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勇士
人一走,茶就凉,是自然规律;人没走,茶就凉,是世态炎凉。一杯茶,佛门看到的是禅,道家看到的是气,儒家看到的是礼,商家看到的是利。茶说:我就是一杯水,给你的只是你的想像,你想什么,什么就是你。心即茶,茶即心!
楚王顿时陷入两难,一方面担心春申君势大而反,到时王位不保,这种事不在少数,燕国公孙操兴兵作乱逼迫燕王退位而立太子丹就是最好的见证,另外一方面担心换将之后无法应对秦国攻势,这些年如果没有春申君,秦国攻占城池必然不是今天这些。
众人陷入沉默,谁也不愿与秦交战,讨不得任何好处,独善其身同样是为官之道,楚王啪的一拍桌案,“方才还一个个口口声声为寡人效力,现在都怎么了!”
楚王发怒,一人战战兢兢道:“大王,临时换将难免影响军心,可提升军中副将,派遣得力之人前去督军,如此可以将影响降到最低。”
楚王点头,算是个不错的法子,跟在春申君身边久了,多半也能学个八成,“既然如此何人愿前往军营?”
又是一阵沉默,低着头心里打着小算盘,哪个不想在都城享受富贵,何必讨这个喜去军营吃苦,奔波劳苦也就算了,一旦有个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众人沉默不言,楚王鼻子差点没气歪,平日里各显本事,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成了哑巴,“曹都尉,督军一事就交由你负责,督军不利定斩不饶!”
楚王气呼呼甩袖离开,曹都尉正是方才提及市井传言之人,听闻顿时脸色铁青,都怪自己多嘴,市井早已传开,这些人哪个不清楚,不过是在这里装糊涂,都怪自己一时心急,现在后悔也晚了。
“恭喜曹都尉,能得大王如此信任。”
“李大人若是有意,本都尉立刻向大王举荐。”
“免了,以免抢了大人风头。”说完一阵风跑了,平日里走路一步三晃,到了关键时刻速度丝毫不慢。
那人无奈,只得领了王命带上亲兵赶奔军营,春申君大帐,众人齐聚商讨应对之法,项燕虽有功,只是军职最低只得坐在末位,项超三人站在身后。
“秦伐楚之心已久,本君以为只需再过一些时日,秦必然兴兵来犯。”
“项燕愿战。”
春申君点头,“项将军之勇本君深知,秦若来犯,自当全军出击痛击秦军以报大王之恩!”
“遵命!”
猛然一阵战马嘶鸣声传出,春申君起身,营帐掀起,一人迈步走入,“曹都尉。”
“君上!”
“曹都尉不在都城为何来到军中,莫非是都城有事发生?”
两人十分熟络,那人负责都城巡防,春申君一时之间无法猜出对方前来意图,更是担心都城有事。
来人叹口气,“君上莫要怪罪,王命在身不得不如此。”
“王命!”春申君似乎预感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怕不是大王听信谗言。”
“并非如此,市井已经传开,君上有意称王。”于是将市井所说说了一遍,春申君哈哈大笑,“如此恶意中伤不过是那秦人所善用把戏,即便三岁孩童都可以听出,为何你们这些饱学之士不能!可笑,真是可笑。”
一人呼的站起,“大不了真的反了,跟着君上总好过跟着昏王!”说完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几名春申君亲信纷纷亮出家伙,营帐之中气氛变得紧张。
“退下,这是要陷本君于不义,大王可以有负本君,本君不能有负大王,只恨拳拳报国之心,最终落得如此!”
春申君泪流满面,为了楚国付出太多,眼见复兴有望,不想等来的确是这样结局,楚国不能再乱,如此更是让秦人得意。
“君上,当断不断,妇人之举。”
“闭嘴,若再多言定斩不饶。”
那人无奈只得退后,长剑深深刺入地面,王命看罢交给军中副将,副将接过,神色中透出几分欣喜带着几分茫然,平日里都是跟随君上阻挡秦军,如今换成自己统领大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君上,末将恐难以胜任。”
“放心去做,只需记住一点,重用项燕。”
项燕出现令战局彻底改变,楚国从上到下变得完全不同,懂战而且敢战,这就是为将者的作用,骁勇之将可以凭一己之力带动全军,指挥得当方能发挥最大战力,不然如同一群无头苍蝇般乱打乱撞。
“君上,还请考虑周全。”
春申君面露倦意,从当年算计赵括挑起事端,周旋各国之间,十几年过去,楚国国力只降不增,真的倦了,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保重!”
春申君快步走出,一众将领心中不舍,怎奈春申君去意已决,无奈只得含泪送别。
秦军城塞,王翦率众赶到,蒙恬年纪稍长,顿时清楚相国大人心思,楚将项燕骁勇异常,单凭自己确实不是对手,如今有了王翦相助完全不同,立刻升帐商议出战一事,李信拳头握紧,先前一战死伤惨重,项燕追击三天三夜,打了这么多仗还是第一次被人追的这么狼狈。
“将军,不如立刻出战,王翦有意会一会这个人。”
蒙恬摇头,“此人气力惊人,一夜间连杀七大都尉,手中长矛勇猛过人,王将军初到还是歇息之后再做商议。”
王翦哈哈大笑,“论气力王翦未逢敌手,一路上早就按捺不住,还请将军下令。”王翦执意出战,蒙恬无奈,好心叮嘱,若是不敌立刻退回,以免有损。
楚军大帐众人陷入沉默,春申君一走,顿时没了主意,新任主将盯住眼前布防图,秦军布放严密,加上拥有高城,兵力更是要在自己之上,唯有坚守一途。
猛然一阵杂乱脚步声传来,兵士快步入内,“将军,秦军出城。”
“迎战!”
众人快步走出,各回阵营,项燕提矛催马上前,看得清楚,城门大开,从中闪出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手中大枪,生得虎头虎脑,身后兵士左右一分,二龙出水阵,中间一人催马上前,“哪个是项燕,出来一战!”
项燕心中好笑,这小子有些意思,和自己二子项梁年岁相仿,模样生得俊俏不免心生喜爱,刚要催马上前,身后闪出一人,高声道:“待孩儿去会会他。”
老子英雄儿好汉,项燕三个儿子各个身手不弱,三人之中项超气力最大,项梁脾气最为火爆,相比而言项伯年纪最小,同样最为世故。
项超提马来到近前,王翦长枪一指,“你可是项燕?”
项超冷笑,“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这种人你家超爷已经足够。”
“口气不小,看看有没有本事。”
王翦催马上前,高喝一声,双手持枪直奔项超脑袋砸来,枪未到风声到,项超不敢大意,双手向上一举,举火烧天式直接架住,当的一声巨响,项超脑袋嗡的一声,喉咙一甜,气血直往上涌,不想对方气力如此之大。
王翦双臂酸痛,方才一击发出全力,双臂之力足有千斤,长枪顺势一压,项超咬牙停住,不能丢了项家男人的脸。
两道身影分开,王翦再次冲出,枪影一晃,项超只得咬牙再接一枪,身形一晃,项燕看在眼里,原本三子之中项超气力最大,怎奈少时生过一场大病,自此气力有所不足,不敢大意,连忙催马上前。
“莫要嚣张,项燕前来会你。”
第九十一回 智取
项燕担心爱子有失连忙催马上前,项超连接两枪脑袋一阵眩晕,胸口处更是闷的厉害,拉紧缰绳向后退去,项梁、项伯左右迎上,兄弟情深,项超连连摆手,两人放下心来观看场内比试。
项燕催马来到近前,长矛横在身前,左手向前伸出,“来者何人?”
“秦将王翦!你是项燕?”
“正是。”
“好,找的就是你,接枪。”
两军对阵根本不需要太多废话,王翦早有心与项燕一战,挺枪向上一冲,所用招式几乎相同,凭借战马冲力大枪轮圆向下就砸,这招威力极大,若是对手气力不足,直需一招直接解决。
项燕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好狂妄的娃娃!”同样双臂一横,相比第一次完全不同,项燕一身气力远非项超所能比,长矛挡住长枪猛然向外一磕,王翦一愣,大枪猛然弹回,不敢大意,身子向后,手中枪顺势一抖卸去上面力道。
“接我一矛!”
项燕怒吼一声长矛直直刺出,王翦双手持枪大喝一声,长矛架开,两人各出一招不分上下,王翦人在马上哇哇怪叫,“有两下子,再来。”
两道身影分开再次冲近,论气力旗鼓相当,王翦手中大枪快如疾风,项燕手中矛稳若磐石,任凭王翦如何出枪始终无法攻破项燕防御,叮当,叮当,响声阵阵,转眼间三十招已过。
王翦越打越急,先前胯下海口必然可以击败项燕,不想这人如此厉害,不行,得想个法子才行,王翦眼珠一转,猛然想起腰间宝贝,正的不行索性来点邪的,顾不得那么多,虚晃一枪高喊一声,“项燕好生厉害,王翦不敌。”说完拨马便走。
项燕一愣,对方并无败象,必然有诈,即便有又能如何,艺高人胆大,项燕冷哼一声催马便追,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王翦偷眼向后看去,项燕身后追来面露得意之色,左手伸向腰间,确是一个铁链,铁链另外一头是一块厚铁,以王翦手腕力气打在人身上可想而知。
“着!”
王翦猛然转身,铁链一晃,一道黑影直打项燕胸口,项燕早有准备,身子一歪轻松避开,手臂一伸直接将铁链一头抓在手里。
“哎,你给我松开!”
“不松。”
王翦死死拉住,这可是自己宝贝,如何能被人夺去,再说使诈已经够丢人,如果再被人夺走人可就丢大了。
胜败是小,名节是大。
两人各自发力,胯下战马来回挪动,马蹄在地上踩出一道圆形印痕,两侧阵营纷纷叫好,蒙恬城墙上看得清楚,不想项燕如此厉害,王翦同样无法取胜,“李将军,在此观敌,蒙恬前去助阵。”
阵营中间,两人较力,谁也不想松开,铁链发出嘎吱嘎吱声响,好在够结实,若是普通绳索早被拉断。
秦军阵营冲出一人,挥剑冲来,项梁怒骂一声,“以多欺少,真是不要脸,你家梁爷来也。”
项梁杀出直取蒙恬,秦军阵营再出两人,项伯抖剑迎上,阵营中间打成一团,王翦眼睛瞪圆,“松不松开。”
“有本事就自己抢过去。”
项燕手腕发力,铁链慢慢移向项燕一侧,王翦看在眼里,强提一口气,一张脸憋得通红,手臂上青筋崩起,硬是将铁链生生拉回到原来位置。
楚国阵营,新任主将眉头紧皱,这个时候冲杀过去是否有利,若是有君上在就好,秦军列开阵势,看上一眼不免胆怯,还是等项燕那些人分出胜负再动手不迟。
项梁迎战蒙恬,两人斗在一处,项伯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另外一边,两人之间气力比拼完全进入白热化,这样的强度时间一长肌肉必然酸痛,到时气力同样有所减弱,论气力项燕略占上风,只是有一点王翦更为年轻,岁月不饶人,时间一长项燕肩膀处酸痛难忍,王翦同样好过不到哪里。
“这样拼下去不是办法,不如一同松开。”
“好!”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松手,王翦顺势一捞,铁链抓在手心快速塞进怀里,“再打。”长枪抖开再次冲上,项燕哈哈大笑,“痛快,项燕奉陪。”
叮叮当当,三队人马从午后一直打到黄昏,打得浑身是汗,王翦一晃脑袋,“不打了。”
“怎么不打了?”
“肚子饿了怎么打。”
“好,等你吃饱喝足了,明天接着打。”
眼见天色渐黑,双方各自收兵,王翦回到大帐,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了一下午累得够呛,蒙恬面色阴沉,对方有项燕父子在,这样打下去丝毫讨不到任何好处,当日相国大人交代,一定要在最短时间消灭楚国兵力。
“可有法子引开项燕?”
蒙恬似乎想到什么,既然对方阵营之中让人忌惮的只有项燕父子,何不以诱敌之法,春申君因离间计离开,只要能够支开项燕,楚国大军必败。
“这个简单,明天比试时候将其引走就是。”
“项燕未必会上当。”
王翦坐在那,“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明日城外多布兵马,一举破楚。”
“好,一切仰仗王将军。”
第二天一早,双方城外摆开阵势,秦国阵营前方布置数十战车,战车冲击在春秋时盛行,战国时逐渐被机动性更强骑兵取代,秦军阵营之中依然有所保留,相比昨天,出城秦军人数增加数倍。
楚国阵营呐喊声阵阵,新任主将催马上前,“一切有劳项将军。”
“放心便是。”
项燕催马上前高声道:“何人上前一战?”
“王翦奉陪。”
王翦斗枪冲出,两人斗在一起,有了昨天经验,彼此之间有所了解,枪来矛去斗个旗鼓相当,身后双方阵营鼓声敲得震天响,纷纷为自己人呐喊助威,主将取胜对士气有所影响,加上性子里的血性,所以经常看到古代将军之间一对一战前厮杀。
蒙恬、李信压住阵脚,只等王翦骗走项燕之后立刻攻击楚国大营,王翦偷眼看去,虚晃一枪,“若是好汉便随我来分个高下。”王翦说完拨马而走。
项燕眉头一皱,一个娃娃,若是不追必然被人耻笑,“好生看守阵营,为父去去就来。”
“父亲,小心有诈。”
“无妨。”
项燕催马追去,两匹战马发足狂奔,王翦故意放慢速度,项燕身形追近,手中大枪顺势向后刺去,项燕早有准备,长矛顺势一推,两人且战且走,蒙恬面露喜色,秦军阵营快速出击。
“秦军来了!”
楚国将领神色一变,对秦军始终有所畏惧,项梁怒吼一声,“不战而怯,如何能胜,身为男儿战死沙场理所当然,冲。”
项超有伤在身,项梁拍马冲出,项伯手持长剑护住兄长,春申君调拨项燕两万楚国向前冲杀,剩余十万阵营踌躇不定。
“督使大人,是战是退?”
“这,将军决断便是。”
项梁一马当先,身后是项家死士,一个个不要命往前冲,蒙恬看在眼里,和这些人硬拼讨不到好处,索性以阵法取胜,催马奔向一侧,阵营快速左右一分,楚国冲击阵营为之一空,城墙上方一阵弓弩射来。
“攻击右侧。”
项梁从小跟随父亲学习兵法,擒贼当擒王,杀敌当杀强,眼见对方主将率兵向右奔去快速做出反应。
秦军精锐快速对进攻楚军形成合围之势,如果后方楚军可以快速接应,完全可以将阵营撕开,错就错在楚国主将犹豫不前,和秦军硬拼必败无疑,唯有据城坚守,此战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抱着这样想法,试问如何会有死战决心。
第九十二回 溃败
项燕催马身后紧追不舍,阵营喊杀声渐渐消失,扭头看去,不知跑出去多远,远远只能看到城塞,担心阵营有事勒住战马。
马蹄声消失,王翦回头看去,项燕调转马头,若是此时回去,事先布置战术彻底失去作用,“若不敢战便是认输!”
项燕冷笑,“这样一直跑下去也是没有意思,索性回归阵营打个痛快。”
“不行。”
“为何不行?”
项燕从王翦话语中听出一丝不妥,催马便走,王翦猛然加速,王翦所骑战马乃是秦国攻克外族所得,耐力惊人,速度远在普通战马之上,四蹄扬起很快追上,长枪顺势刺出,项燕越想越觉得不对,对方长枪刺来,身子向下一矮,双腿一夹再次冲出。
“今天无论如何也别想走。”
王翦再次冲上,抖开大枪,三十六路夺命枪尽数发出,枪影重重,项燕躲过几枪,不想对方连番纠缠,无奈只得以长矛应对,速度顿时一缓。
秦国大军不停冲出,项梁率众冲杀,兵力有限,秦军摆开阵势,连续几次冲击始终无法突破对方防线。
“二哥,还是算了,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项梁回头,连番冲杀兵力死伤不少,最可恨的就是楚国将领始终按兵不动,“三弟,护住大哥,集中兵力冲出去。”
“好。”
项超身上有伤丝毫不弱,“不要管我,冲出去接应父亲,以免中了秦人圈套。”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冲。”
三匹快马向前冲杀,连续拨开飞来箭矢,蒙恬看在眼里连连点头,平日里很少服人,这项家父子算一个,秦人若是能够预料到他日项家后人会亲手毁掉秦人数百年建立功业,此时必然不会放过项家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叫项羽的孩童。
“将军,对方攻势太猛,兄弟们快守不住了。”
“右侧打开一个口子,传令下去,三军齐出,击溃楚军。”
右侧阵营向外一分,项梁等人率众冲出,随行不过四五千人,秦军阵营真正目的在于楚国大营,战鼓敲响,大军同时发动。
楚人再一次怕了,阵营快速向后退去,面对蜂拥而上秦军,逃,成为最好的方式,楚国阵营乱成一团,秦国大军趁机冲杀,骑兵来回奔行,快速将阵营分割,接近阵营很快被接近秦军蚕食。
项燕被王翦缠住,边打边退,一队人马迎面冲来,正是杀出重围项梁等人,“父亲。”
王翦勒住战马,项燕催马上前,“那边情形如何?”
项梁怒道:“只怪那楚将胆小无能,如今彻底败了。”
“杀回去。”
“父亲,算了,楚国已经没有希望。”
项燕摇头,“不要忘了我们是楚人,楚国男人只能死在冲杀的路上。”
“我们愿誓死追随项将军。”
“好,冲。”
项燕率军杀回,王翦看在眼里心生敬佩,只可惜此生只能成为对手无法成为朋友,项燕率众杀回,身后楚兵各个神勇,再看项燕长矛横着砸出,迎面七八名秦国骑兵纷纷毙命。
秦军后方为之一乱,精锐纷纷追击楚军,后方尚存兵力三万,怎奈多是补给阵营,项家父子率兵杀入,秦军阵营人仰马翻。
蒙恬得到消息,不敢大意亲率一万精锐回援,远远看见,一队楚军冲入阵营不停向内延伸,为首之人正是项燕,项燕令人畏惧的不仅仅是沉重长矛上夹带的惊人气力,一个人可以改变的东西必然有限,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凭借一人之力扭转战局,比如当年的赵括,项燕可以做到,令丧失胆量的楚人变得无所畏惧,这个人太过可怕,他日难免成为秦国霸业面前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弓弩手准备,击杀此人。”
蒙恬彻底动了杀机,此人不除必然成为心腹大患。
弓弩手快速上前,眼前有秦人阵营阻挡,快速占据有利位置,只等项燕等人冲近,项燕率众冲入,所过之处秦军纷纷避让,躲的慢的必然死在对方长矛之下。
“射。”
道道箭弩发出,数十道箭弩直射项燕,项燕听见声响,手中长矛轮圆,怎奈箭弩数量太多,速度更是惊人,腿上,胸口处纷纷被箭矢击中。
“父亲。”
项超捂住胸口,眼前父亲中箭顾不得伤势击杀两人快速接近,项燕左手抓住用力拔出,血光四溅,顺手拉下一旁秦国战旗围在身上,“项家儿郎当立志灭秦,不忘今日之耻,走。”
“父亲先走,孩儿断后。”
“立刻带着你大哥走,这是命令。”
项燕怒吼一声再次杀出,身中数箭毫无畏惧,每一次挥动长矛,血迹顺着伤口崩出,浑身上下完全被鲜血染红,项梁、项伯护住兄长向外冲杀,外围赶到秦军快速形成合围之势,蒙恬目的明确,这支楚人实力完全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不到五千人杀得自己五万大军溃不成军,好在兵力优势开始慢慢凸显。
项燕越战越勇,长矛奋力刺出,多半太过用力,直接刺穿,马上秦人身体强壮,平日也是好勇斗狠的主,嘴里喷出大口鲜血,双手硬生生将长矛柄死死拉住,项燕手臂发力试图收回,连续两次无奈只得放弃。
三支长矛迎面刺来,项燕双手顺势一抓,手臂向后一拉,几人顿时从马上跌落,再看项燕,左右各持一矛,连劈带砍无人能挡。
“王翦,此时不动手还在等什么!”
蒙恬心里清楚,军营之中能够对付项燕唯有王翦一人,王翦整个人愣在那,所有一切看在眼里,项燕所做的一切令人敬重,自己以卑鄙手段面对一个英雄。
王翦催马上前,项燕抬头,头盔不知何时打落,头发散在眼前,汗珠顺着额头不停滑落,“动手吧。”
“你走吧。”
“放我走,将来你必然会后悔。”
王翦摇头,“即便他日死在你的手上,同样不想今日做出这种落井下石之事。”
“王翦,放走对方将领论罪当斩。”
秦律极为严苛,王翦听罢神色微变,项燕看在眼里,长矛举起,“项燕从不亏欠别人,任何时候都是一样,今日你我公平对决,鹿死谁手全看本事。”
项燕催马杀出,距离越来越近,王翦整个人愣在那,蒙恬急得破口大骂,只想骂醒王翦,这里是战场,根本不能讲任何信义情分,有的只有你死我活的杀戮。
长矛接近,王翦出枪,长枪始终握在手里,从小演练三十六路夺命枪,每一枪出手必然夺人性命,只是一点无法做到,近乎无情的一枪,在这一刻彻底体会,无情更多是无奈。
一枪发出,一道耀眼光芒,两道身影接近快速分开,项燕身形一晃,“你赢了,很好,不过一定要记住,项家后人一定会向你寻仇。”
王翦面无表情,项燕身形从马上落下,胸口处被枪尖刺穿,那一枪全盛之时项燕或许可以接下,如今身负重伤只能接受死亡命运,近乎惊艳一枪在眼前炸开,那一刻没有痛苦,脸上露出笑意,项燕此生足矣。
项燕战死,郢城下方顿时多出几分悲壮之气,空中几只大鸟盘旋哀鸣,或许同样被项燕以死报国之心所打动,项梁等人冲出重围,率领残兵退走暂且不提,楚国大败,秦国两路大军并进,连下数城,楚王无奈只得再去请春申君。
春申君称病不出,尽散家财,府上士人同样遣散,只带家眷回归封地,面对楚王猜忌,多年奔波最终一事无成不免心灰意冷。
楚王畏惧,一面命人高高筑城,一面派遣使者入秦,愿意割让土地,只求偏安一隅,楚,昔日霸主,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第九十三回 天意
嬴异人靠在那,下方站着一人,楚国信使,身为信使不仅能言善辩,同样懂得察言观色,秦王咳嗽一声,那人吓得跪在地上,“大王息怒,我王,我王。”
“使者莫怕,寡人最近身体不适。”
楚使站起身形,身为使者代表楚国,秦国虽强总是平起平坐,如今不同,秦大军攻伐,楚国岌岌可危,若是处理不当,整个楚国都要被秦所灭,面对强大秦国平日气势荡然无存。
楚使战战兢兢道:“还请大王念在秦楚相近,礼仪之交份上免去征伐,我王愿以厚礼相待。”
秦楚边界相接历来征战不断,加上当年秦昭王采取远交近攻之策,楚国率先遭殃。
“楚使请回,待寡人商议之后立刻回复。”
侍卫上前,楚国使者只得离开,走出正殿不停擦拭额头汗水,好在有惊无险,能否成功只能看秦王意思。
嬴异人叹口气,整个人消瘦许多,很多事提不起兴趣,即便能够攻下楚国又如何,还不是天天躺在病榻之上,即便想出去走走透透气都无法做到,如果可以选择宁愿是身体好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立刻去请相爷过来。”
吕不韦同样接到蒙恬传回战报,看罢哈哈大笑,“不愧是王翦,楚国无忧,当全力灭赵。”
管中邪站在一旁面带不悦,随着王翦地位提高必然对自己构成威胁,数日来日夜苦练中邪剑法终于有所顿悟,只要假以时日必然可以成为秦第一剑手,任何人不敢小看我管中邪,吕不韦手持竹简面露得意之色,管中邪余光看去,嘴角微微一动,只要把那个美娇娘吕娘蓉弄到手,吕不韦还不乖乖就范,到时候掌控秦国自己做王。
王命抵达,吕不韦早已准备妥当,同样想入宫去见大王,商议出兵灭赵一事,交代一番迈开大步直奔王城而去。
“大王身体如何?”
“吃了几服药还是不见好转。”
“夜里起的多?”
“多,整晚整晚的咳嗽睡不着。”
吕不韦连连点头,密切注视王城动向,花重金收买大王身边内侍,“有劳,东西已经送到。”
那人连连称谢,吕不韦是生意人同样懂得驭人之法,权势只是其中一部分,愿意依附权势之人必然有所求,既然如此索性给予好处,一次不能给的太多,不然下一次办事必然麻烦,同样不能不给,其中权衡同样是一门学问。
“大王。”
嬴异人眼睛闭上,听见声响依然不愿睁开,吕不韦忍不住抬头看去,脸色惨白,整个人靠在那一动不动,迈步上前喊了一句,“大王。”
“寡人好累。”
吕不韦长出一口气,大王身体关乎秦国命运,如果没有大王在后面支持,那些老秦氏族未必愿意听从一个外人安排,而其中最主要的是太子尚未确定,其中变数太大。
“大王先歇一会。”
“不了,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做,楚国使者的事。”
“战报本相已经看过,一战灭楚国主力,实乃大王之威。”
异人淡然一笑,“若非相国谋划,楚国一时之间必然无法攻下,今楚王有意让城求和,相国以为如何?”
“灭楚!”
吕不韦态度坚决,恰如当初自己谋划,楚国不灭他日必然成为心腹大患,即便送出几座城池同样拥有大片土地,既然无力阻挡秦国大军,索性命蒙恬、王翦合力快速灭掉楚国,趁士气正盛挥师攻赵。
嬴异人躺在那,“寡人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那些战场上惨死的人,不仅仅是楚人,还有我大秦兵将,连年征伐杀戮太重,难免他日天怒人怨!”
秦王病体沉重,所用药物无效,索性命人请来术士,战国之时炼丹修炼之士不在少数,秦兴术士,齐兴鬼士,所谓术士,可感应天命炼就长生不老之法,整日躲在山中清净处修炼功法炼制丹药。
说来也奇,这些术士大多鹤发童颜,身体更是强健,如此不免给人一种错觉,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延年益寿,拥有更长寿命,甚至掌握窍门进入永生之境。
术士连连摇头,“大王之病不在体而在天,所以药物无用,唯有清心寡欲一心修炼方能康健,不然恐难过岁年。”岁年就是一年的意思。
秦王提起术士之言,吕不韦不以为然,“乱世随战乱而起,必然随战而终,想要停止杀戮不是不战而是一统!”如此想法到时与赵括有些类似,不仅是秦国,赵国同样大举兴兵,天下分久必合,同样是大势。
“相国雄心,只可惜寡人身体。”
“大王可安心休养,征伐之事不韦早有打算,若真有神灵怨恨,只管冲着本相便是!”
“好吧。”
嬴异人身子向下一滑,吕不韦快步上前,来到台阶处只得停住,那里一直是吕不韦不敢跨越之处,“扶寡人起来。”
“大王恕罪,律法言明,非王者接近当诛。”
“律法,总还是人定的,寡人赦你无罪。”
吕不韦快步走上,走近看得清楚,异人额头上尽是汗珠,腿几乎掉在地上,连忙弯身轻轻向上一抬。
“扶本王出去走走。”
“大王,身体要紧。”
“憋得慌,心里憋得慌。”异人枯瘦手指用力抓住胸口,整张脸变得越发惨白,呼吸同样变得急促。
吕不韦看在眼里,异人脸上露出痛苦神情,身体虚弱甚至无法大声呼喊,这里是正殿,没有王命任何人不得私自入内,如果这样下去,异人必死无疑,这样对自己并无太多好处,吕不韦快速衡量利益,转身呼喊,“快叫医者!”
秦王病重,医者一直候着,听见呼喊声快步跑入,秦王面色铁青口吐白沫,连忙施针,一番忙碌气息终于稳定。
“如何?”
那人连连摇头,“不敢说也不能说,说对了会死,说错了更是要死。”
“如果不说会死更多人。”吕不韦目光如剑,医者低声道:“大王恐怕是不行了,相国大人早些安排后事。”
“这些话咽到肚子里,记住,任何人都不能再提起,这样就可以保住你还有家人性命。”
“大人放心。”
吕不韦身形一晃,从未有过的慌乱,这样的事想过一旦大王离去接下来该怎么做,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子,弄不好秦国要乱,唯有在大王离世之前册立储君,何人能够胜任,吕不韦忍不住叹口气。
异人膝下两子,长子嬴政,赵女所生,当年囚禁赵国,后被吕不韦设计带回咸阳,如今已经长成少年,跟随嫪毐学习剑法,身体强壮又是长子,论资当为不二人选,怎奈赵姬身份尴尬,即便做了王后依然不被秦人所认可。
另外一子成姣,生母咸阳望族,咸阳城内势力盘根错节,这一点吕不韦同样有所顾忌,一旦处理不当,自己这个相国难免受到牵连,很多事都要考虑周全,衡量各方势力,来自宫里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视。
秦王病重,吕不韦不得不放弃大举进攻赵国计划,探子回报,赵国大军经由水路进入齐国境内,此时正是出兵最佳时机,百万大军齐出,可快速占据原韩、魏之地,然后三路并进攻取长平直取邯郸。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这多半是天意,上天要给赵国一个机会,同样给自己一个机会,何人能够成为新王,自己手中的权利、地位是否受到影响,吕不韦心里暗暗盘算,索性去见一见二位王子。
第九十四回 嬴政
剑光闪动,演武场上白衣少年上下翻飞,手中长剑映出道道光芒,一旁侍女连连叫好,赵姬侧着身子靠在那,神态尽显慵懒,天气转凉,即便如此,身上只着一件短衫,修长大腿露在外面,肩上披了裘衣。
“好剑法,世子真是少年英雄!”
喝彩声从门口处传来,吕不韦迈步进入,秦王病重,立储一事刻不容缓,吕不韦举棋不定,索性前来一探究竟。
赵姬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这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如今剩下的只有恨,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漠,尤其是空虚寂寞的深夜。
少年收剑而立,自是认得,快步上前,“嬴政见过相国大人。”
“几日不见,世子又长高了许多,本相就快认不出来了。”
不过是客套之词,自从嬴政回到秦国几乎很少见到,如此说无非是显得亲近,嬴政生得结实,吕不韦膝下无子看着不免喜欢,这种感觉随着年龄增大越发变得强烈。
“相国大人今日好雅致!”
赵姬扭动腰肢来到近前,嬴政识趣退到一旁,大人之间的事不想过问,赵姬迎面走来,吕不韦看上一眼,甚至可以想象透过衣衫里面迷人**,毕竟曾经彻夜缠绵,身形接近,吕不韦低声道:“王后,大王病重,还请王后立刻回宫。”
赵姬神色一变,想想数日未曾回去,“严重?”
“不好讲。”
赵姬何等聪明,从吕不韦话中听出含义,身子接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赵姬胸口上下起伏,“赵姬感念相国再造之恩,时不敢忘。”
“正事要紧,王后请。”
“政儿,多和相国亲近,母后有事先行回去。”
嬴政答应一声,赵姬带着侍女快步离开,若真是大王去了,日后还有人为自己母子撑腰,若是能够顺利继位倒也可以,一旦不能,成姣还有那个恶毒的女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母子,嫪毐虽对自己忠心,终究势力有限,唯独能够利用的只有吕不韦一人。
嫪毐上前,两人本是旧识,“嫪毐告退。”
“统领大人为何如此心急?怕不是有意躲着本相。”
“大人说笑,宫中事务繁忙,今世子剑法已经练完,留在这里也是无益。”
吕不韦冷笑,“既然如此本相也不强留,人终究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一旦越界难免大祸临头。”
“彼此彼此。”
嫪毐与赵姬之间私情吕不韦如何不知,心里不是滋味也是没有办法,自从当日温存之后送给异人,两人关系渐渐疏远,加上身份有别更加不敢有所图谋。
嫪毐整个人冰冷如剑,或许只有赵姬的风骚才能让那颗冰冷的心融化,空荡的左臂,没有人愿意去关注隐藏在背后的故事,或凄美或悲凉,只有嫪毐一个人清楚。
“世子,以为此人如何?”
嬴政从小经历磨难,浑身上下显出的老练和年纪完全不相仿,“相国大人所指何人?”
吕不韦面露笑意,小小年纪就懂得装糊涂,他日必然了得,“嫪毐。”
“剑术惊人。”
吕不韦只得耐着性子,“本相指的是为人!”
嬴政淡然一笑,“嫪统领平日只负责教我练剑,其他并没有接触,以相国大人识人之能必然早有定论。”
吕不韦哈哈大笑,“世子赞誉,本相惭愧惭愧。”嬴政如此回复堪称精妙,不仅巧妙避过敏感地方,同样不忘加上对吕不韦夸赞之词。
“还有学业要读,相国大人是否一起?”
“不打扰世子学业,吕不韦告退。”
吕不韦出世子宫长出一口气,不想一个少年如此难对付,心机深沉,他日必然难以驾驭,索性去看看二皇子成姣。
吕不韦离开,嬴政一晃手中长剑,喊了一句,“小高子。”
一声清脆男音,随着声音落下快步跑出,年岁略长嬴政,小脸粉嫩,眉清目秀,只是可惜家贫入宫做了内侍,彻底失去做男人的本钱,不然他日必然成为让人倾慕美男子。
嬴政从赵入秦,身份改变,地位始终无法得到认可,甚至宫中内侍同样不把这个自称赵政的孩童看在眼里,只有一个人,便是嬴政口中的小高子,两人年岁相仿极为投缘,平日里跟在嬴政身边尽显忠心。
“交代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世子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去看看。”
嬴政快步向后走去,偌大演武场上站着百余内侍,大多是刚刚入宫,“还不见过世子。”
小高子年纪不大嗓门响亮,加上入宫时间长更是世子心腹,在内侍中地位不低。
众人齐声见礼,嬴政一一查看,“从今天起要与本世子一同练剑,练的好的有赏,练的不好直接赶出去。”
一众内侍低头不语,所有人清楚被赶出宫下场,失去男人本钱,出去后只能任人欺凌,嬴政点头,侍卫快步上前,手捧长剑来到近前,内侍接过,平日里做的就是伺候人的伙,气力倒也可以。
“刺!”
嬴政手持长剑一声怒喝,一众内侍学着样子,有人脚下不稳直接倒在地上,嬴政看在眼里,嘴里骂了一句,“没根的家伙。”
那人吓得连忙从地上爬起,双腿分开,手中长剑不停抖动,不知是气力不足还是心中恐惧,嬴政年纪虽小,浑身上下散发出气势让人不敢正视。
“就练这一下。”
嬴政面色阴沉,王宫局势同样有所了解,最大的威胁莫过于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成姣,磨难练就坚韧性格,唯有掌握实力才能自保,宫中最为可信的只有这些没有任何依靠的内侍,索性加以训练,在利益面前亲情早已变得淡漠。
“用点力气,讨打!”
小高子双手叉腰站在一旁,“你也去练。”
“世子,小高子身子弱,只要全心全意服侍世子也就够了。”
“不行,去练。”
赵姬赶回王宫,世子宫距离王宫只一街相隔,王宫之地唯有王还有王宫没有出嫁女子可以居住,王子过了一定年纪便要进入自己的世子宫,一来是历练,二来是避免有**之事发生,小世子血气方刚,难免被宫中寂寞女子所勾引。
“王后!”
“大王在哪?”
“后院。”
赵姬一路急行,快步走入不免气喘吁吁,异人躺在那,两侧内饰跪在那一动不动,生怕扰了大王睡梦。
赵姬挥手,两人起身走出,赵姬来到近前,看着异人瘦削脸颊,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更多是感恩,如果没有他,自己还是那个任由男人玩弄的低贱女人,青楼女子命运可想而知,一生无梦,凭着青春美貌哄男人开心,一旦年老色衰必然无人问津,甚至衣食难得。
“赵姬。”
睡梦中,异人依然呼喊着赵姬名字,无法忘记,在赵国困顿之时曾经让自己温暖的身体,回到秦国,多少美貌女子,异人始终不忘赵姬,足以看出用情之深。
“大王!”
赵姬轻唤,异人不为所动,不知是梦中还是清醒,手臂轻轻动了一下,枯瘦如柴,赵姬轻轻握住,眼中泪光闪动,好好一个人不想被病痛折磨成这样,不仅如此,同样想到自身境遇,一旦大王去了,只剩下孤儿寡母,难道又要过上被人欺凌日子不成。
时间慢慢过去,赵姬身子贴在上面,还是那样的感觉,安全,在别人那里得到的只有刺激,这里不同,手紧紧握住,冰冷手臂渐渐变得温热,异人睁开眼睛,用手轻轻抚摸,脸上露出难得笑容。
第九十五回 成蛟
吕不韦出世子府,想到方才一幕,少年嬴政所表现出来的沉稳确实出乎吕不韦预料之外,嬴异人病重,从病情来看应该拖不了太久,一旦大王仙去,秦国随时可能动荡,动荡的后果很可能令自己多年谋划毁于一旦,甚至遭受牵连命丧黄泉,立储一事刻不容缓,其中最主要的一点,这件事必然按照自己的谋划来完成。
两座世子府相距不远,目的就是兄弟之间多亲近,想法虽好,毕竟存在利益冲突,秦王膝下两子,俱是威武不凡,将来谁能继位为王一步登天,平日自然少不了人巴结,王子政府上相对冷清,成蛟完全不同,拐角处停着三辆马车,车夫守在一旁,从马车规模完全可以看出主人官职大小,吕不韦迈步上前,车夫并不认得,“走远点。”
吕不韦淡然一笑,“好大的官威。”
“这是秦都尉的马车。”车夫狗仗人势一晃手中马鞭。
“惹不得,惹不得。”
“算你识相。”
吕不韦身子退到一旁,以自己的身份修养如何会和这种人一般见识,目光向前“这个想必是上卿大人座驾!”
那人明显谦虚许多,“正是,这位先生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随便问问。”
吕不韦说完面带笑意直奔二世子成蛟府门走去,先前车夫探头看去,“这人好生奇怪,问这些做什么,再说了,前面可是世子府岂是寻常百姓随便能进的地方。”
“进去了。”
“他是谁?”
吕不韦一身普通百姓衣饰,车夫自然不认得,世子府门前守卫眼前一亮,这位咸阳城显贵可是不容遇到连忙上前施礼。
“相爷。”
“二公子可在府上?”
“在,这就去请公子出来。”
“不必,本相今日闲来无事四处转转,是否方便?”
“方便,相爷,请!”
吕不韦迈步进入,拐角处车夫张大嘴巴,能够如此轻松进入,想必身份不俗。
成姣,秦王异人二子,嬴姓,当年异人先行从赵国返回秦国,心中思念当日缠绵赵姬,想到怀有身孕自己不能身边照顾,每日还要在华阳夫人还有安国君身前现殷勤,内心不免郁闷,直到异人得势,论样貌同样不俗,咸阳世族纷纷试图将女子送到这位安国君器重世子身边。
男人面对如花似玉般的女人掌控力必然有限,异人同样是人,即便心中带着思念,一次次的**冲动只有在女人身上能够得到满足,那个秀丽身影出现,异人顿时醉了,醉得如此甜蜜。
吕不韦轻车熟路,府院布局雅致,秦国富庶,咸阳身为国都集富贵于一身,其中华贵之处难以言表,各种雕刻十分细致。
一名家丁低着头,险些撞到,“瞎.”一抬头下一个字直接咽下去,“相国大人。”
“二公子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后院读书。”
“带路!”
“是。”家丁前面带路,心里暗暗盘算,相爷既然没有发怒,应该不算太严重,下一次一定要看清才行,这种地方非富即贵,随便撞到一个来头都是不小。
来到后院,一人手持竹简来回走动,但见那人须发皆白,身子挺得笔直,下方坐着一人,神态恭敬,讲授之人正是上卿司马梗,当年跟随秦昭王东征西讨,算得上是老兵家,不愧是氏族出身,能够请动司马梗,这个面子可是够大。
学廊下方恭恭敬敬坐着两人,吕不韦自是认得,迈步上前,两人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顿时神色一变,快步起身,“相爷。”
“秦都尉,家里的车夫着实不错,远比老夫威风!”说完淡然一笑,那人脸色大变,汗水顺着两柄不停向下,必然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相爷,都怪自己平日太过护短。
“相爷,放心,这个人再也不会在咸阳城出现,以免碍了相爷的眼。”
“不必,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吕不韦说完轻拍那人肩膀,秦都尉连连点头称是,余光偷偷看去,相爷脸上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不管如何一定要打发走才行,以免日后遇到多增麻烦。
“下官有事,先行离开。”
“下官同样有事在身。”
“不如等世子习读之后再走不迟。”
“有事,有事。”
两人快速离开,吕不韦冷哼一声,这些人最是市侩,若非自己前来如何愿意离开,一个上卿,两个都尉,二公子成蛟府上明显热闹许多。
吕不韦一言不发站在那,家丁只好侯在一旁,司马梗一一传教,声音隐约传出,说到精彩处吕不韦不由得连连点头,身后孩童听得仔细,时间慢慢过去,家丁捂住肚子,多半是内急,双腿并拢,吕不韦目光投来勉强挤出几分笑意看着不免滑稽。
吕不韦摆手,那人若遭特赦,快步跑开,司马梗收起竹简,“二公子,今天就学到这,可有不解之处?”
成蛟起身,“先生,秦法严苛,既然所有人都清楚,为何不能有所改动?”
司马梗笑道:“秦人私斗成风,若无明确法令,死在内斗数量远在征战之上,对国力同样有所影响,秦法乃商君所立,虽严苛确也实用。”
成蛟道:“其中连坐,并诛之法太过苛刻,成蛟曾看过相国大人命人修改法令,赏罚有度未为不可!”
司马梗点头道:“老夫同样看过,没有人说过秦法不能更改,只是要适量,以免立法不严徒增烦恼。”
吕不韦咳嗽一声,司马梗回头,“如今倒是正主来了。”
成蛟转身,相比嬴政,成蛟身体明显羸弱许多,手缩在袖子里,“是相国大人,太好了,正好有事可以亲自向大人请教。”
吕不韦顺着木梯缓缓走上,司马梗缓缓坐下,论官职两人相当,论资质自是吕不韦所不能比,司马梗三朝重臣。
“得闻上卿大人身体欠合,原本是要登门探望,不想在这里巧遇,多半是缘分。”
司马梗笑道:“无用之人,教小孩子读读书写写字,不比大人日理万机。”
“上卿大人言重,你我都是为大王效力,不韦到了这般年纪莫说是教书识字,不老糊涂已是万幸。”
“相国大人此次前来必然不是为了向老夫说这些。”
“什么事也瞒不过上卿大人这双眼睛,闲来无事四处转转,方才看了大公子,总不能如此厚此失彼。”
司马梗何等老辣,吕不韦话中有话,不想和这人争长短,不可否认,吕不韦是有本事,当年秦国大举兴兵,连年征战国内空虚,先前被秦所占胡人之地同样有所异动,吕不韦一一化解,秦国国力大大增强。
颁布法令,法令之中严苛之处得到修正,百姓无不拍手称赞,暴乱、私斗并没有随着尺度减缓而出现,法,在秦国百姓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既然可以解决,何必斗个你死我活。
成蛟施礼,“能得相国大人惦念,成蛟感激之至。”
吕不韦面露笑意,“二公子是否对新法抱有疑虑?”
成蛟摇头,“方才恰好与先生谈及此事,对相国所推新法更是赞同,法太过严苛只会导致人人自危,一人行恶,无辜之人遭受牵连,如此未免不公。”
“好,说得好,二公子除了这些之外平日可还有其他涉猎?”
成蛟道:“水利、农桑多有研究,偶尔习练剑法增强体魄。”
吕不韦连连点头,二公子虽年幼,温文尔雅礼节得当,最主要的是身边有司马梗这些人教导,他日必然有所成就,相比而言嬴政身上不免多出几分市井之气,这些完全和嬴政遭遇有关。
成蛟身在王宫,身世显赫,嬴政在赵国时经常遭人白眼甚至谩骂,年幼时生活环境不同最后形成性格完全不同。
“能否让本相看看眼界!”
“成蛟献丑!”
成蛟拉开架势,左手伸出,起手式同样有所讲究,面对对手同样给予尊重,左手一晃,右拳快速打出,拳风阵阵,吕不韦忍不住连连叫好,小小年纪拳脚功夫如此了得,论身手不在嬴政之下,唯独欠缺的就是杀意,嬴政所练嫪毐的杀人剑。
剑随心仁者所用为仁剑,凶者所用必然是凶残之剑。
成蛟身形跃起,人在空中双腿接连踢出,腰部发力猛然一转,身形落下,啪啪啪,“好,好身手。”
“成蛟所学不过皮毛,唯有上阵杀敌才是真本事。”
“这些必然都是上卿大人所教,吕某佩服佩服。”
司马梗笑道:“老夫还真没这个本事,二公子天资聪慧过人,如此可是大秦之福!”司马梗说完看看吕不韦再看看一旁成蛟,其中暗含深意。
“大秦必然福佑绵长。”
吕不韦故意不接,难免被对方绕进去,到时候落人把柄,司马梗淡然一笑,似乎早有预料,在司马梗这些旧臣眼中,吕不韦不过是十足的奸商,商人在战国时代虽然拥有财富,但地位极为低下,出身低下,根本不能和自己这些名门望族相比,唯一所忌惮的就是吕不韦手中权势还有谈笑间取人性命手段。
“不妨碍公子,吕不韦先行告退。”
“成蛟送送相国大人。”
吕不韦倒也不推辞,司马梗始终坐在那,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府门处,成蛟躬身相送,对这位咸阳权贵可谓是礼遇有加。
“老师。”
“走了?”
成蛟点头,“已经离开。”
司马梗叹口气,“吕不韦这个人心机太深,所以只能尽力拉拢,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能动此人,一旦动了,必然考虑周全,不给对方任何反击机会。”
“成蛟清楚!”
“老夫也要回去了,多读书习武,最后能够依靠的只能是你自己。”
“老师教诲,成蛟铭记于心。”
司马梗站起身形,确实老了,头发花白,步伐同样尽显蹒跚,成蛟上前搀扶,司马梗手臂向外,戎马一生面对多少困境都是一个人咬牙挺过去,任何时刻都要靠自己,如果真的接受搀扶那样真的老了。
老的不仅是身体,是心,司马梗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在自己身上发生,除非有一天根本不能从床上爬起。
成蛟眼中含泪,先生是在身体力行告诫自己,别人的帮助终究有限,想要真正强大只能靠自己,拳头握紧,任何时候都不能认输。
咸阳城内,王位之战,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已暗中打响,最终胜利的那个人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失败的人或黯然离去一生蹉跎,或甘愿屈居人下接受命运摆布,这就是命,生在王室不得不接受的命运。
“蛟儿。”
女子呼唤声响起,成蛟转身,“娘。”
成蛟眼含泪花,女子不免心疼,“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娘,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没有,沙子吹进眼里,蛟儿要努力,靠自己保护娘。”
女子伸手将成蛟揽入怀中,“傻孩子,娘一定会帮你。”
第九十六回 明争
咸阳王宫
秦王嬴异人病重,自从继位为王之后身体每况日下,朝中大小事务只好交给吕不韦一众朝臣处理,遇到大事商量之后交给异人审阅,没有异议按上王印便可以执行。
异人躺在那,侍卫守在门前,几名内侍躬身等候,一旁布卷上放着几摞竹简,上面绑着红绳,眼色不同代表紧急程度,不急于处理用白布,加急用蓝色,紧急用红色。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赵姬从里面走出,从世子宫回来,眼见大王被病痛折磨,想到大王昔日对自己情义不免心中有愧,索性衣不解带一旁伺候。
“王后。”
“什么事?”
“有紧急公务需要大王审批。”
“没心的奴才,大王身体不适难道没有看见?”
赵姬眼珠一瞪,内侍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弄的头牌,再也不是为了得到金钱去卖弄风情的女人,如今身为王后拥有其他女子所不能拥有一切。
内侍跪在地上,赵姬看了一眼旁边的竹简,“先下去,这些先放在侧室,待大王身体缓和之后自会送去审阅。”
内侍答应一声抱着公务转向侧室,一人手里端着铜罐小心翼翼接近,“王后,大王该服药了。”
“进来吧。”
内侍进入,罐子打开,一阵浓郁药味从里面传出,赵姬手掩住鼻息,即便如此依然忍不住咳嗽两声。
“先出去吧。”
内侍离开,赵姬小心从里面倒出,小心端到近前轻声道:“大王,该用药了。”神态中多出几分亲昵,梦中那句赵姬胜过千言万语,男人总是喜欢骗人,尤其面对有所图女子,一张巧嘴必然哄得你心花怒放,一旦得到结果完全不同。
“不喝了,喝了这么久还是没用。”
异人咳嗽一声面露不悦,“大王有疾在身,且不可效仿桓公讳疾忌医,若真是如此,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如何是好。”
赵姬故作悲伤,异人听得清楚,叹口气道:“并非寡人忌讳,实在是苦涩难以下咽,喝了这么久始终不见好转,多半是庸医误事。”病情始终不见好转,异人心中有气,不由得将罪责怪在医者身上。
“大王一定会好起来,赵姬相信。”
“好吧。”
异人无奈,看上一眼,赵姬神情中透出几许期盼,最难消受美人恩,嘴巴张开一口口喝下,鼻尖冒出白色汗珠,赵姬连忙轻轻擦拭。
“好了,政儿那边怎么样?”
“一切都好,时常念着大王。”
“有时间带过来给寡人瞧瞧,时间长了见不到心里总是想着。”赵姬答应一声,算一算有段时日政儿没有入宫请安,也怪自己疏忽,政儿始终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无法想的周全。
药碗放在一旁,内侍快步入内,恰好看到赵姬身影,犹豫一下刚要转身,嬴异人看到,这人一直在身边服侍,“说吧。”
内侍尖着嗓子道:“回大王,胡王妃带着二公子在宫门外求见。”
“是成蛟,让他进来,寡人心里正想着。”
听闻二子前来探视,异人脸上露出难得笑容,平日倒也没有什么,如今病重在床,心里总是念着,生怕有一天无法看到留下遗憾。
赵姬面露不悦之色,明摆着是要趁这个机会拉近距离,只怪自己心思都放在与嫪毐享乐上面被人抢了先。
“姬妾听人提起,胡妃平日经常与世族之中男子厮混。”
“无稽之谈,秦法规定世族子弟不得私自出入世子宫,何来厮混一说,寡人相信胡妃。”
赵姬冷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是咸阳人,人面熟络,不似姬妾孤身一人,身边只有政儿相伴。”赵姬故意掩面假做委屈。
“好了,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提。”
脚步声响起,胡妃带着成蛟进入,一眼看到守在床前赵姬,两道目光相对,眉头皱在一起,怒气值快速攀升。
“妹妹,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来看大王!”赵姬率先发难,被对方抢了先机,总不能处处落后于人。
“瞧姐姐说的,过来也不是,不过来也不是,妹妹心里装着大王,何况成蛟也想念父王,蛟儿还不上前拜见父王。”
“父王。”
“过来。”
成蛟快速上前,赵姬横在那无法过去,只得避让,赵姬滚圆屁股轻轻一扭,右侧位置同样占据,成蛟一脸无奈,“父王召见,王后为何偏偏以臀拦路?”
“瞧这孩子说的,年岁不大的,眼睛里倒是有东西,妹妹可是要好好管管才行,日后难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丢了祖宗脸面。”
异人冷哼一声,赵姬只得让开,成蛟迈步来到近前,异人无法起身,头侧向一旁,看着爱子身影缓缓伸出手臂,成蛟连忙拉住,“蹲在这,父王好好摸摸。”
成蛟原本生得乖巧,听话蹲在那,异人轻轻抚摸连连点头,“和父王小时候一模一样。”
“父王不用看,摸也摸得出来?”
“摸得出来,父王的孩子当然摸得出来,过来,坐在这。”
成蛟坐在床边,异人问及学业成蛟一一作答,提到跟随上卿司马梗学习礼制、历法,异人连连点头,“上卿大人学问远在寡人之上,一定要好好学,治理一个国家看似简单,其中学问大着呢,一定要多用脑子想才行。”
“蛟儿,还不快谢谢父王。”
成蛟不明缘由,“孩儿谢父王。”成蛟始终还是孩童,异人话语之中提及治国,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足以看出对成蛟器重。
赵姬站在一旁,看着大王与二王子成蛟亲近心里不是滋味,胡妃这个人不好对付,加上背后势力远非自己能比,为了政儿,为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谋划才行。
胡妃上前,“真是羡慕姐姐给王子政找了嫪统领日夜传授剑术,只可惜蛟儿就没有那个福分。”
胡妃声音不大,这样的距离异人听得清楚,赵姬神色微变,尤其是提到嫪毐,借着授剑为名令人私底下缠绵胡混,这种事时间一长难免走漏风声,只是想到每夜抵死缠绵还有嫪毐硕大无比阳物,整个身体完全无法抗拒。
“有这种事。”
赵姬忙道:“政儿嚷着要学剑术,姬妾不认得别人只好委托统领大人,妹妹身边有世族男人围着,如何能体谅别人不易。”
两人相互指责,异人心中有气,赵姬那有嫪毐,胡妃有世族,本王又算什么,“滚,都滚出去,一天到晚的不清净。”
眼见大王发怒,两人只得作罢,冷哼一声迈步走出,成蛟同样退出房间,异人躺在那,胸口上下起伏,眼睛闭上,脑海中浮现出男人身影,身形高大嫪毐,还有世族之中青壮,这些人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不行,一定要好起来。
“来人。”
侍卫快步入内,异人道:“去请灵台山灵隐上人。”
王宫门外,两人不欢而散,一场争执谁也没捞到好处,这场战争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必然更加残酷无情。
儿子有两个,嬴政沉稳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霸气,成蛟聪慧,身边不乏治世之才辅佐,他日必然有所成就,可惜王位只有一个,这场争斗无可避免,只是不想来的这么快。
赵姬脚下不停,急于回到世子宫与嫪毐商量对策,几天下来赵姬日夜伺候,大王病情同样有所了解,病成这样恐怕时日不多,一旦大王仙游,胡妃必然策动世族发难夺取大王之位,以往种种宿怨如何能容下自己还有政儿,想到这里后背处直冒冷汗。
赵姬回到世子府,不见嬴政,快步返回住处,手推开房门,猛然手臂被人拉住,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小嘴直接堵住,一股男人气息透过鼻息传出,房门关好,整个人被人抱起。
“等等。”从对方身体,还有下面凸起巨大之物已经可以判断,必然是嫪毐无疑。
“这几天嫪毐日日思念,已经等不急了。”嫪毐说完右手上前试图扯掉赵姬身上衣物,赵姬那充满弹性身体令嫪毐欲罢不能。
“性命攸关,如果处理不当只能去下面相见。”
嫪毐停住,“发生什么事?”
赵姬快速来到门前,四下无人,房门关好,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大王恐怕时日不多,秦国要变天了。”
“这些话是谁说的?”
赵姬眼睛睁大,“赵姬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前些日子吕不韦突然来访必然抱有目的,多半是要册立储君。”
“是大王的意思?”
“现在一切只是猜测,今日宫中遇到那个狐狸精带着二公子去问安,嫪郎,一定要帮我,只要政儿可以坐上王位没有人可以干涉我们,到时候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嫪毐眉头一皱,“嫪毐自当全心全力为王后办事,怎奈手中权势有限,除非!”
“除非什么?”
嫪毐眼中透出杀意,“除非杀死成蛟。”
“杀死成蛟,成蛟一死,有资格继承王位只剩下政儿一个,不错,为了政儿,为了我们,成蛟一定要死。”
“嫪毐愿意去办。”
“等等。”赵姬似乎想到什么,嫪毐身形停住,整个人犹如一把利剑,一旦出鞘必然伤人,“不管结果如何,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否则对政儿不利。”
“杀手组织做事向来干净利索,事成之后,嫪毐只求一件事。”
“讲。”
“做嫪毐的女人。”
赵姬浑身上下一震,嫪毐目光投来,冰冷中透出狂热,赵姬咬紧嘴唇用力点头,身为女人能够如此强烈被人爱着宠着疼着,心底有的只有幸福,即便明知是一条不归路,同样愿意义无反顾走下去。
第九十六回 暗斗
夜色中,一道身影慢慢出现,身背长剑,脸隐藏在散乱头发之中无法看清长相,一双眼睛夜色中透出光亮。
一道黑影快速经过,速度极快,可惜依然无法快过剑光,剑原本再背上,此时已经到了手里,剑尖处抵着一物,月光下隐约看清,不过是一只肥鼠,夜里出来觅食,冰冷剑尖抵住身体,嘴里发出吱吱叫声。
“死。”
剑尖一扫,肥鼠身首异处,长剑收回,不想如此残忍连一只过街老鼠都不肯放过,夜晚的咸阳城显得格外冷清,咸阳与其他都城不同,为免世族之风盛行,秦律法规定,禁夜之后必须归家,否则依法处置。
此法一出,那些平日里喜欢四处偷欢男子只得乖乖留在家里,如此可是美坏了那些独守空房女子。
那人查看左右,莫说是人,即便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手放在嘴边发出几声鸟鸣,鸟鸣清脆,夜色中传出老远,时间不长,一阵脚步声响起,那人嘴里念着,十五。
嗖嗖嗖,十几道黑色影子快速出现,正好十五人,俱是一身黑衣打扮,“怎么少了三个?”
一人道:“邱一刀接到任务,带着两人前去执行。”
“上次任务失利,补救如何?”
“顺利击杀。”
“做得好,杀手组织的准则不允许任何失败。”
“是!”
终于弄清,眼前这些黑衣剑手便是当年在齐国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当日赵穆为除掉赵括联络杀手组织,不想杀手组织头目便是当年赵括死对头连晋,一番厮杀,杀手组织精锐死伤殆尽,那一战赵括侥幸不死。
来到秦国,嫪毐再次挑选人手加以训练,杀手组织之名再起,吕不韦同样有所注意,只因组织严密,人员平时分散,唯有接到任务之后才会出现,彼此佩戴黑巾,即便同伴之间同样不知彼此身份。
“门主。”
“立刻通知岛主,秦国有变。”
“其他所有人准备执行任务。”
“门主放心。”
黑影闪动,偌大空地只剩嫪毐一人,月色中空荡左臂随风变动,利用秦国之变,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女人,同样是为了自己。
咸阳城内暗潮汹涌,能够左右这场时局的几个人此时毫不知情,吕不韦批阅政务,每天从清晨伏案一直到晌午,晃动一下有些僵硬脖子,手慢慢合上。
竹简下方放着一块布卷,布卷上写着两个名字,王子政,王子蛟,吕不韦依然为立储一事而烦。
若立嬴政,此子心机深沉,他日羽翅丰满自己难免受制,这样的风险吕不韦不想去冒,相比而言成蛟性格更为温和,同样懂得礼制,可惜成蛟身边聚集太多人,深沉老辣司马梗,还有那些世族力量,他日为王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力量夺走自己权势,若是推举王子政便不会面临这样困境,王子政如同当年的异人,唯有依靠自己。
吕不韦眉头紧皱,一时之间无法决断,索性听听别人如何讲,吕不韦穿了一身便装进入市井,市井一片热闹,咸阳城聚集各大商团,其中规模较大几家甚至掌控几条街,这一点吕不韦并不在意,有买有卖,商家若没有好处同样不会卖力气。
迈步走入一间酒肆,这种地方最是喜欢高谈阔论,寻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下,酒肆内坐满人,大多衣衫光亮,能够在这种地方流连自然有些身份。
一人道:“咸阳城何人不知二公子,为人聪慧。”
“这可不一定,老秦人打天下靠的是什么,是拳头,早闻公子政身体强健,小小年纪敢与猛兽相搏,这才是咱老秦人的种。”
“空有蛮力有何用处。”
“耍小聪明只会误国。”
两人吹胡子瞪眼,如果不是碍于秦法所制早就大大出手,身边众人连忙相劝,“都少说两句,哪个好还不是大王一个人说了算,你们跟着瞎操什么心!”
吕不韦脸上露出笑意,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吕不韦站起身形,银钱顺势丢在桌上快步离开,一人晃动一下脑袋,“奇了,真是奇了,方才那个人和吕相爷有几分相似。”
“你小子必然是喝多了,这种地方哪是相爷能来的地方。”
“说的也是,接着喝,干。”
“不醉不归。”
吕不韦离开酒肆直奔王宫而去,总是要听听大王的想法才是,一路不停来到宫门处停住脚步,但见王宫正中央摆着一口青铜鼎,上方升起道道白气,大鼎旁边立起一个高台,高台上坐着一人,鹤发童颜,高台四角各有一名童子盘膝而坐。
“这是在搞什么?”
侍卫忙道:“大王请了灵台山的灵隐上人在这开坛做法,说要炼制灵药为大王驱邪治病。”
“胡闹!”
秦多山川,同样成为术士聚集之所,根据修炼法门不同各立山门,各自称为正宗,这灵台山灵隐上人倒也听过,据说有些本事,可以十天十夜不眠不休,已过天命之年依然身体强健。
“大人,这些话可是不能被大王听到,以免惹大王不快。”
“清楚,本相现在去见大王。”
吕不韦快步向前,高台上老者嘴里念念有词,守在铜鼎下方童子不时将木柴丢入,过正殿进入王宫后院。
异人靠在那,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吕不韦迈步进入,“是相国来了。”
“惦念大王身体,处理完政事之后立刻过来。”
异人面露笑意,“服用丹药之后,憋闷感退了大半,整个人也精神许多。”
“丹药?”
“灵隐上人所赠。”
说完从怀里小心掏出,红色药丸,术士炼丹并不稀奇,里面掺杂丹砂所以丹药显出红色,吕不韦早年四处经商,对丹药同样有所了解,接过药瓶仔细查看,色泽光亮,炼制工艺堪称精湛,炼丹火候把握极为关键。
“大王身体转好乃大秦之福。”
“相国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要与寡人商量?”
“这!”吕不韦犹豫一下,大王身体转好立储一事完全可以过些时日再提,异人看在眼里,“有事直说便是。”
“是与大王商议立储之事!”
“立储,寡人正值盛年,加上二子年幼,此事并不急于一时。”
吕不韦道:“秦律有言,王子加冠则当立储,王继位三年膝下有子可立储,孝公时立太子时仅八岁,至此朝野稳定,二位公子聪慧过人,皆是上上之选,未免他日有变当早日立储。”
异人听罢连连点头,吕不韦之言有理有据,自从身体抱恙,国事完全交给吕不韦一干臣子处理,册立太子未尝不可,“二子毕竟年幼,秦法言明,但凡嬴氏后人,举贤者皆可继任,当年异人本不是先王所出,最终继位便是这番道理。”
“大王的意思是说在氏族男子之中挑选贤能?”
异人点头,“寡人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坏了规矩,当年祖上立下这样规矩便是要立贤不立亲。”
“大王处事公断令人敬佩。”
“烦劳相国发布王命,但凡嬴氏族人,得举贤者皆可入围,最终谁能胜出就要看个人本事。”
吕不韦领命走出,如此决定倒是出乎预料,试问哪个不想自己的儿子继位做大王,必然是当年异人流亡他国遭遇才会如此,如果真是嬴氏年轻子孙咸阳城内符合条件者应该不在少数,少说也有十人。
王命快速下达,市井街头顿时议论纷纷,大王要立储君,择优而立,众人纷纷竖大拇指,只有这样秦国才有希望。
嬴氏子孙纷纷摩拳擦掌,如此可是急坏一人,赵姬,原本以为除掉成姣必然可以成事,如今不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竞争对手,还要进行考验,最后能够依靠的只能是政儿自己,立刻命人找来嫪毐。
“有变,计划取消。”
“为了王后,嫪毐不惜将所有氏族男子杀死。”
“算了,如此太过明显。”
“若不动手,立储对王子政大为不利,尤其是成蛟。”
赵姬咬住嘴唇,“为了政儿,任何事赵姬都愿意去做,你先回去,这段时间不要在这里出现,以免被人抓住口舌。”
“不,那样嫪毐会死。”
赵姬冷笑,“如果真是那样就去死好了。”说完转身离开,只剩下一脸愕然嫪毐,毫无表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女人的绝情早已看惯。
赵姬精心打扮一番,趁着夜色直奔相国府而去,吕不韦忙碌一天有些疲倦,吃了一点汤饭早早歇了,秦国晚饭多是汤饭,一来对身体有益,二来节省粮食,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便贵族同样遵守。
门板敲响,“什么事?”
“大人,王后来了。”
吕不韦身形坐起,这么晚了来做什么,若是被人看到难免被人说闲话,如今位居高位同样要有所忌讳,不敢耽搁,披上外衣向外就走,房门打开顿时愣住,赵姬就在门口,身边并无侍卫跟随。
“王后。”
“相国大人是否方便,赵姬有要事相商。”
“当然,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亲信快步退出,赵姬迈步走上,一身打扮十分得体,尊贵中透出一丝妩媚,径直走入来到床边慢慢坐下。
“王后,这是何意?”
赵姬冷笑,“相国大人莫非是担心赵姬对大人强行做些什么?”
“不然,只是毕竟身份有别,若是被人看到对王后不利。”
“相国大人怕了,如果真是这样,赵姬此行必然是来错了,一个没有胆量的男人根本无法成事,更加不配做他的父亲。”赵姬话语中透出冰冷,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男人,赵姬最是清楚,想要改变眼前不利局面靠嫪毐远远不行,嫪毐给自己的只能是夜里**,如今要帮政儿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东西只有靠吕不韦才行。
“你说什么?”吕不韦一愣,尤其是后面那句。
“过来。”
赵姬手指轻轻一勾,吕不韦忍不住向前走去,赵姬顺势一拉,“难道大人忘了当日与赵姬床上温存缠绵?”
“王后自重,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吕不韦只有送客。”
赵姬冷笑,“大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吕大爷,而是高高在上的吕相爷,赵姬只想知道相爷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
“我的儿子!”
吕不韦彻底惊呆,膝下无子一直引以为憾,这些年女人弄了不少,可惜没一个争气,如今从赵姬口中说出,身子猛然压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姬眼睛慢慢闭上,“姬只求能够得到相爷宠爱。”
“快说。”几乎变成怒吼,吕不韦早已失去耐性,恨不得掰开赵姬的嘴知道所有事实。
“政儿是你的骨肉。”
第九十八回 血验
赵姬终于说出事实,所有一切完全在算计之中,若是直接说出以吕不韦性子必然不会相信,唯有这样一步步迫使对方想知道,那种急切的心情恰似一个男子看到心仪女子身上只有一件薄纱,若隐若现,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轻轻揭开然后探寻其中秘密,若是直接脱光反而失去情趣。
吕不韦身子从赵姬身体上滑下,整个人倒向一旁,脸上表情十分奇怪,七分错愕带着三分欣喜,这种事从来不敢去想,如果这是事实,吕不韦后继有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完全有资格掌控整个秦国。
赵姬侧过身来,手指慢慢向下,触碰吕不韦敏感部位,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王后还是低贱的妓女始终都是女人,“大人可以想想,当日与大人温存几人,原本以为可以一生跟着大人,所以并没有防范,不想被大人无情送于他人,后来…”
“后来怎么样?”
“发现有了身孕,是吕爷的骨肉。”
“在大王临幸之前已经?”
赵姬点头,“吕爷的精华进入赵姬的身体便有了政儿,这种事做娘的如何会分不清。”
“为什么一直瞒到现在?”
赵姬冷笑,“先前被人囚在赵国,侥幸逃回,赵姬眼见异人对政儿疼爱有加,跟着大王政儿可以得到更多,这件事一旦被人揭穿结果如何大人必然清楚。”
赵姬最是熟悉男人心里,吕不韦当年一力扶持异人同样是为了自己,上一任秦王莫名其妙死掉赵姬同样有过怀疑,毕竟是男人的事,何况这件事对自己有利,先是被逼说出实情,如今诉说其中利害,吕不韦至少相信一半,同样成功一半。
“烂到肚子里,任何人都不能再提起这件事,包括嫪毐。”
“大人是在吃醋?”
“本相没有这个闲心,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
“不想相爷还是这么绝情。”
赵姬身子坐起,眼神中带着幽怨之色,嫪毐天生异禀,吕不韦更懂得情趣,两人之间乐趣完全不同,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留下来也是无益。
赵姬离开,吕不韦房间内传出一阵诡异笑声,多年的期待在这一刻突然出现转机,赵姬冷哼一声,吕不韦,吕不韦,枉你一世聪明最后只是给比人做嫁衣。
赵姬同样不清楚嬴政究竟是谁的骨肉,当日和吕不韦结合之后接着送给异人,从时间上推算接近吕不韦,从出生日期更接近异人,王命下达嬴政完全处于不利位置,举贤之意就是得到朝臣推荐,推荐人的分量同样影响到最后结果,赵姬索性想出这一招,只要吕不韦相信这个事实,嬴政拥有绝对胜算。
吕不韦多疑,笑声凝注,看着窗外,那个女人,曾经在自己胯下呻吟,淫荡的神情,不停扭动身躯依然历历在目,婊子无情,这句话在赵姬身上完全体现,自从回到秦国,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后完全将自己这位恩人忘在脑后。
她的话是否可以相信,如果不是,自己岂不是精明一世反被人算计,想到刚刚发布王命,大王有意立储赵姬立刻上门,即便是巧合同样不会如此巧合,吕不韦原本兴奋神经慢慢冷却,难道真是这样,不行,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滴血认亲,古代常用的方法,父子之间因为血脉相连,血液可以快速融合,若没有血脉关系,血液之间相互排斥,这种方法同样存在漏洞,只是古人不知罢了。
吕不韦一夜不眠,脑海中不停出现各种情形,赵姬的出现同样令这位擅谋大局处事不惊男人陷入从未有过的慌乱,这件事实在太大,迎春楼内几晚温存,赵姬所说不无道理,十月怀胎,算算时日确实接近。
其中最主要一点异人身体羸弱,嬴政不同身体强壮,加上小小年纪所表现出的深沉,这一点和自己完全相似,难道真的是,吕不韦忍不住乐出声来,一场春梦弄出今日这等好事。
天光大亮,吕不韦穿戴整齐,一夜未眠丝毫不受影响,叫来心腹吩咐下去,那人连连点头,时间不长取来一个精致小瓶,平时用来装药材之用,不知相爷要来何用,“去做事吧。”
那人答应一声快速离开,吕不韦小心将塞子拔下,里面十分干净,小心塞好放在腰间,有了这个完全可以做到,吕不韦深吸一口气出府门直奔世子宫而去,所有一切完全在算计之中,这个时辰嬴政必然是在练剑。
有了上次经验,入世子府直奔演武场,呼喝声传出,嬴政身形闪动,手中长剑全力劈出,除了那个内侍小高子之外并无旁人,吕不韦越看越喜欢,打到精彩处忍不住拍手叫好。
嬴政听见声响收回长剑,被人打扰面露不悦之色,一旁小高子扯着尖嗓子,“哪个不识相的扰了公子练剑,还不出来。”
吕不韦迈步走出,两人俱是一愣,尤其是小赵高,原本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下人,不想是这个人,即便有公子罩着难免也要吃些苦头,屁股不由得一阵阵发痛,那种棒子打在肉上的感觉曾经尝过,先是痛,最后是麻,然后是痒,其中感觉只有打在身上才能说清。
嬴政右手剑背在身后迈步上前,“嬴政见过相爷。”
吕不韦面露笑意,“都怪本相不小心扰了公子练剑。”
“无妨,小高子,先退下。”
小赵高答应一声快步离开,心里感激,这是公子有意让自己回避,以免遇到麻烦,吕不韦心情大好,方才小事根本没放在心上,上下打量,鼻梁宽而坚挺,额头突出下巴浑圆,从面相来看更接近自己而不是那个一脸病态的秦王。
“本相有意与公子一同练剑,不知公子是否有此雅兴?”
“相爷同样懂得剑术?”
吕不韦淡然一笑,书中暗表,吕不韦深藏不露,剑术究竟达到何等境界无法得知,“略懂一二,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好,一个人练剑不免乏味,接剑。”
嬴政手中剑丢出,吕不韦顺势接住手腕一抖亮出几道剑花,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嬴政看在眼里,方才对方瞬间抖出五道剑花,出手速度堪称惊人,嫪统领说过当今出手最快的人只能发出八道而已,自己只能勉强发出三道。
面对强手嬴政心底萌发出惊人战意,跃身来到兵器架旁取下长剑,“相爷,请!”
吕不韦出剑,剑光一闪,先快后慢,攻守兼备,只等嬴政出招,嬴政毫无惧色,一剑直直攻出,直剑最为简单,同样最为实用,相比其他剑招,直剑速度更快,同样有更多选择。
“好!”
吕不韦招式一变,两柄剑空中相遇,吕不韦只用两成气力,此番比试不过是一个噱头,嬴政毕竟只是孩童,嬴政猛然发力,吕不韦手中剑向外一偏,不想气力如此之大。
“相国莫要担心,大可全力一战。”
嬴政平日练剑经常与人对练,两柄剑撞在一起顿时发觉对方留有余力索性出言提醒,吕不韦手腕一转,上面顿时加了一成力道,两柄剑再次相遇,嬴政变招,身子欺入,手中剑顺势刺出。
“来得好,接老夫一剑。”
嬴政招式一变,吕不韦看在眼里,小小年纪能够将剑术练到如此程度也算了得,有意一试,剑招一转,身形猛然一闪,嬴政一剑落空,吕不韦已经到了身侧,不想速度如此之快,手中剑顺势一转,听声辨位,吕不韦手中剑恰好击中剑身。
“妙。”
“再来。”
嬴政初生牛犊不怕虎,更是天生有股狠劲,若练便要练到最强,成为天下间最强的男人,唯有向更强的人发起挑战,直到有一天将其击败。
剑光闪动,吕不韦一一应对,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目的,抓住一个空档,手中剑势猛然加快,但见一道剑光闪过,一声惊呼,嬴政手臂处被剑尖划中。
“公子。”
吕不韦几乎同时飞身跃上,右手一抓嬴政手臂,身子一转挡住嬴政视线,左手快速从腰间掏出一物,伤口处血直接滴入。
“不碍事。”
“都怪本相出手太重。”
吕不韦左手向下一按小瓶收好,目的已经达到,伤口位置深度同样有所掌控,太深难免伤到经脉,太浅血流太慢,时间有限,方才自己所做一切不想被嬴政看到。
“小高子!”
一声高喝,赵高快步跑入,来到近前,“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世子。”
吕不韦鼻子一哼,赵高何等聪明,嬴政笑道:“相国也是无意,不碍事,小小伤痛而已。”
赵高从怀里掏出止血药物,动作熟练,嬴政终日练剑难免伤到,吕不韦目光落在伤口处,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情感,难道这就是亲情,这样的距离,就站在自己面前,即便真的是吕不韦的儿子,这个事实只能放在心里。
伤势处理完毕,嬴政晃动一下手臂,“相爷剑术高明,闲暇之时多来府上,嬴政也好多和相爷学习。”
“自然,不打扰世子,本相告辞。”
吕不韦离开,小赵高面色一沉,“这人好生无礼,居然敢弄伤公子。”
“技不如人,现在终于清楚嫪统领无情剑法的含义,是血,在血流出那一刻完全体会,剑无情,人无情,血无情,唯有如此方能练就出最强的剑术。”
血代表的恰恰是杀戮。
吕不韦以最快速度回到府上,关好房门,拿出铜盆,里面盛满清水,低头看去略微带着一丝杂质,未免影响结果只得再换一盆,水质清澈透明,拿出匕首划破手指,鲜红血迹不停滴落,凝而不散,周围出现一圈血丝,小心从怀里掏出,拧开盖子,深吸一口气,一滴血慢慢滴落。
铜盆轻轻晃动,说来也奇,原本两滴血慢慢融合成为一滴,“是了,吕不韦今生再无憾事!”
第九十九回 运筹
看着眼前奇异变化吕不韦完全陷入疯狂,仰天长啸,多年心愿终于达成,即便事实永远无法说破,即便一声无法听到那句期待中的父亲,即便背上千古骂名同样无怨无悔,看着眼前融为一体血液拳头握紧,那一刻彷佛又回到当年,一个商人富甲天下,可惜始终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对权势的渴望第一次萌生,甚至不惜以全部家当豪赌当时沦落赵国世子子楚,也就是后来的秦王嬴异人,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对的,如今大权在握,当年损失的财物失而复得,商队实力同样随之增长。
亲信迈步进入,整个人愣住,相爷脸上神情极其怪异,方才隐约听见房间内发出奇怪声响,难道是相爷发出不成。
“进来。”
亲信快速来到近前,“相爷,上??将军蒙骜回到咸阳。”
“蒙骜,此时应该是在军营才对,为何没有调令突然回到咸阳。”吕不韦不免称奇,如今咸阳城内每一个人出现难免对时局构成影响。
亲信点头,“安插军营探子回报,有人前往军营送信,所以连夜返回。”
“可有弄清那人身份?”
“咸阳巡营秦熊。”
“是他!”
吕不韦猛然想起当日在成蛟府上曾经见过此人,巡营看似官职不大手握重权,咸阳城防兵力大多集中在四大巡营手中,原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如今不同,秦雄是成蛟的人,今前往军营送信,难道蒙骜同样站在成蛟一方,加上那个老狐狸司马梗,政儿完全落入下风,不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吕不韦眼睛睁大,一股无形杀意从身体发出,亲信看在眼里,平日跟在相爷身边最是清楚,“相爷,是否有所行动?”
“不急,咸阳城内如何?”
那人道:“倒也正常,唯独赵国商队近日连番有大动作!”
“有多大?”
“高价收购布匹还有粮食,咸阳城外围几乎被赵国商队收购殆尽,如今进入咸阳城从其他商队手中购入。”
“命令商会密切注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手。”
秦、赵本是死敌,那些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恩怨,商队并不掺杂其中,加上各国商队在各地均有生意往来,不管战场上如何厮杀绝对不能动商队的主意,这是规矩变不得,一旦对商会有所行动,其他商会不免人人自危,到时秦国上下失去商会支撑,昔日繁华必然不在,商会不比都城,可以四处而动,哪里稳定有利可图立刻快速聚集,韩、魏虽被赵所灭,秦国境内依然存在两国商会,规模同样不小。
“相爷放心,这些跳梁小丑蹦不出咱们手掌心。”
“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秦国有变故?”那人似乎从话里听出什么,吕不韦说话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同样轻叹一声,如此更加肯定自己猜测。
“不要问也不要管,做好自己的事,去吧,咸阳城内外大小事本相都要一清二楚。”
亲信答应一声快速离开,吕不韦的商队遍布秦境内,暗中培养不少好手,第一保护商队安全,第二遇到事情可为自己效命,第三对自己绝对忠诚,吕不韦多疑,唯有精心培养商队死士才能放心。
吕不韦站起身形,必须在蒙骜与司马梗见面之前会一会这个人,否则一个人面对两个对手不免吃亏,打定主意命人准备马车直奔上??将军府而去。
蒙骜率领亲兵回到咸阳,心中有所犹豫,秦猛并未言明,只是提到关乎秦国大业,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司马梗书信,请求蒙骜返回咸阳商议要事,两军对峙,赵国高高修建工事,加上李牧率领几万精锐驻守,双方只是对峙,有善守老将军王陵在丝毫不必担心。
蒙骜回到府上,“蒙恬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家将忙道:“少将军一举击溃楚国大军,如今三路大军并进,楚王一力求和,待边境稳定之后大军便会返回咸阳。”
蒙骜哈哈大笑,“好,打得好,不愧是我蒙骜的孙子。”蒙骜心中大喜,相比之下蒙恬更擅统兵,这一点长子蒙武同样有所不及。
“父亲回归咸阳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蒙武快步入内,蒙骜身体健壮,头发尽显花白,来回奔波心中不免有所担心。
“军中无事,所以回来看看。”
“军中辛苦,父亲索性卸去军中职位,孩儿也好多尽孝心。”
“不必,秦人以战死沙场为荣,为父征战一生,只要这把老骨头还能穿的了盔甲,挥得动兵器绝对不会放弃。”
蒙武无奈,最是清楚父亲脾气,家丁快步入内,“将军,吕相爷门外求见。”
“吕不韦,好长的眼线。”蒙骜刚刚回到府上,屁股还没坐稳,吕不韦已经到了。
“父亲。”蒙骜不为所动,蒙武连忙出声提醒,吕不韦掌控大权,秦国大小事都要经过相国府,审议之后再由吕不韦定夺是否交给大王审批,可谓大权在握。
“去看看。”
蒙骜起身径直来到门前,吕不韦面带笑意,“老将军。”
“吕相爷。”
“老将军为国出力征战沙场,今得闻老将军回府特前来拜见。”吕不韦话语之中尽显客气,两人论官职吕不韦要在蒙骜之上,论在大王眼中地位蒙骜同样不能比,其中最重要一点,蒙恬年纪轻轻荣升将军统领兵马伐楚同样是吕不韦极力推荐。
“相爷客气,里面请。”
两人进入,蒙武跟在身后,同样在相国府内供职,几人进入厅堂,有人端来茶点,吕不韦问及边关情形,蒙骜一一说出。
吕不韦叹口气,“楚国之危已解,如今正是大举攻赵之时,可惜咸阳不稳,不韦有心无力。”
提到攻赵蒙骜顿时来了兴趣,猛将出身必然热衷战事,早已习惯战场厮杀之声,只有在厮杀声中才能体验热血沸腾的感觉,整个人同样得到满足。
“相爷这是何意?”
吕不韦身子靠近,“大王病重。”
“有多严重?”
“不好说,这种事谁也不敢下结论,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吕不韦说完目光偷偷打量蒙骜。
蒙骜听罢同样神色一变,花白胡须随之抖动,完全可以想象内心震惊,这种事吕不韦能够说出足以看出对自己信任,恰如方才所说,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相爷以为如何?”
“择贤立储以稳国势。”
“相爷考虑周全,蒙骜佩服。”
“这件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必然困难重重。”
蒙骜道:“咸阳城内相爷无法做成的事其他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吕不韦笑道:“上??将军如此说吕某汗颜,立储一事关系秦国国运,吕不韦始终是外人,这种事不好出头,只望能够按照大王的意思择优而立,不被他人所左右。”
蒙骜淡然一笑,“相爷心中必然已有合适人选!”
吕不韦摇头,“未能!”
蒙骜生性豪爽,这种事关乎太大,“既然相国大人都无法决断,此事不免麻烦。”
吕不韦笑道:“不韦必然遵从大王之意,择贤而立,只是如何选法只能与上??将军商议之后才能定夺。”
“蒙骜是个粗人,只懂得上阵杀敌,若是真要出个法子,只有一点。”
“上??将军请讲。”
“沙场一战,秦人素以勇者为傲,身为储君自当身强体健,他日方能继承大位。”
“上??将军一语中的,先王继位不过两年,今大王继位同样如此,秦国再也无法经受太多磨难,光以武论能未免武断,本相以为当以贤、知、武三样为考。”
“好!”
蒙骜拍案而起,“只要做到公道,蒙骜必然全力支持相爷。”
吕不韦同样站起身形,“对天无愧于心,更要对得起大王重托,对得起百万大秦百姓。”
“将军。”
一人快步入内,见到吕不韦话到嘴边停住,蒙骜看上一眼,“相爷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上卿大人到了。”
吕不韦笑道:“来的正好,这件事若是没有上卿大人在还真是不好下决断。”
蒙骜点头,“相爷言之有理。”
司马梗眼睛微闭,年岁毕竟大了,即便平日最喜欢的阳光同样变得刺眼,如果不是为了成蛟必然不会花费这么多心思,其中一点同样是为了成蛟生母,自己的外孙女。
“上卿大人。”
司马梗眯着眼睛,吕不韦、蒙骜两人并肩走出,神色丝毫不变,如此城府令人敬佩,“上卿大人。”
“相国大人,上??将军!”
“不如里面详谈。”
三人进入,司马梗沉默不语,吕不韦出现同样出乎其预料之外,得到消息立刻赶来,不想还是慢了一步,这种事一旦有人参与进来不免麻烦。
蒙骜咳嗽一声,两人沉默不言气氛不免尴尬,在自己的府上始终是主,“既然二位都来了,索性打开天灯说亮话,大王决心立储,择贤而立,蒙骜一万个赞成,只要能够令秦国兴盛成就霸业,这把老骨头他日战死沙场也能瞑目。”
司马梗面露笑意,“相国大人何意?”
吕不韦道:“遵从王命,择贤而立。”
“一众王孙资质各异,同样各有所长,一句择贤而立难免无法令人信服!”
吕不韦站起身形,“三考而定,文考由上卿大人主持,本相负责治国之道,武考劳烦上??将军,如此三考是否贤能自见分晓,二位以为如何?”
“好,如此最是公道。”蒙骜拍手赞同,司马梗坐在那暗暗思量,文考以成蛟学问稳胜一筹,至于治国之道同样不输别人,相比之下唯一吃亏的就是武技,占据两项已经足够。
“既然相国大人与上??将军都赞同,老夫同样没有异议,只要不有失公允必然不会出言干涉。”
“事不宜迟,十日后王宫择贤立储!”
第一百回 帷幄
上??将军府
三人之间形成约定,由上卿司马梗负责文试,上??将军蒙骜负责武试,吕不韦亲自掌管礼法,三项占优之人可为储君。
吕不韦起身,“立储为国之要事,未免有失公允,本相提议一同入王宫商量,期间不得与他人接触,以免有所泄露。”
司马梗淡然一笑,“好,清者自清,就依相国之言。”
三人起身,司马梗不露声色,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吕不韦究竟站在那一边,所以才会命人请回蒙骜,不想被吕不韦抢了先,如今只得如此,好在事先有所准备,命人取来秦国礼、法书籍日夜研读,加上自己所出内容成蛟早已掌握,必然可以取胜。
吕不韦同样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先前与嬴政比剑,武技方面完全胜过成蛟,至于其他王孙恐同样有所不及,秦人尚武,武技占优,政儿完全占据优势,文采、礼制方面并无把握,于是派人前去一探究竟。
此人为相府长史,颇有才能,少而成名,怎奈一直不得志,最终得到吕不韦赏识,战国时大兴士人之风,但凡心有抱负之人四处游说,各种学派林立,百家争鸣油然而生,道、法、儒、兵、墨相互抗衡同样相互吸收。
带上相府条令来到世子府门前,平常百姓想要进入根本无法做到,条令递上,那人见是相府的人,带着长史进入,此时恰好过了习武时间,如此同样算计在内,下人带着长史进入,嬴政正在看书,手臂上缠着布带,先前练剑时不小心弄伤。
“世子,这位是相府长史。”
“长史大人。”
嬴政躬身施礼,长史连忙回礼,“世子,使不得,使不得。”
嬴政笑道:“长者为尊,如何使不得。”
长史面露笑意,小小年纪身为世子之身丝毫没有桀骜之气,如此最是难得,迈步进入,三开间大房,长史完全愣住,中间厅堂之内完全被竹简堆满,除了一条过道之外几乎被竹简占据。
“公子师从何人?”
嬴政笑道:“先前曾随王宫派来的人学习,后来人就不来了,索性自己从王宫内借来书简。”
“如此说来公子是自学而成,如此更是难得。”长史说完迈步上前,从上面拿起书简,小心解开上面绑绳顿时神色一变,“此篇乃荀子之作,不想公子同样有所涉猎。”
嬴政道:“各家俱有所长,嬴政也是无意中看到,其中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
长史连连点头,“荀子之学兼顾儒家之礼,法家之治,早年听人提及在齐国稷下学宫讲学,于是欣然前往,不想到了之后已经离开,自此再无音信,多半隐居清净之地钻研学问。”
嬴政笑道:“一味学而不用不过是庸学,若有真才学,何不广受门徒开宗立派将学问发扬光大!”
“公子之言不无道理。”
长史连连点头,迈步上前,书简之中多有涉猎,随口提及嬴政一一作答,不想小小年纪聪慧过人,距离桌案最近位置放着一大摞竹简,长史迈步上前面露喜色,但见上写《商君书》,正是商鞅所留法典。
“不想公子对秦法同样有兴趣。”
“身为秦人如何能不懂秦法。”
“难能可贵,世子之才乃秦之福。”
长史离开,小赵国凑上前来,“公子,这人什么来头,为啥问东问西?”
嬴政淡然一笑,“母后交代过,若是相国府的人前来自当好生应对,将来必然有用,想想应该没有坏处。”
“公子真才实学岂是那些纨绔世子所能比。”
“好了,内侍交给你,一定要勤于练习。”
“公子放心,交给小高子,哪个敢偷懒看不扒了他的皮。”
长史回府将所看到听到一一详述,吕不韦连连点头,若嬴政真是庸才自己运作起来不免麻烦,有些事甚至让人觉得牵强,如今不同,心中早有打算,恰好蒙骜回归咸阳索性立刻动手。
三人避嫌进入王宫,王宫外殿设有住处,朝臣处理政务晚了可以在此歇息,平日有人伺候着衣食无忧,大殿中央一众术士祭天炼丹,嬴异人病重药食无方,吃过丹药之后顿时轻松许多,更加深信不疑,命人取来药材全力炼丹。
“这是何意?”
“丹药。”
蒙骜冷哼一声,“人食五谷岂能无病,有病当医,这种东西最是信不过。”
“老将军小心言多必失。”司马梗说完看了吕不韦一眼,这种小把戏看似不经意最是伤人,一旁吕不韦哈哈大笑,“本相同样赞同上??将军,既然大王相信,索性由之便是。”
三日过去,立储一事咸阳城早已传开,按照规矩嬴氏嫡亲子孙皆有资格,掌事官搬出册籍仔细校验,除去十岁以下男童,身体健康无病患者一共十五人,其中四人进入军营历练荣升为将,如此机会岂能放过,家人立刻命人快马加鞭赶奔军营召回。
王宫外殿,三人各怀心事,先前有过约定,大考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一名内侍进入,“相爷,太后有请。”
吕不韦站起身形,“二位,吕某先离开一会,想必不会介意?”
“太后召见,自是妥当。”
“无妨。”
众人口中的太后便是当年的华阳夫人,膝下无子,得了吕不韦好处受异人为义子改命子楚,如今同样得到好处,荣升太后享受富贵。
吕不韦跟着内侍进入后院,一路低头向前,这里是王宫女眷居住之所,平日世子前来问安都要事先通禀,不敢左右观瞧以免坏了规矩,后院一直向右,左侧院落住着的是夏太后,异人生母。
吕不韦来到门前冲着内侍点头,内侍笑道:“太后吩咐过了,相爷若前来可直接入内相见!”
“多谢。”
吕不韦整理一下衣衫,华阳太后在咸阳城势力同样不容小视,迈步进入,空气中弥漫花香,同样略带几分潮湿,必然是有人正在洗澡或者刚刚洗过,能够在这里必然是华阳太后无疑。
“太后,吕不韦前来求见。”
“进来。”
房间内传出华阳太后声音,吕不韦弯着身子恭恭敬敬走入,双手放在身前,眼睛凝视双脚不敢抬头。
“本太后就那么可怕?”
“不然,太后天姿国色尊贵华容,吕不韦不敢正视。”
“哈哈哈。”华阳太后侧着身子靠在那,一头秀发披在身前,刚刚沐浴身体心情大好,如今得到吕不韦赞美之词更是得意。
“本太后命你抬头。”
“遵命。”
吕不韦抬头看去,一切完全和自己预料一样,华阳太后尽显慵懒之态,一条长腿从纱帐中伸出,如今虽是半老徐娘依然魅力不减,当年能够令安国君神魂颠倒必有过人之处。
“听下人说起这些天为了立储的事弄得沸沸扬扬,你是贴心人和我说说心里话,子楚的病如何,秦国的将来又当如何?”
吕不韦躬身道:“此关乎国运之事不韦不敢轻言,大王福泽恩济必然可以康健。”
华阳抬头叹口气,纱帐内伸出藕般玉臂,吕不韦连忙低头,华阳夫人身形坐起,“这些年毕竟看着子楚一步步走过来,什么都好,就是身体骨差了些,只怕要随先王,相爷乃秦之辅臣,有些事大可不必避讳。”
“太后明见,为保安定,唯有先行立储。”
“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仓促之下难免失察。”
“太后放心,已与上卿司马大人,上??将军蒙驁商议三试而立。”
“司马梗,蒙驁,加上你吕不韦!”华阳太后面露笑意看着吕不韦,“这件事可成,放心去做,若是有人敢出来阻挠,本太后第一个不放过他。”
“多谢太后,不韦必然尽心尽力促成此事。”
“宫门里不免落寞,想找个合适的人说说话都难,日后方便可是要常来转转。”说完眼色飘来,吕不韦情场老手自是清楚这位独居深院太后内心还有身体上的空虚。
“吕不韦遵命,宫里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
吕不韦说完转身快速离开,若是迟了恐怕想要脱身必然不容易,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事都要谨慎,以免影响自己大计。
王宫侧堂
司马梗半眯着眼睛,蒙驁靠在那打盹,吕不韦离开,两人之间彻底陷入沉默,司马梗之意是联合蒙驁推举成姣为储君,谁想吕不韦动作这么快,蒙驁这个人什么都好,一旦被忠义或者情义所困必然无法放掉心中最值得为傲的东西,气节。
“上??将军还真是沉得住气。”
蒙驁冷笑,“为何不能?”
司马梗冷笑,“可知吕不韦想要推举何人?”
“不知!”
“成姣聪敏仁慧乃是上上之选,上??将军若真是为了秦国索性与老夫联手促成此事。”
蒙驁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定下规矩,上卿大人怕不是要坏了规矩,三试而立,文、礼、武,是否合适一试便知。”
“这些不过是吕不韦事先设好的陷阱,只等你我两人钻进去。”
“若是此人能够在司马大人文试中胜出,同时在老夫的武试中夺魁,即便是陷阱同样毫不犹豫钻进去。”
“迂腐。”
“难道暗中搞小动作,将秦国大任交给一个并不称职的人手里就是效忠,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大义不成?”
“你。”
司马梗顿时哑口无言,脚步声响起,吕不韦从门外进入,“二位必然是等的急了,吕不韦之过。”
“无妨。”
“太后如何讲?”
吕不韦道:“一心为秦,择贤立储。”
蒙驁笑道:“如此倒是与大王之意不谋而合,老夫已经有了测试法子,不知二位如何?”
司马梗淡然一笑,“一切了然于胸。”
“不韦汗颜,还要翻开典籍才能做决断。”
“相国大人,请。”
吕不韦迈步上前,伸手拿过商君书,昔日商君商鞅所留,上面记载秦国法令,细致到法令如何实施如何判断,翻开竹简不由得眉头一皱,商君书法令条文细致之处即便自己同样无法记清何况嬴政只是一个孩子。
第一百零一回 三试而立
一晃十天之期已到,王宫之中炼丹术士日夜炼丹,只等丹成之日治好秦王身体,这里暂且不表,立储日期已到,王宫内一众朝臣齐聚,十余嬴氏王孙齐聚,其中最大接近三十,最小便是成姣,嬴政年纪不大个头几乎与常人无异。
“大王到,华阳太后到。”
内侍声音响起,众人躬身跪拜,秦王嬴异人被人搀扶着慢慢进入,立储乃秦之重事同样放心不下,华阳太后跟在一旁,不时小声说着什么,嬴异人点头回应,目光落在二子身上,皱起眉头慢慢舒缓,多日不见笑容再一次出现在脸上。
“时辰到,殿试开始,请诸位公子入座。”说话之人嬴汜,须发皆白在氏族之中地位极高,由此人主持立储一事最是合适。
众人落座,一众朝臣只能外围观看,一旦立储地位完全不同,谁都想知道将来由谁继任秦王大位,赢汜转身,“大王,太后,可有交代的地方?”
嬴政摇头,身体虚弱根本不想张口,坐在下首位华阳太后笑道:“老卿家,按规矩办就是了。”
赢汜转身,“储君乃稳国之大任,今大秦国事日隆霸业有成,当不忘祖训择贤为用,今殿试三关,第一关礼制。”
话音落下吕不韦迈步上前,下方司马梗面露笑意,出场先后次序同样有所讲究,文试成姣必然夺魁,礼制同样不输给任何人,如此前两关完全可以压制其他王孙,印象至关重要,即便第三关略有不足同样不会有人太过介意。
吕不韦上前,“礼为人之初,制为国之本,今以礼制为题,还望诸位王子好生作答,切不可儿戏之!”
下方众人沉默不语,有人心里担忧,有人暗自欣喜,吕不韦转身,“大王,是否可以开始?”
秦王点头,吕不韦高声道:“何为五礼?”
“这个我知道。”
一人身形站起,“五礼为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
吕不韦点头,“说的好。”
那人面露得意之色,恰巧曾经看过,不想今天能够用上,轮武艺自问不输给任何人,不想考的是这些。
“公子能否详细说出五礼之含义?”
“这……”那人顿时一愣,原本以为已经结束,不想吕不韦继续发问,“吉礼就是喜事,凶礼当然就是丧事,至于军礼最是简单出兵打仗战无不胜。”
“够了,坐下。”
那人坐回原位,长出一口气,从外围一片嘘声可以判断,方才所说必然有些牵强,吕不韦目光投来,“可有人清楚?”
“成姣清楚。”
成姣从座位上站起,嬴异人眼睛同样睁开,看着幼子,不可否认二子之中更喜成姣,不仅仅是年幼之故。
“成姣公子,请。”
“吉礼,敬事邦国鬼神;凶礼,丧葬;宾礼,朝聘过从;军礼,兴兵征讨;嘉礼,吉庆嘉欢。”
“这和我说的差不多。”
方才那人忍不住喊了一句,总不能这么无缘无故被人抢了风头,何况自己说的同样不差。
“不得喧哗。”赢汜眼珠一瞪,那人向上身体只得再次坐回原位。
吕不韦咳嗽一声,“成姣公子作答更为精确,只是略显简单,能否将其中内容加以说明?”
“内容。”成姣咬住嘴唇,都怪当日贪玩只记得大概无法具体说清,“成姣不知。”
吕不韦笑道:“如此倒也正常,公子请先回座位,若是无人能够说出,此局胜者当属公子。”
成姣恭恭敬敬坐回原位,吕不韦目光落在嬴政身上,难道当日长史所见有误不成,既然读过必然知晓才对,他究竟在等什么。
“相国大人,是否可以结束?”
吕不韦道:“可还有人作答?”
“嬴政愿意试试。”
“请。”
“吉礼:是祭祀鬼神的礼仪。古代认为祭祀是“国之大事”,故列为五礼之首。祭祀对象有上帝、日月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师、社稷、五祀、五岳、山林川泽以及四方百物了;.凶礼:不单用于丧葬,也包括对天灾**的哀悼,有丧、荒、吊、祫、恤等五种仪式;.军礼:用于田猎和军事,有大师、大均、大田、大役、大封等礼,包括军制、赋税、劳役、封疆、经界等仪制。后多指军中的礼节;宾礼:是诸侯朝见天子或诸侯之间所用的礼节,共有朝、宗、觐、遇、会、同、问、视等八种;.嘉礼:指宴会和庆贺之礼节,内容比较复杂,有饮食、婚冠、宾射、飨燕、脤膰、贺庆等六种。”
“说的好。”
嬴政一一道来,外围朝臣之中对五礼具体内容无法说清者不在少数,如今从一个少年嘴里说出不免心生敬佩。
吕不韦转身,“大王,太后,第一局想必已经有了结果。”
“等等。”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站在一旁司马梗,原本最有把握第一局不想被王子政占了先,“上卿大人,这是何意?”
司马梗笑道:“王子政聪慧过人,老夫也想来凑个热闹。”
吕不韦冷哼一声,“上卿大人此举可是有违规之嫌。”
“无妨。”
嬴政背手而立看着两人,完全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吕不韦退后一步,司马梗道:“王子政可知儒家之礼为何?”
“礼,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
司马梗愣在那,不到二十个字完全将一个国家礼制之重概括,总结如此精辟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上卿大人,以为如何?”嬴政抓住机会,吕不韦心里暗暗称赞,此子少年如此,他日必成大器,不愧是吕不韦的儿子。
“好。”
“是否有遗漏之处?”
“没有!”
“是否需要补充?”
“不需要。”
“现在总该可以结束了吧。”
司马梗面色阴沉,算计一辈子不想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娃娃弄得不知如何回答。
华阳太后看在眼里忍不住乐出声来,“赢汜啊,就这样吧。”
赢汜施礼转身高声道:“第一局王子政夺魁,王子姣次之,王子恒位居三位,其余人等失去资格。”
“这不公平。”
“对,不公平,为何第一局不比武艺,偏偏比那些没用的东西。”
几人俱是在军营中历练,自问练得一身好本事,对于这些东西根本不擅长,眼见就这么被人淘汰出局心里不服气。
“放肆。”赢汜眼珠一瞪,抽出一旁铁鞭,若是有人敢造次只有以铁鞭教训。
“慢着,这几个人说的也有些道理,礼虽重,秦终究以武立国,既然是择贤立储总是要让人心服才是。”
“太后言之有理,所有人留下,第二局比试武艺。”
司马梗一张脸变得铁青,比试武艺成姣必然无法取胜,即便前几名同样无法保住,唯一的希望便是嬴政同样无过过关,这样只要在第三关夺回优势,完全可以凭此取胜。
上??将军蒙驁上前,手中长矛用力向下刺去,地面铺设石块直接被矛尖刺穿,“武试为两场,一为论战,二为实战,谁能胜出各看本事。”
蒙驁先行立威,方才叫嚣几人坐回位置,蒙驁上前,“秦对赵有三败,何人知晓?”
“这个简单,伊阙之战败给赵括,长平之战败给赵括,邯郸之战败给赵括。”那人说完嘴里忍不住嘟囔一句。“真是奇了,三战都是败给一个人。”
那个人必然是赵括无疑,赵括横空出现成为秦国称霸路上最大障碍,赵国不停增强实力,相比秦国略有不足,只是一点不能忽视,秦国三次大败于赵,赵国当时实力同样不如秦。
“知耻而后勇,可有人知道为何而败?”
“轻敌冒进。”
“都怪白起无能。”
话音落下朝臣之中投来厌恶眼神,白起已死,死在战场上,邯郸之战虽败,白起在秦人心中地位始终没有人可以取代。
成姣一言不发,对当年战事同样听人提起,只可惜不敢兴趣,加上当时年幼,有一个人不同,正是嬴政,嬴政生母是赵人,伊阙之战击溃秦军,击杀秦军主将在赵国广为流传,几乎每个赵人都可以从头到尾说出其中经过,长平之战一举奠定赵括在赵国地位,那个时候嬴政还在邯郸,所有人都在说,所以最清楚不过,至于邯郸之战同样有过耳闻。
嬴政站起身形,“战赵之败不在秦而在赵,为何秦对其他诸国征伐所向无敌唯独对赵不能如此,理由最是简单,伊阙之战,赵括千里奔袭,先是以示弱之法迫使我军大意冒然进军,后方兵力不足,最终导致败局,长平之战耗时太久,其中因素太多,其中最为重要一点依然还是赵括,兵行险招大举进攻咸阳,当日大父若是能果断出击击溃来犯之地,结局必然不同,嬴政其中所指便是死去的安国君,当日畏惧派人前往长平送信令秦昭王萌生退意,邯郸之战,四国之兵唯秦能战,赵以举国之力相抗,邯郸城高墙厚,缺乏攻城利器令大军无法寸进。”
“吕相爷以为如何?”
吕不韦当日经历邯郸之战,嬴政一一说出,赢汜连连点头,嬴异人目光第一次落在嬴政身上,这一刻是那样熟悉,当日吕不韦派人暗中潜入邯郸救出赵姬母子,第一次和嬴政相见时脸上神情一模一样,这个孩子曾经所经历的远非成姣所能比,曾经经历的磨难无形中成为最宝贵的财富。
吕不韦高声道:“恰如王子政所言,当日兵围邯郸,几次险些攻入,怎奈赵军凭借地势之利拼死抵挡,最终援军抵达,未免遭受损失只得突围而走,严格来说只能算退不能算败。”
“秦国大军若不能尽胜对手已经是败。”嬴政大声反驳,平日其他王子身边都有人出谋划策,只有自己不管什么事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赵姬与吕不韦暗地里交易嬴政完全不知情。
第一百零二回 储君
面对质疑吕不韦淡然一笑,“既然王子如此说本相同样不想有所争辩,上??将军以为如何?”
蒙驁点头,“论战终不如战,王子政暂时占优,其他王子还要多多努力才是,列阵。”一声令下,外围兵士快步入内,手持长矛盾牌,步伐稳健,鼓声随之响起,一人手持令旗快步入内,“将军。”
“布阵。”
“诺。”
那人快步入内,手中令旗一晃,大阵启动,长矛敲击盾牌,演武场内顿时多出几分杀伐之气,进入演武场兵士俱是精锐,经历战场磨练,中间一人手持令旗,阵势随令旗位置不断变化。
“上·将军,这是何意?”
蒙驁笑道:“既然名为实战总不能光凭一张嘴,此阵为困敌之用,诸位王子可率人入阵,不管以怎样方式最短时间破阵者获胜。”
“上??将军此举未免不妥,矛剑无眼,一旦伤到王子如何是好。”司马梗立刻反驳,论战嬴政占优,形势对成姣大为不利,面对阵中杀伐之气成姣必然畏惧不敢前,如此等于彻底放弃。
蒙驁笑道:“上卿大人放心,此阵只守不攻,诸位王子大可安心入阵,绝对不会伤到任何人。”
司马梗道:“即便如此,入阵人数总是要有所限定才行。”
“那是自然,听清楚了,入阵人数以五十人为限,只要有一个人可以出阵便胜。”
“如此简单,我来试试。”
一人站起身形,曾在军中历练,对阵法同样有所研究,手臂一挥,外围进入一队人马,那人上前挑选出五十精锐,“能否破阵就看你们的了。”
“破,破,破。”
蒙驁点头,阵营快速一分,那人一提长剑率众进入,阵营快速闭合,阵营同样随之变化,一阵分二,阵营之间彼此呼应。
“击中精锐攻击一处,以最快时间破敌。”
那人看出一些门道,既然规矩说了只要能够冲出去一个就算胜何必那样麻烦,索性集中所有力量直奔一侧冲去。
手持令旗将领看在眼里,手中令旗向下一按,盾牌纷纷立在身前,身后阵营向内一缩,手中盾牌快速补上,外围阵营丝毫不受影响,二分三,吕不韦小声念着,这些完全是阵法精妙所在,可以根据对方攻击位置不同快速形成防御,想要凭借五十个人突破如此严密防守根本无法做到。
中间阵营杀到,双臂举起手中长矛奋力刺出,金属相击发出声响,盾牌阵纹丝不动,手持利剑之人面露怒色,长剑劈中,气力不俗,盾牌晃动一下,怎奈彼此交错,根本无法攻破。
“再冲。”
阵营退后再次冲出,响声阵阵,一人冷哼一声,“如此一味蛮干如何破阵。”说话之人同样进入军营,相比而言谨慎许多,上??将军蒙驁所摆阵法其中必有精妙,看在眼里快速思索破阵之法。
“时间到。”
香烛燃尽,手持长剑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衣衫完全被汗水打湿,咬牙坚持,不知冲了多少次,始终无法攻克,如果不是凭着那股不服输韧劲早就放弃。
“可有人破阵?”
“有。”
一人闪出,正是方才那人,从中看出一些门道,阵营回归原形,阵营分开,另外一队人马进入,为首之人暗中交代几句,众人连连点头,鼓声响起,阵营猛然分成四道,从四个方向快速发出。
“转。”
外围防守大阵快速旋转,兵士脚下不停,彼此之间缝隙很快被下一个人填补,如此可以最大限度减少阵法中漏洞,集中兵力无法奏效,那人索性采取分兵之法,如此对方必然无法做到四面兼顾,只要有一侧出现漏洞大阵自破。
“攻。”
其他三面不过是虚张声势,每一面各十人,剩余二十精锐跟随主将直插阵营之中薄弱位置,事先已经有所判断,阵营相互转换之间会产生一个彼此交错的空间,那里正是破阵所在。
喊杀声阵阵,蒙驁点头然后摇头,令旗一动,阵型快速变换,兵士移动身体直接停住,二十人所面对的不时最薄弱位置反而是其中最难攻破方阵。
一番拼杀最终只得放弃,那人长剑丢在地上,“这个鬼阵根本破不了。”
“未必!”
嬴政从列阵开始始终一言不发,蒙驁笑道:“王子政要破阵不成?”
“看着热闹,可惜从未学过兵法,只怕让人笑话。”
蒙驁笑道:“公子聪慧过人,或许可以找到破解之法。”
“嬴政愿意一试。”
“请。”
嬴政站起身形,回头看去,阵营之中并无自己所熟悉将领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小高子。”
赵高在外围候着,这种场面上不得前,第一局公子胜赵高心中欢喜,一旦公子成为储君自己同样跟着沾光,听见呼喊声快步来到近前,“公子,小高子来了。”
“把人都带过来。”
“好嘞!”
赵高答应一声快步跑下,一人故意使坏,脚顺势伸出快速收回,赵高一声惨叫从上面滚下,哄笑声阵阵传出,这种年轻内侍在宫中地位极低,所以才会如此捉弄。
赵高从地上爬起,这一下摔得不轻,嘴里骂了一句,想到公子快速爬起,外围一众内侍等候,年岁都不大,唯一不同的是手持利剑,正是嬴政平日里精心训练阵营如今派上用场。
“都过去,快,快。”
一行人进入,哄笑声再次传出,如此阵势未免太过儿戏,军中精锐尚且无法破阵,如今嬴政弄来一群内侍,赵高来到近前,“公子,人来了。”
嬴政上前,手臂伸出,赵高手快速缩回,“伸出来。”
一声怒喝,赵高双手伸出,上面尽是血迹,“痛不痛?”
“不痛,一点都不痛。”赵高连忙摆手,最是清楚公子性子,这种情形可是不能乱来,嬴政身子弯下,快速在赵高耳边说了一句,“记住那个人不管是谁都要死。”
蒙驁咳嗽一声,“王子政确定要用这些人破阵?”
嬴政面带笑意,“规矩里似乎并没有约定必须使用军中·将士,何况嬴政并无军职在身按规矩不得调动。”
“好,老夫在此静候佳音。”
嬴政一按腰间佩剑快步进入,身后跟着一众内侍,众人连连摇头,气力更强的兵士同样无法破阵,靠这些人根本不行。
大阵启动,嬴政快速部署,三道身影快速奔出,不是外围阵营而是阵心,阵心位置只有一人,手持令旗将领,蒙驁眼睛睁大,“此子果然了得。”
一旁吕不韦笑道:“上??将军所布阵法为四门金锁阵,四门一关如果不能形成绝对优势强行攻克根本无法冲出,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击其中生门。”
蒙驁点头,“相国大人一语中的,生门所在同样是阵法破绽所在。”
三名内侍冲近,不容分说,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扑上,将领力大如何能够轻易就范,双臂一晃,一人顿时被甩开,那人身形倒地直接扑上,双手死死抱住双腿,三人合力最终将负责生门将领制服。
生门一开,大阵不攻自破,嬴政率众杀出,双臂轮圆,身后内侍纷纷跃上,放弃长剑完全以双手之力爬上盾牌与兵士肉搏。
“冲出去。”
“停下来。”
蒙驁挥手示意,大阵已乱,兵士各自为战,想要冲出只是时间问题,如今香烛只烧了一小半,精心布下阵法被一个娃娃带着一群内侍给破了总是觉得有些难堪。
“老子跟你拼了。”内侍依然不依不饶,平日训练带着一股狠劲,现在动起手来丝毫不吃亏,一人搂住一名兵士脖子,就差没有用牙去咬。
“王子政,王子政。”
大阵攻破,外围朝臣同样被嬴政才学、聪慧所感染,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声音,秦国自昭王逝始终不遇明主,霸业同样受到影响,隐约有被赵国打压之意,如今不同,所有人在王子政身上看到希望,恰如当年的赵人在年轻的赵括身上所看到的一样。
司马梗长叹一声,大势已去,论资质成姣也算是上数,怎奈还是无法与王子政相比,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人抵赖,前两局王子政完胜,外围喊声阵阵,所有人清楚大局已定。
“第二局,王子政夺魁。”
“王子政,王子政。”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咸阳城完全被这三个字所充斥,从这一刻起那个曾经在赵国邯郸被人所忽视的少年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上卿大人,请。”
司马梗咳嗽一声,“免了,王子政众望所归,老夫以为第三局大可不必。”话音落下,成姣低头不语,大势已去,机会就在眼前,只怪自己没有把握。
“吕相国,蒙将军,可有异议?”
两人摇头,赢汜迈步上前,秦王嬴异人还有华阳太后在上面看得清楚,华阳太后连连称赞,“好,好。”
秦王嬴异人斜靠在上面,“既然太后喜欢,便立王子政为储君。”华阳太后淡然一笑,心里清楚不过是借着自己名头而已,这样的结局子楚同样心里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他日继承王位再好不过。
“一切全按大王的意思办。”
赢汜恰好来到近前,“禀大王,太后,前两局皆以王子政夺魁,第三局上卿大人放弃,按礼当立王子政为储君,特来请命。”
“准了,择日举办立储大典。”
赢汜道:“大典一事不知何人主持?”
华阳太后目光向下看去,“就交给吕相国处理好了。”异人发出一声咳嗽,华阳夫人转身道:“外面风大,送大王回去歇息。”
赢汜躬身退后,大局已定,一众王孙纷纷离开,有人不忿,有人叹气,有人自嘲,成姣更多是失落,原本以为最终胜出的那个人必然是自己,不想换成嬴政。
“大王命,王子政聪慧过人立为储君,立储大典择日举办,大小事宜全权由吕相国定夺。”
“嬴政必然不负所望。”
第一百零三回 商战(上)
一番比拼,秦储君立,王子政凭借出色表现征服众人,那个曾经名不经传的少年必然一夜之间成为咸阳城内最炙手可热人物。
消息传回,世子府顿时一片欢腾,平日服侍王子政内侍、侍女无不拍手称赞,尤其平日里暗地里与世子有关系侍女,一旦瓜熟蒂落到时完全可以母凭子贵,如今的赵王后便是其中典范。
赵姬难掩心中喜悦,吕不韦始终没有回信,这一次王宫测试没有任何把握,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内侍快步跑回,“王后,成了,成了。”
“成了?”
内侍点头,“世子连胜两局,王命下达世子立为储君。”
“政儿,做得好,快准备酒菜。”
世子府一片忙碌,赵姬愣在那,手扶住墙壁,手放在胸口,多年辛苦终于得到回报,有了当年不堪回首经历,即便得到大王恩宠贵为王后依然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如今不同,政儿立为储君,他日便是秦国的王。
赵姬忍不住乐出声来,幸福总是来得突然,有时候觉得一切都是梦,进入迎春园的那一刻所有希望彻底破灭,身在烟花之地,哪个女子敢奢求幸福,更加不敢想有一天可以高高在上。
“王后,已经命人准备酒菜,可还有其他吩咐?”
赵姬手臂放下,“去请嫪统领过来。”
“是!”
内侍离开,赵姬目光落向远处,如何应对吕不韦早已有过打算,如果过于亲近反而容易生疑,只要抓住吕不韦软肋只能向自己低头,当然有一点最是关键,没有取得足够的权势之前必然要依附这位当朝权相。
嬴政带着赵高一行人回归世子府,府门前早已聚集一众朝臣,大小礼品堆积如山,消息传得就是这么快,快到让人无法想象,就在消息宣布不久,咸阳城内几乎传遍,那些早已做好准备朝臣蜂拥而动,生怕落在别人后面,跟这位未来秦王打好关系至关重要。
“这些都是什么人?”
赵高上前,“公子,这些人可是不得了,非富即贵,相比是给公子送贺礼来了。”
嬴政冷哼一声,“平日不见得来,如今看到好处蜂拥而来,看着晦气,走后门。”众人转行,后门处同样有人候着,相比前门要少许多。
“公子,公子回来了,恭喜公子。”那人说完连忙递上手中礼单,布卷上写的清楚,嬴政顺手打来,布匹,美酒,银钱应有尽有。
“如此厚礼嬴政受不起,还请收回。”
那人一脸笑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公子收下,回去也好交差。”
“收下好过不收,不想世间还有这样奇怪的事,小高子,收了。”
“得了,交给我。”
布卷拿过,吩咐一声,身后内侍快速将礼物搬入,那人千恩万谢带着下人离开,嬴政从后门进入,有人快速关好。
“今天你们都辛苦了,这些东西自己分了。”
“多谢公子。”
一众内侍眼前一亮,不想还有这种好事,赵高猛然冲出,“都守点规矩,一个一个的来。”
吕不韦回到府上,酒菜备好,酒是好酒,菜同样不差,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缺了一点什么,嬴政立储,只要顺利他日便可顺利接任大王之位,想到两人之间关系原本应该高兴才对,酒杯端起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相爷,这是怎么了?”
吕不韦淡然一笑,“月就要圆了。”
身边女子忙道:“怕是想娘蓉了,这个丫头也是的,一个女儿家跑出去这么久也没个音信回来。”
“够了。”
吕不韦面露不悦之色,女子只得停住牢骚,几房妻妾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不免娇惯,眼见就要过节,想到女儿只身在外身边每个人照应,意外中得到的儿子一辈子都无法相认心中不免苦闷,一杯接着一杯喝下。
咸阳城商会,几大巨头齐聚,一人身形瘦削,“诸位想必已经清楚,王子政做了储君,按照规矩必然庆贺,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何做?”
那人笑道:“大量收购米粮、布匹、酒肉,择机出手。”
一人连连摇头,“生意人赚钱是本分,同样不能忘了你我责任,今秦国大旱之年,若是能趁机搞垮秦国经济最好不过。”
“薛会主有何高见?”
“低价出货,吸引外地灾民大量进入咸阳,到时粮食必然短缺,你我可趁机大举提高价格,如此不仅可以狠狠赚上一笔,同样可以在秦人胸口上划一个口子。”
“如此同样可以报了当年的仇。”
“干了。”
“干。”
六国商会齐聚咸阳,咸阳富庶,商会有利可图,其中赵国商会会主正是当年的狗六,如今的刘会主。
“想要成事唯有上下一心,未免出错同样要有个主心骨才行。”
“索性选一个盟主出来共同对付秦国。”
“这个法子好。”
“论实力赵国商会实力最强,刘会主当仁不让。”
韩、魏商会面露不悦之色,两国终究被赵所灭,在外行商始终不敢忘记祖宗教训,齐国商会相对好些,至于楚、燕商会完全以赵国马首是瞻。
“唯恐处理不当令大家有所损失。”
“刘会主莫要推辞,这个节骨眼上还望大家放下成见,一致对秦。”
“韩商会没有异议!”
“魏商会同样如此。”
“如此便成了。”
刘六站起身形,明天一早立刻展开行动,大举进攻秦南市,秦国南市大多被吕不韦商会占据,其中不乏官商充斥其中。
天光大亮,南市开门,原本拥挤情形完全不在,商家忍不住探出头去,街道上空无一人,整个南市格外冷清,“今个倒是奇了。”
“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储君刚立,按照规矩必然大肆庆祝才对,昨天连夜进的酒肉。”那人说完忍不住快步奔到市场大门处,门外依然空无一人。
一道身影出现,那人脸上露出喜色,只见那人手里拎着布袋快速将房门锁好直奔相反方向跑去。
“等会,这是去哪?”
“买米,买肉。”
“这里都有。”
那人忙道:“住了这么多年当然清楚,刚得到消息北市降价四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说了,一会怕要赶不上了。”说完快步跑开,只留下一脸无奈的米肉店掌柜。
“降了四成,北市那些家伙疯了,利润最多三成,岂不是要赔本出售。”
南北市之间争斗由来已久,如此大规模降价还是第一次,从清晨一直到日落,南市尽显萧条,除了一些孩童不停在宽阔街道上跑来跑去几乎不见行人身影,北市完全不同,人满为患,商家纷纷增加人手,米肉管够,六大商会同时发力,平日囤积货物数量远非常人所能想象,此次同样趁机出货。
锣声响起,市场大门缓缓关闭,咸阳百姓手里拎着肩上扛着兴高采烈往回赶,不管南市也好北市也罢,百姓要的就是实惠,降价四成,看着泛着金黄的粮食格外诱人,今年大旱,粮食必然欠收,按照常理必然涨价而不是降价,但凡手中有余钱者纷纷出动目的就是趁机囤积。
“明天还有没有?”
“要买趁早,这种事咱可说了不算。”
“这话有理,再来两斗。”
“成了。”
相比北市热闹,南市摊主纷纷叹气,有人坐在那发呆,有人干脆关了摊子,一天下来莫说是生意连个人影都没有。
米和酒倒也好些,最苦恼的就是卖肉摊主,天算不得冷,新鲜的肉放不了几日,原本还在笑北市那些人,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最后的六成都要赔进去。
“这样不是办法,咱们得回应才行。”
“怎么回应,人家降了四成,咱们能降多少?”
“赔了也得降,再这样下去整个南市彻底毁了。”
“说的有些道理。”
“这么大的事还是先问过会主再说。”
“快去快回。”
一人走出直奔相国府,吕不韦处理完立储之事心情大好,想到还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顾不得歇息,打开竹简眉头皱起,秦国大旱,炎炎夏日不见丝毫雨滴落下最终导致田地颗粒无收。
“旱灾!”
秦法之中明确规定但凡遇到灾荒绝不救灾,一力督促地方想办法补救,还有就是全力改善当地环境,兴修水利建立水库,如此只治灾不救灾之法虽略有不尽人情之处,同样有其优势,一旦救灾,各地只要发生灾荒各地官员必然不思自身只求朝堂救济,最终导致国库空虚失去制约之力。
竹简上写的清楚,旱灾规模历年来最为猛烈,致使多地百姓背井离乡,吕不韦放下竹简,如此说来咸阳城内必然会有大批难民涌入,如果不能做到合理安排,难民难免为了抢夺资源发生动乱。
“来人。”
一人快步入内,“相爷。”
“立刻带人出城查看咸阳周围情形,探明之后立刻回报。”
那人不敢耽搁答应一声快步离开,几乎就在同时相府管事迈步进入,“大人,商会的人求见。”
“让他进来。”
平日负责商会之人快步入内,躬身施礼,“会主。”
吕不韦放下手中竹简,“秦兄弟,可是有事?”
那人忙道:“北市大举降价,昨日南市未能卖出一单货物!”
“降了多少?”
“四成!”
“这么多,有些蹊跷。”吕不韦经商多年深通其道,除了一些贵重稀缺物品或者垄断性经营之外,其他米肉布匹获利最多五成,如今降价四成几乎是平价出售,有些人甚至是在赔本经营。
商会之人忙道:“人都聚到北市,大小商会没了生意,特前来禀报。”
“大伙情绪如何?”
“还好,都是老主顾,其中多是商会的人,只是时日一长难免要出事。”
吕不韦点头,“先回去安稳众人情绪,告诉大伙,这场仗不会输。”
“有会主这句话心里也就有了主心骨。”
那人离开,吕不韦目光落在桌案竹简之上,十年不遇旱灾,秦国最紧缺的恰恰就是粮食,冷哼一声,“既然北市商人想要帮我,本相乐得如此。”
第一百零四回 商战(下)
天光刚亮,北市门前早已聚集不下数百人,降价消息不胫而走,昨天得了好处百姓再次出动,手中布袋同样有所增加,其中不乏咸阳外百姓,得到消息进入咸阳,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买足过冬粮食。
“怎么还不开!”
一人忍不住用嘴在手心哈了一口气,手心一阵热气传来,顿时暖和许多,早上不免有些凉,最主要的是身上衣衫略显单薄,一件厚棉衣价格能抵上不少粮食,更多人愿意选择后者。
冷停停总是可以过去,饿必然不行,那种滋味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
“今天还会是哪个价?”
一名老者小心问了一句,手里拎着空布袋,布袋上面打着补丁,昨天没有买到不免懊悔,有所担心,所以跟着同乡连夜进入咸阳城在北市门口这足足守了一夜。
夜晚冷风不停往衣领里钻只得锁紧身体几个人靠在一起彼此取暖,想到可以买到更多粮食,喝到滚热的粥饭这点苦也是值得。
“这么大的商会怎能说变就变。”
“这种事可不好说。”另外一人面带忧色,北市不比南市,南市毕竟是秦国自己的市场所以容易控制。
“想那么多做什么,时辰就快到了,进去之后一看便知。”
锣声一响,阵营快速左右一分,百名秦国兵士手持长矛分列两侧,这些兵士平日用来维持秩序,目的就是担心有人扰市或者有偷盗行为,其中有专门官员管理,咸阳城繁华与各大商会密不可分,一个好多环境同样是吸引商会入驻最先考虑的地方。
“开市。”
手持铜锣之人喊了一嗓子,北市大门缓缓打开,聚集在门口百姓蜂拥而入,直奔自己需要商铺冲去,生怕落后被人抢了先。
“买米。”
“好说。”
米仓打开,那人面露喜色,看着眼前黑压压人群,在商人眼里这些人便是利益,一声惊呼从背后传出,“价格怎么变了!”
身前之人身子歪向一旁看去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相比平常价格足足涨了两倍有余,方才只顾着抢位置根本没有去看。
“等会!”挤在前面那人喊了一声,看着价牌上醒目黑字写得清楚,“昨天可不是这个价。”
卖家笑道:“今天的事今天算,这是规矩!”
“不管怎么着也不能一晚上涨这么多,这不是坑人吗!去告官。”
“对,去告官。”
那人冷笑,“可否触犯秦法?”秦法有规定买卖价格可自行决断,只是一日间隔价格不能超过十倍,商会提高价钱不过二倍。
“这么贵谁买的起,这明明就是抢。”
商会之人冷笑,“爱买不买,不过给大伙透漏一个底,明天继续涨,今天不买只能是明天后悔。”
“奸商,坑人的奸商。”
一人心中气氛将布袋高高举起,排了一夜等来的确是这样的结果,精打细算按照昨日价格勉强够一家人过冬之用,今年收成少了三成不挨饿已经是万幸,不想价格突然翻倍,能够买到的米同样少了一半。
愤怒声音不停发出,北市商会早有预料,身后护卫快速上前,一人高声道:“今四处皆有战乱,加上旱灾连连,各地粮食俱是不足,若是不信可再等几日,价格涨到多少可不好说。”
“怎么办?”
“明摆着是要坑我们的血汗钱。”
“价格人家说了算,不买明天还的涨。”那人说完手忍不住摸向腰间,所有积蓄尽数带来,只为了能够买到足够的米粮。
“实在不行就买吧,多熬些粥饭,等到了明年一切就好了。”
“这话也在理,总不能年年灾荒。”
一人解下腰间钱袋,想到家人期盼身影,手臂不由得上下抖动,商家冷哼一声伸手抓住钱袋用力一拉愣是没有拉动,那人死死抓住,一年的血汗不想最后连饱腹的米粮都无法换到。
“松开。”
那人眉头一皱,看上一眼,手指慢慢松开,商会之人一脸鄙夷,“盛米!”
木斗翻动,人群之中一人扯着脖子喊了一声,“南市开了,价格比这便宜一倍。”一声落下,门口百姓快速调转身形直奔南市而去,南市便是秦国官市,其中多半是吕氏商铺,方才出声之人同样是吕氏商会中人化成百姓进入北市。
“走,去北市。”
“给我,不买了。”
方才那人手臂一挥抓住钱袋直接从商会之人手上抢过,随着人群向外奔去。
“靠,真是贱民,一等的贱民。”
北市瞬间从喧闹转为一片冷清,只剩下十几个人,米袋放在一旁不停争吵,多半是要退掉方才所买米粮所以起了争执,目光忍不住回头看去。
“什么事?”
“这人交了钱米也拿了,现在要退掉!”
那人吵得满脸通红,“米都在这动也没动,如何不能退。”那人嗓门天生就大,如今更是为此大动肝火。
“给他退。”
“行,行,会主发话,今个算你走运。”
那人冷哼一声,“敢不退,奸商,走去南市。”
南市价格没有任何变动,相比北市而言便宜不少,看着越来越近人群所有人脸上露出笑意,生意来了。
“怎么办,人都去了南市!”
几大会主齐聚,原本以为可以抬高价钱大赚一笔,不想南市从中干预,一人发出一声冷笑,“论战力自是无法与秦相比,若是轮商会实力试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输给秦国,当年六国抗秦失利完全因为各自为战,如今不同,刘会主一句话各大商会绝无二话。”
“对,只要能弄垮秦国赔了老本也愿意。”
“好!”刘六站起身形,“既然诸位有如此决心何惧秦国,立刻命人进入南市大肆宣传北市价格比南市低一成出售。”
“比他们低,今个跟他们卯上了。”
数十人快速进入南市,一番叫喊,百姓再次赶往北市,如此几天下来,咸阳城内聚集准备买粮的人越来越多,南市、北市价格同样越来越低,百姓彻底弄不明白,这等奇怪的事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会主,再降价可真是要赔老本了。”
“继续降。”
北市价格快速更新,百姓多半习以为常,一人高喊一声,“北市降了。”人群不增反减,这些日子几乎成为习惯只要北市降价南市必然随之而降,相比而言南市更为便宜。
“去看看。”
十几人屁颠屁颠跟着人群赶往南市,南市情形完全在预料之中,有人报出北市价格,南市价格立刻随之改变,始终便宜那么一点,别看只是一点,相对而言百姓更喜欢在这一点上找到心理满足,经商之人大多对人的内心有所把握。
“南市又降了。”
百姓之中发出阵阵欢呼,双方比着降价受益的自然是百姓,有人立刻动手,相比上一次还要便宜不少,有人继续观望,按照经验北市还要降,最终降到多少没有人清楚。
“已经赔了!”
北市一名商主忍不住抱怨,原本一切都好,悔不该当初一时冲动听了他人之言,弄什么所谓的联合抗秦,弄了那么久还不是老套路,最终功亏一篑,现在若是退出日后在北市必然无法立足。
“再停一阵子,所有损失本会主双倍赔给你!”
“刘会主真是客气。”
刘六淡然一笑,“这场仗拼的就是底子还有耐性,这两点我们都不缺,所以最后胜利的只有我们。”
锣声敲响市场关闭,北市商会结算,各家商铺皆有亏损,相比而言南市亏损更多,北市拥有六大商会物资还有实力远非吕氏商会能比。
吕氏商会一人查看账目连连摇头,“一天就赔了几十万钱,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会主交代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比北市价格低。”
“明天还要降价?”
“这件事要看北市,他们玩的起咱们只能奉陪到底。”
南北市交手一片热闹,咸阳城内大小官员精力完全放在新任储君身上,打通各种关系只为能够进入世子府面见王子政。
吕不韦完全高兴不起来,旱灾越来越重,各国商会同样趁机发难,立刻命人请来司马梗、赢汜等人商议要事。
赢汜笑道:“老夫不管事务多年,这种事相国大人做主也就是了。”
吕不韦叹口气,“秦法有令,灾当治而不救,此法是为了维护公平,一旦发放粮食等于朝堂赐予,秦法规定唯有建立军功者方能接受赏赐,如此做法对有功者大为不敬,同样有所弊端,一旦灾荒过重百姓根本无法生存。”
司马梗笑道:“相国大人总领政务,先前更改秦法得到大王赏赐,何不效仿当日之举,以相爷的本事必然可以说动大王开库赈灾。”
吕不韦听罢连连摇头,“国库乃秦之本,国库充裕方能随时起兵一战,国库所存决不能动。”
司马梗笑道:“若不动用国库之资老夫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赢汜点头,“调动国库米粮同样是最为直接的法子,相国大人可是要考虑清楚才行。”
吕不韦摇头,“灾荒之事必然可以找出合适的法子,烦劳二位大人前往世子府说明缘由,立储国庆之事先行拖后。”
秦国虽然富庶,百姓平日生活依然艰苦,多少人月余不闻肉味,秦国旧礼,但凡大事必然举国同庆,说白了就是喝酒吃肉,储君刚立按照规矩自当如此,若是此时大举挥霍必然加重负担,甚至引起灾民不满。
“相国大人放心便是,若无他事先行告退。”
司马梗、赢汜二人离开,吕不韦快速起身直奔南市而去,几日下来吕氏商会与北市商会价格大火拼,拼的是什么,无非是存货还有底子,谁撑不住先倒下必然血本无归,胜利那方可趁机加价,完全可以凭借后市将损失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