第二百二十五回 谋攻略,少年成(六)
渭水滔滔,曾经承载多少秦人梦,水声阵阵,一片白芒,雾气之中,隐约天地相连,上下只有两处天然形成石桥可以通行,面对主力秦军强大攻势唯有向后退去,前军溃败,中军乱成一团,只能随意由之,主将由亲卫护住一直向后,王翦率领秦军轻骑精锐击溃试图拦阻骑兵阵营。
“将军,乱军退走!”
“追,不能放走一个。”
一人催马上前,“切不可多增杀戮,乱军之中同样有不少无辜百姓!”
王翦点头,“放开嗓子,归降者免罪不杀!”
乱军退入渭水工事,沿水而建,水面上只有少数船只,相比秦军战船略显寒酸,大军重新聚集,立刻命人点算人数,一战下来死伤六万有余。
主将眉头深锁,“这么多!”
一人叹口气,“这次面对的是轻骑。”
“将领为何人?”
“王翦!”
“毛头小子,若是王陵亲自前来倒也罢了,此战为今生之耻。”
“将军,听人提过此人,其勇不在已逝武安君白起之下。”
“这样!多派防守兵力,现在只能寄望东营。”
王翦一路厮杀,远远看到渭水岸边长长城防,城防上方人影晃动,后方骑兵摆开阵势,十五万大军分成三个阵营,前军五万多是轻骑负责冲杀,中军以步兵、弓·弩为主,后方是重骑还有攻城阵营。
“轻骑两侧,步兵向前,弓·弩策应,攻城阵营全力压上!一举破掉渭水城防!”
“喏!”
一声令下,阵营快速调动,十万精锐准备妥当,城防沿水而建,同样增加防守难度,王翦手中令旗一晃,前军发动,速度极快,攻城阵营随之向前,两侧轻骑随之策应,弓·弩夹杂其中,城防高度有限,轻骑利用得当同样攻上。
喊杀声阵阵,一人快步跑入,“报,对方攻势太猛,城防就要扛不住!”
“扛不住也要扛,想活命先学会拼命,传令下去,胆敢畏惧者杀无赦!”
无计可施,唯有使用暴力,同样最为有效。
王翦一路追杀,从清晨一直杀到黄昏,攻势丝毫不停,沿途尽是死去乱军尸首,归降者不在少数,兵士之中多是被强行充军,身为老秦人最不想看到的恰恰是眼前之乱。
“将军有令,哪个敢退后一步杀无赦!”
传令之人生得尖嘴猴腮,手里拎着马鞭,身后跟着一队亲兵,本事不大,平日靠着溜须拍马坐上督军位置,平日里耀武扬威坏事做尽。
城防下方,王翦手中令旗一举,一波攻势发出,声势惊人,乱军所建城防相对简单,轻骑冲近人在马上身形猛然向上一跃,凭借战马高度双手直接抓住城防边缘,身体顺势一荡,整个人直接向上跃起。
一人闭上眼睛,手中长矛用力刺出,原本只是村中农户,莫说是杀人,杀个山中野禽倒还可以,如今确是要杀人,活生生的人,一路上看得太多,随着下方人影晃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活下去就要杀人。
杀人。
长矛一沉,直接刺中那人腰腹,透过长矛甚至可以感受到矛尖刺入身体,眼睛睁开,那人怒目暴睁看着自己,吓得身体向后,手上随之一松,长矛连同尸体向下落去。
啪的一声,马鞭打在身上,那一刻已经无法感受身上痛楚,脑海里完全被对方死去时恐怖情形占据,怕,从未有过恐惧。
“拉过来!”
那人一脸凶相指挥手下,有人快速上前将躺在地上兵士拎起,“你们要做什么?”
“将军有令,退缩者斩!”
“我没有,刚刚杀了一个人。”
“可笑,就你那熊样还敢杀人。”
“他真的杀了人。”
一旁同伴应了一句,平时都在一个营帐十分熟悉,那一刻看得清楚,来不及为同伴叫好已经被人抓住。
“好啊,一起骗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老子厉害。”
说完噌的抽出腰间长剑,寒光闪动,那人抬头,眼中尽是不信,自己明明杀了人,不是说过立功就可以得到封赏分得田地,如今怎么都变了,到底是谁错了。
长剑落下,督军面露凶相,唯有杀戮才能真正显示手中权势,胆敢对抗者唯有死,出手狠毒,长剑直奔那人胸口刺去,叮的一声,一柄剑从下方伸出,向上一挑,督军手中长剑脱手而飞,出手之人身形魁梧面色黝黑,那人看上一眼,认得这个黑大个,不好惹,脾气火爆,弄不好要吃亏,总不能丢了面子,“是不是想违抗将军命令?”
黑脸汉子冷哼一声,“我们这些人在这里拼命,若是将军知道你在这里随意杀人,想必同样不会放过你。”
黑脸汉子出现,负责城防兵士顿时有了主心骨,一人低声道:“将军,小心,这人最喜欢背地里使刀子。”
督军眼珠一转,城防要紧,“算你厉害,若是丢了防守所有人都得没命!小心点。”
“没命的人应该是你!”
一声怒喝,在众人惊愕目光中长剑直接穿透督军咽喉,那人眼睛睁大,一直到死都无法相信,这些身份卑微贱民敢对自己动手。
“大哥,杀不得!”
那人冷哼一声,“恶人当道,如何能兴,若真是一心除贼卫秦何必做出诸多恶行,兄弟们,大王已经赦免我们罪行,还等什么,立刻打开大门放大军入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恰恰是嬴政高明之处,乱军之中多是被人糊弄,不明所以,唯有经历失败才能彻底清醒,在失败面前更容易显露原本隐藏嘴脸。
城上防守兵力纷纷退去,秦军攻上,城门猛然被人打开,守卫兵力倒戈相向,“为国除乱,大王有令,归降者可免去罪责!”
秦法太过严苛,不管是何理由,谋乱必然是死罪,乱军之中抱着这样想法不是少数,既然已成事实索性走下去。
攻入城防秦军高声呐喊,相比而言,这些诱惑远远要比凶悍骑兵更加恐怖,沿途试图拦阻阵营纷纷放弃,原本暗淡眼神露出希望,手中兵器纷纷丢下。
“将军,快走,大军杀进来了!”
“不可能!”主将身形站起,眼睛睁大,即便先前一战失利,外围防御兵力接近十万,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如何能够被人攻破。
第二百二十六回 谋攻略,少年成(七)
喊杀声越来越近,主将快步走出,看得清楚,双方阵营最是容易区分,乱军身上衣饰各异,手中兵器同样良莠不齐,不少人手中所持甚至是农耕用具,这样阵容如何能与强悍秦军主力相比。形势完全一边倒,秦军不停冲入,随着乱军纷纷倒戈,渭水之中叛军阵营完全处于劣势,为首一人,盔甲明亮手中大枪虎虎生威,一个横扫数名叛军纷纷毙命。“拿箭来!”主将怒急,当年在咸阳与王陵便有恩怨,如今败在其后人之手,大势已去,难以逆转,索性趁乱击杀对方主将以泄心头之恨,身后亲兵快速从身后取下硬弓。这种硬弓相比竹弓射程更远,箭矢搭上,眼睛瞄准,抓住时机手指松开,箭矢破空声完全被喊声声淹没,一道箭影直射王翦身前要害。王翦手持大枪应对眼前几人,长枪抖出,身子随之向前,危险临近丝毫不知。“将军,小心!”王翦身后亲卫发现不妥,一人连忙催马上前,箭矢速度太快,想要以兵器阻挡已经来不及,毫不犹豫,一咬牙直接迎上,如此等于将自己直接送入鬼门关,凭借血肉之躯根本无法阻挡。噗,箭矢从亲卫身前射入,后背位置透出带血箭尖,那人身形一晃从马上栽下,王翦几乎同时收枪,看得清楚,如果不是亲卫舍命相救,死在箭下的应该是自己。“哇呀呀,气死我也!不杀此人绝不罢休。”王翦顺着箭矢方向看去,对方阵营之中露出一人,硬弓在手,必然是此人发出冷箭,一提缰绳,手持大枪直奔叛军主将位置冲去。一人一枪直闯对方中军大营,如此胆气让人敬佩,王翦力猛枪疾艺高胆大,冷箭伤人恼羞成怒,一声怒喝,“鼠辈,可敢一战!”“拦住他!”主将身后之人连忙催促亲兵上前,王翦大枪抖开,时而横扫千军,大枪带动风声,时如灵蛇点穴精准无比,一把枪抖开,噗噗噗,冲出数十骑亲兵纷纷丧命。“好厉害!”“将军,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渭水岸边早有船停靠,主将一跺脚,大势已去,眼见王翦越杀越近,一人一枪勇不可当,火光亮下确实有一种错觉,像极了当年白起,不由得叹口气,若军中有此猛将大事早成,身后之人连连催促,主将不敢停留带着百余亲卫快速逃离。“哪里逃!”王翦提马,前方再次出现数十骑兵,身为亲卫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为了主将能够离开一个个不要命往上冲,王翦接连击杀几人,余光看去,对方开始登船,战马提开转向一侧,左手用力一拉,战马高高跃起,硬是从对方人群冲出。王翦所骑战马要比对方高上不少,四蹄扬起直奔岸边冲去,后世曾赞,一骑飞跃众人惊,单枪神箭破敌营。渭水河边,水声阵阵,主将快速登上战船,扶船远望,多少年心血一朝毁,吕不韦那些人必然不会放过自己,封地同样无法再回去,只能躲避深山度过余生,所谓东山再起不过是愚弄世人而已。“快!”下方之人连连催促,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骑冲近,接着战船上火把看得清楚,船头上站着一人,恨得咬牙切齿,双腿用力一夹战马吃痛再次发力。“杀了这个人!”“将军,先行离开要紧。”那人冷笑,“大丈夫生在当世,岂可有此之辱!”王翦毕竟只有一个人,渭水岸边亲卫不下数十人,亲卫上前,王翦冷哼一声,暗中·将兵器挂在一侧取下弓箭,两支箭在手弓弦拉满同时发出。“将军小心!”有人眼尖,火把光亮下一道黑影直奔战船飞去,主将警觉,手中兵器向上,叮,兵器击中箭矢,身旁之人吓出一声冷汗,好在将军及时出手。主将牙关咬紧,长剑击中,另外一支箭同时射来,方位完全不同,想要避开根本无法做到,身形一晃向下倒去。“将军,将军!”呼喊声阵阵,王翦哈哈大笑,“恶贼当有此报!”“为将军报仇!”亲卫纷纷发动,带着满腔仇恨直奔王翦冲来,战船发动,一人跪在地上,主将左手抓住箭柄,“悔不当初,无脸去见赢氏先人。”“将军何出此言。”嘴角透出血痕,不由得叹口气,“两年,足足两年,这场动乱是该停了,老秦人能有今日付出几代人心血,错了,真的错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后一刻彻底醒悟,不可否认秦国这场动乱带来危害之大,东西两地乱民四起,土地荒芜,秦国国力同样受到影响,最主要的是赵括趁机连连兴兵,彻底打乱秦灭赵一统天下大业。六国以赵为首,能与秦一战者唯有赵,秦昭王不惜一切发动长平之战意义就在于此,秦若兴霸业当灭赵,长平失利,赵国实力猛增,乡野之间同样流出灭秦者必赵传言。“将军没有错,属下都是心甘情愿追随将军,只怪天意弄人。”“罢了,恐怕要不行了,替我做好最后一件事。”“将军!”心腹眼中含泪,多年追随情义深厚,心中悲痛可想而知。“回到封地,带着族人立刻进入巴郡深山再也不许出来,同样要记住,秦不能再乱,族人不得带有仇恨。”“记住了。”“好困,睡一会,天好黑!”主将眼神涣散,经过一番折腾,天边泛白,可惜再也无法看到初起太阳,手臂向下彻底断气,心腹嘴里小声说着什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西路叛军彻底剿灭,归降者接近十余万,王翦命人妥善安置,传令下去,不得殴打,辱骂,防止归降乱军再次生变,不敢大意,沿着水岸工事布下兵马,一番折腾,天光大亮,一日之间彻底攻克西路叛军,如此速度着实让人惊叹,王翦手提大枪催马直奔陈仓要塞奔去。
第二百二十七回 谋攻略,少年成(八)
陈仓要塞
吕不韦与嬴政对坐,面前放着棋盘,吕不韦手指落下,上方已经布满大小旗子,至于战国棋战法如何这里不再细表。
旗子落下,“大王,请!”
嬴政似乎早有准备,对弈同样是一场谋略与胆量较量,同样可以看出一人个性,吕不韦擅长布局,嬴政不同,兵行险招连连发动攻势,大有强行撕碎对方之意。
吕不韦看在眼里,“大王如此冒进,一旦后方有事,前后无法相接,必败!”
嬴政摇头,“兵如剑,出则伤敌,断无回头之理!”
吕不韦面露笑意,“勇气可嘉,大王可在两侧伏兵,一来可以缓解后方压力,一旦有事同样可以起到作用,如此不失为两全之法!”
“仲父若再不出手,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吕不韦不以为然,旗令再次后退,兵力围绕主营环形分布,层层环绕,嬴政所布阵完全不同,中路快速推进,几乎接近对方主营,恰如吕不韦所言,行进太快,后方阵营无法跟进,即便能够破敌自身同样陷入困境。
“攻!”
主旗向前吃掉吕不韦其中一处工事,每一次变化棋盘局势完全不同,前方工事对整个棋局影响极小,吕不韦继续选择守,阵营连番调动快速围向对方主旗,嬴政这边同样有所应对,主旗连连告捷,后方两队强营同样快速接近,彼此间形成鼎力之势,恰如锋利剑尖直刺吕不韦要害。
“报!”
一人快步入内,两人侧身,那人跪地施礼,“大王,相国,王翦将军已经返回要塞。”
“快请!”
嬴政站起身形,吕不韦心思还在棋局之上,两种完全不同思想对碰,嬴政主旗速度之快,杀入之坚决同样出乎吕不韦预料,主旗失去两侧守护一旦身陷其中,三回合无法破阵只能认输,目光落在主旗身后,只有一兵,略显孤单,同样是嬴政高明之处,有一强兵在,自身兵力用于困住对方主旗,无法分出足够兵力应对,若是操作得当,或许真的可以以一兵之力打乱自己精心布局。
来不及细想,王翦快步入内,嬴政起身相迎,王翦一脸得意,“大王,相国,王翦幸不辱命,一举攻克西路叛军!”
“好!”
嬴政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看着王翦,不愧是骁勇之将,虽未曾见白起之勇,此人可大用,吕不韦起身,“恭喜大王。”
“一切还要仰仗仲父谋划,王将军神勇。”
“不敢,若无大王断然不敢主动出击,如此只会错失良机!”
“东路如何?”
几乎同时,脚步声再次传来,传令兵快速进入,“报,东路叛军攻势减缓,蒙将军请令何时发动反击?”
吕不韦欲言又止,嬴政倒也客气,“一切全听仲父之言。”
“传令蒙将军,择机而战。”
“喏!”
“王翦请命攻击东路叛军。”
“不急,王将军击溃叛军劳苦功高,还是先做歇息再做商议。”
吕不韦何等聪明,一眼看出嬴政有意拉拢自己爱将王翦,两人倒也合拍,王翦性子直,相比而言,更喜欢蒙恬,王翦出击,功劳难免都被一个人抢去,如此对蒙恬不利。
嬴政点头,“此战胜券在握,战况如何?”
王翦将情形一一道来,击杀对方主将,叛军相互踩踏死伤过半,归降者接近十余万人,两人听罢连连点头,言辞之中透出赞许之意。
“王将军以为棋局如何?”
王翦摇头,“上阵杀敌倒是容易,这种东西摸不透,如果真要分出胜负,必然是攻者占据先机!”
嬴政嘴角隐现笑意,相比东西路战事,这场棋局同样重要,一旁吕不韦忙道:“恭喜大王。”
“尚未分出胜负,仲父何出此言!”
吕不韦摇头,“胜负早分,本相甘拜下风。”说完袖子一抖,棋局瞬间一乱,再走下去也是无益,胜负如何根本不重要。
“仲父常教寡人遇事一不能急,二不能燥。”说完淡然一笑,吕不韦何等聪明,自是听出嬴政话中含义,哈哈大笑,“大王聪慧过人,老臣老矣!”
单表东路大军,号称百万之众,实际战力有限,其中多是流民还有从各地抓来百姓,几乎没有经历战事,大军临近一声令下,前方大营快速出击,乱军手持兵器向上猛攻,守城秦军丝毫不惧,进退有序,一旦对方接近立刻以巨石、弓·弩还击,几次攻势都已失败告终。
“废物,天亮之前必须攻下要塞,否则提头来见!”
主将发怒,攻城将军只得答应,眼见天近黄昏不免心急,催马上前,“多派人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攻上城塞!”
攻城阵营为之一乱,看似荣耀其实不然,冲上去,迎着巨石、箭弩最终能够安然无恙活着回来必然是祖上庇佑,前几次攻势看在眼里,完全只能用惨来形容,巨石从上面落下,直接砸中身体,那一刻惨叫最是真实。
有人怕了,身子忍不住后退,后面还是人,人挨人,人挤人,攻城阵营接近二十万,整个城塞下方完全被人填满。
鼓声震天,城塞上方守军纷纷戒备,一人手持长剑来到近前,目光四下打量,虽多是乌合之众,怎奈人数太多,若是此时杀出,一旦被人围住反而吃亏,索性坚守等待时机,一人蹬蹬蹬上前,“将军!”
“相国如何讲?”
“择机而战!”
蒙恬点头,如此最好,战机稍瞬即逝,若是将领无法取得主动权,最终只会延误战机,“沿途增派兵力,绝对不允许一个人登上城塞!”
“诺!”
“出击!”
乱军将领催马上前,鼓声连续传出,前方阵营纹丝不动,大有向后退却之意,人在马上晃动长剑,“想活命的给老子冲!”
跟我冲和给我冲,一字之差意义完全不同,身为将领若是能够冲在最前必然能够得到部下敬重,整个队伍凝聚力同样可以体现,后者完全不同,厮杀的是部下,最后得到好处恰是自己,试问有谁愿意为这样人卖命。
“将军,攻势不利,不如暂且退兵,明日再攻不迟!”
阵营之中闪出一人,盔甲在身腰挎长剑身份必然不低,“明天脑袋都得搬家,再不出战第一个杀了你!”
首领无奈,只得掉转马头,“全力攻城,退缩者杀无赦!”
一声令下,后方亲卫手持长矛纷纷向前,后方兵士甚至可以感受到长矛抵在背后透出凉意,心生畏惧,即便这样同样不愿上前。
惨叫声传出,亲卫只能出手,威信失去作用最终付诸暴力,亲卫阵营继续向前,长矛硬生生刺入对方身体。
痛,钻心的痛,有人惨叫,有人怒骂,甚至有人试图反抗,最终只得放弃,背后是冰冷长矛还有瞬间夺人性命箭矢,推搡着,夕阳余晖下,眼神越发黯淡,步伐同样变得缓慢。
这必然是战场最为滑稽一幕,前方阵营几乎是被后方阵营推着向前,距离越近速度越慢,城塞上方守军严阵以待,弓·弩纷纷瞄准。
“放!”
漫天箭矢落下,前方阵营纷纷遭殃,阵营瞬间向后退去,速度极快,腿长在自己身上,打不过总不能挺着让人打。
阵营瞬间退走,攻城将领一脸无奈,靠这些人根本无法成事,这样下去只会影响士气,战场之上士气尤为重要,犹如一场瘟疫可以快速传染,一个阵营败退很快会传给其他阵营,最后败退成为一种常事。
令旗一抖,一队人马冲出,阵营明显齐整不少,乱军之中精锐,就是靠着这些人先后击败十几股乱军,那人催动战马来回飞奔,口中高喊,“杀入城塞,荣华富贵任你选!冲。”
攻城精锐发动,气势完全不同,喊声震天直奔城塞攻去,快速接近,四人上前以身体固定木梯防止晃动影响攀爬,下方兵士快速攀上,有人干脆踩在同伴肩膀上,秦军临时修建工事必然无法与城池相比。
不过瞬间攻上一半,远处一人面露得意之色,“睁大眼睛看着,这才是打仗。”
秦军反击,势头猛烈,躲在城塞上方憋足一股劲,鼓声敲响,所有人同时跃出,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块向下砸去。
由上而下力道可想而知,巨大石块直接砸中头顶,脑袋直接砸扁,双手依然死死抓住木梯两侧。
一切只是开始,巨石杀伤力惊人,数量还有速度略显不足,守城利器当数弓·弩,落石过后,兵士快速向后退去,后方准备妥当弓·弩手随之上前,彼此间进退有序,可以看出平日精于训练,身形接近快速发出。
城塞下方顿时下起一阵箭雨,密集箭弩射来,乱军缺少防具死伤惨重,接近城塞乱军几乎死光,死尸堆积,偶然从中爬出几人,浑身是血,头发散乱,只能依靠双手还有身体向前攀爬。
夜色降临,因为贪念,这里再一次成为人间地狱,风声呼啸,夹带惨嚎之声,乱军精锐同样向后退去,几千人阵营归来时不足百人。
第二百二十八回 谋攻略,少年成(九)
火把可以驱走黑暗,确无法温暖冰冷的心,更加无法驱散内心的恐惧,陈仓之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尤其是攻势最为密集城塞下方,尸体高高堆积,城上守军索性将火把丢下,死去兵士尸体连同衣物被火把点燃,一股股皮肉烧焦气味从下方传出。
“将军,当先灭火!”
“老子一肚子火!再攻,就不信打不下来。”
“灭火要紧,一旦木梯被火波及,想要攻上必然更难。”
攻城将领点头,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五行相克,木最是畏火,城塞下方火光冲天,“说的好听,去哪弄水!”
陈仓城塞距离渭水尚有一段距离,远水解不了近渴,身后之人忙道:“并非只有水可以灭火,土同样可以。”
“这样,那还等什么,快。”
兵士纷纷上前,地上尽是松软泥沙,捧在手里,一人从马上跳下,飞起一脚,“用手捧,你怎么不用吐沫灭火,都把衣服脱下来。”
踢到在地兵士从地上爬起,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将外衣脱下上面铺满泥沙,城塞下方,乱军纷纷上前,接近城塞将泥沙纷纷丢出快速退走,连续几个回合火势被土淹没,借着月色看得清楚,城塞下方尸体被泥沙盖住,原本高高城防变得矮了许多。
“有了,怎么把这个法子给忘了,继续运土,有多少运多少,快。”
将领下令,各营首领不明所以只得照做,兵士快速忙碌,那人冷笑,能够坐上??将军靠的就是本事还有头脑够快,眼见攻城不利索性用出填城之法,只要以泥沙不停堆积,外围距离城塞上方高度越来越小,只要达到一定高度,人可以直接跃上,如此箭矢还有落石完全失去作用。
“将军,准备妥当!”
“你负责那边,你负责那边,趁乱把对方城门堵上,一定要快。”
“堵城门?”
那人冷笑,“城门堵上之后,里面那些人如何?”
“出不来,跑不掉,只能等死!”
“那还等什么。”说完发出一阵奸笑,此法堪称绝妙,既然无法攻上,索性来一招瓮中捉鳖。
“将军,快看!”
城上·将领用手一指,火把光亮下看得清楚,乱军停止强攻反而不停从地上收集泥沙,蒙恬眉头紧锁,“如此战法倒是让人想起一人!”
“何人?”
蒙恬凝视下方,“赵括!”
“是他!”
蒙恬点头,“此人最善攻城之法,能够快速灭掉韩、魏、齐进而兴兵燕国绝非幸运,若遇高城必然选择最适合之法,填土,水淹,所用之法让人叫绝。”
“将军之意,对方是要填土攻城?”
蒙恬点头,“多派弓??弩,绝对不能让其得逞!”
蒙恬看出对方意图迅速应对,两军对战身为将领决策极为重要,决断正确及时可以最大限度发挥战力,一旦失误同样招致灭顶之灾。
令旗随之一变,下方阵营快速一变,弓??弩手快速登上城墙,长矛兵暂时从一侧退下,乱军一下来了气势,有人光着膀子双手抓住衣角向前飞奔,带着几分戏谑,如果知道城墙上方至少有三支弓??弩对准浑身要害,必然不会如此任性。
任性的不一定有钱,有钱的必然任性。
“放。”
箭矢迅疾发出,就在乱军就要接近城塞范围之时,那人手臂刚刚抬起,两只箭迎面飞来,杀死一个人一支箭已经足够,直接用上两支,玩的还是任性。
城门处乱军人数瞬间增多,按照主将将领直奔城门奔去,蒙恬所在位置距离要塞大门极为接近,顺势取下弓箭,连连发弓,一个人倒下,后方攻势依然不停,两个人倒下,丝毫没有减弱迹象,十个人倒下,速度明显减慢,处于队伍前方所有人几乎同时倒下,有人被箭矢击中,有人直接摔到,有人干脆吓得趴在地上,后方乱军纷纷向后逃去。
蒙恬冷哼一声,“任性总要有个度才行,不然只会是自取其辱!”
“给老子攻上去!”
“不行,对方弓??弩太厉害,根本上不去。”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天边隐约显出一丝白,攻城将领不由得暗暗心急,距离主将时限越来越近,最是清楚主将脾气,即便是事实同样听不下去,唯一看中的只有结果,曾经亲眼见到一名将领延误战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砍了脑袋,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不由得脖子一阵阵发凉,“娘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将军,怎么办?”
那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兄弟几个是不是都听我的?”
“当然都听大哥的!”
“那好,这场仗可有把握?”
几人几乎同时摇头,双方战力相差太多,单凭这些乱民想要击败令六国闻风丧胆秦军精锐未免太过儿戏,“不错,向前跟着反也是被人逼的,现在不一样,向前冲只有死路一条,索性找一条活路!”
“活路,大哥快讲。”
“对,大哥一句话,兄弟们都跟着干。”
“投城。”
“这…”
几人脸上神色微变,一人点头,“倒是个法子,就怕里面的人信不过咱,到时候两面难做人反而害了兄弟们。”
“二黑说的在理。”
“行与不行,试试就知道,若是能助相爷大军平乱,你我就是功臣,他日荣华富贵可享,总好过死在这里,平添些许白骨。”
“横竖都是死,干了。”
“听大哥的。”
“好!”
那人长出一口气,未免后方生疑,命令兵士摇旗呐喊,为了表示诚意自己只带一队亲卫催马上前,一颗心始终悬着,毕竟身份有别,若是对方直接放箭,一肚子话完全没了用,距离接近,人在马上高声喊道:“别放箭,请听我一言。”
蒙恬摆手,身后弓??弩手得令向后退去,且听听对方有何话讲再动手不迟,“来着何人?”
“陕郡人张可,一时脑袋糊涂跟了乱军作乱,今天算是醒了,自愿投诚,还请将军收留!”
“投诚?可有诚意?”
张可身子向后一指,“底下一众兄弟都愿归顺,这诚意将军是否满意?”
蒙恬站在高处向后看去,黑压压一片几座阵营,为了攻下要塞也算是下足本钱,前军接近十余万人,身后一人低声道:“将军,恐防有诈!”
蒙恬点头,心中暗暗盘算,只打了一天就降不免有些蹊跷,难免是无法攻下城塞想要用这种诈降计,人在高处,“张将军若真有诚意弃乱归正自当双手欢迎,怎奈身负重则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请将军见谅!”
“天亮之后就迟了!”张可面露焦急之色,自己有意投诚,不想对方根本不相信,想想也不奇怪,仗就打了一天,胜负未分,如果不是主将逼得紧,自己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蒙恬哈哈大笑,“不急,待天亮之后再谈不迟。”
张可一脸无奈只得退回,各营将领纷纷迎上,“大哥,怎么说?同意没有?”
“同意个屁,老子还真不信了,十几万人就不信没人要,实在不行反了出去占个山头自己当大王!”
“大哥,还是想想自己处境,一会将军派人过来不免麻烦!”气话归气话,后方还有几十万大军,前方是难以逾越高墙,如今等于夹在中间。
乱军大营,主将起身,用力拍了一下躺在身边女人屁股,带着弹力,那种感觉让人痴迷,伴随惊呼声整个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攻势怎么停了?”
身形站起,女子连忙起身将衣服仔细穿好,主将一提长剑快步走出,一脸胡须,眼睛瞪圆不威自怒让人心生畏惧。
“将军!”
“前军可有消息传回?”
兵士摇头,主将冷哼一声,“这个张可,平日办事拖拖拉拉,这次一定不会轻饶,随我前去!”
亲卫大营快速向前,有前军开路,主将被人簇拥赶奔前军,张可眉头紧锁思量对策,天光大亮,额头上隐现汗迹,一人骂道:“索性撕破脸,若是敢动大哥直接和他拼了,我们人多,总要有所顾忌。”
张可摇头,“不行,那样只会死更多人。”
“来了!”
一人眼尖,一队人马直奔前军方向奔来,阵营齐整,张可起身,忍不住看了一眼城上,一人威风凛凛手持长剑,蒙恬同样观察下方情形,一旦形势有变立刻出击。
张可掉转马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索性干把大的。”
“干!”
几人同心,张可快速说了几句连连点头,主将看在眼里,前军列开阵势,只是不见攻城迹象,张可在搞什么,今天一定不能饶了他,不杀此人如何立威,想到平日里那些人围在张可周围不敢大意,“让张可来见我。”
一队亲卫上前,“张将军,请随我去见主将!”
“好!”
张可掉转马头跟在身后,其他几人绕到一侧,双方距离极为接近,主将看在眼里,只有张可一人前来,放下心来,战马接近,“见过将军。”
“本将军问你,为何攻势停了?”
“守军攻势太强,死伤过重,只得停下攻势再想办法破城。”
主将哈哈大笑,“这些贱民死不足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必然是你无能,如今错失战机该当何罪?”
第二百二十九回 谋攻略,少年成(十)
主将面露杀意,残暴者以杀人为乐,同样以此巩固自身威势,张可低头,手握剑柄,两者之间距离已经足够接近,余光看去,亲卫注意力躲在两侧阵营之上,双腿一夹,身形猛然向前,手中剑直刺对方胸口要害。
一声惊呼,主将眼睛瞪大,长剑直接刺入,可惜无法透过身上重甲,左手用力抓住,剑刃割破手指,血瞬间流出,论气力自是张可所不能比,“你要反我?”
张可手臂向前,剑刃被人抓住无法再进,“多少人死在你的残暴之下,再也不想逃避。”
“想做英雄,今天就爱成全你!”主将暴怒,右手剑几乎同时扫出,一声惨呼,张可伸出手臂直接被剑刃削断,连同长剑挂在主将身前。
“废物始终还是废物!”主将一招得手,身子忍不住向后倾斜,痛楚传来一张脸变得更为恐怖。
张可冷笑,身子跃起,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扑向那人,平日里那样眼神让人毛骨悚然,一次次看着兄弟被老贼杀死,多少次想要动手最终因为胆怯而放弃,如今没有丝毫忌惮,身子直接扑上,两道身影随之从马上跌落。
主将怒急,长剑无法使用,人在半空掏出匕首直接刺入,身形落地,张可嘴角流血,脸上露出笑意,用尽最后力气身体向下砸去。
整个身体砸向歪向一旁长剑,主将眼睛睁大,不敢相信会这样死去,多少次梦里出现这样情形,亲自率领大军击溃吕不韦大营,一举攻下咸阳,在万人瞩目下荣登大位,至于成蛟不过是手中一个筹码而已,只要自己希望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同为嬴氏族人,大权在握不会有人反对。
张可惨死,两侧阵营纷纷杀出,一个个杀红了眼,主将被杀,亲卫营同样乱成一团,前军向后杀入,两侧兵力形成合击之势快速将亲卫营围住。
“将军,打起来了!”
“怕又是一个局!”
蒙恬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下方形势变得极为微妙,战场之上就是如此,虚实难辨,战与守同样是在一念之间,至于对错没有完全绝对。
面对选择,人终究只能选择一个,不管结果如何始终没有再来一次机会,对与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尊重你的选择,让错的成为正确。
“大哥!”
亲卫营瞬间被杀,中军与前军相互厮杀,几名首领从马上下来,张可死死压在主将身上,几人抬起,入气不多眼见不活,“别哭,错了这么多次终于对了一次,悔不该当初跟着作乱。”
“大哥,省些力气,黄泉路上记得等等兄弟们。”
“不…好好活下去,若有来生还是好兄弟。”
剩余左臂用力握紧,不忍离去,最后一丝气息呼出,张可身子一沉气绝身亡,一人擦干眼泪,“杀!”
前军战力稍强,中军大乱,整个乱军阵营相互厮杀,血光四溅,蒙恬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若真是局,付出代价未免大了些,站在高处看得清楚,整个阵营乱成一团,即便是想骗自己出去同样不必这样,难道是真的不成。
“立刻出击!”
城门大开,城塞上方兵士纷纷顺着绳索跃下,时间不长,城塞下方聚集万余精锐,蒙恬持剑在手,“随我杀敌平乱!”
蒙恬催马杀出,马蹄声阵阵,身后重甲骑兵有如黑色风暴卷向对面大营,城门处陆续有秦军杀出。
主将身死消息快速传开,大营之中快速走出一人,身后跟着一众人,其中装饰各异,为首之人年岁不大,生得面白如玉,“怎会这样!”
一人飞奔而至,“公子快走,主将被杀,大营不保!”
“啊!”
年轻公子正是成蛟,当日担心遭人迫害离开咸阳,最后由人推举为王起兵作乱,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并无实权,成姣如何不知,只是不想就这样失去,只要能够登上王位同样有把握除去此人。
“保护公子先走,他日再图大业!”
成姣失势,身边亲信大多选择离开,只留十余人,俱是死忠,几人抽出兵器挡住去路,“一切小心!”
成姣不敢停留,趁乱离开,太过匆忙脚下一绊倒在地上,亲信连忙扶起,“公子,老奴背你!”
成姣摇头,“都怪成姣无用,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连累各位。”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说得对,我们的命早就交给公子,走!”
成姣忍不住回头,整个大营一片火海,大势已去,这次离开不知何日还能再回咸阳,或许今生无望,保命要紧,腿上传来阵阵痛楚,一咬牙向前奔去。
蒙恬抓住机会快速兴兵,几万大军从城塞冲出,挥动兵器迅速攻占大营两侧,试图反抗乱军纷纷毙命,剩余乱军失去指挥彼此拥挤,目光中透出茫然。
“大王有令,始作俑者已经伏诛与他人无关,放下兵器者可回归故里绝不追究,一味顽抗者只有死路一条!”
蒙恬手持长剑催马来回飞奔,身后亲卫俱是长剑在手杀气腾腾,让人看着胆寒,前方乱军纷纷将手中兵器丢在身前,身子向下跪在地上,整个乱军大营瞬间形成一片人形浪,蒙恬看在眼里,历经两年内乱终于结束。
一人催马上前,“恭喜将军平乱功成!”
蒙恬摇头,“一切都是大王与相国之功,本将军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见了大王之后只需如此这般!”
蒙恬交代一番,那人连连点头,平日里对蒙恬极为敬重,此次大王亲自前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相国大人成见,秦国上下何人不知,先王托孤于相国,同样有功于秦,只是又能如何,始终是外人,即便如同当年商鞅又如何,最终无法逃过车裂之刑,蒙恬不由得为吕不韦捏了一把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表明任何立场,否则对自己都是不利,蒙恬年纪不大城府到时可以,这一点远非王翦所能比。
一行人慢慢接近,蒙恬人在马上看得清楚,正是先前负责攻城几人,突然间反戈相向,算一算此次平乱当属首功,催马上前,终于看清,兵士抬着一人,外围紧紧围住。
马蹄声响起,众人停住,兵士左右一分,蒙恬眼睛睁大,“是他!”
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城下与自己讲和之人,军中身份必然不低,甩身从马上下来,几人一脸悲伤,“他怎么了?”
蒙恬身形接近,看得清楚整个右臂完全失去,一人叹口气,“人已经死了,说什么也是无用。”
“几位心中有气蒙恬理解,军中大事不敢有丝毫闪失。”
“说的好听,如果不是大哥拼了性命杀了大营主将,就凭你这些人!”那人说完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尸体身上,总是觉得大哥这么做不值。
“走吧!”
“诸位等等,此次平乱当为首功,本将军愿在大王身前为几位讨要封赏!”
一人冷笑,“封赏,莫要小看人才是,若真是为了好处索性打到咸阳城。”
“算了,还请转告大王善待百姓,如此足矣!”
几人说完带着随身部从抬着尸体缓缓离开,沿途经过乱军阵营,跪在那,眼神中流露神情让人难以捉摸。
秦军大帐
散乱棋盘旁嬴政、吕不韦不时说着什么,王翦身子笔直始终守在一旁,如此已经是最大·荣耀,一阵喊声传出,喊声接近着连成一片,兵士高呼,“大王英明果断,相爷部署妥当,东路乱军已定!”
“成了!”
王翦忍不住身形跳起,嬴政嘴角露出笑意,吕不韦面带笑意点头,“老臣唯有再次恭喜大王!”
“相国同样居功甚伟!”
吕不韦起身,身子晃动一下,“老矣,老矣!大王,请。”
嬴政迈步向前,步伐矫健,王翦快速跟上,吕不韦看在眼里,不服老终究不行,看看军中??将领几乎被年轻人占据,昔日驰骋沙场老将一个个立刻,即便心有不甘同样面对现实,不由得叹口气快步跟上。
嬴政一行人出现,秦军大营瞬间沸腾,兵士齐声高呼大王,嬴政策马飞奔,第一次如此自由,犹如猎鹰重新回归天空,蒙恬站在高处看在眼里,这就是王,秦国的王,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乱军同样被气氛带动跪在地上振臂高呼,大王在老秦人心中地位极为尊贵,乱军同样打出除贼卫国勤王口号。
一阵风吹过,吕不韦眼前飘过几许白色发髻,战马向前狂奔,清脆马蹄声印入所有人心里,嬴政犹如一把利剑再也无法遮挡其锋芒。
嬴政奔上高处,蒙恬等人快步上前躬身跪拜,“大王!”
“诸位将乃我大秦基石,感恩的那个人应该是寡人才对!”嬴政从马上下来一一将众人扶起,此行虽遭风险,如今完全值得。
“乱军已定,请大王发落。”
嬴政起身,站在高处,下方跪倒一片看不到边际,第一次感到手中权势分量,所有人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一人手中,“看看这里,多少老秦人浴血奋战用生命换回来,这场仗不管是谁胜了对秦而言都是败了,我们的对手赵国盼着这场动乱继续下去,到时候占我们土地,抢走我们的女人、财富,有何面目去见死去先人。”
第二百三十回 胜者王,败者贼(上)
嬴政一席话,众人无不感触,秦原本积弱,凭借的就是老秦人自强不息才有今日强盛,
自商君立法之后,私斗明显减少,乡邻和睦,百姓收成不减反增,遇到灾荒年彼此互助同样免去离散之苦,最主要的还是国力日益强盛。
“大王,并非作乱,实乃王城有贼想要谋权夺位坏我秦国根基。”说话之人年岁不小,一身破旧盔甲,所在位置恰好处于嬴政下方。
“何人为贼?”
“这,不敢讲!”
嬴政哈哈大笑,“老人家,死都不怕,为何说出一个名字反而怕了!”
“乱国之贼乃吕不韦!”
话音落下,秦军阵营一片哗然,其中多是吕不韦亲信,多年执掌朝政威信极高,不想一个老东西敢在大王面前公然诋毁相国大人名声,换做平日早一剑过去直接了解,如今不同,大王就在这里,有人目光瞄向吕不韦。
“放肆,若是别人寡人还能信,仲父得先王重托一心为秦,其心可昭日月,如此诋毁是何居心,来人拉下去斩了。”
一声令下,立刻有兵士过来,一左一右架住老者向外就拖,“慢着!”
吕不韦面色阴沉听得清楚,这些谣言早已习惯,乱军打着除贼卫国旗号,虽然没有明说,当朝掌权之人只有两人,赵姬身为嬴政生母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大王之事,那个所谓的贼必然是指自己无疑,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脸面上始终过不去,眼神中透出一丝杀意,杀意一闪而过。
“相国大人,且不可为之求情,此人诋毁仲父,居心叵测决不能留。”
吕不韦哈哈大笑,“大王错矣,若秦人都以吕不韦为国贼,杀一人又有何用,若能安秦人之心,本相自愿交出兵权。”
“不可,嬴政尚且年幼,朝中事务若无仲父如何能行!”
“大王聪慧睿智,本相老迈早有此心,还望大王成全!”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物,黄色布卷包裹,蒙恬等人俱是眼前一亮,吕不韦手中所持之物正是兵符,兵符原本应由大王还有统帅兵马之人掌管,目的就是有所约束,嬴政年幼尚未执政,吕不韦独掌大权。
嬴政点头,“所有人听着,若有人再言仲父有不臣之心当如此木!”说完手中长剑抽出向下挥去,木棍瞬间断开。
“谢大王。”
嬴政接过兵符,放在手心沉甸甸,眼中透出欣喜,不想如此简单,吕不韦轻易交出兵符同样出乎嬴政预料,当然有一点不能忽视,吕不韦在咸阳城影响力,不少人是吕不韦门生,整个咸阳城商会几乎都被吕氏商会控制。
嬴政快速布置,乱军分成两拨,一拨交出兵器返回故地,另外一拨人选择留下加入秦军,大帐之中,嬴政也不客气快步上前,众将分列左右,吕不韦躬身位于下首位。
“可有发现成姣踪迹?”
“回大王,根据回报,大军攻入之时,有人曾看见一行人护着一人离开,如果所料不错应该就是姣公子。”
嬴政点头,“寡人储君之位为先王所封,王城之中众人面前三试而得,成姣若能安守本分,寡人必然以兄弟之义待之,今再兴战乱之祸着实让寡人心寒,念在先王骨血,若能知错当安守封地。”
“大王恩义。”
“诸位将军辛苦,先行整顿兵马,择日返回咸阳。”
众人离去,嬴政起身,“仲父,请留步。”
吕不韦身形停住,“大王吩咐就是。”
嬴政来到近前躬身施礼,吕不韦面露诧异之色,“大王,这是为何?”
“若无仲父,嬴政当日必然无法顺利继位,如此厚恩铭刻于心终不敢忘,当受嬴政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吕不韦连忙搀扶,嘴角动了一下还是忍住,两人之间微妙关系绝对不能被人知道,否则以秦人个性绝对不会允许外人继承秦王之位,不仅如此,任何拦路者都要成为牺牲品。
“仲父,莫非真要将朝中事务丢给嬴政一人,只怕无知误事。”
吕不韦笑道:“大王尽可放心,兵事可问蒙驁,文事可问蔡泽,至于政事大王只需多思多问必然不会出错。”
嬴政叹口气,“二人之能相比仲父同样不足。”
“不管发生什么事,仲父必然站在大王一边。”吕不韦语重心长,这一刻恰如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孩子,神情中不经意流露出慈爱。
“如此便可放心!”
“不扰大王歇息。”
吕不韦施礼走出,一人守在外面,正是赵高,看见吕不韦连忙躬身施礼,“好生照顾大王,欲成事当先成人,他日若敢献谗言误国老夫定然不饶。”
“相爷言重。”
吕不韦冷哼一声甩袖离开,赵高吐了一口不敢发出声音,眼见吕不韦走远低声骂了一句,“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得罪我下场。”
“还不进来。”
赵高答应一声一弯腰钻进去,“恭喜大王。”
“还不到时候,先替寡人办一件事,一定要干净利索。”
“赵高做事向来如此。”
嬴政点头,“找到成姣,杀无赦!”
“明白。”
赵高快步走出,调集内侍精锐趁夜色离开大营暂且不提,单表吕不韦,离开大帐,夜色微凉,没有太多失落,整个人反而变得轻松许多,再也不必背负那些责任,一股凉气吸入不由得咳嗽几声,“是时候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大人。”
吕不韦抬头,迎面走来一人,“蒙将军,还没睡!”
来人正是蒙恬,上前施礼,“大人想必也是睡不着,索性出来转转。”
“知我者谓我心忧,今日一事,吕不韦已成众矢之的,蒙将军如此聪明,为何还要来此?”
蒙恬冷笑,“谣言始于乱,止于智,蒙恬虽非智者倒也清楚,相爷绝无谋乱之心,既然如此,蒙恬有何畏惧!”
“好,说得好,坐。”
两人坐定,临时所用里面摆设极为简单,“蒙将军是否愿听本相一言?”
蒙恬躬身施礼,“不瞒相爷,今夜前来便是要向相爷请教。”
吕不韦点头,“大王有意收回权势必然愿意启用新人,如此可完成权势接替,对他日朝堂决策大有好处,以将军之才可堪大用,此时当暂收锋芒。”
“蒙恬只想征战沙场开疆扩土,并无与人相争之心。”
吕不韦淡然一笑,“有些事并非一个有或者无可以决定,身在其位必然要承受权势之外应该承受的东西,这同样是一种考验,不以得势而喜,不以失势而恼,回去吧,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把心思放在一个无用之人身上。”
“相国。”
蒙恬似乎想说什么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幽暗光亮下第一次注意到吕不韦眼中流露出倦怠之色,此时和一个老人没有任何区别,人老的或许不是身体而是心,失去进取之心,失去应该有的**,那一刻真的老了。
“去吧!”
吕不韦摆手,蒙恬起身告退,吕不韦缓缓打开棋盘,上面布局与当日完全相同,主旗犹如一把利剑孤注一掷向前冲杀,带着一往无前气势,任凭前方拥有千军万马同样无所畏惧,不由得连连点头,“从第一刻起吕不韦已经败了。”
接近巴郡密林闪出几人身影,一人手持利剑左右打量,四下无人,身形快速转回,几块乱石后面坐着几人,“公子,并无异常。”
成姣点头,身形站起,浑身上下尽显狼狈,离开大营之后不敢停留一路上晓行夜住直奔巴郡之地而来,一路上倒也平静,偶尔打些野物充饥,未免被人发现尽量避开村落,即便这样依然被人发现。
十余人手持利剑快速冲上,一人喊了一句,“乱贼成姣在这里。”声音发尖,寂静山林里传出老远,正是嬴政派出内侍,一路追来,担心追错方向索性分出几个小队扇形向前搜索。
“保护公子,走!”
几人抖剑冲出,双方并不言语直接动手,所用尽是拼命招数,成姣由人护着快速离开,沿途留下痕迹,寻了一处隐蔽处歇息,等了两个时辰始终不见后面人出现。
“必然是遭了毒手。”
“是内侍!”成姣嘴唇咬紧,右手死死抓住剑柄,前路茫茫,昔日盛名世子,如今变成丧家之犬。
“想要避开嬴政追杀只有一个办法。”几道目光投来,那人接着道:“进入巴郡深山,那里是秦人所不敢进入之地。”
“不行,公子身份何等尊贵,如何能去那种地方,当先返回封地,联络其他氏族再行决断。”
“封地已经不能回去,大势已去,其他氏族巴不得公子前去好擒了去领功。”
“前往巴郡!”
几人发生争执,成姣站起身形,所有一切完全成为过去,一行人沿着密林向前奔行,接近巴郡之地丝毫不敢大意,为首之人手持火把走在最前,猛然脚下一绊,暗道坏了,脚上一紧,整个人直接挂在空中。
嗖,机关发动,利箭发出正中要害,“虎将军!”
成姣声音中透出悲凉,身边的人又少了一个,而且是平日对自己最忠心最有本事之人。
周围升起道道光亮,一人站在高处,成姣面带怒色,正是赵高,嬴政身边心腹,虽然早已料到,“叫嬴政出来见我!”
赵高冷笑,“乱贼人人诛之,大王有令,一个不留!”
“走!”
几人挡住去路,成姣只得再次逃走,几声惨叫,拦路之人几乎不懂武功,长剑刺入依然死死抓住不放,要为公子赢取逃走时间。
第二百三十一回 胜者王,败者贼(中)
陈仓秦军大营
归降乱军编入各营,嬴政一一查看,各营训练有序,“为何今日不见相国?”
王翦道:“兵士来报,相国大人染了风寒正在帐内歇息!”
嬴政点头,“待查看之后再去探望。”目光落向前方,一人身影出现,王翦同样看在眼里,正是赵高,平日几乎寸步不离,最近突然消失,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
“巡营一事交给王将军处理!”说完快步离开,王翦躬身相送,抬头看去赵高同样不知去向,大王如此急于离开必然有事,还是巡营要紧。
嬴政有意拉拢王翦,王翦自然愿意,几番下来关系亲近许多,快步上前,早有将领等候,“王将军!”
“抓紧演练,若有懈怠军法伺候!”
“喏!”
单表嬴政,心里有事快步返回大帐,交代下去,任何人不得入内,兵士低声道:“赵长侍已经带着一个人进去。”
“寡人已经知晓,照做就是。”
嬴政闪身进入,赵高还有另外一名内侍连忙跪地请安,嬴政三步并两步来到近前扶起赵高,重用王翦是要彻底掌控军权,同样为日后兴兵创造条件,军中??将领大多是吕不韦心腹,即便交出兵权威信犹存,嬴政一眼看出,蒙恬与吕不韦私交不错,相比而言王翦更容易对自己效忠。
赵高身子站起,嬴政上下打量,“辛苦了,小高子。”
“能为大王效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事情办得如何?”
嬴政说完目光落在内侍手中木箱之上,多半已经猜到,没有亲见始终无法尽信,赵高低声道:“幸不辱命,在巴郡一带击杀成姣。”
“可有验明身份?”
赵高点头,嬴政放下心来,赵高处事谨慎,加上对成姣样貌极为熟悉,这次派出心腹赵高亲自行事目的就在于此。
内侍快速将木箱打开,嬴政身子连连后退,但见成姣怒目暴睁头发散乱,首级上血迹斑斑死相极为恐怖。
“大王!”赵高连忙上前,嬴政摆手,死人早已见惯,成姣与嬴政之间毕竟有一丝血脉相连,见到成姣首级那一刻内心不由得为之触动。
“收起来。”
“快!”
内侍连忙将木箱合好,嬴政深吸一口气,“可有人逃脱?”
“按照大王吩咐一个不留。”
“我说的是其他人,而不是成姣,毕竟是寡人兄弟,要杀也要回到咸阳堂堂正正的杀。”
嬴政话音落下,赵高吓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脑海中快速浮现临行时大王交代,可不是这么说的,怕是要让自己这些人顶罪,若真如此自己小命难保。
“大王,饶命。”
嬴政冷哼一声,身形接近,目光始终不离木箱,来到近前,袖子一抖,匕首迅疾无比刺入内侍胸口,内侍一声惨呼身形歪向一旁。
“大王,饶命,念在赵高一片忠心。”赵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手中兵器顺势丢在地上,嬴政看在眼里,“起来吧,此人为了邀功,不惜杀死成姣,证据确凿,追封成姣为信义侯。”
“谢大王。”
赵高擦去额头汗迹从地上爬起,方才故意将长剑丢在地上表示忠心,即便反抗又能如何,论剑术不是秦王嬴政对手,身为内侍命运已经注定。
“立刻返回咸阳,将平乱一事传开,还有信义侯已死消息,暗中观察城内动向。”
赵高点头,“大王放心,小高子必然办得妥妥当当。”
“去吧!”
嬴政脸上杀意不减,前往大营路上险些遭遇不测,那些神秘杀手绝非偶然,进退有序,战力惊人,同样不是流民,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想要自己死,这个人在咸阳城内地位必然不低,触角甚至已经伸到王城之中。
安置妥当,嬴政走出大帐直奔吕不韦营帐而去,吕不韦身子靠在那,手持竹简不时查看,多年养成习惯,不管多忙多累都要翻看典籍,战国时文化极为兴盛,诸子百家争鸣,儒家、法家、兵家、墨家等等,看到精彩处不由得连连点头。
脚步声响起,吕不韦眼睛动了一下,故意发出几声剧烈咳嗽,身子向下,捧住竹简手臂发出轻微颤抖。
大王亲至,兵士上前施礼,嬴政摆手示意,听见里面传出咳嗽声,帘子打开弯身进入,吕不韦依在那,竹简挡住大半,只露出头顶,嬴政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成姣血淋淋人头。
嬴政站在那一动不动,吕不韦手臂一松竹简发出声响掉在地上,身子侧向一旁恰好看到,慌乱中身体直接从上面跌落。
“相国。”
嬴政快行几步将吕不韦扶起,“大罪,罪不可赦。”
“相国抱恙在身,不必拘礼。”
吕不韦叹口气,“原本还不服老,觉得浑身有用不完力气,现在来看真是不中用了,一点风寒就受不住,浑身上下痛得厉害。”
“相国久居军营风餐露宿,如今身体有恙当早日返回咸阳加以调理。”
“大王要退兵?”
嬴政点头,“乱军已平,是时候返回。”
“可有下一步打算?”
“相国以为如何?”
“灭楚。”
嬴政面露笑意,“相国已有灭赵方略,为何选择灭楚而非赵?”
吕不韦接连咳嗽几声,接着这个机会快速思索,灭赵方略为自己所拟定,若是先王在必然可以实施,如今不同,嬴政有意以自己方式树立威信,进而掌控大权,“当日方略制定之时,假定为赵陷入齐国无法自拔,如今三年已过,齐早灭,方略同样失去意义。”
“还有燕国!”
吕不韦摇头,“燕国势弱,即便那燕王丹全力一战同样无法维持太久,此时若兴兵攻赵,长平之地短时间内无法攻克,函谷关外同样有李牧大军据险而守,双方只会形成对峙之势,赵括完全有能力先灭燕,进而大军回援。”
“若此时不灭赵,等赵括灭掉燕国之后岂不是更为困难。”
“大王请看。”
吕不韦挣扎着起身,从竹简之中取出一张图,“此图为当年吕不韦行走各地时所画,此处为赵军掌控之地,占据城池土地要在秦之上,可惜战线太长,多是苦寒之地,沿途俱无坚城可守,大王若能兴兵灭掉楚国,占据楚国大片土地,国力远在赵之上,同样可以免去后顾之忧,当尽发兵与赵决战。”
“灭楚,此法可行,相国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王翦。”
“哦。”嬴政哦了一声,越来越摸不透吕不韦,原本以为必然推荐蒙恬,秦连番伐楚,占据楚国大片土地,武安君白起同样以此扬名天下,可惜始终无法做到灭楚,此战若成,主将必然凭此成为军中威信最高之人。
“为何不是蒙恬?”
“楚国千疮百孔,春申君同样无力回天,加上国无良将又无精兵,此战当一举灭楚扬我大秦之威,楚人最畏惧者为白起,如此以王翦为将最为合适。”
“仲父一言,寡人茅塞顿开,好生休养身体也好为寡人指点迷津。”
“不敢,大王聪慧过人,心中早有打算,只是缺乏信心,老臣所能做的不过是让大王下定决心放手去做,只此而已!”
“如此更加离不开仲父,寡人不便打扰,待病情转好之后立刻返回咸阳。”
月光拨开云雾,依旧黯淡,战场之上浓烟渐散,死去兵士尸体大多就地掩埋或者直接丢弃,嬴政躺在那,猛然帘子一动,一道黑影进入。
“谁!”
嬴政惊醒喊了一声,身子坐起,四下无人,想必是风,身子躺下,猛然一阵低低哭声传入耳朵,声音凄惨其中夹杂几分怨恨。
“是谁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
“嬴政,你好狠的心,还我的头,还我的头。”
一道黑影跃出,双臂直奔嬴政抓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脖颈处根本没有头颅,嬴政一时之间没有避开,脖颈被对方死死卡住,“成姣,你是成姣。”
“王位原本就应该是我的,现在把我害成这样,要让你偿命。”
“杀你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当初只是下令抓人没有下令杀人。”
“如果不是你授意,谁敢动手,去死吧。”
一阵窒息感传来,整个人无法呼吸,那种感觉说不出难受,大帐之中乱成一团,赵高跪在那,确见秦王双手死死卡住自己脖子,一张脸憋得通红,赵高试图掰开,怎奈气力不足,几名亲卫快速进入,众人合力方才掰开。
“大王,大王!”
这是哪里,是谁在喊,好黑,好黑,难道是地狱,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嬴政顺着声音走去,终于看到一丝光亮,眼睛睁开,先看到的是赵高那张脸,然后是火光,兵士手持火把站在一旁。
“大王,醒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
赵高一五一十将所看到之事讲了一遍,一直守在一旁,听见声音差点没吓死,嬴政双手死死卡住脖子,任凭如何呼喊就是不放手,嬴政点头,虽是噩梦为何那样真实,随着醒来那种憋闷感消失,脖颈处传来痛楚,战场之上惨死冤魂太多,阴气太盛不易久留。
第二百三十二回 胜者王,败者贼(下)
咸阳城
一人看着眼前缤纷落叶一阵阵发呆,一身华服,身边侍女陪伴,纤细白嫩手指轻轻捏起一块放在嘴里,多半有些酸涩,眉头微微皱起。
“太后,是否中意?”
赵姬点头,“尚可,吩咐后面做的时候再细着点。”
侍女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迎面走来一人,连忙问安,那人摆手快步走上,赵姬听见声音并不回头,目光依然落在眼前落得大半树枝上。
“天凉了,怎么又出来了?”
“里面憋得慌,出来透透气。”
“都怪嫪毐忙于政务没有时间陪伴。”
赵姬身子坐直,手放在小腹处,低下头,就是如此神奇,一个幼小生命正在里面生根发芽,那一晚之后赵姬丝毫没有在意,一个月过去,心里不免犯嘀咕,又过了十几日终于发觉不妥,毕竟是过来人,那种感觉越发强烈。
嫪毐低下头,脑袋贴在上面,“让我听听。”
“还小,什么也听不到。”
“能,一定能。”
赵姬脸上带着笑意,任凭嫪毐摆弄,赵姬半生坎坷,被人卖入青楼,自此以取悦男人为生,原本今生无望,无意中遇到贵人,同样是令赵姬陷入纠葛两个男人,对已逝先王更多是感激,吕不韦则是爱恨交加,嫪毐最为奇特,两人之间更多是情·欲,男女之间最为简单同样最为直接的东西,如果不是情·欲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更加不会犯下如此乱·伦之错,先王已逝,如今太后身怀有孕,若是被人知道对整个王室甚至嬴政必然是致命打击。
赵姬不怕,面对嫪毐温柔攻势,所有一切完全可以放弃,只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其他一切变得不重要,索性找个理由离开咸阳进入别苑居住,别苑之中尽是亲信,丝毫不用有任何顾忌,两个人神态亲昵,宛若痴迷爱恋中男女。
嫪毐不由得叹口气,“为何而叹气?”
嫪毐道:“为了将来,此事若被大王知道必然不会放过嫪毐,嫪毐一人身死是小,只是不想连累太后还有腹中骨肉。”
赵姬低头,手依然放在上面,知道事实那一刻同样是震惊,心里清楚,如此做法必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权势面前亲情同样变得淡泊,那个曾经乖巧的儿子,如今的大王,两人之间距离无形中疏远许多。
“不会,赵姬会求大王放过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嫪毐摇头,“太后若真这样想未免太过天真,为了巩固王权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这里一切。”
“不,不行,要怎么做才行?”
“权势,只要我们手里拥有足够权势,到时大王想要动手也要有所顾虑,唯有这样我们一家人才有将来。”
“一家人,将来。”赵姬此时完全失了方寸,对嫪毐更是言听计从,尤其是腹中胎儿,弱小生命,甚至可以感受到轻微跳动,为了嫪毐的情,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生下来。
“姬儿。”
赵太后身子一软倒在嫪毐怀里,身后侍女纷纷识趣走开,嫪毐口中说着浓情细语,此法最是奏效,赵姬双目含情,整个人如在云端,所有烦恼那一刻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今生能得人如此宠爱足矣。
“赵姬能做些什么?”
“为了我们,为了我们孩子,太后要想尽办法让我掌权。”
“论官职只在三臣之下。”三臣便是辅政三人,嫪毐同样身居高位,几年下来暗中在咸阳城内建立势力,手下门客不下百人,训练杀手接近千余。
“咸阳守卫,只有掌控这股势力才有自保之力。”
“咸阳守卫大权一直握在吕不韦手里,姬同样有心无力。”
“一定可以,嫪毐相信,为了我们,一定可以。”一股股热气吹入,赵姬双眼含情带水,整个人完全失去力气,软得如同一滩水。
“好吧。”
赵姬早已欲·火焚身,顾不得太多,两人直接在树下开战,天冷,衣服真的没脱。
“有嫪毐的消息?”
一人摇头,“探子回报,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别苑没有外出。”
“当初就不该相信一个好色无度之人。”
“会主,传来消息,嬴政进入大营,乱军已平,不日返回咸阳。”
寡妇清淡然一笑,“意料之中,若是嬴政真的死在路上反而对我们不利,时机未到,想要彻底占据秦国只能相信嫪毐。”
“此人尽带邪气,会主还是小心为好。”
“是在诋毁别人还是提醒自己。”那人身体已经足够接近,一双眼睛不怀好意打量眼前尤物,虽然有所畏惧,一阵阵气血上涌,顿时有一种莫名冲动。
“属下不敢。”
寡妇清面带笑意,“你可以想但不能做,因为不想看到自己人变成冰冷尸体,下去做事吧,以后会有你好处。”
“谢会主!”
秦军大营
一切安置妥当,吕不韦病情有所好转,留下一队人马驻守要地,大军开拔返回咸阳,大军平乱消息早已传开,一路上行来百姓纷纷走出,大路两旁跪倒一片口中高呼大王。
“停下!”
一声令下,前军队伍停住,王翦催马上前,“大王,前面便是咸阳,为何在这里停下?”一路上王翦不离左右,俨然成为嬴政身边近卫,其他将领多有微词,其中多是与蒙恬关系较好者,王翦虽勇,军中威望相比蒙恬有所不足。
“难道没有听到百姓呼声?”
嬴政从车内走下,赵高连忙上前,“大王,还是先入咸阳城,以免有乱民混入其中图谋不轨!”
“有你二人在身边,相信可以无事。”
嬴政执意如此,两人只得紧随其后,兵士左右一分,嬴政迈步来到近前,百姓纷纷低头,“寡人允许你们抬起头来。”
话音落下,目光纷纷投来,嬴政身子笔直,一身盔甲,腰挎长剑,拥有秦人高大身形,百姓看在眼里无不赞叹,其中夹杂几道恶毒眼神,恰如赵高担心那样,乱军虽平,混战之中有不少人趁机逃脱,不乏对死去主将忠心之人。
“叛乱已平,大秦当兴,铁骑所向,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
百姓纷纷高呼,那是秦人的梦,同样是身在乱世之中百姓的梦,多年战乱早已疲惫不堪,时刻盼着能够长治久安,这一刻或许并不遥远。
“启行!”
号角声阵阵,嬴政登上王车,大军再次出发直奔咸阳方向而去,一石激起千层浪,大王随军返回消息传回,咸阳城内主要官员喜忧参半,喜的是乱军已经平定,再也不必经受内乱之苦,忧的是大王何时离开咸阳无人知晓,赵太后移驾别苑,整个秦国政务完全落在二位辅臣手中。
“上??将军,快些拿个主意。”
蒙骜笑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大王平安归来,这件事不必再提及。”
“大王安危关乎秦国命运,岂能再容其胡闹,你我三人得先王重托,难道都忘了不成?”
“不敢,不要忘了,大王不再是孩子,适当规劝自然是好,切记不能过激。”
“老将军放心,这点尺度倒是能够把握。”
“如此最好。”蒙骜说完哈哈大笑,想到蒙恬就要随军返回心里高兴,几年不见,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年纪越大反而越是牵挂。
自白起死了之后蒙骜开始掌权,吕不韦重用年轻后辈,倒也不失所望,蒙恬、王翦等人快速崛起,大有取代之意,想想也是,代有能人出,总不能一直靠着这些老人,经验固然重要,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股冲劲同样是战场之上不可或缺。
嬴政返回咸阳,大小事宜一一安排妥当,立刻约见内侍,前文交代,暗中命赵高送信会咸阳,将消息发出之后查看咸阳城动向,想要从中找出半路伏击人身份。
“可有异常?”
内侍摇头,“除了六国商会之外,其余并无异常。”
“六国商会!”嬴政眉头一皱,难道是这些人,商会耳目众多,其中不乏各国派入秦国探子,借商会隐藏身份,秦国同样如此,想到离开咸阳时恰巧经过,暗中派出人手同样符合道理。
“大王,要不要把这些人连根拔除?”
嬴政摇头,“远远不够,立刻颁布王命,凡六国商会限十日内离开咸阳,逾期者按探密罪论处!”
“喏!”
“这个法子好,早觉得那些人不安分。”
声音响起,赵姬面带笑意由侍女护着进入,嬴政连忙起身,“母后。”
“免了,大王此次可是出尽风头。”
“政儿只是想早些平乱。”
赵姬冷哼一声,“平乱自有相国操持,大王身系秦国安危,岂可儿戏!”
“母后责怪的是。”
“算了,你也长大了,母后不过是唠叨几句,为何不见吕相爷?”赵姬四下打量,这种情形不应该少了吕不韦才对。
“相爷感染风寒先行返回相府修养。”
赵姬点头,“原来是这样,相爷一个人处理政务未免太过操劳,大王身边总要多一些人才行。”
“母后可有合适人选?”
“嫪统领可当大任,一直传授政儿剑术,也算是师徒情谊,多了这层关系,用起来也安心。”
赵姬嗔怒是假,趁机在嬴政面前提携嫪毐是真,日夜在别苑寻欢作乐,一颗心早已被嫪毐俘虏。
第二百三十三回 巧布将,灭楚行(上)
嬴政盯住生母赵姬,赵姬顿时感到不自在,尤其是眼神中透出质疑之色,毕竟是自己所生,总是不能违了自己意思。
“母后真的要提携嫪毐?”
“为何不能?”
嬴政面色阴沉,背地里与嫪毐风流事如何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得出格同样不会过问,年幼时在赵国处境艰难,若无母亲竭尽全力从中周旋,甚至不惜出卖身体尊严,自己绝对无法轻松离开赵国,更加无法做到秦王之位。
“倒也可以,不过政儿同样有个条件。”
赵姬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和母后讲条件,说吧,母后也想听听。”
“孩儿亲政。”
赵姬抬头,“这件事还需与相爷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不用了,相国大人已经应允!”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物,金色虎符,透出诱人之色,另外一块在秦太后赵姬手中,两块虎符集齐等于真正掌控兵权。
嬴政亮出虎符,赵姬脸色微变,最是清楚吕不韦为人,对权势贪婪远远超过其他,虎符关系重大,为何如此轻易交出,嬴政眼神中露出期许,“政儿,母后。”
“难道母后不想孩儿主政?”
赵姬摇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推托,自从得知腹中有了骨肉之后做事格外小心,同样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亲情在权势面前往往最是脆弱。
“只是不想政儿太过辛苦,这件事先不提,母后命人寻了几名样貌过人同样拥有学识女子,政儿是时候完婚,大秦也好福延久存。”
赵姬避开话题,免得母子二人之间为此产生隔阂,嬴政点头,“好吧,一切全听母后安排。”
“这才是母后的好政儿。”
赵姬面带笑意,手臂揽住,那一瞬间仿佛再一次回到邯郸,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之时,虽时刻面临危险,每一天心里装的都是彼此,可惜终究无法回到过去,赵姬丝毫没有察觉嬴政脸上流露出怨恨之色。
“母后,若政儿不在身边是否会时常挂念?”
“当然会,儿是娘的肉,不管到了哪都放不下,怎么说这些?”
“政儿决心亲征楚国。”
“这种事交给将军们去做就是,为何要不辞辛苦随军出征?”
嬴政道:“此次平乱颇有感触,整日呆在王城之中,有如笼中之鸟,即便拥有双翅,可惜受其所困失去整个天空,经过战场历练对日后决策大有裨益!”
赵姬点头,“如此也好,外面风大雨大母后始终放心不下,索性带上赵高,这个人聪明同样贴心。”
“好!”
嬴政应了一句,赵姬不由得叹口气,“原本以为能多聚一些时日,不想刚刚团聚又要分开。”
“待孩儿灭楚之后必然侍奉母后左右。”
赵姬笑道:“那倒不必,从你坐上王位那一刻母后已经清楚,不再是以前那个政儿,不再属于母后一个人,你是王,所有秦人的希望。”
“政儿绝不辜负秦人重托。”
“何时能回?”
“春申君必然不会轻易放弃,此番兴兵何时能归尚无定期。”
“曾听人提起过这个人,身边养了不少能人异士,出门在外不比这里,一切都要小心,凡事多与人商量着来,母后虽然不懂战场上的事,倒也认得一个理,凡事三思而行必然没有坏处。”
“母后教诲铭记在心。”
“好了,最近天气凉了,咸阳城呆不惯,还是先回别苑暂居。”赵姬说完手指放在头顶做出一副身子不适之态。
“来人,送太后回别苑。”
“不用那么麻烦,有他们几个跟着也就成了。”说完起身离开,嬴政躬身相送,拳头握紧,半截金色虎符紧紧握在手心,原本以为今日可成大事,重新掌握大权,如此才有与吕不韦等人权衡资本,不想最有信心一面反而出现纰漏。
赵姬带人亲信离开,嬴政一拳重重打在粗重木柱之上,拳头与木柱相撞发出声响,“母后,在你的心里,政儿是否还可以占据一席位置,如果有,为何不愿交出虎符。”
一人接近,看在眼里倒吸一口凉气,正是赵高,一直侯在外面,看见太后带着亲信离开连忙过来瞧瞧,恰好看到嬴政站在门口,这些倒也没什么,柱子上一滩血红吸引赵高视线。
“大王,你的手。”
“没事!”
内心激愤,出拳力道不免大了一些,拳头上显出血痕,赵高连忙双手抓过,一脸心疼,“这可是天大的事。”
“都说没事了,走开。”
嬴政手臂一挥,赵高没有防备,身子向后,蹬蹬蹬倒退几步直接倒在地上,头撞在地上发出声响,这一下必然不轻,躺在那半天才爬起来。
“要不要紧?”
赵高身子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脸上笑意瞬间绽放,这同样是赵高过人之处,不管发生什么事,笑意始终挂在脸上,“大王神力,方才已经用出浑身力气,不想还是难以阻挡大王发出霸王之气,好在是奴才,换了别人早就见了阎王。”
“就你会哄寡人开心,过来看看。”赵高只得上前,嬴政用手一摸,赵高呲牙咧嘴,后脑勺高高肿起,不得不佩服赵高忍劲,眼中泪花闪现,脸上依然挂着笑意。
“方才寡人心烦,并非是有意为之。”
“大王是为了出兵灭楚所烦恼?”
嬴政点头,“算是吧,毕竟是寡人生平真正意义上第一战,同样是在军中树立威信一战,此战不仅要胜,同样要胜得容易,胜得漂亮。”
赵高忍住痛楚,“楚人早就怕了,大军所过之处必然攻无不克。”
“别挺着了,先去处理伤势,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喏!”
赵高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嬴政看着赵高背影不由得叹口气,一个外人尚且能够为自己着想,母后不要让政儿失望,否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书接简短,嬴政决心灭掉楚国,进而兴兵与赵决战,一举达成抱负,大战在即,主将人选至关重要,军中威望最高,最能打仗莫过于王翦、蒙恬,王翦乃名将王陵之后,蒙恬为上??将军蒙鳌之孙,两人最是适合,究竟何人适合灭楚主将,此战关乎两人在军营地位。
嬴政凝神思索,时间快速流逝,一个时辰过去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赵高处理完毕快速返回,担心大王有事吩咐,自己不在一颗心总是放不下,退去左右自己守在门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嬴政长出一口气,似乎已经有了决断,快速下笔,盖上王印,“小高子。”
赵高快步上前,嬴政点头,“立刻送信。”
上??将军府
灯火通明,蒙恬随军返回,大王封赏已经送达,此次平乱有功,老将军蒙驁几杯酒下肚脸色微红,前来祝贺门客、士人不在少数,众人纷纷起身进酒,其中也有名堂,毕竟是客,总要说上几句,主人回酒才是体面。
蒙恬一一回敬,蒙驁斜着身子余光看去,真是越看越喜欢,不仅样貌出众,统兵打仗,行军布阵样样精通,不愧是蒙家子孙,身子接近,蒙恬连忙靠近。
“大父,有何吩咐?”
蒙驁道:“听人提起,大王有意兴兵灭楚。”
蒙恬点头,“孙儿同样有所耳闻。”
蒙驁道:“吕相国回到咸阳之后一直托病不出,确是不知大王将以何人为将!”
“都是一样,只要对秦有利没有任何不同。”
蒙驁摇头,“当然不同,当日武安君白起几次伐楚,虽重创楚军,可惜始终无法完成灭楚大计,此战若成功劳可想而知,大父已经年迈,上??将军之位同样有心退让。”蒙驁说完看着蒙恬,其中深意自是清楚。
蒙恬笑道:“蒙恬只想建功立业,其他虚名根本不放在心上,至于上??将军之位何人能够接任,大王自有决断。”
蒙驁冷哼一声,“幼子之言,当年大父统领兵马与六国联军厮杀,立下战功无数,最终如何,功绩完全归了白起一人,只是不想你再走那条老路。”
“白起已死多年,大父最终如愿,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蒙驁冷哼一声,“不管如何,这次灭楚主将之位必须归我蒙家所有,待明日约了老匹夫一起去见大王。”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一阵吵嚷声传来,声音发尖,赵高带着几名侍卫按照嬴政吩咐赶奔上??将军府送信,不想被人拦住嗓门顿时高了许多。
“瞎了你的狗眼,本长侍是来传达王命,还不让开。”守在门前兵士面带狐疑之色,一来并不认得,二来今天庆贺不少人冒充显贵前来,大多被轰出去。
“赵长侍,还不让开!”
一声怒吼,犹如霹雷一般,蒙驁带着蒙恬等人快步走出,恰好看到赵高双手叉腰在那吆喝,自是认得大王身边红人连忙上前。
“不必了,能入门已经算是给足本长侍面子,大王王命在此,老将军,请了。”
蒙驁恭恭敬敬上前双手接过,“请长侍入内饮酒。”
“罢了,大王那还有事!”说完眯起眼睛看着方才拦路之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百三十四回 巧布将,灭楚行(下)
上??将军府
赵高王命送达,迟了闭门羹心里不免有气,蒙驁倒也客气,赵高看着方才拦路之人,恨不得上去抽几个嘴巴,这里毕竟是上??将军府,不敢闹事只得作罢,蒙驁面色阴沉,“记住,这种人千万不能招惹,日后难免惹祸上身。”
“将军责罚。”
“算了,大父,还是先看看大王有何吩咐为好!”
蒙驁点头快速打开,寥寥数笔写得清楚,嘴角露出笑意,“大王英明!”说完发出一阵大笑,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是一点可以肯定,必然是好事无疑,很多事通过人的面相完全可以看出,所谓相术不过是懂得看人罢了,至于玄幻色彩不过是人为渲染而已,目的是增加一些神秘色彩。
“括儿,立刻准备出征事宜。”
“真的?”
蒙恬伸手接过,上面写的清楚,其中多是对蒙恬赞美之词,年少英雄,统兵有方,满门忠义等等,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任命蒙恬为大军主帅统兵六十万出征,无怪乎老将军蒙驁如此高兴,如此信任对将领本身,甚至是整个蒙家都是莫大·荣耀。
嬴政同样有所考虑,整个秦国局势未稳,吕不韦虽然交出兵权,是否真的甘愿如此不得而知,此时只能拉拢蒙家,蒙驁一生将个人声誉看得极重,身为众将之首威信极高,索性以蒙恬为帅,如此整个蒙家必然感念自己恩情,至于王翦同样有足够信心可以拉拢成为自己绝对亲信。
嬴政决心兴兵灭掉楚国,兴兵之前需要做两件事,一、确定合适人选,主帅人员选定,其他便是各营将领,自然少不了一人,王翦,任命王翦为先锋大将军,如此同样可以发挥王翦善战个性。
另外一件事清除咸阳城内各路探子,大多以商会身份为掩护,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勾当,一旦秦军有所行动,无论采取何种方式,消息最终很快传出,对方提前有所应对,如此对秦军大为不利。
嬴政颁布王命,非秦国百姓三日内迁离咸阳,否则以探敌罪论处,告示发出,整个咸阳城一片哗然,尤其是六国商人聚集东城街,人头攒动,各大商会会主随着巴氏商会进入各自为营,王命一出,关乎自身利益再一次聚集。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刘会主。”
一人施礼道:“其他分会事务繁忙,会主已将咸阳城商会交于我打理。”
“不管谁都好,如今王命已经发布,只有三日期限,如果再想不出妥善法子只能离开咸阳。”
“所有家当都在这里,秦人好生无礼,居然公然驱赶六国人士,连商会都不放过,如此等于与天下人为敌。”
一人叹口气,“如此未免夸大,得到消息,赵国大军围攻燕都蓟城,燕国或许很快不复存在,天下将是秦、赵、楚三分之势。”
“非也,楚地虽大,可惜楚人最不中用,连番败绩,最终只能龟缩城内不敢出战,依老夫看,将是秦、赵对决论天下。”
“赵一味强兵乃强盗之举,破坏六国约定更是让人所不齿。”
“若非韩、魏破坏盟约在前,如何有今日灭国之灾。”赵国商会会主丝毫不让,整个厅堂内乱成一团,彼此相互指责,昔日仇怨纷纷挑起,有人撸起袖子大有大干一场之意,对方声势丝毫不弱。
“好了,到了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斗,当日六国联兵伐秦,最终如何,还不是各个猜忌最终被秦一一攻破,当年耻辱难道各位都忘了不成。”
话音落下,众人回归座位,想到过去往事还有即将面临困境不由得连连叹息,“不如去找巴会主,或许能想出办法。”
“对,这个法子好。”提到寡妇清,顿时有人两眼放光,最近这位貌美如仙巴氏会主事务繁忙,想要接见之人纷纷吃了闭门羹,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前去探视一番。
“出了事反而要靠一个女人,如此岂不是丢尽男人脸面。”
“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
“放马过来。”
一番吵闹,各大商会会主不欢而散,其中几人相约前方巴氏商会求见,轻车熟路,远远看见,几人从马车上下来,整理衣物,上下打量一番,担心有失礼之处,处理妥当迈步上前。
“会主不在,几位请回。”
“不知巴会主何时回咸阳,我们真的有急事。”
守在门前之人连连摇头,“这个确实不知,出门办事有时候十几日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二载,几位若真有急事可留下书信,待会主回来之后便可看见。”
“也好。”
有人取来笔墨,一人执笔唰唰唰写好递给那人,“请一定交到巴会主手中。”
几人离开,那人走入院门,吩咐一声院门快速关闭,脚下生风直奔后院奔去,寡妇清坐在那,青铜杯内冒出阵阵香气,没有无意中采摘树叶晾干之后如此美味。
脚步声响起,那人来到门前停住,“进来吧。”
寡妇清身子侧着,完美身材一览无余,深情中透出几分慵懒之色,如此更是增添女人媚态,那人上前不敢抬头,“会主,几大商会会主前来求见,说是有要事与会主商议。”
寡妇清冷哼一声,“打发了?”
“走了。”
“这几个人天天跟狗一样守在那,早就看着烦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统统扫出咸阳城也好清净。”
“会主,那些人留下口信如何处置?”
“烧了。”
“喏!”
寡妇清何等聪明,立刻清楚几人来意,咸阳城完全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这个时侯最好的方式就是保全自身,至于其他根本不重要。
王命下达,同样影响到吕氏商会,吕不韦身为卫人同样不是秦人,如今虽位居高位,有些事始终无法改变,吕氏商会中人多是卫人,如果真的按照王命执行大多人要离开咸阳,这一点巴氏商会完全不用担心,秦占据巴郡,巴郡百姓同样归入秦人。
“大人,倒是想想办法。”
吕不韦仔细写着,丝毫不受影响,面前堆积高高竹简,回到咸阳之后闭门不出,索性召集门客著书立作,将今生所学流传后人,取名吕氏春秋。
吕不韦默不作声,眼睛盯住面前竹简,那人不由得一阵心急,最是清楚会主脾气,急得来回走动不敢打扰,吕不韦最后一个字写完,打量一番,字迹刚猛有里,笔锋间透出杀伐之意。
“慌什么,还有两天,看看再说。”
“会主,这件事早就传开了,其他商会纷纷奔走,属下只是担心下手慢了对商会不利。”
吕不韦冷笑,“不要忘了这是王命。”
“大人恰恰是可以改变王命之人。”
吕不韦摆手,“不可,如此只会让吕不韦成为众矢之的,吩咐下去,按照规矩做事,任何人不得议论,按时开市,按时闭市。”
那人答应一声快步走出,吕不韦面色阴沉手腕晃动写下一个大大商字,商者,国之兴衰,商正则国强民安。
三日之期已到,咸阳城内兵力足足多出一倍有余,长矛林立,原本喧闹街道上一片冷清,咸阳百姓大多站在一旁看热闹,一辆辆大车从里面驶出,面对秦王之命,各国商会只得妥协,原本高价买入商铺无人问津只得忍痛放弃。
“走吧,别看了,迟了连命都没了。”
一人叹口气,转身跟上,咸阳城内经营商会十余年,齐已被赵所灭,一门心思想在咸阳城立足,最终成为秦人,秦人身份,老秦人生来所有,如今在这些人眼里价值千金,主城各处,一道道身影隐藏其中。
“大王,各国商会已经陆续离开!”赵高兴匆匆从外面迈步进来,嬴政发布清外令,担心有事于是派出内侍盯紧咸阳外城。
“可有吕氏商会?”
赵高点头,“吕氏商会第一个离开,所有货物系数留下,如此让人不解。”
“哦,这样,如此寡人又欠吕相国一个人情。”
“怕不是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回来!”
嬴政摇头,“不会,这是相国特意为寡人留下,大秦国力强盛,铁骑令六国胆寒,可惜始终没有一支可以与之相匹配商队,立刻接手吕氏商会,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三年之内,秦国商会要和秦国铁骑一样遍布天下。”
“喏。”
嬴政如此倒是选对了人,赵高最是擅长经营,为商之道在于得利,投入进去几倍赚回来,投的越多赚的越多风险同样越大,真正懂得运作之人清楚如何规避其中风险将自身利益始终处于最大化。
六国中人大多被赶出咸阳,不敢停留,有人选择回归故土,虽物是人非毕竟有所留恋,有人前往其他城池,其中多是对赵心生怨恨之人,宁愿留在秦国也不愿进入赵境。
大军准备妥当,足足六十万精锐,随身多带干肉,嬴政目的明确,抓住时机一举攻克楚国,蒙恬统帅中军,王翦手持大枪威风凛凛,鼓声雷动,一声令下,大军出发直奔楚国边地而去,燕、楚危在旦夕,嬴政意气风发,秦、赵大战无法避免,究竟谁能称雄战国完成一统天下壮举,是处心积虑积蓄多年强秦还是意外穿越而来新锐赵国。
第二百三十五回 破蓟城,统燕北(上)
蓟城激战持续一月有余,燕王抱定死战之心,蓟城若失等于失去整个燕国,手持长剑亲自登上城墙迎战,城墙外围完全被赵国大军团团围困,单凭手中不足二万兵马想要取胜根本不可能做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依然压在秦身上,恰如当年孙膑围魏救赵,一旦秦发兵,赵括必然退兵。
有此想法或许不止燕王一人,赵括如何不知其中利害,此处距离邯郸骑兵奔行至少需要二月有余,一旦邯郸有事,消息传到这里,大军回援时间已经过去四个月有余,四个月时间很多事都可以改变,不敢拖延,赵国大军日夜攻城,城墙内外箭如飞蝗,随着赵军一次次攻上,城墙上方巨石纷纷落下,一旦有人迫近立刻以长矛发动致命一击,赵军攻势不停,城上守军兵力顿显不足。
一番攻势退下,一人快步来到近前,“大王!”说话之人乃是一员老将,身上盔甲早已破旧,如今沾染尘土更显破败。
燕王深吸一口气,下方赵军有如一座大山重重压在身上,呼吸同样变得费力,“辛苦老将军!”
“将死战,为国而战今生之幸。”
“老将军可有想过,终究有一天赵军还是会攻进来。”燕王神情中透出一股沮丧,每日如坐针毡,随着一天天过去,原本心中幸存希望同样渐渐熄灭,若秦能战必然不会拖到现在,更加不会任由赵国势力坐大。
“除非踩着尸体,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若人人能如同老将军心怀燕国,抱定死战之心,寡人深信蓟城可守。”
“守卫兵马已经不足。”
“还有多少人马可以调用?”
“不足五千人。”
燕王点头,老将军一番话同样清醒,如果自己放弃燕国彻底无望,“烦劳老将军在此守城,其他的事交给寡人去做。”
“遵命!”
话音刚落,城外喊杀声再起,老将军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直奔城墙上方奔去,不停有受伤兵士从上面抬下,看上一眼,多是被赵军弓??弩击中,战事不断,治疗箭伤药材极为紧缺,即便能够暂时活命,同样不是幸运,这样伤势能挨几天,最终只能在绝望中死去,那种滋味让人更难受。
手臂扶在墙头向下看去,赵军阵营再次接近,多年征战经验丰富,看在眼里不由得连连赞叹,若是自己手里可以拥有这样一支精锐,莫说是一个月,即便守上一年同样可以做到。
“打起精神,赵人也不是铁打的,用你们的勇气击退来犯之敌,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城上兵士大受鼓舞,原本疲态瞬间消失,所有人弯下身子,双腿屈起,双手抓住石块,只等主将一声令下。
城上一片忙碌,下方赵军阵营相对平静,后方十余万兵马,蓟城不利大军进发,只能采取梯次进攻策略,按照一次可调用最小兵力计算,人数太多反而变得拥挤,挤在城墙下方无法登上,只会被上面落下巨石砸伤,人数太少,即便能够攻上同样很快被人击退,如此最是考验主将本事。
赵括面色阴沉目光落在城墙上方,看得清楚,其中一名将领来回穿行,每次占据优势就要攻上,总是可以在最合适时机出现,瞬间扭转战局,“此人倒是了得!”
“已经打听清楚,原是边地将领,一直负责边地防卫,深通守城之法,燕王将此人调回镇守蓟城,看中的同样是其防守之能。”
赵括连连点头,擅攻之将多以勇猛著称,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入敌军心脏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有人完全不同,一生钻研守法,无论对方采用何等方式都可以快速选出应对之法,其中大成者首属墨子。
墨子主守非攻,一生所学同样暗含其中,当年游历时听闻魏要兴兵攻打郑国,郑国势弱,墨子立刻求见魏王陈说其中利害,试图阻止这场不义之战,对方主将咄咄逼人,大有势在必行之意,墨子提出比试一番。
战局堪称激烈,对方主将连续发动数次攻势都被墨子以极小伤害击败,魏王看在眼里顿时打消兴兵念头,凭借一己之力阻止一场战事。
城下赵军纷纷攻上,速度极快,距离城墙上方越来越近,始终不见守卫燕军身影,即便攻城兵士同样心里犯嘀咕,只差三步,三步便可以跃上城墙。
三步之遥,看似容易,其实不然,越是接近内心越是紧张,速度同样受到影响,左腿迈出,几乎同时看到手臂,然后是巨大黑影,那是可怕梦魇,举在燕军手中巨石,身子几乎同时向下旋转,巨石落下,几乎就在眼前,那人不由得暗自庆幸,下方传出惨叫声渐渐消失,整个人向上荡去,凭借双臂力气直接跃上,这种把戏不知练过多少次,多少次凭借过人本事攻上城墙,最终成为攻城首领,距离越来越近,一柄长矛猛然伸出,速度极快,直奔胸口位置刺来,那人身子横移,左臂抬起直接夹住,可惜忽略一点,燕军所用长矛后方同样有刃,上面人用力一拉,矛刃划破衣衫,盔甲前胸位置最为坚固,腋下最弱。
“痛死我也!”
一咬牙手臂用力向下,右手长矛顺势刺出,正中那人咽喉,左臂处痛楚随之减弱,两柄长矛几乎同时刺来,避无可避,右手长矛横扫,始终无法拨开,上方刺下长矛击中,尸体随之落下,下方攻城兵士丝毫不停,硝烟中死亡带给人的恐惧一次次弱化。
“加强攻势,尽快攻破蓟城。”
蓟城周围并无可利用地形,赵括无奈只得采取强攻之法,孙子兵法有言,兵力数倍于敌当围而歼之,一举消灭对方战力,此法虽有效同样最是消耗元气。
蓟城街道一片冷清,百姓大多躲入家中,院门嘎吱一声打开,露出一个脑袋,看上一速缩回院门再次插好。
马蹄声响起,燕王由亲兵护住从外城门处返回,兵力不足,唯有快速想出一个可行法子,战马左右一分,一队人马快速消失。
时间不长,王城外出现人影,多是燕王亲信,公孙操一死,燕王丹掌控大权,原老世族同样得到重用,众人齐声施礼,燕王摆手,“无需客套,燕国形势想必大伙心里都清楚,赵军就在城外,这里是我们的根,一旦没了,整个燕国也就亡了。”
“大王,一句话,这把老骨头还能上阵杀敌。”
说话之人年岁,须发皆白,站在众人身前,可以看出辈分地位必然不低,燕王叹口气,“如何敢请动老大人,既然诸位有心,寡人也就明说了,守城兵力不足,恐拖不了几日,诸位府上家丁家将不在少数。”
“行倒是行,就怕这些兔崽子不中用,反而坏了大事。”
“说的就是,看家护院倒也可以,打仗怕是不行。”
众人议论纷纷,燕王面色一沉,身形站起,放在一旁长剑顺势握在手心,寒光一闪,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大王,这是何意?”
燕王冷笑,“平日里一个个在寡人身边表忠心献殷勤,现在如何,不过是要用你们的人来保住你们的命还有财物,既然宁愿死在赵军手里也不愿意交人,寡人索性成全你们。”
燕王面露杀意,外围亲兵纷纷抽出长剑,众人顿时一阵慌乱,王城规矩随身不得携带兵器,如果真是动起手来必然吃亏,以下犯上更是大逆不道之举。
“大王说的没错,国亡了,什么都没了,老夫府上家丁、家将二百八十八人,算上家中男丁,可出三百人。”
“二百有余。”
燕王点头,长剑收回,“诸位忠心寡人铭记在心,若能退敌必有重谢!”燕王看在眼里,召集世族不下五六十人,可以快速增加万余兵力,时间不长,各府家丁家将快速聚集,燕王登上高处,多是青壮,城墙处喊杀声时而传来。
“今为燕而战,寡人在此谢过诸位。”
“大王放心,凭我手中剑可击杀赵括。”一人手持利剑站在最前,身形魁梧,想必武艺不俗,得知与赵交战,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家将顿时来了兴致,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立刻杀出城去好好杀个痛快。
“赵括有什么了不起,凭我十步杀人剑,遇神杀神。”
旁边阵营走出一人,神情中透出不屑之色,方才那人循声看去,两人认得,“十步杀人剑,好笑,真是好笑,我看是十步被杀剑还差不多。”
阵营中发出一阵哄笑声,顿时脸上挂不住,抽出长剑,“就凭你那两下子还敢大言不惭杀死赵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下方阵营乱成一团,各自家将谁也不服谁,燕王手臂一挥,一队亲卫冲出,长矛架开直接搭在方才争执两人脖颈之上。
“这是干什么?”
“我们要去杀赵人。”
“令出而止,令消而止,此乃军令,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燕王站在高处后面三个字故意加重语气,想要以最快速度形成规矩,最好的方式同样是杀戮。
“杀!”
亲卫也不客气,长剑直接劈下,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不过是斗斗嘴而已,最终引来杀身之祸,脑袋咕咚落地,所有人张大嘴巴,这可不是开玩笑,真杀啊。
“列阵!”
一声怒喝,方才乱哄哄阵营瞬间恢复秩序,目的已经达到,燕王下令,组建守卫新军,驻扎城门后营随时准备出战。
第二百三十六回 破蓟城,统燕北(下)
城墙下方赵军抓住机会连番抢攻,兵士身着厚甲,有人手持盾牌,盾牌略显笨重,有人干脆丢掉,手持长矛,另外一只手抓住快速向上攀爬,投石车摆开阵势不停向城上砸去,弓??弩营最大限度接近城墙,一辆辆冲车带着呼啸之声向城门撞去,燕军布防兵力配置合理,弓??弩手躲在城墙后方连续发动,人数虽少,多是射术精湛之人,冲车破坏力惊人,缺点就是太过笨重,需要十余壮汉同时发动,一旦遭遇袭击力量失衡瞬间方向偏离。
城上隐藏弓手精通防御之法,手持弓箭,凝神静气,每个人防御范围同样有所布置,以免多支箭射向一人,冲车接近,左侧五人同时放箭,箭矢速度极快,由上而下直射左侧赵军。
惨呼声发出,箭矢直接射中胸口要害,咬紧牙关双腿继续向前,城上弓手快速取箭放在弓弦之上,三道身影向下倒去,整个力道瞬间失衡,冲车方向偏离直奔城墙撞去,轰的一声巨响传出,巨大木尖深深刺入城墙之中,整个城墙发出颤抖,好在足够坚固。
“赵军又来了!”
这样的话几乎随时可以听到,赵军攻势日夜不停,各阵营轮番上阵,人多优势完全发挥,这一点是城上守军无法做到,兵力受限,几乎是日夜作战,精神身体极大消耗,有人靠在那,有人累得倒在地上,片刻歇息对于极度疲惫人而言都是最大满足。
“应战,快,不想死的都起来。”
守城主将来回奔行,完全凭着一口气支撑,实在太累了,只要靠在那就能睡着,这是可怕的,赵军攻势实在太快,一个打盹对方完全可以攻入,身为主将最是清楚,燕军唯一优势在于高城,一旦失去,所有努力尽数白费。
道道长矛奋力向下刺去,几乎是最后力量,身子向后,不想起来,只想好好睡上一觉,随着城上巨石不停落下,赵军攻势只得向后退去。
“取酒来!”
兵士愣住,赵军军纪严明,平日不得饮酒,如今为何大王公然命人取酒,“还不取来。”张良连忙催促,大王此举必有用意。
“越多越好。”
赵军军营之中不乏好酒,禁酒不等于没有酒,有些场合必须用上,时间不长,一队队兵士抱着酒坛来到近前,一阵阵酒香传出,有人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若是来上几口再冲上去必然带劲。
赵括耳语几句,张良连连点头,在众人疑惑目光中带着好酒直奔机械营,正是冲车、投石车所在之地,两侧布有步兵、骑兵,以防有人袭击,机械营平地作战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成为拖累,一旦遭遇攻城战优势尽显。
“大王有令,所有投石车换上这个。”
“太浪费了,再说也没用。”
“照做。”
兵士快速将装满烈酒坛子放在用来发射石块位置,调整方位,酒坛与石块重量不同,投石车上力道同样需要随之改变,好在多是其中好手,一声令下,一坛坛好酒高高抛出。
浓郁香气发出,城上守军不明所以,酒坛纷纷碎裂,酒瞬间将整个城墙布满,“是酒!”不知谁喊了一句,城上兵士大多饥渴难耐,闻到美酒再也把持不住,纷纷身子向下,用手捧起大口喝下。
“放!”
酒坛接连发出,城上主将看在眼里,赵人绝对不会这样好心,“都停下来,胆敢饮酒者以通敌罪论处。”
战场之上只有生死,赵军绝对不会这样好心,确实如此,一道道火矢点燃,眼见攻势受阻,赵括索性用出最擅长火攻之法,缺少可以快速燃烧之物,猛然想起军中尚有数百坛好酒,索性酒烧蓟城。
酒从酒坛汩汩流出,快速将城墙流满,整个城墙上方酒香醉人,道道火矢向上射去,红色光点瞬间变大,最后连成一片。
所有人惊呆了,攻城阵营同样向后退去,整个城墙上方完全被火淹没,哀号声,惨叫声,火光中燕军身体不停扭动。
“妙,大王如何想到以此法破城?”
“攻击城门。”
无数酒坛砸向城门位置,投石车阵营经过特殊训练,酒坛发出准确无误,整个城门完全由坚固厚木打造,其中加上诸多横梁,可以最大限度抵挡冲车对城门破坏,燕王有所准备,可惜棋差一招,绝对想不到一场酒雨将所有辛苦尽数埋葬。
城门起火,火势凶猛,城上躲藏弓??弩手只得顺着身后石梯向下,两侧阵营完全被火波及,城上守军失去抵抗之力。
“灭火!”
后方刚刚组建后备营快速上前,其中多是仗势欺人恶奴,刚刚上前,城外投来带火酒坛纷纷落入城内炸开,碎裂瓦片激射而出,不时有人击中倒地哀嚎,伸出手臂,同伴尽在眼前,没有人愿意停下来。
剧烈撞击声一次次刺激燕王脆弱神经,败了,彻底败了,人在马上呆呆看着眼前火海,火海中依然有人不停挣扎,其中一名老将最是显眼,手持利剑一动不动,火早已将身体包围。
“为燕国而战。”声音越发微弱,随着身形向下倒去,整个蓟城防务彻底沦陷,“大王,趁现在从北门离开,迟了就晚了。”
“寡人不走。”
“只有大王活着燕国才有希望。”
“求大王立刻离开!”
一众亲信纷纷跪地,燕王无奈,留下也是无用,调转马头直奔北门而去,几乎同时轰的一声,高大城门应声而倒,门外如同虎狼般赵军快速杀入,燕国守卫兵力大多被火烧死,剩余新军纷纷逃窜,整个蓟城乱成一团,有人趁机攻入王城试图捞取好处。
“赵军杀进来了,跑啊。”
兵败如山倒,用在燕军身上最适合不过,所有人顾着逃命,整个北门顿显拥挤,为了快速逃离,有人不惜以手中重物击向前面人头顶,惨叫声响起,阵营越发混乱。
燕王由亲卫护住先行离开,登上高处忍不住回头观望,北门处叫喊声依稀可以听到,一声声深深刺痛燕王内心,拳头握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恨,只有恨。
燕国北地
一人挥动手中石锤,火星四溅,捶打声中透出另外一股奇妙声响,原本嘈杂声变得悦耳,一旁坐着一人,不停以手中之物敲击刚刚打好柴刀。
“如此天籁之音用在这里不免可惜。”
高渐离笑道:“若无知音人,再好的乐曲都是无用。”
“赵军已经攻克蓟城!”荆轲手中石锤用力砸下,力道明显加重,刃向内凹陷,换做平时必然可惜,今日不同。
“是否后悔当日没有动手?”
荆轲摇头,“即便荆轲当日动手同样无法改变结局,愤怒赵军依然可以攻下蓟城,到时必然将所有愤怒加在百姓身上,若真如此,荆轲只会成为罪人而非英雄。”
高渐离点头,“既然如此当初为何答应?”
“荆轲一生除了杀人之外只有两样东西无法放弃,恩与情!”
“若无此,高渐离同样不会再访。”
荆轲手中铁器丢入水中,“索性一醉方休,今朝有酒今朝醉。”
“好!”
赵军攻克蓟城,安抚城内百姓,大军城外驻扎以免引起百姓恐慌,众人入城,加强防御,这里始终是燕旧地,其中不乏对燕王死忠之人,难免暗中留下趁机图谋不轨。
“可两路分兵,一路向西北,攻占燕国边地,一路转向东,尽占辽东一带。”
赵括点头,张良所用策略和自己不谋而合,燕国大势已去,分兵而制可以最大限度节省时间,一路由沐尘统帅,一路交给张和,白英率领精锐留在蓟城,话不多说,燕王不敢停留,沿途经过几处城塞,其中守军早已逃离,城内一片狼藉,“收复旧地,谈何容易,燕国亡矣!”
“大王,且不能就此放弃。”
燕王冷笑,“壮士饮血,北地寒歌,想我一生虽有宏图大志,可惜接手的不过是千疮百孔难以为继燕国,无论如何努力始终无法与秦、赵相比,寡人所叹并非今日失利,实为我燕国兵将,看看这里。”
众人面色阴沉,几名兵士打扮之人手里拎着从百姓那里抢来财物迎面走来,脸上带着醉意,一人抽出兵器跳将过去。
几人吓了一跳,上下打量来人,毕竟是自己地方,“好狗不拦路,让开。”
“身为兵士本该保家卫国,如今确是做出这种勾当,该杀。”一声怒喝,身后再次闪出几人,兵器在手,几人吓得连连后退。
“算了!”
燕王出声阻止,换做平日必然不会放过,如今早已没了那份心情,“还不快滚。”几人连忙跑开,对方人数不少,最主要是手里都带着家伙。
“大王,从此处可前往辽东郡,借此出海避开赵军追捕。”
“又有何处可去!”
“大王,末将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年在水上练兵之时,战船被风浪吹走,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荒岛,可先行赶奔此处。”
“好吧。”
燕王只得答应,无处可去,当年费尽周折从秦离开,那段经历堪称一生最大耻辱,即便是死都不想再入咸阳,索性带领部下前往海外荒岛。
第二百三十七回 痴女情,美人恩 (上)
赵军攻入燕国都城,燕王率领一队亲卫逃离暂且不提,单表两路大军,一路由威猛将军沐尘统帅,一路由振威将军张和,各统精锐六万一路直接向北,一路转向辽东郡,两地可得尽得燕国之地。
沐尘一马当先,亲卫紧紧跟随,两名副将一左一右控制阵营,行军同样有所讲究,阵营如何分配,盾牌手、长矛手、弓??弩手、骑兵等等,其中骑兵同样有所不同,专门用来攻击平地威力惊人重甲骑兵,还有可以攻击相对低矮城池骑射兵,后方是攻城补给阵营,最后重甲骑兵压阵。
“将军,前面有一座城。”
“可有守军?”
“暂时没有发现!”
“命令前军加快速度直接发动攻击。”
“是。”
一声令下,一队弓骑,一队盾牌手,一队专门攻城步兵,三队人马冲出,喊杀声阵阵,前方出现一座土城,城墙不过数丈高,人在马上借助战马高处,甚至可以直接跃上,如此高度最是能够发挥弓骑威力。
“嗖嗖嗖。”
弓骑率先发动,人在马上弯弓搭箭,这些原本是匈奴人所擅长,最终为赵人习得,经过历练改良威力远在对方之上。
噗噗噗,土城上面箭矢遍布,多数落入土城之上,“没人!”
“冲上去。”
攻城阵营架起云梯向上攀爬,一人直接来到土城城门处,城门破旧不堪,飞起一脚,即便自己都不敢相信,城门被自己一脚踢开,或者根本就没有上锁。
“杀!”
沐尘率领骑兵精锐纷纷杀入,城内尽显破败,满地狼藉,可以看出百姓逃亡时该有多慌乱,地上尽是散落米粒,战乱之时,粮食最是珍贵,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情形,必然是听到都城被赵所占,不日大军即将攻来城内百姓纷纷逃离。
“真是无趣,取行军图来。”
一人快步上前,前面尚有两城,其中一大一小,小城完全可以忽略,即便有守军同样无法构成威胁,最为关键的是边地大城,“连夜攻打此城!”
火把点亮,赵军快速接近,城内死一般静,燕多山地,百姓畏惧大多躲入深山,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百姓,“又是一座空城。”
“无趣,真是无趣。”沐尘一晃脑袋,没有对手这仗打得没意思,留下一队人马驻守,其他人马不停蹄赶奔边地大城而去。
边城
一人叹口气,守城兵士大多逃离,只剩身边亲卫,“都走吧。”
“我们要跟着将军打赵人。”
“燕国已经亡了,再打下去也是无用,只会多增死伤,回去之后安守田园,过些平淡日子,如此不枉费你我多年情义。”
一番话众人无不感慨,确实说到心里,没有人愿意打仗,谁不想过些安稳日子,将领摆手,众人离去。
“该走了!”
飞身上马,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边地的天永远那么蓝,站在城上眺望一望无际草原,随着风左右摇摆,那种感觉如在梦中。
拉住缰绳双腿一夹,战马直奔远方奔去,时间不长,马蹄声阵阵,沐尘率领大军来到城下,城上旗帜随风摇摆,“有点看头,擂鼓攻城。”
沐尘一脸沮丧,兵士爬上城墙,里面同样是空城,“知道当初就选那一路,真是晦气。”
“将军,是否立刻送信?”
“送,就说顺利攻下北地,其他不用多言。”
“是!”
捷报向后送到,张和一路只是遇到小范围阻拦,最终在赵军强大攻势下分崩瓦解,整个辽东郡尽数占据,沿途城塞不见燕王踪影,根据线报,有人曾在辽东郡水域看到一艘大船带着一行人出海。
“出海!”
赵括凝神看去,水域辽阔根本无法判断,顺水而下可入楚国,同样可以转去秦国,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不需要赶尽杀绝。
众将齐聚,尽得燕国之地,所有脸上洋溢喜悦之色,“诸位以为下一步如何?”
“大王,出征时日太久,将士大多疲乏,加之思念故土,当先行返回邯郸,整顿之后再寻战机。”张良起身说道。
赵括点头,算算时日,从出征之日算起接近三年,铁打身子也有之时,每逢节日更是思念家中亲人,“军师之言在理,传令二位将军原地待命,约束兵将,安抚百姓。”
众将纷纷施礼退出,赵括抬头,一道熟悉身影站在正殿门口,东胡公主尔东娜。
“军师,白将军。”
尔东娜一一见礼,众人回礼走开,尔东娜方才迈步进入,“尔东娜前来恭喜大王横扫燕地,尽掌北方之地。”
赵括用手一指,尔东娜坐在一旁,“想必恭喜是假,探听风声是真!”
“大王为何如此讲?”
赵括笑道:“人之常情,当日东胡与燕联合出兵意图击败本王,不想最后死于动乱之下,大仇虽报,公主必然不甘心,从每晚营帐里传出乐声已经可以听出公主心中所想。”
尔东娜咬住嘴唇,头轻轻抬起,不敢正视赵括双眼,那双眼睛不仅可以看穿自己内心一切,同样让人无法抗拒,“什么事都瞒不过大王,尔东娜是想!”
“有话直说就是。”
“想做大王的女人。”
赵括一愣,原本以为尔东娜是要恳求自己发兵东胡,击败狡诈哲别族夺回失去部落还有草地,“莫非还要以此来表达诚意?”
尔东娜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不由得想起当日之事,为了表示诚意不惜在赵括身前显露身体,那些让人羞部位已经看过。
“不,尔东娜只是担心一旦大王离开,今生再也无法见到,如此只会留下一生遗憾,尔东娜已经失去太多,不想再有遗憾。”
“这些话是你的真心?”
尔东娜用力点头,眼神中透出渴望,还是第一次对男人如此动情,那种感觉一旦在心底萌发再也无法止住,彻夜的思念,时刻想看到对方身影,孤独的夜晚变得如此漫长难熬,尔东娜不敢表达内心,毕竟是女人,天生的羞涩反而令那份情感变得越发难以自拔,眼见大军攻入蓟城,内心再次掀起波澜,趁着夜色赶往正殿,下定决心一定要说出心中所想,即便被大王拒绝同样无怨无悔。
第二百三十八回 痴女情,美人恩 (中)
男人与女人之间情感大多建立在**基础上,这不是**是事实。
赵括听罢哈哈大笑,燕国已平心情大好,天下间的好事都被老子给占了,原来还未无意中穿越战国耿耿于怀,如今权势、女人、财富应有尽有,男人若能如此还有何求,身子弯下直接抱起,索性在正殿之上大杀四方。
天光大亮,赵括起身,尔东娜面带羞涩,昨晚爽到极点,终于体会到女人应该有的幸福,人在背后小心将衣物披在赵括身上,尔东娜的男人,驰骋天下的英雄赵括。
蓟城外围,十余匹战马向前飞奔,沿途百姓纷纷躲避,燕国亡了,彻底亡了,所有旗帜完全被赵国大旗取代,城塞各处同样遍布赵国兵士,亡国之民命运如何完全掌控在他人手里,或许,一生都是如此早已习惯。
躲入深山始终不是办法,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赵军城外安营,城内并无火光升起,有人壮胆偷偷溜回来,整个人顿时呆住,城内破败房屋经过修缮,道理清理干净,如果不是自家门前那块大石,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住了几十年地方。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姓忍不住好奇纷纷前来观看,赵军倒也和气,城门大开随便出入,“怕不是做梦。”
“不是,早听人说了,赵王爱民如子,对韩、魏、齐旧民如赵人。”
“那还躲什么。”
“不躲了,还是自己家住着舒坦。”
百姓纷纷从深山走出,原本荒寂城塞顿时恢复生机,一场危机同样悄悄接近。
蓟城上方兵士林立,马蹄声响起,门前守卫兵士纷纷警觉,长矛立在身前向外观望,“自己人!”
从服饰上一眼可以看出,为首之人手持令牌,“奉沐尘将军之命前来送信。”
“放行。”
人可以是假的令牌不会,上面带有赵国特有工艺,将领平日都是带在身上,不用担心被人盗走用作他途。
马蹄声走远,一人忍不住回头,“怕是又要出事。”
真的出事,沐尘手持阔刃剑检查外围阵营,攻占燕国北地,沿途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城塞大多空置,百姓纷纷躲入深山,率领大军一直赶到最北端,尽显荒凉之象,原本有人在此驻守防范东胡骑兵,边境修有长长关塞,如今尽显破败。
人群向外散去,终于看清,地上躺着一人,浑身是血,“将军。”
“发生什么事?”
“是胡人,率领骑兵打探虚实,遭遇胡人骑兵袭击,对方箭法奇准无比,没等接近人死了大半,无奈只得退走,胡人不依不饶一路追赶,一千多人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妈了个巴子,敢动老子的人,不灭了这些人誓不罢休。”沐尘听罢气得怒眉倒竖,何时吃过这样大亏。
“将军,还是先禀报大王为好,胡人势力虽不如前依然不容小视。”
沐尘点头,“此话倒也在理,火速赶回蓟城告知详情,得到王命之后立刻返回,不得有任何耽搁。”
“是!”
于是便有了先前一幕,沐尘信使见到赵括简单说明,其中提到胡人,一旁尔东娜顿时眼睛睁大,赵括点头,“精通骑射之术,依尔东娜公主看是何部落?”
“一定是哲别族。”
尔东娜险些死在哲别族族长之手,前文已有交代不再细说,如今胸口处留有一道疤痕,每一次触碰恨不得杀光那些人面兽心家伙。
“哲别族!”赵括点头,当日一幕如在眼前,即便自己依然被老族长一脸忠义所欺骗,险些令尔东娜惨死,东胡人好战,今虽元气大伤,只要加以时日又可以兴建起一支能够威胁边地骑兵阵营。
“大王,此时当先顾大局,集结兵马占据有利之地以对秦军。”张良连忙上前,尔东娜目光迎向赵括,两人有了昨晚之后关系无形中亲近许多,赵括快速衡量,从起兵至今一直担忧被秦所制,秦始终不肯发兵其中必有缘由,赵、秦一战必然倾尽全力,后方不稳必然受到牵制,“不必多言,大军进发,一举灭胡。”
王命下达,没有人再敢进言,张良何等聪明,余光落在尔东娜身上,从尔东娜眼神中似乎看出什么,不由得连连摇头,大王聪慧过人,最大的软肋便是一个情字,能够成就霸业之人必然是心如铁石杀伐果断,又能如何,若非赵括重情重义,当日自己如何会表露身份一心辅佐。
赵括亲率大军出征,尔东娜精神抖擞跟在一旁,一路上有说有笑羡煞旁人,张良面带忧色跟在身后,东胡人打法多变,所住之地更是辽阔,如此地形对擅长突袭东胡骑兵极为有利,相比而言依靠阵势攻击赵军不免吃亏,究竟采取何等方式才能将劣势转为优势,思来想去始终无法找到答案。
天色渐晚,大军扎营,张良心里有事索性出去转转,迎面走来一人连忙上前,“大王。”
赵括笑道:“军师还在为出兵一事所烦?”
张良道:“既然大王决心灭胡其中必有道理,张良只是想找出可以快速解决战斗法子。”
“军师随我来,一看便知!”
张良跟在身后,马蹄声阵阵,一队队骑兵来回奔行,张良凝神看去,终于看出其中演练阵法,一队骑兵被人围住,只得不停四处出击试图逃脱,怎奈沿途完全被对方兵力封锁,最终只能放弃。
“大王是要以兵力优势对东胡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有何不妥?”
张良道:“此法最是适合,只是一点,东胡骑兵速度惊人来去如风,想要形成此局面唯有提前判断,如此恰恰是最难做到。”
“不要忘了我们军中有尔东娜那些人,对东胡草原了如指掌,东胡人看似可以在草原上随意而行,其实不然,人要生存,战马同样需要给养,草原上最稀缺的便是水,只要能够提前判断,以水为线掌握对手动向,完全可以做到。”
“以水为线!”张良哈哈大笑,“妙,为何张良没有想到,草原虽大,有水的地方相对有限,那里必定是东胡部落驻地所在,哲别族也好,其他部落也罢,担心部族遭受袭击必然不会离开部落太远。”
“本王同样为了这件事费尽心思,无意中受到启发,所以才会大举兴兵,不想为了这件事你我之间有所误会。”
“张良不敢,大王决断英明乃当世明主,只望能够辅佐大王成就霸业。”张良躬身跪倒,赵括连忙扶起,“只要上下一心,本王相信,这一天就要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乱世称雄绝非依靠一人可以做到,赵括虽能,身边若无李牧、白英、沐尘等人舍命辅助如何能有今日这般。
第二百三十九回 痴女情,美人恩 (下)
边地大帐
沐尘来回走动,其他将领不敢言语,消息传来,沿途边线连续遭到东胡骑兵袭扰,人数相对较少,速度极快,听见声响对方已经冲到近前,刚刚形成反击之势,对方已经拍马溜之大吉,大军追击,速度上明显不足,无法寻找对方踪迹,不过两日,袭击达到数十次,兵士有所死伤,沐尘如何不怒。
“无胆鼠辈,不敢光明正大与我一战,偏偏用这种下三滥把戏。”
“将军,对方打了就走,有时候连续几个位置遭遇袭击,防守阵营完全被对方牵制。”
“收缩防御,等请了王命之后再与他好看。”
“是!”
众将离开,沐尘一脚重重踩下,“大王,快点来吧,沐尘最受不得这种窝囊气。”
沐尘率领边军焦急等待,赵括大帐之中,尔东娜探头向外看去,熟悉身影接近连忙缩回,始终带着少女般羞涩,一旦享受其中乐趣再也无法停下,赵括弯身进入,一道身影快速接近,左手放在腰间,正是匕首所在位置,这里是自己的大帐,应该不会有人能够轻松进入才对,想到燕王曾经拉拢荆轲那般可以杀人于无形高手,不敢大意,大帐内略显昏暗,赵括眼神中透出惊人杀意,身影猛然停住,似乎同样有所察觉,一声惊呼,赵括手臂收回,正是尔东娜,心中思念,趁着夜色进入大帐,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完全是少女情怀。
“大王!”
“什么时候进来?”
“刚刚。”
“大帐重地不得胡闹。”
“尔东娜心中想念大王,不过是想给大王一个惊喜,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凶人家。”尔东娜撅起小嘴一脸委屈,方才兴奋劲顿时一扫而空,若是知道险些命丧赵括之手必然不会这样。
赵括一脸无奈,尔东娜出身草原,性子里夹带女人似水柔情,同样带有草原女子狂野,这一点与中原女子完全不同,深受礼教荼毒,从出身那一刻起已经注定要一生遵从男人意愿。
“并非是凶,这里不是胡闹地方。”
“既然如此,大王昨晚为何要在正殿之上与尔东娜欢好?”
“怕了你了,来找本王何事?”
“难道只能有事才能来?”
“随时可以。”赵括一脸憨态,尔东娜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不过是觉得没意思,所以才过来看看。”脚尖不停踢打地面,赵括目光落在身后,被子已经铺好,这种事一个眼神完全可以领会。
“被子里有人。”
“怎么可能!”
尔东娜弯身下去,赵括手臂在丰满臀部用力一推,整个人直接倒在上面,一声惊呼,身子趴在那并不反抗,她在等待,等待那个钟爱的男人给她最大快乐。
几天时间过去,大军开拔直奔沐尘所在边地而去,尔东娜倒也识趣,乖乖跟在身后,对方终究是王,属于整个赵人,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大军接近,沐尘亲自出迎,兄弟相见格外亲近,赵括沿途巡视,防御丝毫没有任何问题,关键在于与东胡接近之地过于狭长,边地城塞能够控制范围有限,燕国经营多年,沿途布下不少用于阻挡骑兵木刺等物,可惜随着战败大多被逃离燕军兵士烧毁。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沐尘一一用手指点,沿线布防图上有所标记,丝毫没有任何规律,应该是随意而战,如此最是符合东胡骑兵战法。
相比而言东胡人更懂得把握时机,辽阔草原同样赋予骑兵绝对优势,站在高处远望,落日余晖下草原美不胜收,如果没有战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放马牧羊不失为一件乐事。
“妙!”
沐尘嗯了一声,一时之间无法弄懂其中含义,赵括笑道:“天地之妙皆在此处。”说完快步走下。
“大王,此时出城难免遭遇东胡骑兵。”
赵括哈哈大笑,笑声中透出豪迈,“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没有胆量去做,试问如何去做更大的事。”
“军师放心,有我二人左右可保无事。”沐尘催马上前,白英同样提马迎上。
“还有我!”女子声音响起,尔东娜同样来到近前,“尔东娜从小生在草原,陪在大王身边最是适合。”
“好,今日共赏美景,明日大举兴兵。”
城门大开,赵括一马当先,随行只带数十亲卫,其中都是精锐之中精锐,腰挎长剑身背弓·弩,一旦遇到袭击可以以一当十,张良一脸无奈,吩咐下去,城内骑兵时刻戒备,一旦有事立刻出击。
赵括率先发动,耳边风声阵阵,身后传来尔东娜阵阵娇喝,连番催动,一来故意卖弄自己骑术,二来想要甩开其他人与赵括独处,茫茫草原两个人,一时不由得想入非非。
沐尘、白英紧随其后,其他骑兵胯下战马速度有限逐渐被几人拉开,白英催马上前,“大老粗。”
“小白脸!”
两人相视一笑,拳头撞在一起,沐尘眼睛盯住前方,“喊我作甚!”
白英笑道:“说你是粗人还真不假,难道还没看出大王心思?”
“不是要一起骑马赏景?”
白英摇头,“景色就在身边。”
一路行来,尔东娜眼神几乎不离赵王,加上平日举动早已猜出,可是不能扰了大王兴致,沐尘什么都好,就是脑袋一根筋,担心赵括有事催马紧紧跟在身后,白英只得出言提醒。
沐尘一拍脑袋,“原来如此,还是你小子脑袋够用,差点坏了大王好事。”说完脸上露出憨笑,那种事不用说心里早已清楚。
尔东娜偷眼看去,身后众人越来越远,脸上露出喜色,连连发动,战马向前狂奔,赵括完全陶醉在眼前美景之中,随着战马向前,草原快速向后退去,眼前犹如一片绿海,一望无尽。
“妙!”
尔东娜笑道:“不过是草地而已,为何大王如此向往?”
赵括笑道:“曾经一直期待可以有一天在草原上策马狂奔,如今终于实现!”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有这种奇怪想法。”尔东娜出身草原自然无法发觉,赵括始终来自现世,高楼大厦无形中在人心中筑起一座高墙,所有人相互防范,相互攻击,所有人带着一张面具生活,内心压抑可想而知,唯有草原,辽阔草原才能带给人最原始的自由。
“蓝蓝的天空,绿绿的湖水,远处的姑娘。”
忍不住哼唱腾格尔名曲,尔东娜长大嘴巴,东胡人能歌善舞,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动人乐曲,不过十几个字将草原美尽数概括,尤其是后面那句远处的姑娘,怕不是说的自己。
笑声不时传出,沐尘、白英等人只得远远跟在身后,赵括放慢速度,看着即将落去夕阳,心中无数感慨,夕阳再美同样只是瞬间,如果有一天真的死去将会如何,不敢去想,长平之战一时不甘,战国局势完全因自己而改变,有了婉儿、雅儿还有那些生死兄弟,有些情义最是难以割舍,已经不允许失败,一旦失败所有亲近人都会跟着遭殃。
一阵风吹过,远处草丛露出两人身影,打出手势,身后之人双手及地向后退去,借助草地隐藏身形,加上日落黄昏根本无法发现这里有人。
“少族长,前面发现赵军!”
“有多少?”
“两个。”
那人冷哼一声,“有何大惊小怪,八成是赵军探子。”
东胡探子摇头,“其中一个是女人,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尔东娜。”
“尔东娜,是她,身边那个人样貌如何,盔甲是何颜色?”
探子一一答复,哲别族少族长两眼放光,“赵括,必然是赵括无疑,尔东娜那个贱女人真是丢尽东胡人的脸,甘愿成为赵括的女人,被我抓到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方式直到折磨死为止。”
“要不要通知族长?”
“不用,只有两个人而已,必然是这对狗男女在这偷情,只会污了草原神灵,立刻调集一百神射手击杀赵括。”
“美吗?”
“美!”
“哪里美?”
“哪里都美。”
“大王指的可是尔东娜?”
赵括微微点头,“为何不能。”
“大王好坏,不管怎样,能够成为大王女人,即便尔东娜死了同样心满意足。”
“记住你是赵括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赵括身子猛然跃起,尔东娜目光落在赵王身上,一道身影迎面而来,同样张开双臂试图拥抱心爱男人,赵括左手搭在尔东娜腰间快速一拉,两道身影向下落去,身子顺势一滚,尔东娜不明所以,双腿顺势缠住,嗖嗖嗖嗖,上方箭矢快速飞落。
“保护大王!”
沐尘挥动阔刃剑率先冲出,白英紧随其后,但见赵括两人落马,前方不远处显出东胡骑兵身影,悄然接近突然发起攻势,速度极快,接近弓箭射击范围快速出手,赵括身手敏捷,左手抱住,右手长剑顺势抽出。
尔东娜此时方才醒悟,双腿连忙松开,赵括身形跃起,三支箭几乎同时落下,所射方位正是方才赵括倒地位置,想要准确发出这种箭最是不易,少族长人在马上一连发出三箭,分成三个方位射向落地赵括,随着身形跃起三支箭同时落空。
“少族长,退吧,再不走怕要迟了。”
“如此良机如何能够错过,全力出击击杀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