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犹疑采盈掬(求订阅)
温荣轻巧一笑,自己虽与林大郎不熟了,可温家三房里,却有人了解林大郎的性子。
每隔几日,林大郎就会去衡山书院指导轩郎功课。
前些时日还放言说了,待轩郎入国子学,平日里见面的次数要更多了。阿爷听了感激与放心,而轩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故林大郎面上看着温和儒雅,可为人处事却极有原则,遇见了正经事一丝不苟,几不让步。
林子琛珍视墨宝,惜墨胜金。
轩郎曾回府里向阿爷与自己,说过关于林大郎的一件事。
那日轩郎在衡山书院的同窗,向林大郎求墨宝,林大郎严肃地说其非借字画为生,不能将墨宝丹青随便地给了不相干的人。
虽易招致不满,被人背后斥自视甚高,但也有道理,至少温荣是能理解的。
故盛京里除了三皇子、五皇子、杜学士等同林子琛交君子之好的几位至交,相互间互赠过墨宝外,也就轩郎得过林子琛书信了。
倘若有人不识趣,纠缠不休,也莫怪他人不近人情……
此时林婵就被崔娘子磨得左右为难,答应是断断不能的,可又不想开罪了御史台的家眷。
林婵想起了赵府赴宴的那日,瑶娘回府后径直去了大哥书房,不经大哥同意便取走了题有其笔墨的牡丹图。
瑶娘本还老神在在地说大哥不会在意,可不想当晚就被大哥追了回去,听闻瑶娘要拿去赠他人时。也不仔细问了瑶娘想要赠谁,就满面怒容地训斥了瑶娘一顿。命瑶娘好生地反省她那会给他人带来困扰的做法,为此二人几天没有说话。
由此可知琛郎是有多珍惜墨宝……
温荣见婵娘面露难色。知晓崔娘子是在强人所难,遂与崔娘子笑道,“不知崔娘子要林大郎墨宝作何用处。”
崔娘子诧异地转头看向温荣,说实话,崔娘子还未将温荣放在了眼里。
温荣虽是国公府娘子,可她阿爷不过是四品官下阶。
崔娘子还听自己的阿爷说过,如今盛京里除了应国公府谢家、禹国公府韩家等等不足五位的国公手里握有大权外,其余皆只是承了爵位,权势大不如前。
可对方主动相询。自己总不好冷淡了,且温荣所问,又是自己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回答的,遂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二哥仰慕林大郎笔墨已久,望能得一真迹,留存书房里,日日观摩学习,以期进益。”
温荣故作一脸惊讶。“为何崔二郎不亲自与林大郎说了。”
崔娘子垂下头遗憾地回道,“如何不说,说了许多次,只是林大郎……”
温荣蹙眉颌首道。“我亦是有听闻林大郎的墨宝字字精华,可若是林大郎的墨宝好拿到,想必崔二郎说上不肖三次便能成。可若是林大郎不愿意赠墨宝,那么求了婵娘和瑶娘也是无用处的。虽说她二人是林大郎胞妹。可君子为人自当慎独慎终。林大郎在外回绝了崔二郎,回府里却又答应了胞妹。岂非君子所为,崔娘子又何必为难了林大郎。”
就听见瑶娘轻声一笑。
崔娘子面露恼色,本来多磨一会就能让婵娘点头的,可半路却出来了个管闲事的。
温荣早瞧出了崔娘子对林大郎藏了情意,虽说与己无关,却也见不得好姐妹被勉强,这才将事情引到了林大郎那。
若崔娘子真有胆量直接去寻林大郎说事,她自是不会管的,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崔娘子已是愣怔当场,无言以对了,哪里舍得去为难了林大郎。
干坐了好一会,直到有娘子过来叫她一道过去前院看《太平乐》,崔娘子才慌忙起身和温荣三人作别。
碍眼的终于走了,林婵长舒一口气,笑着与温荣说道,“还是你有办法。”
林瑶听见前院在奏《太平乐》,来了兴趣,拉了温荣欢喜说道,“能跳《太平乐》的必定是立部伎的,说不定一会还会有《秦王破阵乐》,声势好不激荡,我们也过去寻了一处亭子坐着看吧。好多娘子都已经过去了呢。”
说罢踮起脚尖很是期待地看着前院方向。
婵娘蹙眉说道,“有何可看的,闹哄哄的,吵得慌,前次亲王府钱龙宴时,你不已瞧过了么。”
“我是瞧过了,可荣娘没瞧过。你不就是见不得郎君和女伶搂搂抱抱么,和你又没得关系。”林瑶嘟嘴说道,巴巴地望着温荣。
瑶娘说的两乐阵,温荣却是瞧过的,只不过都是前世的事罢了。
陈府是书香门第,怎可能跳那《秦王破阵乐》,且也断然不会有郎君携女伶相看的情景。
温荣是一丝一毫都不想去前院了,去前院多半会遇见林大郎,自己知晓长辈的心思,林大郎如何不知晓,见面了怕是要尴尬。
遂笑着与瑶娘说道,“我却也对敲敲打打的无甚兴趣,不如叫婢子拿了围棋与陀螺过来,我们就这一处玩罢。”
林婵听到围棋二字,两眼都放出了光来,立马向婢子要来了棋盘,拉了温荣一道下棋,林瑶被冷落了无法只能一人在石桌旁的空地上鞭陀螺。
眼见婵娘就要输了,突闻庭院外热闹了起来,许多娘子抛下正在写诗作画的毛笔,来回走着打听消息。
瑶娘是瞧见了热闹就不肯安分的,丢下了还骨碌碌直转悠的彩色陀螺,向那群娘子跑去。
不一会林瑶就打听到了消息,乐呵呵地回来与温荣和林婵说道,“董家娘子和陶家娘子不知为何去了南园,一个摔了跤,一个崴了脚。”
南园里没有摆宴席,故今日南园里鲜少有人。可南园景致颇好。前院里郎君饮酒赏乐后,可能会去南园散心了。
明知如此。却还要过去。
云竹亭里的娘子窃窃私语,讨论是否有郎君做了好人。上前扶起了二位遭难的娘子,一边说一边掩嘴直笑。
温荣诧异盛京里的娘子如此大胆,这般举动也不怕污了名声。
婵娘笑道,“那两位娘子好生心急,不知探花宴才是觅郎君的好时候么。”
见婵娘与瑶娘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温荣也不再深想,笑着说道,“继续下棋吧,你那香囊怕是要输与我了。”
婵娘自知必输无疑。爽快地去解系在腰带上的香囊,“输给你我是心服口服,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的。”
“罢了罢了,还能真要了你的香囊不成。”温荣捂嘴笑道。
瑶娘嘲笑婵娘道,“倘若荣娘以后与我们住一府里,怕是你连衫裙都要输尽了。”
温荣正想笑,突然反应过来瑶娘的画外音,起身追着瑶娘不依不饶,反倒是婵娘笑得舒心畅意。
“我是再不敢了。我去前处为你们打探消息去。”瑶娘被咯吱地咯咯直笑,趁着温荣不注意时,转身向人多处跑去,留下温荣羞红了脸。站不是坐也不是。
很快,瑶娘又带回了关于南园里的第二波消息。
娘子间来回传的,自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了不少。
说两位娘子被困在原地很是焦急。恰好林大郎、陈大郎、温二郎三人去南园说话散步,陆续瞧见了两位遭难的娘子。
可惜三位郎君皆不知怜香惜玉。不过是吩咐小厮去寻了几名婢子来救人,接着就自顾自地走了。
那两位娘子因衫裙污了。已由自家阿娘领着,同陈老夫人作别后先行离府。
林婵看了看温荣,荣娘嘴角微弯像在听旁戏似的,也不知荣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
待到申时,宴席散了,温家三房与林家在陈府大门前作别。
林子琛温和地笑着走至温荣面前,面容神采,心下却慌乱不已,一时不知该说了什么。
甄氏瞧见琛郎主动,忙帮衬道,“琛郎怕是第一次见到荣娘,还不认识了。”
温荣已盈盈拜道,“琛郎安好。”
林子琛松了一口气,声音舒朗,“算来今日不是第一次见到荣娘。”
温荣疑惑地抬眼望着林子琛,隐隐水光,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林子琛早已是满满心意,不再遮遮掩掩,“前日赵府摆琼宴,我与荣娘在琼台槅门处有过一面之缘。”
温荣面色一红,本以为那日在琼台槅门处,琛郎未注意到自己了,不想却记住了。
二人相言融洽,同样欢喜的还有两家亲眷,甄氏思量,只待明年温荣及豆蔻,琛郎考中进士郎关宴后,两家便可以议亲了。
……
回府的马车上,温荣只道阿娘会着急问自己关于琛郎的事,不想阿娘一开口就帮着陈老夫人说话。
“荣娘,陈老夫人想去拜访了你伯祖母,我瞧着陈老夫人说得诚恳,遂答应了帮她问问,不知荣娘是何意思。”林氏小心地与温荣说道。
林氏先才听陈老夫人情真意切地说了许多同遗风苑老夫人过去的事,一时心软就应了,虽说是问问,可林氏还是希望能满足陈老夫人的心愿。
林氏知晓,如今府里唯一能在遗风苑老夫人面前说上话的,独荣娘了,便是夫郎,去了遗风苑也只有安静听老夫人说话的份,半分不敢多言的。
温荣缓缓叹了口气,陈知府毕竟是陈老夫人的孩子,陈老夫人年纪虽已大了,但心却是明的。
温荣是知晓伯祖母对此事的态度,可还是点头答应了帮忙问一问,且自己也好奇早年温家与陈家的关系。
才回到府里,便有人送来了德阳公主邀请秋狩的帖子……(未完待续。。)
ps: 麦子感冒了,这天超级冷的,亲们一定要裹多多的 粉红加更麦子会在周末兑现哒~ 推荐好友沐焱晶作品《逍遥医女》,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欢迎亲们跳坑,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
第七十六章 人谁感至诚
秋狩不过是惯例,并无甚特别的,温荣看了看帖子,便命碧荷收下。
外间伺候的文杏与主子传了话,二房温三娘子一早遣了婢子过来问娘子是否有收到帖子。
温荣微微一笑,菡娘必定是收到帖子的,可她喜欢同自己比,纵是自己无心,她也一直留意,知晓自己得了帖子,怕是要失望了。
用过晚膳,温荣同阿爷说起了今日陈府之行。
温世珩听闻陈府宾客里有御史台官员的家眷,松了口气,这把火暂时烧不到盛京陈府里……
温荣与温景轩离开阿爷、阿娘厢房,走上抄手游廊时,温荣悄悄地向轩郎打听陈府南园里发生的事情,“前院不是有鼓乐么,你们为何好端端地去南园。”
温景轩见温荣提起,又想起南园里的不愉快,心里颇不利爽,撇嘴说道,“前院的乐鼓听了没趣,我与林大郎听说南园里有几位郎君结了诗社,好歹诗社要比鼓乐安静些,就想着去看看。不想碰上了那晦气事,早知道还不如在前院听鼓乐呢。”
温荣捂嘴轻笑。
遇见小娘子遭难,分明是有艳福之事,如何到了轩郎嘴里,就变成晦气事了。
陶家娘子必定是为了林大郎,一开始陶娘子赠婵娘与瑶娘荷包便可看出了,她是一心想同林家人套近乎的。另一位崴脚的董娘子阿爷,与崔娘子阿爷一般是御史台的谏官,不知董娘子又是为了何人。
“董娘子可是有求你们去相帮。”温荣认真地问道。
温景轩回头看了荣娘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曾注意,我们见着这情形。躲都来不及。”
温荣瞪眼瞧着温景轩,真真是个榆木脑瓜。
温景轩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哧一笑,“荣娘是在意林大郎么。”
今日温景轩同林大郎在一处时,一直担心林大郎会考自己功课,紧张的宴席都没吃好。可不曾想后来林大郎只问了些生活里的事,有关于杭州郡的,还有关于作画弈棋的,可不论何事,都和荣娘有关系。
再榆木的脑瓜,都看出来了……
“胡说。我是担心洛阳陈府娘子,和林大郎有甚关系了。”温荣柳眉一锁,一个比一个没得正经,脚不点地的匆匆回了厢房。
……
次日一早,温荣起身准备了去遗风苑。
谢氏已从家寺搬去了穆合堂。
谢氏虽未亲自开口,可汀兰却不止一次地说过,希望温荣能在遗风苑里小住几日。
穆合堂是抄手游廊环连六间上房,供温荣住的厢房早早整理了出来,就在谢氏厢房的旁边。冬日的暖阁,盛夏的青纱橱,还有雕亭荷水莲清雅纹样的胡床、矮塌、书案……一应俱全。
前几日,谢氏自库房里取出了珍视的墨宝。让温荣随意挑几幅喜欢的,挂在厢房墙上……
早先温荣虽也有到遗风苑小住、陪陪伯祖母的想头,可心里还是有顾虑。
虽说温老夫人身旁奉孝的人多。但毕竟温老夫人才是自己的亲祖母,与伯祖母走得过近。难免生出闲话。
这两日温荣终于下了决心。
伯祖母奉佛,虽自家寺搬出。却坚持了过午不食的习惯。
终归是年纪大了,偶尔尚可,长此以往不免拖累了身子,且此季正逢秋燥,听汀兰说,伯祖母晚上极难入眠,咳的很是厉害。
温荣心下担忧,故今日去遗风苑,一来同伯祖母商量陈老夫人的事,二来告诉伯祖母自己想到遗风苑住上几日。至于过几日的秋狩……温荣笑了笑,自己还是遂了菡娘的心意吧,反正自己着实不擅骑射,去了也不过是在林间散步,没得与他们凑热闹了。
……
谢氏知晓荣娘过来,精神难得的好,早早命人到大门处等候。
温荣捧了个食盒,原来林氏见温荣总从老夫人那带了好吃的回来,心下过意不去。今日寅时即起身,亲自去厨里做了三味玉露团,一部分就着清粥做了珩郎与几个孩子的早膳,另一些令温荣带了去遗风苑,玉露团特意做得淡口,想来会合老夫人的口味。
“傻孩子,怎么还带了东西。”谢氏牵着温荣,笑着说道,孙女的心意,带来了也没有推的道理,命哑婆婆将食盒接下。
温荣亲昵地虚靠在伯祖母怀里,娇声说道,“是阿娘亲手做的,我就是借花献佛。”
谢氏被温荣逗笑了,“你这孩子,嘴巴甜,讨人喜欢。”
“对了,”温荣从谢氏的怀里抬起了身子,“伯祖母,我想与阿爷和阿娘说一下,到这来住上几日。”
温荣一边说一边起身走至窗户跟前,踮起脚将窗关上,入秋天渐凉,今还是阴天,先才知晓伯祖母睡觉时都不肯关窗户。
这习惯不好,夜间吹了冷风,能不咳嗽么。
汀兰笑道,“也就娘子说的老夫人会听了,若是我们,就得白白的挨训。”
谢氏望着温荣,满眼暖意,转头嗔怪汀兰道,“你这丫头浑说,我何时训过了你们。”
“如何没有,老夫人身子不好,那咳嗽声,就是一声声地在打我们的脸。”汀兰边说边求助地看向哑婆婆,哑婆婆忙不迭地点头应和。
“罢罢,说得那般严重,往后顺着你们安排便是了。”谢氏捱不过也笑将起来,可胸口一闷,猛地咳嗽几声。
温荣慌忙为伯祖母顺背,接过哑婆婆递来的痰盒,亲自侍奉伯祖母。
伯祖母病不见转好迹象,温荣忧心地向汀兰打听伯祖母请医用药的情况。
汀兰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温荣再三问了才知道,早请了医官来看过。虽不严重,但也是多年的顽症。若是好生将养,可无大碍。
偏偏伯祖母从不吃汤药。平日里一如既往的清淡素寡白粥小菜。
温荣心一沉,自己是非得在这多住几日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谢氏喘了口气说道。
温荣在谢氏身后垫上了石青织金连珠纹引枕,又扶着伯祖母靠好,才向哑婆婆问道,“婆婆,今日的汤药可煎好了。”
哑婆婆紧张地点头。汤药每日都煎熬,可每日又都倒了。
“麻烦婆婆将汤药端上来,荣娘亲自服侍伯祖母用药。”温荣蹙眉说道。
哑婆婆听闻面露喜色。连忙转身出了内堂。
“傻孩子,你难得过来,莫要叫这些琐事搅了兴致。”谢氏声音闷闷的,心下叹了口气,身子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温荣板着脸,“伯祖母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才真真是搅了儿的兴致。”
哑婆婆端了药进来,温荣小心接过,又备了蜜糕在一旁案几上。
谢氏瞧见黑糊糊的汤药连连皱眉。
说来人各有异,总没有十全十美的。谢氏虽心性宽远。内慧从容,可自小就见不得也吃不得汤药。
“荣娘不必担心,伯祖母比前几日已好了许多。”谢氏不自觉地躲开。
温荣故作生气颦眉道,“伯祖母如何能比茹娘还要孩子气了。茹娘还知道病了要吃药呢。”
见伯祖母不为所动,温荣负气地将青瓷汤药碗放在了案几上,“若是伯祖母不肯吃药。儿便不用膳了。”
“这……”谢氏被孙女闹得没了主意,也知晓温荣是会说到做到。心里一暖,终松了口。“好好,伯祖母吃便是了,你这孩子,叫人心疼的紧。”
温荣听言才笑了起来,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伯祖母吃下,待吃下最后一口,温荣执起蜜糕放入伯祖母口中,为伯祖母压了苦味。
谢氏口中苦涩,可胸口却舒畅了不少。
汀兰笑着端起第一次被吃得空空的药碗出了穆合堂。
谢氏待口中苦味散去后,阖了阖眼,慈祥地问道,“昨日去了陈府可还好。”
温荣正要说话,就瞧见汀兰走了进来,朝伯祖母和自己递了个眼色,指了指窗外。
有人偷听。
温荣一人过来遗风苑时,会多带上两名婢子,除了信得过的绿佩和碧荷贴身进内堂伺候,其余的皆在外候着。
温荣看了碧荷一眼,碧荷福身出了内堂,好歹先引开那人。
谢氏看着温荣低声问道,“碧荷可靠得住。”
绿佩是打小跟在温荣身边的,故能信得过,可碧荷也是到国公府后由方氏安排的,谢氏自然有顾虑。
温荣点了点头。
除了前世里碧荷帮着自己办了好几件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碧荷和贴身伺候阿娘的彩云一样,都非家生子,且早先是在庭院里做打扫,粗使婢子入不了大伯母她们的眼,主子都认为粗使婢子不机灵。彩云和碧荷的爷娘,皆不在国公府的庄子上做事情,也没有可被威胁的。
如今碧荷与彩云已被重用,就算此时大伯母她们打上这二人主意,也要顾虑是否会被二人反咬一口,不慎暴露本藏在暗处的谋算。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大伯母她们是不会去做的。
过了一会,碧荷进来向温荣点了点头。
温荣这才与谢氏说道,“伯祖母,陈老夫人想来探望你。”
谢氏听言皱眉沉思了一会,意味深长地望着温荣说道,“荣娘,你可知比起贪墨,更令圣人痛恨的是什么。”
温荣一愣,猛然明白了伯祖母的意思。(未完待续。。)
ps: 感谢曾韵妹纸的粉红票票,山月语妹纸的平安符,摁着嘴个~
推荐好基友郁清璃妹纸的好书《仙道华章》,凡女修仙,凡是有害修道的统统滚远!
第七十七章 真源了无取
比起贪墨,圣主更恨的是朝臣妄论甚至干涉立储。
若说贪官污吏是千丈之堤中的蝼蚁,不加管束惩处,终有一天蚁穴溃堤,但终归不是急于一时的事。
但是储君便不同了,立储乃国之根本,一招不慎,朝纲将乱。
温荣低眼轻声同伯祖母说出了心里看法。
谢氏满意地点头,心下十分轻松,自己只肖说三两分,荣娘便能明白的通透。
比起虽有悟性,但性子耿直、遇事欠思量的珩郎,以及实心眼、不知设防的林氏,荣娘要机灵了许多,最难得的是荣娘心存良善,陈家有难,不但不避而远之,反而心系陈家娘子。
若是男儿,温家就有希望了,自己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国公府没落下去。
倘若三房没有回来,那国公府,就是自己焦瘁了心力,也无回天之力。
温荣见伯祖母点头,心里登时亮堂了起来。
先前自己已懂七八分,可却不知陈家最终将何去何从,虽说从长计议是看圣主心意,可单论心意,未免太过模糊了些。
如今此事对于有前世记忆的温荣而言,简单了许多。
谢氏摆了摆手,示意温荣既已懂,就莫要再提。
温荣自知该持重,内宅妇人,议论朝纲,是严重失德。
可不论朝政公事,依然有私底下的交情,令人不得不费心。
谢氏关切地问道,“荣娘,你与洛阳陈府的二位娘子交好?”
温荣知伯祖母说了好一会子话。担心伯祖母累了,捧起茶奉于伯祖母。才点头道,“陈府娘子是与儿投缘的。如今儿就是担心陈知府出事后,陈知府夫人和娘子没人照顾。”
谢氏听言叹气道,“那老家伙真真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伯祖母是在说了陈老夫人?
谢氏并不在孙女面前做遮掩。
原来陈老夫人年轻时便是个精明的,早年伯祖母与陈老夫人确实交好,可渐渐的伯祖母腻烦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算计,与陈老夫人之间渐行渐远,各自嫁人后,往来更少了。
谢氏冷笑了一声,“陈老夫人只知道担心陈知府夫人和二位娘子没有伴靠。却不知晓去整顿整顿内宅。”
温荣悄然抬眼,眼角轻翘,双眸灵动。
伯祖母说得不错,陈老夫人如今身子颇为爽利,只要肯用些心思整顿了内宅,不叫陈大夫人在内宅里一手遮天,那么为陈二夫人和两位娘子撑上几年是不成问题的,可如今却只做得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所撑时日无需太久,只待到储君确立即可。
因为圣人的心思。无非就是立谁做储君。
若太子的储君之位无人能撼动,陈知府便会脱罪召回,陈家官路也将愈发的顺坦,可若是心狠手辣的二皇子继位。漫说陈知府家了,就是盛京的陈氏一族,都将没了出路。
温荣低首微微一笑。颇为讥俏,乾德十五年。太子废立,但是被立为储君的并非二皇子。而是笑面虎三皇子李奕。
李奕是否会放过陈家,待时机成熟了,必然就知晓了。
既然陈老夫人在年轻时亦非善茬,该是有能力庇护知府家眷一些时日的。
已思量至此,可关于陈府内宅一事,温荣心下还是没有底。
谢氏瞧见温荣眉心微蹙,缓声说道,“若是做那最坏的打算,亦是有下下策对应的。”
温荣讶异地看着伯祖母。
谢氏微阖眼说道,“单要躲开陈大夫人的算计,陈知府家人大可悄悄进京,寻一处安静居所便是了。”
“可是……”温荣不禁愣怔,好歹陈知府夫人和娘子是正经陈家二房,如何要这般躲躲藏藏了。
谢氏笑着安慰温荣道,“傻孩子,不过是我们这做外人的,想出的最坏打算罢了。究竟该如何,相信陈知府自会比我们更清楚,若是她们娘儿都主动躲开陈府,那时我们再帮也不迟,你只需令陈家娘子知晓了你的心意便可。”
“是,儿听伯祖母的。”温荣舒朗一笑,心里总算又安定了几分,自己虽头头是道地劝阿爷,可亦是放心不下陈府娘子的。
女娘终归不同郎君,没了伴靠多是下场凄凉。
“陈老夫人若是想过来,便让她来吧。只是朝堂上的事,太后也不能干涉了。”谢氏语气坚定,涉及了原则,自不能让步。
伯祖母是早知晓了陈老夫人来遗风苑的目的并非探望,而是打起了太后的主意,若是太后干政,倒确实是个省心省力又纠根挖底的好法子,只可惜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伯祖母的眼神很是熟悉,安静里透着自信和慧黠。
温荣心下一颤,那眼神,每日晨起梳妆时,对着那铜镜时,便能见到。
自己像极了伯祖母,只是巧合么。
……
三皇子李奕知晓了林子琛去陈府拜见陈老夫人一事。恰逢今日朝政无大事,得了闲,唤上五皇子李晟一道去国子监学寻琛郎。
二皇子李徵和德阳公主,分别给盛京里的贵家郎君、女娘下了邀请秋狩的帖子,林府自然也不例外,林子琛、瑶娘、婵娘三人都收到了帖子。
李奕要带二人去常乐坊拜访康画师。
康画师即是前日里,赵二郎特意请至赵府,与三位皇子一道评画的宫廷画师。
常乐坊地处中书令府所在的兴宁坊、黎国公府所在的安兴坊中间。虽在东城区,但却是个极小坊市,还不若安兴坊的一半大,宫里许多得圣主器重的内官,都在常乐坊里办置了宅院。
常乐坊宽广静谧的街道两旁都是些寻常院落,鲜少有直接在坊市矮墙上大开侧门的高门大院。
李奕抬眼看着压了灰蒙蒙厚云的天空。看来一场大雨避免不了了,不知道秋狩那日。天是否会放晴。
李奕转头望向李晟,“五弟。秋狩你真的不去。”
五皇子精通骑射,少了能一道围追堵截猎物的同伴,不免可惜。
李晟摇了摇头,心生不耐,今年春狩,好几位贵家女娘骑的再温顺不过的马驹莫名受惊失控,想到了就不免烦躁,冷冷地说道,“不去。”
“琛郎。你呢?”李奕一脸失望,他是想去了,除了借狩猎转换心情,还想再会会伶牙俐齿,却偏偏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温四娘。
林子琛嘴角轻扬,“再看了,或许去,或许不去。”
李晟沉沉地望了林子琛一眼。
平日里琛郎做事颇为干脆,今日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林子琛打算过两日求瑶娘去打听则个。若是荣娘有去,他便也去,荣娘不去,他去了也无甚意思。
林子琛也不想再遇见了娘子无故崴脚的事。虽说不过是些容易躲开的小伎俩,可终归要以防万一了,与其不慎惹到麻烦。不如在府里看书,顺利考上了进士科才能安心。
林子琛想起昨日婵娘和瑶娘悄悄和自己说的事。不免轻叹了口气。
原来阿娘已经与祖父、阿爷提了同温家三房结亲的想法,本以为是皆大欢喜。可不曾想祖父却不置可否,只说此事再议,阿爷则是直言,自己如今未考上进士科,不允许用旁杂之事分了心。
事关荣娘,如何能算是旁杂,林子琛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只有尽力考上了进士科,到时争取进了翰林院或御史台,府里才会有自己说话的份。
转年开春的贡院一试,只许成,不许败。
……
不多时,三人到了康画师所住宅院,与正宅不同,康画师的宅院只是一处二进深院落的独门独户。
见贵客已到,康画师笑至院门处接迎,一如往常的素白绢纱袍服。
“听奕郎说,康画师昨日完成了一幅仕女图。”林子琛与康画师见礼后,笑着问道。
三人同康画师都很是熟悉,故彼此之间少了许多繁芜礼节,康画师在皇子面前不卑不亢,李奕三人亦欣赏康画师精湛的画技。
康画师颌首笑道,“那日尚书左仆射府设宴,某有幸见到了黎国公府温四娘子与禹国公府韩大娘子斗画,这才有感而发,作了一幅秋宴仕女图。”
林子琛见康画师提到荣娘去琼台斗画一事,心下不免后悔,若不是自己榆木一时未转过弯来,早已同荣娘相识了。
说话间,康画师已命小僮将仕女图捧了出来,画作约莫三尺长,将赵府里原本分布散与各地的百花园、白玉石堤、琼台、宴席连成了一片。
画卷的每一处景致,都有三两手持团扇、高髻簪花的艳丽女子,纵是画卷里风景颜色再好,观画之人的目光,最终都将落到琼台里唯一一位着素色丁香襦裙的婉约女子身上。
女子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认真,执笔抚袖,手起腕动,身子不偏不倚,稳敛之势,半分不输儿郎。
李奕双眼清澈纯净,瞥见琛郎望画卷出神的模样时,眼神不免轻闪微动。
李奕知晓昨日琛郎与温四娘见了面。
林大夫人与温三夫人该是有两家结亲的意思,终归是妇人的心思,不免眼浅,这门亲事,如今林中书令并不一定会满意。对于琛郎而言,温四娘确实也不是最合适的,只不知琛郎心里作何想法。
李奕思量后,打算探一探林子琛的心思。(未完待续。。)
ps: 感谢瞬昔亲的桃花扇哦,么么哒~
麦子今天还会尽力再码一章出来,不过就算码出来也是零点后了,亲们可以早些休息,明天再看,明天是一定会双更哒。
看到亲们讨论男主麦子超级欢乐,反正麦子承诺,三帅哥都素有好归宿滴!
第七十八章 当君怀知日
遗风苑穆合堂里,温荣吩咐了茶炉,锯坐于席案下首煮茶,抬首笑道,“伯祖母,可愿试试荣娘煮的花茶。”
温荣的笑容清澈灿烂,犹如开春蔓枝的桃花,节次盛放,褪去了冬寒,于心里是浓浓的暖意。
谢氏心下不舍之意油然升起,若是任由身子这般垮下去,怕是不几年,便真见不到荣娘了……如此不爱惜身子,算来还不如陈老夫人,陈老夫人算计也是为了护孙女周全,自己真该撑到荣娘嫁人,为她寻一个好人家。
谢氏不掩喜意,慈祥地笑道,“荣娘第一次过来遗风苑,便为伯祖母煮了禅茶,那壶禅茶,不论是汤色茶味,亦或点茶技艺,都令伯祖母至今难忘,不知荣娘今日的花茶,又是何物。”
盛京虽盛行茶道,点茶技艺也并不稀奇,可如今常吃的茶里多是加酥酪、枣,甚至姜、花椒等物,不喜辛刺只求淡寡的,也会加少许橘皮、薄荷做添味。
而花茶,鲜少有人知晓。
温荣也是心血来潮,试着将春日含苞待放的花瓣,采集阴干了顺成细丝,待茶汤三道煮沸,再小心撒入。
温荣尤喜入了梨花丝的茶汤,在原茶之味上,更添清香雅致。
温荣将煮好的花茶奉于伯祖母,并说了打算在遗风苑小住几日的想法。
梨花茶还未入口,淡淡的花香茶芳已飘至鼻端。
荣娘愿意留在遗风苑,谢氏怎会不愿。
只是再欢喜,也不能在小辈面前失态。谢氏颌首笑道,“记得与你阿爷、阿娘说一声。”
汀兰激动地请示了谢氏与温荣后。匆忙带着几名二等婢子去了为温荣准备的厢房。
厢房已几近一尘不染,却又被细细打扫一遍。纵是什么都不缺,也要取来香笼,烘着新换的软褥。
温荣在穆合堂里与伯祖母一道用过午膳,便与伯祖母作别回黎国公府收拾物什。
林氏心下有几分担忧,虽然遗风苑和国公府在同一个市坊,且相隔不过一条街道,但荣娘毕竟是第一次离开自己了,做阿娘的,不免挂心。
林氏一边叮嘱温荣要注意身子。千万别着了风凉,一边帮着温荣整理要带去遗风苑的东西。
温荣生活里简单,平日里小娘子喜欢的傅粉鹅黄从不曾用,不过一些日常穿戴的衣饰,一共两只小箱笼,明早一道用马车拉去便可。
……
常乐坊康画师宅院。
待李奕等人看过了《秋宴仕女图》后,康画师命人将画收起,与三人笑道,“康某还作了几幅淡色山水画。不知二位皇子与琛郎是否有兴趣。”
李奕笑得和煦,“康画师所作,必定是尚品,望有幸得一见。”
李晟与林子琛亦是颌首。但求一看。
果然是水墨丹青,画卷里只用淡墨缓缓铺开,虽是着意勾勒的山水。可画里的山水线条,却比浓墨入水的瞬间还要来得舒展肆意。
近年京里盛行浓墨重彩。而康画师更是以青绿派山水画闻名。
林子琛笑赞道,“本以为康画师只是青绿派系大家。不曾想水墨画亦令人叫绝。”
康画师听得受用,爽声笑道,“康某原先确实只作青绿山水画,因为在康某认识里,若无青绿,枉称山水。可前日有幸见识到温四娘的水墨画后,实是心生敬佩。山水纵然无颜色,却可依旧有灵魂。”
李晟端着康画师的一幅应诗画细细赏看,个中妙处确实与温四娘在赵府所作的如出一辙。
李晟想起了那日温荣娘垂眼执笔,运帷于画卷时的认真模样,嘴角微动,确实是无愧康画师如此高的评价。
李奕俊眉微挑,望着林子琛颇为遗憾地说道,“温四娘的画作着实令人惊艳,不论是那日斗画所作,亦或德光寺落成礼时赠与太后的春江景,皆是难得的上乘佳作。”
李奕顿了顿,看着浮刻文姬归汉纹的青瓷茶碗,眼角余光不曾离开林子琛半分,轻叹口气,“可惜琛郎没能亲眼见到温四娘的画作了。”
康画师听言颌首,“三皇子所言实为某心中所想,温四娘赠于太后的春江景,令某等画师汗颜,无怪能挂于延庆宫。”
林子琛思及荣娘的牡丹图,心下轻笑,最初自己不愿叫他人知晓,是担心有人会像林瑶一般死心眼,睹画思人成痴。
可今日,总不能在荣娘的事上叫人小瞧了去,便是关系极好的两位皇子也不行了,遂笑道,“奕郎不用替我遗憾,温四娘的画技某早已见识过,确实是不凡。”
林子琛此言一出,连李晟也将注意转到了二人的谈话上。
李晟知晓温四娘是不喜张扬的性子,那日斗画更非温四娘所愿。
林子琛解释道,“温四娘同家妹交好,故各赠了一幅牡丹图,某才有幸见之。”
“原是这般,想来温四娘的牡丹图亦是天姿国色,不知琛郎是否能与家妹商量则个,借了与我等相看。”李奕朗声说道,笑容和煦心下却有几分不悦,赵府那日自己当众求画,她却不顾颜面直言谢绝。
林子琛一怔,不想三皇子会有此要求,无法只能权且答应。
……
西苑里温世珩知晓遗风苑老夫人身子抱恙心下一紧。
前些时日他与伯母说话,便发现伯母气息颇喘,每每说上几句,都要歇息一会,询问了伯母是否不舒服,伯母只说已请医官诊看,不用担心的。自己信以为真,以为无大碍,不过休息几日便可恢复,还好荣娘细心了,相较荣娘的知孝,温世珩颇为脸红,对温荣要留在遗风苑照顾老夫人的想法自无异意。
血脉亲疏远近在无形里总能牵引了人心……
祥安堂温老夫人听闻温荣要去遗风苑小住,温荣来请安时强耐住性子,不但不曾发作,还好言好语地交代了温荣许多。
待人散夜静了,温老夫人看着手里紧紧攥着的镂空银花香薰,隐隐难安。
方氏立在一旁服侍温老夫人,一句不敢多言,自从温荣入了太后眼,宫里又来了赏赐,方氏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可如今温荣与谢氏走得愈发近,令人不得不防备。
谢氏娘家应国公府在朝堂上权势颇大,可谢氏终归是嫁出去的女娘,与应国公府来往又极少,故这层关系不足为惧。
温老夫人与方氏早先一直认为谢氏就是个无依无靠,可任其自生自灭的老太太,
千算万算,没算到谢氏会将太后搬了出来。
温老夫人望着香炉上的袅袅青烟出了一会神,才沉声问道,“四丫头去遗风苑是因为她身子抱恙?”
方氏欠身回道,“听在荣娘身边伺候的婢子回话,遗风苑老夫人确实旧疾复发,如今说话都吃力。”
“那个婢子可靠得住,四丫头不是没有重用你的人么?”温老夫人对方氏的那些小算计很是不屑,她还真以为三房会傻到去重用被她调教过的,自认为灵活的婢子么。
三房是不照常理走棋,收为贴身侍婢的,全是不得主子眼,相貌极其寻常、被放在庭院里做洒扫的婢子。
如今后悔了也不敢去笼络了。
方氏就是个有做大事野心,却没有做大事脑子的愚妇。
方氏不甘地应该,“谁知道三房娘儿个个都是不长眼的,那婢子可是机灵,虽不能贴身伺候,好歹平日里亦是被常差遣的,这不每次温荣去遗风苑,都有带上她么。”
温老夫人冷眼瞧着方氏,“三房回府不两日,就被四丫头赶走的姚氏花怜,是你安插到三房屋里的吧。”
方氏听闻颇有几分尴尬,三房刚回京时,自己在知晓老夫人与温世珩并非亲母子之前,就已背着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安插眼线在温世珩身边,这事放在内宅里就是暗地里的算计,摆不上台面,见不得光。
温老夫人唾了一声,“简直愚蠢,你以为温世珩和你夫郎一样是个好色胚子,那花怜相貌出挑,能不引起人怀疑么。像林氏那般愚蠢的就算了,或许还能叫你的歪心思得逞,可四丫头是个极其精明的,你还没出招,她就能将你看透,白白打草惊蛇,令人起了戒心。”
方氏听闻一唬,想起每一次算计都叫三房躲了过去,必是四丫头从中做鬼了,不甘心咬牙道,“那丫头人小鬼大,心眼着实多。”
“罢了,怪人家四丫头鬼心眼多,你还不如好好反省了自己,”
白妈妈扶着温老夫人走至临窗台的雕子孙万代黑檀案几前,。
温老夫人微阖眼,看着映了明晃晃烛光的绿釉狻猊嵌金线细口瓷,冷声说道,“好歹她也是前黎国公夫人,如今孤寡一人,庭院冷清,也不能单单四丫头一人去尽孝了。”
方氏满眼疑惑,“阿家意思是……”
“你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去遗风苑探望探望病人。”温老夫人说罢斜睨了方氏一眼。
方氏听言欢喜道,“是是,阿家尽管放心。”
温老夫人将银香囊递给了白妈妈,撑着雷摩羯祥云红木拐棍,眼神越来越暗,自己对三房是忍了又忍,好好的阳关道放着不走,就莫要怪人拆了独木桥……(未完待续。。)
ps: 麦子自问节操掉光了,昨天吃了感冒药,昏头昏脑实在写不下去,这会也被鞭炮吵得头痛,麦子继续努力码字去~
祝亲们元宵节快乐啊,么么哒
第七十九章 怡然敬意执
方氏见时辰已晚,准备伺候了温老夫人歇息。
温老夫人瞧见方氏殷勤的模样,突又想起了一事,沉声问道,“我早前吩咐你的事呢,如何拖了如此久都没有声音。”
那事已提了不下一遍,可方氏依旧推脱遮掩。
温老夫人未免不悦,方氏表面看着百依百顺的,背地里却阳奉阴违,多少次叮嘱要以大事为重,却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方氏面容一僵,本以为温老夫人将此事忘了……正欲笑着讨好温老夫人,可嘴角一抬,面颊就被满心恼意牵扯得生疼。
温老夫人要求自己将温蔓过继到正室。
可温蔓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像个闷葫芦似的,方氏一想到要过继这样一人到身下,便气不打一处出,认为温蔓不过是根愣杵,一点忙也帮不上。
温老夫人看出方氏又想糊弄,冷声讥讽道,“你心眼如此小,如何能成事,花花肠子到了你那都成小鸡肚肠了。难怪钰郎房里,至今都没得一个子嗣。”
方氏一声不吭执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缓了缓又开始哭诉委屈,坦言自己为能得一子,漫说已容忍了那些姬妾了,更听了阿家吩咐,连别宅妇,自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谁知道她们全都是不会下蛋的鸡……
温老夫人狠狠地用拐棍杵了几下地,“莫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装可怜,非得要我将话说透了。你身下若是没有一个适龄女娘,如何去接近了四丫头。总不能捡个庶出,没得人眼见的往她身边塞。若真如此,怕是要生出闲话。说我们薄待了三房的。”
温老夫人说得急躁,喉咙又干又痒,费了这般大的劲,也不知方氏听进了几分。一个个都是叫自己不省心的,若不是菡娘莽撞,生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子,也压根轮不到大房。而温蔓虽不声不响,但是性子稳敛,是个懂隐藏的。将她放在温荣身边,自然得用。
方氏好不容易扯出笑容,讷讷地点头应了。
……
次日一早,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地面上本被压得夯实的黄土,因雨水浸泡,而浮起了一层灰末来,庭院里落满了木槿花瓣与金槐枯叶,杂陈的颜色能令有心者思绪纷飞。
可温荣记挂着伯祖母。无心感怀浓浓秋意了,披上银红金盏氅衣,穿上棠木屐,不待雨停。便匆匆忙忙地告别了阿娘,乘上马车往遗风苑而去。
接到了温荣,谢氏命人端出早已备好的姜茶。秋雨寒凉,易染了寒气。谢氏眼瞧见荣娘吃了一碗姜茶后才放下心来。
谢氏牵着温荣进内堂时,余光掠过了昨日在窗棂根下偷听的婢子。
待那婢子便被唤去整理温荣箱笼时。谢氏关切地问道,“国公府的尾巴让一直跟着?”
温荣轻声笑道,“既然知晓了是谁,便无甚要紧了。若是儿将她赶走,难保国公府不会再插了人到儿身边,不如留着,如今她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了不是。”
“你这孩子,就是机灵。”谢氏撑着矮榻的扶手直起了身子,如今身子是舒爽不少了,望着温荣又问道,“洛阳府的娘子可知你在遗风苑。”
伯祖母是担心自己收不到洛阳陈府娘子的信,故才有此担心,温荣笑道,“昨日儿已修书去了洛阳府,必不叫有了差错。”
……
秋雨接连下了近半月,天一阵阵的寒了下来,遗风苑里老夫人的身子却一日胜似一日。
自温荣在身边照顾,谢氏不但每日里按时用药,膳食亦正常了许多。
唯独要坚持了过午不食,温荣知晓伯祖母过午不食的习惯已有许多年,一时难改自不能多勉强,故每到晚膳时便命厨里煮些清淡稀粥,好歹伯祖母能吃一些。
这日秋雨停了,终见到久违的好天。
温荣扶着谢氏去庭院散步,院子里粗使仆妇正在打扫因沾了雨水,而沉了许多的落花秋叶。
自故逢秋悲寂寥,却依旧有人言那秋日胜春朝。
温荣在遗风苑里,很是恣意闲适。
阿爷、阿娘隔个两日就会带着轩郎与茹娘过来,人多了,遗风苑自是也热闹了。
只一件事令温荣心存顾虑,待天气转好,祖母也要亲自来了遗风苑,虽是老人家的心意,可温荣却觉得不似那么简单。
温荣瞧着秋日落叶怎样都打扫不尽,说道,“伯祖母,那花瓣与落叶就莫要打扫了罢。”
见伯祖母疑惑,温荣又笑道,“待那花叶入土,来年的新芽会更加葱绿茁壮的。”
花叶入土便化作春泥,与其扫成了一堆用火烧了,倒真真不如叫它去护花。
孙女说留便留,谢氏转身将此事交代了汀兰。
“荣娘,明日的秋狩可是真的不去。”谢氏和蔼地问道,秋狩能见着不少贵家郎君与女娘,若单论交识新友,还算不错。
温荣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不去了,儿已差人送了信与德阳公主,谢过了德阳公主的好意,伯祖母不用担心。”
谢氏颌首道,“不去也罢。”
狩猎场亦非清净之地,躲开了更好。
谢氏想起与荣娘交好的婵娘和瑶娘,笑道,“过两日请林府娘子一道过来府里顽了,荣娘不是有教她们作画与弈棋么,停了这许多日,两位娘子怕是要怨我这老婆子咯。”
温荣好笑道,“瑶娘可是个闹腾的,伯祖母不怕她搅扰了清净?”
“越闹可不是越好,”谢氏对林府娘子印象颇好,有听闻林家嫡子亦是出类拔萃的,遂看了满面笑意的温荣一眼,“荣娘可知林家大郎品性如何。”
温荣倒是坦然,伯祖母是在问事,又不是嘲笑了自己,如实说道,“只见了几面而已,听林家娘子说是个正气的。”
谢氏眼里颇有几分深意,“林家娘子没有说自家大哥坏话的道理,这人还是得自己去看的。”
谢氏确实不知晓两家人的心意,只是想看看林中书令教养出的孙子究竟如何。
谢氏无意,可在温荣听来,关于林子琛的那些说法,都似话中有话一般。
……
林中书令府里,林子琛一早便从瑶娘那知晓了荣娘不会去秋狩,自是以贡院之试在即为由向二皇子推了秋狩之行。
而直到德阳公主收到温荣谢辞的书信时,李奕才听闻明日荣娘不去狩猎,心下对秋狩的热情,登时叫一盆冷水浇灭。
李奕看了眼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李晟,颇有几分懊恼,自己已答应了二哥,现在再推辞恐怕不妥,无奈独自讪讪地去做准备,而五皇子李晟却闲适地吩咐内侍、捧上笔砚金宣去了水榭处作画。
……
午时温荣小憩了片刻便起身了,绿佩瞧见娘子醒来,慌忙上前伺候了温荣更衣并急切说道,“娘子,洛阳府来信了。”
绿佩与碧荷是温荣的贴身婢子,自然知晓娘子这几日牵挂的事,故绿佩一接到前院小厮送来的信件,就安静地坐在厢房锦杌上直待娘子醒来。
温荣披上一件滚青边纹交领襦裳,自绿佩手中接过书信,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
温荣一愣,原来陈府娘子已在盛京。
从信里可看出,陈知府虽为陈夫人和二位娘子开了公验,但是叫她们悄悄进京的。
温荣命绿佩为自己简单收拾一番,松松地挽了个髻儿去内堂寻伯祖母。
谢氏刚做了午课,瞧见温荣焦急的模样,笑问道,“荣娘可有何事。”
“伯祖母,”温荣将信递于谢氏,“真真是如伯祖母说的那般,洛阳陈府做了最坏打算。陈府娘子肯将此事与儿说了,可知她们是信任儿的,如今陈府夫人与娘子住在崇仁坊邸舍里,明日儿想去看看她们。”
之所以不想拖,是因为明日盛京里的贵家郎君女娘,多半都去了秋狩,温荣去崇仁坊,不会有人注意了。
看来陈知府虽还未被定罪,但也知道是凶多吉少,若是想单凭自己的清廉来躲避祸事,无异于是在坐以待毙,故至盛京求得贵人相助,倒算明智之举,说不得真有转圜余地。
崇仁坊也在东城区,不似南区与西区的市坊那般鱼龙混杂。
可谢氏对温荣独自去还是不放心了,蹙眉交代道,“明日里除了能信得过的绿佩和碧荷,再带了伯祖母院里的部曲与仆僮去。”
温荣颌首应下,只待明日见了陈府娘子后再做打算。
第二日,温荣着一身淡青色襦裙,特意戴上了幂篱,这才乘马车去了崇仁坊。
温荣约陈府娘子在邸舍旁的一座茶楼雅室里相见,待茶博士引了温荣进雅室时,便瞧见了满面愁容的月娘与歆娘。
歆娘年纪小些,看到温荣,早撑不住这愁云惨淡的日子,委屈地扑簌簌掉下泪来。
温荣也不与二人寒暄了,执起锦帕轻柔地替歆娘拭泪。
月娘则向温荣说了府里的情况。
陈知府是彻夜难眠,若真叫那些人定了罪,怕是不几日就要被收押了,而此次她们母女进京,就是想求盛京里贵人相助。
温荣尚不知陈知府要寻了谁,遂蹙眉问道,“如今可找着人了?”(未完待续。。)
ps: 该是十四号的加更,可又拖到十五号了……
求亲支持和订阅哈,晚安~
第八十章 思颦安可希
月娘无奈地摇了摇头,拧眉轻叹了口气。
见月娘不说话,温荣知问得唐突了。
如今两位娘子经了这一遭,必定是藏了许多心事,对人也有了防备,不再是以前只知道玩笑,无忧无虑与自己无话不谈的小娘子了。
雅室里一时安静下来,月娘与歆娘垂头丧气地斜坐在席上,手轻抠着茶碗,不知在想了什么。
月娘今日同温荣一样,素青色襦裳,秀雅的眉眼透着浓浓的焦虑,神情恹恹地靠在雅室的阴影里。
温荣取出两只缂丝梅花纹香囊,递与月娘、歆娘一人一只,香囊里散发着淡雅的香气,不经意间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甜味,两位娘子接过香囊,特别的芳香令胸口的郁结之气登时散去了不少。
温荣柔声说道,“我特意在香囊里加了些薄荷花与柏子仁,能静心安神,”顿了顿又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好姐妹了。”
月娘抬眼望着温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里的僵硬满满地化开。
温荣来时还带了食盒,踌躇了一会,才命绿佩将食盒里的糕点摆至茶案上。
一碟水晶枣泥糕,一碟千层松子酥。
“昨日知晓了你们住在邸舍,想来三餐都是对付的,我就会做几样点心……”气氛很是沉闷,温荣也不再往下说了。
月娘与歆娘明显地消瘦了许多,心里若是有事,胸口就犹如被堵了似得。寝不能寐,食不能咽。
帮不上忙。却还去劝人家放宽心多吃点,就像是站着说话腰不疼。
歆娘愣愣地看了精致的糕点好一会。才抬手执起一块千层松子酥。
先才止住的眼泪,又如雨般地落了下来。
月娘要比歆娘坚强些,可双眼亦是红肿的,不过是不愿在人前哭罢了。
“荣娘,我们心里都知道你是好的,只是阿爷说莫要累了你们。”歆娘泣不成声,月娘瞥了歆娘一眼,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意思。
知道的多并不一定是好事,陈知府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不想拖了阿爷下水。
歆娘接着说道,“我们递了许多求见房大学士的帖子,可都被退了。”
月娘颌首,颇有几分怨气,“房大学士根本不肯见我们,枉阿爷对他多有推崇,将希望寄托在房大学士身上。”
房大学士和长孙太傅一般,都是三朝元老,房大学士更是圣主的启蒙恩师。如今是太子辅臣,亦有在崇文殿里做皇子的教引师傅。
故陈知府想到了房大学士,就如同陈老夫人想到了太后,是异曲同工。
可就连自己这女娘都看明白的朝政。房大学士怎会不懂。
墙倒众人推,房大学士将帖子不声不响地退回,就是在帮陈家人了。
温荣是想将朝政之事分析与二位娘子听的。可无奈人微言轻,真说了只会适得其反。陈家人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怎可能去听一个女娘妄论朝政。
可惜房大学士不肯提点了陈知府,否则月娘她们也不用成天悬着一颗心。而是能好好打算了之后的事。
该如何让陈家娘子知晓贪墨一案背后的深意。
温荣还有事不明白,“陈知府与房大学士关系如何。”
月娘低声说道,“房大学士到过几次洛阳,都是阿爷接待的,房大学士曾称赞阿爷有风骨,是挺直了脊梁的清官。”
房大学士对陈知府的评价很高。
陈知府为官清廉,更以此为傲,贪墨犯一词就犹如铁铸的帽子,能将陈知府生生压垮。
房大学士的名头,温荣亦略有耳闻,早已不管朝政之事,每每上朝,立于左首三位,一声不吭阖眼如打瞌睡一般,虽如此,圣主却依旧极其尊重房大学士。
故房大学士平日不鸣则已,一旦开了口,分量定然要比尚书左仆射,甚至是长孙太傅,都重上许多。
就算曾看好陈知府,如今也避身事外。
温荣并非不能理解房大学士的做法,在温荣前世记忆里,不过三年,房大学士便奏请归田还乡了。
与其不慎站了队,不如将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待到时机成熟了,轻轻松松离开纷繁复杂的朝堂。
温荣握着月娘的手,恳诚地问道,“是否有我能帮的。”
月娘勉强笑了笑,“荣娘,你肯来看我们,我们就很高兴了,本来进京一事,是想瞒着你的。只是我们因担心被大伯家的人看见,故每日都闷在邸舍里等消息,不见天日的生活着实难熬,心下太过苦闷,这不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寻你出来一道说说话。”
歆娘见到了温荣,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了一些,吃了一块松子酥后郁愤地说道,“除了温中司侍郎,平日里与阿爷交好的官员,都几乎断了往来了。盛京陈府又是断断不能回的,大伯、大伯母都是落井下石的人。阿爷在朝夕之间被孤立,估摸是大伯在中间做了手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陈知府经过了这一难,对要如何为官,该认识更深刻了,阿爷与陈知府一样,为官多年,却棱角不灭,旁人不免操心。
不知三皇子李奕继承大统后,是否会重新召回并重用陈知府。
温荣认真地说道,“这段时日我住在遗风苑里陪伯祖母,你们可随时写信与我,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月娘颌首道,“荣娘,若是无我们的信件,你千万别过来了,我们打算换一处邸舍。先前之所以住在崇仁坊,是因为房大学士的府邸在这,可如今发现崇仁坊里朝臣府邸过多,不慎便可能撞见相熟的家眷,故想重新寻上一处清净的。”
温荣对陈知府家眷住邸舍亦有疑惑。不论哪一处市坊,邸舍都是人来人往。难有清净的,“陈知府在盛京里没有购置宅院么。”
达官贵戚会在城里置办宅院和铺面。陈家是大族,不论城里亦或是郊区的庄子,都不会少了。
“有是有,可那几处宅院都是大伯母帮着打理的,她就等着我们出事,好将地契全改到大房名下。”歆娘深抿着嘴,眉心皱做一团。
温荣虽有想到请伯祖母帮忙,可还未和伯祖母商量过,不能擅自做主了。轻叹一声说道,“你们先别担心,待我回去问了伯祖母,看是否能寻到一处安静的宅院,总好过了住邸舍,搬来搬去没得安稳。”
两家娘子又说了一会话,转眼过了巳时,温荣瞧见月娘坐立不安的,知晓月娘是在担心独自留在邸舍里的陈夫人。
温荣浅笑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该回去陪了陈夫人用午膳。”
歆娘望了望茶案上的糕点,味道难得的好。
温荣命绿佩将糕点装回食盒,递与歆娘。说道,“我做得辛苦,可不许浪费了。”
歆娘终于笑了一声。羞涩地接过,答应一换了邸舍。就立即告诉温荣……
三位娘子戴上幂篱,才从二楼雅室走下。温荣便迎面遇上了一袭银白金绞边团蟒锦袍,束银冠玉带的五皇子李晟。
温荣一惊,慌忙低下头,想来自己戴了幂篱,五皇子是认不出自己的。
同李晟擦肩而过,温荣心放了下来。
“温四娘?”
听见了五皇子干净清朗的声音,温荣脚步一滞,无法只得回身摘下幂篱,拜道“奴见过五皇子。”
陈家娘子知晓眼前玉面冷俊的郎君居然是五皇子时,心怦怦跳个不停,可拜不是,不拜也不是。
李晟余光掠过了温荣身后的两位女娘,疑惑地看着温荣问道,“温四娘为何在崇仁坊。”
昨日温四娘与德阳公主的辞谢信里,分明说的是要陪前黎国公府夫人,前黎国公夫人同太后交好,德阳自没有为难的道理。
前黎国公府在安兴坊,温荣却陪到了崇仁坊。
温荣无可奈何地回道,“回禀五皇子,奴是约了姐妹至崇仁坊茶楼吃茶。”
温荣盼着快点打发了五皇子,陈家娘子不愿意叫人知晓了她们在盛京,可却偏偏碰上天潢贵胄,好在五皇子是个寡言少语极其冷淡的,应该对付两句就能走了。
“温四娘好友是哪家府上的。”李晟已看出温荣身后躲躲闪闪的女娘并非是盛京贵家府里的,虽然这事与他无关,可却莫名地问了出口,温四娘面有忧色,该是遇到了难处。
温荣听言抬眼诧异地望着李晟,秀挺的身姿遮住了窗棂里透进的阳光,半明半暗,冷静淡然的目光里分明没有打探的意思,可为何要问得如此清楚。
欺骗皇家人,任何人都知道此举相当不明智。
陈月娘知此事瞒不过五皇子了,不想为难了荣娘,更何况若是能得到五皇子相助,说不定阿爷就有希望了。
陈月娘牵着歆娘盈盈走上前,拜道,“奴见过五皇子殿下。”
二位娘子没有摘下幂篱。
温荣明白了月娘的意思,望着李晟颦眉问道,“不知五皇子可否至雅间说话。”
五皇子颌首,转身吩咐了跟在他身边、着藏青袍服的随从几句话,待那人离开茶室后,五皇子才命茶博士引了去雅间。
那随从看着不似一般的仆僮或内侍。
可纵是有疑惑,也不能多问了。(未完待续。。)
ps: 哇,看到粉红票票和打赏,超级兴奋有木有,么么哒么么哒~ 感谢阿弥陀佛一善男子亲的粉红票票,这名字好特别呀 感谢书友(数字)的平安符,麦子不敢打数字了,会被审核,呜~ 爱乃们,明天麦子就开始还粉红加更啦,打滚求支持~
第八十一章 相见不相知
五皇子知晓二人是洛阳陈知府家的娘子时,颇含深意地看了温荣一眼。
月娘锯坐于席上,坚定地说着陈知府的清廉,在洛阳为官十年,凡事不偏不倚,深得百姓信任,不该蒙受不白冤屈……
温荣端着沙窑茶碗,轻执茶盖,垂首拨弄着浮散凌乱的茶沫。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温荣心下轻叹一声,这是病急乱投医么。
纵然月娘说得句句属实,五皇子也是不可能帮忙的,此事同时牵涉到太子和二皇子,他与三皇子只能远远躲开了去,待时机成熟再坐收渔翁利。
可今日的五皇子还是叫温荣另眼相看了,不想五皇子竟然有这般好的耐性。
直到月娘全部说完,五皇子才颌首,“知道了。”
并不看眼前人,却吩咐仆僮命茶博士换了新茶。
月娘愣怔地望着五皇子,盼着五皇子给一句准话。
五皇子眼神是不变的肃冷寡淡,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作何打算,月娘更加心慌了。
“家父一事……”过了一会,眼见五皇子起身离开,月娘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时候不早,请回吧。”
没有正面回答,冰冷的态度令人不知是该抱了希望,还是应该祈祷这位天潢贵胄不要落井下石。
早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温荣低声劝慰着月娘,“……有消息我再与你们说了,平日里劝劝夫人。”
边说边走出茶肆。温荣正要送月娘与歆娘去邸舍,忽然听见李晟说道。“桐礼,你送二位娘子回去。”
五皇子身边的随从向三人走了过来。温荣无法只能止住了脚步。
月娘心里沉甸甸的,不见五皇子倒罢了,现又凭添了几分担忧,如同雪地里才燃起的星火,叫人一盆水泼了,新结起的冰,要比雪还冷上三分。
不知荣娘与五皇子交情如何,千万别给阿爷添了麻烦。月娘只觉得灰心丧气。
温荣与月娘、歆娘告辞,目送二位娘子离开后。转身却瞧见五皇子还立在原地。
温荣知道五皇子是帮不上忙的,并不打算与其多周旋,欠身就要同李晟作别。
“温四娘要帮陈知府。”李晟似乎习惯了温荣对自己疏离,淡淡地问道。
温荣垂眼说道,“奴帮不了陈知府,不过是想陈家娘子不要太难过。”
李晟神色不变,“你要怎么帮。”
温荣警惕地看了一眼李晟,五皇子容貌同三皇子相似,却没有李奕的柔和。肃冷的气质虽不会令温荣惶恐,可心下亦有几分不自在。
见温荣不肯主动开口,李晟不免失望,转而替温荣与陈府娘子想到。“若是无头绪,不若先让陈府娘子搬离了邸舍,邸舍人多口杂。不适她们娘儿久住。”
久住?李晟知道陈知府家的不得到准信,就不会轻易离京。
温荣更讶异的是五皇子所想竟与自己一般。低声道,“是。”
李晟又自说道。“此事莫要叫老夫人操心了,某有一处宅院在宣义坊,可借陈家娘子暂住。”
温荣狐疑地抬眼看向李晟,李晟却只望着远处,温荣看不透李晟是要帮,还是不帮。
“若不放心,可以去看看。”五皇子看出了温荣的踌躇,“此处至宣义坊不过半个时辰,未时可送你回府。”
温荣低首略微沉思了片刻,若是求伯祖母为陈家娘子提供宅院,虽非难事,可却有后患。
既然此事已叫五皇子知晓,倒不若顺了这个人情,探探五皇子究竟作何打算,五皇子虽不可能帮陈知府脱罪,但却可以请动房大学士与陈知府家的说上一句话。
心下思定后,温荣欠身说道,“烦请五皇子稍等,奴这便命人将马车牵了过来。”
温荣自遗风苑乘来的马车,以及谢氏安排的几位部曲和僮仆,都是在茶肆的后巷等候。
待温荣上了马车,李晟才翻身上马。
瞧见娘子真要与五皇子去看了宅院,绿佩与碧荷不免有几分紧张,因为五皇子太过冷峻,二人至今都不敢抬头看他。
绿佩看娘子亦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更加坐立不安。
“温娘子。”
马车还未走,帷幔外先传来了声音。
碧荷撩开帘幔,是在五皇子身边伺候的仆僮,遂问道,“不知小哥有何事”。
“是主子先才吩咐茶肆准备的。”仆僮将一只食盒递了进来。
温荣一愣,绿佩将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碟精致糕点。
待仆僮离开了,马车才缓缓前行。
绿佩讶异却惊喜地说道,“不想五皇子竟然这般心细,连娘子还未用过午膳都想到了。”
绿佩是实心眼的,施些小恩小惠,她就会觉得那是个好人。
“娘子,五皇子真的肯帮陈家娘子么。”碧荷不若绿佩那般好收买,依旧心存顾虑,担心叫人瞧见了娘子与五皇子在一起,白白生出闲话,好在宣义坊位处南城,大户宅邸要少些。
温荣望着雕青天流云纹檀木食盒,苦笑地摇摇头,五皇子要比自己想得更心细,应该是不会贸然做出对他自己不利事情的。
车轱辘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了一起,比平日里还要响些,温荣心里有几分烦躁。
马车徐徐走了大半时辰才停下。
温荣扶着碧荷落车时,瞧见五皇子已下马了,正负手立于乌头门前,远远地看着自己。
乌头门前种了一棵柳叶槐,本就不显眼的宅院大门,又叫槐树遮去了半边。
已有仆僮打开了乌头门,将五皇子与温荣迎进了院子。
乌头门里是一处约莫占了三亩地的二进院子,前院横长。主院却方阔,四处廊屋环绕。主院的湘妃竹栅里搭了精巧的园池亭台,清雅别致。
温荣看着确实满意。可心下还有几分顾虑,“奴代陈家娘子谢过五皇子,只是……”
“此处是我私宅,便是三哥亦不知晓。”五皇子看了温荣一眼,冷冷说道。
温荣又喜又忧,不想为陈家娘子寻宅院一事,如此容易就办妥,甚至还来不及叫自己细想。
温荣不欲与李晟多说话,李晟本是个少言寡语的。二人沉默着在院子里稍站了一会,五皇子终于先开口道,“走吧。”
温荣还记挂着房大学士一事,不过是在中间指点一二,于房大学士而言是举手之劳,可还差了一个能请动房大学士的中间人。
不知五皇子肯帮到哪一步。
临上马车前,温荣诚恳地与五皇子拜道,“陈知府家眷进京是为了求房大学士帮忙。奴知还陈知府清白不易,但却希望陈知府家眷能得一个心安。今日五皇子肯出手相助。奴感激不尽。”
话里有话,不用明说,温荣相信聪明如五皇子,定能明白其中深意。
五皇子深深地看了温荣一眼。“时辰已不早,某送你回安兴坊,陈家娘子之事某自会安排。往后你可至别院看她们。”
说罢五皇子骑上了皎雪骢,先行离去。
……
温荣回到遗风苑刚过申时。一进穆合堂便瞧见伯祖母靠在矮榻上阖眼休息,身上搭着莲青斗纹锦上添花银衾。
哑婆婆坐在矮榻旁的圆凳上。打着黛螺双环如意绦,见到温荣回来了,忙起身恭敬地笑了笑。
汀兰正要唤醒老夫人,却被温荣拦住,小心地做了噤声的手势。
伯祖母年纪大了,晚间睡不踏实,能安安静静地睡会是好事。
温荣轻声与汀兰问道,“伯祖母今日可按时吃药了。”
午时赶不回来,温荣心里还想着伯祖母,医官说了,伯祖母虽是旧疾,可若是能好好将养,不要断了药,再保持了心情愉悦,是能够痊愈的,只是医官也担心了老人家忘性大,用药若是时断时续,旧疾怕是要成真真的顽症了。
“娘子放心,用过了午膳,奴婢是看着老夫人用药的。”汀兰轻声笑道,自从温四娘子住到了遗风苑,整个府里都有生气了,老夫人心情也好了许多。
原先老夫人鲜少打理和过问府里事物,似将事事都看得平淡,可哑婆婆和汀兰却知晓,老夫人性子实为顽固,若是不喜欢和不愿意的,任谁也劝不动她,比如吃药……
哑婆婆和汀兰到现在才知晓,是她们误会了老夫人,老夫人之所以顽固不听劝,那是因为能劝动她的人还没出现。
温荣回厢房换了身衫裙,直接去厨里吩咐晚膳。
前几日晚膳自己试着叫厨娘在白粥里添了些慧仁米,不曾想伯祖母很是喜欢,那日伯祖母难得的多吃了几口粥。故今日除了慧仁米粥,温荣打算再吩咐厨里做几样素味糕点,想来伯祖母身子好了,胃口也开了。
厨里交代好后,温荣又回到穆合堂,正要和哑婆婆一道打丝绦,伯祖母就醒了过来。
取下银衾,温荣为伯祖母披上了银灰褂子,扶着伯祖母在内堂里四处走走,活络了筋骨。
“陈家娘子可还好。”谢氏慈爱地看着温荣问道。
这孩子面容清丽,一颦一笑间都能令人安心和温暖,几十年了,谢氏第二次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第一次是与夫郎成亲的那晚……
温荣轻叹了声,将陈家娘子的事情告诉了伯祖母,抬眼面带疑惑,“陈家娘子的情况,儿倒是猜着了,今日只惊讶五皇子肯帮忙。伯祖母,此事不是该与三皇子、五皇子没有关系么。”
若是三皇子李奕站出来帮些无关紧要的忙,温荣不会觉得讶异,毕竟李奕是那种会做表面好人的性子,可五皇子……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温荣柳眉轻抬,双眸似初雪那日迎寒绽放的墨梅,美得惊心却笼着迷茫。
谢氏心情很好,五皇子她有见过,性子沉稳内敛,毫不轻佻妄为。原来聪慧如荣娘,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
“五皇子肯帮忙是再好不过了,如今陈知府家眷在盛京一事是否要告诉你阿爷。”谢氏笑问道。
温荣摇了摇头,“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陈家娘子亦是这般交代的。”
申时末刻,谢氏与温荣才坐下用晚膳,汀兰就笑着进来说道,“林府二娘子差人送了新鲜鹿肉过来。”
温荣听了不禁好笑,玉山围猎是要明日才回来的,瑶娘却迫不及待地送了猎物过来,看来今日是收获颇丰了……(未完待续。。)
ps: 泪奔中,快到傍晚临时被叫到公司去加班,超担心今天不能按时更新的,白天码多少字就先发多少字了,本来今天想写六千的,哭……
感谢菁仔亲的粉红票票,么么哒,(麦子爱粉红一万年不变!!)
感谢木棉已开花妹纸的长评、平安符、评价票票啊,木棉妹纸是南方人吗,麦子超喜欢花语是珍惜眼前人的木棉花~
麦子珍惜所有订阅和支持了荣归的你们……
第八十二章 独有危冠意
是日,温荣伏于书案前写与林府二位娘子的帖子,玉山秋狩昨日便结束了。
瑶娘几乎将她得到近半猎物都送到了遗风苑,可谢氏素来不喜荤食,温荣一人也吃不了那许多,遂命人拿去了黎国公府西苑,西苑厨娘总该是知晓要如何打理的。
伯祖母笑说林府娘子有心,令温荣请了她们过来遗风苑顽则个。
温荣才将信封好,忽听见屋外有婢子来传话。
婢子进屋行了礼,颇为忧惶地道,“黎国公府传来话,二郎君受伤了。”
是轩郎,温荣心一紧,慌忙起身前往穆合堂。
汀兰瞧见温荣,拜礼后道,“二郎君是有大福之人,听闻昨日惊了马,虽凶险,但只受了皮外伤。”
谢氏牵过温荣慈爱地说道,“荣娘回西苑去看看你哥哥,有需要的尽管过来说了。”
“是,伯祖母,若是无事,儿下午便回来。”知晓只是皮外伤,温荣才放下心来。
轩郎应了二皇子邀请秋狩的帖子,阿娘本是不同意轩郎去的,可拗不过轩郎坚持。
阿爷倒是赞同轩郎去见见世面,一来轩郎近日骑射大有长进,二来罗园的祺郎和菡娘都有去,想来有自家兄弟姊妹互相照顾是不打紧的。
谁能料到轩郎偏偏就出了事……
温荣回到黎国公府,才行至后院,迎面撞上了蔓娘与菡娘。
温荣好脾气地与二人笑着道了好。
蔓娘眼睛亮了亮,羞赧的同温荣欠了身。
蔓娘装扮已不同于与往日,月白蝶纹半臂襦衫。撒花细丝褶缎裙,百合髻上簪了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温蔓本生得纤细,面容亦是谦和清秀。妆扮后就显得更加婉约柔软。
不言旁它,单这一处就将菡娘比了下去。
前几日阿娘至遗风苑探望伯祖母与自己时,提到了大伯母有意将蔓娘过到身下一事。
温荣虽知晓大伯母不是无缘无故发善心的人,可还是替蔓娘高兴,蔓娘已过及笄之年,如此便能得一门好亲事。
温蔓只能躲在菡娘身后冲温荣笑,菡娘却是半仰着头,乜眼冷笑地看着温荣。
温荣欲同二人告辞,就听温菡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温四娘么,许久不曾见到,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怎么,下月太后生辰,赶趟儿地要随伯祖母去巴结?”
温荣嘴角轻扬,下月竟是太后生辰,宫里还未下帖子。她与伯祖母向来不曾留心了这些,可得感谢了温菡娘的提醒,说不得伯祖母亦有贺寿的想法,可早早准备了寿礼。
温荣记挂轩郎伤势。无心与温菡娘争论。
蔓娘怯弱地扯了扯菡娘衫袖,细声劝道,“三妹。四妹正焦急回西苑呢,二弟受伤了。我们也该去探望的。”
菡娘见温蔓向着温荣,面色一沉。多日压在心里的闷气突就发了出来,甩手将被蔓娘轻牵在手里的裳袖抽离,厌恶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以为挪个窝,鸡就能成凤凰。若不是祖母命我带了你,我早将你赶回大房去了,哪能放你在身边碍眼。”
温蔓面容一僵,小心地缩回手,垂首不敢再多言一句。
温荣双眸无波无澜,飘过菡娘的眼神里是毫不在意。
偏偏温菡就恨温荣娘的目中无人。
温荣自然听得明白,菡娘不止讽刺了蔓娘,更顺道将自己骂了。
自己虽暂住在遗风苑,却从未想过什么凤凰,倒是菡娘的话又令温荣知晓了一件事。
原来不是大伯母要过继温蔓,而是祖母的意思,命温蔓跟着温菡,必是要她早些与京中贵家熟悉。
若说大伯母自怜身边无人,故有此举动温荣还能理解,可祖母分明已有了两个未出阁的孙女,为何会去照拂了蔓娘。
如此,不免令温荣多留了份心。
温荣笑吟吟地与菡娘说道,“伯祖母身子不适,故才去遗风苑陪伴几日,三姐昨日秋狩收获可丰。”
温荣主动提到了秋狩,菡娘得意地勾出几丝笑来,“那是自然的,不像府里有人自不量力。”
温荣不理会菡娘的冷嘲热讽,眉眼舒展却少有兴致,轻笑道,“荣娘一家初来盛京,自有许多不懂事与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三姐往后提点则个,总归是一府里的,三姐说可是。”
这话听了耳熟。
实为温菡去赵府之前,董氏至西苑拉了温荣,情真意切说的一番话。
温荣是未指望二房提点的,不过是想提醒了温菡娘,同去秋狩,单单轩郎受了伤,自家人嘴上不怪,心里难免多想,再而她、祺郎、轩郎,是一府里的兄妹,如何作为,他人都看在了眼里。
温菡一愣,自昨日温景轩坠马受伤,她就在一旁幸灾乐祸,漫说去照顾安抚,甚至还在一旁嘲笑,只怨怎么不再伤得重些。
温菡此时想起才觉不妥,温景轩好赖她是不在意,若叫外人尤其是赵二郎认为她是薄情冷淡之人该如何是好。
温菡又气又悔地跺了跺脚,“哼,骑术不精还敢去狩猎,我还没嫌他丢了我们国公府脸面呢。”
说罢温菡娘不耐地看了温蔓一眼,冷声喝道,“还不快走。”
自讨了没趣,温菡娘带着蔓娘自是头也不肯回。
……
温荣到了轩郎房里,就瞧见阿娘红着眼吩咐婢子去取药酒。
温荣几步上前问道,“阿娘,轩郎伤怎样了,医官可来看过?”
林氏执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好在不曾伤了筋骨。”
林氏想起昨日傍晚便心有余悸,轩郎是被小厮用肩舆抬了回来的,袍衫也被擦破了好几处……
“阿娘莫要担心了,好在伤不重,我们先去看看轩郎。”温荣扶着林氏进了内室。
轩郎靠在了箱床上,脚踝处已上过了药,正抬高了放在包了软垫的锦杌上。
轩郎见到温荣,勉强扯出笑来,“荣娘回来了。”
温荣不安地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轩郎冲温荣眨了眨眼,并不甚在意,“叫狍子惊着,小伤罢了,根本不妨事,能走能跳的,妹妹帮忙劝劝阿娘。”
温荣嗔怪地瞪了轩郎一眼,轩郎的那点小心思温荣自是懂得。
轩郎并非是要自己劝阿娘莫担心,而是因为出了这事,阿娘必不肯让轩郎去学骑射了,在这当头上,任谁去劝了阿娘都不顶用。
坐了一会,林氏起身去厨里准备午膳。
轩郎将在屋里伺候的婢子都打发了出来,温荣正好奇轩郎要捣什么鬼时,轩郎小心地与温荣说道,“荣娘,我落马并非是叫狍子惊着了。”
温荣一愣,“轩郎意思是?”
温景轩眼睛沉了沉,“那时我骑着绿耳在草场上追狍子,不料绿耳打了个喷,前蹄就突然跪了下去,幸亏三皇子是与我一处狩猎的,见状及时揪住了我袍衫,才不叫整个人摔出去。”
温荣听得眼睛直跳,低声问道,“可是查了绿耳和马料。”
数月前的篱庄马毬赛,毬场上发生了二皇子所骑赤龙驹惊马一事,那日篱庄毬场里虽有许多人,可此事是不了了之的。涉及到了皇家颜面,就成了他人只敢想想不敢深谈的糊涂公案。
温景轩摇了摇头,“绿耳怕是不好查了,我伤得不重,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对了,三皇子说他会去查马料的。”
三皇子要怎么查?就算查出了马料叫人动过手脚又能如何,惊马非儿戏,若不是三皇子当时正巧在轩郎身边……
温荣想到这里就止不住的恐惧,轩郎是阿爷阿娘的独子,若是轩郎出了事,这个家就垮了。
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可苦无证据,生生传成被狍子惊着……
温荣叹了口气,轩郎真真是难得的好性子,叫旁人早闹开了。
轩郎宽容不追究,不表示躲在背后的蝇营狗苟之人就会悔悟了,温荣心一沉,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
温荣稳了稳心神说道,“轩郎,昨日之事怕是有人要陷害我们房里,往后我们都要小心了,还有三皇子那,找了时间,好好谢谢他。”
轩郎颌首道,“三皇子的救命之恩我会记住的,可我有一事不明白,若说是陷害,我们才回盛京不多时,并未得罪过人,阿娘是极好的性子,莫非阿爷在朝堂与人有过节?”
温荣一时也理不清,昨日的秋狩自己又未在场,只能先劝轩郎万事小心,凡事多留个心眼,“轩郎,这些时日先不要去骑马了。”
轩郎不置可否,“待脚伤好了,我更该去练习骑射,三皇子说了,不但要练习骑射,还应该请个武功师傅,若是有了武功,靠自己就能避祸。”
温荣见轩郎信誓旦旦的模样知道劝不住,可不忘泼一泼冷水,“过两日就要去国子学了,怕是没那许多时间让你去学武功。”
温景轩听到国子学三字就泄了气,像是瘪了的茄子……
温荣知晓他是担心被林家大郎考功课,心下好气又好笑,可温荣实是想象不出林家大郎严肃的模样,林大郎笑起时如三四月里的渌波芙蕖,很是优雅清逸,竟然叫轩郎这般紧张?(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数字)亲的平安符,摁着嘴个~~
第八十三章 稍觉真途近
温荣亲眼见了轩郎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初始温荣怀疑了是二房所为,可今日碰见温菡娘时,菡娘一如往日地对自己冷嘲热讽,面上全无异色。
难不成二房如今连温菡娘都瞒着了?
温荣只觉得迷雾重重,心里关于黎国公府的府内纠葛,是愈发的疑惑和担忧。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温荣早已察觉此事并不止是承爵那般简单。
由于阿娘不允许轩郎下地走动,故温荣命人将棋枰摆至床前,温景轩平日里要去书院,下了学后又时不时与二位皇子和林大郎学骑射,如此一来,几无机会同荣娘弈棋了。受点小伤却换来了闲暇时光,昨日惊心动魄的一出,又叫好脾气的温景轩忘了几分。
直到温世珩回府,温荣与阿爷说了伯祖母身子情况后,才起身同家人作别回遗风苑。
经了一下午,温荣心下做了决定,即便再难启齿,今日也要将疑问说出,或许伯祖母能给了自己早已想到、却不敢妄定的答案。
上天令自己重活一次,总不能又迷迷瞪瞪地过下去,与其如前世那般,突有一日整片天坍塌了叫人措手不及,不若自己勇敢一些,哪怕背后的真相叫人触目惊心,也好过活在粉饰的太平里。
……
待温荣回到遗风苑,内堂里早已摆好了食案,瞧见温荣,谢氏才吩咐婢子将厨里热着的饭食端出。
数样精致小碟都是特意为温荣准备的,自己晚膳简单,却不舍得温荣陪着过朴素日子。
谢氏身下只得一女娘名唤做温璃的。虽非男儿,可若是常往来。好歹也是个倚靠。
可温璃年幼时,前黎国公逝世。谢氏难承丧夫之痛,终日神情疲累,郁郁寡欢,对璃娘更是疏于照顾。
而嘉宜郡主至前黎国公府探望谢氏与璃娘时,即以谢氏对璃娘照拂不力,要误了璃娘为由,将其接走了,那时谢氏早已无多余的精力,只能任由嘉宜郡主摆弄。
可令谢氏不曾想到的是。嘉宜郡主对璃娘的照顾可谓尽心尽力,如此嘉宜郡主更在外博得了好名声。
待璃娘及笄,嘉宜郡主又一手操办为璃娘寻得一桩好亲事。将温璃娘嫁与镇军大将军的嫡子,故如今温世钰在武将中官职虽不高,却同许多武官交好……
温璃鲜少回遗风苑探望谢氏,温荣倒是在黎国公府里数次见到了这位姑姑。
温璃待小辈亦算是亲切大方,可那染着艳红凤仙花汁、高高翘着的尾指,却令温荣心下不喜……
谢氏见温荣自国公府回来后便魂不守舍,似有满腹心事一般。不免担忧地问道,“可是你哥哥伤势严重。”
温荣蹙眉摇了摇头,“伯祖母不用担心,轩郎伤势不重。只是……”
“无事便好,”谢氏长舒了一口气,见温荣欲言又止。和蔼地笑着拍了拍温荣手背,“好孩子。是否还有了其他事,若是伯祖母能帮得上忙。便与伯祖母说了。”
温荣眼眸微闪,穆合堂里只留下了伯祖母的陪嫁侍婢哑婆婆伺候,汀兰、绿佩与碧荷,都叫温荣打发了出去。
温荣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声问道,“伯祖母,阿爷是祖母的嫡子么。”
大伯父与二伯父形容削瘦,颧骨微高,眉眼虽方正,但双目却因喜酒色而无神难清。
阿爷剑眉朗目,棱角方刚,性子虽迂直清傲,却洁身自好。
大伯父承爵,二伯父补门荫,唯独阿爷凭十多年苦读,终登两榜,并以此入仕……
若同是祖母嫡子,为何如此不像。
纵然有此想法即为不孝,可温荣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若是伯祖母否认,那自己便心甘情愿地认命……
突闻一声脆响,哑婆婆捧着的洪福青花瓷碗碰在了地上,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谢氏与温荣。
还不待温荣反应,哑婆婆已跪在了地上,连连向二人叩头,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滑下。
温荣见状慌忙起身去扶哑婆婆,哑婆婆虽是婢仆,却是老人,自己怎经得起叩拜。
可不论温荣如何劝说,哑婆婆都连连摆手,跪地不起,更巴巴儿地望着伯祖母。
“罢了,”谢氏瘫靠在矮塌上,“知晓了确实要比做一辈子糊涂人好。”
温荣望着伯祖母,心怦怦之跳。
“孩子,我才是你的亲祖母……”声音哽咽低沉,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说出的真相。
温荣听言,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哭了出来。
是想要的答案,本就该是这样……
当年,哑婆婆禾铃坠崖后并未失去记忆,装疯傻不过是为了自保,保住性命,直到主子和家人团聚的那一日。
禾铃虽不识字,却能看得懂画,禾铃就是借着偶然得到的狸猫换子图,用手势令主子知晓了真相……
压在心底数十年的秘密,就似那沉重的顽石,原来荣娘早已怀疑,谢氏只觉一阵恍惚,再睁眼时,心口顽石已碎成了粉泥……
换子承爵无异于欺君,也就那年轻妄为的嘉宜郡主胆敢撒出这等弥天大谎,做出这等丧天良之事。
嘉宜不仁,可自己却不能不义,国公爵是温家祖辈戎马一生换来的,纵然不在意,也不能毁了。
谢氏今日肯说出真相,亦是因为察觉到端倪的是荣娘。
荣娘是个聪明心善的孩子,不需要自己教,就会知晓该如何做,且荣娘亦不过是想做个明白人,无意于去和眼浅心窄之人争富贵。
……
因为轩郎受伤,这几日温荣隔天便要回一趟黎国公府西苑,中间还得抽空去了宣义坊,陪独自住在别院的陈府家眷。
说来除了第一日见到五皇子,后来五皇子便再未去过宣义坊别院了,陈府家眷与房大学士的帖子,依旧是如石沉大海,温荣只能劝了月娘、歆娘再等一等,毕竟往洛阳府的御史台巡按,还未回了话与圣人。
西苑里气氛已不如前几日那般紧张,轩郎伤势确实不重,不过两日就能下地自如行走。
温荣亦答应了祖母,不会将那等大事告诉阿爷与阿娘的。
阿爷心事都写在脸上,阿娘更是不懂隐藏的性子,若是真真和温老夫人他们撕破脸皮,黎国公府怕是要更快覆灭了。
前因后果串起,温荣自是豁然开朗,狩猎惊马一事多半为府中人所为。
轩郎若出事,三房便不可能去争国公爵位,且轩郎是应了二皇子帖子才去秋狩的,只要有人在中间挑拨了一二,阿爷阿娘就可能迁怒于二皇子。
说不得府里还打着阿娘与林中书令是父女关系的算盘,借此机会令林中书令靠拢太子,如此对于温老夫人等太子一派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真真是一箭双雕。
谢氏得温荣提醒,想起下月确实是太后生辰,往年宫里年年来帖子,可谢氏却一次都未去,孤身一人,看到热闹的场面,不过更感凄凉罢了。
今年谢氏不但要带着温荣去为太后祝寿,更要探了太后口风,看是否能求得恩典……
而温荣前日邀请林府娘子至遗风苑顽的信,变成了林大夫人的拜帖。
林大夫人要带着三个孩子至遗风苑拜访前黎国公夫人。
谢氏收到林府帖子这日,温荣正立于案几旁,试着作那茶白戏。
茶白戏亦是点茶之术,可大多数人知晓的茶白戏,是用细竹在茶沫上点画,温荣今日却是在用浓稠的金黄茶膏作画。
茶沫点画只图个好看,眼瞧讨喜的玩意儿罢了,可用金黄茶膏点出的水丹青,一旦化开异香扑鼻。
此点茶技艺自蜀道禅茶传入,盛京里鲜少人知晓,温荣也只瞧见过一次,觉得有趣,便自学了。
温荣有画技和煮茶的功底,学作那水丹青,倒也无师自通。
谢氏见温荣认真的模样,命汀兰端了一碗温荣新煮的茶汤,笑说道,“你这孩子心巧,便是煮出的茶汤,都比那茶娘子的香上几分。”
温荣听闻祖母夸赞,一边用茶筅不停搅动茶汤,一边笑应道,“伯祖母若是喜欢,荣娘便常煮了与伯祖母吃,待儿将茶白戏练成了,伯祖母就能尝到正宗的蜀道禅茶了。”
在知晓谢氏是亲祖母后,温荣私底下已改口,唤谢氏为祖母,可为了不叫旁人起疑,人前还是唤了旧称。
谢氏听言笑得更是舒畅,“好,伯祖母等着荣娘的蜀道禅茶。”
喝了茶汤,谢氏合上茶盖,将茶碗递于汀兰,起身说道,“明日林家带了晚辈过来,你虽在府里,可终究人少,想来你哥哥脚伤已大好了,趁着明日还未入国子学,叫你阿娘带着轩郎与茹娘一道过来了,就在这穆合堂里摆了筵席,人多了也热闹。”
温荣听言欢喜,知晓祖母对轩郎的伤是牵肠挂肚的,只是不便去了那黎国公府。
第二日,林氏带着两个孩子早早到了遗风苑,叮嘱了轩郎、茹娘与荣娘在一处陪了伯祖母后,便匆匆去了厨里帮忙安排席面。
约莫巳时,林府家眷到了遗风苑大门处,温景轩则带着两位妹妹去月洞门迎接林家贵客……(未完待续。。)
ps: 汗,过度章节,改了无数遍……
第八十四章 云桂动丹芳
远远瞧见了温荣,瑶娘急不可耐地命僮仆放下肩舆,快走几步先到了温荣跟前。
瑶娘与轩郎、茹娘问了好后,便亲热地挽着温荣胳膊,轻声附耳说道,“一会给你看样好东西。”
温荣心下好笑,瑶娘是好玩的性子,不知得了什么宝贝,却也不嫌麻烦,迫不及待的从中书令府带了过来。
温荣眼神轻飘向端正向自己走来的林家大郎,一身靛蓝素面袍服,眼神清润,面容如玉,确实是风采过人。
温荣想起陈府赴宴那日,崔家娘子失手落扇的失魂落魄模样……
温景轩带着两位妹妹迎向前,先与林大夫人见了礼。
甄氏前日听闻轩郎落马一事,实是担忧,今日特意带了药尚局的宫制外伤膏,眼下亲见轩郎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而林子琛见到温荣时,薄唇轻抿,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自是感觉到了先才荣娘轻带而过的目光。
荣娘双眸里有庭院里的花红柳绿,有天空中的云卷云舒,似乎还有几分……审视的笑意?
林子琛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又是一阵慌乱,倒不敢去仔细瞧荣娘了,只转头问了温景轩这几日在府里养伤的情况,还有是否落下了功课……
怪道轩郎会害怕林家大郎,原来林大郎比阿爷还要紧张了轩郎的功课。
三兄妹接了客人后,一起回了穆合堂。
甄氏带着三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同前黎国公府夫人正式拜了礼。
谢氏在德光寺落成礼时便见过了婵娘与瑶娘,而林大郎却是第一次见。谢氏仔细看了看林大郎,眉眼干净正气。遂颌首笑道,“这孩子一见就是有出息的。”
林氏见老夫人夸了林家大郎。笑着在一旁帮言道,“琛郎功课优秀,转年定能金榜题名,如今轩郎功课长进,亦是多亏了琛郎。”
谢氏知晓林大郎平日里有抽空教辅轩郎时,望向林大郎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深意。
谢氏对甄氏亦是了解的,甄氏虽不能说是憨厚耿直了,可心眼与算计,同那黎国公府里大夫人方氏和二夫人董氏比起来。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故谢氏对温世珩一家与林中书令府走得亲近,很是满意。
甄氏拿出了与轩郎、荣娘、茹娘的礼物,轩郎的是红木雕魁星点斗笔匣,温荣和温茹则是梨花木缠枝纹熏香盒。
大家坐在一起说了会子话,谢氏便让孩子们各处顽去。
今日林子琛带了几本书与轩郎,同长辈作别后带着轩郎去了隔壁厅房说功课。
而婵娘与瑶娘几日不见温荣,早缠着温荣一道去院子里说话了。
三位小娘子一路说笑着绕过影照壁。
温荣瞧着在青石子路上跳格子的瑶娘笑道,“石子坑坑洞洞的,小心一会摔花了脸。对了。先才你说的是何好玩意。”
林瑶听言“喔”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脚下一个踉跄,还好身边的婢子扶住了。
林瑶急忙命婢子将篾笼提了过来。只见篾笼里住了一只上蹿下跳的小松鼠,温荣瞧着毛茸茸的小家伙,心又软又痒的。命绿佩去取了干果子过来。
瑶娘瞧见温荣喜欢,得意地说道。“是我猎到的呢。”
温荣笑道,“瑶娘真真是好身手。可惜了没能瞧见你马上英姿。”
瑶娘听言就想起荣娘不肯去秋狩一事,埋怨道,“那可不是,纵是不擅狩猎了,去赏风景也是极好的,你偏偏要推了那帖子。”
温荣知晓终南山玉山狩猎场风景怡人,周遭群山环绕,草场疏林辽阔延远,承诺道,“今年是不能了,来年再与你们一道去。”
“说话可得算话了。”瑶娘拉着温荣对了拇指,承诺不得食言后才满意了。
不一会,瑶娘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与温荣说道,“这次狩猎,好几人都瞧着了灵物。”
温荣一愣,灵物?倒是没有听轩郎提起,温荣一脸疑惑地望着开始故意买关子的瑶娘。
瞧见瑶娘神神叨叨的,婵娘是不屑叫妹妹遂了心意,直接与温荣说道,“这次狩猎,许多人在疏林里瞧见了雪狐。”
若是雪狐,那可真真是罕物,温荣亦是只听过,却从未见过。
灵物现身与天生异象一般,都极得世人的重视,看来盛京里又要生出许多传闻与说法了。
瑶娘见卖的关子被婵娘搅了,只好接着说道,“雪狐现身,众人都说来年圣朝必有大吉之事,二皇子听了很是喜悦呢。”
温荣却是不以为意了,二皇子多半是听见人吹捧,故又得意忘形。说来二皇子虽有手段,可却不知收敛,欲速则不达,大事难成。
来年不过是乾德十四年,温荣记忆里,乾德十四年,并未有大事发生。
瑶娘拉着温荣说了好些秋狩的事情,关于三皇子李奕的更是要事无巨细,而提到三皇子,不免就想到轩郎惊马一事,如此算来,三皇子可谓是轩郎的救命恩人。
婵娘想起当时景象,心有余悸地说道,“温二郎落马可真真是吓着我们了,好在伤不重,总算是有惊无险。”
瑶娘是不遮遮掩掩的,愤愤不平地应道,“我听哥哥说了,温二郎骑射技艺颇好,如何能叫那狍子惊着了,分明就是温菡娘有意为之,到处宣扬温二郎是叫狍子惊着的,可我与婵娘是不信的。”
原来轩郎叫狍子惊着的传闻,是二房传出来的,轩郎万幸伤势不重,他们无法遂了心意,可如此还是不愿叫三房好过,接连着再唱上一出。
轩郎堂堂男儿被只惊慌失措的狍子惊落了马,传出去定叫人轻视,好在明眼人还是有的。
“对了,荣娘,昨日我哥哥……”瑶娘才刚开口,就被婵娘撞了一下。
温荣见状轻笑,擅棋之人心思细腻,婵娘拦住瑶娘总不会错。
温荣不追问,提着篾笼笑说道,“今日你叫我瞧着了这可爱的小家伙,我也不能藏宝了不是,前几日我得了几只新巧的鲁班锁和梅花玉扣九连环,可要一起顽了?”
“好啊,我们比比看谁解得快了。”听见有好玩的,瑶娘抚掌欢喜道。
温荣吩咐婢子去取鲁班锁和九连环,自己带着二人出了月洞门,沿着庭院的湖心长廊去那碧云亭。
碧云亭沿湖而建,立于亭中,极目所视,水光潋滟,树影蒙空,一派大好风景,湖岸上盛放着四时不绝的秋海棠,粉红的秋海棠犹如晓天明霞,俏丽花姿迎风明媚动人。
原先谢氏是将此处院子封起的,直到温荣住了进来,谢氏才命人将院子重新打扫了开放。
平日里温荣常扶着谢氏来此处散步说话,如今温荣才知晓,原来真正的黎国公府,该是这般模样。
若不是数十年前的易子之事,阿爷该是承了黎国公爵的。阿爷与轩郎素来端正勤勉,若由阿爷承爵,或许黎国公府真能如这碧云亭旁的海棠一般,四时不灭。
温荣与林府二位娘子才到亭中,便有婢子端来了茶点与果品。
篾笼放在了一旁,小松鼠吃尽了爪子里的果子,又窸窸窣窣地蹿跳不停。
温荣与婵娘照瑶娘的意思,一人拿了一只鲁班锁,而瑶娘自己挑了九连环,要比了谁先解开。
温荣和婵娘已经将鲁班锁拆了又装好,可瑶娘手中的九连环却似与她作对一般,一只都拆不下。
温荣心下好笑,瑶娘的性子适合鞭陀螺。
瑶娘左右摆弄都不成,泄气地将九连环拍在了亭间石案上。
温荣笑道,“可要我帮忙了。”
林瑶撅嘴说道,“这九连环古怪的紧,分明就是那样解的,如何到了梅花扣这一环又不行了。”
九连环是自小就常玩的,掌握了技巧解开非难事。
温荣听言说道,“这九连环可不一般,几处的梅花纹玉环都是有玄机的,我也研究了许久,若是叫你这般简简单单解开了,我岂不没面子。”
“我就说了这里面有古怪。”菡娘听言九连环里有玄机,又来了兴致,不肯叫温荣教了,反要讨了去,腆脸说道,“荣娘都要解上些时日的,我自是无法马上解开,不若借与我回去把玩几日,想来定能破了这玄机。”
温荣如何会吝惜了九连环,遂笑着答应。
……
“荣娘。”
三位娘子正在亭间顽笑,忽闻身后传来清澈悠扬的声音。
林婵与林瑶回头瞧见了是大哥,皆意味深长一笑。
林瑶指着不远处雕着青林隐居图的石壁说道,“婵娘,那有一处石壁画,我们过去瞧瞧。”
说罢二人也不与荣娘招呼,一溜烟地跑了。
见此,温荣不免银牙咬牙嗔怪了那二人,心下更有几分不安,可此时再走是不行了,无法只得捻衽与林子琛见了礼,又问道,“琛郎如何会来了此处。”
林子琛却是鼓足了勇气才过来的,不知心意要如何叫眼前的佳人知晓。
湖风轻过,两岸粉白二色海棠相簇相拥,秋凉里亦有清香浮动……
先才林子琛自长廊而来时,远远便见到了碧云亭里,着月白藕丝叠纱花绫襦裳的清丽娘子。
一颦一笑间皆如春日桃花轻放,温暖,适宜,怦然心动。
林子琛终于知晓,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画出令百花低首拜芳尘的千娇牡丹……(未完待续。。)
ps: 打滚滚求支持~
第八十五章 邈邈相思意
感觉到了温荣眼中的小心谨慎,林子琛知这般私下相见唐突了,遂歉疚地说道,“打扰荣娘赏景了,老夫人与姑母唤了轩郎说话,某听闻院里的小厮说此处风景甚好,故想着过来走走。”
听言温荣心下一松,不似先才那般警惕,碧云亭的景致确是遗风苑里最怡人的,无怪仆从向林大郎推荐了此处,只是婵娘和瑶娘抛下自己双双离开,叫人好生尴尬。
虽知晓长辈心意,且林府这门亲事无可挑剔,可如今两家人不过才有了结亲意向罢了。
亲事未定,林大郎终究是外男,自己与林大郎私下见面,纵然是在自家府里,可叫下人瞧见,难免有碎嘴之人传出不好的闲话。
林大郎既然无事,自己还是早些去寻了婵娘与瑶娘罢。
温荣抬眼望向林子琛,轻声道,“奴去吩咐了婢子为琛郎伺候茶汤。”
林子琛见温荣捻裙欲离开,忙定下神来唤道,“荣娘……”
话到嘴边,又没了下文。
温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素来听闻林大郎行事利落果断,可今日似乎颇为不干脆,无法只得止步问道,“不知琛郎还有何事。”
林子琛强作镇定,声音清朗缓声道,“荣娘悉心教授婵娘、瑶娘围棋与丹青,某心下甚是感激,前日里碰巧得了一支烧蓝玉管银毫和一份漆烟徽墨,用于水墨丹青是极好的,某不擅于作那水墨画,故想将此赠与荣娘。也不叫埋没了去。”
说罢林子琛自袖笼中取出一只狭长玉环扣银钏纹锦盒,言谈举止虽勉强同往日一般端方自如。可手心却已微微沁出了汗。
林子琛自叹第一次对某人和某事如此在意与紧张,便是转年的贡院一试。亦因胸有成竹,而未太放在心上。
原想托了婵娘将礼物带与荣娘的,昨日与婵娘说后,婵娘都已应允,可不想在那最后接下礼物的关头,叫瑶娘瞧见。
瑶娘将礼物夺了去,不但塞还与自己,更讥讽堂堂七尺男儿,却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言之凿凿,说荣娘瞧不上那等拐弯抹角的性子,话里话外都是在怂恿了自己亲自去送。
本是可忽略瑶娘胡言乱语的,可心里确有同荣娘私下见面的心思,遂顺水推舟,不再坚持。
现下想来,实是有几分后悔,不知荣娘是否肯收下了礼物……
温荣看着林大郎捧着的银钏锦盒,素雅精巧。倒是很合自己心意,可对林大郎此举心存疑虑,故不敢轻易接了。
林子琛见荣娘柳眉轻拢,便又诚恳地说道。“家妹平素给荣娘添了许多麻烦,不过是寻常笔墨,还望荣娘不弃。”
温荣犹豫片刻。两家人往来亲厚,若是执意推拒。不免叫人觉得不近人情,且林大郎看似虽有几分慌张。但眉目清明并不闪躲,可知晓林大郎是无害人之心的。
林大郎说话周全,自己也挑不出错处,平日林大郎对轩郎亦多有照拂,故自己也该提醒了轩郎则个,不能失了尊师的礼仪。
如此想来,温荣才欠身浅笑道,“琛郎有心了,奴谢过琛郎。”命绿佩上前接下。
温荣与林子琛作别后,吩咐婢子为林大郎准备了茶果,又命人前往穆合堂传话与轩郎,令轩郎得空后至碧云亭。总不能将林大郎一人留在碧云亭里,怠慢了宾客。
一切安排妥当后,温荣才收起笑,沉着脸朝正躲在石壁处、偷偷观望碧云亭动静的婵娘与瑶娘走去。
两姊妹瞧见荣娘盈盈走来,皆嗤嗤笑个不停。
待温荣近前,才发现荣娘面色清冷,也不与二人招呼,一声不吭地立于一旁,似是在生气。
二人自知做得过了些,大哥品性虽是再好没有的,可荣娘与大哥不过只见了数面,心下怕是会有所顾忌。平日里女娘与郎君往来算不得什么,可私下里还是需小心谨慎。
林家娘子实是认为待大哥考上进士科后,家里就会正式同温府议亲,这才促成二人私下会面。
此时婵娘与瑶娘不免担心了荣娘会真的生气,若因此闹别扭生分了,可真真是不值当。
婵娘轻推了把瑶娘,冲着荣娘努努嘴,这些歪主意自是瑶娘想出来的,如今又闯了祸。
瑶娘向温荣靠去,扯着荣娘的袖衫,轻声讨饶道,“好荣娘,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要不我把小松鼠与你,做赔罪可好。”
温荣不满地瞪了瑶娘一眼,嘴里说着送松鼠,可眼里分明是不舍的,自己还能真要了人心头好不成,遂沉着脸也不答应。
瑶娘见不顶事,也没辙了,轻叹一声蹙眉说道,“也就那好不容易得的小松鼠讨喜些,若荣娘连小松鼠也瞧不上眼,我却是再没好的了,好荣娘,你要如何才肯消气了。”
温荣知瑶娘是真在认错了,面上表情才略松了些,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却是有瞧上的,只怕你不肯。”
瑶娘见荣娘终于开口,眼睛一亮,拍拍胸脯,豪爽地说道,“荣娘若是有瞧上的,尽管拿了去。”
温荣倒第一次瞧见瑶娘这般严肃认真,撑不住扑哧一笑,将青碧绣水芙蓉锦帕在瑶娘小脸前一晃,“我就是瞧上你了,要来家里做我嫂子可好。”
听言瑶娘面色大窘,狠狠一跺脚,却不先骂荣娘,而是啐了婵娘一声,“就你顾前顾后的,我早说了荣娘不会那般小心眼与我们置气的,如此倒叫荣娘占了我便宜。”
婵娘听言杏目圆瞪,正色道,“如何是占了你便宜,若是轩郎肯收了你,想来爷娘与我都是极愿意的,就怕委屈了轩郎。”
瑶娘气得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水廊而去,瞧样子是想回了穆合堂,婵娘不忘在背后笑道,“莫不是要去同姑母告状,说我们欺负了你,只是若姑母问起我们怎么欺负你的,你可要想好如何开口了。”
瑶娘听闻二人的笑侃,一时气结,脚步一滞突想起一事来,遂又折还了回来。
瑶娘三步作两步地跑到温荣跟前,笑得阴阳怪气,“我可不怕你们的嘲笑,不过是说说罢了。倒是荣娘,我却有一事好奇,昨日琛郎巴巴儿求我们带了礼物与你,可被我们拒绝了,先才琛郎可是将礼物亲自送与你了?拿出来叫我们瞧瞧是何好玩意。”
温荣颇为诧异,望着二人说道,“琛郎送的是笔墨,你们不知道么。”
琛郎分明对荣娘有情意,却只送了笔墨?
本以为琛郎会送白玉梳或是玉佩发簪之类,不曾想竟是笔墨,瑶娘与婵娘面面相觑,叹琛郎不知风月。
婵娘与瑶娘对笔墨毫无兴趣,三位娘子又顽笑了一会,便有婢子来寻了回穆合堂用席面……
用过了席面,林氏命茶娘子用江南名茶余姚仙茗煮茶汤,而温荣与婵娘则在穆合堂里摆起了棋盘。
林子琛向温景轩交代国子学里该注意的事情,可说着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棋盘处。
荣娘的棋艺被婵娘夸的出神入化,说来亦是,原先自己与婵娘的棋技是不相上下的,可自婵娘师从荣娘后,自己便不再是婵娘的对手,输多赢少,婵娘如今几已不屑与自己弈棋了。
对弈时,温荣眉眼含笑,提子落子皆淡定从容,不似婵娘那般蹙眉沉思。可知荣娘与婵娘弈棋是十分轻松的。
“若是下于此处,黑子十步之内将处于劣势。”
声音清亮婉转,林子琛端着茶碗的手紧了紧。
温荣与婵娘弈棋,已是习惯了边下边教,正因为如此,婵娘的棋技才能进步飞快。
……
过了申时,谢氏吩咐婢子准备车马。
送走了客人,温荣遵照阿娘的意思,将林大夫人送于自己的梨花木熏香盒打开了,瞧见盒中连珠纹锦缎裹着的步摇时不禁愣怔。
这,也太贵重了些。赤金双蝶戏牡丹缀金丝南珠宫制步摇。
林氏见了也吓一跳,送皇亲贵戚也不过是如此。
而与茹娘的是一支赤金嵌宝蝴蝶簪,轩郎是紫檀嵌玉雕梅竹镇纸,也是用心准备的。
温荣自是不敢说出林大郎私下还送了礼物,只命绿佩将银钏锦盒先悄悄拿回厢房。
甄氏的意思再明显没有的了,林氏对林大郎很是满意,面上是藏不住的喜意。
时辰已晚,林氏吩咐了温荣好生照顾伯祖母后,带着轩郎与茹娘同谢氏作别。
再过一会温世珩该下衙回府了,而未事先请示了温老夫人,林氏不敢擅自做主留宿在遗风苑里……
温荣回厢房换了一身素青襦裙,抬眼看了看放置于橱架上的锦盒,才转身去寻了祖母。
谢氏让温荣扶着沿长廊回穆合堂,笑道,“荣娘可是早已知林家心思了。”
温荣想起碧云亭里身姿挺拔、俊朗不凡的林子琛,面颊上有几分发烫,垂首低声说道,“祖母莫要笑话了人家。”
谢氏颌首道,“林大夫人倒是真心地想成这门亲事,我瞧见林大郎也喜欢,与你是般配的,只是林中书令与林中丞怕是不甚干脆……”(未完待续。。)
ps: 感谢丑丑的暖冬滴平安符,老相好啦,么么哒~
第八十六章 云疑做赋客
祖母所言,温荣并非不曾思量过,目光微动,轻声说道,“伯祖母放心,儿都知晓的。”
谢氏心里虽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荣娘本该是黎国公府嫡长女,如今却成他人眼中鸡肋。
贵家之间相互结亲,待嫁的郎君和女娘,无一不是被放在了秤上称量的。家世、品貌缺一不可,家世却又是摆在了品貌前头。
林大夫人是有眼光的,京中不乏容貌端丽俊俏的女娘,可有风骨与气韵的却极少,被美貌所惑,不一定得贤妻,可荣娘二者兼具。谢氏不知哪家有福气能娶到了荣娘。
秋日夜空里最亮的是天河东处的牛郎星了,与天河对岸的织女星遥遥相望。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温荣扶着祖母凭栏赏看秋夜的星幕,倒一时忘了时辰。
凉风轻过,温荣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到祖母手微凉,慌忙转身自婢子手中取过羽缎褂为祖母披上,关切地说道,“伯祖母,长廊上风凉,儿扶伯祖母回房歇息。”
谢氏轻叹了一声,“好,时候不早了,荣娘也早些回去歇息。”
谢氏担心荣娘会在意林家这门亲事,若是不成,往后少不了伤心失落,如今荣娘几是自己唯一安慰,没有荣娘相陪,自己不过是等着油尽灯枯,一并解脱罢了,故着实不舍得荣娘委屈。
温荣先送谢氏回内堂厢房,仔细查看了祖母房里的窗扇是否关严实,一切妥当后才与祖母道安……
温荣才回房里。绿佩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温荣瞥了绿佩一眼。却也不搭理她。
绿佩无法只得开口问道,“娘子为何不打开了那锦盒看看。”
温荣不在意地散了发。乌溜溜的长发披散下来,碧荷服侍温荣换上了中衣。温荣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有何可看的,不过是笔墨罢了。”
“奴婢都瞧出来了,娘子还要故意不承认。”绿佩倒是关心温荣的大事。
碧荷笑道,“绿佩姐是急着当管事娘子了。”
“贫嘴,去取来看看吧。”温荣嗔怪道,两人是被自己惯坏了,说话愈发没大没小起来。只荣娘自己也撑不住了好奇。
绿佩将锦盒捧到温荣跟前,颇为紧张地说道,“娘子,林大郎会不会与林大夫人说了,若是林大夫人认为这是私相授受该如何是好。”
温荣摇了摇头,笑道,“不妨事的。”
若只是普通谢礼,林家人并不会在意,若林大郎真有私心。更不会出去随便说了,与他无任何益处,何必误人误己,且温荣是相信了林大郎品性的。否则也不敢让轩郎与他走得如此近了。
温荣将锦盒上的莲花扣环取下,小心地打开了锦盒。温荣还未出声,绿佩已大惊小怪了起来。惊呼道,“娘子。这银毫好生精致。”
碧荷亦瞧出端倪,警惕道。“娘子,这怕不是一般的答谢礼。”
一支银丝蔓枝纹交缠并蒂莲玉管烧蓝银毫,玉管顶部镂出细孔,缀了细巧青蓝同心结。
温荣心下好笑,这银毫端手里都嫌重了,平日里如何能拿来做水墨画。
放下银毫,温荣又执起那方漆烟徽墨,徽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墨面上精刻潇湘八景,温荣撇了撇嘴,徽墨是不输于银毫的珍贵,如此可真真是舍不得用,只能做那藏品,这份答谢礼确实贵重了些。
温荣将银毫与徽墨重新放回锦盒,吩咐绿佩收存好了。
绿佩诧异道,“娘子不要用么,那银毫沉了些,可徽墨看着比娘子平日里使的细腻上许多。”
温荣笑道,“瞧你紧张的,又不是要丢了去,先收好了,该用时我自会拿出来用的。”
若是不该用,还是寻了机会,还给林家大郎吧。
祖母也知晓这门亲事不会顺意的,林大夫人虽有意结亲,可林家不是单单她一人说得算,
林大夫人今日送如此贵重的步摇,确实是林中书令与林中丞同意的,可这支步摇并不仅仅是林家对自己的重视和认可,更是缓兵之计,谁叫自己弃之可惜,温荣自嘲一笑。
林家若是真心求娶,大可不必等来年,如今便可早早议亲,定下亲事后,过上二三年再全大礼亦为常事。
待林大郎来年荣登进士榜,凭借林中书令在朝中关系,林大郎进翰林院或御史台是轻而易举的。
林家大郎年轻有为,到那时,林府根本不用去别家求娶,自有许多贵家盯着这门好亲事。
林大郎就是与皇亲贵戚结亲亦大有可能,林中书令虽非图利益之人,可也必须考虑了林氏一脉安稳,官至中书令,自高处不胜寒。
温荣还是觉得庆幸了,重活一次,连自己的终生大事,都能看淡许多,林大郎今日送同心结与并蒂莲,倒是明白地表示了心意,可那点儿女情长,在权势与利益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
这日,温荣正准备了去宣义坊,昨日里收到陈家娘子来信,说是打算先回洛阳,而房大学士也与她们回信了。
天阴沉沉地飘着几丝细雨,绿佩服侍温荣穿上妆缎银鼠灰褶子大氅,一早与祖母作别后,温荣带了遗风苑的部曲与仆僮出府,约莫巳时初刻,赶到了宣义坊。
温荣由婢子迎进乌头门,陈夫人、月娘、歆娘已在前院里等候,如今陈府家眷虽心有难处,精神却好了许多。
陈府娘子牵着温荣至厅房说话,陈夫人则去吩咐了热茶汤。
月娘取出房大学士的回信,只是四字‘稍安勿躁’。
温荣颌首问道,“房大学士可同意见你们了。”
月娘摇了摇头,“不曾同意。可有这四字,我们便安心了许多。”
房大学士信里的意思是。此事要等到御史台巡按回京后才可定夺。
此确乃为官之道,为人臣子。若是无法猜到圣主心思,官级必定不高;猜到了却不肯安分守己的,必然做不长久。房大学士与林中书令能如此得圣主器重,是不无道理的。
房大学士肯回信,至少说明房大学士不会对此事不闻不问了。
歆娘捧了一盏茶递于温荣,欢喜说道,“明日我们就要回洛阳府了,可过一段时日还要过来。”
温荣听言,也替陈府家眷高兴。稍安勿躁亦指明此事圣主尚在权衡之中。
陈家人仔细想想便能知晓,朝武太后生辰在即,弹劾陈知府贪墨一事,要到来年才会有定论了,与其在京里干等,不如先回洛阳。
月娘在一旁说道,“我们打算过了上元节再进京。”
不一会,歆娘被打发去厨里吩咐点心,房里只有月娘与荣娘二人。
月娘犹豫了一会。几番欲言又止后说道,“荣娘,若是你有机会见到五皇子殿下,可否帮我们谢谢他。此处虽为五皇子别院,可我与歆娘却也只在茶肆吃茶那日见过五皇子,便是后来我们至别院。也是五皇子身边的亲信安排的。”
说罢,月娘自袖笼取出一只玉色明暗绣流云百福荷囊。低声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了五皇子。这几日无事,学着做了一只荷囊,荣娘若是方便,帮忙交与五皇子可好。”
温荣蹙眉颇含深意地望着月娘,月娘面上红晕一闪即逝,双眸忽闪不敢看了温荣。
数月前二位娘子送于自己的平安结还是歪歪斜斜入不得眼的,可今日的荷囊却极为精巧。
温荣心下轻叹一声,吩咐碧荷接下,握着月娘的手诚恳地说道,“那五皇子的性子不知月娘可有耳闻,最是清冷,我自寻了机会帮你送了,可肯不肯收,我不敢保证的。”
月娘听言很是感激,忙不迭地点了头,“我这先谢谢荣娘了。”
温荣笑了笑,并不多问,轻松地说道,“不过是小事罢了,成不成还尚未可知呢,只是你们上元节后回京,可还是住于此处?”
月娘颌首,言语里颇有几分喜意,“是了,今早上院里管事的说了,五皇子差人带了话过来,我们回京后,直接过来了此处便可。”
温荣听言放下心来,“如此甚好。”
如今陈知府家的该是都感恩于五皇子了,房大学士终于肯回话,不论是因为五皇子在后面帮了忙,还是被陈知府家眷的执著感动,这中间,都有五皇子的功劳。
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温荣未做他想。
温荣安慰了陈夫人几句,又与二位娘子说了一会话,由于天凉夜来得早,故温荣过了未时即与陈府家眷作别,若无意外,转年上元节后又可再见了。
月娘与歆娘也合做了小礼物送温荣,缀宝珠百泷流纹藕荷璎珞,温荣瞧见很是喜欢,陈府娘子是有心思的,知晓自己的喜好。
与陈夫人、陈府二位娘子作别,温荣并不让三人送出乌头门,披上了银灰氅子自向院外走去……
直到遗风苑的马车出了街坊,一袭玉青色大科绫纱袍服的郎君才端步走了出来。
着藏青色袍服,名唤作桐礼的侍卫上前欠身问道,“殿下好不容易摆脱了王淑妃派来跟着的人,为何不进去了。”
李晟握着的手微微紧了紧,并不做他言,只说道,“回宫罢。”
听闻温四娘已收下琛郎的礼物,更何况,自己与她亦未有何可说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yvie亲的粉红票,么么哒么么哒~
麦子也知道自己更新不给的,还欠着粉红加更,谢谢亲没有抛弃麦子,麦子一定会努力码字的,求粉红,求支持……
第八十七章 兹焉理俗人
温荣回到遗风苑里,至厢房换了一身青缎素面小袄胡装,便去了内堂寻祖母。
温荣一五一十地与祖母说了陈府家眷情况,单略去月娘请求帮忙带谢礼与五皇子一事。
谢氏知晓房大学士回信后,颌首道,“陈府家的暂时不用提着心过日子了,回洛阳府好啊,什么都不及了一家子团聚在一起。”
温荣知晓祖母心里的渴盼,可如今只能一步一步再做打算。
算来已在遗风苑住了月余,而自己毕竟是黎国公府三房娘子,长期住在遗风苑不合常理,温老夫人更会因自己的不识趣,而愈发迁怒于三房。
如今祖母身子已大好,故温荣答应了阿爷、阿娘,待太后寿辰结束,就回西苑。
谢氏将茶碗合上递于汀兰,望向身旁低首若有所思的温荣,慈祥地说道,“那日朝武太后寿辰,荣娘随我一道入宫拜贺。”
温荣抬眼颇为惊喜,宫里真的来了与自己的宫帖?
谢氏有一品国夫人邑号,故按照大圣朝规矩,每年元月、冬至、立夏等日子,皆要赴太后所居延庆殿参贺。
可太后与圣主念及谢氏孤老,免了其参贺之礼,谢氏是感激朝武太后这故友于己的照顾了。
此次太后生辰,内命妇与外命妇皆将进宫贺寿,沾亲的宗室家眷自不必说,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之母、妻皆收到了宫帖,外命妇中三品以上者可携嫡出长女、长孙女入宫拜寿。
家谱上温荣并非谢氏长孙女,之所以能进宫向朝武太后庆寿。是因入了太后眼,故得了特许。
“伯祖母。太后寿辰儿该送了什么才好。”温荣颦眉问道。
德光寺落成礼那次,是在祖母指点下才作了一幅春江景。此次太后生辰,虽说得了宫帖是莫大的荣耀,可寿礼亦叫人费神。
自己对朝武太后并不了解,还是得靠祖母。
谢氏见温荣对贺寿一事上心,颇为欣慰,沉吟片刻后问道,“荣娘,你前日里佩戴的香囊可是亲手做的。”
温荣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全是。香囊花样子是阿娘绣的,香囊里的香料是儿配的。”
谢氏笑着颌首,“如此便可,花样子是其次了,临时去绣亦来不及了,那香味我闻着倒是喜欢。”
温荣听言眼睛一亮,这般可容易了许多。
香料于己而言不难配,自己素来喜欢纯粹的花香,故原先在杭州郡时。便收集和阴干了各季的花蕊粉。若是要送于太后,可在香花丸里再加上檀香、降香和龙脑,香味不但淡雅清新,更有安魂镇魄、捷获禅悦的功效。比较宫廷里用久了便叫人腻烦的秘制香料,这主调是花香的香囊荷包,有更多的妙处。
温荣抬眼欢喜说道。“谢谢伯祖母提点,明日儿去东市看看。有何可用的锦缎料子。”
真真水晶心肝的人儿,谢氏笑道。“好的,太后虽尊贵,却也喜欢素雅大方的。”
温荣又与祖母说了一会子话,起身去了厨里,前两日轩郎差小厮自国子学带话回来,说是想吃自己做的蜜糖松子酥。
轩郎早先并不常吃糕点,可入国子学后,因国子学里饭食太过淡口和单一,故嘴馋了。
国子监是有提供食宿的,林氏本不同意轩郎住在国子学,可国子监司业与林大郎,在考了轩郎功课后,都认为轩郎功课底子偏薄,温世珩听了国子监司业建议,命轩郎暂住于国子学。
如今轩郎一个月就只能回黎国公府两次。
温荣对此无异议,好歹离温老夫人等人远一些,且还能与同窗多相处了。
二位皇子与林大郎偶尔会带了轩郎去练骑射,可为了不耽误轩郎学习,一月亦不过三两次而已。轩郎却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学武功,多次与荣娘埋怨,为何他不能文武兼修了。
温荣劝轩郎先安分在国子学里住上一年,待功课底子扎实了,再回府里,可与阿爷商量了,正经地请一名武功师傅,每日下学后练上一个时辰武功。
轩郎听了亦知无他办法,只是要温荣时不时地做些糕点送与他解馋。
温荣念及轩郎功课辛苦,倒也同意,且这段时日要照顾祖母,茹娘那陪伴的少了些,每每不忘再为茹娘做上一份。
……
第二日,温荣吩咐了仆僮将食盒送去国子学,便带了绿佩和碧荷前往东市。
东市里最大的绸缎庄就是温荣一家初至盛京时,大伯母方氏推荐的程记瑞锦绸缎庄,温荣到了东市后径直往程记铺子走去。
接待温荣的依旧是那位掌柜娘子,掌柜娘子瞧见温荣一眼便认出了,毕竟那时掌柜娘子对温荣是感激的,温荣肯让出那匹五色锦与太子,铺子里少了许多麻烦。
今日再见,掌柜娘子很是热情,“小娘子,看看有何喜欢的,昨日刚有几批上好的染缬料子送到,小娘子可有兴趣了。”
“有何好的,拿出来瞧瞧先。”绿佩望着柜格上琳琅满目、色彩各异的锦缎,早已是眼花缭乱,不知该如何下手挑了。
“好勒,小娘子请于雅座稍事休息。”
掌柜娘子边说边邀请温荣至一旁雅座,并连忙吩咐婢女将新料子拿出来……
这一匹匹料子都是上好的,摸上去细致光滑,可颜色却太过鲜艳,那夹缬牡丹、银朱团窠缬锦缎是十分的富贵华丽。
温荣记着伯祖母的交代,太后喜欢素雅大方的花样,故抬首望向掌柜娘子问道,“不知庄里可有素雅的料子。”
掌柜娘子笑吟吟地问道,“娘子可是自己用了?是要做了裳裙还是屏风或鞋面。”
温荣摇了摇头笑道,“并非是我自己用的。想做了礼物送于老人家,故想着素雅些的好。”
掌柜娘子爽声笑道。“小娘子早说了便是,我这绸缎庄。可是啥都有的,我这便命人取了来。”
只见婢女又新捧了几匹锦缎过来,果然要素雅上许多,皆是秋香、姜黄、檀色等沉稳适合老人的颜色。
温荣忽然瞧见一匹琥珀色,用蝙蝠、鹿桃、松鹤做的福禄寿纹夹缬锦缎料子,那花样栩栩如生,夹缬锦缎素雅且不失富贵大方,花样的寓意又是极好的。
温荣捧着这匹锦缎瞧了是愈发满意,正要问掌柜娘子这料子价值几何时。猛地瞧见绸缎庄外,正向里张望的禹国公府韩大娘子和薛国公府张三娘子。
温荣蹙眉不喜,真真冤家路窄,前次在赵府斗画,韩大娘子怕是恨上自己了,自己鲜少来的东市,偏生又遇见她们。
绸缎庄外的韩大娘和张三娘亦瞧见了温荣,二人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看着温荣不冷不热地笑道。“倒是巧得很。”
温荣无法,起身同韩大娘与张三娘问了好。
韩大娘四处看了一遭,乜眼瞧着温荣,“林府娘子没与你一起?”
温荣轻笑道。“只我一人了,衣料我已挑好,二位娘子请自便。我先告辞了。”
温荣不愿与二人多说话,转身命绿佩拿上琥珀色福禄寿锦缎。去与掌柜娘子送钱。
不想韩大娘瞧见温荣挑中的锦缎时,两眼都放出了光来。
韩大娘今日亦是至东市寻太后贺礼的。韩大娘是禹国公府嫡出长女,故在受邀之列。
去年韩大娘送与太后的是极其名贵的翡翠满绿玉鸿运手排,可不想太后并不在意,反倒是应国公府谢大娘送的不值钱的,亲手绣松鹤延年团扇得了太后夸赞。
张三娘虽不能进宫为太后贺寿,却可帮韩大娘出主意,提议送亲手做的小画屏,礼轻情意重,今年定能得太后赞赏。
韩大娘听后觉得在理,故拉了张三娘一道来东市,找适合做画屏面子的锦缎。
温荣娘挑的那匹福禄寿纹样,着实合韩大娘心意。
韩大娘并不去为难温荣,只转向掌柜娘子道,“那小娘子好眼光,那般纹样的夹缬料子可还有了,与我也来一匹。”
掌柜娘子听言登时眉开眼笑,夹缬料子很是昂贵,一般人买不得了,遂殷勤地说道,“说来可是巧,统共只有两匹,再多都没了,我这便去取了与娘子。”
韩大娘命婢子接过锦缎后,不问价钱,打了眼色与身边婢子,婢子上前付了掌柜娘子五十金。
韩大娘不在意地说道,“料子我很是满意,多的赏你了。”
掌柜娘子自是千恩万谢。
本以为这就罢了,韩大娘却盈盈走至温荣身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料子用与做太后的寿礼,是再合适不过的。”
说罢韩大娘要转身离开,又突然咂咂嘴,意犹未尽地轻声道,“温荣娘,就算能进宫为太后贺寿,但人与人之间,还是分了高低贵贱的。”
说罢轻笑一声,才带了人离去。
韩大娘声音虽轻,可在温荣身旁的绿佩却听得一清二楚,很是生气,“韩大娘子真不讲理,她那话是何意思。”
温荣轻叹一声与掌柜娘子说道,“夹缬锦缎我们不要了。”
掌柜娘子笑道,“不妨事的,娘子再挑挑,是否有合了娘子心意的。”
温荣将绸缎庄里的锦缎料子又挑拣了一番,不是太过花俏便是不如先才的富贵大气。
温荣谢过掌柜娘子后空手出了绸缎庄。
绿佩不解地问道,“娘子,那夹缬不是还有么,为何不要了。”
绿佩未听出韩大娘话里意思。
看得出,韩大娘要用福禄锦缎做送于太后的贺礼,拜贺顺序是以品级身份排的,算来韩大娘身份在己之上,倘若自己寿礼纹样与她相同,却在她之后拿出,必是吃亏不讨好,只能换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达芬奇椅子亲的平安符,么么哒么么哒~~
第八十八章 钟鼓朝贺鸣
出了程记瑞锦绸缎庄,温荣主仆三人往东市深处走去。
不想未走几步,天竟轻飘起了细雪,好在三人出府时皆披了大氅。
连走几家绸缎庄,都未挑到满意锦缎。
温荣倒是不急不躁,徐徐地在东市街道上各处瞧着,绿佩与碧荷却有几分心灰意冷,很是为娘子焦急,倘若真未买到了合适的,奉于太后的贺礼该如何做了?
温荣忽然在一家茶肆前止住了脚步,那茶肆橱架上的一套长沙窑素面青釉茶具吸引了温荣,遂带着绿佩与碧荷走进茶肆,挑起了茶具。
原来这两月温荣苦练的茶膏点茶技艺已见成效,如今虽不能说是炉火纯青,却也可算得上娴熟。
温荣并不吝惜技艺,平日里悉心教了汀兰,汀兰无丹青功底,无法在茶膏之上点出盛放的牡丹或秀水群山,但能学如何调制茶膏,谢氏这些时日已喜欢上了这正宗禅茶,只无奈温荣不能长住于遗风苑。
配禅茶最好的茶具要数长沙窑和越窑,遗风苑里祖母是惯用长沙窑的,可黎国公府西苑用的却是婺州窑与寿州窑,故温荣打算备上一套放在西苑厢房。
温荣仔细查看了那套长沙窑绿釉茶具,无任何不妥与瑕疵后便命绿佩付了钱。
绿佩见娘子得了心仪茶具后欢喜的模样,不免噘嘴担忧道,“娘子,锦缎还未寻到了,如何先买了茶具,若是迟了买不到锦缎该如何是好。”
温荣笑道。“那茶具瞧着喜欢便买下了,也未耽误了多少时间。且偌大的东市,我们不过才走了两条街。你们二人莫要垂头丧气的。”
东市的热闹不因细雪而减分毫,比之往常反倒是更喧闹了,街边时不时地传来孩童清稚的嬉笑声。
东市里除了各处商铺肆行,杂耍百戏,还有挂着大字‘神机妙算’布帘的问卜道人。
温荣主仆三人路过道人卦座时,隐约听见道人对着一位粗绸白衣,一看便知是外乡进京、待来年贡试的举子说道,“……平地登雪上九霄……”
温荣本不以为意,可绿佩却颇为激动。耐不住地转头瞧了几回,待走远后才笑说道,“娘子,道士说那举子能上九霄呢,转年必能考中进士科。”
温荣好笑道,“不过道士一句话,如何就信了,若是凭算命之言便能考上,又何须寒窗苦读。”
且登雪上九霄并非是好事。温荣知晓那诗的下一句是‘进通月影上仙桥’,稀松的雪地,虚幻的月影……平步青云那里有这般容易。
只是温荣未与绿佩说了,难得来一次东市。遇见韩大娘便有够扫兴了,此时何必再减了绿佩的兴致。
说话间三人走至一条小街,小街拐角处是一家不甚起眼的绸缎庄。铺面比之先才的要小上了许多,宾客稀少。几是门可罗雀。
温荣进到店里四下瞧着,绸缎庄掌柜娘子见好不容易来了客人。慌忙放下手中的刺绣花绷子,站起身招待,“娘子可要买布匹,我这各种布匹都有了。”
温荣打量一番橱架上的绸缎,不若程记铺子那般花色繁多,皆是一般陈色,心下不免失望,可还是开口问道,“掌柜娘子,可有素雅时兴的锦缎料子。”
掌柜娘子早瞧出温荣所穿衣料颜色虽寻常,但那料子却都是上好的绫罗锦缎,故寻常布匹,小娘必定瞧不上眼。
掌柜娘子殷勤地取出了店里最好的几匹料子,可依旧是普通的茧儿缬纹样锦缎,无法用于做贺寿的香囊荷包了。
温荣自顾地抬头仔细看橱架上层的布匹,突然一匹碧蓝色五谷丰登纹样蜡缬料子闯入眼中。
温荣心下一喜,指着碧蓝色锦缎说道,“掌柜娘子,那匹与我看看。”
掌柜娘子一愣,似乎颇为为难,取下布匹奉上后,温荣才发现这一匹要比寻常的小上许多。
掌柜娘子犹豫片刻说道,“这布匹只二十尺,相较寻常的足足少了一半,半件裳裙都做不得了,故虽是上好蜡缬锦缎,却无人问津。”
温荣摸着这块蜡缬,质地十分精良,并不输于先前程记铺子的夹缬锦缎。
碧蓝锦缎上用了杏黄、鹅黄、樱草等色,作出了五谷丰登蜡染纹样。
自古便有‘是故风雨时节,五谷丰登,社稷安宁’之说法,故那五谷丰登的寓意亦是极好的,既然韩大娘已送了福禄寿图,自己不若就取了五谷丰登的美意。
且只是做一只香囊荷包,二十尺的锦缎绰绰有余。
温荣十分满意,笑问道,“这蜡缬料子价值几何。”
掌柜娘子瞧见此锦缎可脱手,十分欢喜,并不讹人,诚意地说道,“这料子很难出手,娘子肯要了,我自便宜卖去,十贯钱便是。”
绿佩听闻直呼合算,若是完整的一匹,怕是不下十金。
如今温荣是更喜欢这五谷丰登纹样的,先才福禄寿虽应景,却少了几分新意。待回府后可得加紧缝制香囊了。
……
朝武太后生辰在腊月初五,这日盛京市坊全挂上了大红锦绸。
因要赶在吉时前进宫,故盛京中得了宫帖的内命妇、外命妇,皆比往常早了许多起身,今日的盛京几是彻夜灯火。
谢氏邑号一品国夫人,寅时即起身由婢子伺候换上了冗繁的礼衣,梳半翻平髻,发髻上簪赤金嵌祖母绿九钿。
而温荣是未出阁的女娘,无品级,故按祖母的意思,着一身细云锦缎长衫,桃红暗纹影金芍药束胸长裙,玉底蜀锦织金绣鞋,百合髻簪嵌玉蝴蝶金步摇。
由于外命妇只允许带两名随从扶车,思量再三。谢氏与温荣决定了带汀兰与碧荷进宫。
绿佩虽羡慕碧荷能随娘子进宫长见识,却也无甚怨言。毕竟今日是太后寿辰,宫中将有许多皇亲勋贵。自己不曾见过世面,难免令娘子丢了面子。
卯时未到,盛京里各处市坊坊门大开,晨钟晓鼓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敲响,南北向大街鼓声自内而外依次传开,城中庙宇亦随之撞响晨钟,激昂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彻底唤醒了整座盛京城。
天街里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连成串十分有气势,满满登登皆是进宫为太后贺寿的。百姓纷纷从市坊里出来,聚在天街两旁看热闹,虽还未到除夕,盛京里却已同过年一般热闹。
平明时分,车马聚集于宫城门外,由内侍省内谒监检审后点引,女眷自光顺门进名朝贺,谢氏等年老者,则敕赐肩舆。得乘坐入内……
黎国公府温老夫人及温大夫人方氏、温三夫人林氏已先到延庆殿了,正在与殿中勋贵女眷说着话,温荣扶着谢氏进延庆宫侧殿时,许多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前黎国公府老夫人如今可谓是极难得见到。
方氏和林氏一左一右扶着温老夫人向谢氏走来。温荣慌忙与温老夫人、大伯母、阿娘拜安,“儿见过祖母,见过大伯母、阿娘。”
温老夫人瞧见温荣时满脸的慈爱。牵过温荣的手,再与谢氏问了好。
温老夫人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道,“前月听闻老嫂子身子不好。我是日日想着要过府探望,可这身子着实不争气,入秋后见了风便头疼,好在府里有四丫头在嫂子身旁照顾。几个丫头里,四丫头是最伶俐懂事,做事最为稳妥的,有四丫头陪着老嫂子,我才能安心养病了。”
周围不少女眷都竖着耳朵听这边说话。
温老夫人说得明明白白,她亦生病了,可还是将最喜欢的四丫头送去遗风苑照顾谢氏。
谢氏听言面露喜色,颌首笑道,“那可不是,弟妹可真真是好福气,能有四丫头这般乖巧的孙女,四丫头每日在我身边服侍时,我都是打心眼里的羡慕你。”
谢氏并不避开温老夫人的话头,而是顺着夸赞下去,温荣究竟是谁的孙女,温老夫人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根刺,谁碰都得痛。
温老夫人和方氏的笑容僵了一瞬,不愿就能有温荣这孙女是多大福气的问题再说下去。
林氏是个不上道的,见两位老人都在夸温荣了,很是不好意思,低头谦虚地说道,“荣娘能照顾伯祖母,是她的福气。”
正好中书令府林大夫人与应国公府谢大夫人过来同谢氏见礼道好,温老夫人遂笑着再叮嘱了温荣几句,便带着方氏与林氏去席上坐下了吃茶。
林中书令虽官居正三品,可正妻早亡,林大夫人不过是作为五品殿中丞之妻进宫为太后贺寿的,婵娘与瑶娘自不能来,而谢大夫人同为一品国公夫人,带着嫡出长女谢大娘子一道进宫。
谢大娘同长辈端端正正行了礼,年岁不过十四,不张不扬,不似韩大娘那般跋扈。
温荣对谢大娘并无过多印象。
只知道前世应国公府谢大娘嫁于二皇子,不想二皇子后因谋反获罪,泰王府女眷皆没入贱奴,谢大娘在泰王府被查抄当日投缳自尽。
温荣与谢大娘皆是落落大方,气度从容的,都得了几家长辈好一阵夸赞。
温荣可以感觉到谢大娘瞧见自己时眼里的欣喜,可碍于长辈在场,只能规规矩矩的,不敢多说话。
吉时到,礼部官员到了延庆殿,朝武太后石青色织金寿山福海纹祎衣,四福高髻簪十二宝石金钿,由王淑妃、韩德妃、德阳公主、平阳公主、丹阳公主陪着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dongfangshen亲哒粉红票票,瞬昔亲哒平安符,么么哒么么哒~~~
有习惯养肥再看的亲能设个自动订阅么,麦子虽然加更无力,却能保证每日稳定更新,而且现在麦子是宁愿不加更也不愿掉文质量的,可每每见订阅量降了就好桑心……捂脸哭~~
跪求支持~
第八十九章 仪姿聊共挥
待朝武太后落座,王淑妃,韩德妃,三位公主带领众位女眷,于延庆宫大殿跪拜朝谒。
礼制繁复,不知跪拜了几次,温荣才听见礼部官员宣布礼成。
众女眷规矩起身至旁席踞坐,应国公府谢大夫人带着谢大娘子与前黎国公夫人坐于一处。
女眷礼成后,便是百僚朝贺,朝中五品以上官员进殿贺寿,故离温荣等女眷献贺礼尚有一段时辰。
殿中宫婢忙得脚不沾地,为各处案席端上糕点茶汤。
谢大夫人恭敬地与谢氏说着话,温荣和谢大娘作为小辈自是不能插嘴的。
谢大娘朝着温荣莞尔一笑,气质温婉,眉目清秀,笑起时如白莲一般娴静舒朗,可谓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温荣思及骄横跋扈的韩大娘,对比了二人,心下唏嘘不已,韩大娘那般品性却母仪天下,可谢大娘却与自己一般,一段白绫,了却余生……
礼部官员朗声宣太子与诸位皇子进殿向朝武太后贺寿时,场中待嫁女娘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几位皇子身上,而温荣亦不知觉地抬起了头。
能入延庆殿为太后贺寿的小娘,家世皆极其显赫,如今除太子妃为长孙氏外,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均未婚配,妃位空缺。
席中望向三皇子与五皇子的灼灼目光更多些,大胆张扬,可在不经意间又羞红了一张俏脸。
保不齐哪天来了诏书,殿上的翩翩俊朗郎君,就成了自家夫郎。
三位皇子统一地束紫金冠。朱紫四爪蟒纹金绞边袍服,腰上系金绣纹嵌玉腰带。温荣是第一次见到李奕穿皇子行服。
三皇子与五皇子送的寿礼并不出挑,不过是寻常的福寿纹样玉器。而二皇子则送了华光烁烁的镂雕画金象牙三层龙船,除了无比的华丽与富贵外,更令人一见便想起二皇子编纂的极得圣人称赞的《攘海志》。
李奕如今是在高台看戏,巴不得前院火起得再大些,他不但瞧到了热闹,还省下不少功夫。
温荣垂首不再关注殿里情形,端起茶碗品着宫中茶汤。
不一会,温荣发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衫袖,抬眼对上了谢大娘明亮的目光。
温荣如水般的双眸涟漪轻泛。谢大娘不禁一怔,心下忽有惺惺相惜之感。
温荣将百果紫玉贺糕端至谢大娘跟前,轻声笑道,“这糕味道很是好,谢大娘尝尝。”
谢大娘颌首亲热地笑道,“叫我琳娘便是,无需见外了。”
吃了半盏茶汤,谢琳娘合上珐琅彩寿字纹茶盖,颇为期待地说道。“荣娘,听闻你画技极好,如今太后挂于延庆宫内殿的春江景亦是你作的。”
温荣垂首不好意思地应道,“不过是粗浅画技。得了太后高看,却是惶恐。”
琳娘执起碧纱双鹂鸣枝团扇捂嘴笑言,“荣娘是谦虚了。你瞧瞧对面席上的韩秋娘,那巴不得将你吃了的眼神。必是因为你在赵府宴上的斗画赢了她。”
温荣一惊,顺着谢琳娘目光望去。果然见到韩大娘正朝这一处看来,对上温荣目光,非但不躲开,反而狠狠一剜。
温荣不在意地将韩大娘的不善收入眼底,只是那股子戾气入心后便化作护花的春雨,瞧见韩大娘那精心的妆扮,温荣觉得有几分可笑。
韩大娘一身如意云纹织金锦缎大袖衫,镂金百蝶缀茜红璎珞束胸长裙,面妆则画了两撇鸳鸯眉,眉心粘羽纱蝴蝶花钿,点石榴娇唇妆,傅粉鹅黄样样不少。
温荣奇怪她不仔细地去看了三皇子,为何要同自己掐眼架?
温荣收回目光后低声说道,“那日赢她并非我所愿了。”
琳娘蹙眉颌首,“我知晓,韩秋娘是输不得的性子,赵府琼宴我并不曾去,只可惜没能亲眼瞧见荣娘你的画技。”
温荣诧异地问道,“赵府未曾派帖子与你么?”
“派是派了,”琳娘眨了眨眼,“可我又推了。”
温荣对谢琳娘印象颇好,性子温和又知礼大方,且说话真诚,并不一味算计旁人。
那赵府筵席,有娘子是巴巴儿赶趟去的,可有些娘子却是不屑一顾,温荣亦不想再去了第二次。
温荣与琳娘相视一笑。
如此这般,二人说话又更放得开了,说起奉于太后的春江景,便不免提到德光寺落成礼,温荣先才就觉得是第一次见到琳娘,原来德光寺落成礼时那日,琳娘因身子不适未曾出府,琳娘遗憾地说道,“……若是那日去了,就能早些认识你……”
温荣亦执起碧玉柄覆霜寒梅团扇半掩娇容,笑道,“若是投缘,不论何时相逢皆能一见如故了,可若是不投缘的,多早认识都无用了,见面一样大眼瞪小眼。”
琳娘知晓温荣在指了谁,嗤嗤直笑,“韩大娘起初并非冲你来的,她与林瑶娘的心思,盛京里哪家不知晓了。”
话出口了琳娘才意识到自己小人了,忙道歉道,“荣娘,我并非是要挑拨了你与瑶娘,只是见你不似盛京里那些拿捏做乔的女娘,故才一时口不遮拦……”
温荣笑着轻轻牵了牵琳娘的手,“我知晓的,自不会往心里去。”
……
过了近半时辰,百官朝贺的献礼仪式才结束,若不是有琳娘坐在一处说话,温荣真担心自己要打起瞌睡了,枯燥无趣的如那书院里老夫子讲帖经……
女眷献礼不似百官那般正式,尤其是作为小辈的娘子,只需表了心意便可,故谢氏才会令温荣送一只亲手做的香囊荷包。
琳娘温和地缓缓说道,“去年我是绣了一柄松鹤团扇,得了太后好一阵夸赞。不知今年又会是哪般情形。”
太后会去夸谁,与寿礼是无甚关系的。
礼部官员宣了琳娘名字。琳娘款款走至殿中,将贺礼轻放于宫中女史捧着的红锦托盘里。再盈盈跪下。
是一幅四尺锦绣寿桃长仙鹤朝阳丹青,温荣双眸微亮,琳娘亦是擅丹青的,无怪开始便与自己说了奉太后春江景一事。
太后看着谢琳娘的贺礼,笑得很是喜欢,直夸琳娘用心了,而琳娘跪礼后,太后更将琳娘叫至身旁问了几句话……
韩大娘的寿礼是宝相花紫檀边框福禄寿纹画屏,朝武太后虽也夸了几句。可温荣远远瞧见都知道太后是在敷衍。
那日东市锦缎铺里,温荣瞧上福禄寿夹缬,确实是图纹样寓意好,可自己要奉于太后的寿礼,真正重要不在于纹样,而在于香囊中的自配香料,故就算夹缬被韩大娘先买走,亦不甚在意。
温荣心下好笑,韩大娘该是眼红去年琳娘送团扇得了太后夸赞吧。可韩秋娘连依葫芦画瓢都算不上了,只可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那画屏上的夹缬,一见便知是绸缎行里买的,且纹样又是再普通不过的贺寿图。如何能及上琳娘亲手绣的松鹤……
终听见礼部官员宣到自己名字,温荣起身端正走至殿中,规规矩矩地与太后行礼贺寿。
朝武太后对温荣印象很好。若不是温荣,怕是她那故友。今日都不肯给面子进宫了。遂笑着命女史将温荣的贺礼捧至跟前。
贺礼未到,朝武太后与坐于上席下首的王淑妃等人。先闻到了一阵清新花香,比之宫里的香料少了几丝甜腻,却依旧令人精神一振。
太后轻拿起香囊荷包,不是千篇一律的福松寿鹤,碧蓝色五谷丰登纹样香囊荷包精致小巧,缀数道金丝福寿双鱼结流苏,朝武太后瞧着愈发喜欢,笑问道,“这香囊里是什么香,我闻着熟悉却一时想不起。”
温荣恭敬地跪拜道,“回禀太后,奴是用了杏花香。”
太后听言很是新奇,“我听闻那宫里的调香局,亦有用花瓣尝试做了纯粹花香香囊,可那香味儿淡的很,且味道不几时便散尽了。”
温荣声音虽轻,却清亮的叫人忍不住叹息,“……奴在阴干花瓣时撒了花粉,故香味会浓一些,且做香料时加了沉香做固香,如此香气便能持久了。”
朝武太后听言望着王淑妃笑道,“这孩子可是玲珑心思,无怪婉娘将她捧在了手心里。”
王淑妃望向温荣的目光夹杂了几分探视,口中却迎合地笑道,“太后所言甚是,这孩子一瞧便得人疼的紧,儿今日可真真是托了太后的福,才能瞧见这新巧的香囊。”
王淑妃声音温柔婉转,一般人听得如春风化雨一般,温荣却是心下一紧。
王淑妃是三皇子生母,如今后宫中最得圣人宠爱的是韩德妃,可得圣人信赖的却是王淑妃,乾德十五年,王淑妃被封为一品贵妃,因后位虚悬,王贵妃真正掌管了六宫。
王淑妃并不似表面这般亲和无害,睿宗帝病重期间,韩德妃暴病身亡,后宫中幼子几无所幸存,那时李奕太子之位早已坐稳,禹国公分明知事出蹊跷,却敢怒不敢言。
睿宗帝驾崩后,后宫中无所出的妃子皆送至感邺寺出家,虽说是寺院,却如牢笼一般,外有武卫守着,那些妃子们只能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温荣前世嫁与李奕后,正是因为略知晓了个中隐情,故鲜少去巴结李奕母妃,反倒是韩秋娘,丝毫不介意与感念她姑母韩德妃与王淑妃之间的生死恩怨,诚心诚意地侍奉王淑妃左右,好在禹国公府势力未被削弱,韩秋娘的后位坐得稳稳当当。
温荣对王淑妃的印象,不过是止于那道赐死慈谕罢了。
“好孩子,快起身罢,过来叫我瞧瞧。”朝武太后笑着向温荣招手……(未完待续。。)
ps: 感谢炎炎烈日、曾韵、小橘儿、丑丑的暖冬、苏木马儿王一羽的粉红票票,麦子打滚滚的感谢亲们的支持,超爱你们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