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荣归TXT下载荣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荣归全文阅读

作者:麦大悟     荣归txt下载     荣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漾心素已闲

    见阿娘带着茹娘过来了,温荣笑着起身牵过茹娘,又吩咐绿佩新煮了茶汤。

    林氏见到温荣心疼地说道,“若是叫你祖母瞧见你穿得这般素净,怕是又要不喜欢了。”

    那日德光寺落成礼,温老夫人因为温荣打扮普通,训了林氏好几次,每日里向温老夫人问安,林氏都心有余悸。

    温荣无奈地说道,“阿娘,前日菡娘为儿接下赵府帖子、去赵府赴宴一事,到西苑好生闹了一场,若是儿再着意打扮,怕是不知要生出什么闲话,惹来什么闲气了。”

    “说的也是了,不知菡娘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林氏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说道,“荣娘,你可知今日林家大郎也有去赵府。”

    温荣合起书卷,轻放在了案首,认真地点了点头。

    前世温荣虽嫁于李奕做良娣,可从未见过林家大郎,只耳闻林家嫡子年少有为,乾德十四年中一甲头元,入翰林院不多时又转十三道监察御史任职,不过两年为官外放,几无回京……

    见温荣颌首,林氏嘴角才舒展开了,笑道,“见到林家大郎,可得好好答谢了人家,你阿爷昨日刚夸了轩郎长进不少,你也知道的,你阿爷平日里忙衙里的事,书院里功课又抓得不是很紧,若不是林家大郎时不时督促和教辅你大哥,你大哥那能有这快的进步。”

    温荣知道,三房和林府如今走得近,阿爷和阿娘喜欢林家大郎上进,早有了亲上加亲的想法,只是如今自己年纪尚小,林家大郎还未考上进士科,故才没摆上台面。

    温荣心里轻叹了口气,阿爷阿娘是在为自己着想了,毕竟亲事越早订下了越省心,若是到了身不由己、半分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时候,怕是……

    温荣想起太子,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茹娘扯着温荣裙衫,这才将温荣唤回神。

    茹娘指着边墙上的字画,叫温荣教了是什么字,温荣逗问了茹娘一会,才不在意地与阿娘说道,“轩郎该自己去向林家大郎道谢了,让荣娘传话,岂不是少了些诚意。”

    “你这孩子,阿娘与你说认真的,你虽才十二周岁,可再过上一两年……”林氏愣着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想到温荣再过一两年,便可能要嫁去了别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故想来还是林府最好了,毕竟林府是自己娘家,可以常来往探望。

    温荣抬眼望着阿娘,知晓阿娘今日是想将事说开了去,与其躲着不愿意面对,不如将想法告诉阿娘了,温荣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屋外婢子通传,说二夫人带着三娘子到了西苑。

    林氏与温荣面面相觑,温菡娘被禁足锁厢房的事阖府尽知,为何又会与董氏一道来了西苑。

    母女二人诧异地迎了出去,只见一脸憔悴的董氏正拖着不情不愿、浓妆精致打扮的温菡。

    见到了林氏与温荣,董氏忙牵着温菡上前,叹气道,“这孩子玩心太重,实是让人不省心。你们也知道的,前日赵府送了帖子到罗园,可阿菡才与荣娘吵了一架,我与你二哥为了惩罚她,也担心她的性子到了赵府后会惹出事来,故反对她去了,谁知道这孩子不依不饶……”

    董氏执起锦帕摁了摁眼角,一副爱子情深却又怒气不争的慈母模样,温荣心下冷笑,二伯母倒是会说话了,温菡来西苑闹了一场,却说成了是自己与她吵架,而之所以不同意菡娘去赵府,也是因为两人吵架才惩罚了温菡。

    温荣瞧了瞧菡娘,桃红轻纱连草纹大衫袖,嫣红璎珞束胸长裙,发髻上簪金背鸿雁纹嵌宝如意梳,不过几日功夫,温菡面颊消瘦了些,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那泛黑的眼圈。

    看的出,温菡这几日不好过,二伯母是真的因为心痛菡娘,才妥协的么。

    董氏稳定了情绪后又说道,“阿菡比荣娘年岁长,照理该是阿菡照顾了荣娘的,”董氏看罢恳切地望着温荣,“可这孩子不懂事,今日阿菡去那赵府,还求了荣娘帮着二伯母看着阿菡则个。”

    德光寺时温菡来寻了自己,却演出太子那一出戏,今日再和菡娘一起,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心里虽不愿,可二伯母已经亲自来说,根本无法拒绝。

    温荣朝温菡走了两步,笑着说道,“二伯母折煞荣娘了,荣娘与菡娘是姊妹,本就该相互照顾的。”

    董氏听着才收起了苦相,面色也好了些,拉着温荣的手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已吩咐府里备好了车马,不叫你们操心了去。”

    林氏张了张嘴,碍于二嫂子和菡娘在身旁,只得将话咽下去,可心里却非常担心,今日是荣娘与林家大郎第一次见面,荣娘打扮如此素净,与菡娘比了,恐怕不讨人喜欢,且荣娘一向不愿与除自家人以外的郎君往来,若见到林家大郎,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该如何是好,林氏愁的恨不能自己跟了去。

    ……

    尚书左仆射赵府和中书令林府都在兴宁坊,故瑶娘和婵娘不便再绕到安兴坊黎国公府门前接荣娘,两家娘子前几日约好了在赵府里碰面。

    温荣与温菡同乘一辆马车,温荣好脾气的望着温菡,本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温菡却别过脸自顾地望着帘子外,压根不理人。

    兴宁坊与安兴坊皆在盛京东城,往日里东城是庄重静谧的,可今日兴宁坊却车水马龙,黎国公府马车不得已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行,不知赵二郎得了什么名字画,请了这许多人去赴宴和赏玩。

    好不容易到了赵府乌头门前,早有衣饰华丽的婢子前来相迎,温菡不屑地来回打量温荣和赵府的婢子,嫌弃地冲温荣说道,“穿的还不如人家府里的婢子,尽丢国公府脸面,若不是阿娘吩咐,我才不愿与你这田舍奴在一道,平白低了我的身份。”

    绿佩与碧荷见温菡又对自己娘子不客气了,很是不满,只是温荣交代今日在赵府凡事都必须谨慎,这才忍下这口气。

    温荣置之一笑,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放下心来,本来还担心祖母与二房又在打什么主意的,可温菡不屑了自己,反而知今日无暗箭了。

    温荣正要随温菡进府,转头远远瞧见了林府的马车……

    (亲们新年快乐哦,祝亲们马年马上成功马上有钱,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阖家幸福快乐平安!!明天麦子的文就要上架了,第一章会在晚上七点发,打滚滚求订阅啊求支持!)

    谢谢丑丑的暖冬打赏的平安符,摁着嘴个,么么哒╭(╯3╰)╮

第六十一章 琼筵坐相悦(求首订)

    ps:  亲们新年快乐哦,麦子又打滚滚求订阅了,求支持,各种票票各种滚滚求啊~~~

    温荣望向林府马车周围,只有随行的数十仆从和婢子,并未见到骑青海骢的少年郎君。

    听阿爷与轩郎说过,林家大郎骑射技艺比起两位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未见到人,温荣心里闪过几不可见的一丝失望。

    林府两位娘子隔着帘子瞧见温荣,急急地下了马车向温荣走来。

    温菡见温荣立在原地不动,不耐地说道,“磨磨蹭蹭是要做什么,我要进府了。”

    温荣蹙眉不悦,今日赴宴不比那日马毬赛,马毬赛不过是在场边观看,可今日宴席里,与他人说话时若有个不慎或闪失,恐怕会连累到整个国公府。

    温荣未打算好言细语地劝慰温菡,更何况说了温菡也是听不进的,只冷冷应道,“今日二伯母特意交代我照顾你,可见二伯母对你是有多不放心了,若是你离了我,独自出去惹到事,我大不了跪在内堂里认个错,可你呢,到时候漫说是否还能再见到赵家二郎,怕是连府门都不能出了。”

    “你怎么知道我……”,温菡猛地打住,听见温荣用赵家二郎压制自己,一惊吓险些又要说漏嘴。为何她会知道这些,温菡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却也不敢再多动半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温荣瞥了温菡一眼,不再搭理。

    说话间林府的两位娘子已走至跟前。瑶娘忽视了一旁挑眉瞪眼的温菡,亲热地拉起温荣的手说道。“本要将大哥说与你认识的,可他一大早就与两位皇子去练武了。估计得迟些才过来,我们先进去。”

    过了乌头门,十数戟架幡旗后是一座飞檐重楼、华丽气派的白墙红漆兽嘴衔环广亮大门,先前引路侍婢退下,换了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姬相迎。

    左仆射府比起中书令府还要大上了许多,温荣等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内院,内院正中引水环绕一处二层琼台楼阁,食案环楼阁临水而设,赵府所得字画存放在楼阁之中。宾客可自行前往赏玩。

    温荣等人入了席,胡姬为几位娘子备了宴席前的酒食,瞧着上好澄清的宜城九酝,温荣殷切地为瑶娘斟了一杯,“这稻米酿的清酒入口可是顺的,瑶娘多吃些,荣娘为你备好了那大红芍药花了。”

    瑶娘今日缃黄通纱织金牡丹束胸裙,一看便知道又是打定主意要去寻三皇子的了,瑶娘双螺髻上簪一对嵌宝金草虫花胜。这身装扮若配上盘托绒花大红芍药定是人比花娇。

    婵娘知道荣娘在打趣瑶娘前次吃醉酒胡乱簪花一事,早捂嘴嗤嗤笑个不停。

    瑶娘粉脸飞红,伸手就胳肢温荣,“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温荣笑着连忙闪躲,“不敢了不敢了,我敬你一杯自当赔罪如何。”

    林瑶听了这才罢手。“如此赔罪倒还说得过去,但不能用这宜城九酝。”

    林瑶望向在一旁伺候的胡姬。道,“可有十年陈酿的齐地鲁酒?”

    “有。娘子稍后,奴这便去取来。”胡姬笑着躬身向后退去。

    高粱糜子酒可是个烈的,漫说温荣这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的娘子,便是可豪饮千倍的豪情郎君,怕也过不了十碗,见瑶娘认真,温荣忙唤止正要去取酒的胡姬,转而向瑶娘讨饶。

    不想瑶娘故意摆着脸,还不依不饶了,婵娘乐得看热闹,在一旁煽着风,“荣娘吃个一碗,我们必将你妥当送回府里去。”

    几位小娘子揪扯笑个不停,突然身后传来爽朗的声音,“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十年齐地鲁酒可是难得佳酿,原来赵府有了,某等可不能错过。”

    温荣错愕回头,看是谁如此唐突,婵娘早已起身,面色绯红,盈盈拜道,“奴见过杜学士。”

    原来是翰林院学士杜乐天,杜乐天诗名远播,更得当今圣人的大力推崇,只是脾性古怪些,不想赵府连杜乐天学士都请来了。

    温荣与林瑶亦起身见礼,温菡只不过撇头看一眼,依旧自顾自地望着琼台水廊处。

    杜学士举起玉碗,冲着几位娘子点了点头,将玉碗中的碧青佳酿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

    “杜乐天学士名声可谓如雷贯耳,原来是这般爽快的性子。”温荣颌首赞道,林瑶轻轻推了推温荣,温荣才注意到林婵还呆立着,红脸盯着玛瑙杯漾着清纹的美酒。

    温荣冲瑶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刚想瞧瞧婵娘这姿势会保持了多久,温菡却不合时宜的“哼”了一声。

    婵娘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坐下,也不敢抬眼瞧温荣和林瑶,生怕被荣娘看出了心思。

    过了好一会,林婵才抬起头闷闷地说道,“如何大哥还不来,这席面都要开始了。”

    林婵说罢,瑶娘亦跟着心事重重,生怕今日见不到三皇子。

    两位皇子与林家大郎其实早在兴宁坊,只是骑着马四处街市里散着,却不着急去赵府。

    三位少年英俊郎君,锦衣骏马,悠闲的姿态引了多少人侧目……

    “琛郎,你有事。”五皇子转头看了林子琛一眼,淡淡地说道。

    林子琛愣了愣,蹙眉不解地望着五皇子李晟,“不是你们说的太早去了那赵府亦无事可做么。”

    “和去赵府无关,今早练骑射,你十支箭七支脱靶,若不是心有旁骛,便是昨夜里歌舞升平没歇息好了。”李奕调笑道。

    林子琛勒住马辔,想起数月前在这条街市上遇见的翩然女娘,从那日起,林子琛每日回府时都会留意,只可惜再未见到。

    府里有意将表妹温四娘子许给自己,温四娘子确实是有难得的才情,且与阿婵、阿瑶脾性合的来。自己虽未明着反对了,但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失落和不安。

    “你是为了温四娘子。”五皇子冷不丁地说道。

    不止是林子琛,就连三皇子李奕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林子琛无奈地笑了笑,并不做回答,五皇子接着冷声说道,“若是温四娘子,趁早订了这门亲事。”

    说罢五皇子不再理会身边皆变了脸色的二人,一挥马鞭,扬尘向赵府而去。

    ……

    赵府里宾客已来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聚在一处。

    温荣与几位娘子用着酒食,看四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坐着无趣,温荣见席面还未正式开始,便想去楼阁里欣赏字画,只可惜三位娘子听温荣说要去琼台阁楼看字画,皆意兴懒懒,温荣很是无奈,这三人那里是来赏字画的,分明是来看人的。

    “快看,是二皇子与赵二郎。”

    温荣正要起身独自去那琼台阁楼,便听见周围不知哪位小娘的一声娇呼,温菡娘直起身子,不住地往水廊处张望。

    二皇子一袭银红缎面锦袍,赵二郎广袖罩衫下精白团蟒长袍,二皇子虽不及赵家二郎俊朗,却也生得端方。

    二人一路而来,席上的宾客皆整理袍衫起身向二皇子见礼,并感谢赵二郎请了席宴。

    二皇子与赵二郎走至温荣等人面前时,温菡娘早已盈盈起身,目光牢牢地黏在赵家二郎身上,“奴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淳郎”。

    赵二郎名唤赵淳,温荣听菡娘叫赵二郎叫的如此亲热,硬忍住笑,和林瑶、林婵一道起身拜了拜,赵家二郎调笑的一一与菡娘、瑶娘、婵娘道了好,这才转头看向温荣。

    二皇子笑道,“这位便是某与你提起的温四娘子,极擅墨宝丹青,今日你摆席请京中好此道之人赏玩字画,自然不能落下温四娘子。”

    “久仰久仰,”赵二郎抱拳说道,望着温荣的眼神更热切了些,“不想娘子年岁如此轻,便已有此精湛技艺,令某等钦佩。”

    温荣忙捻裙屈膝下拜,“二皇子、赵二郎谬赞了,奴不过雕虫小技,得二皇子与赵二郎高看,着实不安。”

    “哈哈,荣娘不必谦虚,二皇子都夸了那必然是好的,一会若是有幸,望能亲见到荣娘的画技。”说罢赵二郎又与另外几位娘子客套了几句,见有宾客上前敬酒,便走开了去。

    温荣不明白先前赵家二郎所言是何意思,见人走远,才向婵娘问道,“一会是要请了人作画么。”

    只因赵二郎与温荣多说了两句话,温瑶看向温荣的目光更无善意了,听温荣发问,冷冷一笑,很是不屑,“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淳郎是请了人来赏字画的,一会必然要斗画,哼,你不是盛名在外么,这会就怕了?”

    “你怎么说话的,荣娘的画技不止在女娘里是数一数二的,就是放在全盛京,怕是也无几人能及。”林瑶见温菡轻视温荣,不满地站出来替温荣出头。

    “是么,那一会荣娘可别做那缩头乌龟。”温瑶斜睨温荣一眼,嘴角轻佻一撇,再痴痴地望向正与其他宾客高声谈笑的赵二郎。

    “荣娘肯定会去的,”瑶娘怒目瞪着温菡,却也忘记了问问温荣的意思。

    温荣很是无奈,今日赵府宴席,自己是黎国公府的娘子,引起了他人注意必然不妥,故才穿得素净,若一会当众作画,便完全背离初衷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美酒聊共挥

    婵娘见温荣面露为难之色,知道温荣是不愿显山露水的,可瑶娘还在与温菡娘较劲,遂蹙眉呵斥瑶娘道,“那斗画多是郎君去做的事,你如何能开这口勉强了荣娘。”

    “那有什么了,不过是作画而已,荣娘还担心会输给那些个附庸风雅的人不成,大不了我陪荣娘一块去,反正我不介意给荣娘当了陪衬。”瑶娘不知晓婵娘与荣娘的心思,涎脸挽着温荣手。

    “你那作画的水平,还敢上去丢人现眼,也不怕传了出去,往后叫他人当了笑话看。”婵娘尖酸地说道,瑶娘的画技不敢恭维,若只是丢了她自己脸面便罢了,可若是因此令中书令府与大哥都被人指着笑话,那便是大不孝。

    温荣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一会容我先看看是如何个比法,若合适,我去便是,你就安生吃酒,莫要搅和了。”

    “我说了荣娘是最好的,哪里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林瑶娘失望地看了婵娘一眼,再豪爽地举起玛瑙杯,将满满一杯宜城九酝一口饮尽,“瑶娘预祝了荣娘旗开得胜。”

    “好了,别真又吃醉了。”温荣虽然应下,可表情终究不自在。

    三皇子与五皇子还未到,短时内宴席是不会开的,温荣遂与婵娘和瑶娘说了一声,带着绿佩和碧荷去了琼台阁楼赏字画,宴席后若真要斗画,就需先知晓了赵府里平日赏玩字画的风格,知己知彼,不为百战百胜。只为取中庸。

    赵府的琼台阁楼足足近一亩地,第一层临水层用厚实的雕花砖墙围起。第二层四面通透,数只雕白鹿衔花红底大抱柱做亭台支撑。四面只挂了玛瑙翡翠相间珠帘做遮蔽。

    赵府收集了的、供宾客赏玩的字画装裱后挂于一层,第二层亭台虽有置画墙,却空空如也。

    随行伺候的胡姬介绍了温荣才知道,那二层亭台的画墙是只能挂稍后斗画胜出者的墨宝丹青。

    今日斗画将由赵二郎亲自主持了,宾客可自愿上琼台挥洒才情,所作墨宝优劣最后由宫廷画师评断,胜出的尚品丹青赵府将重金求买,求得后装裱挂于此处画墙,供宾客赏玩一月。再细心做珍藏。

    温荣觉得可笑,不过就是请人吃酒享食的筵席,却打了如此风雅的幌子。

    温荣细细欣赏着墙上字画,左墙首幅是《游行图》,丹青由左至右而作,前方数人紧凑相簇,后方却宽松稀疏,为首马匹仰颈嘶鸣。画中郎君与马的视线看向一处,画风空旷辽远。远游之意浓郁,温荣已知此画是出自谁家手了,不愧为擅马大家。

    而后的《照夜白图》、《锁谏图》等,都令温荣赞叹不已。驻足赏玩,一时忘了时辰。

    另一处三皇子、五皇子、林大郎已进了赵府,早有下人通禀。赵二郎亲自前往阍室后的游廊处接迎。

    一行人行至庭院,正在吃酒谈笑的宾客见到两位皇子慌忙放下酒盏。上前拜礼,许多小娘子掩面捂口作那娇态。心里盼着能与三位郎君说上话。

    林大郎与赵二郎年岁相当,容貌俊朗如玉,皆精通骑射文采,在贵家郎君中是数一数二的出色,除却了希望当皇子妃的贵家女娘,其余大部分的女娘心思都系在这二位郎君身上。

    三皇子与宾客和煦笑道,“今日赵二郎是主,某与诸位都是客,故不必拘礼。”

    瑶娘盯着三皇子出神,手中端的玛瑙杯撒出了些许酒都不自知,婵娘无奈夺过酒杯放于食案上,转头望着琼台方向,想着荣娘如何还不回来,一会大哥便该过来了。

    婵娘正要吩咐婢子去琼台寻温荣,就见三皇子等人向此处徐徐而来。

    林婵轻叹了口气,此时去是来不及了,只得随着瑶娘和温菡娘起身,垂手而立,同二位皇子见礼。

    林子琛见家妹与温三娘子坐在一处,很是惊讶,家妹与温三娘关系素来不佳,何时交情这般好了?林大郎余光看了看四处,未再见到其他小娘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温荣是郎君,自己定艳羡她的才情,与她做那拜把子的兄弟。

    林婵与两位皇子见礼后,正想与大哥说荣娘去琼台赏画一事,却瞧见杜学士向他们走来,脸一红,登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杜学士是过来找林子琛的,二人互慕才华,私交甚好。

    林子琛与众人作别,同杜学士去另一处说话了。

    而李奕在寻温荣,那日轩郎与他说的、关于菡娘未收到帖子的事,他知晓必是温荣恳请轩郎传的话,他毫不犹豫地帮了忙,不求回报,可希望能听到温荣亲口与他说声谢谢。

    三皇子望着林婵笑问道,“温四娘未与你们在一处?”

    林婵还未想好该如何回答,林瑶已急急接上,“荣娘去了琼台赏画。”

    婵娘蹙眉补充道,“宴席要开始,荣娘怕是快回来了。”

    李奕颌首又与赵二郎笑道,“某亦正想去琼台,淳郎这般大张旗鼓的请了我们来,必然是得了罕世之作。”

    “三皇子说得某惶恐,不过是几幅写意画罢了,某还担心入不了三皇子眼,”赵二郎朗声笑道,“时辰不早,三皇子不如先入席,待用完席面后某亲自陪了三皇子与五皇子去赏玩字画。”

    “二哥已在水榭等候。”五皇子不理会周围娘子的热切目光,依旧冷声冷语,眉眼肃冷。

    李奕无奈只能作罢。

    林子琛与杜学士坐于一处自顾聊着,林婵几次想望过去,却没有勇气……

    杜学士蹙眉同林子琛说道,“在琼台里,某见到了《二十八星宿神形图》。”

    林子琛一怔。《二十八星宿神行图》为袁家所有,可袁府早在去年便已被查抄。府内男丁虽保全了性命,却被悉数流放岭南。

    袁氏是书香大族。先几年即因吏部贪墨一案收到牵连,在朝为官的翰林院袁大学士被罢了官,去年又因藏书一案,阖府抄检,不过一月便定了罪。

    两桩公案都是匆匆拍板,细想来疑点甚多,可朝里却诡异的一片噤声。

    林子琛、杜乐天、袁家大郎早年以诗文会友,关系极好。林子琛曾就袁府抄家一案询问了祖父林中书令,可林中书令根本不愿意提及此时。更斥责林子琛不安心上学,总去闲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二十八星宿神行图》是袁家珍藏之物,袁家轻易不会示人,而袁家大郎因同林子琛、杜乐天交好,故特意从藏室里取出与二人赏看,画里是天文三垣二十八宿,详尽细致,极其珍贵。

    照理在袁家被查抄后,此画要么被销毁。要么是没入了宫中,为何会在赵府里?

    林子琛诧异地说道,“会不会看错了,或者是赝品。”

    “你跟我一道过去看了便知。你可记得那画左下角有指盖大小的烧焦灰印,远郎还曾指着那灰印与我们说过,瑕疵令此丹青成了那世间独一无二的墨宝。”杜乐天见林子琛不相信自己。很是不悦。

    林子琛凝眉颌首,“某这就去那琼台。”

    二人不顾席宴即将开始。匆匆忙忙向琼台行去,不远处赵二郎瞧见了二人背影。与三位皇子笑道,“不想林大郎如此焦急,连口酒都不肯吃,就先去琼台了。”

    三皇子心里有一丝担忧,只是赵二郎已相邀入席,无法托词离开。

    温荣仔仔细细地将赵府的墨宝逐一欣赏,幅幅佳作,件件尚品,确实是不虚此行了,唯一可惜是那幅奇作《二十八星宿神行图》有瑕疵,颇为遗憾。

    “娘子是否要去二楼赏玩,已拉了帘子,风景是极好的。”胡姬殷勤说道。

    “不必了,怕是该开席了,我们该回去了。”温荣后退了数步,依依不舍地再次端详了那几幅墨宝,这才带着婢子向琼台外走去,行至通往庭院的槅门时,突瞧见杜学士与另一位郎君匆忙迎面而来。

    那陌生郎君一袭沉香色大科蟒袍,不输于赵二郎的俊朗,眉眼间比赵二郎多了几分正气,温荣垂首侧身让过。

    林子琛亦看见了温荣,寻了许久的身影这般实实地出现在面前时,林子琛反而一时愣住,根本没想好该如何上前相识。

    杜乐天见琛郎停下脚步呆望前方的小娘子,那小娘子确实是难得的素雅清丽,可此时却不是欣赏的时候,遂压低声音说道,“孰轻孰重该分清了,先去了琼台才是正事。自古红颜多祸水,莫要迷了心性。”

    林子琛被说得羞愧,虽不舍却也只能暂时作罢,更何况林子琛素来鲜少与女娘往来,担心冒然上前想询太过唐突,想着若她是赵二郎请来的宾客,或许一会能再遇见。

    遂越过了温荣随杜乐天进入琼台楼阁。

    相临而过时,温荣身上是淡淡的如深谷幽兰的清香,不浓郁不寻常,林子琛胸口一股暖流漫过……

    温荣回到席上,见那三人和先前一般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打趣笑道,“你们是吃了多少酒,宴席还未开始便已犯困了。”

    瑶娘撅嘴望着温荣道,“你自认罚的酒还未吃呢,再浑说就加一杯。”

    温荣慌忙闭嘴,顺着林瑶与温菡的视线,见到了三位皇子,温荣目光落在李奕与李晟的身上,有几分犹豫,是否该找了机会,亲口向他二人道谢。

    温荣小声向瑶娘问道,“林家大郎没来么。”

    林瑶心思早不在大哥身上,四处打量一遭,闷闷地说道,“奇怪,刚明明来了的,许是去哪一处吃酒了罢。”(未完待续。。)

    ps:  本来说好在十点左右发第二章的,可是麦子手残,码字速度实在是....泪奔,好歹十二点前补上了,求支持正版,求订阅~~

第六十三章 菱荇映葭苇

    宾客已来齐,赵二郎遂命开席,胡姬捧上了浑羊殁忽、金齑玉脍、炙串脯、飞鸾脍、鲵鱼炙、热络河等一道道精致吃食……

    婵娘目光游移,不似瑶娘与温菡娘一般只牢牢盯住一处,温荣这才注意到那诗名远播的杜乐天学士还未回到席上,想起先前自己出琼台时,才见到杜学士匆匆忙忙去赏字画。心下好笑,杜乐天学士脾性古怪,而婵娘亦是个脾性古怪的棋痴,可是般配。

    用过席面,斗画约莫在小半时辰后开始,期间是难得的清闲时间。

    林瑶与温荣坐在石墩上玩着翻花绳,瑶娘小指勾错了位置,好不容易翻出的满天星,瞬间散尽。

    瑶娘嘟嘴说道,“没得意思。”

    林婵笑道,“不如去那百花园走走,听闻赵府里摆了菊花台。”

    “好啊!”林瑶抚掌赞道。赵府庭院里有处百花园,百花园里满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即使是到了枯叶与残花交错纷飞落土的时节,百花园里依旧繁花盛开,花香扑鼻。

    温荣亦点头应和,而温菡只要是与赵二郎有关的事,她都心甘情愿的加入,更何况此时赵二郎与三位皇子已离开去准备了斗画事宜。

    百花园里了搭了幕墙一般的菊花台,菊花按色而分,一处用残雪惊鸿、白松针等白菊堆垒的花台前聚了许多小娘子,妖娆卷曲的花丝如银瀑般垂下,衬得后方的大叶金红交辉红菊如残阳映血般触目。

    百花园与白玉石堤相隔了一条青石子路,若是在盛夏。白玉石堤前的池子里将遍开莲荷,若是能顶得住骄阳。去那池里摇船采莲是再好不过的,此时池里虽少了亭荷盖盖。却有无数逢秋南飞的惊鸿踩水而过,亦有几只稍做停留,于池中嬉戏,别有一番景致。

    池里还是有不少郎君在划船赏景,林瑶眼尖,瞧见了远远的,一袭沉香色袍衫负手而立,站于船首望着水天一线方向的大哥林子琛。

    瑶娘很是激动,迫不及待地拉着温荣说道。“荣娘,快看,那是我大哥。”

    温荣望向林瑶所指方向,是先前在琼台槅门处遇见的、与杜学士走在一起的郎君。温荣想起林家大郎那目朗眉秀却不乏正气的模样,难得的是他与阿爷一般行动端正。

    “可惜离得远了些,无法看清了,荣娘,我大哥长的可俊朗了。”林瑶遗憾地说道。

    温荣掩嘴一笑,先前她已经瞧清了。确实是俊朗不凡,却也不点破,只调皮地顺着瑶娘说道,“是了。实是太远,只能模糊瞧见身影。”

    “罢罢,我们去前处的万寿竹林石亭坐坐。那有几株绿水秋波翠菊开得很是漂亮。”瑶娘挽着温荣继续向前走去,发现少了一人。回头瞧见婵娘还不舍地望着与琛郎同乘一船的杜学士,瑶娘嗤笑道。“婵娘莫要瞧了,再瞧那水里的白鹭也到不了你碗里。”

    瑶娘平日里总是被温荣和林婵嘲笑,今日终得机会扳回一城,很是自鸣得意,温菡见几位娘子笑个不停,一脸莫名地来回打量在湖中嬉戏的白鹭群和臊得满面通红的林婵。

    “大哥每次与杜学士在一处就喜欢聊些诗文辞赋。”林瑶撇撇嘴,并不在意婵娘的羞涩,自顾地笑说道。

    ……

    “某与你说的可是记住了,”斜靠在船舷,一袭墨绿云雷纹圆领袍服的杜学士与正望着湖面出神的林子琛说道。

    林子琛一阵恍惚,回神后惊讶地望向杜乐天。

    杜学士见林子琛心神不宁的,蹙眉说道,“罢了,我会先写信与远郎问了情况,你安心准备了转年贡院之试。”

    林子琛面容讪讪地应下,想起了那被放在书房里、温四娘子作的百花展翠瑶池春牡丹图,以及今早五皇子说的那句话,‘若是温四娘子,趁早订了这门亲事’。

    林子琛深叹了一口气,温四娘子的才情确实令人佩服,可偏偏自己不稀罕,牡丹的天香夜染和国色朝酣,在自己心里,及不上一抹素净的身影。

    不一会,赵府婢子到各处寻了郎君和娘子前往琼台二层。

    温荣四人随婢子回到琼台,上二层后随意在一处席子坐下。

    早已落座于对面席上的韩秋嬏,正一脸不屑地看着温荣。

    温荣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不过清浅一笑,便将视线移开了去。

    “韩秋娘的画技在盛京女娘里是数一数二的,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水平,莫说我这当姐姐的没提醒你,到时别失了脸面出府就被当笑话。”温菡冲韩秋娘谄媚一笑后,斜翘着嘴角轻蔑地与温荣说道。

    温荣好笑地看了温菡一眼,那世自己未听说过韩秋嬏擅画,只知道韩秋嬏的诗写得上不了台面。

    韩秋嬏带着簇拥在她身边的女娘朝温荣等人走了过来。

    “听说一会你也要斗画?”韩秋嬏不屑地望着温荣,满眼讥笑。

    “是,荣娘的画技可比你的三脚猫功夫好多了,识相的这次你就别上台,省得丢人。”瑶娘那神情,仿佛擅画的不是温荣,而是自己。

    “哼,是吗,那我可更要见识一番了,”韩秋嬏上下打量衣着寒酸的温荣,乜眼说道,“不过光比没意思,温荣娘,敢和我打赌吗。”

    温荣蹙眉不悦,韩秋嬏无事生非,过来找自己茬,因不想应承,遂转头望向别处。

    韩秋嬏见温荣面无表情,对自己的提议毫无反应,很是不满,可为达成目的,只能强压下怒气再看向林瑶说道,“前次乐园德阳公主摆宴席,你赢了张三娘,得了三百匹绢。你是乐得有好处,可张柔娘却被你害惨了,你们该不会是都算计好了,只包赢,然后输不起的吧。”

    “你!”林瑶瞪着韩秋嬏却回骂不了,她能劝荣娘去斗画,可却不能帮荣娘随便应下赌约。

    温荣终于正眼看向韩秋嬏,不在意地笑道,“荣娘作画不过是消遣,从来无所谓输赢,若是嬏娘想赢,一会荣娘随便画画便是,荣娘必不会叫嬏娘为难的。”

    韩秋嬏听言恨不得将案几上滚烫的茶汤向温荣泼去。韩秋嬏讨厌林瑶,是因为林瑶一心与她抢三皇子,而温荣虽对三皇子无意,可韩秋嬏却会不自觉地排斥她,每次对上温荣的目光,她都想躲,越是想躲就越恨。温荣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了人心,看透便罢了,偏偏还目空一切,韩秋嬏暗暗发誓,定要有那么一天,将温荣死死踩在了地上,令她跪服自己……

    张三娘站出来讥笑道,“别以为我们听不出你这是在给自己的拙劣画技找台阶下,输了就大言不惭说成是自己在放水,一句话干脆了,敢不敢赌。”

    “荣娘,与她们赌,谁怕谁了,你的画技是得到三皇子称赞的,还怕会输了她,你只管画,赌约由我来应,输赢皆由我承担。”林瑶甩开了不断拉扯她的婵娘,又说出了逼温荣妥协的豪言壮语。

    韩秋嬏听闻荣娘画技得到三皇子夸赞,更是恨得牙痒痒,这时三皇子与五皇子已向琼台二层走来,故不能再与瑶娘多起争执了,只耐着性子说道,“你应也可以。”

    “好,你们要赌什么。”林瑶插着腰,不输于韩秋嬏的气势。

    韩秋嬏暗示了张三娘一眼,转身先回到了坐席,张三娘凑近温荣等人小声说道,“赌约你们听好了,若是温荣娘输了,林瑶娘从此不能再纠缠三皇子,若是嬏娘输了,那从此我们不再接近三皇子,可应赌。”

    林瑶一时愣住,大哥和婵娘都劝过她,叫她死了那颗心,婵娘与她分析过厉害关系,她自己也知晓三皇子妃多半会是韩秋嬏,为此她一人的时候没少哭过,可若今日荣娘赢了斗画,韩秋嬏便会离三皇子远远的,那自己就可能成为三皇子妃了……

    林瑶双眸闪烁,期冀地看着荣娘,可温荣偏头压根不理自己,遂咬咬牙与张三娘说道,“好,我应了。”

    “很好。”张三娘得意地回到韩秋嬏身边。

    对面席上几位娘子眸光诡黠,温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赵二郎与三位皇子走上琼台二层,三皇子一袭精白云海纹大科锦缎袍服,与赵二郎谈笑风生,正要去上座,转头瞧见了温荣,遂笑着过来打了招呼,“荣娘,前次你送与太后的春江景,太后越瞧越喜欢,如今挂在延庆宫了,某听赵二郎说今日你亦会上台斗画,某很是期待。”

    温荣避过三皇子热切的目光,因韩秋嬏与林瑶一事而心生不耐,蹙眉拜礼说道,“三皇子谬赞,奴不敢当。”

    李奕愣了愣,他的示好总是被温荣冷淡地拦在门外,轩郎替温荣传话请自己帮忙,本以为二人关系会因此而近了许多,可不曾想荣娘与自己还是这般疏离。

    李奕尴尬地笑笑,五皇子李晟冷眼看了温荣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二人正要离开,温荣突然想起一事,忙唤道,“三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

    “温三娘有何事。”李晟未待三哥开口,已先问道。

    李奕对到了温荣的视线,温荣娘的双眸分明是两弯深潭,偏偏却能光华流转……(未完待续。。)

    ps:  感谢眉、fxzhx、yvie的粉红票票,超级爱你们的,还有好多姐妹基友支持麦子上架给了打赏的,好感动,抹泪花~~

第六十四章 扶疏入画意

    温荣绕过席子,捻裙下拜道,“奴谢过三皇子与五皇子。”

    李奕心下一松,笑得和煦,“不过是举手之劳,荣娘见外了。”

    五皇子却是眉眼不动,只与李奕说道,“三哥,走了。”

    林瑶见温荣与两位皇子像打哑谜似的,很是好奇,待二位皇子走远,才问道,“荣娘,你这是谢的什么呢。”

    温荣会心一笑,聪明如他们,无需自己多说,便已心领神会。

    三皇子帮助温菡娘得了赵府相邀赴宴的帖子,这事自不能当着温菡娘的面说了。故温荣想含糊遮掩了过去,可无奈瑶娘纠缠不放,温荣不得已说道,“前次在德光寺里,皇子殿下为荣娘寻回了将奉与太后的春江景,那日匆忙,荣娘未来得及向两位皇子认真道谢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确实是有惊无险,只可惜五皇子不曾瞧见了那偷画贼,否则就该求了太后做主,非杖死那偷画贼不可。”林瑶蹙眉厉声说道。

    坐于一旁的温菡听到林瑶娘说要由太后做主杖死时,手不禁一颤,想起了那名神不知鬼不觉被药死的祥安堂婢子,只觉得坐立不安,神情愈发不自在。

    温荣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温菡,对温菡的异样只做不见,回到席上,笑着与林瑶说道,“斗画要开始了呢。”

    亭台中间摆放了数张曲香书案,案上已摆好宣纸、徽墨、白玉铜管银毫以及各色颜料,每张书案旁还立着三名伺墨婢子。

    画墙前的紫檀八宝联春高架上还放了一只插着许多竹签的摩羯纹青花瓷瓮。

    按照往常的斗画规矩,上场斗画之人。需先从瓷瓮中抽取一支竹签,竹签上刻了一首小诗。斗画者根据竹签上的诗句即兴作画。

    作画只有半个时辰,书案一角的云纹刻石沙漏记了时间。照理半个时辰后斗画者即须停笔,再由一旁的伺墨婢子,将画作呈于上席的三位皇子与宫廷画师做评判。

    韩秋嬏事先就与赵二郎说了她要上场斗画,于韩秋娘而言,纵是抛去那要与温荣比高下的目的,她亦是要得到三皇子注意的。

    赵二郎为照顾韩秋嬏,特意规定了郎君与女娘分开来比。

    林瑶拉着温荣小声说道,“先是郎君去比的,我们可得瞧仔细了。看看那宫廷画师喜欢怎样的画风。”

    温荣望了一眼上席的宫廷画师,形容白净瘦削,一袭素青长袍,与三位皇子说话时不卑不亢,颇有几分风骨。

    因为那赌约,林瑶娘比将要上场斗画的温荣还要紧张,那认真的模样,好似一生幸福都系在温荣身上了。

    温荣好似开玩笑的低声与瑶娘说道,“若是我输了。你会不会恨我。”

    林瑶一时愣住,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荣娘,赌约是我应的。不论输赢我都没有资格怪你,三皇子于我而言,不过是命罢了。”

    温荣听闻心里一紧。万万没想到林瑶会说出这般话来。

    温荣深深地看了瑶娘一眼,轻声问道。“你这般倾心于他,若有天突然发现他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好。会后悔么。”

    林瑶怔怔地看着三皇子,李奕的笑容分明是云淡风轻的,可为何会直直地闯进心里。

    林瑶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后悔,若是不能与他一起,我便绞了发,度牒做女冠。”

    温荣握紧了瑶娘的手,前世自己亦喜欢李奕,临死时,因为那喜欢和在乎而悔不当初。

    重活的这一世,再见到三皇子李奕时,温荣发现自己心里不过是排斥而已,并无一丝恨意,这才明白了,前世只是喜欢他的俊朗和才情罢了,远远不及瑶娘那般愿意用一生去追随他的心意。

    温荣心下思定,既然瑶娘不悔,那自己便尽全力地去帮她,至少不能此次不能令瑶娘失望。

    林瑶勉强笑道,“荣娘,没事的,你安心作画便是,我虽莽撞,可亦知道幸福该自己争取的理,今日我已拖上了你,心下早是不安,若你再因此有压力,我是要无地自容了。”

    温荣笑着颌首,说道,“瑶娘,你自管放心了,我们先安心看他们作画罢。”

    盛京里不乏擅风雅能作画的郎君,就在温荣与林瑶说话间,已有五位郎君自告奋勇上场去抽了竹签文,五位郎君看了竹签上的诗句后面色各异。

    温荣打量了一周,发现林大郎不在琼台二层,照理先前赵二郎该是使婢子去寻了今日赴宴的所有郎君与女娘了,难不成林大郎有事先离开了么。

    温荣本想问问婵娘,可又担心二位娘子误会了,遂压下了心里的好奇,认真地看场上斗画。

    不消半个时辰,五位郎君皆完成了画作。

    因是即兴作画,故不需要精雕细琢,关键在于是否领悟了诗句的意思,又是否将自己惯常的画风、画技与诗意融合适宜了。

    有婢子将五位郎君所作的墨宝捧起与席上的宾客赏评,虽不算上乘之作,但如此短的时间里已属不易。

    宫廷画师与三位皇子在五幅画里评出了一幅相对最佳的,由一旁婢子暂做保存。

    今日会先斗上三局,最后每局的胜出者,再参斗上一回。

    第二局韩秋嬏便按捺不住,主动请缨上场,照赵二郎先前所定,此轮只能由女娘参加了。

    赵二郎笑问席上哪位娘子要上场,女娘皆交头接耳却无人肯应。

    韩秋嬏的性子在贵家女娘中是出名的,想去奉承她的早围在了她身边,而看不惯她那跋扈作风、亦用不着看禹国公府脸色的,则避而远之,深怕与她接触了惹上什么晦气。

    赵二郎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温荣身上。

    形势已如此,温荣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我愿与韩大娘子切磋了画技。”

    赵二郎天生一对凤目,笑将起来媚眼如丝,温菡娘早已心如擂鼓,香汗随着额角花钿滑下,复杂的颜色好不滑稽。

    赵二郎望着温荣笑道,“温四娘子画技某早有耳闻,今日终得偿所愿,可一睹荣娘作画风姿。”

    温荣无奈地上了场,随意寻一处书案。

    韩秋嬏生得丰腴白腻,今日着翡翠绿幔纱,杏黄影金芍药纹束胸裙,双环髻上是金八宝如意缠枝对花钗。温荣与着意打扮过的韩秋嬏比起来,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素雅清丽。

    席子上那些见惯了女娘争相斗艳的郎君们,自是眼前一亮。

    赵二郎又问了数遍,确定再无娘子肯上台斗画后,才回身与温荣和韩秋嬏说道,“本以为今日能欣赏到群芳争艳,不曾想只有魏紫姚黄了。”

    那魏紫姚黄是牡丹中的名品,赵二郎说话向来轻佻,温荣也不欲多做理睬。

    韩秋嬏先去抽了签文,只见韩秋嬏面露得意之色,看来此局是胸有成竹的。

    韩秋嬏回书案后,温荣才上前随手拿了一支。

    竹签上是一首虚实景皆具的寄情诗,温荣虽读懂了其意,却也不敢大意。此诗之意可意会难言传,借此诗作画,画中若有实无虚,将显得堆砌;有虚无实,则显得空泛。只有化实为虚,虚实相生了,才能真正应此诗中的景……

    温荣默记下了诗句后便将竹签交还给赵二郎,赵二郎收齐了韩秋嬏与温荣的竹签,端正摆放在婢子捧着的红锦托盘里,婢子再将签文捧至三位皇子与宫廷画师跟前。

    李奕拿起了温荣抽到的竹签,而韩秋嬏的那支不过是扫了一眼,初看韩秋嬏的诗较直观,只是一首借物咏志的诗罢了,可纵是如此,亦是需要技巧的,若作画者只简单画出梅花,怕是体现不出‘清气满乾坤’的气节,那便是失败之作。

    荣娘将要画的诗句……李奕不禁苦笑,若自己抽中,是要为难了。

    ‘船头日午坐忘归,不管风餐露满衣。横玉三声湖起浪,前山应有鹊惊飞。’

    李晟见三哥执着竹签发怔,蹙眉自李奕手里接过竹签,又顺道拿起锦盘里的另一只,恭敬地递于宫廷画师。

    宫廷画师看了后颌首说道,“两首诗文皆不易,还望韩娘子与温娘子用心而做。”

    伺墨婢子将云纹刻石沙漏翻转,两位娘子之间的斗画正式开始了。

    温荣看了眼一旁的三十二色颜料,又回忆了一遍诗文,决定只作水墨画。

    温荣娴熟地砚墨,化水调浓淡,待一切准备完毕,那应了诗景的丹青已在心中展开。温荣轻笑,今日穿这身半臂窄袖襦裙倒是对了,毕竟作画时要比韩秋娘的大衫袖便宜上许多。

    温荣收回心神,凝眉执笔,周身散发着宁静的气息,还有令旁人一望便知的认真与沉稳。

    手腕轻转,忘归、起浪、惊鹊之景,行云流水般在单宣上舒展开来……

    另一处韩秋嬏不似温荣那般只用水墨作画,而是毫不犹豫的连点了朱红、银红、品红等颜色,命伺候婢子调匀了,这才开始慢慢作画。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温荣落下最后一笔,韩秋娘依旧敛笑画着一片片的花瓣……(未完待续。。)

    ps:  麦子双更好吃力,和亲们商量下,有好推荐时,麦子一天双更一天单更行么,然后有五张粉红麦子一定会加更的!和亲们说下晚安,麦子的眯眯眼已经睁不开了……

第六十五章 徒言荐嘉客

    温荣将银毫架回雕梅花冰纹端砚,再细细地端详了自己所做的应诗画,由于太过仓促了,故颇多细节还未处理好,但全而览之,亦算差强人意,诗中有提到惊鹊飞,可自己并未画出鹊鸟,或许会有人觉得是漏画了,可照温荣对诗意的解读,那惊鹊不过是诗人的想象之景罢了,只不知宫廷画师对此诗会作何理解。

    另一边韩秋嬏拖延了约莫一刻钟,才将最后一片花瓣画出,席上已有人不满,却无人开口。

    韩秋嬏书案上的单宣,布满了颜色深浅各异的艳丽梅花,唯一的对比色是黑褐枯黄的枝桠,倒衬得梅花更加娇艳。

    温荣不过用余光轻瞥了一眼,看得不甚明朗,只知那张扬的颜色如韩秋嬏一般,姹紫嫣红的不甘寒冬里的孤寂。

    赵家二郎见二位女娘都已停笔,遂于席上起身,先走至韩大娘的书案前。

    待赵二郎看清了韩秋娘所做的‘墨梅’图时,哑然失笑,赵二郎是京中具盛名的多情才子,此时亦起了诗兴,谑笑说道,“胭脂颜色何相类,花之颜色使人媚。韩大娘所做《墨梅图》着实令某惊艳,不但没有了冬日的严寒,更令某感受到了浓浓春意,某佩服。”

    韩秋娘得意地仰着头,眉开眼笑的,不忘斜睨温荣一眼,先前温荣作画时她便时不时地转头瞧了,瞧见温荣只用了淡墨而已,很是瞧不起,心想那画不过与温荣本人一般。是小家子气、根本不值得一看的。如此一来,此局自己是赢定了。

    赵二郎对韩大娘实为明夸暗讽。席子上有不少谙此道的娘子执扇掩唇暗笑,郎君们虽不会去嬉笑。却也不屑地摇摇头。

    赵二郎先前所念的那首‘胭脂颜色何相类,花之颜色使人媚’,是用于称赞桃花的,与韩秋嬏抽到的《墨梅》一诗,无丝毫关系,最后那句无冬日严寒,更是直白地讽刺韩秋娘偏离诗意甚远。

    赵二郎命人将韩秋娘所作墨宝小心捧入铺瑞锦托盘后,才笑着走至温荣面前。

    温荣身旁的伺墨婢子捧起了书案上的托画楠板,瞧见丹青的一瞬。赵二郎登时收敛了笑意,豁然抬眼对上的不过是温荣淡漠疏离的双眸。

    赵二郎颌首称赞道,“虚实相生,空灵传神,前山应有的惊鹊,已飞入了某脑海里,实属佳作。”

    温荣笑着屈身拜谢,而韩秋嬏恼恨地盯着温荣,赵二郎对自己画作的评价虽然很高。但对温荣娘的评价也不低了。

    韩秋嬏心里忿忿不平,那温荣娘的画作不过是用墨水粗糙画的罢了,那里及得上自己费尽了心思、一朵朵精雕细琢的梅花图?

    赵二郎吩咐婢子将两位娘子的丹青捧与席上众人相看,席中之人瞧了后不过是消遣一笑。林瑶却是紧张地握着婵娘的手,心虚地与婵娘小声说道,“那韩秋娘的画作颜色艳俗不堪。宫廷画师必然不会喜欢的吧?”

    婵娘心下虽知荣娘所做远胜韩秋娘,却依旧没好气的与瑶娘说道。“谁晓得画师与三位皇子的喜好,实在不成。你愿赌服输了罢。”

    林瑶一时黑了脸,讪讪地歪坐于席上,心里暗暗祈祷画师能公正地做了评判。

    待席上众人相看完毕,赵二郎才吩咐婢子将画奉至三位皇子与宫廷画师身前的案几上。

    韩秋嬏不过是画了远远近近、密密层层的梅花罢了,倘若只是单独写实,这梅花倒也算得上栩栩如生,可那诗中分明写的是,‘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三位皇子与宫廷画师皆未看出诗里暗喻的气节与胸襟在何处,遂未多言,只先放至一旁。

    李奕怔怔地望着荣娘画作,许久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来,抬头瞧了一眼温荣,安安静静地立在书案前,双手端方交放,姣美的侧脸令人摆不开眼去。

    温荣的画里有一弯浩淼清湖,远远的还有几处没在薄雾里、隐约可见的连绵崇山,那山水皆不过是用寥寥数笔勾勒出的,却已将雾湿山重,江水湍湍入云的意境展现的淋漓尽致。

    湖面偏左处是一位坐于船头的清灵出尘的白衣飘袂女娘,女娘手执玉笛低眉吹奏,露水沾湿了衣衫亦未察觉。

    那份专注,漫说李奕,便是寡情的五皇子李晟,亦望着出了好一会神。

    若说画中山水展现的是作画人的精湛画技,那么湖面上的女娘、小船,以及隐约可见的、三两只受到惊吓而窜入湖水深处的小鱼,则使人感受到作画人的过人悟性与玲珑心思。

    宫廷画师抬首仔细瞧了形容尚小的温娘子,心下着实佩服,不消几年,丹青造诣必然在己之上。

    宫廷画师起身走至案几前,作揖道,“温娘子画技出群,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画技必能登峰造极,某自愧不如,不敢妄加评论。”

    宫廷画师此言一处,韩秋嬏大惊失色,席上更是议论纷纷。

    温荣娘不过是初来盛京、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寻常贵家女娘罢了,而康画师却是宫廷里最受圣人器重的画师,今日居然向她行礼,温娘子与韩娘子之间的输赢已不言而喻。

    “分明是一幅粗糙山水景,连颜色都是没得的,凭什么说比我做的梅花图好了。”韩秋嬏怒声向宫廷画师质问道。

    宫廷画师正要同韩大娘子详细说明梅花图中的问题,二皇子便已起身,先恭敬地请宫廷画师回席,再看向众人说道,“康画师所言即为某心中所想,温四娘画技远胜我与三弟、五弟,得康画师高看某等心服口服。”

    韩秋嬏见二皇子都站出来帮温荣说话,自敢怒不敢言,委屈地看向三皇子李奕。心里抱了一丝期望,可惜三皇子只是言笑晏晏地与五皇子一道赏玩温荣娘的画作。

    “既然二皇子与康画师皆这般说了。这局胜者非温三娘子莫属了。”赵二郎与众宾客笑道。

    林瑶最是率真的,先见温荣胜出。早欣喜若狂,更激动地跳将起来,温荣要回席里,立即起身迎接,抚掌大笑道,“我说了荣娘画技是少有人及的,可惜某人不自量力。”说罢还不忘斜瞧了韩秋娘等人一眼。

    韩秋嬏与张三娘等人已气得愣怔,韩秋嬏更是恨恨地盯着温荣,满眼狠戾。

    席上的其他女娘。望着温荣的眼神有钦佩的亦有不服的,更有幸灾乐祸、等着看韩秋嬏如何报复她的……

    赵二郎见席上气氛颇为古怪,如今禹国公权势盛极,暂时不能得罪了韩秋娘,故打圆场说道,“韩娘子与温娘子画技皆不凡,可谓各有千秋,只是今日温娘子对诗意的把握更入微,故韩娘子惜败了。”

    韩秋娘听闻赵二郎如此说。面色好歹缓和了些,席上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待三局斗画结束,最后便是三位胜出者的角逐,赵二郎正要请二位郎君与温荣娘上场。温荣起身盈盈拜道,“奴自诩技艺不及二位郎君,故不再上场献丑了。奴此局认输。”

    说罢,温荣满身轻松地坐回席上。赵二郎未料到温荣娘会弃赛,席上的郎君和女娘。多半对温荣的画技充满好奇,自盼能再见温荣一展画技,温荣弃赛,令不少人失望。

    赵二郎挽留道,“荣娘的画技才叫某等大开眼界,可谓是吊足了某等胃口,此时却又深藏不露,便是某同意,怕是在场的众人也要不答应了。”

    温荣无奈回道,“先前奴不过是突然来了灵感,才侥幸赢了韩大娘子的,韩大娘子的画技奴仔细看了,用色与布景上令荣娘很是叹服,故如今心下惶恐。奴已黔驴技穷,再上场怕真真要贻笑大方了,还请赵二郎留了奴薄面。”

    温荣之所以上场与韩秋嬏斗画,不过是想帮助瑶娘而已,并无心压韩秋嬏一头,更不想与韩秋嬏交恶,毕竟往后若她当真做了皇后,为了黎国公府的周全,只能忍气吞声与避而远之。

    温荣娘的一番话令韩秋嬏的心里更好受了些,虽然还恼恨了温荣,但觉得此人至少还有自知之明。

    赵二郎正要再劝,五皇子冷声说道,“罢了,人各有异,温四娘子不愿再比亦无须勉强。”

    二皇子望着李晟和煦地笑着颌首,心下却是冷笑,李晟已是第二次出头帮温荣娘了,温四娘子果真不可小觑,只不知李晟帮温荣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那一心维护的三哥李奕。

    赵二郎大笑,“五皇子都开口了,若某再为难了荣娘,不免有人要说某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说罢赵二郎主持了剩下两名郎君斗画,温荣仔细看了最后胜出的丹青,因为那首诗同先前自己的有共通之处。

    ‘他时相忆还开看,云树平添几万重’,温荣瞧了不禁感慨此诗叫人难下笔。

    那郎君在画卷首尾两处画了冉冉出云的群山,山中苍松蒙蒙带雨,两处山峦间用连绵云树相接,以此体现了相思相忆,确也不易。

    赵二郎欲用百金求购胜出画卷,不曾想却被那郎君婉拒……(未完待续。。)

    ps:  年初五麦子哥哥结婚,这几天都忙前忙后的,更新时间实在稳定不了,下周麦子回去上班了就会好了啊,今天的第二更估计又是大半夜,会很迟的,亲们明天再看哦。 麦子承诺了粉红五张会加更,只是麦子这周和下周都有推荐,故这两周都会是加更状态了,承诺的加更先顺延下,麦子在书评区开个加更楼,麦子会详细记录的,也请亲们监督!  再滚滚求支持正版订阅和票票╭(╯3╰)╮

第六十六章 花月空踟蹰

    那拔得斗画头筹的郎君形容并不起眼,身材瘦弱,面容干净勉强可算是文雅,眉宇间颇有几分文人的骨气,正作揖与赵二郎说道,“某先前已至琼台一层欣赏了府内所藏字画,拙作与赵府珍藏字画相较着实是有天壤之别,不值一提,不配挂于赵府琼台,还望赵二郎见谅了。”

    赵二郎听言,爽朗笑了几声,“无妨无妨,某不过是求买,愿不愿意卖自然由卖主决定了。”

    赵二郎不似先前撺掇温荣上场斗画那般,努力说服郎君留下墨宝,反倒是一口答应,最后也不过敷衍地再说几声遗憾。

    温荣有些好奇,若说能得赵府邀请赴宴帖子的郎君与娘子,不会差了卖画的钱两,可是能挂于赵府琼台,传出去却会令许多人羡慕,更能因此声名鹊起,那郎君不需利又不求名,先前为何要三番两次的上场作画?

    林婵等人对此毫不在意,见温荣有疑惑,与温荣解释道,“赵二郎所谓重金求购与挂琼台二层,不过是想要人觉得他们赵府重视斗画与斗画的人罢了。那些不愿与赵府过多往来的郎君,上场只是为了灭灭赵二郎那边派骚客的威风。”

    温荣听言笑道,“原来是这个理,如此拒绝了才是在情在理的。”

    林婵颌首道,“是了,那拔得头筹的郎君是盛京陈氏一族的,陈氏亦是大族,他与我大哥关系颇好。”

    婵娘说出的陈氏二字,令温荣留了心,遂问道。“那陪都洛阳陈知府,是否亦是出自陈氏一族。”

    林婵摇了摇头。“这我却不知了,荣娘可是与陈氏一族认识?若是有要打听的人。我回府了问问大哥去。”

    温荣解释道,“先前进京时,商船停在了陪都洛阳,是陈知府家的接待了我们,陈知府家的娘子与我等年龄相当,脾性亦相投,早先陈知府家来信说了这两月要进京,可是后来又没了声音。”温荣顿了顿又说道,“待陈府二位娘子来了京里。我叫上你与瑶娘一起了。”

    “如此甚好,若是有了五人,便能一起蹴鞠了。”瑶娘不知何时窜了出来,听见了荣娘与婵娘的谈话,立时来了兴致。

    “有好玩的,必定少不了你了。”温荣捂嘴笑道。

    ……

    待斗画结束,已是申时,赵府安排了车马在府门处等候送宾客离开。

    斗画时在书案旁立着的伺墨婢子,将今日斗画者所作丹青。一一交还。

    温荣吩咐了绿佩接过,林瑶正要讨来仔细看,已走出琼台数步的三皇子突然折返了回来,望着温荣。温和地说道,“荣娘所做丹青,某见了甚喜。荣娘可愿赐了墨宝。”

    温荣听言心一沉,不知李奕这般请求是何用意。难不成是要自己成为那众矢之的?此时韩秋嬏等人已驻足停步,一脸警惕、不善地望着自己。

    温荣心生不悦。干脆心一横,面无表情地拜倒说道,“奴的拙作得三皇子高看,自当感激不尽,只是今日实是作得匆忙,画中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担心污了三皇子的眼。”

    温荣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李奕,若是应下,自己怕是要成为京中许多女娘、尤其是韩秋嬏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李奕颇为无奈,荣娘口说感激,可面上无一丝情绪,甚至都不愿抬眼看自己,虽如此,李奕依旧不肯善罢甘休,说道,“荣娘太过谦逊,若此画荣娘觉得不甚满意,某亦不强求,只是某真心求荣娘墨宝,还望能得荣娘的得意之作。”

    温荣见李奕不是那般好打发,不得已应道,“他日奴作出了满意的丹青,再奉于三皇子。”

    满意不满意不过是作画人的一句话罢了,若是温荣不愿意赠墨宝,怕是这辈子都画不出令自己满意的丹青,三皇子心里如火的期盼已被冷水浇灭了一半,本想再向温荣求个赠画期限的,可眼见温荣面色已沉,只得作罢,笑得和煦地说道,“那便有劳荣娘了。”

    韩秋嬏见温荣未答应赠画,松了口气,只是那温荣娘怕已入了三皇子眼了,想到这里韩秋嬏脑子里的弦被绷得紧紧,姑母分明与自己说了,会叫三皇子娶自己的,为何一丝动静都没有。

    三皇子已走远,林瑶瞧见韩秋娘还立在了远处,忙一溜烟地跑过去,得意地与韩秋娘说道,“你今日输了,往后不允许再接近三皇子。”

    韩秋嬏一声讥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了什么。”

    说罢看了张三娘一眼,张三娘这才走上前说道,“既然打了赌,我自然愿赌服输,从今往后,我不会主动接近三皇子,决不食言。”

    “和你有什么关系,该是那韩秋娘来与我说了。”林瑶不满地看了张三娘一眼,就要绕开张三娘去叫住向府外走去的韩秋娘。

    张三娘向林瑶的方向移了一步,实实地挡住了林瑶的去路,两人左左右右来回晃了那么几趟,林瑶火气上头,怒目瞪着张三娘,“张柔娘,快快让开了,我早说了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搅和。”

    见林瑶气得眉心百结,张三娘更是笑得畅快,“如何与我无关了,先前与你下赌的可是我,此事倒是真真和嬏娘无关,我劝你莫要闹了,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再闹到三皇子那,你我都没脸面。”

    林瑶气怔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温荣与林婵走近后亦听见了张三娘子的那番话。

    温荣虽不耻韩秋嬏等人的小人行为,却也知道是无可奈何的,先前立赌时无凭无据,且不似前次在乐园,有德阳公主那般位高之人做旁证。

    遇见韩秋娘她们那般厚颜耍赖之人,只能自认晦气。

    林瑶面憋得通红。喘得急促,温荣知晓她是又被气坏了。轻轻拍抚林瑶后背,轻声劝慰。

    婵娘将张三娘打发走后。回头看着林瑶,轻叹口气,毕竟是胞妹,瑶娘三番五次被外人欺负,心里亦不是滋味,可瑶娘也算活该,与那帮子人打了多少次交道,她哪次占到过便宜,总是吃亏。居然还不长了心眼。

    温荣好言让温菡在马车上稍等自己,此时温菡心情大好,先前出赵府,赵二郎与她说了几句话,故对温荣的请求,豪爽的一口应下。

    温荣陪着林瑶上了林府的马车,待放下马车帘幔后,林瑶才撑不住地哭将起来,温荣正要劝瑶娘。瑶娘却先道歉上了,“荣娘,我不该强求了你去斗画的。”

    温荣心中一动,瑶娘是知道的。可惜心里总抱着那么一丝期望。

    “我不过是作了一幅画,倒是你,往后见到韩秋娘她们避开些。她们的心计与脸皮你也不是没领教过。”温荣不厌其烦地多次劝了林瑶,瑶娘的心计远不如韩秋嬏她们。照此以往,瑶娘必定要吃大亏。

    林婵对瑶娘不劝也不骂。只记挂着大哥与荣娘的事……

    林府两姊妹赴宴之前,甄氏特意至琅园交代了林婵,令她帮衬了大哥则个。

    可不知琛郎心里在想了什么,今日不但迟来,而且一用完席面就去白玉湖摇船,斗画时更差小厮过来传话,说是有事先离府了,虽然婵娘知晓琛郎与赵二郎行事作风大相径庭,一向不愿多往来,可这连着几件事串在一起,不免令人觉得琛郎似在躲了谁。

    林婵望了眼笑靥晏晏的荣娘,不禁感慨大哥没福。

    “荣娘,你教了我作画可好。”林瑶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想起三皇子向荣娘求赠画一事,除此之外,林瑶娘亦想学上一技伴身,说不得也能得三皇子高看了。

    荣娘毫不犹豫地答应,如今林府大娘与温荣学棋,二娘子与温荣学画,温荣真成了中书令府的小女先生了。

    见瑶娘无事,温荣遂起身告辞,再逗留,温菡娘一人在马车上怕是要等烦了。

    ……

    回到黎国公府西苑,温荣吩咐婢子准备了香汤,沐浴更换了绢衣后,一日的疲倦顿时散去了不少。

    温荣才走至厢房外间,便瞧见阿娘已坐在了胡床上。见到温荣,林氏遂起身笑盈盈地向温荣走来,命婢子摆了矮墩在妆镜前,温荣的矮髻已松,取下素纹白玉簪后,如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林氏从妆奁中拿了温荣惯常用的梳篦。

    温荣见状慌忙阻拦,“阿娘与儿坐下说话便是,绿佩自会为儿篦发了。”

    林氏笑着摇了摇头,将温荣轻按回了妆镜前。

    望着温荣,林氏笑得欣慰,家有小女初长成,已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有时真真想养在了深闺里,不叫他人识……

    “你小时候只肯让阿娘替你梳髻子的。”林氏一下一下地替温荣篦发,笑着说道,言语里不免有几分酸涩。

    温荣羞涩地笑道,“儿小时不懂事,辛苦阿娘了。”

    “哪里辛苦了,阿娘是想替荣娘这么一直梳下去的,可是荣娘渐渐长大了……”林氏将温荣长发挽成了两个圆髻,又缓缓问道,“荣娘今日可见着林家大郎了。”

    温荣却也不打算瞒阿娘,颌首笑道,“见着了,只是匆匆一瞥,未来得及相识。”

    温荣两靥已飞起了红云,自己却还未曾发觉……(未完待续。。)

    ps:  麦子没节操,答应了第二更的,可昨天晚上码字码睡着了,今天又五点多爬起来赶去宾馆照顾来参加哥哥婚礼的远亲,这会麦子是把他们送回宾馆午睡休息,才抓紧时间码字的,这几天更新时间没规律的麦子都不忍直视了,粉红票加更麦子一定会记得的,等这几天忙完就能加更啦。  昨天感谢都还没来得及写,yvie亲滴粉红票票,书友100110130442856亲滴粉红票票,可爱美女樱滴粉红票票,群扑倒,╭(╯3╰)╮看到粉红票票麦子就眼冒桃心呀~~ 还有飞扬猫基友的打赏,哈哈 麦子有看到夏日悠扬亲的留言,没关系的哟,么么哒,麦子本想直接回复书评来着的,可居然发现麦子的账号在自己的书评区被禁言了(昨天发了个加更楼就被禁言了),伤不起啊不明觉厉有木有!!  所有支持麦子订阅了的亲们,群么个╭(╯3╰)╮(这段啰嗦话是免费滴)

第六十七章 清川澹如此

    ps:  好多亲在说男猪……

    林家大郎素麦子按自己男神的形象去塑造的,所以绝逼舍不得他悲催啊,然后表哥表妹神马的马上要见面了。

    这两天的章节对后面剧情很重要,所以男猪暂时先边边站下~~

    麦子打滚求订阅啊,上一章订阅好低,哭了……

    再在已绾好的圆髻上簪了一支细宫花。

    林氏望着温荣甜雅的笑容,好奇地问道,“林家大郎是否如你大哥说的那般好。”

    温荣莞尔一笑,如今轩郎在家人面前,提起最多的就是林家大郎与二位皇子。

    对于林家大郎,轩郎常夸的是举止严谨,学识渊博,是在学业上一丝不苟的难得才俊。

    今日温荣见到碧湖泛舟,负手而立看水天一景的林家大郎,便知他亦是个懂得生活的。

    “不过是一面之缘,林家大郎都未曾认出了儿。”今日之行虽不圆满,可来日方长,温荣笑言道。

    林氏听得迷糊,“林家大郎不是该同林府的两位娘子在一处?”

    自己最初也是这样想了,温荣不得已将今日琼台之行,包括与韩大娘子斗画,都说与阿娘知晓。

    林氏听闻荣娘斗画胜了韩大娘,颇为自豪,无怪珩郎最常夸的就是温荣。

    母女二人又随意地聊了些关于赵家宴席的事,林氏突然郁郁地说道,“今日陈家来了帖子。”

    温荣抬眼,有几分期盼。“可是洛阳陈知府家的。”

    林氏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解释道。“陈氏在盛京是大族,陈知府的祖父一脉。在陈家大宗里亦只能算在三房里,不过今日来帖子的,确实是陈知府的嫡母陈老夫人,陈老夫人是与陈知府嫡亲长兄陈少监住在一处。”

    温荣见阿娘面露难色,关切地问道,“阿娘不想去赴宴?”

    想起珩郎的交代,林氏面色颇不自在,遮遮掩掩地糊弄了几句,说陈家请了盛京里的远近亲戚以及许多故交旧识。自己是担心离盛京的时日太久,故同陈家请的宾早已生疏,见面了怕是要尴尬。

    若说是十三四岁的娘子聚在一处玩闹,遇见了脾性不合的,吵吵闹闹的再见了尴尬,就如林瑶娘与张三娘一般。

    可到了阿爷与阿娘的年纪,早已知道该如何粉饰太平,普通交情的,宴席聚会不过是在一处闲话张家长与李家短罢了。只要不是太过出格,并无尴尬一说,温荣知晓阿娘有事瞒了自己。

    “那日阿娘会带了你与轩郎一起去,轩郎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且轩郎理当拜见陈家长辈了,毕竟陈家与温家祖辈的交情不浅。”

    林氏说罢旋即岔开了话题,摆了张矮凳。与温荣对面坐下。

    温荣因疲倦,双眼略显迷蒙。林氏心疼地说道,“今日出去了一天。想必是累着了,阿娘特意去厨里为你做了加绿节菜的雕胡饭,一会叫厨娘给你送了过来。”

    听见有雕胡饭吃,温荣漾起嘴角,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笑得很是满足,将随阿娘去陈家参加宴席的事放在了一边。帖子是送与长辈的,收谁家的帖,赴谁家的宴,最后又是与谁家深交,阿爷阿娘自是有他们的想法。

    温荣只开心阿娘即使是在左右为难与有心事时,都不忘关心自己。

    那雕胡饭是用生长在水边的菰草做的,曾有诗人特意为菰米咏诗一首,‘结根布洲渚,垂叶满皋泽。匹彼露葵羹,可以留上客’。

    温荣甚喜这五味道洽,余气芬芳的红曲之饭。

    原先在杭州郡,温荣每每没有胃口的时,阿娘就会亲自去下厨,为温荣做雕胡饭。

    菰草生在水边,温荣亦是在水边长大,如今盛京已不再流行雕胡饭了,平日里贵家的主食多是精白米饭。

    精白米饭虽软糯香甜,可却及不上那看起来漂亮,吃在口里亦能暖进心里的雕胡饭。

    温荣掰起手指算了算,加上记忆里前世的日子,居然已有近十年不曾吃到雕胡饭了。

    那世花去许多精力追求自以为是的幸福,殊不知,本唾手可得的幸福,已被自己遗忘……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林氏才回厢房,今日珩郎亦是不会回府用晚膳,珩郎特意遣了仆从回来告知林氏。

    只是林氏早已习惯与夫郎相对而食,故食不知味,且担心珩郎会去吃酒,若是再如那日喝得酩酊大醉……林氏心一紧,慌忙起身去看了看日子,明日即不逢一也不逢五,不是珩郎的参朝日了,林氏这才放下心来。

    戌时初刻,温世珩紧蹙眉头回到西苑。

    温世珩直接坐在了厢房外间的胡床上,林氏见温世珩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慌忙斟了碗茶,端于珩郎,温世珩移开莲花浮纹茶盖,将温度适宜的茶汤一口饮尽。

    温世珩长舒了一口气,林氏这才关切地问道,“今日可是衙里公事多?”

    温世珩透过拉了帘纱的镂空隔扇向里屋看了看,“荣娘他们可是回屋歇息了?”

    林氏颌首道,“今日几个孩子皆是在自己屋里用的晚膳,对了,珩郎是否还需用些饭食,我见荣娘精神疲懒的,便做了雕胡饭,知晓夫郎也喜欢菰米的味道,特意多做了些,还放在厨里热着。”

    温世珩颌首笑道,“一会尝尝,回盛京后,再没吃过了,不说倒罢一说馋的慌。”

    林氏掩嘴一笑,见温世珩起身,忙上前亲自为温世珩取下腰间银鱼袋,又松开了温世珩平日在衙里着的绯色绣雪雁纹补服……

    “今日我是与彦郎在外用的晚膳。”温世珩带着林氏进了内室后才说道。

    林氏一愣,温世珩口中的彦郎是林氏的大哥林鸿彦,林中书令嫡长子。

    “可是为了陈知府的事。”林氏讷讷地问道。

    温世珩鲜少与家里人说朝中政事。只是陈家夫人与林氏交情颇深,故温世珩才将此事略微告知了林氏一二。以免陈家突遭不测,林氏一时难以接受。

    “是了。”温世珩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善郎一事已被闹大,怕是……”

    温世珩本想说怕是后面有人故意为之,可瞧见林氏已一脸惊怕,想来还是不说的好。

    善郎便是陪都洛阳知府陈清善,林氏焦急地说道,“听闻陈知府一向清廉奉公,陪都亦是年年风调雨顺。富庶民安,这可都是陈知府的功劳,如何会有了麻烦?”

    温世珩叹口气,林氏对家里人是最细心与贴心的,可对政事却是一窍不通,外官做到知府是顶了天的,就是因为陪都洛阳富庶民安,陈知府才被推至风头浪尖,盯着肥差的人多了去了。

    数月前温家三房一行在洛阳落脚时。陈清善与温世珩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在外为官不易,在富庶之地为官更是难上加难,他人看起来是风风光光了,可背后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你往悬崖边上走。好毫不费力地推你一把。

    陈清善有回京的想法,本不算艰难,可偏偏被人在关键时候抓住了不算错的‘错处’。

    林氏是一条筋的。看温世珩不再说话,故认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难不成是陈知府真的犯了错,这才有了麻烦?遂又惋惜地说道。“不曾想陈知府那般细心的人也会湿了鞋。”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林氏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若要这般说,那珩郎亦是在朝为官的,岂不是……

    “哎,罢了,早生歇息吧。”温世珩瞧见林氏面上表情急骤变幻,这就是他不愿与林氏说政事的原因。

    不但不懂,还喜欢自己吓自己。

    终归只是妇孺,能将内宅打理好、照顾好子女已属不易,说到屋里的三个孩子,温世珩便想到温荣,心里有些许慰藉,这孩子太过聪明,凡事一点即通,心思比起自己还要通透上几分,可惜了是女儿身,若是男儿,必然前途无量。

    在朝为官,并非正身即可避祸,关键是跟对了人,不能得罪上峰……温世珩为官多年,自然懂得这个理,只是自己不愿意去迎逢。

    而说到陈清善一事,就不得不提起那桩案子。

    郑家是洛阳的大户人家,前朝出了几位进士郎,到圣朝后退出官道,转而从商。

    商户虽也属良籍,但却是良籍中最低等的,郑家并不以为耻,如今已是洛阳城里一等一的富贵人家。

    郑家作为前朝文士,手中有不少珍贵的古籍字画。

    郑家与陈知府家交好,少不了互赠些名贵字画墨宝,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情,不曾想郑家名利皆全,看似圆满,却偏偏出了个不肯安分守业的嫡子。

    郑家大郎为了一乐户歌伎,与人起争执,误杀了对方。

    经过查证,此案是对方先动的手,故郑家大郎牢狱之灾不可免,但性命却是保住了。

    本已公正结案,不曾想御史做巡按巡查洛阳时,将此事揪了出来。

    原来郑家财势雄厚心也善,见那没了孩子的庄上人家可怜,给了一大笔的抚恤钱。

    心善抚恤钱成了有心人口中的消灾买命钱。

    把柄是大是小不重要,重要的把柄值不值得人利用。

    已有数名御史,将弹劾洛阳知府的奏折递了上去……

    “夫郎与大哥在一起是商议如何帮助陈知府么。”林氏心下暗暗祈祷陈家能化险为夷,这一次事件能有惊无险。

    若是陈知府获罪,陈夫人与陈家娘子便孤苦无依了,陈氏一族不知是否肯收留罪臣亲眷,林氏想到那些罪臣人家夫人和娘子的悲惨境遇,便禁不住地红了眼。

    陈知府无事自然好,可若大哥和珩郎都被牵连了进去……

    “此事尚不明朗,我与彦郎也不过就事论事的聊了一些,”温世珩顿了顿又说道,“此事莫要让荣娘知晓,若是荣娘知道陈家娘子的回信叫我们扣了,以她的性子,怕是要闹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时人冀可冥

    “夫郎亦是不想荣娘担心了。”林氏颌首说道。

    担心和无可奈何,有时会比太过聪明了要来得好些。

    温荣的第二封信,陈府的二位娘子确实因为烦恼家父的事情,而没有回复,且那时陈府平日里交好的贵家亲眷朋友,都为了不沾惹到腥,而对他们避而远之。

    果然是在患难之时才能见到人心。

    陈家娘子不知荣娘是否也想远远躲开了,故没有心情回信与温荣商量九月进京赏花一事,陈大郎至盛京上学之事自然也被耽搁了下来。

    直到温荣再次去信询问陈家娘子九月作何打算时,陈家娘子才从信里看出温荣娘尚且不知晓她们府里出了事。心里虽苦闷,两位娘子思量后还是提笔写了一封短信与温荣,大意便是如今家中诸事不顺,进京一事作罢了……

    陈家娘子的回信在送至黎国公府之前,弹劾陈清善的奏折就已先呈于圣人。

    奏折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争论,对此事的定论可大可小,圣人不过是听忠臣各抒己见,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下朝后更未留下任何重臣,而是一甩明黄五爪龙纹锦袍,独自回了书房。

    这次连个可以打探的人都没有。

    于此同时,还有一件巧合的事,往日前院阍室接到信件或是请帖,皆是照了信封的署名,将信直接送至各个房里,可那日洛阳陈家娘子的信未送至温荣厢房,而是被送给了温世珩。

    温世珩见温荣娘与陈府二位娘子来往颇为密切。犹豫再三……

    温荣知晓了陈家有事,定会过来详细询问。可正如先前同林氏所说的,此事尚不明朗。

    圣人接下弹劾奏折。却不做回应,到底有何用意。

    林家彦郎也交代了,若是真心要帮助陈知府,那么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即使是家妻林氏,也只知晓陈清善被弹劾,而不知晓自己与彦郎究竟在做何打算。

    温世珩还有一事担心。

    温世珩就此事去询问了伯母,即大长房老夫人谢氏,亦告诉了伯母自己的想法。可伯母听后蹙眉责怪了自己太过想当然和自私了,该多考虑考虑房里的弱妻,以及尚且年幼的三个孩子。

    对于谢氏所言,温世珩是服气的。

    谢氏直言指出了如今朝中势力对于异己的打压,是早已有了套路的,而此套路圣人必定已看透,故不要误以为圣人会被那些权臣牵了鼻子走。可纵是如此,圣人依然会依时依势地选择装聋作哑,毕竟有时牺牲一些人。才更有利于朝政的平衡。

    温世珩亲自调查的盐政官一案,以及得到圣人嘉赏并迅速被调入盛京一事,便是最好的、圣人为维持朝政平衡的例子。

    圣人还不愿意做决定的事情,若有人想强迫了圣人。那下场只会有一个。

    温世珩听了伯母所言,只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原来这事远不似表面看得那般简单。

    可让自己眼看着故交好友被人诬陷身陷囹圄却无动于衷。却也办不到了。遂最后虽听进了伯母的话,但依旧不改变决定。只是求了伯母,若是自己被此事牵连。做最坏打算就是结党营私……只求伯母庇护弱妻幼子。

    之所以要托付伯母,而非温老夫人,亦是温世珩心里一个死结。

    前月荣娘传了伯祖母的交代,温世珩过了一日便立即去了遗风苑探望谢氏。谢氏令他细细想了至盛京来后发生的事,一件是巧合,可是连着两件、三件……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事情追溯后才发现源头皆指向一处。

    温世珩是感谢伯母的,前些时日二哥玶郎拉了自己去平康坊吃酒听曲,说是要介绍京中好友与自己认识。

    若在以往,温世珩虽不愿意去平康坊那烟花之地,可因二哥盛情,他会不好意思拒绝。

    如今多了伯母的提醒,便多留了个心眼,望着二哥闪烁的目光,温世珩只说衙里事情尚未忙完,婉言谢绝了二哥的‘好意’。

    温世珩与谢氏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即不要让温荣知道了陈知府一事。

    以温荣的心思,有了第一层便能猜到第二层,伯母的劝慰尚且理智,可温世珩会害怕看到林氏与温荣等人的哭哭啼啼。

    在事情彻底明朗后,不管是福是祸,温世珩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荣娘……

    林氏吩咐婢子端来了今日做的新鲜雕胡饭,温世珩满意地颌首,又与林氏问道,“盛京陈家送来的帖子可是接下了。”

    “已经接了,我亦与荣娘说了,那日要带了荣娘与轩郎一道赴宴的。”林氏照珩郎的吩咐接了帖子,可心里还是有疑问,“只是有一事不明白,陈家这时为何会去办那宴席。”

    此时办宴席,才可以最便宜地看清旁人的意思,愿不愿意赴宴,便知是帮还是躲。

    “那日陈府宴席,你留心了都有谁去”。温世珩知与林氏多说无益,只是作了简单交代。

    ……

    当日申时末,另一处婵娘与瑶娘亦回到了中书令府。

    林瑶未先回琅园,而是直接去了林子琛书房,更找到了前些日子借给大哥赏玩的、荣娘作的百花展翠瑶池春。

    婵娘跟着瑶娘进了书房,见瑶娘不经过大哥同意,就要将画直接拿走,蹙眉说道,“你是愈发大胆了,私自进大哥书房不说,还偷偷摸摸拿了大哥字画。”

    瑶娘诧异地望着婵娘,“我不过是拿回了属于我的画而已,待大哥发现牡丹图不见了,若觉得重要,自会再来寻了我,若是毫不在意,我得了机会要将画送与三皇子。”

    “胡闹,荣娘今日已明言拒绝了赠画与三皇子,你如何能自作了主张,叫荣娘知晓了,必定是要生气的,更何况……”

    林婵严厉呵斥到一半时突然顿住,瑶娘是否也看出了什么。

    “荣娘是因为担心我误会,所以才不肯赠画与三皇子。”林瑶言之凿凿。

    林婵心下好笑,瑶娘一心只想着三皇子,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只是不知瑶娘口中所说的,荣娘的担心又是从何而来,“荣娘与你说的?”

    “如何要说了,明眼人一瞧便知,我知道,三皇子是个惜才和爱画之人,如今我已拜了荣娘为师,待他日我有了荣娘那般精湛的画技,三皇子亦是会求了我赠画的。”林瑶双眼熠熠生辉,满是期待。

    林婵轻叹了口气,待圣人赐婚与三皇子,瑶娘自然而然的就会死了那条心。

    ……

    林子琛今日之所以提前离开赵府,却是因为在摇船时与杜学士由袁府一事,谈到了洛阳知府陈清善被弹劾一事。

    陈氏与袁氏皆为京中大族,又都是由贪墨一案做了开端,似是巧合。

    林家大郎与杜乐天决定直接去那袁氏老宅,毕竟留在赵府看赵二郎嬉笑调侃实是没有意思。

    袁氏老宅虽被查抄,但是并未被查封,故老宅里还留了几位老人看守门户院落……

    林家大郎临走时向赵二郎要了宾客名单,夸赞了赵府的宴席,只说自己府里亦得了几幅字画,而赵二郎的宾客名单必定是涵盖了盛京里所有好赏玩字画之人,如此正好求了,待到自己办宴席时可省了不少心,直接照那名单下帖子便好。

    对此赵二郎倒未多想,因为今日的宴席实无特别之处。

    林子琛回到府里时已过了晚膳时辰,甄氏心疼琛郎辛苦,吩咐婢子提了盛满热腾腾饭菜的食盒,亲自去了琛郎书房。

    林子琛一进书房就发现书橱叫人动过了,问了在书房外伺候的婢子,才知道是婵娘与瑶娘来过,婵娘走时,手中还拿着一幅丹青……

    仔细查看,发现少的不过是温四娘子作的那幅牡丹图,林子琛淡然一笑。

    林子琛直接坐至书案前翻看赵二郎给的名帖。

    看至最后一人,林子琛将目光移至黎国公府温荣的名字处。

    名单里除了温四娘子,其余纵是不能说相熟,但都是打过照面的,名字与人皆能够对起来。

    林子琛心里一惊,发现自已一直忽略了一种可能,那日见到的娘子,就是表妹温荣娘了。

    林子琛猛地抛下名帖,兴奋的在书房来回踱步,虽猜到了这层可能性,可人海茫茫……自是该先确认了,林子琛突然想起被瑶娘拿走的牡丹图,哂笑地拍了拍脑袋。

    平日里觉得自己还算机敏,如何这时讷了,只要去问了婵娘与瑶娘,今日温四娘子穿的何样式的衫裙便可,虽唐突,可事出有因了。

    林子琛立即转身出书房,匆忙间差点撞上了前来送食盒的甄氏。

    “这是怎么了,这般火急火燎的,才刚回来,休息一会再去看书。”甄氏说罢命人将食案摆在了外间。

    林子琛不好意思地笑道,“阿娘,儿有事要先去与阿婵与阿瑶说了,饭食摆在这便是,我一会回来了再用晚膳。”

    说罢脚下生风地向琅园而去。

    “一会……”,见琛郎已走得没影,甄氏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孩子是着了什么疯魔。(未完待续。。)

    ps:  晕了,五号的第二更又迟了半小时。。。

第六十九章 难陈思欲报

    瑶娘提出了要拜师温荣学作丹青后,温荣便规定了每到逢双的日子,若是无事,两位娘子可一道至国公府,弈棋与作画各一个时辰。

    对于温荣的安排,两位娘子自没有异议,且很是勤勉,只是甄氏心里颇为过意不去,今日吩咐了两位娘子带信与林氏,说过两日会亲自登门拜访与探望温老夫人……

    “此处要用另一支蘸清水的中毫将颜色拖染开去,如此才会有颜色浓淡的变化效果。”

    温荣手把手地教林瑶作画技巧,只是不论瑶娘画了多少遍,那最简单的单瓣单色牡丹,都形神俱无,更少了灵魂。

    不知瑶娘少的是作画天赋,还是少了一颗肯放在丹青上的心。

    林瑶亦是颇为泄气,郁郁地咬了一口果子,蹙眉说道,“荣娘,能不一片一片叶子地学么,直接教作你房里的那几幅牡丹可好?”

    房里的那几幅牡丹是温荣的得意之作,数十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牡丹相簇成辉,三两粉蝶或立于牡丹花蕊处,或扑棱着彩翅,环绕最艳丽的一朵,真真假假叫人难辨。

    温荣听瑶娘想直接学作那几幅八宝牡丹图,是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说道,“路都还未走稳了,如何就要去跑,比如你最喜欢的三色牡丹,不止止要用到基础的染色之法,还需难度更大的复勒、立粉,水线……不若哪一种技法,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若是不一步一步学扎实了,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林婵本在认认真真地看温荣写的棋谱。听到二人说话,抬头笑着说道。“她那里是学作画的料,肯安安静静地学这几日已属不易。只可惜到现在连最简单的单瓣牡丹都画不出,叫我说了,荣娘也别费了那精力,她不过就是心血来潮,不到半月,热度过了必犯懒不肯再学了。”

    林瑶听罢啐了婵娘一下,“如何能说我没耐性了,那时我学骑马与击毬,可是几日几夜不知疲倦了。阿爷都夸我比你学得快和好呢。”

    林瑶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温荣说道,“荣娘,我教你击毬可好,昨日韩大娘子送了帖子到府里邀击毬,可我推了,再不想见着她了。”

    “罢了罢了,我可不敢击毬,不过只要你肯学一日丹青。我便教了你一日,那日你想去打马毬了,我便去场边看你击毬。”温荣笑着说道。

    人无完人,每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与天赋。温荣并不贪心,只要有一隅安静让自己能弈棋与作画就很好。

    正说闹着,院里的婢子通传二夫人带着三娘子来了……

    说话间董氏和温菡娘已进了外间。温荣与林府两位娘子起身向董氏见了礼。

    董氏笑着点头道,“快别多礼。是我们突然过来,搅扰了你们。”

    温荣忙说道。“二伯母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亦不过是在一处玩闹了。”

    董氏见到林府两位娘子很是欢喜,先是问了林瑶几句话,旋即目光略过林瑶,落在了林婵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而后拉起林婵的手,喜笑颜开地说道,“不过几年,出落的愈发可人,又有福气又漂亮,叫人好生喜欢。”

    温荣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董氏在人前虽是一贯的一团和气,可却少有极力夸赞人的时候,温荣知晓董氏在打的什么主意,只可惜光一人聪明还不够了。

    温菡娘在后头冷冷的哼了一声,本被夸得红了脸的林婵,脸有些挂不住,差点误以为温荣二伯母是个好相与的了。

    董氏只得转头与温荣说了几句家常话,温菡娘闲来无事,自顾地打量温荣挂在墙上的字画,确实画得很好,难怪能得赵二郎美言。

    温菡望着三色牡丹,心下又升起几分妒意,可今日是有目的而来的,只能少说两句话。

    三色牡丹图中的百花展翠瑶池春,数月前已赠与瑶娘了,温荣见墙上只余下了红云朱砂垒与胡粉蓝田玉,心中不免有缺憾之感,遂得空时又补了一幅。

    新画的不再用绿色,而是耀眼的金玉交辉翎羽黄,画中姚黄金盏,雍容华贵,令人叹为观止。

    好一会,董氏才与荣娘说了今日的来意,“菡娘自从赵府赴宴回来,就直夸荣娘画技好,羡慕荣娘能得到宫廷画师的认可,心生拜师之意。只是因为前几日闹了不愉快,菡娘仔细想后自知理亏,故虽有拜师的念想,却不敢来。”

    董氏顿了顿又说道,“难为的你这孩子心眼宽,不但不生气,还肯陪同菡娘一道赴宴。”

    董氏话说半满,却还不忘堵一堵温荣的路。

    温荣正要开口,董氏先命婢子捧上了两只楠木朱漆匣,“这是你大哥前几日得来的柏岩福茶,伯母知晓你是好茶道的,遂想着用这薄礼做菡娘的束脩。”

    温荣与林府的两位娘子很是惊讶,柏岩福茶是难得的贡品南茶。

    温荣慌忙推辞,“二伯母,柏岩福茶如此名贵,儿是万万不能收了,束脩一事二伯母更是莫要再提,这是要羞煞儿的。不过是几位小娘子在一处作画为乐罢了,三姐若是喜欢,逢双的日子,一道过来西苑。”

    二伯母下如此重的礼,是真心要自己教温菡娘作画,还是摆样子与谁相看?

    “傻孩子,不过是一份茶而已,哪有什么名贵不名贵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祖母喜欢峨眉雪芽与恩施玉露清醇淡雅,可南茶的味要更厚苦些,我私下想来,府里擅茶道的也就荣娘你了。纵是菡娘不来拜师,我亦是要将南茶送与你的,好歹不叫埋没了这贡茶。”

    董氏终于将话说圆满。

    推脱不过,温荣只好惶恐接下,“儿谢过二伯母盛情,儿却之不恭了。”

    董氏笑道,“这才是了,我便先回了罗园,免得我这做长辈的,令你们不自在了。”

    说罢董氏又交代了温菡几句,多是叮嘱菡娘不能使性子,不能给荣娘和林府两位娘子添麻烦,温菡板脸点了头,董氏才放心离开。

    温荣先前就注意到温菡盯着墙上的牡丹一顿好瞧,故笑着问道,“菡娘是否也想学画牡丹。”

    温菡并不回答,转身看见书案上的、先前瑶娘画了一半的单瓣牡丹,撇嘴说道,“画的可真是难看。”

    “如何这般说了,你我不都是因为不会画才来求荣娘教的吗。”瑶娘听了心下不喜,荣娘的批评与指正,她能洗耳恭听,可一无是处的温菡娘有何资格嘲笑她。

    温荣见二人又要闹上,岔开了话题说道,“我吩咐厨里用哀家梨煮了汤水,一会再加了桐花蜜,那蜜梨汤在秋燥的时节吃是再好不过的。”

    见二人还是撅嘴大眼瞪小眼的,温荣又说道,“刚好给你二人降降火不是。”

    瑶娘先板不住笑了一声,面上表情松了下来。

    绿佩按照温荣的吩咐,特意选了四只松绿地粉彩莲托茶碗,去厨里盛了蜜梨汤。

    哀家梨水本就入口甘甜,再加上了桐花蜜的清香,吃下后确实令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林婵欣喜地说道,“不曾想哀家梨煮水再加了花蜜能这般好吃,待我回去了也要试试。”

    温荣听言笑着将蜜梨汤的做法教了婵娘,“……却也不难,不过就是三两道的工序罢了。”

    林婵细心地记下。

    吃完茶汤后,温荣又同几位娘子讲了丹青中最基础的知识,温菡也在一旁听,只是许久不得要领,心不在焉地翻看温荣惯常用的颜匣子,足足三层,几十种颜色,还有大小各异的银毫紫毫,就连平日里常见的宣纸,那厚薄、颜色都不甚一样。

    温菡不耐烦地说道,“直接教如何画了,莫要说那些有的没的,白白浪费了时辰。”

    温菡是比那瑶娘还要没有耐性。

    温荣不气不恼,指着菡娘正在翻看的颜匣说道,“菡娘可能一一辨认出这是何颜色了?”

    温菡一时愣住,不过就那么几种颜色罢了,可有深有浅……

    “这橙色介于红黄之间,茶色又比那栗色稍红,豆绿、豆青、石青皆不一样……若是不知,作画的颜色怕是要混杂不堪。”温荣耐心地说道。

    温菡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愤愤地在一旁听着。

    温荣正在回答瑶娘的疑问,温菡冷不丁地又插了一句话,“荣娘,你认识洛阳陈府的娘子?”

    问得突兀,但也实实地引起了温荣的注意。温荣诧异菡娘是如何知道的。

    温荣颌首道,“是了,我与洛阳陈府的娘子关系颇好。”

    说来前日里,温荣去找阿爷问了关于陈府的事,阿爷含糊其辞,只说这几日公事繁重,忘了与陈知府联系,待他得了准信后再与自己说。

    “哦,难怪了,上月我瞧见了有封与你的信,信封上落的是洛阳府的章,遂好奇问问。”菡娘不在意地说道,瞥眼直看温荣的表情。

    若温菡上月有见到洛阳府与自己的信,那必定是陈家娘子的回信了,可为何自己没有收到。

    温荣想起阿爷与阿娘听自己提到信时,面上表情颇为古怪……

    纵是如此,也不过是三房里的事情,无需他人过问,温荣表情一丝不动,依旧是淡淡地笑着,“是了,我与陈家娘子偶有书信往来。”(未完待续。。)

    ps:  终于赶在24点之前发了,今日坐了一整天大巴,快散架了……

第七十章 临渊何足论

    见温荣面色不改,好似听到的不过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温菡心中不免失望,原来阿娘也有算错的时候,压根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严重了。

    临近申时,温菡回了罗园,温荣送林府二位娘子出府。

    林家也收到了盛京陈家陈老夫人的帖子。

    陈家与林家也可算是故交,故甄氏那日亦将带着三个晚辈去拜见陈老夫人。

    ……

    温荣回到厢房,吩咐婢子早些伺候了晚膳。

    休息了一会,见天色完全暗了,温荣才停下手中正练着的大字,从笸箩里取出前几日绣了一半的锦鲤戏莲叶天双面绣去了阿爷、阿娘的房里。

    远远便瞧见阿娘一人坐在外间的矮塌上,手不停地打着璎珞,偌大的房里只点了五处灯盏,跳跃的昏黄火光不免令人昏昏欲睡。

    “阿娘,如何不叫婢子多点了几盏灯,做这细致的活,总得仔细了眼睛。”温荣关切地说道,在阿娘身旁坐了下来。

    林氏见温荣是带了双面绣过来的,笑了笑,忙命婢子将各处的灯火点亮。

    林氏素来心重,可心却不明,人实诚,少了几分精透。故每每遇见事情,都只能积在了心里,难得破解之法,更无力帮到温世珩了。

    灯火暗些,人便不会太过清醒,如此晚上入睡或许能快些。

    林氏笑着与温荣说道,“天气渐凉,昨日我与你大伯母去了东市的成衣坊。为你们仨定了几套秋冬的裙裳。”

    林氏将正在打的璎珞拿得略高了些,好让温荣能瞧清了。“这条桃红璎珞,刚好能配新做的水红影金撒花小袄。想来荣娘在除夕夜穿了热闹。”

    温荣双眸明亮,“阿娘千万别太辛苦了。”

    矮塌旁放了一只篾箩筐,里面已有数条打好的璎珞,温荣无事将篾箩筐抱到身前,将筐里的璎珞一条条地捡着看。

    有的璎珞是用细细的珍珠,连接成串缀成石榴花的样子,有的不单单用串珠,还用明暗双面绣做了接连,颜色鲜明的枝蔓向前肆意伸展开去……

    阿娘的女红精细。自己与茹娘打小用的璎珞、锦帕、锦玉带等,都是阿娘亲手做的。

    “阿娘,阿爷还未回来么。”温荣挑了一条鹅青底丝线编花纹样的璎珞在裙裳上比划着

    “你这孩子,如何愈发喜欢用这些素雅的颜色了,”林氏抬眼看着在妆镜前来回照的温荣笑说道,“你阿爷回来了,只是一用过晚膳便去了书房。”

    “哦,”温荣不再问关于阿爷的事情,而是拿着鹅青色璎珞巴巴地望着林氏说道。“阿娘,这条璎珞给儿行么。”

    “本就是要与你的,你何时见茹娘用这般素净的。”林氏格外高兴,眼里满是宠溺。

    温荣这才满意地坐下。阿娘与自己的心意,正是自己想要默默守护的。

    温荣帮着阿娘一起打璎珞,好一会又好奇地问道。“阿娘,我们温家在盛京。有多少交好的氏族呢。”

    “具体的阿娘也不知晓了,只是偶尔有听你阿爷说过。你伯祖父还在世时,与盛京里的一些开国功臣,以及书香门第世家交往颇多。”林氏收了一边的线,用剪子铰平了鹅黄流苏穗子,才又遗憾地说道,“不过几十年的功夫,当初被高祖亲自授予丹书铁卷的二十四位功臣,子子孙孙到了这一辈,还承着爵的只有十七个了,有的爵位被收缴了,更有甚者被抄了家,府与府之间为了避嫌,关系慢慢就淡了。”

    温荣听了阿娘所言,心里闪现了几道光,只是忽明忽暗,不一会便熄灭了。

    “陈家是书香门第的世家么。”温荣学着阿娘,捋平穗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温荣提到陈家,林氏便想到洛阳陈府,心里有几分不自在,可见温荣不似要打探什么,才放心说道,“陈家是书香世家,当年与大长房老夫人往来颇多。”

    “那这次陈老夫人有没有请伯祖母?”温荣连忙问道。

    林氏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是在黎国公府里,只有我们三房收到了帖子。”

    温荣微微点了点头,自己是想多了,伯祖母要么没收到帖子,要么就是推了,否则是会与自己说的。

    又坐了一会,见阿娘面露倦色,温荣便劝了阿娘早些歇息,并命彩云将篾箩筐收走,以免阿娘又撑着身子做这些针线活。

    温荣本就没有打算向阿娘打听到所有的事情,更不打算与阿娘对证洛阳府信件一事,因为阿娘凡事不论对错都是听了阿爷的。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平添阿娘的烦恼。

    阿娘亦叮嘱了温荣早些歇息,直到瞧见温荣走出厢房,上了抄手游廊后才吩咐婢子伺候梳洗。

    ……

    温荣并未回厢房,而是直接拐到了温世珩的书房。

    温荣心里已有数,洛阳陈府必定是出事了。

    虽有此思量,可并不惊慌,毕竟连生死都经历过了。

    在圣朝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举家抄灭,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以洛阳陪都知府的重要程度,盛京定会闹的沸沸扬扬,可如今那些皇亲贵家,都还在各处开筵席,无所事事的歌舞升平……

    所以,陈家充其量被定为贪墨、渎职等罪,最多陈知府本人被流放,但不会累及家眷。

    温荣只是想要个答案而已,朝中之事女子不能干预,且凭借自己的身份更无力干预,不过是想尽力去帮助陈家夫人与娘子。

    ……

    温世珩靠在书案后的圈椅上,轻摁眉心。

    其实今日公事在衙里便已忙完,只是心里烦躁,所以想一人在书房里静静。

    朝中又有御史递上了弹劾洛阳知府的奏折,更奏请朝廷派了人去洛阳府查证,最令人担忧的是,尚书左仆射站了出来,针对贪墨的利弊,毕陈了政见。

    徇私舞弊、枉顾人命、以一儆百……

    尚书左仆射的用词极其严重。

    之前本只有御史上奏折弹劾,朝中权臣皆在观望,毕竟不过是贪墨案而已……可见圣人足足拖了近半月,有些人沉不住气了……

    林中书令在上朝之前,明白地交代了自己,关于洛阳知府一事,沉默是金。

    “阿爷。”

    温世珩正想着心事,突然听见温荣的声音吓了一跳,睁眼看见温荣站在书案前,一脸诧异地瞪着双眼,紧紧盯着自己。

    原来先才婢子已经通报过了……

    温世珩揉了揉额角,缓了缓才蹙眉严肃地说道,“怎么这么迟了还不去休息。”

    “见阿爷书房还亮着,儿便进来看看了。”朝中之事瞬息万变,令人眼花缭乱。温荣知道阿爷已是疲惫。

    温世珩颌首,好歹荣娘是关心自己了,声音缓和了些,随口说道,“阿爷还有公事未处理好,荣娘快回房歇息。”

    温世珩见温荣一动不动,眼睛直往书案瞧。

    温世珩正决定要严厉些,突然发现书案上空空如也,漫说没有衙里的折子,就连毛笔都是悬挂在笔架上,不曾润湿过的。

    温荣笑了笑,“阿爷累了就回房歇息,有些事与其冥思苦想不如顺其自然。”

    温世珩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温荣,今日林中书令也说过类似的话。

    与其轻举妄动引火烧身,不如先隔岸观火再通渠救人……

    温荣见阿爷还是不愿意开口,也不打算绕弯子了,二房都发现了的事情,自己与阿爷是至亲,何需遮遮掩掩。

    “阿爷,洛阳陈知府家是不是遇上了麻烦事。”

    温世珩一惊,蹙眉问道,“你阿娘告诉你的?”

    温荣摇了摇头,有几分失望,“阿娘不曾与儿说过什么,儿知道阿爷拿了儿的信,初衷是好的,一是不希望儿知道了担心,二是不想儿问东问西,影响了阿爷的决断。”

    温荣见阿爷惊讶地微张着唇,知晓自己是说对了,“今日若不是菡娘提到她上月偶然间瞧见了一封洛阳府的信,怕是儿要被一直瞒在了鼓里。若是陈家真的出了事,陈府娘子误认为儿是故意避开了她们的,岂不是陷儿于不仁不义之中了。”

    既然已经知晓了阿爷的顾虑,那么便该先解开阿爷的顾虑。

    自己不愿意做不仁不义之人,所以,若是陈府真有冤屈,她一定不会拦着阿爷。

    二房温菡娘是偶然瞧见的吗。

    温世珩轻叹了口气,防人胜于防川,自己如何就忘了去想想,那封信分明该送给荣娘的,为何会到了自己手里,府里的小厮精挑细选,这点小事难不成都会办错了?

    温世珩倒也不埋怨,听了温荣先才一席话,反而放下了心来。

    自己前日关于‘太过聪明,不见得比无可奈何要好’的说法,放在了荣娘身上,是错的了,荣娘心术正,一心向着家人,她的聪明或许真如伯母所言,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温世珩终于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温荣。

    温荣听言亦蹙紧了眉头,人命虽关天,可此事放在那圣人跺一跺脚,天下都要为之震动的朝廷里,该是一件多么不值得御史联名上奏折的小事啊。

    温荣明白,这事虽小,可事背后的利益大……(未完待续。。)

    ps:  发现亲耐滴们对男主的争议好大,那啥,戳戳,女主年纪还小还小……  推荐本好姐妹的书《墨毒丹青》 简介:女配重生,调教众渣

第七十一章 莫道怜白石

    陈知府最终是否有事,一要看与之相关的背后利益人是谁,二则是此人愿意花了多大的代价去成事。

    此人在朝中地位不会低,且已揣摩过了圣意,只不知那人对圣人究竟能产生多大的影响。

    “今日尚书左仆射出来说话了,说得很是冠冕堂皇,用了前历太祖之言警示圣主,什么‘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放言陈知府之流的行径会寒了民心,失了民意,简直就是荒……”温世珩越说越气,可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纵是再不满尚书左仆射,亦不能口不择言,毕竟左仆射的官级在其之上。

    温荣不由自主地问道,“有为陈知府说话的朝臣么。”

    温世珩颌首道,“少府卿列举了陈知府往年的利民之功,说可将功补过,小惩大诫,却没有为陈知府脱罪的意思。”

    温荣心里冷笑,无罪便是无罪,无过何须用功补,少府卿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在定陈知府有罪而已。

    他们觊觎着利益,却还不忘给自己找级台阶,红脸白脸一起唱,将戏做得精彩了,圣人才会看得高兴。

    “阿爷,少府卿不过也是盼着陈知府入罪的,圣人是否有派御史巡按去洛阳查证。”除了尚书左仆射所言的分量会重些,其余的不足为惧了,如今最要紧的依旧是揣摩圣意。

    “没有,圣人收了奏折后只是说了些为官之道,告诫众臣皆要以人为镜。”温世珩摇了摇头,揣摩不透圣人话里的意思。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只是圣人究竟要谁以谁为镜?

    “再观望便是了,阿爷亦不用太过操心。待到那日盛京陈家摆宴,儿再看看陈家人的意思。”温荣轻声安慰到。眼里明亮中还透着一股子平静与安宁,着实令人安心。

    温世珩主动自书信中取出了洛阳陈家娘子写与温荣的信,歉疚地说道,“此事是阿爷办得不对,思虑不周,令荣娘困扰了。”

    信笺的封口完好无损,阿爷不过是替自己保管了一段时日,温荣笑道,“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单凭阿爷肯冲儿一个小娘道歉,便说明了阿爷是真君子。”

    温世珩眉毛一扬,一脸快意,大笑道,“不愧是我儿,好一个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

    温荣见阿爷心情舒畅。才笑道,“阿爷也该早些歇息了才是,阿爷不回房,阿娘是一直不肯熄灯的。”

    纵是阖上了眼。那明晃晃的火光依旧映得人心阴晴不定、炙灼难安,如何能休息好。

    温世珩想起了伯母的交代,不论何时。都该考虑了自己的弱妻幼子。

    ……

    温荣回到厢房,撕开了陈府娘子的来信。信里不过是说了家事不顺,进京一事再议而已。

    字里行间已不似先前那般亲热。颇为疏离。

    陈府的夫人与娘子,如今心该是坠入谷底的,不止止是因为防备和担心,更多的是看透了人情冷暖后的心寒。

    温荣自嘲一笑,自己曾最不屑人情二字,前一世只喜欢孤芳自赏。李奕继承大统,自己得宠之时,所有欲同自己亲近的人,在眼里皆不过是些被利欲熏心蒙眼,阿谀奉承的小人罢了。

    如此一来,自己何时被彻底孤立了都不知道,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事,之前怎可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可李奕一旦作隐瞒,也就再无人与自己通风报信……

    风平浪静时,人情撒网可捞,只是还需慧眼明心,才能自砂砾中拾得珠贝。

    圣主之意,自己是难以揣测了,温荣努力地回忆前世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温荣轻叹了一声,可惜当初从未在意过朝政之事,只隐约记得到了乾德十四年末,二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已与太子不相上下。

    今日尚书左仆射站出来指责陈知府,而尚书左仆射是二皇子之人,照往常,二皇子对于林中书令等中立的重臣,皆是以拉拢为主。不但不会打压,反而亲和有加。

    陈氏一族亦是在朝为官多年的,二皇子不拉拢,只能说明陈家是支持太子的了。

    如今已是乾德十三年的正秋,若是乾德十四年两方势力便已相当。

    温荣心里一紧,洛阳陈知府是在劫难逃了。

    “娘子,已是亥时了,该歇息了。”绿佩将书案前粉彩莲托烛台上的旧烛取下,换了根新的缠银枝白烛。

    温荣笑了笑,“是了,不小心将时辰忘了,我将信回了便去歇息。”

    温荣提笔连夜写了回信与陈府娘子,既然月娘和歆娘不愿主动提及家父之事,那么自己也避而不谈,且拥有前世记忆一事,本就该缄口不言。

    信中殷殷地叮嘱,无论何事何时,都记得未雨绸缪,若有进京了,无论好赖,都请一定来找自己。

    ……

    大明宫蓬莱殿。

    三皇子与五皇子闲来无事,顶着秋日夜间的凉意,命婢子捧了八宝纹八方烛台至太华池旁的水榭,水榭中烛光倒映在太华池里,俨然是另一轮满月。

    二人摆起了棋盘,这几日朝堂上很是热闹,可三皇子与五皇子皆只当个看客,时不时地应和圣人几声,心下反倒十分舒畅。

    李奕稳稳落下一子,与李晟闲闲地聊着,“那日赵府摆宴,琛郎真的去了袁府老宅。”

    这几日琛郎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地走神,如此已够反常了,可更令李奕诧异的是,琛郎并非完全因为袁家与陈家而蹙眉伤神,琛郎眉头皱着皱着却又会突然笑起来,李奕与李晟是一头雾水,问他具体为何事,他又只是推脱或干脆闭口不言。

    “是的。”五皇子执白子。毫不犹豫地落在一处。

    三皇子盯着棋盘略微思考,“你是否交代了他。不要再去追究袁府一案,更不要掺和到陈家一事中。”

    下棋如做人。李奕惯常的深思熟虑。三思后行步步为营,虽想得多,可下子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李晟干脆利落,从不愿拖泥带水,李奕思考时,他也知晓了下一步棋该下在哪里。

    李晟眼眸微闪,“没有,我直接与林中书令说了。”

    三皇子温润一笑,果然是五弟的作风。琛郎的情面也一点不留。

    如今琛郎心不在焉,不论与他说什么,都听不进了,再或者听进了也会被直接忽略,故与其同他浪费唇舌,不如直接让林中书令这当祖父的去管教他,贡院之试在即,他还有何精力去管了本就与他不相干的事。

    “琛郎去衡山书院是否比往常更勤快?”沉默了一会,李奕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现今圣人不仅仅是带着太子在御书房中商议政事。同时还叫上了二皇子与三皇子。

    美名其曰,要自己的两个儿子多多辅佐大哥。两位皇子自然欢喜应承。

    如此一来,李奕少了能自主随意安排的时间,许多消息与事情。需向五弟打听。

    偏偏摊上李晟这惜字如金的人。

    听三哥提到衡山书院,李晟端起手边的茶碗,浅浅地喝了一口。“嗯。”

    说罢放下茶碗继续安心地下棋。

    李奕讪讪的,再问不是。不问也不是,因为问也问不出什么。可不问自己又不甘心。

    李奕承认自己对黎国公府温四娘留了心,但这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毕竟温四娘暂时对自己无用处,与大事相较着实无足轻重。

    李奕莫名的是,为何自己心里总有股愧疚感,不论荣娘再怎么冷淡和疏远,自己都不自禁地想靠近,想弥补些什么。

    倘若琛郎真与荣娘在一起,确是郎才女貌。

    “三哥,下错子了。”李晟冷眼对上此时眼神空洞的李奕。

    李奕回过神,不过是一子罢了,还是有机会的,“今年宫里举行的秋狩,帖子下到盛京各家了么,德阳那都请了哪些京中娘子。”

    正秋是狩猎的最佳时节,山中猎物经了一年的丰食富养,皆膘肥体壮。

    京中贵族带上了平日在府中豢养的猞猁灵缇鹰鹘,一展身手,猎得盆钵满盈。

    “不知道。”李晟见李奕面上有几分愠色,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德阳帖子还未下。”

    李奕轻舒一口气,笑道,“那日晟郎可得小心,美人恩最难消受了。”

    李晟听李奕如此说颇为诧异,旋即又不在意地说道,“我不一定会去,三哥自己小心。”

    李奕一时被噎住,原先不觉得五弟性子清冷有何不好,如今才发现,这性子是能将人气得够呛的。

    “三哥,你输了,时辰不早,该去歇息了。”李晟说罢吩咐了婢子收棋盘,瞧见李奕还望着太华池愣神,便自己先行离开。

    ……

    李奕起身后未回寝殿,而是信步走至母妃王淑妃的寝宫,母妃寝殿里外灯未撤,李奕差了婢子通报后,进殿寻了母妃。

    李奕与李晟同为王淑妃带大,王淑妃待李晟虽如同亲生,可毕竟隔了一层肚皮。

    李晟自小不喜言语,便是圣人,也难得见他一笑,故虽同为皇儿,且李晟亦精通文采骑射,但能得到的、来自于圣主的宠爱,远不如他的三位哥哥……(未完待续。。)

    ps:  晚些时候还有一更,比较迟,亲们明天再看哦。  麦子脸皮厚的求下粉红,虽然粉红5的加更俺还没兑现,可会牢牢记住的,这两周在推荐上,本就应该双更,麦子也没脸将第二更做粉红的加更,可素麦子不想掉出新书粉红月票榜,打滚滚求粉红和订阅。  推荐好友新书《灵无邪》,简介:带着灵宠同他一起破解自身的迷团,诅咒不怕,修为低不怕,我有别人没有的宝贝!黑手,看我怎么收了你!

第七十二章 怅望一徘徊

    “儿见过母妃。”李奕躬身向王淑妃行礼道。

    王淑妃正半倚在金螺钿紫檀矮榻上,虽已至中年,但容貌明艳,一双妙目盈盈,依旧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王淑妃见到李奕拜礼,忙起身扶住,柔声说道,“奕儿,与阿娘何须多礼。”

    “儿与晟郎才下了棋,回寝殿时见阿娘外灯未暗。”李奕温声说道。

    王淑妃听闻笑问道,“晟儿可回去歇息了。”

    李晟优秀,却不如奕儿得圣人宠爱,最难得的是李晟与周围人皆不亲,却独独愿听了奕儿的话。

    王淑妃每每想至此,心里便很是欣慰,在这纷繁杂乱的后宫里,为将两位皇子平安带大,她已是费尽了心力,二人如今能互相帮衬,自己便可放心不少。

    “晟郎已先回了。”

    “奕儿,这个时辰来寻阿娘有何事。”王淑妃见李奕面容虽一如往常的温润,却带了几丝疲倦,遂关心地问道。

    “儿无事,不过是想来看看阿娘。”

    李奕瞧见桌案上还摆着新鲜果炙,伺候煮茶的婢子亦立于下首听候差使,故颇为诧异,“阿娘还不准备了歇息么。”

    “还不困了。”王淑妃淡淡地笑了笑,素手轻拢高髻,“若不是此时辰还未歇息,奕儿如何会进来看了阿娘。”

    李奕自然知晓,阿娘等的不是自己。

    阿娘估摸是知道了圣人还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如今圣人多是去韩德妃与徐昭仪的寝殿,阿娘只能默默地去打听些消息,在圣人还未确定了去哪一处时。心甘情愿地等着。

    王淑妃早瞧出了李奕心神不宁,如今李奕与李晟的一举一动。是会有人如实禀报了她的。

    王淑妃命女史遣退了茶奴与在殿中伺候的二等宫婢,单留下了心腹在身旁。眼里的柔软慢慢褪去,语重心长地对李奕说道,“奕儿,心里若是有了牵挂,就会被绊住手脚,倘若真的忘不了,要么收为己用,要么就毁了吧。”

    声音平淡无一丝波澜,要毁的不论是人。还是物,都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听言,李奕沉下脸,不再似以往笑得和煦如春风,嘴角漾着几分苦涩。

    王淑妃知晓奕儿是一直压抑着自己心性的,分明比太子和二皇子出色,却不能在圣人面前更多的表现自己。

    带着面具过活,是不可能潇洒恣意的,忍一时。是为了谋一世。

    王淑妃虽也心疼,但生在皇家,享受了锦衣华服,自然也该付出些代价。“奕儿,如今你同晟儿虽已长大,可羽翼依旧不丰。莫要叫旁事分了心神,因小失大。初始或许会有不舍和遗憾。可到了事成之后,你便会明白当下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了。”

    蓬莱殿里点着淡淡的安息香。王淑妃吩咐宫婢去盛了本为圣人准备的安神汤,冷笑了一声,“今日韩德妃又来了蓬莱殿。”

    韩德妃是禹国公胞妹,是韩大娘子的姑母。

    “韩德妃占着如今年轻得圣人宠爱,倒是趾高气扬的,认为她那宝贝侄女与我们做了三皇子妃,是抬举了我们,真真是可笑。”

    韩大娘子资质平庸,若真嫁于奕儿,除了她那位高权重的阿爷,其余的是帮不了奕儿一分一毫,故王淑妃一直端着不肯接韩德妃替她侄女抛的花球,她在等韩家承诺更大的筹码。

    “儿听凭母妃吩咐。”李奕面色颓然。

    王淑妃会意一笑,奕儿自然看不上那韩大娘子,不论才情或容貌,都不配母仪天下一词,只是韩大娘子身后,有奕儿需要的。

    ……

    这日黎国公府西苑正考虑了,拜访陈老夫人时需要带的伴手礼,陈家是世家大族,自是什么也不缺的。

    前些日子甄氏带着婵娘与瑶娘拜访温老夫人时,是带了金珐琅九桃香炉、迦南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以及一套溢彩画琉璃杯盏,很合温老夫人心意。

    甄氏与温菡和温荣的分别是赤金嵌宝蜻蜓簪和赤金嵌宝累丝如意簪,倒是不偏不倚,二房董氏瞧了也高兴。

    见阿娘发愁伴手礼一事,温荣笑着提议道,“阿娘,不如送那秦国降真塔香、薄胎铜海纹底青瓷、还有那套白玉点翠笔砚。”

    降真塔香治愈伤痕的功效神奇,海纹底青瓷虽不名贵,却难得的清雅大气,笔砚素来得书香门第珍视,以此做伴手礼再好不过了。

    林氏听了很是满意,忙吩咐了婢子去准备起来。

    申时末刻,温世珩命婢子叫了轩郎、温荣、温茹一道用晚膳,陈家是书香世家,非常看中教养与礼数,温世珩是要叮嘱了几个孩子明日该注意些什么。

    只是温景轩温文儒雅,温荣得体大方,温茹年纪尚幼,长辈自是会宽容些,令温世珩不免觉得自己的担忧颇为多余。

    一家人正待要用晚膳,彩云进屋向温世珩和林氏通报道,“阿郎、夫人,遗风苑老夫人派了人过来。”

    “请进来说话。”温世珩猛地打起了精神。

    来人是谢氏身边伺候的汀兰,汀兰福身向温世珩等人问了好。

    温世珩颌首问道,“不知伯母有何吩咐。”

    汀兰所着衫裙不如国公府里婢子来得鲜亮,可在遗风苑老夫人身旁伺候多时,比起国公府里的婢子要沉稳了许多,“我们老夫人收到了陈老夫人的帖子,可老夫人身子不便,故无法亲自前往,想烦请三夫人帮忙将老夫人准备的伴手礼,一道送于陈老夫人了,只不知三夫人是否方便。”

    “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请伯母放心便是。”林氏听言大长房老夫人要自己帮忙带了礼物,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汀兰福身向林氏笑道。“便有劳三夫人了。”

    说罢命婢子将四扇明暗双面绣梅兰竹菊的小巧紫檀画屏搬了进来,每一扇画屏上还有用真体提的诗句。

    温荣看着精巧的画屏心下欢喜。伯祖母的这份礼才是真真的符合书香门第的心意。

    而伯祖母请阿娘帮忙带了这珍贵的伴手礼,亦是在明白地告诉旁人。如今她是信任与倚靠国公府三房的,与她有关的事,可同三房直接说去。

    见林氏命婢子小心地捧走了画屏,汀兰才又笑着吩咐婢子取出了莲花糕与百朝露。

    莲花糕是前两日温荣去遗风苑里陪伯祖母说话时尝到的,比起一般的糕点要多上几分清香,温荣尝了喜欢,便向伯祖母讨了,可惜那日并未多做,今日汀兰至国公府送画屏。遂将温荣喜欢的吃食一道带了过来。

    如今伯母对温荣的宠爱,都要令温世珩嫉妒了,每每温荣去了遗风苑回来,总是带了满手的吃食。

    伯母似是担心黎国公府饿着了她的宝贝侄孙女了。

    温荣亲自上前欢喜接下,并请汀兰帮忙转告了伯祖母,后日若无事,会再去探望了伯祖母。

    “你这孩子,往后不许再向伯祖母讨要吃的了,伯祖母年纪大了。那经得起你这样折腾。”林氏将温荣拉了回来,不满地说道。

    虽然温荣与大长房老夫人关系亲近,可频繁打扰了老夫人清净,也不好了。

    “不妨事的。我们老夫人天天都盼着娘子过去呢。”汀兰见状忙笑着说道。

    温世珩又问了老夫人身体安好后,汀兰见无事便告辞回遗风苑了。

    ……

    用过了晚膳,温世珩吩咐婢子摆了茶果在外间。一家人难得地坐在一处说话。

    不一会,轩郎带着茹娘去识字。温世珩才轻叹道,“朝中已有御史台巡按去洛阳了。”

    林氏不知其中厉害关系。反心下欢喜,与温世珩安慰道,“夫郎可不用担心了,待巡按去了洛阳府,查实便知陈知府是清白的。”

    温世珩蹙眉看了林氏一眼,虽不耐,但也未多言,本想听听荣娘的意思,不想荣娘却是沉默不语。

    温世珩心实实的一沉,难不成这事真就没有了希望,陈知府被定罪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么。温世珩思及好友,心下不甘,暗暗下了决定,明日参朝日,定要将早已写好的奏折呈上去。

    温荣抬眼对上了温世珩的目光,温世珩心虚的慌忙将眼摆开了去,心下却觉得可笑,如何会怕了自己的女儿。

    “阿爷,除了替陈知府喊冤,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帮的么。”荣娘镇静地问道,既然早已经猜到了洛阳陈知府此次是在劫难逃,那么听到御史巡按下洛阳的消息,便也没什么可惊慌和诧异的。

    温世珩能听出温荣的话外音,除了为陈知府喊冤,别的任何忙都可以帮。

    温荣看着阿爷,神情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知府不过是朝中太子与二皇子两派争权的牺牲者罢了。

    漫不说那些偏帮太子的两朝重臣了,便是大伯父黎国公都不肯站出来说话。

    既然陈知府成了太子等人的弃子,阿爷又如何去自讨了没趣。与其同时牺牲两家人,不如好好帮衬陈知府的家眷,更何况陈知府最多不过是被罢官流放,并无性命之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从长计议了才是真的。

    温荣趁阿娘去厨里吩咐点心时,细细的将这些道理说与了阿爷听。还有那陈知府是陈老夫人的嫡次子,陈老夫人对陈知府的担心不会在阿爷之下,陈府都没有动作了,阿爷又是在着什么急呢。

    待温荣说完,温世珩早已是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ps:  看在麦子半夜码字的份上,打滚滚求粉红和订阅  推荐好姐妹的书,《逆水求仙》,简介:作者说,一世太短,想在书里多活几世。不疯魔,不成活,顺则人,逆则仙。

第七十三章 丹庭文佩满

    温世珩是真真未想到陈知府不过是太子的弃子。

    温世珩拍了拍脑袋,可不是,陈知府人虽在陪都洛阳,看似与太子无瓜葛,可陈家却是世代皆有人在朝为官的。

    林氏带着捧了新鲜果露的婢子向房里走来。

    温荣认真地望着温世珩说道,“阿爷,如今权臣都是在权衡利弊,我们更不该自不量力了。”

    温世珩知道温荣聪慧,可再聪明也是居于闺房的女娘,朝臣之事,虽不能说温荣已看得十分透彻,但也**不离十了。

    温世珩诧异的低声问道,“荣娘是如何知晓太子与二皇子争权一事的。”

    “自古皇储多纷争,萧墙之乱任何朝代都有,不说那庙堂之上宫墙之内,便是普通人家里,还有为了家产而争吵上官衙的呢。”温荣不在意地笑道,可心下却有几分凄凉,权争与己是再熟悉不过的,只是前世的自己是后宫权争的失败者,失败的原因并非是愚蠢,而是过于自大,过于相信了李奕……

    温荣见阿爷面上依旧无法释然,遂又说道,“阿爷其实也早看出了背后的利弊纠葛,只是救友心切,不免乱了阵脚。这些时日儿常去陪伴伯祖母,从伯祖母那也略微知道了些朝中之事。儿虽担心陈府娘子,但更担心阿爷安危,故儿只做了旁观者,旁观者清,这才能清醒地顺藤摸瓜理出头绪。如今阿爷自是该帮的帮,不该帮的就先放一放,以后再帮。”

    温世珩点了点头。伯母确实也与自己分析过其中利害关系,只是荣娘说到了心坎里。伯母单劝自己不要帮,而荣娘是说要帮。可帮什么,何时帮,都该好好思量。

    仔细想来,荣娘所言有道理。

    “阿爷不会莽撞行事的。”温世珩与温荣笑道,手心里的汗渐渐收了,人也冷静了许多,一会要修一封书信与陈知府,奏折要递,但奏折要重新写过。

    温世珩端起林氏递过来的果露。连连吃了两碗。

    ……

    第二日林氏起了个大早,自回盛京,这还是头一次带了孩子一道去参加正式筵席,对方虽非皇亲贵戚,却也是极得尊敬的世家。

    林氏多多少少有几分紧张,生怕哪里做得不周全,有损珩郎和黎国公府的颜面。

    今日温荣乖乖地照阿娘吩咐,穿了杏黄织金藕丝束腰郁金裙,百合髻上簪累丝嵌宝金盏花簪。

    而温景轩得了两位皇子与林家大郎的指教后。骑射功夫有了长足进步,一身天青蓝银边绫纱长袍,腰上是绣重环纹嵌玉腰带,稳稳地骑在高头绿耳上。气度从容。

    温荣调皮地将马车帘子撩开了一丝缝,拉阿娘一道看轩郎骑马的英姿。

    林氏不禁笑了,“轩郎回盛京后真是长大了许多。”

    轩郎原先在杭州郡骑马时。不论马是大还是小,马速是快还是慢。总是上身前倾、半趴在了马上的,如今挺起了脊梁。不再只是弱质书生了。

    到了陈府门前停下,迎客的婢子、妈妈忙上前放下脚踏,将林氏、温荣、温茹搀扶了下来。

    温景轩将马辔交予陈府小厮,吩咐了随行仆僮一道过去马厩好生照料了绿耳。

    陈家今日大办宴席,夫人、姑嫂照应女客,而温景轩等郎君则由小厮引了去前院看鼓乐。

    陈府不似赵府那般处处摆设装饰都透着奢华贵气,院子里用凤尾竹拦起做成栅栏,竹林中三两亭台花丛,门楣石壁处的题字挺拔硬气。

    陈大夫人听闻温三夫人携家眷来了,笑着出花厅接迎。

    陈大夫人和林氏亦算是京中旧时,虽交情不深,可多年不见,如今再聚头,免不了唏嘘感慨一番白驹过隙,时过境迁……

    “这两位定是温四娘子与温五娘子了。”陈大夫人目光在温荣身上停留了片刻,再满是惊喜地看向林氏。

    林氏笑道,“是小女了。”

    陈大夫人只得一子,倒是妾室生了几房女娘,庶出的上不了台面,陈大夫人更不会有闲情善心去过继庶出女娘。

    故陈大夫人在外没少抱怨身边缺个贴心的人儿……

    见到温荣与温茹如此乖巧的女娘理所当然的满面惊喜。

    陈大夫人羡慕地向林氏说道,“荣娘与茹娘都是水葱似的人物,水灵又漂亮,将来定是有福气的。”

    长辈之间的客套话如出一辙,福气也不是说说就来的。

    林氏见自己得意的女儿被夸赞了,面上笑容更盛了些,回夸陈大夫人的儿郎难得的优秀,过两年必定金榜题名,陈大夫人只需放宽心地等着做那进士郎的阿娘了。

    先前在马车上,温荣不在意地提了一句,说书香世家最大的希望就是家有儿郎金榜题名。

    陈大夫人拿帕子捂嘴直笑,发簪上的金玉呈祥伏牛望月金簪随之轻颤。

    陈家大郎是否能优秀到一举中第温荣不知晓,不过陈家确实出了好几名进士郎,如今正在风头浪尖的陈知府陈清善,便是丙酉科二甲第一名,阿爷不过才三十八名而已。

    “哎哟,你瞧我,见着你们高兴的光顾着说话了。”陈大夫人忙牵着林氏与两位娘子进花厅。

    花厅里早坐满了夫人和各家娘子,一时间莺莺燕燕。

    在座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知晓陈家嫡次子遭御史弹劾一事,花厅的女眷里更不乏有御史台官员家的。

    温荣虽不认识御史家眷,但不难辨认,此时周围围了最多夫人和娘子的,便是御史家眷了。

    倒不是御史家眷的人缘有多好,而是向来哪里能打听到的消息与闲话多,哪儿便能迅速地聚集起女眷来。

    温茹人小,还未曾见过了这许多人,有些害羞地躲在了温荣的身后。

    花厅里的夫人瞧见了陈大夫人亲自迎进三位颇为陌生的女客,猜到三人必定是才回盛京不多时的温三夫人和两位娘子。

    先前温世珩在杭州郡揭发查办的盐政官一案,在盛京里亦是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浪,若不是圣人当朝宣布此案了结,怕是盐政官一案至今都还千丝百结。

    故温家三房一度成为京中夫人娘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早有夫人娘子起身同林氏和温荣、温茹问好,热情一些的小娘子拉了温荣与温茹去一处吃果子。

    才聊了几句,温荣心里便恹恹的,都是在变着法子打听事情。

    盛京贵家里最不乏的就是闲人,陈家出事,连温世珩与陈清善是同窗至交一事都被扒了出来,同年入国子监学,同年考上进士科……

    还好还无人知晓温荣与陈知府家的二位娘子也交好,否则今日聊的话题能更多些。

    若是无人故意宣扬扩散,这把火如何能这般快的烧到阿爷身上。

    温荣更能体会阿爷的难处了,所有人都知晓了阿爷与陈知府是至交好友,若陈知府被弹劾,阿爷只是躲在一边一声不吭,必要被人口舌。

    温荣环视一周,婵娘与瑶娘还未到,陈府婢子在温荣身旁的食案上摆满了新鲜果品和糕点。

    那群娘子见从温荣身上问不出点什么,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去,只留下了一两人闲闲地吃着糕点打发时间。

    好一会才传来婢子通报,林大夫人带着二位娘子来了,花厅登时比先前温家三房来时还要热闹。

    崔御史家的娘子,先前主动同温荣坐在一处的司经局陶洗马家娘子,瞧见了中书令府的娘子后皆起了身,向婵娘与瑶娘迎了上去……

    “前次郡公府里设宴,我记得妹妹说喜欢织金窍曲纹荷包,我特意做了两只送给妹妹。”陶家娘子命婢子取出了两只荷包。

    一旁的崔娘子若有若无的讥笑一声,讨好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些。

    那日尚书左仆射府摆的家宴,赴宴的许多是三品以上要员家的郎君与娘子,而今日陈府只是请了平日里交好的人家,温荣的阿爷也不过是正四品下阶,故哪怕中书令府的娘子穿着秋香色与竹青色襦裙,也都特别的显眼。

    “姐姐有心了。”婵娘客气地向陶家娘子道了谢,吩咐婢子收下荷包,而瑶娘只是僵硬地笑了笑,小脑袋来回转着找人。

    崔家娘子虽主动起身,但是要傲气些,在林府娘子面前并不太过刻意。

    御史台是独立于三省之外的,圣朝有规定,中书、门下、尚书及三品以上官员入阁议事,都要有御史台的谏官随同,御史台谏官在朝中的地位不一般。

    只见崔家娘子同婵娘说了几句什么,瑶娘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终于瞧见温荣正闲闲地坐在一处,才笑将起来,与崔家娘子点了点头,拉了婵娘急急地向温荣走来。

    先才陶家娘子起身迎林府娘子,温荣身旁的位置便空了,瑶娘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瑶娘神秘地附在温荣耳边说道,“你可知那崔娘子与我们说什么吗。”

    温荣好笑地摇了摇头,婵娘皱眉直拉瑶娘,瑶娘甩开婵娘拉扯自己的手,“就你胆小怕事,荣娘与我们交好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又轻声同温荣咬耳朵道,“那崔家娘子向我们讨要大哥墨宝,还说什么是替她二哥求了,哼,她那心思,还当我们不知道呢。”

    温荣正要问关于崔御史家娘子的事情,就见陈大夫人搀扶着一位身着海棠色枝叶纹长袍,矮髻上簪雕梅花竹节万寿簪的慈祥老夫人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绰影归宿怜

    (表哥表妹神马的见面了~)

    花厅里的女眷陆续上前同陈老夫人问安,林氏亦命婢子捧出了与陈老夫人的伴手礼。

    陈老夫人听闻大长房老夫人不能亲自前来,颇有几分失望,望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画屏微微叹了口气,“我与婉娘是打小相熟的好姊妹,如今我知晓她不愿叫人扰了清净,巴巴儿送了许多帖子过去,都是悉数被退了回来,今次终肯接下,还以为能与婉娘说说话了,不想……”

    陈老夫人声音里有几分哽咽,陈大夫人忙在一旁轻声劝慰。

    林氏尴尬地立于一旁,不知该如何去应,只能同陈老夫人一道唏嘘不已。

    不一会陈老夫人果然笑道,“婉娘虽未亲自来了,可我今日还是开心的,多少年了,婉娘还能记得我的心思。”

    说罢命人将四扇画屏仔细搬去了内室,而林氏等人的伴手礼,客套了几句,见推脱不过,才差人收好了。

    见陈老夫人面色渐好,陈大夫人笑着将温家三房的两位娘子介绍与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和蔼地向温荣与温茹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让祖母瞧瞧”。

    温荣牵着茹娘走上前,捻衽行礼,身形端正平稳,神情自若。

    陈大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深意,无怪能得太后和前黎国公夫人的赞赏。

    陈老夫人慈眉善目,牵过荣娘与茹娘笑道,“真真是个妙人儿,婉娘身旁有了贴心的人了。我这老好友是高兴又羡慕”

    温荣嘴角微弯,自己同伯祖母亲近。已是满盛京皆知。

    陈老夫人又叹气说道,“我却没这福气。老二家的丫头,叫她们狠心的老子爷带去了陪都,一年里难得见上几面。”

    见陈家人主动提到洛阳知府,花厅里一时安静了不少,陈大夫人故作不知如今朝中风云,知意地说道,“阿家若是想了月娘与歆娘,儿今日就修书与二郎子媳妇,让她带了两丫头回京。陪上阿家几日。”

    陈大夫人端得一副慈孝贤媳模样,陈府里大房和二房若是真那般和睦,陈知府家的夫人和娘子早该进京打点关系,或是回来与在朝为官的大房商量则个了,如何至今都没有动静,只被动地等着京里的结果。

    温荣想到洛阳陈府家里热情直率的两位娘子,轻握扇柄的手一紧。陈知府作为外官平日里难得回京,但陈老夫人健在,故陈家大房和二房是未分家的。

    陈氏是大族。抛去陈氏族里那些每年都能分利的祭田、永业田不说,陈家亦是有可观的私产,若是陈二郎犯事被流放,家中就只有弱妻幼女了。陈老夫人百年之后,便无人能与大房去争。

    纵是陈老夫人想帮陈知府,也会有自家人从中作梗。唇亡齿寒一词,垂髫小儿都会念。可在利益面前,却都忘了。

    就在陈老夫人拉着温荣问话时。花厅里伺候的婢子得了消息,躬身与陈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大夫人,大郎君、林家大郎、温家二郎、崔家二郎……前来拜见了。”

    婢子所说的郎君当中,除了陈大郎是老夫人嫡孙,其余皆是今日过府、且家中在盛京地位颇高的,故才会有人早早地引了进来拜见老夫人。

    陈老夫人这才松开温荣与温茹,让两人回林氏身边去。

    听见婢子提到林大郎时,甄氏转头望着礼数周全、行动平稳的温荣满眼笑意,而坐在温荣身边的瑶娘,更不忘暗暗地碰一碰温荣。

    温荣心里一紧,执起绣青边芙蕖团扇,半遮住了脸庞。

    这一世虽不想与李奕有牵扯,但终究要嫁人。

    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府是阿娘的娘家,对于两家人来说,这会是一门亲上加亲的好事。自己与婵娘、瑶娘脾性相投,林家内宅亦更清净,林中书令还能帮衬和指点了阿爷,说不得国公府也借此躲过抄家之祸。

    如今自己求的不过是现世安稳,或许林家大郎会是个好归宿。

    温荣不自觉地向花厅外望去,八字还没有一撇,多想也无益。

    花厅里的娘子突然间都变得羞羞怯怯,纷纷回到自己阿娘身边。

    崔御史家娘子握着一把绣锦鸳戏水轻纱羽扇,手上染了艳红的蔻丹,目光时不时地飘过温荣,林家娘子同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原先还以为她两素来就爱端架子,没想到同温四娘如此亲近。崔娘子想到这里,胸口不免有几分焦躁。

    听见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娘子们皆直起身子端正锯坐,先还热闹的花厅瞬时安静了下来。

    林大郎与陈大郎走在了最前面,一袭宝蓝色银绞边云海纹蟒科袍服,雕雷纹白玉环首相扣腰带。

    林大郎俊朗挺拔的身姿,经过了温荣时,为温荣挡住了花厅里影影绰绰的光……

    温荣微微抬起了头,目光正对上看向自己的林大郎。

    林子琛嘴角含笑,眼底里是浓浓的欣喜,映到了双眸里流光溢彩。

    温荣想起婵娘与瑶娘夸自家大哥的话,垂首轻轻一笑,确实是面容如玉,俊朗不凡,单论容貌,一分也不输于三皇子和五皇子。

    今早才被夸了气度从容的轩郎,此时站在林子琛身边,又少了几分气势。

    静谧的花厅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温荣诧异地寻声望去,原来是崔娘子不小心松了手,将轻纱羽扇掉在了地上,崔娘子羞红了脸,局促地接过婢子捡起奉回的羽扇。

    林大郎等人向陈老夫人问了好后,未多做停留,待郎君都出了花厅,娘子们端着的身子才又放松了下来。

    “云竹亭里也摆了筵席,娘子们可自去院里顽了,莫要被拘束了。”陈大夫人笑着张罗道。

    娘子们是早盼着这句话的,在长辈面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瑶娘牵起温荣就向外走去,林氏担心茹娘年纪小,留了茹娘在身旁,与甄氏二人殷殷地叮嘱三位娘子不要到处乱走。

    到了云竹庭院,小娘子们各自散去,有聚在一处斗诗斗画的,有吩咐婢子取来花鞠玩球的,陈府婢子还一道拿了陀螺、双陆棋、围棋等林林总总近十样娘子平日里喜欢的玩意。

    瑶娘看着围在亭里作诗的娘子就觉得酸,拉着温荣去了另一处石亭。

    见周围无人,婵娘才关心地问道,“前日里听你提起过洛阳陈府的娘子,说是要进京顽的,如今可还好。”

    温荣摇了摇头,“怕是没有心情进京了。”

    林瑶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这几日常听见阿爷与大哥聊朝中之事,遂不在意地说道,“陈家二夫人与两位娘子就该在此时进京,这两月有好些宴席,过几日还有秋狩,陈家可以和御史台的官员说说,莫要无风起浪的去冤枉好人。”

    温荣应付地笑了笑,若是和几位御史相熟便能解决,阿爷他们就不用发愁了。

    婵娘不搭理瑶娘,与温荣诚恳地说道,“若是洛阳陈家娘子有需要帮忙的,与我说一声,算上了我一个。”

    瑶娘见自己的建议没人采纳,故作生气嘟着嘴,却还是爽利地说道,“你们不能将我落了,好歹都要算了我一个。”

    温荣扑哧一笑,“我可是记下了,到时候你们不准躲。”

    瑶娘正想问问温荣对大哥的印象,就瞧见崔娘子带着婢子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崔娘子一身翠绿锦缎束胸裙,显眼俏丽。

    崔娘子笑着与三人说道,“远远见到三位妹妹在此处说话,如何不过去一起斗诗热闹热闹。”

    “不用了,我们不擅长斗诗,还是这里清净的好。”婵娘笑了笑,疏离地与崔娘子说道。

    冒出了个外人,三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干巴巴地说了些有的没的,崔娘子犹豫了一会,还是与婵娘说道,“先才我与妹妹说的关于林大郎墨宝一事……不知……”

    温荣看了眼崔娘子,今日崔夫人与崔娘子在陈府可算是红人,许多人都明里暗里地打探御史台中消息,崔御史虽未参与弹劾陈知府,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消息总是第一手的。

    瑶娘正要将崔娘子呛回去,被婵娘在后面拉了一把,两姊妹总归有默契,瑶娘噤声不语。

    婵娘满脸为难的与崔娘子说道,“这怕是不行呢,阿爷有规定了,我们姊妹俩不允许去大哥的书房。”

    瑶娘望着温荣调皮地直眨眼,林府里确实有规定两位娘子不允许去打扰林大郎读书,可是以瑶娘的性子,自不会将规定放在眼里,此时婵娘却将这一惯被忽视的家规搬了出来说事。

    崔娘子咬住下唇,不死心地说道,“或者你们帮我问问林大郎,说不得……”

    温荣心下好笑,婵娘已婉言拒绝了,崔娘子还契而不舍。温荣不禁想到温菡娘,过了酷暑天还摇着那把题了赵二郎书法的素面团扇,前次赵家请宴,温菡娘亦是带了团扇去的,不知赵二郎见到了会作何感想,可再想想,赵二郎素来多情,四散的墨宝怕是不在少数。

    婵娘面色有些不好看,没人喜欢死缠烂打的,且温荣还在身旁,总不能让温荣觉得大哥复杂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sz(数字)亲的粉红票,摁着么一个,现在上班了,麦子只能努力每天晚上多码点字,欠了两章粉红加更啦~推荐好友的书《唐医妙手》,简介:一个懦弱自卑的少女换了个强大的灵魂会是怎样的结果?欺负她的人全都为自己祈祷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012/ 第一时间欣赏荣归最新章节! 作者:麦大悟所写的《荣归》为转载作品,荣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荣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荣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荣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荣归介绍:
她本以为,这一世将荣华安稳地度过 可不曾想平静生活中突然而至的是国公府被抄家,自己被赐死…… 重生回十二岁,她定要看清镜花水月后的人和事 誓为家人、为自己谋一个荣华安生之所…… ** PS.一句话简介:贵女重生,谋现世荣华! -----------------------------荣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荣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荣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