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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麦大悟     荣归txt下载     荣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若为情消念

    丹阳和琳娘也发觉王太后明显抗拒请医官。

    先才她们知晓温荣到了,便立即赶往翠微阁。临近翠微阁时有流言传出来,言昆大娘子趁着太后与南贤王妃不注意,企图勾引南贤王,可南贤王不但坐怀不乱,更将其叱骂一通。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琳娘和丹阳也不待了解详情,直接命其身边婢子不遗余力地往芳林苑各处散播,甚至添油加醋。

    二人已经猜到昆大娘子勾引南贤王一事同太后脱不开干系,说不得就是太后背后指使的。

    丹阳恨不能同太后撕破脸皮,将她看不惯的所有事儿都揭出来,到李奕面前好好说道说道,看李奕到底是包庇他阿娘,还是尽圣主之责,主持公道。

    温荣笑道,“今儿就不麻烦太后和长公主。左右儿身子恢复了,有的是机会进宫向太后和皇后请安,过两日若皇后无事,儿就约了丹阳长公主寻皇后说话。”

    丹阳确实担心李晟,欲坚持请医官过来,无奈温荣不打算针对太后,只想双方都退上一步,息事宁人。

    靠在矮榻上阖眼休息的李晟不耐烦了,镇定地半睁开眼,堪堪站起身,又将温荣拉了起来,“某无事,丹阳不必担心。”说罢李晟转身朝太后和琳娘微微欠身,“宴席要开始了,太后还是前往芳林苑主持宴席罢,儿臣与荣娘就先回府了。”

    等不及温荣再与琳娘、丹阳说话寒暄,看到太后点头,李晟便牵着温荣一步步朝外走去。经过丹阳时。李晟朝丹阳感激地点点头。丹阳终于心领神会,命婢子快快备好肩舆和马车。

    李晟和温荣离开的步伐轻松端方。不肯露出破绽,也只有他二人知晓。为了在太后面前演完这出戏,彼此用了多少力气。

    温荣和李晟乘上马车,碧荷将帘幔放下,二人再撑不住双双倒在软凳上。李晟撑着窗格,将温荣发髻上的卷草纹赤金顶子取下来放在一旁,沙哑的声音里夹带了一丝疼惜,“荣娘不喜欢沉甸甸的金饰,往后与我一道进宫,就不必戴了。”温荣一直未睁开眼。听到李晟说话,嘴角扬起带一抹笑容,点点头,挪挪身子想寻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休息,忽然就落入温软的怀抱……

    终于回到南贤王府,碧荷垂首撩开帘子,温荣第一次看到府门上阳刻南贤王府四字的鎏金牌匾,本以为会心烦意乱,不想竟一片宁静。温荣推了推李晟,“婢子备好肩舆了,我们下马车吧。”

    李晟将温荣揉得更紧,碧荷红了脸将头埋得更低。根本不敢往马车里瞧。李晟半张眼,懒懒地吩咐道,“铺板。将马车驶进府里。”

    “这……”温荣一时愣住,府门没破。哪里有将马车驶入的道理,这于理不合又不吉利。温荣柔声劝道。“碧荷她们特意请了快脚轿夫,一会就到厢房了,晟郎随妾身一道下马车吧。”

    李晟摇摇头,伏在温荣耳边说道,“马车更快呢,那劳什子南贤王府大门,不要也罢。”李晟一挥手,厉声吩咐小厮快些。

    栏槛上被架了门板路,马车一路疾行至二进院子的月洞门才停下来。二人回厢房沐浴更衣后已经午时,李晟径直靠在床榻上歇息。

    秋日午后暖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厢房,李晟眯着眼睛端详正在向绿佩交代事情的温荣,俊朗无尘的面孔上是清浅的笑容。

    绿佩领了吩咐去厨房,李晟朝温荣招了招手,温荣强打起精神,步伐疲惫地走到李晟身边坐下。温荣抬手抚上李晟额头,“眼里血丝退了些,用过午膳就让侯宁去请郎中来替晟郎看看。”

    李晟扶着温荣腰身的手微微用力,温荣就倒在了被褥上,碧荷识相地关上窗户,退到门外。李晟阳光似的笑容照得温荣两颊发烫,李晟压低了粗哑的声音,“荣娘会不会累?”

    温荣抬手推李晟,“大白天的,晟郎刚中了毒,该好好歇息。”

    李晟嘴角扬起,挂着浅浅笑容,“我中的毒不是吃吃药就能解的,好久了,荣娘陪陪我可好。”

    温荣脸红到了耳根子,她知晓李晟话里的好久是甚意思,自她与李晟闹别扭起,该有大半月了……温荣在兀自愣神,李晟却是一刻不曾停下,待温荣反应过来,身上衫裙已被褪去大半,人也被李晟拉进被褥,揽在身下……

    温荣总算领教到催情散的厉害,平日她的体力就只能勉强应付李晟,这日她连着哀声讨饶了数次,李晟才趴伏在她的身上重重喘息。

    温荣是彻底没有力气,李晟下来后,温荣微微侧过身子,搂着被褥要睡觉。解了催情散的药性,更重要是打开了心结,李晟倍觉神清气爽,李晟扶住温荣香肩,声音恢复了清朗干净,“荣娘,先别贪睡,累了一上午,先起来吃些东西。”

    温荣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摇摇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我不饿,只是困的慌,晟郎自己去吃罢,让我睡会儿。”

    李晟担心温荣这一觉会与前次生病一样,一睡便是五六日无法起来,“那我现在陪荣娘歇息,荣娘晚上陪我用晚膳可好。”

    温荣墨色睫毛微颤,已是半睡半醒,含含糊糊地说道,“晟郎不饿么,会陪晟郎一道用晚膳的,只要晟郎别再那般迟回府了。”

    李晟幽深的眼眸微闪光芒,心疼地将温荣搂进怀里,低声道,“荣娘不喜欢我迟回来,为何不肯与我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荣娘在哪里等我,我就早早地回哪儿。”

    温荣嘴角扬起,沉沉地点点头,靠在李晟臂弯里睡去……

    绿佩和碧荷早送来了午膳,听到内室里脸红耳热的声音,二人将午膳放在外厢后,便将厢房隔扇门关了,躲回廊下。

    厢房里声音渐渐小下去,终于恢复一片静谧,绿佩捅了捅碧荷,“都快两个时辰了,主子怎还不叫水或用午膳呢。”

    碧荷抬眼看着西边的一片霞红,秋末天黑的早些,过申时太阳都要落山了。碧荷笑着起身,“我们将食案收了,今儿让厨里多做几道菜,王爷和王妃终于又一起在府里用晚膳了。”

    “那午膳就不吃了么,王妃才刚醒,要饿坏的。”绿佩跟在碧荷身后进屋,端起食案忍不住往内室里瞧,一丝丝风扬起箱床的三层薄纱帷幔,如水纹般微微漾动。

    碧荷瞥了绿佩一眼,“要唤你去唤王爷王妃用膳,我可不干这事。”

    绿佩缩着脑袋偷笑,将外厢整理一番,就去厨里吩咐晚膳了。

    ……

    芳林苑。自温荣和李晟离开,王太后交代了宫女史几句,就带着琳娘和丹阳前往林园主持席面。三人刚到园林就看到一群宫婢围住一处凉亭,似在劝说什么。

    丹阳让随身伺候的婢子去打听发生了何事,而林园里的女娘看到太后等人过来,也赶忙上前请安。

    人群散开,琳娘和丹阳才发现昆大娘子在凉亭里哭哭啼啼,太后眼眸微闪,正要命人将昆大娘子唤过来问话,丹阳派去打听消息的婢子就回来了。太后知晓情况后脸色变了变,暗叹温荣可真真是狠心,如此做法难不成想斩草除根,彻底毁掉昆大娘子声誉,令其绝无希望嫁入南贤王府。

    王太后先才吩咐宫女史去通知昆大娘子,让她到芳林苑各处走走,传传流言,说不得还能有转机。不想昆大娘子才走出翠微阁,就被人指指点点。

    原来温荣命南贤王府侍婢传的流言是添油加醋变本加厉了,有言昆大娘子勾引南贤王未遂,欲以死相逼,不想被南贤王痛斥,十分没面子。

    昆大娘子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那些自小在盛京长大的贵家女娘,本就看不惯齐州郡和青州郡女娘的作风,对流言是深信不疑,皆唾弃昆大娘子无耻,趁南贤王妃重病缠身,行下三滥手段。

    王太后瞪了正在偷笑的琳娘和丹阳一眼,这事儿少不了她二人功劳,就是她们命贴身侍婢帮着南贤王府的人四处传扬说道的。

    王太后懒得唤昆大娘子过来问话了,昆府女娘的名声被温荣彻底搞坏,她也不可能再去沾染荤腥。王太后扶着宫女史径直朝前走去,冷冷地说道,“走吧,你二人身份地位不同,少去掺和这些事,免得外人道我们处事不公,少不得又惹非议。”

    丹阳和琳娘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答应下。

    ……

    待温荣和李晟醒来已是酉时,二人食欲大开,婢子将晚膳端上来后,李晟令婢子添了五次饭,温荣也难得的食了一整碗。

    用过晚膳,李晟揽着温荣在矮榻上歇息,抬手把玩温荣垂落脸颊的发丝,一下一下地缠绕在手指上,温荣忽然发现李晟欲将他们的头发结在一起,吓一跳,这结打上了多半解不开,最后只能绞了。

    温荣将头发扯回来,瞧李晟那副模样,猜是闲得发慌了,遂笑问道,“晟郎可想下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终言真心意

    李晟面露喜色,亲自起身端来棋盘,摆好棋盘后二人围桌坐下。

    温荣随手在棋瓮里抓了几颗棋子藏在身后,笑说道,“今儿不打算让晟郎,我们照着规矩猜猜先,好好下一局棋罢。”

    李晟颇为为难,“荣娘这是要我好看呢。”说罢仔细端详温荣神情,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执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温荣黛眉轻挑,掩嘴好笑,将手中白子散在棋盘之上,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六颗,“晟郎猜错了,我执黑子先下。”

    李晟宠溺地看了温荣一眼,将盛满黑子的棋瓮端到温荣跟前,又吩咐侍婢将茶点放在温荣身边,“围棋耗神,为夫棋技远不如荣娘,荣娘还虚弱,莫要太辛苦了。”

    温荣撇撇嘴不接话,下棋再辛苦也没有午时被晟郎那般折腾来得辛苦。

    温荣此局真真是一子不让,不过才下数十子,温荣便尽显优势,李晟额头在不知不觉中沁出一层薄汗。

    温荣欢喜地收走了一片白子,棋子落回棋瓮声音十分清脆。

    棋音落定,温荣忽然抬起头,目光闪烁,“晟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晟正专心地看棋盘,被温荣这么一问,诧异地抬起头,半晌后温和笑道,“荣娘是在问盛京里传的关于我去平康坊一事么。”

    温荣垂首把玩一颗黑子,蹙眉沉思,似在仔细思考下一步棋该往哪走,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知晓晟郎不会去平康坊寻乐子的,因为你与轩郎不同。少有人能左右晟郎的决定和行为。”温荣直起身子,命碧荷与绿佩守在廊下。莫要让旁人靠近。

    李晟目光烁烁地看着温荣,渐渐收起脸上笑容。

    温荣迎上李晟目光,心里一片平静,“晟郎那日回府袍摆破了好几处,该是走了不少山路吧。妾身本无意过问,可此事干系太大,妾身不得不问,晟郎真甘心当一辈子南贤王么。”

    李晟苦笑,他到底甘不甘心呢。他确实迷惑过,但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李晟仍忍不住直接问了一句,“荣娘可希望我当圣主?”

    温荣并不惊讶,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棋路一环扣一环,一步错会导致满盘皆输,想来晟郎会知晓这道理。”

    李晟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既然荣娘看的比我要透彻,为何还要问呢。是否在担心我不自量力,会连累了荣娘。连累了温府。”

    温荣抿了抿唇,一步错,步步错。李晟欲谋得天下,无非就是在下一局极其复杂和困难的棋。

    或许李晟在遇见她之前。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极稳妥的,可在遇见她和爱上她之后。整盘棋就乱了。在温荣看来,于李晟而言,谋得帝位最重要的一步是娶一名王氏嫡女为正妻,如此才可以不被琅琊王氏视作弃子。李奕的前世就是因为爱上她而坚决不肯再纳王氏女为妃,如此引了祸端。

    温荣诚心说道,“晟郎言重了,既然嫁给晟郎,妾身便不敢有甚连累的想法,无论何时何地何事,晟郎都是妾身和整个温府的依靠。纵是平日里有些费心思费神的地方,妾身也是在担心温府会拖累晟郎。”顿了顿温荣又说道,“凡事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妾身不敢妄言,可晟郎已经失了最重要的人和,晟郎还要坚持么。”

    李晟轻笑,“荣娘教过许多人下棋,送过许多人棋谱,可何时能教教我呢。与荣娘对弈,这局棋才刚开始没多久,我就要输了。”

    温荣望着李晟深思熟虑后下的那步白子,确实是很艰难。不过三五落子间,李晟又逊了一大筹。

    温荣呼吸似乎停滞了,半晌后微微吞咽,纵是胸口闷得慌,也还是说了出口,“晟郎无需妾身教,若能时日方长,终究耳濡目染。”

    李晟笑容忽然僵硬在脸上,“我自诩已经了解荣娘,荣娘可懂我。”

    “荣娘是否记得三年前的宣义坊别院,那时荣娘替我点了一盏茶。

    宣义坊别院?是借给陈府娘子暂住的地方,三年前的许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温荣的思绪一下子飘渺起来。

    宣义坊别院在清幽静雅在柳叶槐下。当时她恰好带了一匣顾渚紫笋,湘妃竹栅曲水流觞,她用顾渚紫笋调制金黄茶膏,再于茶汤之上点画曼舞。她为洛阳陈知府大娘子点的是傲于秋风的千丝菊,陈家二娘子是无忧无虑的如意夏荷,晟郎呢?温荣仔细回忆。

    李晟轻声道,“荣娘为我点的第一盏茶,就已经诠释了心境。那时荣娘记忆未完全恢复,也不了解我。可我却一下明白了荣娘心意。”

    温荣是山中桃树下的一曲小溪,静谧清浅,不可能喜欢激烈澎湃的生活,若他执念不改,温荣会承受不住这样的人生,

    温荣惊讶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李晟,“晟郎你……”

    李晟道,“不论千丝菊、夏荷多美多传神,都只是荣娘那一刻的有感而发,不过是一景一情,不值得深思。唯独我的,”李晟垂首苦笑,“唯独我的茶汤之中有大意境,与情景无关,是荣娘对我印象。”

    温荣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下一步棋该下在哪里,云墨黑子被温荣紧紧攥在手心。为李晟点茶时的情绪涌上了温荣心头,杯中茶汤之上有千峰深谷,有云雾缭绕。点茶之人在向吃茶人倾述,倾述她已悠然见到南山,但又有谁能于青山之中觅得清风呢?

    李晟抬手抚摸温荣鬓角,“荣娘别怕,那一刻我心里其实很喜欢,悠然南山把酒桑麻,亦是我最期待的生活。也是从那时起,报仇夺帝的心思越来越淡,因为只有不断变淡,我才会有资格娶温荣为妻。”

    李晟在潏河畔芍药丛旁初见温荣就已情动,那盏茶汤之后,更坚定了守护之心,只是弑母仇恨犹如噬骨之痛,他可以放弃天下,不与李奕为敌,但愧疚之情真真消散不去。在这世间,或许真不能事事顺意。

    温荣干咳一声,身体里的力气似被抽空了,整个人都虚浮飘渺,“晟郎,你都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虽然李晟的言语眼神都令她安心,可温荣仍觉得不自在和别扭,前世她是李奕的妃子,若晟郎知晓是否会不开心。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李晟微微笑道,“荣娘可记得数月前在临江王府前遇见的番僧。”

    温荣脸色不怎么好看,李晟亲自替温荣斟了杯热茶,又递了一碟藕丝齑粉糕与温荣,“荣娘太瘦了,丹阳她们都说我待你不好。”

    凝重的气氛一下子缓和,温荣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李晟道,“三哥派人杀番僧,是我将人救了。荣娘不用担心,其实我知晓的并不多,番僧只言荣娘有两世记忆,能看透前世今生。还有就是言我有反心,前世我谋反得逞,并且亲手杀死王太后替我阿娘报了仇。”

    李晟声音沉重起来,“可前世我是荣娘的仇人,前世我欠荣娘,欠了整个温府。这一世荣娘之所以会嫁给我,是因为荣娘的记忆未完全恢复。”

    李晟握住温荣的手腕,“知晓荣娘有两世记忆时我是惊讶了,可惊讶转瞬即逝,因为从那一刻起,我就在害怕担心甚至恐惧荣娘会忽然恢复记忆,而后彻底弃我离去。我甚至有想过,若荣娘要走,我就坚决不肯,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荣娘永远禁锢在我的身边。虽有此想法,可真的发生后,我看到荣娘的痛苦和茫然,就不忍心和不知所措了……”

    温荣手一松,先才攥在手心的黑子落到地上,转而抬起纤细的手指抵住李晟微启的嘴唇,“纵是全部记起,妾身也舍不得离开。其实应该是妾身向晟郎说声对不起。”

    “荣娘,你可信我?”李晟亲吻温荣指尖,“我不会谋反,也没有能力去与李奕争帝位了,我现在只有荣娘,如果连荣娘也不肯要我,我就一无所有了。”

    温荣胸口酸涩,坚定地点点头,“只要是晟郎说的,我都会相信,往后我会好好陪在晟郎身边。对了,晟郎的阿娘是如何被王太后害死的?”

    李晟眉心深陷,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李晟缓缓说道,“那年我还小也不懂事,阿娘生病了日日卧床不起。或许是天意吧,本该随三哥一道去弘文馆的我一时淘气跑回了溯宸宫,苦苦央求阿娘陪我玩。阿娘其实已经十分虚弱,可耐不住我纠缠,答应吃完汤药就陪我……不想阿娘才将汤药饮尽,就有内侍传王淑妃到了,我不开心要哭闹,阿娘哄我说陪我玩躲猫猫,让我先仔细藏起来,一会来找我。”

    李晟双眸潮湿,温荣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李晟垂首沉默半晌,蹙眉说道,“我一无所知只欣喜地寻了处隐蔽地方躲藏,而王淑妃一到内殿,就将所有宫婢遣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双华忆所争

    王淑妃便是李奕的生母现在的王太后。

    王淑妃进内殿看到床榻上虚弱的王贤妃微微一笑,关切地问道,“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说罢王淑妃径直走到床榻旁的案几前,端起案几上的白瓷汤碗,凑近鼻端微微嗅了嗅,汤碗里残留有几点深褐色汤药渍。或许是被浓郁的苦味熏着了,王淑妃面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王贤妃撑起身子,本就几无血色的双唇越来越白,王贤妃艰难地笑道,“只有姐姐会记得妹妹了,哎,医官开的药吃了许多,可无半点作用,这副身子非但无起色,反而愈发破败。”

    王贤妃说了几句话累了,歇下来连连喘几口气,再执起锦帕,无力地咳嗽几声。

    王淑妃与王贤妃是孪生姊妹,二人容貌十分相似,但王贤妃的五官比之王淑妃会更加精致动人。此时王贤妃未施粉黛满面病容,可如此仍掩不去她绝色的姿容。

    半晌见王淑妃无一丝接话的意思,王贤妃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健康的潮红,王贤妃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怎会忽然过来,为何将妹妹宫里的婢子都遣出去了,是否有要紧事同妹妹商量?”

    王淑妃温和的笑容渐渐阴冷起来,投向王贤妃的目光带了嘲讽不屑,眼底更深处却是浓浓的不甘和嫉妒。

    王淑妃半垂眼,偶尔斜乜王贤妃一眼,抬起手慢慢地玩着新染大红凤仙花的指甲,不冷不热地说道。“我知晓医官开的药无用,也知晓妹妹的身子越来越破败。而且我还知晓,妹妹要撑不过今日了。”

    王贤妃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王淑妃,“姐姐这话是甚意思,为何知晓我撑不过今日?可是医官与姐姐说的。”

    王淑妃往下瘪着嘴角,“啧啧,我的好妹妹,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名医官开的药不顶事,你就不知道与圣主说说,再为你换一名可靠的医官吗。”王淑妃惋惜地摇摇头。“纵然妹妹初始得的是小病,可连吃了数月带有慢毒的柳叶蔓,怎可能还有活路,神仙也救不了妹妹。”

    王贤妃怔怔地看着王淑妃,“姐姐你怎会知晓……”说着王贤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指着王淑妃,猛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姐难道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嫁入东宫,我们说好了要互相扶持和帮助的……姐姐,我们可是嫡亲姊妹啊!”

    王淑妃冷笑了三声。“嫡亲姊妹?就因为是嫡亲姊妹,所以不需要你。我原先一直没有想明白,你我二人如此相似。琅琊王氏为何要我们同时进宫,这不是多余吗?可渐渐的我想通了。王氏族人是要你我二人同时去争宠,谁能得圣主欢心。又有足够能力在宫斗中存活下来,谁就能成为王氏一族真正扶持的棋子。所以从一开始,你我二人就注定了要自相残杀。妹妹太单纯了,事到如今,念在你我多年姐妹情分上,姐姐就同妹妹说声对不起罢。”

    王贤妃薄唇颤抖的厉害,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眼噙满泪水,哀声求道,“姐姐,你我相互扶持亦是能成事,亦是能令琅琊王氏一族愈发兴盛的。求姐姐救救妹妹吧,妹妹还不想死。”

    王淑妃语调徒增,厉声道,“相互扶持?你现在病入膏肓一副将死之身过来与我言相互扶持,哈哈哈哈……妹妹,当初圣主独宠你一人的时候,你怎未想到要相互扶持?你荣宠之时帮助过我吗?”

    王贤妃眼睛一亮,似抓住一丝希望连点头,“姐姐,有的有的,那时圣主过来溯宸宫用膳,我都特意叫上姐姐,难道姐姐不记得了吗。还有,我常常在圣主面前提起姐姐呢,后来圣主让我们一道演奏曲子和跳舞,圣主夸了姐姐,也慢慢开始宠爱姐姐了,妹妹好不替姐姐高兴……”

    “闭嘴,”王淑妃面目扭曲起来,厉声打断王贤妃,“你还敢过来邀功,你以为我现在得宠是你的恩赐吗?你太高估自己了。唤我一道用晚膳?哼,不就是向我耀武扬威,显示你多得帝心,多得帝宠么。奏曲跳舞?哪一首曲子哪一支舞蹈不是你擅长,而后拉我做陪衬的。能得圣主青睐,那是我自己努力来的,与你无半点关系,你只是想将我踩在脚下而已。”

    王贤妃颓然软在床上,面上露出绝望神情,“姐姐,妹妹进宫之前十分惶恐,是姐姐告诉我不用害怕,你会保护我的。进宫后妹妹除了伺候好圣主,就是希望我们二人能在宫里舒心平安地活下去。我们陆续有了孩子,姐姐你开心地说我们有依靠了,往后在宫里不必那般小心翼翼……姐姐,你一直是我在宫里最信赖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不论床榻上的女人多么凄楚可怜,王淑妃的神情也无一丝松动,“没有为什么,后宫本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妹妹不提还好,提了倒让我想起晟儿了,晟儿这会该在弘文馆罢。”

    王贤妃大惊,警惕恐惧起来,满面泪痕地求道,“姐姐,你要我死可以,可晟儿还小他什么都不懂,求姐姐饶了他吧,让他好好长大。”

    “他的母亲死在我手上,我可是他的仇人,我饶了他,将来他会饶了我吗?”王淑妃把玩着一串青金石串珠玉,这是圣主昨儿才赏赐给她的,王淑妃是十分喜欢。玩着玩着手串落到了地上,珠玉碎了几颗,王淑妃表情瞬间狠戾起来。

    王贤妃赶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现在内殿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人知晓这事。晟儿天天都粘着奕儿,凡事都以奕儿为准,将来他一定会帮助奕儿成事,还有的,现在晟儿他娘亲死了,若姐姐肯悉心照顾晟儿长大,定能在圣主太后面前得好口碑,如今后宫佳丽无数,容颜姿色终归老去,姐姐要守住帝心,少不得多多谋划。”

    “养大李晟能得好口碑?”王淑妃歪着脑袋仔细思量起来。

    “是的是的,晟儿一定会帮助奕郎,而且晟儿只是个孩子,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若真有甚让姐姐不高兴的地方,姐姐可以再教他……所以姐姐大可放心。”王贤妃听到王淑妃语气有所松动,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她知晓自己真的不行了,可晟儿还年幼,是她在这人世间唯一的不放心和牵挂。她不求旁它,只求晟儿能活着,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够了。

    王淑妃冷眼看王贤妃,觉得王贤妃所言还是有一点道理,倘若王贤妃和李晟接二连三死了,反而可能引起圣主和太后注意,她与溯宸宫走得最近,到时候怀疑到她身上就不妙了,王淑妃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好吧,那我就暂时留晟儿一命,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得死得再快一些。”

    王淑妃一步一步走到王贤妃身边,王贤妃已经面无声息,就如提线木偶一般,王淑妃轻松地撬开了王贤妃嘴巴,将早已藏在手心的一粒药丸逼王贤妃咽下。

    王贤妃双眼瞪得极大,由于消瘦惊恐的缘故,双眼深深陷了下去,原本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此时有几分可怖。

    王淑妃狰狞笑道,“看在我们是同胞姊妹的份上,我不会折磨你,我知晓每日服用慢性du药的滋味不好受,这颗药丸会帮你解脱。”

    此时躲藏在暗处的年幼李晟听到王贤妃痛苦哀嚎声,就要冲出去,忽然被人捂住嘴巴紧紧抱住,李晟余光看见抱住他的人是阿娘贴身嬷嬷,眼泪一下子淌落。嬷嬷亦是泪流满面,可仍朝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王淑妃终于离开,嬷嬷手一松,李晟冲到王贤妃床边。王贤妃本已没有气息,可听到李晟呼唤,瞪得极大的眼睛竟慢慢看过来,王贤妃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只是不断地重复几个口型,看到李晟终于点头,王贤妃眼睛一闭,永远睁不开了。

    那一年后宫又有一名妃子死去,王淑妃泪眼迷蒙满腹伤心地与圣主说,要亲自照顾王贤妃的遗子李晟。

    王淑妃的善良温柔得了圣主和太后的称赞,李晟的抗拒冷漠令他愈发不讨长辈喜欢。

    李晟唯一牢记的是要尊敬和帮助李奕,时时以李奕为主,如此他才能不被王淑妃除去。

    ……

    温荣紧紧搂着李晟的脖颈,让李晟能感觉到她的温暖。

    李晟面上神情仍旧和煦淡然,可双眼却微微潮湿,身子也十分僵硬。

    温荣心很痛,她难以想象这十几年晟郎是如何熬过来的。她一直以为只有她一人在背负难以承受的伤痛,只有她在隐忍和默默改变。

    现在温荣终于知晓其实晟郎比之她要更为坚强和痛苦,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和阻止晟郎为母亲报仇呢。

    温荣拍抚着李晟后背,轻声问道,“晟郎,阿家最后与你说了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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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偷闲浮生日

    李晟将温荣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撩至耳后,声音里有一丝哽咽,“阿娘来不及与我多说什么,她只要我好好活着,要我别怪她……”

    温荣的手微微收紧,心里忍不住叹息,王贤妃该是一名十分善良和温柔的女子,便是被王太后残害至此,临死了也未要求晟郎替她报仇,只希望晟郎能平平安安长大,而贤妃言不要怪她,是对不能陪晟郎成长的愧疚和遗憾。

    温荣打心底对王太后生起恨意。漫说王太后与晟郎本就有不共戴天的弑母之仇,便是现在,哪怕她不断退让隐忍,王太后也一直想方设法地对付南贤王府。既然从一开始晟郎就是王太后的眼中钉,不除之不快,那她就不能再抱着之前息事宁人避其锋芒的态度。

    虽然温府前世是因晟郎而亡,可若是她经历了晟郎的遭遇,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是一定会找王太后报仇的。

    这一世晟郎已经为她放弃了谋反夺位,但替母妃报仇一事,纵是晟郎放弃,她也不会甘心,她更不愿意晟郎因此内疚自责一辈子。

    温荣已无心再下甚围棋,推手拂过棋盘,乱了一片黑白棋子。

    李晟一愣,搂着温荣问道,“这是怎么了?荣娘已经快赢了。”

    温荣摇摇头,“不下了,无论任何事情,哪怕只是一局围棋,妾身都不愿与晟郎分出甚输赢。”

    晟郎鼻尖蹭着温荣发鬓,笑道,“还未与荣娘正正经经下过一局棋。虽然明知赢不了,可仍会有期待。”

    温荣直接问道。“对于王太后,晟郎有甚想法?知晓了阿家的遭遇。妾身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李晟面上神情淡然,拉起温荣的手,说道,“阿娘临终前唯一希望是我能好好活下去,所以阿娘的想法与荣娘是一样的。在遇见荣娘前的许多年里,我一心想着报仇夺位,几要迷失心性。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夺位谋反必将引起一场大乱,其实执政和理国事我远不如三哥。就算我赢了,往后各方面无法处置得当,极有可能硝烟四起生灵涂炭,甚至动国之根本。我该坚持、执着、珍惜的是眼前人,而非一个错误的决定。”

    温荣眨了眨清亮的眼睛,对晟郎所想颇为意外但也十分认同,“晟郎,我们可以不夺位只替阿家报仇。王太后已经开始对付我们了,今日这局王太后虽未赢。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将来三哥皇位坐稳,王太后将更加肆无忌惮,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李晟看着温荣,面上露出难色。“王太后是三哥生母,要对付王太后,三哥不可能坐视不管。”

    夺位和报仇在李晟眼里一直是一件事情。夺得皇位后报仇将水到渠成易如反掌。如今他已无心帝位,找王太后报仇的难度犹如上青天。

    李晟只想保护好荣娘。二人平平安安的,将来再寻一处绿水青山做栖息之地。儿孙满堂,亦能令早逝的王贤妃有所慰藉。

    温荣想着忍不住叹气,王太后已经在染指朝政,可李奕却不闻不问,不知李奕是在借王太后之手平衡朝堂,还是愚孝。

    温荣靠在李晟怀里,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我们再等上几日,倘若王太后就此收手,只安心打理后宫,我们要报仇确实不容易,可若王太后野心越来越大,那便无异于引火烧身,她的仇人也将不止我们一府。至少现在丹阳长公主、谢皇后,对王太后皆颇多非议。”

    李晟点点头,“就听荣娘的,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宫里新换的领侍卫统领与我交好,王太后若有甚异动多少能知道一些。平日我行事尽量小心或干脆彻底躲开了去,如此既能不叫王太后抓到把柄,又可以安心留在府里,好好陪荣娘将养身子。”

    李晟的手轻轻摸上温荣平坦的小腹,又缓缓向上移一下拢住了柔软慢慢揉着,温荣脸一红,娇羞地说道,“时候不早,妾身吩咐绿佩打水,我们早些歇息。”

    ……

    第二日辰时,李晟还懒懒地搂着温荣躺在被褥里,其寅时有起身令桐礼往公衙替他请长假,理由无非是生病难愈。

    温荣推了推李晟,“纵是告假在府里歇息,这会儿也该起身了,日上三竿,叫府里那些下人如何议论我们。”

    李晟将温荣往怀里搂了搂,“为夫身子不适,自然卧床难起。荣娘,先前为夫日日感慨**苦短日高起,所以早不想去甚公衙和参朝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享受少年恩爱。”说着李晟垂首埋在温荣细腻的脖颈处,深深吸一口气,十分陶醉,“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与飞兮,使我沦亡。”

    李晟唱腔清朗圆润,关键声音不低,温荣隐约听见外厢传来碧荷和绿佩压抑的轻笑声,臊的脸红到脖子根,恨不能整个人钻被褥里去。

    李晟自顾地唱完了,摩挲起温荣娇美脸庞和细巧下巴,兴奋地说道,“荣娘说为夫唱得好不好,荣娘与为夫合上一曲可好。”

    温荣不理睬李晟,撑着床榻要起身,“晟郎别闹了。”

    李晟趁温荣还未完全起来,抬起手直接圈上温荣纤腰,微微用力温荣一下子伏在李晟身上。看到温荣满脸无奈,李晟央求道,“荣娘不肯唱曲儿,便与为夫合一首诗也行的,否则为夫不肯荣娘起来。”

    温荣对李晟的无赖无半点法子,颦眉半晌,发现李晟无松手意思,无奈之下只好点点头,噘嘴道,“只一首。”

    李晟眉眼弯起,不见一丝冷峻严肃,颇为狡黠地说道,“那得看荣娘是否用心和有真情意,为夫又是否满意了。”

    温荣红着脸,贴在李晟胸前,听着李晟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低声念道,“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吟罢温荣仰起小脑袋,“晟郎,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李晟与温荣凝神相望,心怦怦跳的愈发厉害,抚摸着温荣墨色长发的手略微僵硬。温荣忽然抿唇笑起,“晟郎脸红了,可是满意。”

    李晟喃喃自语道,“虽知如此绊人心,却无悔当初相识意。”

    温荣一愣,双手忍不住攀上李晟宽厚肩膀,清透双目映着李晟俊朗无双的面容。温荣一直担心李晟有后悔遇见她和爱上她,因为她的出现,搅乱了李晟的生活,破灭了李晟可称为执念的希望。

    原来晟郎从未后悔过。

    厢房里的格窗不知何时被开了条小缝,一丝丝清风从窗缝中挤进来,带着庭院秋日柑橘酸酸甜甜的香气。温荣软软地趴在李晟怀里,从鼻尖一直酸到了心底,湿润了双眸。

    二人偎依着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梳洗用膳……

    李晟请一假,赖在府里休息了近半月,期间温荣进宫探望了一次琳娘。琳娘询问李晟情况时,温荣含含糊糊地遮掩了过去,琳娘见温荣不愿详说也猜到了是甚情况。既然南贤王身子无恙只是装病,她也就放心了。

    这日丹阳长公主前往南贤王府探望李晟和温荣时,二人正闲闲地在庭院一边吃新摘的哀家梨一边晒太阳。

    温荣命婢子又抬了一张胡扎过来,让丹阳靠在她身边说话。

    温荣经过这几日将养,脸色好了许多,面颊也稍稍圆润了,不至于像半月前那样憔悴和弱不禁风。

    丹阳瞪了温荣和李晟一眼,低声道,“小日子过的可舒坦?你们是估摸着王太后和三哥不知晓,还是故意这么做给他们看的。”

    温荣将果碟端到丹阳跟前,“晟郎看着壮实,其实是外强中干,前日我还特意前卢医官过来,替晟郎开了几剂补药。托太后和圣主的福,皇宫、京城内外一片祥和平静,晟郎可以留在府里安享。”

    丹阳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你当我三岁小儿好哄骗,罢了,圣主都未开口,我也懒得替你们操这份心。五哥留在府里陪你也好,省得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弄得自己茶饭不思憔悴不堪。”

    温荣抿抿嘴靠回胡床,“人生难得清闲日,丹阳无事了可过来府里寻我们吃茶下棋,好过你日日去马毬场观球干瞪眼。”

    丹阳‘唉’了一声,“荣娘,你怎知晓无人敢与我打马毬了。现在盛京里女娘马毬技艺是大不如前,我真想亲自上场教教她们。算了,与其干着急还不如过来南贤王府,过一过你这世外闲人的生活。”说着丹阳斜靠在胡扎上,任婢子替她盖上小裘皮,阖上眼睛。

    温荣好笑,丹阳升为长公主,品阶涨了可年龄不见长,平日里最闲不过丹阳,却也敢来嘲笑了她和晟郎。

    三人正歇息,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主子,有宾客求见。”

    李晟眯眼问道,“何人?”

    小厮摇摇头,“那人自称是李三郎,原先未有幸过府拜见主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倾动归不得

    温荣和丹阳猛地睁开眼睛,李晟也忍不住蹙紧眉头。

    丹阳看向李晟诧异道,“三哥怎过来了,现在该如何是好。五哥这副模样可瞒不过三哥,要躲回厢房么?”

    装病总得装出个样子。在丹阳眼里五哥可谓神清气爽,精气十足,无半点生病模样。

    李晟摇摇头,“不用,丹阳你与荣娘回花厅说话,我去迎接三哥。”

    温荣镇定地起身,命婢子收拾庭院,朝李晟微微颌首后,挽起丹阳胳膊就朝厢房行去。

    丹阳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正快步往月洞门走去的李晟,不放心地问道,“荣娘,三哥会不会生气,生气了该怎么办。”

    温荣微拈起裙摆,低头看了眼翘头绣履上的顶玉串珠,步子虽急却不失优雅。温荣不以为意地笑道,“若圣主生气就不会亲自过来,不过是一声令下就能命晟郎进宫的事情。”

    走上长廊,温荣环视南贤王府一周,“这处宅院是王太后布置的,所以从一开始,晟郎与我就不打算隐瞒太后和圣主任何事情。南贤王病了从此再不能协助圣主理政,是做给百官与市井黎民看的,与太后、圣主无关。”

    既然太后和圣主知晓实情,不干预就是默认。那么今日李奕过府……

    丹阳眉眼一跳,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担忧,“荣娘,难不成三哥是来请五哥重回朝堂的?”

    温荣无奈道,“或许是,但也可能只是寻晟郎吃茶说话。”

    终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李奕或许真念这份兄弟情谊。

    丹阳一脸恍然,颌首道。“荣娘所言有理,就算三哥放下身段请。五哥也不一定要领情回朝堂。在我看来还是过闲适日子舒坦。朝堂的事儿让三哥一人操心罢,现在我一想到王太后,就生三哥的气。”

    “好了好了,有甚可生气的。”温荣笑着将丹阳牵进花厅,摁在藤椅上让丹阳好生歇着,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瑶娘和婵娘的事情。

    丹阳果然高兴起来,“婵娘出月子常回府走动。而瑶娘想通松口后,府里开始替瑶娘说亲了,荣娘你还别说呢。前来提亲的贵家郎君真不少。还有,琛郎由御史台调往十六卫监门卫,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长辈都言这弃文从武是对了。”

    温荣颌首道,“漫说瑶娘本就出色,就是看在林府有你这长公主在,提亲的人也要络绎不绝。说起从武,前两日轩郎也过来探望我和晟郎,轩郎不再去国子监了。在骁骑营正儿八经地开始学武艺,人结实了许多。”

    丹阳压低了声音问道,“荣娘,之前听你与琳娘言轩郎从平康坊带了一名都知出来。一直养在别宅里。这事儿怎样了,前尚书左仆射赵府被抄家后,外面惧怕温大夫和荣娘身份。倒也不至于传得太难听,但纸终归保不住火。”

    温荣无奈地摇头。“越是家大业大权势重的,越会被传得神乎其实。轩郎的流言之所以不盛,是因为坊间都在传南贤王府犯冲,风水不对,否则王爷、王妃怎会接二连三的得重病。我还听说了,坊市里百姓出门,都要绕着南贤王府走。”

    丹阳挑眉道,“原来荣娘都知晓,我还担心你会难过呢。”

    温荣抿嘴笑,“这有甚的,传得越厉害,我们的目的越能达到。至于轩郎那事儿说来就是团搅乱的麻绳,祖母、阿爷、陈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个当妹妹的也不好多说。更何况我不了解郑都知,倘若祖母坚持不肯轩郎纳郑都知做妾接回府里,也就只能看郑都知以后的造化了。”

    温荣与丹阳在花厅里闲谈,婢子过来说主子领宾客去西院了,并且瞧架势宾客一时半会不会离开。

    温荣看了眼沙漏,与丹阳说道,“丹阳,左右你回府也无事,留下来一道用午膳,我吩咐厨里准备几道你爱吃的小菜和点心。”

    丹阳点点头,指着案几上的果脯和莲子藕粉糕,毫不客气,“这两样下午打包一份与我,那藕粉糕吃在嘴里虽苦,可下肚了十分舒服。”

    温荣笑道,“丹阳果然识货,藕粉糕是添了莲子芯粉揉成的。这段时日晟郎好吃古楼子,我担心他上火,故特意做了些,丹阳喜欢一会全带回去。”

    本以为李奕和李晟说一会话后会过来寻她们一道用午膳,不想过了午时西院都没有动静,那二人也不知请个小厮过来传话。

    丹阳看着一桌席面,等得不耐烦了,“荣娘,我们先吃吧,他兄弟二人几日不见,谈起事儿来废寝忘食,我们犯不着干等着。”

    温荣抿了抿嘴,不知缘何心里升起一丝不安。温荣吩咐婢子用食盒盛几碟菜送过去。

    温荣指着案席上的一碟饼灌鹿脯说道,“这烤饼要用炭火哄着,千万别凉了,今日的宾客只肯吃烫的配茶羹。”

    丹阳一愣,“荣娘,你怎会知晓三哥的口味喜好,尤其是饼灌鹿脯,我都不知道三哥有这些讲究,怕是琳娘也不知晓吧。”

    温荣松开眉眼,目光仍旧平和,笑了笑坦然地说道,“在某次宫宴上无意间听到的,当时圣主恰好与旁人聊起饮食癖好。今日圣主屈尊过府,自然要备最好的。”

    丹阳笑起来,连连点头,“还是荣娘心细,往后我也多多留意。”

    好歹送过去的饭菜他们肯抽时间吃。半个时辰后,空空如也的碟子和汤碗被送回花厅。

    负责送饭过去的碧荷轻声道,“贵客夸府里饭菜好吃,吃得开心了还给奴婢打赏。”说着碧荷捧出一块雕云海日出纹的和田白玉,“婢子瞧着赏赐贵重,不敢擅自收下。”

    温荣还未开口,丹阳就拿过玉佩前后翻看一番,啧啧称赞几声,“好玉,三哥可是愈发大方了。”丹阳将玉佩放回碧荷掌心,“既然是三哥赏你的,就安心收下,也不是甚大不了的事。”

    碧荷颇为犹豫地看温荣,见温荣点头了才喜滋滋地藏进荷囊里。

    过了申时,本想留下与三哥说几句话的丹阳等不及了,起身同温荣告辞。

    温荣将丹阳送至月洞门处,丹阳远远看了一眼西院,牵着温荣说道,“倘若三哥真为难你们,记得与我说,我在三哥跟前多少还能说上话。荣娘偶尔也进宫看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真心疼你们的。”

    温荣眉眼低垂,握住丹阳的手紧了紧,“放心吧,如今我与晟郎并无所求,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有甚事定会请丹阳帮忙的。”

    到了申时末刻,温荣正要命婢子将晚膳送去西院,小厮就过来传话,言贵客走了,王爷将贵客一路送出府。

    温荣静静地在厢房等李晟用晚膳,约莫半个时辰,李晟才回到厢房。

    温荣拧了毛巾替李晟擦手,二人围食案坐下,温荣开口询问李奕今日过府究竟何事,是否想让晟郎再回朝堂。

    李晟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知道不可能瞒着温荣,坦言道,“三哥与我聊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李晟低首看温荣,追忆起往事颇多感慨,“三哥确实待我很好,后宫尔虞我诈,那时我年幼好欺,王太后的关心装模作样,流于形式止于表面,只有三哥是真心实意的护我,那时若非三哥,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李晟顿了顿,言语里有了迟疑,“末了三哥请我回朝堂,除了中郎将一职再让我兼兵部侍郎,并且许我将来接应国公的兵权。对了,三哥还言要轩郎到我麾下,令我悉心培养,有望成左右副将。”

    温荣听了一头雾水,不知李奕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温荣确定李奕有前世记忆,纵是不完全,李奕也一定知晓晟郎有谋反之心,知晓王太后是晟郎的弑母仇人,积怨极深。

    温荣感念李奕这一世留晟郎性命,但不得不警惕李奕打算将兵权交给李晟的举动,说不定就是一个等晟郎自己跳下去的陷阱。

    温荣抬眼望着李晟,颦眉认真道,“晟郎如何想的,答应圣主了?”

    李晟摇摇头,“还未答应,其实开始我是向三哥请辞的。打算彻底断了与朝堂、皇宫的牵绊,带荣娘住到城郊庄子上。待天气转暖,我们再一起出去散心,荣娘在江南长大,一直怀念江南山水,我们可以先去江南,我真的想陪荣娘看遍大好河山……”

    李晟慢慢敛了笑容,悠然如远天云彩的双眸暗了下来。而温荣期待的目光里也透出失望,叹了一声,“圣主一定不答应吧。”

    “三哥言我纵是不肯帮他,也不得离开盛京,但我若想通了,可以随时去寻他。现在他可以不管我,可以任我在府里荒废时日。”李晟语气很是无奈,李晟抬手整理温荣垂落在面颊上的发丝,歉疚地说道,“荣娘再等一等,说不定过段日子,三哥就对我彻底失望了,待我逐渐断了同朝臣的关系,三哥就会相信我确实无谋反之心,只醉心山水。”

    温荣虽感动,却也在犹豫,彻底放手权势,如此他们或许能得自由,但也可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苦苦真言劝

    二人简单用了晚膳后便去歇息。

    第二日一早温荣收到宫里送来的帖子。

    李晟端起茶碗,吹散袅袅升起的水雾,待温荣看完将帖子放回匣子后,才问道,“是谢皇后送来的帖子?可有甚事?”

    温荣迎上李晟的目光,颌首道,“琳娘请妾身速速进宫说话,信里未详说具体何事。”

    温荣转头看了眼窗外湛蓝无云的天空,心下颇觉遗憾。今日天气难得爽朗,本想与晟郎一道前往南郊欣赏红叶的,看来得改期了。

    李晟拧紧眉头,并不愿意温荣进宫,“荣娘,我陪你一道去吧。”

    温荣捻了颗蜜糖腌梅子放到李晟茶汤里,笑道,“不用了,否则琳娘和丹阳她们又得嘲笑妾身。晟郎就留在府里安心歇息,妾身会尽早回来陪晟郎用午膳。改日我们再一道进宫探望太皇太后和太上皇。”

    加了腌梅子的茶汤苦涩里带了一丝酸甜,李晟原本心情烦闷,可一杯茶下肚后,整个人舒畅起来。见温荣一定要一人独自进宫,纵是担心却也无法,趁温荣更衣时李晟亲自起身去吩咐马车。

    ……

    谢琳娘册封皇后之后一直住在清宁宫。宫女史将温荣领到清宁宫内殿时,琳娘正顶着肚子,扶住春竹手臂,在内殿里小心地来回踱步。琳娘听见声音,转头看到温荣,招招手令温荣免礼,拍拍身边芙蓉矮榻,唤温荣过来与她一起坐下。

    温荣一边向前走一边笑说道,“先才臣妾从小道行来。一路暖风习习,天气难得的秋高气爽。琳娘趁着天气好,可以常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别总闷在宫殿里。”

    琳娘抬手抚摸着小腹,说道,“卢瑞娘也交代我每日至少走上半个时辰,如此头胎会好生一些,今儿不是要等荣娘过来么,要不我就去御花园赏菊吃新鲜果子了。”

    温荣执锦帕掩嘴顽笑道,“帖子是琳娘下的,现在琳娘又埋怨我来得不是时候。琳娘当了皇后架子不小。臣妾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琳娘娇嗔地瞪了温荣一眼,“架子大了怎也不见你会怕我,罢了,”琳娘挥一挥帕子,颦眉认真问道,“荣娘,听说昨日圣主去南贤王府了,圣主与南贤王说了甚事,荣娘可知晓。”

    温荣见琳娘问得直接。面露出难色。谢琳娘也知晓自己唐突了,连忙解释道,“荣娘放心,我并无打探的意思。实在是事有紧急,我才乱了方寸。”

    温荣轻拍琳娘手背,“琳娘你冷静一下。究竟出什么事了。”

    琳娘眉心越拧越紧,沉吟半晌后说道。“昨儿晚上应国公府悄悄送了封信与我,阿爷发现琅琊王氏一族正处心积虑地削他兵权。琅琊王氏族人向圣主进谗言。言我阿爷功高盖主,手握重兵不放,必有异心。”说罢琳娘叹了一口气,“荣娘,我现在真真担心圣主会听信谗言,将兵权交与王家人,如此我们谢府、温府真真就完了。”

    温荣见琳娘说得如此直白,吓了一跳。温荣心知琳娘母家权势极大,现在陈留谢氏是唯一能比肩琅琊王氏的家族。王氏一族不可能不懂树大招风这一道理,难不成琅琊王氏和王太后真有不能示人的野心,所以一心打压谢氏一族。

    温荣蹙眉道,“掌握在琅琊王氏族人手里的兵权已经不少,比如守圣朝边疆的王节度使。所以圣主不可能任由外戚王氏做大的。”

    琳娘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其实奕郎是迫于王氏一族压力的,他虽有想法,但被困住手脚无法伸展,故奕郎是十分郁闷和烦恼,甚至夜夜辗转难眠,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琳娘握住温荣的手紧了紧,接着说道,“倘若谢氏一族和琅琊王氏真的硬对上,一定会两败俱伤,将来伤的是圣朝根基。荣娘,现在我们能想到的、最折中的法子就是先承诺由南贤王接手兵权。”

    琳娘终于将今日召她进宫的目的说出来了,温荣低头沉思,难怪李奕昨日会过府请晟郎回朝。李奕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外戚越做越大,而晟郎母妃是王氏嫡系族人,由晟郎接应国公兵权,能给王氏一族交代,最重要的是晟郎平日行为偏向谢氏、杨氏,故此举可平衡几大世家的势力。

    琳娘见温荣面上神情仍旧淡淡的,又恳切地说道,“荣娘,禹国公府、薛国公府是前车之鉴,所以阿爷说了,他宁愿放权,也绝不会同皇室争。可怜阿爷为了圣朝毕生征战,过了几十年风餐露宿苦不堪言远离家人的生活。纵是赤胆忠心战功赫赫又能如何,现在年纪大了,于圣朝而言再无用处,终逃不过被怀疑,甚至自身难保的下场。”

    温荣看着琳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情也十分复杂,安慰道,“琳娘,说不定事儿没有你们想得那般严重。我相信圣主一定不会将兵权交给琅琊王氏的。更何况,举国上下皆知应国公在谋反一案中立下大功,现在出事民间定会传皇族中人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之辈,想来王太后也不愿意皇家、圣主的名声受损。”

    琳娘颌首道,“荣娘说的道理我懂。可是所谓市井流言只能缓一时。琅琊王氏胃口极大,他们会牢牢盯住应国公府和谢氏一族不放。荣娘,算我求你了,南贤王答应接兵权是唯一有效的缓兵之计,如此我们才能一起想法子对付王太后和琅琊王氏。”

    温荣面露难色,“琳娘,其实晟郎与我都不想再介入朝争当中。晟郎与我都说好了,待他请辞,再断了与朝廷、朝臣间的联系,就带我四处散心游玩。其实我们早已无心权贵,只想寄情山水。”

    琳娘未料到温荣会说出这番话,一下子愣住,半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荣娘,你怎会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王太后一日不除,我们所有人就一日不要想有安宁日子过。其实王太后和琅琊王氏目的颇有不同。琅琊王氏最忌惮另外三大家族的权势,但是却将南贤王视作自己人。可王太后呢,她非但未将南贤王视作该相互扶持的族人,反而费劲心思寻机会彻底整垮南贤王和南贤王府……”

    一旁宫女史替二人换了热茶。琳娘端起茶汤吃了口,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倘若你二人真真自甘交权,只会正中王太后下怀,她不用再大费周章地对付你们了,只需趁你们远离盛京时,派上几人暗杀你们便可。南贤王武艺再高强又有甚用,王太后、圣主等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武功过人的暗卫。你又手无缚鸡之力,到那时南贤王漫说保护你,恐怕连自身都难保。所以王太后不除,南贤王千万不能交权,你们也绝不能离开盛京。”

    琳娘一番论调后温荣亦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其实琳娘所言她早有想过,可她仍寄希望王太后内心还能存留一丝良知,现在想想她的这希望实在是虚无飘渺,甚至她也想嘲笑自己太过天真和幼稚了。

    温荣抿了抿嘴唇,“琳娘,我也知晓此事严重,可我现在无法答复琳娘,待我回府同晟郎商量则个,再写信与琳娘可好。”

    琳娘连连颌首,“荣娘,南贤王对你是百依百顺,倘若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其实南贤王如此年轻,与那些告老还乡的朝臣不同,那些朝臣年纪大了离开可了无遗憾,但南贤王往后回忆起来怕是会心有不甘。”

    温荣勉强露出笑来,“琳娘放心,我一定会向晟郎如实传达琳娘的意思。希望撑过这段时日,可以彻底压制住琅琊王氏和王太后。”

    琳娘道,“荣娘,将来朝局稳定了,你们再想离开去过所谓的世外桃源生活,定不会有人拦你。到那时并非是觉得你们再无用处,而是我可以确保荣娘的平安,如此才能放心你们远离。”

    温荣感激地笑了笑,也向琳娘坦诚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坚定远游的念头。

    二人又说了会话,见时辰不早,琳娘本想留温荣用午膳,可耐不住温荣坚持回府。

    谢琳娘将温荣送出宫殿,转身回到内室,一眼看到一袭明黄盘龙纹锦袍的李奕,正闲闲地坐在她们先前的矮塌上,端起茶盏仔细端详茶盖上的浮雕寿山纹。

    李奕抬起头看琳娘,嘴角微扬,俊朗脸庞上的笑容干净迷人。

    谢琳娘朝李奕慢慢走来,“奕郎,荣娘答应回府劝南贤王了。”

    李奕食指轻叩茶碗,“我在屏风后都听见了,琳娘过来吧。”

    琳娘红着脸在李奕身边坐下。想起李奕之前与她说的,焦急地问道,“奕郎,王太后真的欲杀南贤王与荣娘么?还有我阿爷的兵权……”

    李奕颌首道,“是的,琳娘今日与南贤王妃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王太后是我生母,我是该尽孝但也不可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氏江山落入旁人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移影路阻长

    琳娘凝望着李奕,双眸满是眷恋,柔声问道,“奕郎,是否只要南贤王答应回朝廷继续当武将,我们就不用担心王太后与琅琊王氏的族人了?”

    李奕弯着眉眼伸手替琳娘整理发鬓,目光划过琳娘的下巴、喉咙,落在隆起的小腹上,“是的,如此就不用担心,到时候一切都将回归原状。”

    ……

    温荣回到南贤王府,将谢皇后的原话和顾虑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李晟。

    见李晟沉默不语,温荣低首拈茶盖将茶汤上的茶沫子一点点撇去,先才煮茶时她一直思考宫里的事儿故分神了,茶沫子未滤干净。

    李晟靠在软榻上静静地看温荣。

    许是茶沫子太过细散的缘故,温荣眉心微颦,樱桃小唇时不时撅起,模样儿十分娇俏可爱。

    李晟开口道,“荣娘,下午我去寻三哥,问问他究竟作何打算。应国公府的兵权不可能交给王氏族人,也不可能交给我。若只是利用我做缓兵之计,也该让我知晓要缓到甚程度,三哥他们究竟怎样才肯放我们离开。”

    温荣放下茶盏,面上闪过一丝疑惑,“晟郎的意思是今日琳娘所言皆是圣主教的,而事实上应国公的兵权并不会被削弱是么。”

    李晟摇摇头,“谢皇后所言是真的。荣娘一定知晓兵权的重要,得兵权者得天下。现在圣主手中只有小部分兵权,剩下的一半在应国公手上。琅琊王氏纵是不敢觊觎帝位,也想借兵权巩固他们在圣朝的地位。稳坐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

    温荣对现状颇为失望,可身不由己。颌首道,“妾身知晓了。现在确实不能一身轻松地离开,实在不成就先听从圣主安排吧。”

    用过午膳,李晟就更衣进宫寻李奕,二人在宫里长谈了一番。

    第二日李晟便恢复了以往生活,卯时起身前往十六卫公衙。

    事隔一日,温荣又收到请帖,谢皇后请荣娘、丹阳一起进宫看杂戏。温荣心想晟郎要在公衙一整日,午时无法回府,遂答应下。

    清宁宫里谢琳娘、温荣、丹阳三人说话顽笑一如往常。没多久圣主李奕也到了清宁宫陪三人用午膳,饭后邀请三人一同探望太上皇和太皇太后。

    太上皇睿宗帝自退位后少了许多顾虑和烦心事,每日里练习书法下棋听乐,或者闲闲地陪太皇太后打几局叶子牌,再有卢瑞娘的悉心调理照顾,睿宗帝的精神和身体比之以往好了许多。

    温荣瞧着前圣主和太后闲适的生活十分羡慕,几人特意避开朝政不谈,只品诗论画,氛围十分轻松。

    道别时太皇太后送了温荣、丹阳不少赏赐。让温荣下次同温老夫人一起进宫,多陪陪她这老人家。

    听太皇太后说后温荣才知晓,原来太皇太后赏了祖母一块令牌,祖母凭令牌可随时出入大明宫寻太皇太后。无人敢阻拦。

    温荣回到府里,婢子言李晟一早就回来了。回府后未回厢房,径直去了书房。

    温荣卸下发簪头饰。换了身绢袍小褂,休息了一会见晟郎还未回来。遂命碧荷去厨房吩咐晚膳,自己领绿佩前往书房寻李晟。

    本以为是公衙事多。李晟将公文带回府,在书房看公文了。

    不想撩开书房帘子,温荣看见李晟负手站在屏风前,怔怔地看着屏风上的四季图一动不动。

    屏风是他们二人数月前一起画的。

    天蚕丝屏风面上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四景栩栩如生,充满灵性与易趣。平日里他二人也常来欣赏,可温荣从未见晟郎如此痴迷和忘我。

    温荣轻手轻脚走到李晟身边,生怕惊着李晟。靠近了发现李晟的脸色与平日不同,温荣心里不免担心。

    感觉到温荣气息,李晟迅速舒展眉心,转头朝温荣笑道,“荣娘回来了。

    荣娘笑道,“妾身还去探望了太皇太后与太上皇,两老人家身子骨比以往要好许多。现在老人家已无所求,就念着我们这些小辈能好,能多些时间进宫探望他们,陪他们下下棋说说话。”

    李晟未听清温荣在说什么,而是开始望着温荣出神,抬手轻抚温荣细嫩的脸庞。

    李晟眼底浓浓的不舍看得温荣心尖一颤,温荣连忙摁住李晟不断在她脸上游走的手,担心地问道,“晟郎,是不是公衙里发生了何事,可能与妾身说了。”

    李晟低头沉默,半晌后下定决心抬起头,歉疚地说道,“荣娘,我要去边疆,估摸就是今年的事情。”

    温荣大惊失色,“边关有战事么?是陇西的鞑坦还是突厥进犯安西四镇了,怎会如此突然,之前分明无半点风声的。”

    李晟认真解释道,“是突厥,西域一代自从建了安西都护府,突厥对我圣朝边城的骚扰少了许多。可今年边疆又不太平了,西域荒原的几大突厥部落结盟在一起,恐怕将对圣朝不利。荣娘,此次前往边疆,除了对付吐蕃,三哥还交给了我一件事情。三哥答应,如果我完成,他会放我们离开,而且保证我们毕生平安。”

    “是什么事呢。”温荣瞪着眼睛,胸口起伏呼吸颇为急促。关于晟郎要前往边疆一事她还未缓过来,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虽然她一直能理解甚至坚定,一旦圣朝有难,不论晟郎或是轩郎,都应该前往沙场,奋勇争先护大圣朝千秋万代的。

    可这事真降临到她身边最亲的人身上,她就开始担心犹豫害怕,甚至是抗拒。

    李晟将温荣揽在怀里,温荣靠在李晟宽厚的胸膛上微微颤抖,李晟心疼却也无可奈何,“三哥要求我想方设法收走王节度使的兵权虎符,再将兵权虎符交还三哥,如此我们就不用再惧怕王氏了。”

    温荣惊讶地看着李晟,她知晓朝局是眼花缭乱瞬息万变的,她一个外人也无法看清,但她再傻也明白,“晟郎,说着容易,可要收王节度使的兵权何其难啊。”

    “所以三哥肯用此做筹码,放我们离开。”李晟搂着温荣腰身的手臂渐渐收紧,下巴轻轻摩梭温荣发顶,“荣娘安心在盛京里等我回来,倘若荣娘一人闷的慌,就先回温府住一段时日。”

    温荣不悦地说道,“只有被休弃或者和离的女娘,才会迫不得已回娘家住,晟郎是不要妾身了么?”说完温荣觉得晦气,抬手重重地打自己嘴巴。

    李晟眉头一皱,赶忙握住温荣手腕,“我怎舍得……只是担心荣娘一人会害怕,或者让茹娘她们过来陪荣娘亦可。”

    温荣双眸微湿,“妾身知晓,妾身在盛京里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衣食无忧只享荣华,晟郎不必担心我。晟郎,圣主有说什么时候出征,又何时能归么。”

    李晟不打算隐瞒欺骗温荣,如实说道,“荣娘,应国公出征最久一次整整七年未回盛京,也无法见家人……此次征讨突厥,对付王节度使,快则半年数十月,多则……”

    李晟语滞,多则一年、两年,或者五年、七年……李晟的心里也无定数,他是习武多年,可领军实战的经验却极匮乏,这一战究竟要打多久,谁都不知道。

    温荣悄悄将眼角晶莹擦去,稳了稳心神,“晟郎,我们先去用晚膳,一会饭菜都凉了,一边吃一边慢慢说吧。”

    温荣脑海里浮现出两年前李晟在边疆受伤后,被送回京躲在温府里的惨淡情形。

    当时李晟受了箭伤,箭射中左肩胛,虽非致命伤,可李晟为此受了不少苦。李晟嘴上不说,但温荣知晓,每每天寒落雪之时,晟郎的左肩就会酸痛难忍,温荣正打算请卢医官过来替晟郎把脉,开些药好好调理一番的,不想这般快又要出征了。

    那年李晟前往边疆是为了收集方成利通敌证据,顺便将突厥击退至圣朝疆域十里外。而此次李晟是要针对王节度使。其实王节度使对圣朝颇为忠心,可无奈他是琅琊王氏的最大靠山,收王节度使的兵权无异于釜底抽薪,将来再对付王氏一族就易如反掌了。除了王节度使一事,李奕还要求李晟,这一战必须让突厥至少安静三十年……

    个中困难不言而喻,温荣甚至悲观的认为这些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去仔细想还好,一想温荣鼻子就酸溜溜的,一直酸到心底。

    回到厢房,碧荷已经将食案摆好了。温荣替李晟盛了碗羹汤,心绪稍稍稳定后问道,“晟郎,应国公也有去边疆么。”

    应国公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有应国公在晟郎身边,温荣多少能放心一点。

    李晟摇摇头,“应国公年纪大了,早有隐退之意,圣主不打算令他上战场,这次林家大郎、轩郎都将前往边疆。”

    温荣觉得喉咙口似被堵住,连口汤都咽不下去,轩郎一心弃文从武,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现在该来的都来了。

    晟郎和轩郎等人远赴边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与茹娘一起,每日抄写经书,替他二人、以及所有远赴战场的圣朝子民祈福。

    在圣主下诏书前,温荣一直心存侥幸,想着圣主或许会有别的法子对付琅琊王氏,而吐蕃的结盟部落则因内讧自行散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妾守绢丝意

    十日后圣主下了诏谕,盛京登时陷入一片紧张之中,诏谕里李晟被封为三品怀化大将军,官封上都护。而初出茅庐的林子琛和温景轩,被分别封为从四品明威将军和正六品昭武校尉。

    温荣在名单里还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比如歆娘的哥哥陈家二郎、应国公府二郎君等。此次李奕提拔了许多年轻将领,无出意外都是其心腹。

    温荣的心态已经慢慢平和了,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在几近于生离死别的关头,人有私心是难免的,温荣只能让这份私心最小化,每日里不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相信晟郎、轩郎、琛郎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出征日定在当年十二月,对此日子温荣颇多怨言。十二月临近年关,天寒地冻大雪封路,但李奕不顾行军士兵的困难,坚持在雪天出征。

    温荣心里叹气,李奕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行军路上要花费数月,待将士抵达边疆又恰逢春日融雪,那时候边疆的气候不会太恶劣,单战事而言,对圣朝一方不会太过不利。

    随着李晟出征日子越来越近,温荣出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白日李晟前往公衙时,温茹娘、陈歆娘、丹阳长公主、林瑶娘等人就会聚在南贤王府做女红。之前除了温茹娘,另外几位皆是十指难拈绣花针的,甚至瞧不起这技艺。现在一个个都十分虚心认真地向茹娘讨教各种绣法针脚,只想赶在家里夫郎或兄长出征前,亲手缝制出一两件对方能贴身用着的、寄托相思和祝福之意的绣品。

    丹阳一直想替林子琛缝一身外穿的袍衫。可惜初拿针线,纵是天赋过人。也无法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绣成后漫说袍衫绣纹凌乱,连两袖子都是不对称的。丹阳怒摔数次袍衫后终于放弃,安分地绣起荷囊。

    温荣从一开始就只打算为晟郎缝两套样式最简单的贴身绢袍,绣一只琴瑟合鸣荷囊,再打两条如意百福丝绦。本就不难,偶尔请教茹娘一二,一步一步的,精致的绣品就慢慢出来了,一件件清楚地摆放在锦盘之上,丹阳、歆娘等人都好不羡慕。

    这日距离出征只剩下半月。丹阳等人照常聚在南贤王府。

    天凉了,拈针的手被冻得通红,温荣吩咐绿佩多烧两只银炭炉,格窗再微微开条缝。丹阳一进厢房就咋咋呼呼的,原来她昨晚熬夜绣的荷囊针脚错了,正囔囔着要茹娘帮她挽救则个。

    女娘们正说的热闹,温荣抬眼发现歆娘虽不断勉强露出笑容应和丹阳,可神情却是郁郁寡欢的。

    温荣知晓大家都是将苦闷藏在心里,不肯在亲近人面前表现出来。免得凭添伤感,可歆娘的神情还有别的意思。

    温荣坐到歆娘身边,握住歆娘的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温荣哥哥温景轩和陈歆娘的全礼本定在转年二月,现在不得已延期。歆娘是待嫁女娘。此时心情定比她们更加复杂和难过。

    陈歆娘摇摇头,低声说道,“与王妃无关。王妃何须与歆娘道歉。歆娘就是觉得诸事不顺,心里颇觉惶惶不安和茫然罢了。”

    温荣颦眉担忧地问道。“歆娘可愿与我说说,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歆娘朝温荣感激一笑。“王妃已经帮了我们许多忙,该是轮到我们报恩,哪里还敢再麻烦王妃,何况这些事儿王妃也不便干预。”

    温荣明白歆娘在指什么,轩郎养别宅妇一事对于歆娘来说就是扎在心尖上的芒刺。当时她和晟郎不忍心看轩郎每日无精打采郁郁寡欢,为了帮助轩郎擅自做主将郑大娘子从平康坊赎了出来。晟郎还赠了轩郎一处别院用于安置郑大娘子。

    那时看似解决了一桩事,可现在回过头去想,温荣觉得很对不起歆娘,也知歆娘是在茫然将来要如何面对郑大娘子。

    温荣握住歆娘的手放在膝头,趁着丹阳等人在一旁玩闹,无人注意到她二人,轻声问道,“歆娘,你是真的喜欢轩郎么。”

    陈歆娘被温荣直白的问题羞得满面通红,紧张地将手心里绣了一半的荷囊捏成一团,半晌后陈歆娘小心地点点头,她确实对轩郎有情,否则她不可能肯替月娘应这门亲事,也不可能在知晓轩郎未成家就养别宅妇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等着嫁给他。

    温荣笑道,“轩郎是我哥哥,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可不是我自吹自擂,论起谁最了解轩郎,我一定是排第一的。歆娘知晓轩郎的性子温和好言,是一名极儒雅的郎君。而且轩郎从小就接受的严苛和传统的教习,是在骨子里重视清誉并且一心维护家宅荣耀的。轩郎被赵家郎君带去平康坊,结识郑大娘子后其实很痛苦,他一点也不开心。除了因为祖母、阿爷等长辈的执意反对,更因为他内心在煎熬,他其实打心底里知道这是错的,只是一份责任心和善心,让他无法两全。”

    陈歆娘睁着晶莹的杏眼,期期地看着温荣,她也一直想多了解轩郎,至少要知晓轩郎和郑大娘子的这段故事,她一直以为轩郎与郑大娘子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所以她不知真嫁去温府后,是否该当一名贤妻,主动将郑大娘子接回温府,可她担心轩郎陪她的时间会更少,会更加冷落她,每每思及此,她便十分难过害怕。

    温荣端起茶盏,冰凉的指尖触碰温热的青瓷,一股暖意慢慢渗进血液之中。

    温荣看出歆娘不开心和害怕,但事已至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宽慰歆娘。温荣吃了口茶继续说道,“歆娘你知道吗,轩郎听闻你肯主动嫁给他时长松了一口气,他打心底明白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桩亲事是在艳阳之下,得到祖母、阿爷、阿娘,还有我们所有人祝福的美满姻缘。所以歆娘不用害怕,无论如何将来轩郎都一定会珍惜你对你好的,至于郑大娘子这事不能急,全大礼后,歆娘再好好同轩郎谈一谈,轩郎最会念着旁人的好,总是记恩不记仇,歆娘待轩郎多好一分,轩郎就会还十分。”

    温荣抚了抚歆娘的鬓发,“退一万步,歆娘真有甚不开心和看不开的,可以与我或者茹娘、丹阳她们说了,丹阳最好打抱不平,现在大家都是朋友,她一长公主,还能眼睁睁瞧着你被欺负不成。”

    歆娘扑哧一笑,靠在温荣肩膀,“将来真有事儿,我还是要王妃替我做主,那时王妃可不能偏帮亲哥哥,不理我了。”

    温荣嘴角扬起,为让歆娘安心,勉强答应下。其实晟郎这次得胜归来,她与晟郎就要远离盛京了。温荣坚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和福气,歆娘是个好女娘,至少祖母和阿娘一定会疼她,而上天也不会薄待她,至于轩郎,温荣也相信自己的哥哥……

    “歆娘,你替轩郎绣的荷囊给我瞧瞧,昨儿我问哥哥,他说喜欢双绣石竹纹的,所以用青绿色丝线做底吧。”茹娘忽然转头看向歆娘高声说道,又伸出手要接歆娘才绣了一半的荷囊。

    还沉浸在思绪中的陈歆娘被吓一跳,捏皱了的荷囊一下掉在地上,瞧着歆娘魂不守舍的模样,丹阳和瑶娘是嘲笑个不停。

    就在众人说话玩笑时,外院传来通报,宫里有赏赐下来。歆娘、茹娘、瑶娘皆不明所以,温荣和丹阳也面面相觑。

    温荣站起身,“我们先去院子,可能是宫里赏赐王爷的。”

    “这还没出征立功劳呢,就有赏赐下来,那我家琛郎岂不是也该有赏赐,否则多不公平。”丹阳一边嘟囔一边随温荣走出厢房,温荣听到了狠狠剜丹阳一眼。

    众人下跪听旨才知晓赏赐是皇后下的,而且并非赏赐温荣一人,丹阳、瑶娘等人皆有上好夹缬绸缎和上等串珠金饰。每一件赏赐上纹样皆有祈福与保平安之意,众人看着都很感激谢琳娘的心意。

    温荣正要吩咐婢子将各人的赏赐分别装上马车,内侍忽然通报皇后到了,丹阳眉稍一扬,“就说荣娘这最热闹,琳娘果然也来了。”

    内侍话音才落,就见琳娘裹着身玫瑰紫羽缎缓缓走进来,宽松的羽缎也遮不住琳娘高高隆起的肚子。温荣和丹阳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过琳娘,丹阳笑道,“什么风将你吹来,快八个月了,太后、圣主他们怎允许你出宫。”

    琳娘看着丹阳笑,“出宫本是不允许的,可一听我是要来南贤王府,圣主就立即吩咐马车,知晓你们在这儿,还特意让我带赏赐。”

    琳娘进了厢房,命宫女史将羽缎解下。

    琳娘一眼就瞧见围成一圈的笸箩,琳娘好奇地将温荣等人的绣品拿起来仔细端详,茹娘与温荣的可称上品,琳娘连连点头称赞,待看到丹阳绣的流云百福荷囊,琳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玩笑道,“丹阳这绣的甚,可是一团团的羊毛羔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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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别言已相失

    琳娘不说还好,说了温荣等人亦觉得那荷囊上的百福流云就像一团团死气沉沉的羊毛,毫无流云的飘逸灵性可言,皆掩嘴好笑起来。

    丹阳又急又气的一把抓过荷囊藏在身后,颦眉问道,“琳娘,你今儿过来究竟何事,难不成是来瞧我笑话的?你家夫郎一句话,害的我们一个个都要与夫君、兄弟分离。瞧着你平日心思挺细腻的,今日怎大喇喇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琳娘知丹阳说话素来直接,故从不往心里去,可这会儿也觉得歉疚,张了张嘴尴尬地说道,“听说你们每日都聚在南贤王府,我一人在宫里无趣,就想过来看看你们。过几日圣主会替南贤王、五驸马等人践行,在宫里举办了家宴,我们几个姐妹许久未见,那日大家去清宁宫用午膳,再一起说说话看看戏可好。”

    温荣看了眼笸箩里的荷囊和丝绦,她的女红已经完成,这几日不过是见时间有余,故额外为晟郎再绣两条汗巾子罢了。

    前往清宁宫用午膳并不耽误事,用过午膳说不定还能同晟郎一道乘马车回府。现在于温荣而言最珍贵的是与李晟相处的时间。这几日温荣时常盯着沙漏箭刻上的影子就开始发怔,几是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有单纯的期盼,期盼裹带了时间流逝的沙粒能走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重生这一世她尽力按照自己认为的最好方向走去,可走得远了,她发现许多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她的意料。超越她的掌控。温荣从未奢侈希望她可以万能或万事如意,但现在她心底空洞洞的。一想到李晟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她身边,她心里就充斥了满满的遗憾、煎熬和最折磨人的无能为力。

    丹阳拧着眉毛。不知高声囔囔了一句什么,彻底打断了温荣的思绪。

    温荣看丹阳时,双眼的神光仍旧涣散,回过神后才与琳娘笑道,“宫宴日子定了告诉我便是,再怎么说也该进宫陪琳娘说话不是。对了,丹阳呢,可否一起进宫,还是一人留在府里绣荷囊。”

    哪壶不开提哪壶。丹阳瞪了温荣一眼,没好气的将藏在身后的荷囊丢进笸箩,老成地叹口气,再转头朝瑶娘说道,“琛郎怕是瞧不上我绣的,我也犯不着在这儿白费功夫了,不若进宫玩乐,到时候琛郎用瑶娘绣的亦可。”

    琳娘掩嘴笑,“这就是都答应了。”

    放眼厢房里的几位女娘。除了温荣和丹阳地位尊贵同皇后交好,敢说个不字,其余茹娘等人都不敢扫琳娘的兴,俱欢欢喜喜地答应下。

    宫宴就定在李晟等人出征的前两日。一早李晟吩咐了马车。替温荣披上云水缎衬银鼠灰的比肩褂子,捏起温荣的手看到上面有几点针眼,心疼地说道。“怎还在绣呢,针线活费眼又费神。我也不缺用度。”

    温荣笑着摇摇头,“晟郎不懂。妾身做的女红总会比外面更用心些,而且只有妾身知晓晟郎的喜好。妾身每日在府里闲着无事,丹阳、茹娘她们又都过来了,总该陪着一道绣的。将来晟郎在外面,穿的用的都是妾身亲手缝的,就不会忘记妾身了。”温荣脸颊微微泛红。

    李晟心思漾动,握着温荣纤纤细指轻抚自己双唇,似想抚平指尖上的伤口,“荣娘替我绣了太多绢服荷囊,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会用不完的。至于丹阳,她的性子我还不了解,能绣出甚像样的物什,她真闲了无事,将来你们多结伴去郊外走走,荣娘也该时常散心的。”

    荣娘抽回手,笑而不语,转身去收拾要带进宫送琳娘的礼物,又去外厢房交代了甘妈妈一些事情。半晌后回房见李晟仍旧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上前说道,“后日晟郎就要出征,要不明日别去公衙了,晟郎陪妾身去郊外走走,或者你我二人就在府里下下棋抚抚琴可好。”

    “好,明日我就陪在荣娘身边,”李晟抬手在温荣发髻上簪了一支莹骨横冰纹簪子,“荣娘平日在府里喜欢绾矮髻,这支簪子用了再合适不过。”

    温荣面上神情欣喜里还夹杂一丝好奇,就要将簪子取下来仔细端详,可手还未抬起就被李晟握住,李晟弯着嘴角,“时候不早,我们先进宫。”

    温荣无奈地看了李晟一眼,李晟牵起温荣的手,乘上马车,一路相互依偎。

    到了宫里,温荣见到李奕邀请的宾客。

    与其说是宫宴,不如说是李奕心腹的小集会。温景轩、林子琛皆在,还有好几位谢家人,应国公也来了。应国公高冠髯须,虽已过知天命之年,但精神矍铄气势凛人。在温荣眼里,应国公是大圣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将,正值当年,现在要急流勇退,只是为了避开琅琊王氏的咄咄逼人。

    温荣等女娘在麟德殿坐了会,看了两场鼓乐。临近用席面,谢琳娘吩咐宫车将大家都接到清宁宫。用过午膳,琳娘询问温荣等人想听什么戏,她准备吩咐戏班子在清宁宫搭台。正说着话一名含元殿的宫婢通报后进殿寻温荣。

    宫婢未避谢皇后和丹阳长公主,朝三人见礼后,颇为焦急地说道,“南贤王请王妃至含元殿说话,还请王妃随奴婢移步含元殿。”

    先前在麟德殿温荣确实听李晟说,用过午宴他会去一趟含元殿。可若真有事,晟郎也该命桐礼过来寻她。

    温荣半信半疑地看着那宫婢,颦眉问道,“王爷可言是何事,我这正与皇后、长公主说话,若无要紧事,一会出宫我再去寻王爷吧。”

    宫婢有些为难,“王爷似有些不舒服,桐侍卫在一旁照顾,这才命婢子过来请王妃的,王妃若是不肯去,奴婢无法向王爷交代。”

    听到李晟身子不舒服,温荣心里一紧,琳娘仔细端详了那宫婢一会,附在温荣耳边小声说道,“确实是含元殿的宫婢,并非王太后的人,今日宫里宾客均与王氏无关,想来王太后也不敢有甚不轨举动。荣娘跟过去看看,以免王爷真有事。”

    温荣朝琳娘点点头,起身随宫婢离开。宫车行了约莫一刻钟时间,未前往众臣聚集的含元殿主殿,而是在含元殿偏殿的一处内坛停下。宫婢扶温荣落马车,又请温荣乘上肩舆径直进内殿。

    穿过长长走廊,宫婢撩开五色珠玉门帘,将温荣请进内殿后,转身守在殿门外。

    不待温荣疑问,一袭明黄行服束金冠的李奕便朝她走过来。

    温荣一时愣怔,看来不是晟郎找她,也非王太后设局陷害她。

    李奕几步走到温荣面前,忽然抬手就抚上温荣面颊,温荣猝不及防,吓的往后连退了数步。

    温荣心怦怦跳,“臣妾见过圣主,那宫婢言南贤王身子不适,臣妾才特意赶来,不知南贤王现在何处。”

    李奕诧异地挑起眉毛,“五弟身子不适么,我怎不知晓。”说罢李奕笑了笑,“定是那宫婢胡言,荣娘不必当真,此处只有我一人。”

    温荣看向李奕的眼神颇为复杂,她前世的记忆恢复了,知晓李奕确实对她念念不忘,且李奕前世未做甚对不起她的事。可她现在心里只有李晟,她不可能负他,对于李奕她只有感激和歉疚,并无丝毫爱意。这一世与李奕既已无缘分,她就该劝李奕莫再强求。

    李奕面上神情忽然舒展,欣喜地说道,“荣娘定是记起了所有事情,荣娘看我的眼神不再似以往那般冷淡和疏离了。”

    温荣蹙紧眉头,“臣妾不明白圣主在说什么,”温荣忍住立即转身逃开的冲动,认真地说道,“臣妾虽愚钝不解圣主之意,可心里却有话不得不说,还请圣主莫要治臣妾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李奕难掩激动,柔和的目光是浓浓的眷念,点头时又朝前走了一小步,“荣娘尽管说,我怎舍得罚你。”许是担心吓着温荣,李奕走了一步后便堪堪停住,直直地望着温荣,眼角眉梢皆是欢愉。

    温荣无法面对李奕双眸里的炙热,避开李奕目光,撇眼看向其身后的花鸟纹嵌宝石珐琅檀木屏风。

    温荣抿了抿唇,苦口婆心地道,“圣主即位不过月余,如今天下看似太平,但圣主英明心里定然如明镜一般,知晓外患未除,内乱新起。圣主理当将心思放在朝堂与苍天百姓身上,不该再念着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如此才能不负太上皇对圣主的期望。”

    李奕听到温荣提及内乱时,眉毛几不可一见地皱了一下,转瞬又染上浓浓情意,“不想荣娘亦是难得的直臣。内殿无人,我与荣娘皆敞开天窗说亮话可好。荣娘所言的内乱是何意,是指南贤王要谋反,还是以太后为首的外戚弄权,动摇我帝位。”

    温荣听到李奕言南贤王要谋反,大惊失色,猛地跪下来,“还请圣主明察,南贤王绝无谋反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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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子严重过敏,脸发红起疙瘩,一层层脱皮,昨天晚上痒的麦子想剁手,结果断更了……这会还在拿冰水时不时敷,好折磨……

第二白四十九章 时来不轨意

    李奕上前将温荣扶起,目光落在温荣发髻的玉簪上,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几点前世记忆片段。

    李奕早已习惯突如其来,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记忆了,他无所谓梦境是否残缺,因为他心里有数,只要温荣回到身边,不论记忆或是生命,都将圆满。

    李奕心疼地说道,“荣娘快起来,不过是句顽笑话罢了。此次出征五弟明知凶险,却毫不推诿干脆应下,我知道五弟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

    不待温荣松口气,李奕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荣娘现在还是喜欢白玉发饰?荣娘是否记得我曾经送的莲花莹玉步摇。”

    温荣捏紧手帕,李奕前世曾赠她一支莲花莹玉步摇,她确实很喜欢,除了必须盛装的朝贺祭典外,其余时间都会将步摇簪在发髻上。

    温荣眉眼低垂,神色不变,“圣主隆恩浩荡,恕臣妾愚昧。臣妾已记不清圣主赏赐南贤王府的财帛里,是否有莲花莹玉步摇。”

    李奕看不到温荣的眼睛,清雅面容现出一丝不满,声音沉缓地说道,“先才我已说了这里无外人,荣娘何须再藏着掖着,难道荣娘还未完全恢复记忆?若如此,五弟就该驻扎在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李奕一步一步逼近温荣,温荣被李奕的威胁气得胸口起伏。

    温荣转身要离开,却听到咯吱一声,内殿的门被宫婢从外面锁上。温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看向李奕的双眸再次蕴满怒气。

    看到温荣模样慌乱。李奕嘴角翘起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原来荣娘真未记起。其实荣娘不必怕我。我并无不轨与冒犯之意,之所以朝荣娘走来。是因为我不能接受同荣娘这般疏离。”

    温荣已退无可退,靠在内殿的墙壁,冷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奕,“圣主逾矩,还请圣主留步。南贤王前往边疆是听了圣主诏令,出征目的是要扫除外患,让圣朝国泰民安。南贤王一心为圣朝、为圣主,圣主不该因私人恩怨,而寒万千将士的心。”

    李奕朗声笑起来。他觉得有趣,纵是不能搂着温荣一亲香泽,但这样说话他就十分开心了,李奕笑着朝温荣摇摇头,“荣娘所言差矣,我与五弟绝无私人恩怨,倘若五弟有异心,我惩罚他更不会寒万千将士的心。荣娘言圣朝必须国泰民安,这点我万分赞同。可如何国泰民安呢?无非是攘外安内,如今我正在攘外,安内要对付我生母和王氏一族无疑,可五弟……荣娘如何证明五弟无异心。”

    温荣很谨慎。李奕会出此言,肯定是记起前世晟郎的谋反之举,既如此李奕必派人盯梢和暗查晟郎了。且知晓晟郎如今的一举一动。

    从李奕要晟郎出征,再要求晟郎对付王家人。可看出李奕是彻底将晟郎视作可以利用的棋子。

    现在要她证明晟郎无异心,不过是在逗弄她。温荣低头说道,“圣主英明,任何事情都瞒不住圣主,漫说南贤王根本无异心,纵是有异心也只是心里想想。谋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南贤王一个不占,他根本无能力无资格同圣主争。南贤王一早就明白这道理,故一心一意、竭尽全力地扶持圣主。”

    “原来五弟在荣娘眼里那般无能,”李奕忍不住欺身向前,高挺的鼻尖几乎贴到温荣面上,“其实荣娘记忆未恢复也无妨,五弟要走了,这一去数年,荣娘一人孤苦,可愿让我排遣荣娘的寂寞。”

    李奕被自己脱口而出、调戏温荣的污言秽语吓了一跳,他自诩君子,可此时在温荣眼里,恐怕不是李晟无能,而是他不堪吧。

    果然温荣眼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不屑,其藏在身后袖笼里的手越收越紧,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许是被温荣轻蔑神情刺激到,李奕忽然觉得领口变紧,勒得他喉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李奕涨红了脸,抬手扯上圆领,圆领排扣猛地崩坏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噗噗声,领襟上也撕开了一道。

    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李奕不知晓自己有多少日未临幸后宫女人了,皇后怀孕,王德妃是琅琊王氏人,他连碰都不想碰。继承大统后他有陆续再纳数名妃子,可皆不合他意。每晚在梦里出现徘徊,扰乱他心意的都是眼前的小娘子,他只恨不能将这副柔软身躯压在.身下,他必须夜夜忍受相思和欲.火带来的折磨和痛苦。

    李奕双手扒上温荣香肩,就要发狠将温荣衫袖扯掉时,手背一阵刺痛,李奕倒吸一口凉气,疼痛和鲜红登时令他清醒过来。

    李奕手背被利器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正一点点溢出来。李奕要质问温荣,却发现温荣紧握一根尖头沾染了他鲜血的金簪,金簪抵在雪白的脖颈,温荣吹弹可破的肌肤已被金簪扎出血点。

    李奕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紧张喝道,“荣娘,快将簪子放下来。”

    温荣知晓她伤了李奕,亦是红了眼,颤着声音说道,“臣妾无心伤到圣主,罪该万死。但还请圣主不要为难臣妾,若圣主执意,臣妾为保清白只能自戕于此。”

    李奕面染愠怒之色,可看着温荣手上力气越来越大,心是痛极,毫不犹豫地说道,“荣娘,我不碰你,你快将簪子放下来,莫要伤到了自己。”李奕已经往后退了两步,可他发现温荣根本不相信他,簪尖处沁出一颗鲜红血点,映在雪白脖颈上分外刺目。

    李奕先才是想与温荣亲热一番,他以为如此可唤醒温荣对他的爱意。不想温荣竟如此坚决,为反抗他甚至不惜性命。

    李奕离温荣越来越远,沉声说道,“荣娘够了,此殿有侧门,你从侧门出去会有内侍引你走小路乘宫车回清宁宫,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今日是我唐突,我向荣娘道歉,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我手上的伤也与荣娘无半点关系。”

    温荣警惕地看着李奕,一步一步沿墙根挪到远离李奕的位置,忽然疾步朝李奕所说的侧门走去,纵是离李奕已经很远了,温荣也不肯将簪子放下。

    就在温荣要跨出侧门时,身后又传来李奕的声音,“荣娘,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有违你心意的事情,我会耐心地等你将我们的曾经全部记起,到那时候,你会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的。”

    温荣根本不理睬李奕,她的记忆早已恢复,也正因为恢复记忆,她才明白李晟有多爱她,李晟究竟为她放弃了多么重要的东西。晟郎失去她将一无所有,而李奕呢,不管哪一世,都有三妻四妾,那一个个女娘都是巩固李奕帝位的基石,或许李奕是爱她的,可她远不及帝位重要。

    温荣脚步不停地跑出内殿,果然如李奕所言,有内侍在走廊外候着,感觉到有人过来,内侍低下头朝来人躬身见礼,接着转身一声不吭地朝外走去。

    确定彻底安全,温荣放下金簪,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快步跟上从始至终未抬头看她的内侍……

    终于坐在回清宁宫的宫车上,温荣将金簪收回袖笼,执锦帕轻抚脖颈处的伤口,金簪尖利,温荣尚未重扎,伤口就如绣花针扎似的不会太深太宽,不一会血就止住了。温荣将染了鲜血的锦帕藏在荷囊里,杂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温荣庆幸今日外穿的是圆立领绸绒大袖衫,温荣将领子拢了拢,仔细遮住脖颈伤口,不叫旁人看出来。

    温荣自知往后要更加小心,李奕虽言不会再强迫她,可晟郎出征后府里就剩她一人,难保李奕不会再做出甚出格举动,或许她真该照晟郎交代的,唤茹娘等人时常过来陪她。

    回到清宁宫,琳娘和丹阳看到温荣颇为惊讶,她二人以为温荣会在含元殿照顾李晟,待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回府的。

    清宁宫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唱了两出颇为热闹的参军戏。

    温荣在丹阳身边坐下,神色恢复如常,笑道,“怎么这眼神,可是不欢迎我回来,戏好听么。”

    丹阳将手中的瓜子放回盘里,摇摇头,“无趣,听来听去就这两曲,还以为琳娘会有新鲜的呢,害我兴致勃勃的过来。荣娘,五哥出甚事了,为何忽然不舒服,你为何不留在含元殿照顾五哥。”

    温荣懒懒靠向软榻,双眼微眯在歇息,镇定地说道,“晟郎是先才宫宴上酒吃多了,故才有些发晕,医官熬了醒酒汤药过来,晟郎吃了后就恢复了,这会他正陪大臣说话,我一人无事自然回来寻你们。”

    丹阳和琳娘听到李晟无事,也就放下心来,未起疑心,不再多问。

    申时琳娘吩咐宫车送女眷离宫,温荣则等到桐礼传信,言李晟已在宫门外候她,桐礼一路护送温荣出宫。

    回府的马车上,温荣虽强装镇定,可李晟还是发现温荣心绪不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何言别爱侣

    李晟搂上温荣香肩,让温荣靠在他的怀里,“荣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听说皇后在清宁宫摆了参军戏,荣娘觉得好看吗?”

    “妾身无事,摆戏台只是图个热闹,妾身与丹阳都在软榻上阖眼歇息,”温荣担心李晟看到她脖颈上的伤,遂将褂子也披了起来,朝李晟担忧地说道,“天气又凉几分,前儿刚下过一场雪,回府妾身再整两套锦裘装行囊,晟郎后日一起带上,千万别冷着了。”

    听到温荣说冷,李晟心疼的将温荣揉得更紧,“荣娘别再忙活,哪有一个大男人出门带一马车东西,到时候为夫会被人笑话的。”

    李晟出征的行囊温荣早整理好了,本就不少,温荣还会时不时想起点什么,再打开行囊添进去,不知不觉变成几大包。

    温荣不以为意,“路途遥远,又正逢一年里最寒冷的时节,多带些,倘若旁人缺了,也可以分给他们,晟郎是将领,总归不一样了。”

    李晟有些无奈,此次出征的三品将军不止一人,这几人俱是相互牵制的。在李晟眼里唯一的不同,是他不能像往年那般,战事结束后快马加鞭地赶回盛京,去寻他最想见的人,现在领着兵士,他是不能先行离开了。

    “下雪了,下雪了……”,“你快看,好大的雪片,像鹅毛一样……”

    温荣听见马车外传来孩童欢快的喧哗声,好奇地撩开格窗帷幔。

    天乌蒙蒙压着大地,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温荣淘气地将格窗推开一条小缝。凉风卷着几片雪花飘进来。

    李晟忙抬手替温荣挡着,就要将窗户关上。“风大,荣娘别冷着。”

    几点雪米落在李晟脸庞。沾染在浓黑眉毛上,整个人更显清傲俊逸了。温荣吐了吐小舌,任李晟将窗户关紧,又重新靠回李晟怀里,“瞧天色这鹅毛大雪一时半会不会停,后日郊外山路定然积雪成冰,将士行路会更加艰难,圣主能让大家延期出征么。”

    李晟轻抚温荣发鬓,“过了十二月一天比一天冷。倘若延期,便是明年开春的事了,后日出征日子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圣主不会改。”

    温荣心里难受,干脆不再说话,闭上眼静静地听李晟强而有力的心跳。

    第二日李晟照与温荣的约定未去公衙。

    因为刚下过雪,李晟担心郊外太冷温荣身子会受不住,故不肯带温荣去曲江池,最后在温荣提议下。二人一道去了东市,一路上李晟为温荣买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

    温荣还在泥人摊前看上一只小兔子,捏泥人的老安看了李晟与温荣一眼,笑着夸赞道。“老安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清俊的小郎和貌美娘子,真真是珠联璧合,除了这只小兔子。老安再捏一对小人送二位。”

    老安捏的小人惟妙惟肖,与他二人是形似又神似。两小人双手紧握不离不弃,互望的眼神里满是情意。李晟和温荣连连赞叹。

    温荣担心李晟明日行军辛苦。故未逛的太迟,在茶楼里用过午膳就一起回府了。为了让李晟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温荣特意提前准备晚膳,服侍李晟沐浴更衣后二人早早躺在了床上。

    李晟搂着温荣的手不老实,在温荣身上缓缓游走,拢上了柔软轻轻地揉着,“荣娘,这一次我要离开好久,该怎么办。”

    温荣脸红到耳根,她明白李晟在指什么,可问她怎么办有何用,她倒是想跟在李晟身边照顾,可这却是最不可能的。

    “全礼前虽然也想日日陪在荣娘身边,可若真有公事不得已分离,我也还能忍得住,”李晟灵活地将温荣双腿分开,软软的唇吻在温荣雪白脖颈上缓缓游走,双眼满含愉悦的笑意,嘶哑着声音轻轻说道,“全礼后品尝到了荣娘的好,我是每晚都离不了荣娘的。今夜荣娘好好陪我,以解我往后的相思之苦。”

    温荣被李晟炙热的温度灼得浑身发颤,每一次呼吸都能令她胸口焚烧起来。李晟不知何时褪去了衣衫,而温荣却是半遮半掩,不待温荣袍衫除尽,李晟一下将温荣压在了.身下。随着李晟的缓动,满足感一下传遍温荣全身……

    自盛京赴疆的万千兵士早已集结京郊等候,而李晟等众将领将在辰时中刻,由圣主亲自敬酒后送出城门。

    温荣不顾折腾一夜的浑身酸软,寅时起身为李晟准备了满满一大袋干粮点心。辰时将近,温荣亲自替李晟换上银盔甲胄。

    李晟看了眼庭院,院子可谓银装素裹,下人将积雪扫至一旁,堆起高高的雪垛子。

    离别在即,李晟双眼也开始泛红,朝温荣柔声说道,“荣娘,天寒地冻的,你就留在府里,别出去送我了。”

    温荣背过身借替李晟拿鹿皮手套,将忍不住淌出的眼泪悄悄擦去,温荣令绿佩将手套交给桐礼,回过头重新看李晟时面上已经挂了笑容,“也罢,晟郎一会要出城了,妾身就在府里休息。”

    二人皆承受不住分别时的肝肠寸断,若送了,怕就再离不开。

    既如此二人都选择了在府里告别,与每日温荣送李晟去公衙一样,目送郎君过长廊,说不得申时能在月洞门等到贪恋的身影。

    温荣低下头道了声祝福,李晟眼神粘在温荣身上,怎也挪不开,直到桐礼在外催促,李晟匆匆抱了温荣一下,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外走去。温荣不敢抬头,她不想晟郎看到她满脸是泪的模样。

    厢房外传来侯宁的声音,看到李晟,侯宁一下子跪在地上,叩头道,“求主子将小的带上,小的要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

    李晟特意将侯宁留在盛京保护温荣,看到侯宁朝他磕头,李晟脚步一滞,沉身说道,“保护好王妃,若我回京见王妃少一根头发,都将拿你是问。”说罢李晟脚步不停地走下长廊。

    厢房里绿佩也红了一双眼,递一方帕子与温荣,讷讷地问道,“王妃,真的不去送王爷么。”绿佩知晓主子离不开王爷,今日这一别是数载才能再见面。在绿佩看来,能多见一面是一面,好歹现在王爷还是在盛京,主子怎能将自己关在厢房里呢。

    温荣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听到李晟快靴声越离越远,温荣猛地冲出厢房,扶住门框,无助地看着李晟向月洞门行去,不断变小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温荣身子摇摇晃晃,沿门框缓缓滑到地上。

    绿佩和碧荷见主子坐在冰冷长廊,赶忙上前将温荣扶起。

    不知何时侯宁走上长廊,朝温荣一下跪拜下去,温荣本就哭的迷迷糊糊晕头转向,被侯宁的大礼吓一跳,绿佩恨不能踢侯宁一脚,呵斥道,“没见着王妃正在伤心么,你凑上来搅的什么乱呢。”

    侯宁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哽咽道,“小的一定会照王爷交代,保护好王妃,绝不让王妃受到一点伤害,只求王妃带小的一起去送王爷,王爷要先去大明宫等候圣主,我们现在赶去明德门还能见到王爷。”

    温荣怔怔地盯着月洞门,目光不肯移开半分,半晌后似下了极大决心,晟郎现在还在盛京,一会将有万千百姓涌出坊市聚在朱雀大道,送别前往边疆征战的众将士,那么多人都去了,可她却怯弱地躲在府里,难道真要因为无法面对,而错过晟郎出征时尊荣的一幕么。

    温荣微微吞咽,凉凉的风一下自鼻腔涌入肺里,令温荣清醒过来。

    温荣扶住碧荷直起身,“拿件大氅过来,再带上傅粉,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就出府,沿朱雀大街等王爷出来。”

    侯宁连连叩头谢过温荣,碧荷与绿佩赶忙照温荣交代去准备。

    上了马车,碧荷拿帕子沾清水将温荣面上泪痕擦去,又补了些傅粉遮住哭过的痕迹。到了朱雀大街尽头,圣主等人还未出现,温荣披了大氅,由碧荷、绿佩、侯宁护着走上了街道。

    街边已经挤满人,不一会前方穿来礼乐鼓声,人群忽就喧闹起来,挤挤攮攮间侯宁等人紧张地守住温荣,生怕被人群冲散。不知谁喊了一句“圣主和将军出现了……”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涌去。

    温荣也顺着人潮朝里挤,终于看到最熟悉不过的身影,李晟一身银甲骑在皎雪骢上,温荣惊讶地发现晟郎竟然与李奕走在一起,后方还有许多熟人,她哥哥温景轩也骑了一匹极名贵的白蹄乌,面容如玉,身姿挺拔,在队伍中亦颇为显眼。

    李晟在同李奕说话,一直未留意人群,温荣贪恋地看着李晟,顾不上疲累一步不停地随人群向前走去。小半时辰后靠近明德门,可道路两旁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温荣不过弱女子,自然寸步难行。

    温荣焦急地踮起脚尖,想再多看晟郎几眼,就在温荣将被人群淹没时,李晟忽然回过头,目光准准地落在温荣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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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牵涉远道

    温荣不肯乘马车,只怅然若失地缓行在朱雀大道上,先才拥挤的人群随着将士离城、圣主回宫,也都散去了,宽阔的主街道冷冷清清。

    温荣本以为晟郎不会看见她,不想临出城门,彼此能有一瞬间的目光交融。

    而另一边李晟已至京郊,站在高地俯视着满目深赭,万千兵士皆着一样行头,赭色窄袖军服,黑色束带绑髻。

    三军老将在整顿队伍,兵士整齐一致的动作似风平浪静的灰海,严肃外表下掩盖内心的暗涌澎湃。

    李晟的心和人都想留在盛京,留在温荣身边,可无奈身边洪流挟裹他不断往前。

    李晟缓缓呼出口气,白雾散在冰冷空气里几凝结成霜,扬手散去是触指嵌心的凉意。

    李晟在怀念与温荣四目相望之时,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与茫茫人群,但李晟能感受到温荣眼神中的深意,有不舍但无挽留,有担心却亦有期许……

    三长一短号角声响起,要出征了。李晟将银盔重新戴在头上,翻身上马,身姿挺拔,俊逸不凡的面容上又多了三分坚毅,荣娘不愿成他的包袱,亦不虚荣盲求衣锦富贵。荣娘要求那般少,他还怎能不满足。

    李晟再一次回望盛京城,之后只能一抔黄沙寄思念……

    “主子,你瞧那家门檐挂的灯笼,竟然被烧了半边,一会儿主人家瞧见,还不得气坏了。”绿佩匆匆跑到温荣身后,捡着街巷里有趣事儿同温荣说。可温荣一句不曾听见,愣愣的似失魂一般。叫绿佩好不担心。

    绿佩也担心出征的王爷,可见温荣不好受她更加难过。绿佩泄气地看向碧荷和侯宁,二人亦是垂头丧气,形容萧条,无一丝精神。

    绿佩登时气不打一处出,碧荷是她好姐妹,不能随意打打骂骂的,可侯宁不一样,绿佩‘蹬蹬蹬’走到侯宁身旁,抡起小手就锤上去。将还沉浸在离别悲伤中的侯宁吓一跳。

    侯宁抬起头,哭丧着脸,“绿佩,你又怎么了,为何平白打我。”

    “还好意思问,你没瞧见主子心情不好么,你还摆出一副苦瓜脸,一会主子转头看到你,岂不是添堵。快笑起来。”绿佩伸手去揪侯宁耳朵,侯宁身高体壮的,此时被一踮着脚尖的小婢子揪得‘哎呦哎呦’直叫唤。扭不过绿佩,但侯宁因为担心主子是实在笑不出来。皱起的一张大脸比苦瓜还要难看。

    就在绿佩和侯宁瞎闹腾时,一位身着秋香色撒花小袄,矮髻上只簪两支翠绿玉笄。打扮素净的女娘快步走到温荣身后,约莫三尺距离。迟疑地问道,“请问是南贤王妃么。”

    碧荷等人听见声音。都赶忙到温荣身边候着。温荣回过头打量那女娘一番,记忆里并无此人,点了点头,又颦眉诧异道,“你是?”

    听言那女娘面露欣喜,也顾不上还在朱雀大街,忽然就跪在了地上,“奴见过王妃,王妃的大恩大德奴没齿难忘。”

    温荣等人被那女娘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温荣正要上前将人扶起,侯宁先拦在前面,警觉地看着那女娘,王爷交代他保护好王妃,这是王爷留给的他的唯一任务,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怎对的起在边疆,为大圣朝和百姓浴血奋战的主子。

    侯宁低声说道,“来人可疑,王妃千万莫要掉以轻心。”

    温荣无奈地看了侯宁一眼,朝女娘说道,“快起来吧,只是我们素未谋面,何来大恩大德一说,娘子怕是认错人了吧。”

    娘子起身朝温荣莞尔一笑,“不会认错,王妃是轩郎的妹妹,奴曾远远瞧见过王妃,可因奴出身卑贱地位低下,一直不得机会亲自上前向王妃请安和道谢。”

    温荣仔细端详那女娘,十**岁模样,眉目清晰,目光坦荡,说话得体,行为举止也端庄大方,不见半点轻浮的地方。

    温荣听到女娘提起轩郎,脑海里念头一闪而过,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是……郑大娘子?”

    女娘惊讶地看着温荣,连连点头,“奴听轩郎提起过,是王妃将奴从那水深火热之地赎出来,后又给了奴安生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

    温荣亲和地笑了笑,直言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况我是看在哥哥的份上才帮忙的,郑大娘子不必谢我,”

    郑大娘子仍旧感激地说道,“奴知晓,温老夫人和夫人皆不待见奴,但奴能理解也从未怨恨。轩郎出身尊贵,从小又受了极好的教习,老夫人和夫人自然担心轩郎叫奴这流落风尘的女娘耽误了。而王妃是盛京贵家女娘里唯一不嫌弃,肯帮助奴的。”

    温荣忍不住对郑大娘子刮目相看,郑大娘子这会儿出现在朱雀大街,估摸是想再见轩郎一面故出府送行的,他二人这一别也是数年不得见。

    郑大娘子看了眼守在温荣身边的壮汉和两名婢子,明显那壮汉是南贤王留下了保护王妃的,而那两名婢子则无拳脚功夫的。

    郑大娘子蹲身道,“王妃的大恩奴是无以为报了,奴除了弹小曲作诗也无旁它本事,只打小学了些拳脚功夫,不常用罢了。倘若将来王妃有用的着奴的地方,尽管吩咐奴,奴万死不辞。”

    听到郑大娘子会武功,温荣也多看了她几眼,身段苗条却不会弱不禁风,仔细瞧会发现骨架子比一般贵家女娘略大些,约莫真是习武长大的。

    温荣赞许道,“郑大娘子有这份心,我十分高兴,往后真有甚事,再来麻烦郑大娘子。”

    郑大娘是受宠若惊,而温荣也耐着性子同郑大娘多寒暄了几句。郑大娘子是极有眼力见的人,看到温荣开始心不在焉,亦不敢耽误温荣太多时间,一会就告辞离开。

    碰见郑大娘子,又说了几句话,温荣倒是回过神来了。

    虽然有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的绿佩等人,可她心里却真真寂寥难耐,她不想这般快回空荡荡的南贤王府,她害怕自己会再陷入相思之中难以自拔……(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入夏显晨光

    温荣吩咐绿佩将马车唤来,打算先去温府看望祖母和阿娘,一起用过午膳后再回南贤王府。

    哥哥轩郎离开了,温荣心里明白,祖母、阿娘的心情定与她一样。这几日最难熬,她该常去温府,一来与祖母、阿娘做个伴,二来可打发漫长时光。

    温府自是满园惆怅,穆合堂里谢氏和林氏皆眼圈红红地靠在软榻上发怔。听到温荣来了,谢氏直起身子,精神似恢复了些,而林氏想起温荣夫郎也去了边疆,更唉声叹气起来。

    温荣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坐到祖母身边的,可林氏看到温荣进内堂,率先起身迎上前,一下子搂住温荣哽咽,连声感慨苦命孩子。

    温荣也不知那苦命孩子是在说她还是指远赴边疆打战的轩郎,只单瞧见林氏悲伤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跟着一起抹眼泪了。

    林氏哀戚戚地说道,“我早说不同意轩郎习武的,这不,府里点头还没一年呢,就去那甚地方风餐露宿,一旦开始打战,生死未卜。偏偏你夫郎和大哥一起出征,留了我们这些妇孺在京里担惊受怕。早知如此,就该让轩郎早些成亲,若能替府里添个孩子,也不至于这般冷清凄凉。还有你,”林氏越说越心里越堵的慌,“你都成亲大半年了,这肚子怎无一丝动静。罢罢,还好现在年纪轻,只不知王爷几年后能回来,王爷不在盛京的这段日子,左右你一人在南贤王府无事,每日过来。娘亲手替你熬补身子的药膳。”

    温荣被阿娘说的面上挂不住,她本期着祖孙三代可以互相安慰。这会儿阿娘注意力似转移了,也不提轩郎他们。却开始管起她的身子。晟郎离开盛京,在阿娘眼里,她怕是又成了未出嫁的娘子。

    温荣也不知该如何答应,若她常回来吃阿娘煮的药膳,能令阿娘不因为轩郎离开而每日郁郁难安,她倒还真是愿意的。

    谢氏先听不下去,朝林氏说道,“你这当阿娘的怎那般不晓事,王妃这会儿明白着才在朱雀大街走了一遭。正累着呢,就算要说话,也该将王妃大氅解了,拿个手炉来,请王妃坐下歇着。”

    林氏一愣,看了温荣一会儿,才发现温荣两鬓沾了水雾潮气,明显是一早就出府在外头站好久的。林氏十分不好意思,赶忙牵了温荣坐在软榻上。汀兰已经捧了手炉过来,温荣手指被冻的红肿,谢氏和林氏看到了心疼不已,林氏又忍不住埋怨几句。道出征的皆没良心。

    温荣抿嘴笑道,“阿娘此言差矣,突厥都快打到圣朝家门口了。国在家在,国破家亡。圣主有要求。这一战必须大伤突厥元气,令突厥至少安静三十年。晟郎、轩郎他们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们。为了我们能有安生富庶的日子过,才远赴边疆的。”

    林氏眼圈又红起来,“我也明白道理,可圣朝那般大,能差了他几人么?林家大郎也是,口口声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他们一个个可知晓,我们心疼的每宿每宿睡不着觉,睁开眼就忍不住落泪,你舅母前两日才当众说了,说那些个郎君打小之乎者也,好似满腹经纶,其实不然。我们这些妇孺都知晓五经正义里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齐家可是在治国平天下之前的,可他们连个娃都不给府里留下,就满口国家道义地跑了。”

    温荣求助地看谢氏,阿娘满心怨气,怨轩郎不曾成亲,不曾给她留个孙子了,可抱怨也无甚用,所有人都没办法。

    谢氏果然不满地说道,“够了,天天念叨几句俗不可耐的无用废话,光显你眼界心胸狭小,也不怕丢人遭人厌弃。荣娘过来,让祖母仔细瞧瞧,这几日似圆润一些,不像秋天那般瘦削,现在王爷虽不在府里,可你更要注意和照顾好身子,如此才对得起远在边疆的王爷,将来王爷回来看到你一切安好,也能安慰。”

    温荣连连点头,“祖母所言极是,儿定然会照顾好身子的。”

    茹娘在旁好奇地问道,“先才阿姐真的去送将士了吗,那场面是不是很壮观,听说圣主亲自护送,而太后、皇后都到城门上了。”

    温荣笑道,“是的,城里许多百姓都来了,此次六品以上新晋将士多是贵家亲眷,在城里少不得引起轰动,茹娘怎未去瞧热闹。”

    茹娘颇为委屈地看了谢氏一眼,“祖母担心儿惹祸,不肯了。”

    温荣颌首道,“也是,街上人多,难免鱼龙混杂,祖母是在替茹娘着想。王爷亦是不肯我去的,无奈他出征,管不住了。”

    谢氏看着温荣,心底的郁烦淡去了些,轩郎虽是好的,可远不及荣娘懂事,这些孩子里,谢氏打心里最疼最喜欢温荣,那些个郎君出征,荣娘可时常回来陪她,尚算因祸得福,想着谢氏多少有些安慰。

    谢氏吩咐汀兰去准备午膳,特意交代厨房多做两道暖身子的羹汤,再放些姜米,荣娘一早送军,难免受到寒气。

    用过午膳不多时,外院忽然通报丹阳长公主过来了,谢氏、温荣等人颇为诧异,不待细想,先急急忙忙将丹阳请进来。

    一进穆合堂丹阳便大大咧咧地说道,“本是去南贤王府寻温荣的,结果小厮言荣娘一早出府看热闹去了,一直未回来,我仔细一想,荣娘在盛京除了母家温府,也无甚地方可去。都在一坊市,不远,我不过顺便绕过来,果然叫我寻到温荣。”

    今儿丹阳面上打了颇重的傅粉,就算早上送林子琛时没哭,前几日也定然没睡好。温荣捧了杯热饮子给丹阳,“甚事这般急着寻我。”

    “一人闷的慌,琛郎走了,太后那又给我添堵,想来想去只能寻荣娘说话诉苦。”丹阳叹口气,蹙眉靠在软榻上显得很疲惫。

    温荣正想安慰丹阳,谢氏严肃地问道,“太后针对你们了?”

    丹阳说着无心,未想到老祖母会留意上,她知谢氏身子不好,故颇为担心地看温荣,不敢随便往下说,见温荣点头,丹阳才郁郁地说道,“太后言国库空虚,凡事节俭,先降了我的食封户,现在我的食封户与衡阳等人一样,又言要以德阳为戒,后宫封赏也降了规格。”丹阳无奈摇摇头,“罢罢,好歹我也不是骄奢淫耻之人,原本就是有余的,也不差那一些了,只是心里憋屈,好似刻意打压我一般。”

    温荣垂首不言,太后就是在打压丹阳。丹阳是前太后、圣主最宠的公主,食封户和赏赐皆独此一份无人可比,王太后此举无非是在昭示她的权势,令世人知晓如今后宫掌权的是她。

    谢氏冷笑一声,“王太后这脚跟还没站稳呢,就想一手遮天了。”

    祖母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温荣目光微闪,这半年祖母时常进宫陪太皇太后说话,既然祖母露出这神情,想来太皇太后是知晓王太后做派的。

    太皇太后出自弘农杨氏,如果陈留谢氏和弘农杨氏两大氏族一同对付琅琊王氏,胜算是极大的,只是这般冲突太烈,温荣担心会动摇皇室根基,更何况现在是对外征伐的关键时候,绝对不可以发生内乱。

    不知太皇太后和祖母究竟作何打算,又有甚好法子。

    丹阳径直问道,“祖母可有同老夫人说什么,祖母真的不肯再管,就任由王太后为所欲为么。”

    谢氏疼爱地瞧着丹阳,“傻孩子,你祖母舍不得你受委屈的,可也舍不得你操心。王太后那点胆子只敢隔衣搔痒,你们暂且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受到的委屈先忍着,咱与她走着瞧。”

    温荣掩嘴笑,祖母同丹阳说话像哄孩子似的,丹阳却最吃这套,当即喜笑颜开起来,有了祖母等人给的定心丸,每日除了思念林子琛,她又可以没心没肺的过活。

    ……

    这一晃眼就过去了半年,果然如谢氏所言,自南贤王等人出征后,王太后只敢偶尔折腾点小事,时不时给温荣添点堵,其余算安分守己。

    正值盛夏,温荣刚打包好三套罗丝薄衫,又准备了一些刚晒的肉脯果干,令快马送去边疆与李晟。

    温荣执锦帕沾井水拭面,看着书案上满满登登的信笺,眼角弯起,抿嘴轻笑,自李晟到了边疆,几乎每日都会与她写信,信里除了充满相思意的文字,还会放上一抔白沙或是一棵白草。

    绿佩一边朝庭院喊着什么,一边撩开帘子进来,“主子,去林府的马车准备好了。”

    温荣面上笑意更盛,这半年里好事不少,琳娘顺利生下白白胖胖的麟儿,据说孩子满周岁后就会被册封为太子,而另一惊喜是丹阳已经身怀六甲了,原来林子琛出征时丹阳就怀了,只是她大大咧咧,直到月信推迟半月才请医官诊脉。

    今日就是琳娘约的温荣一道去林府看望丹阳……(未完待续。。)

    ps:  这几日更新不太稳定,麦子好抱歉,会尽快调节状态的。

    荣归渐入尾声,麦子继续努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云烟捎远音

    温荣换了身宽松的半臂高腰襦裙,将亲手腌的蜜果子装进食盒。

    温荣未料到丹阳怀孕后,反应竟然比当初琳娘还要大,除了身子发软再无法四处乱跑外,食欲也差了许多,原先爱吃的木蜜金毛面、炙脯等偏油腻食物是一口不能碰,否则会反胃一整日。

    丹阳现在最馋的就是温荣腌的蜜果子了,开胃又爽口。丹阳厢房桌案上随时放着一碟,消耗极快,隔几日丹阳就会向温荣讨要,温荣每日都得抽时间腌蜜果子,生怕丹阳断了顿。

    温荣乘上马车,才行至安兴坊坊市大门处,就被拦了下来。

    绿佩上前探问后匆匆赶回马车上,温荣知悉拦下马车的竟是琳娘,不禁愣了愣。原本琳娘主动邀她前往林府看望丹阳她就满心疑惑了,这会儿又在坊市门口等她,此举更令温荣不解。

    温荣撩开帷幔落马车,一眼就瞧见过来迎她的春竹和红尖顶黑檀格窗四轮马车。

    温荣快步行至马车旁,刚踩上矮凳,就有只手伸出来拉她。车厢里的人迫不及待要见她,若不是温荣认出那只手上戴的和田碧玉镯确实是琳娘的,怕是就警惕地退下了。

    车厢里琳娘正摇着团扇扇凉,嘴唇紧抿眉心深陷。

    温荣在琳娘身边坐下,诧异地问道,“今日为何出宫?年儿呢,你前几日才说恐王氏族人对他不利的,怎放心将他一人留在宫里?”

    李奕与谢琳娘的长子唤作李斯年,是太上皇赐的名。

    ‘于万斯年。受天之佑’。

    由此可见太上皇极喜欢李奕的长子,对年儿寄予了极大厚望。美好期望下还蕴含了太上皇对大圣朝的祝福。希望大圣朝随着年儿的降生和成长,能国运绵长。万世恒昌。

    琳娘握住温荣的手,解释道,“一大早我就将年儿送到延庆宫了,由太皇太后、太上皇二人看着。如此不但让他两老人家高兴,而且绝无人敢在太上皇眼皮子底下对年儿下手,我也放心。”说罢,琳娘顿了顿,担忧地看着温荣,严肃地开口。“荣娘,我是真有要紧事寻你。昨晚我带年儿去向王太后请安,廊下宫婢估摸是一时腹痛离开,我本打算自己撩帘子进去的,不想隐隐约约听见王太后与旁人说起南贤王。”

    温荣心一紧,“琳娘可有听清他们说什么。”

    琳娘摇摇头,“只听得一两句,廊下宫婢就回来了,”琳娘声音略滞。眼底隐见怒气,“王太后让人传话边疆,要王节度使及王氏将领,趁兵慌马乱之时。了结南贤王……”

    ‘啪嗒’一声,温荣手中的团扇一下落在地上,惊的面色惨白。

    晟郎远在边疆。纵是身边有林大郎、轩郎等心腹,但初出茅庐的他们都抗不了身经百战的王节度使。倘若王节度使着意暗害……

    大热天里温荣冷汗涔涔,王太后心狠手辣。确实干的出这等事。

    温荣稳了稳心神,王太后昨晚才下的命令,好歹晟郎也是正三品怀化大将军,真要对付晟郎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温荣算算时间,先才她将包裹交于快马侍从,似说让过午时再送出去。她现在回府,将消息和包裹一并送往边疆还来得及。

    温荣深吸口气,“琳娘,你先陪我回一趟南贤王府,我要写封信与晟郎,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一会再去林府探望丹阳。”

    琳娘颌首道,“好,正好我还有事要与温荣商量,一边走一边说。”

    马车掉头驶回南贤王府,琳娘又将心底恐惧说了出来,向荣娘求助,“荣娘,昨儿廊下宫婢回来后高唤一声。待我进内殿,发现王太后殿里根本无外人,想来那人悄悄自侧门离开了。我对朝堂官员不熟,听声音根本猜不出是谁。昨夜王太后多番试探我,打量我的眼神亦是明暗莫测,定然怀疑我偷听到她说话了。”

    琳娘微微吞咽口水,“荣娘,王太后怕是不会放过我,要杀人灭口。我还要保护年儿,不能任其宰割的,可昨儿我想了整整一晚上,也想不出甚对付王太后的好法子。荣娘,我是真真受不了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的生活了。”

    温荣反握住琳娘的手,摁了摁琳娘手背,以令琳娘心安,“琳娘,你先冷静一下。”温荣能理解琳娘,除了要保护自己,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故琳娘确实每日处在极度紧张和恐慌的压力下。

    温荣本打算先自保,再同王太后慢慢耗的,现在看来不行了,一来琳娘随时会崩溃,二来王太后已经对晟郎下手,她绝对不可能作壁上观。

    温荣低声问道,“琳娘,我前几月不是让你盯紧王太后么,可有发现甚异样。”王太后安插了人在她们身边,她们也一样不甘示弱。

    琳娘气息总算顺起来,仔细回忆后颇为惋惜地说道,“皆好,无异样,只入夏后王太后精神不济,听说经常失眠,身子惫懒不少,医官去看过几次,也开了不少安神定心的补药。其余就再无不妥了。”

    温荣柳眉微颦,细细思量琳娘与她说的,精神不济么,够了,只要找医官瞧过,就不会引起他人怀疑,这两日她准备一番,到时候进宫探望探望王太后,尽尽孝道。

    回到南贤王府,快马侍从正准备出府。

    温荣让琳娘在厢房歇息,她则快快画了一张图,吹干墨汁折好塞进信封,同装了绢服肉脯的包裹放在一起。信里没有一个字,只是一幅她和晟郎才能看得懂,藏了何深意的激流落崖图,就算信落入旁人手中,也无碍。

    妥当了温荣令晟郎心腹侍从立即前往边疆。

    待温荣和琳娘到林府,已临近午时,瑶娘将二人迎进厢房,甄氏也赶过来向琳娘和温荣请安。

    丹阳靠在矮塌上瞪大了眼睛看她二人,因为妊娠反应大吃不下东西,故消瘦了不少,可精神头却十足。

    丹阳撅起嘴就开始数落,“你二人还有良心,扪心自问我哪次探望你们不是一早就赶出府,巳时就到的。你们睁大眼睛瞧瞧,这都甚时辰了,就是过来吃饭的吧。”

    甄氏见丹阳对琳娘无礼,脸一阵红一阵白,忙在旁道歉。

    谢琳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朝丹阳笑道,“我现在出宫一趟着实不容易,你再这般咋咋呼呼的,我可回宫照顾年儿了。”

    丹阳脸一瘪,“好琳娘,别走别走,过来陪我说说话,我可是好几月没见着你了。”

    年儿满月时,丹阳顶着肚子进了一趟宫,之后都在府里安心养胎。温荣是隔几日就会来陪丹阳,而琳娘是几乎不能出宫。

    温荣在旁顽笑道,“丹阳不怎么吃得下东西,所以一到用膳时辰脾气就特别差,琳娘别同她一般见识。”

    丹阳瞅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大喇喇地说道,“琳娘,估摸我会生个漂亮的郡主,就许你家年儿了,你不会嫌弃我们吧。”

    琳娘掩嘴好笑,“求之不得呢,”琳娘含笑的眼睛飘了眼在旁讪讪笑的甄氏,“只丹阳这投胎恐怕是小郎君,我们年儿没那福气了。”

    丹阳眉头皱起,看向温荣,“那荣娘生个女娃娃给我当儿媳妇。”说罢不忘瞥一眼笑得正欢畅的琳娘,“年儿和荣娘的娃是堂兄妹,你也打不了甚歪主意。”

    琳娘赶忙摆手,“丹阳这话说的吓人,将来荣娘肯不肯将女儿嫁到你家当媳妇,我说了不算,你自个儿讨好荣娘去。”

    温荣有些尴尬,她确实不介意生男孩还是女孩,只现在琳娘和丹阳都怀上了,而她呢,漫说要孩子了,晟郎都不知何时会回来,她干脆不应这二人,任由她们插科打诨。

    过了一会,甄氏上前笑道,“午膳都准备好了,请皇后殿下、王妃、长公主移步花厅。敝舍寒陋,还请殿下、王妃不嫌弃。”

    “给她二人熬锅白粥都够了,”丹阳嘟嘟囔囔,忽然哭丧着脸看温荣,“荣娘,蜜果子腌好了么,我的又快吃完了。”

    温荣无奈地端出食盒,“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你吃的急,我做的赶。所以腌渍时间不够长,味道恐怕没以前那般好了。”

    丹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无妨无妨,是荣娘亲自腌的就行。”

    丹阳贴身婢子接过食盒,照丹阳吩咐,立即盛了一小碟出来,丹阳将蜜果子放在食案上,专门她配饭用。

    下午几人聚在一起说新鲜事儿,温荣、琳娘听说瑶娘定了亲事,对方是礼部侍郎家大郎君,纷纷向瑶娘祝贺。琳娘是打心底松口气,温荣则是真心替瑶娘高兴。

    琳娘记挂着留在宫里的小皇子,未时刚过就坐不住了,丹阳能理解并不强留,让府里备马车送二人离开。

    乘上马车,二人收起面上欢颜。琳娘叹气道,“荣娘,你有想出甚好法子么。”

    温荣心里有思量,可还不能打保票。

    温荣想了想,除了部分不能让琳娘知道的事情,其余大致想法以及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告诉了琳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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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因徒中宫

    琳娘先是十分惊讶,而后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回宫就请卢医官,待卢医官打听到消息,会立时想办法将信送出宫与荣娘。”

    温荣叮嘱道,“此事急不来,需暗地里行事,千万别叫他人知晓。”

    卢医官现在是太上皇近身御医,在尚医局地位已然不同。

    太上皇极信任卢医官,小皇子出生时,太上皇命卢医官替小皇子安了脉。故除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其余人皆不敢随意使唤卢医官。

    外人不知晓卢医官同温荣、皇后等私交颇好,现在琳娘贸然去请卢医官,难免引人口舌和怀疑,甚至可能令太上皇不满。

    琳娘颌首道,“荣娘放心,许是我怀年儿初期被王玥兰等人下药的缘故,年儿总是惊夜睡不好觉,我早想让卢医官好好瞧一瞧了。一会去接年儿,我就将缘故告诉太上皇,凭借太上皇对年儿的宠爱,保准一口答应,绝不会惹人怀疑的。”

    “好,这事就拜托琳娘了。”温荣要知道王太后所服汤药里有什么药材,而她们不可能直接去尚药局问,更不可能到太极宫的厨房看药渣子。唯一办法是趁着尚药局熬药,卢瑞娘去那附近走一遭,瑞娘靠鼻子闻,就能辨出是何药材,及多少用量。

    出了兴宁坊,琳娘就同温荣告别了。

    温荣乘上南贤王府的马车,靠在软褥上沉思。知晓太后服食的汤药药草只是第一步,倘若王太后真只服用一些极其温和的补药,她还得冒险。

    失眠之人身体虚软焦躁不安。长此以往会影响到精神状态甚至产生幻觉。

    温荣想要王太后回忆起她曾经做的恶事,在王太后精神不济这一病症上推波助澜一番。

    回到南贤王府。温荣换上一身素色绢纱,将双手洗净。吩咐绿佩和碧荷同她一道前往李晟的书房。

    李晟离开前一晚,同她说了许多事情,有关于其生母王贤妃的,也有关于曾经在临江王府碰到西域番僧的……不论晟郎说什么,温荣都只安静地靠在李晟怀里听着,纵是偶然有惊讶,那情绪也如小石落入深海一般,转瞬没入温荣平和的心境。

    李晟从睿宗帝那拿回一幅画,就放在府里。

    温荣到书房后径直去了一旁的小隔间。李晟曾与她说起。年幼时为他过世母妃画过人像,画像得圣主赞赏,又被圣主拿走了。李晟以为不可能再见到此画像,不想去年圣主病重之时,将这幅保存完好的贤妃像还给了李晟。

    画像就存放在书房隔间的楠木箱里,李晟离开前将这件事告诉温荣,就是默许温荣随时打开看。

    温荣对贤妃一直心怀敬畏,半年过去,若不是此次晟郎有难。需要贤妃帮忙,温荣仍不敢独自一人窥视贤妃仙容,惊扰贤妃安宁。

    碧荷将每盏壁烛都换上了新蜡,仔细点燃灯芯。书房一下子亮堂起来。

    靠近楠木箱,温荣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曾多次想象贤妃究竟是何模样。听闻比之年轻时的王太后还要美艳三分。

    温荣垂首羞涩一笑,想来也是。若非绝色佳人,怎可能生出晟郎这般俊朗优秀的郎君。

    温荣轻跪在楠木箱前。楠木箱的落锁上沾了几点灰尘。温荣执锦帕小心将灰尘擦去,往后她要经常过来,勤加打扫,时时保持明净,不能叫晟郎的心爱之物染上尘埃。

    ‘哐啷’一声,温荣打开锁,楠木箱盖被抬起放至一旁。

    一幅用红绸缠着的画卷静躺在锦缎之上,温荣将画捧出来,放于书房桌案再小心展开。

    一位绾九环望仙髻,着宝蓝色纱罗长衫银白落地长裙的绝美仙子呈现在眼前。

    温荣心一暖,不知是王贤妃与她脾性相仿,还是当年作画之人尚年幼,不喜铃铛环佩之物。所以画里佳人身无珠钗,面无点妆,素雅里更呈现出极致美丽,令观者惊心动魄甚至忘了呼吸。

    绿佩早看直了眼,在旁喃喃自语道,“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人比得过主子了,不想王爷的母妃竟然与主子一样美丽,难怪王爷那般清俊。”

    碧荷嫌弃地推了绿佩一下,低声抱怨道,“哈喇子要滴到我鞋上了,像甚样子,快让开一些。”

    温荣虽不至于像绿佩那样失态,但面上亦是不掩饰的惊艳。

    怪道当初王太后那般嫉妒王贤妃。她二人虽是孪生姊妹,眉眼颇像,可王贤妃的五官比之王太后多了几分灵性。王太后精致面容似一张看不到心的面具,而温荣眼前的画中人却是明明白白的秋水姿、玲珑心。

    温荣凝神,王贤妃似乎也在看她,二人神态都是一样的,嘴角微扬,双眸含语,俱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绝代佳人。

    温荣笑意在面上慢慢绽放,有王贤妃在的后宫,六宫粉黛皆无颜色。

    温荣深吸了口气,王贤妃是晟郎母妃,贤妃过世前与晟郎是朝夕相处,故此晟郎才能如此了解贤妃,才能画出栩栩如生的贤妃像。当初晟郎还在她面前言画的不好,还真是谦虚呢。

    温荣小心将画卷收起,或许不是晟郎谦虚,而是王贤妃真的比画的还要美丽,更何况在孩子心目中,阿娘本就是最美的、无人能及的。

    碧荷在旁小心问道,“主子,要准备画笔和宣纸么。”

    温荣摇摇头,“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歇息,明早我再过来。”温荣要临摹王贤妃画像,只是要换一种神情换一个姿态。

    温荣沐浴更衣后躺在了箱床上,本是十分担心晟郎故心神不宁的,可不知为何,在看了贤妃画像后,温荣心就平静了下来。不肖一会儿温荣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辰时已过,温荣还端着碗白粥就几道可口小菜慢慢吃着,今儿她睡迟了,碧荷和绿佩也不肯叫她。

    一名小厮赶到廊下通报有客人过来,未具体说是谁,只言宫里下来替温荣诊脉的。温荣一愣,忽然明白过来,站在廊下说道,“快将医官请进来,昨儿出了一趟门,许是中了暑气,浑身不舒服。”

    绿佩和碧荷面面相觑,绿佩紧张的就要上前询问主子哪儿不舒服,却被碧荷一把拉住,碧荷朝绿佩打了个噤声手势,生怕绿佩坏主子的事,主子先才分明是囔囔给王太后眼线听的,。

    很快小厮领了名身穿青袍,扎幞头作郎君扮相的医官进来,温荣一眼认出是卢医官,很是惊喜。

    温荣牵着卢医官进厢房,不好意思地命婢子将食案收走,摆上新鲜饮子水果和点心。卢医官顽笑道,“荣娘,王爷才离开半年呢,你就这般惫懒了,到时候王爷回来,你改不了懒散要如何是好。”

    温荣笑道,“偏生事儿巧,半年来我第一次睡迟就叫你撞到。瑞娘,昨天皇后找你了吗,怎有空亲自过来,太上皇可知晓?”

    卢瑞娘好笑道,“瞧你急的一口气问几个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个?”说着卢瑞娘语气就严肃起来,“谢皇后找过我了,还以为是小皇子不舒服,可不想她好端端地要我去查太后服用的汤药,问原因皇后不肯明说,她让我查到有甚药草后来问你。荣娘,我只有半日工夫,午膳要赶回宫里,故有话直说长话短说。”

    温荣不绕弯子,直言,“瑞娘,王太后要对王爷不利,而且因为琅琊王氏要扩充势力打压另外三大家族,故琳娘在宫里的日子也是提心吊胆。我们从未想过针对太后,实在是王太后欺人太甚,我们忍无可忍了。瑞娘放心,我与琳娘皆无意谋太后性命,只是要她无精力再对付我们。”

    卢瑞娘垂首沉吟片刻,她对温荣所言是深信不疑,因为谢皇后怀孕伊始被王家人下药,就是她亲手诊治保住孩子的。

    卢瑞娘叹口气,“罢了,太后服食的并非寻常安神汤药,大部分药材不值得一提,但其中有一味金丝鹿衔草却极罕有,是治疗气虚血亏的奇药。服用此药之人不能沾染辛香刺激,尤其是某些西域奇香,轻则损药性,重则在服药后两个时辰内,出现血速过急的症状,由此会导致人口干舌燥、焦虑难安,精神极度紧张,那时的病人经不起半点刺激。”

    卢瑞娘眸光微闪,“若你们派人盯梢王太后,应该会发觉这几日王太后厢房没有用香料,甚至衫裙都不肯熏香……荣娘,我不想知道你们究竟作何打算,也无甚大追求抱负,只希望每日能安安静静琢磨草药和医术,未免他人怀疑,我先回宫了。”

    温荣脸一红,是她自私地将瑞娘牵扯到此事中。温荣起身朝卢瑞娘躬身,愧疚地说道,“是我未考虑周全,令瑞娘为难了。”

    卢瑞娘赶忙将温荣扶住,“于理不合,你这是要折煞我。罢了,谁让我认了你这朋友,但再多我也帮不上忙了。”

    温荣又感谢了瑞娘一番,亲自送瑞娘上马车离府。

    送走瑞娘,温荣未回厢房,而是去了李晟书房,在书案前端坐下来,托腮颦眉思量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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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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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这一世将荣华安稳地度过 可不曾想平静生活中突然而至的是国公府被抄家,自己被赐死…… 重生回十二岁,她定要看清镜花水月后的人和事 誓为家人、为自己谋一个荣华安生之所…… ** PS.一句话简介:贵女重生,谋现世荣华! -----------------------------荣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荣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荣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