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王者刘粲
刘雅听到刘粲这样不阴不阳的不断挖苦和嘲讽自己,尤其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羞辱自己,刘雅的心里也是窝火到了极点,这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刘雅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差点闯了弥天大祸,幸好刘粲没有死,不然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现在既然人没事,已经要谢天谢地了,他刘粲爱骂几句就骂几句吧……
想到这里,刘雅索性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不过,刘雅也没有完全闲着,反而不时地偷偷地观察着那些正在幸灾乐祸的人,他要把这些人的脸一个个都牢牢记住!
而正在此时,那些去追赶北宫纯无功而返的匈奴骑兵们也回来了,他们一回来就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家河内汪差点被北宫纯射杀的惊人消息!
震惊!所有回来的骑兵都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之中,这个北宫纯竟然在这么多人的追杀下还差点射杀了自家的主将,这怎么可能?!(这就好像足球比赛,一方只用一个人就连续突破了另一方11个人的防守,并且还踢进一球,这对于输球的一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众人在面面相觑之中,都不由的仰天长叹,或者捶胸顿足起来,这北宫纯怎么能如此厉害?!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北宫纯顺利逃回零口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匈奴大营!
而那些知道些北宫纯事迹的老兵,尤其是曾经参加过几次洛阳战役的老兵,更是添油加醋的说起了这个北宫纯当年的英勇事迹!
什么就连当今的汉皇刘聪都不是他的对手,或者北宫纯打得王弥落荒而逃的事迹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而类似这样的流言蜚语,顿时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快速的在这些匈奴人的心中传播开来!并且越传越离奇,越传越无敌!
也因为如此,北宫纯的威名也一下子变成了这支匈奴大军的梦魇!
所有的人心里也都从此永远牢牢记住了北宫纯这个名字!
而当刘粲也得知那些去追杀北宫纯的人也无功而返后,脸色也变得更加复杂难辨了!
陈元达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波澜迭起,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北宫纯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是浑身是胆,英勇无敌!
陈元达也在偷偷观察着刘粲手下众将们的表情,看着他们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陈元达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几句话了,不然对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但是他刚要说话,刘粲已经再次暴怒了起来:“都是一群废物啊,那么多人,愣是让北宫纯一个人从你们的眼皮底下,就这么跑了!?我堂堂大汉,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现在北宫纯一定躲在零口城里的哪个角落里,笑话我们呢!”
刘粲的话没有一个人敢接口,就连本来想站出来说几句话的陈元达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刘粲现在可是正在气头上,谁敢多说什么?
刘粲是越想越气,自己带兵以来,哪一次不是高奏凯歌,战无不胜?(他似乎忘记被明月和刘琨一起赶出晋阳的事了,这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怎么今天就遇到北宫纯那么点人马,竟然能栽的那么厉害?
刘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双目狠狠地在众人面前扫来扫去,直到看到刘雅后,又怒道:“刘雅!”
“在,末将在……”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末将……末将可以带兵连夜围攻零口,末将发誓,定当踏平零口,诛杀北宫纯!”
“呵呵,你不知道我要活捉北宫纯吗?!踏平零口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劳烦你刘大将军去吗?!”
“殿下,末将我……”
陈元达一听刘粲竟然还惦记着收服北宫纯,心中顿时一喜,立即上前一步道:“殿下英明,北宫纯确实是一员难得的大将!”
刘雅一看是陈元达站出来为自己解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陈元达倒也破天荒的对着刘雅点了点头,甚至还微笑了一下!
刘雅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个陈元达竟然也会对别人微笑了?这心里顿时甜滋滋了起来,他陈元达这个情,我刘雅记下了!
刘粲看着陈元达和刘雅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一愣,又看了眼陈元达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动:是啊,现在还不能跟刘雅闹翻,刘雅还有用,还有用,一定要冷静……
想到这里,这刘粲也开口道:“刘雅,这次的事你要记住教训!”
“是是是,末将一定吸取教训,谢太子殿下!”
“不要再说什么太子殿下了,告诉全军,以后不要再我太子了,吾皇之下还有皇太弟刘乂,众人切不可再叫我太子了,以后只许叫我河内汪!这次小小的挫折,让孤清醒了许多!”
众人都不知道刘粲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吓傻了?可是这话说出来,确实很有气度!
所以,众人一个个一边应诺着,一边互相偷偷看向对方,都不知道这刘粲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陈元达听到刘粲竟然能这样虚怀若谷,放下身段,接受失败,简直是心花怒放一般的高兴起来了!自己辅佐的这个孩子,终于长大了,想不到这连番的几次受挫不仅没有让刘粲失去理智,反而还因此变得更加明智和理性了!
尤其是这不让别人再叫他太子的举动,就是一个极好的进步和证明!
陈元达眼前的刘粲突然变得有些恍惚,他真的觉得刘粲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懂事了,像一个可以肩负汉国命运的王者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通过喝酒玩女人来消磨光阴的纨绔子弟了,而且看问题的眼光长远了,也不再去计较那些没用的虚名了,这如何不让陈元达欣喜异常?!
陈元达第一次由心的干些汉皇刘聪能派刘粲来攻取关中,这是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了!
陈元达高兴地首先回应道:“河内汪英明!”
众人一见陈元达都这么说了,也赶紧一起符合道:“河内汪英明!”
刘粲满意地对着陈元达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说道:“陈师,多派人手,务必在两日内堵住渭水,我要活捉北宫纯!”
陈元达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刘粲,内心真是激动无比,这才是他心目中的未来君王,睿智,有胸怀,处变不惊!
再看看过去的那个刘粲,和现在的刘粲一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而这一切的变化,竟然只在这恍惚之间!?
而且还变得那么好!
这让陈元达如何能不激动?
“殿下!”
“陈师,我说了我不需要假太子这种尊称,假的有什么意思!?”
刘粲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样有王霸之气的话,还是第一次从刘粲的口中说出,众人也就在这一刻,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被刘粲的不凡气势所震惊,难道这就是王者才能拥有的王者之气!?
“陈师,你以后可以叫我士光,就像小时候一样!”
陈元达听到这句话,真的有些老泪纵横的冲动,人也立刻拜倒在了刘粲的脚下,大呼道:“祝河内汪早日拿下关中!”
众人一见陈元达如此,也一个个立即拜伏在地,发自内心的齐声道:“祝河内王马到功成!”
“众卿都免礼吧,现在正事要紧,何人愿意去和赵染一起堵渭水,孤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北宫纯跪下来求我的样子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兄弟阋墙
听到刘粲的点将,众人顿时一个个都争先恐后了起来,毕竟这种差事没什么难度,还能在刘粲面前留个好印象,谁不愿意?
就连刚才被刘粲斥责,退到人群里的刘雅也再次站了出来请命:“大王,请交给我吧!”
刘粲听到刘雅的话,心中倒生出了几分欣赏,这个刘雅虽然狡猾了点,指挥能力差了点,可是这股子匈奴男儿的血性倒还是有的!
刘粲终于对刘雅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好,刘雅你知耻而后勇,是个将才,堵渭水这种粗活你就不要去了!”
“大王,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刘雅愿意将功折罪!”
“刘雅,你误会了,孤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办!”
刘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刘粲,他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刘粲变得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刘雅听令!”
“末将在!”
“孤命你全权负责本营防守和新营那边的防守,靳准所部也由你监工,务必顾好两边的安全,还有各部转移的顺序也由你负责!”
听到刘粲的话,刘雅的心里不仅乐开了花,甚至产生了一点点的感激,毕竟之前刘粲是当着所有人羞辱自己的,现在不仅没有罚没他的人马,还增加了他的权限,这不是恩威并施又是什么?!
陈元达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粲今天倒地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如此英明果断了?这才打压了刘雅,马上又再次起用刘雅,而且还是更大的重任,这帝王之术的运用,竟然如此恰到好处?!
刘雅可没陈元达想的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内心激动无比,在听到新的任命后,就跪倒在地,拜谢了刘粲对他的重用!
等刘雅再次站起来,目光中更是一扫之前防守不利的阴影,再次变成了一个英武不凡的大将!
刘雅没有丝毫的怠慢,立即转身带着自己麾下的部将们离开了刘粲的大帐,而在他离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对着帐内的众人,尤其是之前对他幸灾乐祸看好戏的那些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些之前幸灾乐祸之人看到刘雅的这种像要吃人一般凶恶的眼神,一个个也都变得噤若寒蝉了起来,这一切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也太过戏剧性了,谁能想到前一刻还被主帅羞辱的人,在下一刻竟然还被更加重用了?!这一切的一切也实在太过不真实了吧……
等到刘粲离开后,刘粲的目光看向了陈元达,询问道:“陈师,可有人选推荐?!”
“老臣这里确实有一个人选!”
“哦?!”
“督守粮草的颍川王刘郎!”
“呵呵,颍川王刘郎?我的那个小弟弟?”
“不错,正是颍川王刘郎,大王可以重用!”
刘粲听到后,脸上稍稍有一些不自然,自己的这个兄弟虽然对自己很恭顺也很听话,可是他也是自己未来皇位的潜在竞争者,陈师让自己用他们两个,到底是何用意?
刘粲看了看下首的众人,心中立时有了决断:“传我口谕,命他速速前往赵染那边,一起督造堤坝,若是能提前完成,重重有赏!”
“大王英明!老臣这就去安排!”
“等等,陈师!”
“是,大王还有何吩咐?!”
刘粲对着陈元达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有事,然后对着其他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吧,各安其职!”
众人听到刘粲命令,立即陆续离去了。
等到众人也全部离开后,整个大帐内只剩下刘粲和陈元达二人了!
“陈师,孤不明白,为何陈师要启用孤这个弟弟!”
“士光,刘郎虽不是你的同母弟弟,但是确实你众兄弟中最听你话的,从小也是和你一起读书写字的,也是你在众兄弟中唯一可以倚重的力量!这次皇上把他派来,可不是让他来监视你的!”
“父皇的意思是?”
“刘郎不识诗书,只会舞刀弄剑,是个十足的匹夫,头脑也不甚灵活,这点从小你也知道,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成为你的臂助!至于汉皇的意思,也是明显不过,希望你们兄弟同心,也希望刘郎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陈师,郎弟确实勇猛,但这也是孤一直防备之处,你也知道,我大汉最重武勇与军功……”
“士光,你多虑了,你不要忘了,现在驻守京师平阳的河间王刘易和彭城王刘翼,他们也是你的兄弟,却和你势成水火,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把持着宫中的禁军,若是他们二人联手,士光你该怎么办?!”
“我……”
“靠那个刘雅?!”
“刘雅确实过于狡猾了……”
“士光,光靠自己,势必孤立无援,善待刘郎也可以让你父皇知道你对兄弟的友爱,更可以加强宗室之间的联系”。
“陈师所言,孤要好好想想!”
“士光,你今天也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这样很好!”
“陈师过奖了,人不进则退……”
“士光,你既然懂这个道理,就要学会用人,我遍观吾皇诸子,能和你竞争的可不止河间王和彭城王二人,其他诸子都是以武为本,而且都对呼延氏家族不太友善!”
“陈师说的,孤都知道……”
“刘郎这孩子还小,武勇却是最好的,而且他跟你最亲近!他的生母也是呼延家的旁支,所以大王完全可以重用!”
“陈师所言甚是,孤不再疑虑了!”
“那老臣就此告辞,现在就去安排各项事宜了!”
“好的,陈师慢走!”
送走了陈元达,刘粲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觉得有点累,尤其是想起北宫纯的那一箭,心中更是充满着无尽的恐惧!
刘粲不断地深呼吸,好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却也有些为自己的胆小而暗自自嘲,尤其是看到自己头冠上的那支箭,刘粲更是不怒反笑道:“谢谢你啊,北宫纯,要是没有你这一箭,我刘粲怎么可能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零口城的北宫纯还一直守在城墙上,不肯下去!
“将军,您下去休息一下吧,您今天实在太累了,这里就交给我上官猛吧!”
“上官,你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值夜,你受伤了,多休息,或者你去看着老李,他要是醒了你就来告诉我!”
“哎,老李这次伤的太重了!”
“不要紧的,他当年腿伤成那样还不是挺过来了?这次也可以的,这小子命硬着呢!”
“我也希望是这样,将军,您说这匈奴今夜还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
“将军,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这些人都不会再撤了!”
北宫纯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一痛,看来过去离开洛阳的时候,不仅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自己的这些老兄弟们也是一直耿耿于怀,是啊,洛阳就是因为自己这些人而加速了陷落!
想到这里,北宫纯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他看着远方的天空,用着像是自言自语的口气说道“上官,如果可以活命,你还愿意活下去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颍川王刘郎
上官猛惊愕地看着北宫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将军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还是自己心目中那个一人独挡几千匈奴铁骑的北宫大将军吗?
北宫纯转过脸对着上官猛自嘲似地笑了笑道:“上官,是不是觉得我怕死了!?”
“末将不敢,只是觉得将军这话太过突然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将军……”
北宫纯慢慢地扭过头,避开了上官猛的目光,轻声道:“每次我看见到老李昏迷不醒的样子,我就觉得对不起你们这些老兄弟!”
“将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多少年了,兄弟们和将军你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么多年了,将军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哪一次不是冲在最前面?就说今天,如果不是将军,我们这些人,早就死光了!”
“上官,是我对不住大家,你也不用安慰我了,这次我们出去的2000骑兵,回来的却只有600多人,我这样的将军,之能带你们去送死!”
“将军万不可妄自菲薄,我等跟随将军一起出战,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本来我们就是来一死以谢天下的,何来送死一说?!”
“上官……”
“将军,老崔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上官敢替这老小子担保!”
听着上官猛的话,北宫纯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岔开话题道:“上官,你还记得我们的故乡姑臧吗?你说现在姑臧的夜空也和这里一样吗?我们有多久没有再西凉的土地上纵马放歌了?”
听到北宫纯的话,上官猛的心中也一下子涌出一股浓郁的思想之情,他不自觉地思念起了远在西凉的家乡了,还有那多年未见的妻子和孩子……
这一刻,上官猛的心也在默默流泪,他终于明白,北宫纯并不是胆怯了,而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人马再有这样的无谓的损失了……
“上官,你去看护老李吧,自己也休息会,我想一个人在这里站会!”
“将军……”
“去吧,我没事!”
“诺!”
上官猛走后,北宫纯再次眺望起了远方的天空!
北宫纯望着那无尽夜色中的繁星点点,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痴了……
公元311年九月十五日,早上6点左右
一夜未睡的北宫纯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了!
浑身疲乏的他,稍微靠着城墙的墙壁瞌睡了一下!
而就在此时,零口城外不远处再次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不好了!大家都快醒醒,匈奴人来了!而且人数很多很多!”
听到“匈奴人来了”,所有的人都立即打起了精神,拿起了武器,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了起来!
北宫纯也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他也看到了那漫天的尘土,根据他的经验,这么大的扬尘,必定意味着大量的兵马!
北宫纯猜对了,这次匈奴竟然一次派出了足足3万人马,而且全部是清一色的骑兵!
而带兵主将正是颍川王刘郎!
原本,颍川王刘郎应该去和赵染一起加紧督造堤坝的,可是最后还是因为陈元达觉得有些不妥,并且有意想让所有的将领看一下刘粲的胸怀,所以硬是说动了刘粲同意让刘郎带兵前来震慑一下零口城的守军,而修建的堤坝的事则由陈元达自己亲自去了!
颍川王刘郎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带领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心中难免得意洋洋,他觉得自己的大哥对自己确实很好很好,还如此的信任自己,这心中怎么能不感激!不得意?!
要知道刘粲的大军一共也就七万骑兵和三万步兵(其中还有赵染所部的一万多骑兵),现在一下子就分了3万的骑兵给刘郎指挥,这是什么气魄,又是对自己何等的信任?!
刘郎怎么不激动,怎么能不感激,尤其是他一直被冷落,堂堂汉国的王子竟然只能去看守粮草,这心里怎么可能不憋屈?
不过,昨夜刘粲跟她一番彻夜交谈后,兄弟之间的隔阂也消除了,尤其是刘粲说自己让他去看守粮草,是因为粮草好坏关乎全军安危,所以必须使用最亲近,最信得过的自己人!
之所以现在调他出来委以更加重要的职务,也是因为这源于血脉亲情的信任,而且如此重要的事情,也只有用他刘郎自己才放心,才有把握!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刘郎本来就是莽夫,被刘粲这么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一下子说的有些感激涕零!不过,最让刘郎感动的倒也并不是这么肉麻无比的话,而是刘粲真的把掌管三万铁骑的兵符交给了他这个异母弟弟,三万铁骑啊,这是何等荣耀?!何等信任?!
再加上刘粲那句不断重复不断强调的话:郎弟,你我的母系都是呼延家族的,我们兄弟现在不联手,难道等着那些贱婢所生的大小王子欺负我们两兄弟?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体己话,彻底把单纯的刘郎的心给融化了!
刘粲看着刘郎被自己的话感动的真情流露,心中也不禁为自己的口才而骄傲起来!
刘粲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竟然也如此厉害!
就这样,颍川王刘郎就正式成为了一支三万铁骑的主将,并且在陈元达连夜的调拨人手之下,刘郎终于在清晨带着三万铁骑,浩浩荡荡的向零口城杀来,而唯一让他不爽的是,刘粲和陈元达都吩咐过自己,不许攻城,只许骚扰,围住城后,必须不让零口城内的任何一人逃出零口!
这样的命令实在是让刘郎觉得有些憋屈,三万铁骑难道是用来监视的?这也太他妈的憋屈了吧!
不过,刘郎还是很听刘粲和陈元达的话,因为在他的心里,刘粲就是自己的未来的依靠,而陈元达又是他的老师,都是不可以违逆的人!
坐在战马上的刘郎想到这里,眉头稍微皱了一皱,向传令兵吩咐道:“去,叫另外两个万夫长带着他们的人马,给我不断绕城而行,命令他们可以见机射击城内,但不许攻城!”
“是,大王!”
刘郎吩咐完后,自己策着马,慢慢走了几步,然后眼睛望向了零口城!
刘郎在寻找,寻找那个让整个刘粲大军都吃了瘪的北宫纯!
北宫纯也在观察着这支人马,这支人马确实很雄壮,不仅清一色的全是骑兵,而且现在分散出去两路人马也是行动有序,训练有素,而且看他们分两路绕城而行,意图很明显,这是要包围自己的城池!
可是北宫纯不明白的是,既然他们要开始围攻自己了,为何没有派出任何的步兵前来?难道匈奴人真的骑兵多得完全不需要步兵了?
北宫纯疑惑地继续观察着,他发现,这支人马的帅旗也是一面“刘”字大旗!
难道是河内汪刘粲自己亲自出马了吗?
正当北宫纯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匈奴大军之中竟然跑出一骑,而这一骑赫然正是颍川王刘郎!
“我是大汉颍川王刘郎,我要见你们的主帅北宫纯!”
北宫纯楞了一下,这个颍川王怎么那么大胆,竟然直接跑到城下附近,难道他不要命了?这可是已经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了!
不过,北宫纯并不想立即射杀这个自称颍川王刘郎的人,所以挥手示意弓箭手们不要轻举妄动!
接着,北宫纯快速跑到了一个适合喊话的地方,对着刘郎叫道:“黄口小儿,你爷爷我就是北宫纯!昨晚还没打痛你们吗?!快回去,爷爷我从不欺负小孩!哈哈哈!”
第三百五十八章:困守零口
刘郎一听有人叫他黄口小儿,心中已然动怒,只不过对方是威名正甚的北宫纯,刘郎倒也是强行压住了脾气,冷笑道:“老儿,你就是北宫纯?”
“怎么?连自家爷爷都不认识了?”(其实北宫纯年纪不算大,也有30出头,但是长的老气,一脸的沧桑……)
“哼,听说你昨天很是英雄,敢不敢出城与我对战?!”
“单挑?有意思,不出来!”
“哈哈哈,北宫纯竟然怕了小爷我?!”
“我是怕你妈妈看见你的尸首伤心流泪!”
“放你妈的狗屁!北宫纯,昨夜本王没有赶来,不然你要是遇到本王,哪里能容得你如此嚣张?!”
“呵呵,你的意思,如果你昨晚在,我就被你抓住了?!”
“怎么,你怕了?来来来,出城来跟本王一战!”
北宫纯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生气,直接从身旁的弓箭手处取过一把弓箭和一代箭囊,顺手就拉开弓箭,对准刘郎的头顶就是一箭!
刘郎一见北宫纯拉弓射箭,立知不妙,也怪自己确实太过靠前,这么短的距离,几乎就是任人宰割,只是,刘郎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晚了!
北宫纯这一箭正中刘郎的发冠中间,而且还是在刘郎有意避开的前提下,顺着他躲避的位置而射,如何不让刘郎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北宫纯竟然能算出自己躲避的方向?!而且看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刘郎立时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只不过刘郎明知是羞辱也是无可奈何,这一箭不仅势大力沉,而且还直接把自己从马上射了下来,这等威势,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零口守军一看敌军主帅落马,顿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而匈奴这边一见主帅落马,赶紧一群人冲了过来围在了刘郎的周围,严防再有弓箭射来!
刘郎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却十分的苍白,之前耻高气扬的气势也没有了,并且顺从的让周围的勇士把自己安全的带离了这里……
北宫纯看着刘郎狼狈而去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笑,却也没有再发一箭,甚至挥手阻止了其他人想射箭的冲动!
因为再北宫纯看来,现在就杀了这个匈奴的小王子,除了会更加激起匈奴的仇恨之外,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而且真的那样的话,兄弟们只会死的更惨,或许连最后生存的希望都没有了……
北宫纯或许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想法已经和一开始不同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据守零口和匈奴人死战到底,可是经过昨夜的那场自杀袭击,北宫纯的心里已经不能再忍受这样无谓的牺牲了!
而就在此时,刘郎也被带回了本阵之中,刚才的心有余悸也着实让他知道了北宫纯的厉害,但是少年人总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这一箭之仇,他总归要想办法报回来!
“传本王将令,给我自由射击,任何人只要看到城墙上有人活动就可以射击!”
刘郎的命令一下,匈奴大军就开始了自由射击,面对这样的庞大的自由射击,零口城上的守军顿时伤亡惨重了起来!
“都给我蹲下,不要站起来,不要回击!”北宫纯看到这种情况后立即大叫了起来,可是这一阵敌军的乱射确实打得自家的弓箭手慌乱不堪,尤其是这3000长安来的弓箭手,他们哪里知道匈奴骑射手的厉害,之前几天的那种不痛不痒的攻击,明摆着是人家根本就不想打,而现在,是真的开战了!
刘郎看到零口城墙上不断倒地身亡甚至掉下城墙的守军,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一点,不过,刘郎也没有要长时间攻击的心思,毕竟他接到的命令可不是攻城,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大哥刘粲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伤了北宫纯,自己这么一阵乱射,真的弄死了北宫纯可不好,那样的话实在有些对不起自己大哥对自己的信任了!
不过,刘郎觉得即使真的不小心射杀了北宫纯,也只能怪北宫纯自己命不好了,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大哥也不会真为了一个晋人处罚自己的,自己只要不是针对他北宫纯一个人也就是了,其他刀剑无眼的事,与他何关?
想到这里,刘郎顿时觉得有些泄气,抬头看了看天色也实在还早,自己真就要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那个谁,你知道这里附近有什么野味吗?”
刘郎的一个亲兵听到自己的大王这么一说,立即识趣的说道:“大王,这里不远处确实有片林子!”
“那好,让兄弟们在这里守着,记住,不许攻城,嗯……不许射北宫纯!”
“是是是,小的现在就去传达命令!”
就这样,刘粲留下了三万大军团团围住了零口城,自己却乐得逍遥的去打猎解闷了!
而被困在零口城的北宫纯也只能无奈的待在城内,根本出不去了。
而且经过刚才的那一阵箭雨,北宫纯粗略的数过,这匈奴万箭齐发之下,竟然又有几百士卒牺牲了……
“上官猛在哪?!”
“将军,我在这里?!”
北宫纯听到上官猛的回应,立即循着声音,低着身子来到了上官猛的旁边,神情严肃地说道:“南阳王司马模给我的这些人都是新兵,根本没怎么打过仗,再这样下去,只能是无谓牺牲!”
“可是我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零口城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其他城门口也已经来报,都是匈奴的骑兵,即使我们冲出城门,面对这么多的骑兵追杀,也只能是死的更多啊,将军!”
“哎,我原想和匈奴决一死战,尽量多杀他们一些人,也算是够本了,谁能想到竟然输的这么惨!上官,我们真的一点粮食都没有了?!”
“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我们已经断粮了!”
“呵呵,南阳王司马模做的好算计,上官,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将军,我等誓于将军共生死!”
北宫纯听到这里,心里是说不出的伤感,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上官猛还未受伤的那个肩膀,诚恳地说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现在我们能守一日就守一日,等到真的守不住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大家的!”
“将军,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这里还有贪生怕死之徒吗?那些个新兵我不知道,我们西凉的老兄弟们可没有一个是怕死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赵染投诚
第三百五十九章:赵染投诚
听到上官猛的话,北宫纯顿时沉默了……
北宫纯的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兄弟们哪一个不是一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哪一个不是过命的交情?如果真的让他们就这样白白送死,自己怎么做得出来?要是能够只牺牲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保住他们所有的性命该有多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匈奴大军依旧包围着零口城,没有一丝要撤兵的意思,但也没有一点要全力攻城的意图,但是,只要零口城上有人站起来,就会立即遭到匈奴骑射手的攻击!而北宫纯一方却没有多少好的反击手段,就连弓矢也快耗尽了!
北宫纯看到这样的情况,是真的急在心里,很明显自己镇守的这座城池从一开始就是孤城,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援军到来,现在连退路都没有了!
而且不仅没有了退路,甚至就是想拼死一战,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匈奴已经把零口城围的水泄不通,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甚至连起身站立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城里的人除了蹲着,趴着,根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能力,还谈什么拼死一战,要么送死倒是简单的很!
北宫纯想到这里,郁闷地用力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怒道:“真他妈的该死,这些匈奴人到底想干什么?想这么耗死我们吗?!”
上官猛听到北宫纯的话也是郁闷到了极点,可是郁闷归郁闷,办法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上官猛才动了动胳膊,就痛的咬牙切齿起来,这肩膀上的痛是越来越强烈了,这样下去,能坚持多久不倒下都是一个问题了……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熬到晚上再说,让兄弟们都蹲好,注意观察敌情,只要他们有攻城的异动,我们再反击,否则就不要暴露自己变成敌人的箭靶!”
“诺,我这就去各处吩咐,顺便再去看看老李!”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盯着!”
而此时此刻的另一处,赵染和陈元达正在加紧挖土建堤坝!
“陈大人,您休息一下吧,这里的水并不是太急,我们已经快堵住了!”
“不行,我们不了解这里的水流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异变,必须加快速度,我已经安排人去再叫人来了,务必今夜完工!”
“提前一整天来蓄水?!”
“不错,天气越来越冷了,不能再耽误了,必须尽全力,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耽误太长的时间,否则与大局不利!”
“陈大人,末将愿意带兵奔袭长安!”
“呵呵,这攻打长安之事,可都是河内王定夺的,你跟老夫说这个,不太合适吧!”
“陈大人,赵染是个降将,本没有资格如此莽撞,只是,赵染不想以后死得不明不白……”
“放肆!”
听到陈元达喝斥自己,赵染赶紧对着陈元达跪拜了下来,故作惊吓地说道:“大人请息怒,小人只是一个莽夫,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陈元达眼见赵染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许多,之前在潼关受的那些个鸟气也缓解了不少,只不过对于赵染这个人的用于不用,或者留或不留,其实陈元达的心里也有些矛盾,毕竟单凭这个人可以有强渡黄河直取潼关的勇气和魄力,倒也是一个可用之才,只不过看他面向和谈吐,似乎并不是一个愿意久居人下之人啊……
想到这里,陈元达并没有立即回应赵染,而是继续假装忙自己的事,等待他赵染忍不住自己说出投诚的代价!
赵染见陈元达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确实十分着急,要知道就看昨天河内王刘粲对自己的态度,赵染已经知道自己如果跟着河内王刘粲,这未来的日子真的不知道该有多难过了,可是如今的自己还有选择吗?
赵染是个心眼极多的人,早在加入匈奴汉国之前,就已经在多方打听汉国的情况,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陈元达就是刘粲最最心腹之人,只要他愿意帮自己说话,那么自己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所以赵染现在除了夹着尾巴做人等死之外,还有一条路就是成为刘粲手下一条有价值的狗,只要自己非常有价值,那么谁也不会愿意把自己值钱的东西弄坏吧?
而打开刘粲怀抱的钥匙就在陈元达的身上!
“陈大人,赵染虽然只是一个匹夫,可也知道知恩图报,现在小人已经走投无路,如果陈大人还不愿意收留小人,小人真的不知以后该怎么活下去了……”
“赵将军,何处此言啊?将军可是拿下潼关之人,这潼关也还在将军手下,如何会走投无路呢?”
赵染一听陈元达说话了,顿时心中大喜,只要陈元达还愿意搭理自己,还清楚自己的价值,那么自己就真的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赵染赶紧说道:“小人自从投靠汉国已来,一直只想为我大汉朝开疆拓土,我赵染更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哼,我家大王身边还缺犬马吗?”
“陈大人,我……”
“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了,赶紧把这水给我堵住,要是明天能把水蓄够了,老夫说不定真会替你在河内王面前美言几句!”
“谢大人!谢大人!只是不知道这水需要多少啊?仅仅一天,就这种水量恐怕达不到什么效果吧!?
“够了,你以为我真的准备把整个零口城都淹没?那我们不也被水冲走了吗?!”
“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堵住了渭水,零口城内的灵湖就要断水,就会恐慌,而且大王已经派了颍川王刘郎团团围住了零口城,他们想撤离也已经不可能了!”
听到这里,赵染的心里又开始嘀咕了起来:难道刘粲真的要活捉北宫纯?要是北宫纯投降了,自己还有地位吗?
赵染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着急了起来,脱口说道:“陈大人,小人愿意去攻打零口城!”
“怎么?你想杀了北宫纯,这样就没有人威胁你的地位了?”
赵染一件陈元达看破了自己的心思,顿时有些老脸发红,才想解释一下,不想陈元达已经说道:“你也不用太过着急,北宫纯确实英勇无敌,却并不是可以轻易驯服的,他的心中有太多你所不知道和不懂得的坚持!”
“陈大人的话,小人并不明白……”
“呵呵,你自然不会明白,不过你也不错,你是条能干苦活,累活的好狗!”
“是是是,小人就是条能干活的好狗!”
陈元达听到赵染这么自贬,心里真是更加看不起这个赵染了,不过这个赵染确实可以干点苦活和脏活,这就是他的价值,这样的人目标明确,利益为先,倒也好控制,大不了到最后卸磨杀驴罢了!
想到这里,陈元达突然对赵染笑了笑道:“零口城内的人一感觉到断水后,就会出现慌乱,士气就会大降,然后我们就等待时机,放水淹城,水只要能淹过腰身这里,北宫就要归降了!”
第三百六十章:水淹零口
公元311年九月十五日,傍晚!
“将军!将军!不好了,灵湖的水干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湖怎么可能说干就干?快!去查查,这城里还有没有本地的老乡?赶快去找个来问问!”
“诺!”
北宫纯的心里很焦急,这粮食没了还等撑几天,要是连水都没有了,还怎么撑下去?!
好一会儿后,还真找到了一位零口城的老人!
北宫纯看着这个已经老态龙钟的老人,就知道他一定是因为年纪太大没法上路逃难,才留在城内等死的,不然也肯定会跟着城里的其他人一起逃难去了!
北宫纯的心突然觉得沉甸甸的,他主动走到老家的近前搀扶道:“老人家,家中只有您一个人了吗?!“
“是啊,都走光了,逃难去了,老头子我跑不动了,也不想拖累孩子们,就在这个城里等死吧,反正我也不想离开自己的故乡!”
“哎,都是我们无能……”
“这怎么能怪你,看他们对你的态度,你是这支人马的主将吧?你是个好将军啊!那么多天了,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带着这些个儿郎们,一直在坚守,我可没见过其他官军来我们这里做过什么好事,打家劫舍,**捋掠的事倒是干过不少,像你们这样,真的为老百姓拼上性命的,是头一个!”
“老人家……”
“哎,这帮门阀大族,高高在上的宗室老爷们平时倒是道貌岸然,一口一个仁义道德,现在都去哪了?我呸!要是他们肯全军出动,团结一心,誓死和匈奴人抗战到底,这匈奴人怎么敢这么嚣张?怎么敢毁我家园,怎么敢入我中原?!怎么敢践踏我关中大地?!”
北宫纯听着老人家句句铿锵的话,心里也是越发的难过了!
北宫纯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老人家,不由地符合道:“老人家说的在理,可惜啊,可惜啊……”
听到北宫纯连续几句“可惜呀”,老人家这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无奈,像自己这样草芥一样的屁民和自己眼前的这些残兵剩勇,除了发发牢骚还能做什么?!
“哎,都怪小老儿话多了,将军不必多虑,只是不知道将军把小老儿找来此处所为何事?!”
“确实有一件事,我想问问老人家您,这城里灵湖的水到了冬季就会干涸吗?!”
“怎么可能干涸?!我们灵湖的水那可是连着渭水的,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除非有人把渭水给堵了!”
这老人家的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北宫纯和上官猛等诸将士,一个个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与震惊!
渭河水竟然被堵了!
这怎么可能?但偏偏这个答案是最接近真相的,而且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大家都已经相信这个可能了!
北宫纯更是眉头紧皱,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上官猛更是脱口而出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匈奴人真的去堵了渭水?他们要干什么?!”
“如果匈奴人真的堵了渭水,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水攻了……”
“水攻?!哈哈,将军,你在开玩笑吧,匈奴人也懂得水攻!?水攻是什么?”
北宫纯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这帮兄弟们解释,自己虽然多多少少听过一点兵书,但是水攻的记载也少之又少,自己也不过是猜测,并不肯定,现在要跟上官猛和诸将士解释,倒是一下子有些说不清楚了……
“上官,水攻应该就是利用水势来攻击!”
“将军,不是上官愚笨,这用火我知道,用水怎么用?堵住渭水就能攻击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匈奴人里也有贤才,不要小看了他们,上官,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想干什么,如果真的水攻,那我们就真的完了!(北宫纯毕竟是纯武将,不是智将,冲锋陷阵可以,运筹帷幄是真难为他了)”
“将军,我现在就让伤员们都搬到高处去?”
“嗯,我们既然无法突围,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我们的猜想是错了!”
北宫纯抬起头看了眼就快变黑的天,然后对着老人家说道:“老人家,跟我们一起搬到高处吧!”
“好!我老头子就好好看看你们怎么杀匈奴的!”
夜晚,匈奴依旧没有来攻击!
深夜,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直到九月十六日的晚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此时此刻,零口城内的所有守军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起来了!
这些困守在零口的守军,已经足足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一点东西,就连水也喝得差不多了!
“将军,我看我们也不用担心匈奴人来水攻了,这饿都要饿死渴死了,将士们不要说守城了,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是啊,上官,你不觉得奇怪吗?城外那些匈奴人就是围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呵呵,难道他们知道我们没粮食没水了?!要是真的知道了,换了是我,我也再等几天,等我们这些人自己饿死渴死了再打,那样的话,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了!”
“你说的对,上官,你说我们这次是不是为南阳王司马模和长安百姓做贡献了?!”
“那绝对的,将军,我们拖了他们足足8天了!我们这支没多少兵没多少粮的人马,能拖那么久已经对得起他司马模的祖宗十八代了!”
“哈哈哈!那么多天了,我想南阳王司马模也应该从他儿子那边要到兵了,我们总算死得其所了!哈哈哈,为司马模而死!哈哈哈,我们是为长安和关中百姓而死,值了!”
“呵呵,将军,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上官!”
“将军,你会不会也怕死?!”
“我啊?骑在马上,拿起兵器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可是如果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哈哈,还是怕死的!”
“哈哈哈!”
“啊!将军,你看,匈奴人撤了?!”
“撤了?!怎么可能?!”
确实,匈奴人开始撤退了,而且是大规模的撤退,他们后队变前队,全部往后撤了!
“快去问问各处的城门口的情况,看看都撤了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来回报:“启禀二位将军,各门的匈奴人,还有四周巡视的匈奴人都撤了”
上官猛一听此言,立刻大喜道:“将军,匈奴撤兵了!”
“再等等,万一是计呢?现在突围,他们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可是他们要是真的发动水攻呢?!”
“应该不会是今夜,这才多少时日?能积蓄多少水?我看匈奴是另有所图!”
“将军说的也是!”
“所以我们先不要急,看看再说!”
“好!”
“上官,我们走,去看看老李怎么样了!”
“好,将军!”
不一会儿,北宫纯等人就来到了老李养伤的地方!
此时的老李根本无法入睡,浑身的伤口都在发痛,甚至不少伤口因为没有药材治疗,已经开始发脓,但是老李可是一个硬骨头,他绝不会发出一点吃痛的声音让别人笑话,但越是这样,这其中的苦痛就更难熬了!
“老李!不要动!”
“是啊,老李,伤城这样了还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李一看是北宫纯和上官猛来了,心里是真的很高兴,可是嘴巴里却偏偏不愿意说出来!
北宫纯来到老李的身边,一摸老李的额头,顿时眉头紧锁道:“怎么那么烫?!老李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妈的,老子额头那么烫你到现在才摸出来?!你好意思怪我?你们在上边打匈奴,我可不要再给你们添麻烦!这都断粮很长时间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真的没办法了,哎……”
“该死的司马模,我干他祖宗!纯心让我们都来送死,我日他先人!”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噪杂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发大水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泣血而降(一)
公元311年九月十七日清晨
整个零口城内已经被大水肆掠了个遍,大部分的泥坯房子都倒塌了,而那些茅草房更是随波逐流,一片狼藉,水面上更是浮起了许多尸体……
幸好零口的守军大部分已经撤到到了城墙上,但这种残破的城墙能蹲多少人?也因此有不少人并没有上城墙,只是选了些地势稍高的茅草房住下了,结果就再也没有了踪影,甚至不少人在惊慌失措之下和原本已经上了城墙的人起了冲突,等到北宫纯等人出面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最可怕的是,还有一处城墙因为年久失修,本已有些岌岌可危,现在又被大水一冲,更是轰然倒塌,这城墙上的人也随之掉入大水之中!
而零口城也因为几处城墙的倒塌(本来就是土坯城墙,哪里经得起水攻?),更是失去了唯一的屏障……
当黎明的曙光照耀到零口城时,整个零口城的守军只剩下不到二千人,其中西凉老兵更是不足百人……
更糟糕的是,这些人已经两天多没吃东西了,其中更是有不少的伤员在泡过水后,伤情也变得更加严重!
尤其是老李,因为高烧,惊吓和多处伤口感染,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
北宫纯和上官猛心中都有些明悟,李宝这次可能真的熬不过去了!
就连上官猛自己也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支了,这肩膀上的伤口不仅再次崩裂,甚至血都开始变了颜色,再加上饥饿的缘故,人都有些站立不住了!
北宫纯望着城内这片凄惨的景象,再看看自己身边袍泽们的无助眼神,他的心就像是被刀一片片,一块块地切割着,就连双眼都变得通红通红了!
北宫纯也两天没吃东西了,他只有倚靠在墙边来节省体力,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那个被自己请到城墙上的老者也已经把自家所剩无几的粮食拿出来给了几个伤员吃掉了,此时老迈的他依旧在照顾着伤员!
老人家心里很清楚,这城是守不住了,他不想看着这些孩子就这样无辜的死去……
老者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了北宫纯和上官猛的身边,慢慢说道:“两位将军,可否听小老儿一言?”
“老人家有话但说无妨,如今这情景,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啊,多亏了老人家你,我们好多受伤的都坚强的挺了过来,只可惜我家李哥快挺不住了,呜……”
听到上官猛的哽咽声,北宫纯的眼睛里也有些湿润,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李,真的是心如刀绞一般的难受!
看到这两个年轻人如此痛苦,老人家只好劝解道:“两位将军,不如投降了吧,我老头子虽然不懂这行军打仗,可是我觉得,已经够了,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人有资格可以指责你们!看看这些孩子们,哪个不是父母所生?哪个不是活生生的生命?与其就这样白白去送死,不如留下有用之身等待时机啊!”
老人家说完这句又看了眼周围的那些年轻的脸庞,再次恳切地说道:“小老儿我痴活了那么大把岁数,见识的也不算少了,像你们这样的好汉子,好男儿,世所罕见,为何就不能留下有用之身?非要去背负那些本来就不存在的狗屁枷锁?别人的唾骂难道比这些孩子们的生命更重要?他们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算个屁啊!”
“老人家……”
“我知道,你们应该是南阳王司马模的麾下,为了他,更不值得!”
“老人家,您也知道南阳王司马模?!”北宫纯有些奇怪的看着老者,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哼,我关中的百姓哪个不唾骂他?你们为这样的人去死,不值得!你们还年轻,有你们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可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是不是?这样轻易的去死,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老人家,你有所不知,我们本来就存了必死之心,而且实不相瞒,我们以前就逃跑过一次了,要是再投降,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
“狗屁的天下人!你们在这里为民抗击匈奴的时候,那些晋室的宗亲大族们都去哪了?要笑也是我们笑话他们,那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何必放在心上!?听我老头子的劝,降了吧!”
“老人家,我们……”
“哎!迂腐啊!不妨告诉你们,我过去曾经在大族中当过差,学过一点皮毛的诗书,后来我依靠的那个大族被抄没了所有的家产,族中的人也被其他的大族吞并接收了,我一个人独自逃到西北方,那时候我因为水土不服差点死了,有个胡人大族的孩子救了我,我就把自己一生所学教给了他,那孩子很好,很有天分……”
“老人家说的孩子是?!”
“呵呵,不提也罢,我不应该把学识教予他的,所以也一直没有让他叫我师父,哎,那孩子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了,呵呵,后来啊,我一个人流落到此地,落地生根,能活到今时今日,看到我大晋还有你们这样的好男儿,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老人家突然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这座已经被大水淹没的不成样子的零口城,他抚摸着身边的城墙墙壁,又看了眼北宫纯和上官猛,不住地点着头。
老人家慢慢走到了城墙的边缘,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这座城很美,尤其是槐花开的时候,真的是特别特别的美,我记得我的那个婆娘就是在槐花树下遇见的我,嘿嘿,那老婆子年轻的时候,还真他娘的有股子野劲,哈哈,老婆子啊!老头子我来找你了!”
老人家说完这句话,突然往城墙下方纵身跳了下去,一瞬间就被洪流冲走了!
北宫纯和上官猛两人震惊地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老人家竟然就这样去了!
他是不想成为众人的累赘吗?所以才选择了这样去死吗?!
北宫纯的心沉痛不已,而那些受过老人家恩惠的伤病者更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上官猛更是跌跪在了地上,久久不能言语,眼睛里更是含着泪水!
就在此时,李宝忽然醒了,他慢慢地爬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北宫纯和上官猛的身边……
北宫纯和上官猛在惊讶之余,内心都是激动无比,李宝终于醒了!
李宝还是觉得浑身疼痛,可是力气不知道为何好像又回来了不少,明明他的额头还那么的烫,身体还那么虚弱!
而相比上官猛的激动,北宫纯还是发现了老李脸上的异样!
李宝的脸上有些妖异的红润,而且这红润还在不断地变化,甚至慢慢地由红变暗……
突然,李宝一个踉跄跌倒在了上官猛的身边,口中更是不断地吐出鲜血!
看着李宝这副吓人的模样,北宫纯和上官猛的心里一下子意识到,这是李宝回光返照了!
“老李不要动!”
“老李,你到底怎么了啊!别吓我们啊!”
“呵呵,什么……什么吓不吓的?你们两个没见过快死的人啊?嘿嘿,没想到我李宝那么年轻就要死了……”
“呜呜呜,老李,你个混蛋,**的不要胡说!”
北宫纯看到李宝这个样子,赶紧跑到了老李的身边,哽咽道:“老李!”
“将军,我老李算英雄吗?!”
“你一直就是我的大英雄!”
“将军,我老李还有最后一件事想求你!”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投降吧,带着兄弟们回家吧,回家吧……记得把我的尸骨也带回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泣血而降(二)
李宝死了,死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是仍在紧紧地盯着北宫纯看一样,只是那只抓着白宫纯的手臂慢慢无力地滑了下来……
北宫纯怀抱着已经死去的李宝,感受着那生命逐渐消失地瞬间,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的痛……
北宫纯突然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怀中的尸体并不是李宝,或者说,他觉得,李宝不应该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伤就死了呢?!
北宫纯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的,那神情是说不出的悲痛,说不尽的沧桑……
上官猛揪心地干嚎着,仰望着天空不断地干嚎着,不断地呼喊着李宝的名字!
可是,李宝早已经溘然长逝了……
“将军,我们要报仇,我们一定要为李宝和死去的所有的都报仇!”上官猛目光通红地看着北宫纯,咬牙切齿的说道:“李宝与我是生死弟兄,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啊!”
可是,上官猛的话并没有激起其他众人的共鸣,尤其是那些长安士卒,更是一个个沉默地低着头,没有一个响应……
原本的西凉老兄弟们倒是群情激奋地叫嚷着要为李宝报仇,可是他们自己也知道,根本没法去报仇,自己也很快面临和李宝一样的情况,甚至有可能死的更凄惨……
所有的人目光都开始看向了北宫纯,等待他的决定!
北宫纯也正在默默地注视着所有人目光,他心里很清楚,李宝的那句投降,其实是说出了众兄弟们的心声,即使自己西凉的老兄弟们还愿意去拼,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更何况这批西凉的老兄弟也已经没死剩几个了……
北宫纯的眼睛依旧是通红通红的,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李宝,轻轻地伸出手,在他的眼睛上一抹,并且轻声道:“兄弟,晚一点,哥哥就来陪你……”
北宫纯慢慢抬起头,缓缓地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人,心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父母从小一点点拉扯大的?有谁会希望没有意义地去死呢?即使是英雄也不会做无谓的牺牲,更何况是拿众兄弟们的生命去送死,那自己还是人吗?!又怎么去面对这些人的父母妻儿?
难道只有白白牺牲,白白送命才是正确的?!才能得到那些不管百姓死活的门阀大族们的赞美?只为了他们?!自己的这些人就应该都去死吗?他们为什么不能有选择活下来等待时机的权利?!
而在另一处的匈奴新营地处,刘粲则正得意洋洋地看着高坡下面的洪水!
刘粲麾下众将更是不断的歌功颂德,直夸刘粲好计谋,这也更让刘粲得意非常。
就连一贯比较低调喜欢装神秘的陈元达也是有些得意,毕竟,这零口城被水一淹,也就不复什么战斗力了!
刘粲今天的心情很好,所以高兴地向陈元达问道:“陈师,这才多长时间,水竟然就如此之大?哈哈哈!”
“老臣认为,这是上天要助大王功成,所以才能如此顺利!”
“哈哈哈,陈师什么时候也会拍马屁了?哈哈哈,传我王命,凡是参加堵渭水之将士,皆重赏!”
听到刘粲的重赏,顿时让底下的将士们高声欢呼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参与了建堤坝的人更是疯狂的叫喊了起来!
刘粲很满意这样的状况,这说明自己更受众人的爱戴了。
等到欢呼声稍小一点后,刘粲向陈元达问道:“陈师,你看这个北宫纯什么时候会投降?是不是要我们先派人去劝降?”
“大王,北宫纯也是可怜之人,颍川王刘郎来报,长安方向这么多天以来根本没有一兵一马前来救援,这北宫纯所带人马确实是弃卒无疑!”
“弃卒?!哈哈哈,即使是这样,他北宫纯还愿意死守孤城?!哼,这北宫纯倒是有些气节,着实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为君舍命倒不见得,为了百姓拖住我们一些时日倒有可能,不过老臣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
“我想北宫纯所部在这里能坚持这么久的唯一目的,或许是为南阳王司马模拖延时间,以便南阳王司马模可以有时间从别处求援借兵!”
“别处借兵?!嗯?他还有何处可以借兵?!”
“他的儿子司马保!”
“自己的父亲遇到危难应该不会不见死不救吧!”
“是啊,所以,我们确实被北宫纯耽误了不少时日!”
听到陈元达的这句话,刘粲之前的高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而暴躁的目光!
刘粲冷冷地看了一眼赵染和刘雅,二人立时觉得脖子上一冷,赶紧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不过,今天刘粲倒没有兴趣再计较这些过去的事了,反而向陈元达请教道:“陈师,如果南阳王司马模真的弄来了援兵可怎么办?!这父子同心,再振臂一呼,我们再想轻易拿下长安,就难了,现在已是冬季,本就不适合打持久战,真的冷的厉害了,对我们可是极其不利的啊!”
“大王,老臣觉得他们父子二人或许没有那么快可以团结一心,我们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多大的机会?!”
“只要我们可以尽快速战速决,再派人直接奔袭长安,或许就有机会!”
“陈师愿意赌一把?”
“不错,老臣愿意赌一把,而且老臣觉得,此战必胜!”
刘粲听完陈元达的话,目光紧紧地盯着陈元达,久久不语。
陈元达见刘粲不开口,就继续说道:“老臣向大王推荐一员大将,若他能奔袭长安,则长安必克!”
“哦?颍川王刘郎?!”
“刘郎是大王之臂,不可轻易出击!”
“那是安西将军刘雅?”
“刘将军稳重而老成,正应在大王身边以供驱策,如此长途奔袭,不如交给更适合的人吧!”
“陈师的意思是?!”刘粲一边问一边把目光看向了王平和靳准!
王平一看到刘粲的目光,立时吓得不轻,整个人不自觉地看偷看了一眼陈元达!
陈元达也是有意无意地正巧看着王平,而且笑意融融……
第三百六十三章:泣血而降(三)
王平看到陈元达那副笑容,顿时有一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难道陈元达真的要让自己带兵去奔袭长安?这不是要自己的老命吗?!陈元达啊!陈元达!你想借刀杀人啊!?
王平此时已是六神无主,突然又眼见陈元达的嘴巴似乎动了一动,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刘粲和陈元达的面前,告饶似的说道:“大王!陈大人,小臣并不是武将啊!而且小臣我最近身体真的十分不适啊……”
陈元达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脸愁容,并且懊恼地说道:“王大人竟然身体如此不适?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王大人一定是谦虚了,此去长安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王大人出马必定所向无敌啊!”
“陈……陈大人,我……我……”
“呵呵,王大人真的身体不适?!”
“是是是,小臣真的身体不适,不信?不信你问靳准!”
靳准一听王平把自己拉下了水,心里一下子就把王平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这种小人就是十足的小人,昨天刚结盟,今天就想着自己的好了?这种祸害,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自己一口!
不过事到如今,靳准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昨夜王大人确实有些惊吓过度……”
陈元达听到这里,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昨天惊吓过度了?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列席此地?!我呸!”
刘粲的脸上也是十分不好看,王平作为自己的宠臣,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丢脸!实在是该死!
想到这里,刘粲发怒道:“来人啊,把王平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从今往后再不许此人参与任何机要!”
刘粲的话才一说完,就有两个兵士把王平一左一右夹住,用力往外拖去!
王平此刻才知道自己是中了陈元达的奸计了,陈元达根本就没打算真的让自己去奔袭长安,他那样做完全就是为了羞辱自己,而自己偏偏上了当,说了不该说的话,丢了刘粲的脸面,这以后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吗?陈元达,你好毒的心啊!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王平一路哭着喊着被拖了出去,不久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杖责之声和王平的鬼哭狼嚎……
不过众人也没有欣赏多久王平的惨叫声,这王平才被打到第十五下,就眼睛一翻,昏厥了过去……
听到王平被打的昏厥过去,刘粲的脸上更是挂不住了,自己的手下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东西……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刘粲再次把目光看向了陈元达,稍有些不耐烦地问道:“陈师,难道要让靳准去吗?”
听到刘粲的话,靳准立时挺起了胸膛,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刘粲和陈元达!
陈元达倒是没想到这个靳准竟然有勇气承担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心中对靳准的看法也不由的又高了一点。
不过,陈元达确实没有让靳准去的意思,毕竟奔袭长安这样的事,交给文官去办,根本就是拿战士的生命在开玩笑,这种奔袭的战略,需要的是神经败仗的战将和英勇无畏,完全服从主将的战士,如果战士不服从战将,战将也不能让战士服帖,那么别说奔袭了,跑一小会就会内讧,这样的后果,陈元达可不敢尝试,而且,陈元达也从来不做任何没有一丝把握的事!
很显然,靳准虽然勇气可嘉,可惜他毕竟没有多少带兵的经验,要带领骑兵长途奔袭,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所以靳准根本不合适去实行这一战略。
陈元达想到这里,对着刘粲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靳准还有要事要做,老臣向大王推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西将军赵染!”
陈元达的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的都目瞪口呆了起来,陈元达推荐的人竟然是赵染?!这怎么可能?!陈元达疯了吗?还是刘粲麾下没有大将了?!
靳准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元达,真心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竟然敢用降将去奔袭长安?!
不过,靳准并没有表示不满,毕竟他自己挺身而出也不过是硬着头皮赌一把,这带兵打仗可不是他的强项,但有鉴于之前王平的悲惨下场,也不由得逼得他必须冒险一试,幸好,冒险冒对了,这个陈元达的心里果然早就有了其他人选!
靳准偷偷地瞄着陈元达,越看越觉得这老狐狸深不可测,不动声色之中就把王平打的翻不起身,这一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而此时此刻,赵染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元达,双目中充满了感激,他真的没有想到,陈元达竟然真的会举荐自己,这奔袭长安的重任,何等的荣耀?!而且只要河内王刘粲一旦答应了,他也就正式成为了河内王刘粲麾下的一员了!
赵染没有犹豫,一个单膝跪地,抱拳道:“大王,末将必定拿下长安,以报大王厚恩!”
刘粲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染,又回过头看向了陈元达,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陈元达……
陈元达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毕恭毕敬地说道:“大王,时不我待啊!”
刘粲听着陈元达的话,又环顾了一下自己麾下的大将,终于开口道:“赵染听令!”
“末将在!”
“你本部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启禀大王,末将麾下还有一万人马,都是跟着末将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此次奔袭长安,定不辱命!”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再给你一万铁骑,由你指挥,勿必以最快速度拿下长安!否则军法处置!”
赵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先是陈元达举荐自己奔袭长安,现在又是刘粲突然给自己增加一万铁骑,这是何等的信任?!自己过去的那些不必要的提防和猜忌,此时此刻看来真的是令人羞愧万分!
赵染激动地浑身都有些轻微的颤抖,他觉得他终于找到了明主!
赵染双手抱拳,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刘粲,高声道:“赵染此去长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若失败,赵染必自刎以谢大王!”
第三百六十四章:泣血而降(四)
刘粲听到赵染的这些誓言,脸上不得不挤出了一点笑容,并且对着赵染嘉许道:“祝赵将军马到成功,孤王会紧跟在将军身后,以作策应!”
“大王厚爱,赵染铭记于心!”
“赵染,你现在就可以点清人马,带上足够的粮食和必需的马匹,避开此地的洪水,绕道出发,尽快动身,前往长安!”
“是大王!”
“刘雅何在?!”
“末将在!”
“你去带赵染挑选人马,记住务必挑选精锐之士!”
“是!”
听到这里,赵染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疑虑了,他站起身就和刘雅一起走了出去。
刘粲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有一种被人强迫的感觉,而强迫他的人正是自己的老师陈元达,自己是出于对陈元达的信任才没有任何反驳就同意了使用赵染去奔袭长安,可是这心里的别扭却更严重了……
刘粲拼命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思考这些,尤其是在众人面前,自己必须保持王者的气度!
刘粲到底和过去不同了,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把心思又转回到了北宫纯的身上,他向陈元达问道:“陈师,赵染即将出发,我等也要准备拔营前往长安,这北宫纯该如何是好呢?!”
“不如就让靳准去劝降吧!”
“靳准?!”
“大王,靳准此人不仅机灵而且能言善辩,而且以老夫所知,他们靳氏也是出自河西,由他出面,北宫纯必降!”
刘粲听到陈元达的话,确实觉得有些意外,自己的这个老师在用人方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仅用降将去奔袭长安,还让自己的宠臣去招降那个令人畏惧的北宫纯?自己老师如此天马行空的用人,能行吗?
不过,刘粲对陈元达依旧是完全信任的,而且也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所以刘粲即使自己心里不怎么认可,也不会反对陈元达的意见,所以刘粲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靳准。
靳准也没有想到陈元达竟然会举荐自己去招降北宫纯,这个北宫纯可是让汉皇刘聪都吃了瘪的人,自己前去劝降,是否有危险?实在是不可预测的事,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劝降北宫纯,那么,自己在河内王刘粲的心目中的地位也必将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未来的好处,靳准没有犹豫,赶紧抱拳出声道:“微臣愿往!”
“哦?是吗?靳准,你真的愿意往零口城走一遭?!这北宫纯可不是好惹的,说错一句话,你就可能身首异处了!”
“微臣知道,所以微臣愿往!”
“呵呵,好,不错,不愧是我的人,陈师,你确实有眼光,这个靳准还真有胆量!”
“呵呵,大王,靳准善于应变,自然会有办法,大王可与老臣静待佳音!”
“好吧,孤就准你靳准前往!”
“谢大王,谢陈大人!”
“嗯,你这就去吧!”
“是!”
等到靳准也走后,刘粲就让众人退下了,除了陈元达。
刘粲实在是有一肚子话要当面问陈元达,所以急不可耐的问道:“陈师,为何要让赵染这个叛将前去?奔袭长安这样的事,怎么能交给这种反复的小人?!更何况他还是个低贱的晋人!”
“大王,为君者切记不可有种族之分,将来大王君临天下更不可有偏向,我大汉臣民构成复杂,除了我屠各部更有许多当年和我们一起入塞的其他十八部,此外还有氐人,羌人和各路杂胡,晋人也不在少数!所以王者的胸怀必须一视同仁,方可长治久安啊!”
听到陈元达的劝说,刘粲的心里是真心有些不耐烦的,所以敷衍道:“陈师,你知道,我对赵染的看法主要是出于他的不忠上,所以我对于老师举荐赵染这个人,实在有些无法理解!”
“大王,赵染善于奔袭,其部下也熟悉关中的地形,而大王麾下却并没有这样的将才……”
“陈师!我还有大将张平(这个人不简单啊,以后再详说)!”
“大王,张平可是乌谭部人(也是晋初入塞十九种匈奴之一),虽然智勇非凡,毕竟太过年轻,现在让他代替颍川王管理粮草已经是大任了,而且据老夫观察,这个人左右逢源,和始安王刘曜亦是来往频繁!”
“你说什么?和始安王刘曜来往频繁?哼,果然是乌谭部的货色(《御览》卷744引《后赵录》云:张材伎,乌谭部人,善赌博,蹴鞠,斗鸡诸技,饮酒石余而不乱,身长八尺,刘曜这里这么说乌谭部人,是有贬低乌谭部名声不好的意思,而本人使用这条《御览》记录是想说明,匈奴亦有张氏,出自乌谭部)!”
“大王,这也是老臣希望大王能得到北宫纯的目的之一,要争天下,怎可没有只忠心于自己的猛将?!”
“可是赵染要是再次叛变呢?我对这种出卖自己主子的狗东西可是没有一点信任感!”
“我也没有好感,可是鹰犬之类不都是供人驱策的吗?”
“陈师,我还是不放心!”
“大王,赵染已经是叛将了,再叛变他有何面目立于世间?除了变成流寇最终亡命之外,别无他路,他比我们更清楚这种后果的可怕!”
“陈师,你是否过于乐观了!?”
“赵染此人确实有些小聪明,堵渭水的时候竟然懂得变通,不仅在灵湖和渭水交接处建了堤坝,还另外派人堵住了渭水,这才使得水一下积累了那么多!如今时不我待,此人确实可以冒险一用!”
“哼,陈师举荐他,只因为这个原因吗?!”
“大王给他增加一万铁骑,真是神来之笔!老臣真的是自愧不如,老臣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哎,老臣老了,老臣老了啊!”
听到陈元达突然夸奖自己,又说自己真的老了,刘粲的心里没由来的高兴了起来,之前的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因此,刘粲缓和了一下语气,有些得意的说道:“陈师怎么看?”
“大王英明,这一万铁骑都是吾皇陛下的亲随,对我汉国忠心不二,除了吾皇也只有大王您能驱策,交给赵染一是监视,二是锻炼他们的奔袭能力!真可谓一举两得!”
“不错,如若他有异心,必除之!”
“大王,等赵染真的拿下长安后,也就再没必要留着了……”
刘粲听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看来陈师果然是处处在为自己着想,自己之前没有当着众人表示反对,实在是太过明智了!
想到这里,刘粲对着陈元达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说道:“陈师,这颍川王刘郎……”
“大王别忘了,大王虽然算是呼延皇后的儿子,实际上生母是早已去世的张氏,张氏在朝中早已没有了根基,所以这呼延氏的势力必须拉拢……”
刘粲听到陈元达的话,顿觉十分的尴尬,只好说道:“还是陈师想得周到,孤王受教了……”
半个时辰后,零口城外
靳准站在临时搭建出来木排上来到了零口城下。
此时零口城外的水已经到了城墙的一半多高了,而那些土墙被水浸泡地也快倒塌了。
靳准看着这种随时可能倒塌的城墙,又看了眼那些还蹲守在城墙上的零口守军,心中是一阵的冷笑。
靳准出来之前,心里就仔细地想过,这刘粲和陈元达为了得到北宫纯,不惜耽误时间,甚至水攻零口城,目的仅仅是为了逼降北宫纯,对北宫纯的重视和渴望达到这种程度,确实令人有些嫉妒!
不过,想到“嫉妒”两个字眼,靳准也不由地笑了,他自己可是文臣,是汉国未来的名士,怎么也嫉妒起武夫来了?这些蛮勇之士不过是名士的收藏品罢了,自己此次出马,不仅要让北宫纯投降,还要让北宫纯在这危难之际,感念自己的恩德,这样才不枉自己走这一遭!
想到这里,靳准不由地对劝降北宫纯一事来了兴趣,他对着自己身边的小校说道:“向他们喊话吧!”
小校点了点头,对着零口城墙上就大声喊道:“汉国使节!靳准靳大人到!请北宫纯速速前来说话!”
汉国使节到来的声音顿时让困守在零口城墙守军再次紧张了起来,因为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北宫纯也听到了,他红着眼睛,搀扶着已经走不稳的上官猛,一路走到了汉国使节所在的位置。
北宫纯看到,汉国只来了一个小木排,小木排除了一众匈奴士兵外,还有一个文官模样的人,难道这个人这就是汉国使节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泣血而降(五)
北宫纯定睛看去,只见那人一副文官打扮,面上生有三缕青须,乍一看下,倒还真有几分名士风采,只不过这人长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顺眼!
“来者可是汉国使节!?”北宫纯疑惑地对着小木排上的文官模样的人物问道:“可是来劝降的?!”
靳准也正在仔细地看着这个发话的将领,这个将领模样的人,虽然疲惫不堪,但这眉目间的英气依旧让人无法直视,尤其是那一脸杀气,不怒自威,看的人心生胆怯,此人必定是北宫纯无疑了,不愧是在万军围剿之中仍能差点一箭射杀河内王刘粲的猛将!
古人说从万军之中取上将之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果然是确有其事啊!
对付这样的人,如果照本宣读旨意,无异于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靳准对着北宫纯面色一板,大声道:“本使在此,还不下跪请降?!”
“哈哈哈,请降?”
“哼,你就是北宫纯?!”
“不错,你爷爷我就是北宫纯!”
“既然你是北宫纯,怎么还未死?!”
“**什么话?!”
“你看看你们这一城的守军,个个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吃的都没有了?就你们这个样子,还怎么抵抗?!”
“哼!你怎么会懂得我们武人的决心?!”
“决心去死?!这很简单啊,所有人都往这水里一跳就是了,岂不是更加壮烈?!可是我也没看你们有人主动跳水以明志啊?大话好话谁不会说?这就是你所说的武人的决心?!哈哈哈”
“果然是三寸不烂之舌,汉使,敢问尊姓大名!”
“你刚没听见?好,我亲自再说一遍!我姓靳,名准(《晋书》卷97《匈奴传》有綦毋(qiwu)氏,勒氏,古代匈奴有靳氏,勒与靳,以形近而误,所以匈奴勒氏就是靳氏,顺便说一句,有的地方把綦毋翻译成綦母)!”
“呵呵,靳氏?没听说过!”
“呵呵,我靳氏也是出于河西,与你湟中义从胡,北宫氏倒也是曾经的同乡(《姓苑》云:靳氏出河西,《晋书.刘粲栽记》又记:靳准将以王延为左光禄,延骂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杀我!,于是又有了靳氏是屠各一族的说法,其实晋时匈奴入塞者有考证者十九种,靳氏至多是其中一姓,谈不上屠各纯种,当然乌丸也有靳姓的记载)!”
“看来你们靳氏还真的是出于河西,要不然也不会知道我们湟中义从(湟中义从胡也就是小月氏胡,古人称之为湟中义从胡或者湟中月氏胡,《后汉书》卷8《灵帝纪》云:中平元年,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与先零羌叛,以金城人边章,韩遂为军帅)的大名了!”
“北宫伯玉的大名在河西一带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靳氏从河西迁移后,就随着我汉皇刘氏一起游牧,直至如今建国,可谓是功不可没,但我靳氏对于故土的乡亲们,也从未忘怀!”
“靳准,河内王刘粲让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跟我套近乎的吗?!(顺便说一句,百度上说北宫氏姓氏来源单一,是不对的,还有这支出于小月氏的北宫氏)”
“北宫!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当年北宫伯玉起义造反,在我等心里都是英雄,怎么他的子孙却如此冥顽不灵?”
“我祖先起义不过是官逼民反,如今西凉张轨张大人对我等视如己出,毫无夷狄之分,我等也早已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了!”
“张轨?不知也!这晋朝或许还有好官,可是放眼天下呢?能有几个?就说那个南阳王司马模吧,他值得你为之舍生忘死吗?!”
“值得不值得,我心里清楚,如果你没有别的话了,就请回吧,我北宫纯早已准备从容就义了!”
“哈哈哈!从容就义?你要带着你身后所有的零口守军去死?他们就活该去死?用他们的死来证明的你义?!哈哈哈,人都说北宫纯是英雄好汉,我看,不过是拉着别人一起去送死的狗熊!”
“靳准,口舌之辩,我北宫纯确实不如你,我自家兄弟们的生死我自会有个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你看看你们现在蹲守的这个城墙,随时都会被冲垮,等你思考的时候,说不定那块城墙就会倒塌!”
靳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有一处城墙被水冲垮倒塌了,而站在上面的零口守军也随之落水,不一会儿就被水冲走了!
看着这些落水的士卒,北宫纯是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北宫纯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肿,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是无比的悲愤,他很清楚如果再这样拖下去,等待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也不过是墙倒而落水……
靳准看到这一幕,赶快趁热打铁道:“北宫纯,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这些无辜的士卒考虑!你想他们都死吗?河内王刘粲已经说了,只要你们投降,所有人都可以免死!”
靳准的话,顿时让所有零口守军都为之动容!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能活命更让人心动的?
零口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北宫纯,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对生的渴望,他们都不想死!
可是北宫纯很清楚,这么多人,又已是冬季,匈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收纳这些人?尤其自己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伤员,匈奴人更不可能浪费粮食来喂饱这些已经拿不起刀剑的人!
这些匈奴人真正想要的只是自己……
如果自己不投降,这些人根本没法活下去,但就算自己投降了,这些人也会被匈奴人以种种借口分散开来,甚至分批杀死,到了那时,自己还能再活着吗?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在北宫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靳准又发话了:“北宫纯,只要你肯投降,河内王必定既往不咎!”
北宫纯睁着血红的双目看向了靳准,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北宫纯何德何能,竟然让河内王如此牵挂,非要我投降不可?!”
“北宫将军,你若真有诚意,请负荆随我前去我主刘粲处,我靳准向天发誓,必不让将军和将军麾下任何一人枉死!”
北宫纯用红肿的眼睛紧紧盯着靳准,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的担心?
北宫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看了一眼上官猛和所有的将士,又望了一眼已经死去的李宝,久久不能言语!
第三百六十六章:泣血而降(六)
靳准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北宫纯那种欲哭无泪,欲言又止,种种无法面对自己的那些袍泽时的痛苦行为,心情那是极好的!看人倒霉这种事本就十分有趣,更何况是看着那么多人在生死线上挣扎求生,更是令人兴奋异常!
靳准在木排上,小心翼翼的又向前小小地踏出了一步,耳朵也竖得直直的,就等着北宫纯说一些悲壮的话,最好那些个他的那些手下全部都跪下来,恳求他答应汉国的劝降,那场面一定非常的扣人心弦!
带着这样的目的,靳准竟然还稍微踮起了一点点脚跟,耳朵也竖得更直了,生怕错过一点点好戏。
靳准猜得没错,北宫纯在看着自己那些所剩不多的袍泽时,这种悲痛的心情是根本无法形容的……
尤其是他们一个个都望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无助,那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更是令北宫纯的心像是被刀绞了一般的难受!
北宫纯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袍泽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很清楚他根本无法把自己的这种担忧告诉他们,因为北宫纯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担忧是真实的,也是一般军中在对待战俘时都会考虑的手段……
北宫纯真的觉得,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面对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袍泽,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就投降?给自己这些人不切实际的希望?即使这种希望是那样的诱人,那样的强烈!
然后到最后,就像自己认为的那样,这些人都会一个个慢慢地被拆散,接着被杀死,被抛弃?到最后只有自己能活下来?
这绝不是北宫纯愿意看到的一幕!
正在北宫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些袍泽时,城外的靳准可有些不耐烦了,他等着看好戏可是等到现在了!
靳准在木排上不耐烦地大叫道:“北宫纯,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你看看你面前的这些袍泽,他们可都是等着你一句话好活命呢!北宫纯,为了你一个人忠义,难道就要这样牺牲他们?北宫纯!你还犹豫什么?!只要你投降了,以你的本事,我家大王,定会重用你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正当靳准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兴奋的时候,北宫纯不知道是被刺激了还是怎么了,突然转过身,几步就跳到了城墙上,接着又是一个纵身一跃,整个人像大鹏展翅一般的往靳准的木排上跳了过去!
看到这突然生变的一幕,靳准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靳准惊恐地看着北宫纯就这样纵身跳到了自己所在的木排中间,并且没有三两下,就把自己身边的几个匈奴勇士,一一踢下了水(靳准因为自持是汉国使节,北宫纯所部又是些残兵败将,所以身边只带了五六个人……),而自己带的这些匈奴勇士偏偏都不会游水,才在水里扑棱了几下,就被水冲走,一会儿就没了影!
在剧烈的晃动中,靳准惊慌失措之下,脚下一个没有站稳,整个人立时仰面而倒!
正在靳准就要掉落水中之际,北宫纯一把就抓住了靳准胸口的衣服,并且稍一用力就把靳准整个人都举到了头顶!
“将军威武!快来看啊,我们家将军把汉国使节抓住了!”上官猛看到这一幕,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并且大声叫好,他也早已经被这个叫靳准的匈奴使节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了,现在北宫纯这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实在是太解气了!
可是,上官猛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后的其他人的脸色却瞬间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要知道在很多长安兵的眼里,这个匈奴汉国的使节,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更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现在自家主将这样擒住了这个叫靳准的使节,他们这些人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就在整个气氛变得有些异样的时候,北宫纯突然把靳准放了下来,并且一把扔到了木排上,然后又是一脚踏住了靳准,任他在自己脚下不断挣扎!
“北……北宫纯!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汉国的使节,是堂堂大汉国的使节!你不要你的袍泽们活下去了吗?我告诉你,现在只要你放了,跟我回去,我们一切还好谈,你要是杀了我,我家大王必定会为我报仇,血洗你们这座已经破烂不堪的零口城!我靳准发誓,我家大王一定会让你们死的很惨很惨,而且一个不留!”
“哈哈哈,靳准,照你这么说的话,你在刘粲面前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当然,除了陈元达之外,我靳准就是我大汉河内王刘粲麾下第一谋士,你害怕了吗?哈哈哈,害怕了赶快挪开你的臭脚,让本大人起来!”
“哼,我本来倒是没办法保我的这些众兄弟,你这么一说,我倒有几分把握了!”
“北……北宫纯,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赶快放了我!”
“大人不要惊慌,北宫纯一定跟你回去,只不过是我押送你回去!”
“北宫纯你好大的胆!”
“靳准,你给我说实话,如果我投降了,我这些兄弟都能活吗?!”
“哈哈哈,北宫纯!大王要的只是你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其他任何人!你的这些袍泽关我什么事!?你现在若是马上放了本大人,我或许还能为你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我家大王会稍微放掉几个!”
此时此刻的靳准早已经把自己想卖点人情给北宫纯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些话,反而救了北宫纯的这些人!
“靳准!你好毒的心!”
“哈哈!北宫……”靳准的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又被北宫纯一脚,顿时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北宫纯制服了靳准后,转过身对着城墙上的上官猛和众多袍泽大喊道:“兄弟们,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些匈奴狗,没有一个安着好心,我现在就抓着这个匈奴狗,再闯一次匈奴大营,我要亲自去见见那个河内王刘粲,让他亲口答应放了大家!”
上官猛和城墙上的所有人在听到靳准的这些话后,都彻底震惊了,尤其是那些长安来的新兵,更是一个个愤怒地握起了拳头,眼睛里都像是要喷出火来!
差一点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要不是靳准自己说出了实话,零口城就有可能哗变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泣血而降(七)
公元311年9月17日上午,匈奴汉国大营内外,已经全面进入了警戒状态,其紧张的程度,就好比有一支和他们差不多规模的敌军出现了一般!
而偏偏,令他们这样全副武装戒备的人却只有一个,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人!
北宫纯用着长枪顶住了靳准的后背,一路上押着靳准慢慢走向了匈奴的新大营!
“北宫纯,你要想清楚了,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了,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挟持一名汉国的重要使节,你就真的不怕死吗?!你不怕你死后,你的那些跟着你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们会死的更惨?!”
“少废话,快点走!靳准,你不用假惺惺的替我们着想,你还是先考虑下你自己现在的处境,尤其是你在你们河内王刘粲的心里是否真的有那么重要吧!”
听到北宫纯的话,靳准的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北宫纯说的没错,自己现在在河内王刘粲的心中还刚刚崭露头角,说难听点,地位很有可能还没有王平在刘粲的心目中来的重要,现在自己还成了别人用来威胁刘粲的筹码,自己的价值真心还没到不可以抛弃的地步……
北宫纯看到靳准被自己那些话一说,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情也随之低落了下来,自己这个孤掷一注的做法,最大的目的就是要亲自和河内王刘粲谈谈,要是这个靳准真的没有那么重要,那么自己能不能靠近匈奴大营都是一个问题了……
“靳准,你给我打起来精神来,我已经2天多没吃东西了,也没有变成你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要是真的有三寸不烂之舌,就赶快想想怎么让我见到河内王刘粲吧,否则,我北宫纯不过是贱命一条,你靳准靳大人可是金贵的很呢!”
“呵呵,北宫纯,你确实有点意思,竟然愿意为了那些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冒这样大的风险,不过我确实没想明白,你就没想过,万一我跟你说我在刘粲军中的地位都是假的呢?你那些个袍泽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这样要挟我,跟羞辱我匈奴大军有什么区别?”
“左右都是一个死,怎么也要死得值得一点吧?!靳准,万一你们的人不在乎你,对我们两个人万箭齐发,到了那时候,有你这个河内王麾下第二谋士陪我一起去死,老子也不亏了!至于我那些个袍泽,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能不能救活他们,我会尽力,万一不行了,也是天意!”
“北宫纯,你想的太天真了,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你的这些袍泽的!”
“靳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让我顺利见到刘粲吧,其他的事情,无需你多虑!”
“北宫纯,我也是为了你和你的人马好啊!”
北宫纯没有搭理靳准的话,因为他们已经走进了匈奴弓箭手的攻击范围内!
靳准看着自己面前的汉国大军,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因为他明显的注意到,匈奴弓箭手们已经开始弯弓了!
很明显,匈奴大军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人,只要有人一声令下,自己和北宫纯可就都别想活命了!
想到这里,刘粲顿时一头的冷汗,心也是冰凉冰凉的,自己对河内王刘粲那么好,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自己就真的只是他用来逗乐开心的玩偶?难道是没认出自己来吗?不!不不不,不可能没认出来,自己这身官服他们早就应该认出来了!竟然知道是我靳准还要这样放箭射杀,怎么不令人心寒!?
靳准可不想就这么死了,他还有一大堆的人生理想和抱负没有去实现,他决不能就这样死在这种地方!
想到这里,靳准突然急叫道“等等!等等,北宫纯,等一下,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要刺激对面的那些人,你让我想想,想想有什么办法吧!”
“哦?你有办法了?”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好好想想……”
正当靳准在为如何保全自己费劲脑汁之时,匈奴大营内的刘粲和陈元达也在注视着北宫纯和靳准的一举一动。
“陈师,这个北宫纯可真是浑身是胆啊,竟然劫持了靳准来要挟我!哼,好大的胆子,好嚣张的西凉人!”
“大王,要挟倒还不至于,我看北宫纯不过是看破了我们并不想要他的那些残兵败将而已!”
“哼,败军之将还想跟我谈条件?还想保住他那些人?!笑话!”
“大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像北宫纯这种万夫莫敌的猛将,留下他的那些残兵败将才能让北宫纯心有牵挂,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加感激大王的恩德啊!”
“嗯,陈师说的也不无道理,那靳准倒也不用死了,孤王这就命人放他们进来!”
“大王,不用着急,我们不妨看看这个靳准还有没有办法脱困,会不会还有什么让人惊喜的花招……”
“哈哈哈,陈师说的有趣,哈哈哈,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靳准能有什么办法?尤其是当他看到指挥弓箭手的大将依稀就是刘雅的时候,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他现在后悔啊,真的不应该参与这种劝降的事,即使参与了也应该带足人马前去的,现在落到这般田地,岂不是自己找死?
北宫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一枪杆子就打在了靳准的屁股上,靳准立时吃痛,再加上北宫纯这一枪杆子力道不小,竟然一下子就把靳准打向前踉跄了几步!
“你你你,北宫纯!老子跟你拼了!”靳准恼羞成怒之下,转过身就对着北宫纯扑了上去!
北宫纯看也没有看靳准,一脚又把他踹倒在地上,然后故作恐吓地说道:“那么久了还没想出办法来?!”
靳准眼见自己根本不是北宫纯的对手,反抗也只能是不断地被揍,所以识相地放弃了抵抗……
正当北宫纯又快一枪杆子砸下来的时候,靳准突然大叫道:“有了!有了!我有办法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泣血而降(八)
北宫纯诧异地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靳准,心头顿时有些发笑,这种人,就是欠揍,不揍他的时候,什么都想不出来,一揍他立时就有了办法,真是够贱的!
“你有什么办法了?你突然武功大进,一拳把我打倒在地?让后把我捆了起来去见刘粲?你觉得我手中的长枪会答应你这种无理要求吗?而且,谁信……?”
“北宫,你好好想想,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是跟我来的,可惜你一路用枪顶着我过来,他们都看见了,这招已经没用了……”
“我呸,你还敢怪我?!老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了,还怎么跟你过来?!快说,你有什么好办法了?你看看对面的弓箭手,他们可是一点也没有重视你的意思,要是你没有办法,倒不如在我死之前,先让你去死!”
“北……北宫,我确实有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需要将军做一点牺牲……”
“什么牺牲?!”
“将军只需把全身衣物尽皆脱去,并且不带任何兵器,也不用威胁我,我想我家大王就不会阻拦你了!”
“哈哈!”
“怎么,将军怕了?将军难道是不怕死?将军不是要为自己的袍泽们求生吗?这点小牺牲有何不可?更何况,对面的都是男人,脱去衣物不过是证明自己没有携带任何对我家大王不利的兵器而已!”
北宫纯听着靳准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杀气也是快速袭涌而来!
靳准眼见北宫纯脸色不善,赶紧说道:“将军!只有如此啊!这一没有让将军剃发,二没有让将军剃眉,更没有让将军刮胡,涂面,只不过是脱去衣物以示清白而已啊!”
“哼哼,你说的没错,那你跟我一起脱光!”
“我?我就不用了吧?嘿嘿……”靳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宫纯再次撂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的手忙脚乱和惨叫求饶之声……
没过多久,靳准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下体,一脸的幽怨与说不清的愤怒,那面上的三缕清须更是和着披散的头发一起随风飘扬……
北宫纯欣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也不多话,也开始卸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甲,不一会儿,就跟靳准一样一丝不挂了。
此时,靳准仰卧在冰冷的地上,而北宫纯挺拔地站着,这样的一幕顿时让匈奴大营那边沸腾了起来!
“哈哈哈哈,陈师,你快看,这个靳准这算是色诱吗?哈哈哈,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有些急智啊!”
陈元达看到这营外的一幕也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靳准竟然能想出这一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哈哈哈,陈师,靳准做的不错,让人去通知他们,只要他们这样赤身**,就可以进我大营!”
“大王,这北宫纯即使没有兵器也不好惹啊!”
“他不敢,他敢独自过来,还这样宽衣解带,必然是有事求我了,既然他敢这么“坦诚相见”,孤王还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哈!”
“是,来人啊,传大王口谕,放北宫纯和靳准进营!切记!不许任何人伤害这两个人!”
在得知刘粲的口谕后,北宫纯就站在靳准的身后,一只手抓着靳准的脖子,一路推着靳准行走,以防靳准临时生变。
就这样,这两个赤身露体的大男人,慢慢地走进了刘粲的大营,迎接他们的是众人奇异而炙热的目光,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越来越往下的时候,靳准简直有发疯的冲动了!
相比之下,北宫纯反而显得很坦然,本身健硕的身材,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显得气势逼人!
毕竟一个敢单枪匹马戏弄整支匈奴大军的人物,无论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都只会令人更加惊叹了!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人的心中都依稀知道,北宫纯此来,是为了他的那些将士们的活路,更是令人不由肃然起敬!
而当那些匈奴将士们看到北宫纯的双眼时,更是一个个地下了头,不敢直视了!
因为北宫纯的眼角从踏入匈奴营门的那一刻起,不断地流出了鲜血!
河内王刘粲的大帐内
靳准跪在了地上,一眼不吭,头低的都直不起来,身体更是扭捏不已,生怕别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而一旁的北宫纯却依旧赤身**地站立着,没有一丝要下跪的意思。
陈元达看着这样两个裸身以示清白的人,尤其对北宫纯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双目中依旧在流出的鲜血,诉说着他的不屈……
“来人啊,把靳大人带下去吧!”陈元达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刘粲。
刘粲心中也被北宫纯泣血的样子震动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西凉的汉子竟然如此骄傲,为了自己的将士不仅可以不顾猛将的尊严,这泣血的样子,更是让人不由得佩服和尊重!
刘粲从身上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慢慢走到北宫纯的身边,把披风给北宫纯披了上去,但是人并没有走开,反而对着北宫纯的身体看了又看……
一番品头论足之后,刘粲感叹的说道:“将军果然威武啊!”
刘粲的话一出口就知道了不妥,但却已经收不回来了,这整个大帐内的气氛也顿时变得奇怪了起来……
北宫纯更是气愤地说道:“大王,若是想羞辱我北宫纯,唯死而已!”
“将军误会了,孤王不过是被将军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所吸引,将军实乃真英雄啊!”
听到刘粲的话,北宫纯突然跪了下来,对着刘粲诚恳地说道:“请大王准许北宫自裁,但恳请大王放我麾下所有将士一条生路!”
刘粲听到北宫纯宁死不屈的话,心中不悦地问道:“将军不愿意归顺于我?”
“北宫纯在洛阳时就该死了,苟且偷生到今日也够了!只求大王能可怜我麾下这些兄弟,放他们一条生路,北宫愿意一死以谢大王!”
陈元达眼见刘粲的火气就快要上来了,赶紧说道:“北宫纯,我家大王念你是一员猛将,又念及你爱惜士卒之心,故才没有赐你一死,如若你依旧冥顽不灵,想以死来要挟我王,你和你的那些士卒都别想活!”
“不错,北宫纯,你要想清楚,你现在根本没有资格跟我刘粲讲条件,但是本王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肯归顺于我,并且为我所用,我可以发誓,一定善待你麾下所有的将士!”
北宫纯听到这里,知道自己求死之心已经无法实现了,心中突然又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他抬起头,闭上了眼睛,任由鲜血不断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北宫……愿降……!”
第三百六十九章:过河拆桥之计
公元311年九月十七日下午三点左右
零口城的洪水逐渐退了下去,河内王刘粲又派了一个使者并带着大量的匈奴战士来到了零口城下,出示了带有北宫纯印记的降书和铠甲(铠甲是匈奴人在北宫进营后就取了回来的,而且在古代,出战的将军如果铠甲离身,一般来说就是投降了,羞辱则是用头盔。),宣告了北宫纯的投降,并且按照河内王刘粲的要求,让零口城的所有守军下城投降。
那些零口的守军在得知了北宫纯为了救自己这些人,泣血而降后,一个个都沉默了,他们像是没了魂似的慢慢地走下了城墙,把各种兵器丢在了指定的地点,然后一个个失魂落魄似的任那些匈奴人随意编制。
当然也有一些人因为自己能活下来而欣喜不已的,看到这样的人,那些西凉老兵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怒目圆睁,恨不得冲上前去和他们拼命!
可是……如今他们这样的举动除了被匈奴士兵拦住后暴打一顿外,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更何况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上官猛更是哭的悲痛欲绝,对着匈奴大营的方向大声哭喊到:“将军,将军啊!我们对不起你啊!要不是我们这些人拖累了你,呜呜呜……”
听到上官猛的哭喊声,西凉老兵们也一个个地跪了下来,呜咽不已……
就连那些长安新兵在听到这些哭喊声后,也无法无动于衷了……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而此时,匈奴大营内已经开始有条不絮地拔营了,他们要尽快赶上已经出发的赵染大军,长安将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而刘粲也正在和陈元达商量着一些事情,边上还跟着一个叫张平的跟屁虫,不断地见缝插针地讨好着刘粲和陈元达两人。
对于张平的这种行为,刘粲和陈元达倒没有什么反感,毕竟张平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可是刘粲生母张氏的直系族人,跟刘粲是的关系更是比颍川王亲近了许多,再加上刘粲和陈元达很清楚张平今天这么缠着他们的目的,所以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地故意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商量着事情,倒也不在乎某些机要被他听了去,毕竟是真的自己人!
“陈师,这个北宫纯到底该怎么用呢?看他现在那个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没用啊!”
“不急,北宫新降,眼睛又出了问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正好可以让他和我们熟悉起来,像他这种大将还怕他没有机会为大王建功吗?何况我们还要为他在以后的俘虏中挑选一些新兵给他用!嗯,那些个他原本的人马也可以一并拨给他。”
“挑选新兵?归还原班人马?嗯?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陈师到底是陈师,想得周到,不然孤王手上剩下的这些人马可真的快不够分了……”
一听到分人马,张平立即嬉笑着往刘粲和陈元达面前凑了上来,献媚道:“表哥,你那么多人马也分给我点呀!”
“去,大人说话,有你小孩什么事?好好管好你的粮草辎重就行了!”
“哼,表哥,你偏心啊,刘郎那个猪头都能分到三万铁骑,我却只能带点步兵管粮草,这太不公平了!”
“哦?怎么不公平了?!”
“表哥,你那么信任他,让他去围零口城,他自己丢下人马跑去围猎了你知道不知道?!要是我,肯定寸步不离!”
听到这里,刘粲和陈元达互视了一眼,相顾大笑了起来!
张平被这两个人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爽地说道:“表哥,陈师,我今年也17岁了,就算是石勒家的石虎在,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他有蛮力,我有脑子!我乌谭部张氏也一定会全力帮助表哥的!”
陈元达看到张平已经急得表忠心了,才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小年轻的肩膀,笑道:“阿平,听说你最近把人家刘郎从平阳带来的好东西全掏空了啊?”
听到陈元达说起自己得意的事情来,张平顿时喜笑颜开道:“他刘郎算个什么东西,就是始安王刘曜,也被我赢了许多钱财呢!哈哈哈!”
听到始安王刘曜的名字,刘粲顿时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问道:“阿平,你和刘曜也有来往?!”
“有啊,这个始安王刘曜很有意思,明明不会玩还非要跟我玩,岂不是自投罗网的大傻瓜!?”
“哼,你才是傻瓜,人家是为了巴结你表哥才故意给你送的礼!”
“陈师,你是不信我张平的手段啊,不信我们玩几把!?”
刘粲见到张平小孩子脾气又犯了,还打算跟陈元达玩几把,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赶紧说道:“胡闹!陈师怎么会跟你玩这些玩意?以后自己做事当心些,不要什么人都随便接触!”
“是,表哥……”
看到张平服了软,刘粲心中也实在对自己这个小弟弟生不起气来,谁叫他年纪还小呢?更何况张平从小就是古灵精怪的,被人利用也不奇怪,更何况对他有企图的人还是始安王刘曜这样城府极深的人,实在是怪不得他了……
思虑到这些,刘粲才把心思又转到了攻略长安的事情上了,他对着陈元达问道:“陈师,你看赵染有多少机会可以直接拿下长安?!长安毕竟不是小城池啊,我们是否应该派一个人去掌管新拨给他的一万精锐铁骑呢?”
张平一听到这里,立即张大了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刘粲和陈元达。
不想陈元达却阻止道:“万万不可派遣其他将领,那样只会形成没有必要的掣肘!会弄巧成拙的!”
张平一听陈元达阻止了刘粲的想法,就知道自己没机会赶去跟赵染一起奔袭长安了,顿时一脸的失落……
“哦?那孤这一万精锐铁骑就这么白送给赵染了?他要是拿我的人马去送死怎么办?!”
“他应该不敢,而且等到他真的拿下长安之时,他的人马和这一万铁骑也就都需要一个新主人了!至于这拿下长安的功劳,也可以给更合适的人……”说道这里,陈元达笑意盈盈地看向了张平!
听到陈元达的话,再看到陈元达对自己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张平再傻也知道了陈元达的意思,赶紧激动指着自己,拼命地点着头,符合道:“表哥,陈师,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刘粲和陈元达看到张平这副猴急的样子,顿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师这手过河拆桥之计,深得吾心啊!哈哈哈!”
“赵染狼子野心,终究不会久居人下,稍有不顺心就会反叛,如此之人,留之何用?!”陈元达说着这些话,眼睛却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看着张平……
张平看到陈元达这种异样的目光,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也变得凉飕飕了……
而这一切,赵染当然是完全蒙在鼓里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拿下长安来立功,怎么会知道拿下长安之日就是他的死期将近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