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花与剑与法兰西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花与剑与法兰西全文阅读

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协议与约会

    当听到特雷维尔小姐提出的条件只是如此而已的时候,这些商人们纷纷赶到如释重负,比起他们所担心的事情来,大臣阁下或者说德-博旺男爵提出的要求要宽松得多。

    这也不能说他们见识短浅,因为在如今这个时代,工业革命虽然已经是如火如荼,但是毕竟还没有发展到深入社会方方面面的阶段,各种工商业垄断组织还没有发展出来,就连工业体系的规模也还只是初步兴起而已,他们当然不知道后来会有的各种托拉斯、卡特尔还有康采恩等等资本和工业结合的组织形式。

    而夏尔和德-博旺男爵想要完成的,正好就是一个康采恩组织。这个组织以男爵手下所有的金融机构为核心,以铁路相关的生产、运营企业为附庸,通过吸纳社会资本和排斥性的融资,构筑一个封闭性的企业组织。

    按照提出的条件,这次德-博旺男爵将会将自己的资本大量投入到他放开的这些企业当中,固然会解决他们现在的困难,但是以后他们需要融资也必须经过男爵的手下,那么就会带来一个必然的结果——以后他们会在经营上越来越依赖于单一的金融机构,最后与它变得密不可分。

    尽管他们对企业的所有权和经营权不会受到干涉,但是他们最后将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成为这个庞大的组织的一部分,再也无法挣脱。

    在如今这个环境下,这些企业家们首要的想法是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他们就算有担心,也无暇去想多年后的事情,而且他们只要能够得到稳定的支持和融资,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企业组织的一员。甚至对他们来说,能够依靠一个商业组织来获取对其他行业对手的竞争优势乃至垄断性,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所以夏尔和男爵的做法不能够算作欺骗和强迫,他们只是先人一步、利用夏尔的权势和影响力等等条件来抢先圈地而已,就算他们不做,未来一代人也会有人去做。

    当会议说到这个地步,芙兰可以算是已经把所有底牌摊开来了,而依靠她对气氛的把握,她并没有再受到什么质疑和反对意见,现在只需要有人能够做出直接的表率而已。

    “特雷维尔小姐,这个条件我觉得我可以接受。”欧仁-施耐德按照事前的约定,在经过一番装模作样的思索之后,最终站出来了,“既然这么慷慨大方地资助我们,那么男爵提出这样的条件也不过份,银行家毕竟不是搞慈善,他们要想办法给自己谋利……不过,条件应该也是相互的,既然男爵要求我们以后要借款的时候只能通过他,那么在他的贷款融资不及时的时候,我想我们也可以寻求其他的帮助,我们只能承认他的优先权……没有干等着的道理,您看对不对?”

    “我想……您说得很对。”芙兰沉吟了片刻之后回答。

    “当然,我们不会狮子大开口,提出超出我们需求的融资要求故意让他为难,我们会通过行业组织来审定每一笔贷款的合理性,然后交由大臣阁下判断,然后经过大臣阁下允许之后再正式提出借款。”欧仁-施耐德以暗含深意的口吻说了下去,“这些借款必须由男爵来负责,如果他负责不了,使得大臣阁下判断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起帝国的铁道事业的话,那么……我想大臣阁下是有资格让其他人来承担这个光荣使命的。”

    “对,大臣阁下提出的意见才是最终的决定!”一些人听出了欧仁-施耐德话中的深意了,马上就附和了起来。“协议的签订和实施情况必须由大臣阁下来决定!”

    这些商人当然想得明白,欧仁-施耐德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在未来,大臣阁下可以以“无法承担借款需求”为理由废除掉这个协议,让这些商人可以自由向其他地方贷款,这样的后门当然很受他们的欢迎,马上就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毫无疑问,欧仁-施耐德这个要求并不是他突然奇想想出来的,而是经过夏尔授意之后才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出来的,所以他才敢于这样表态。

    夏尔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他自己的权势和德-博旺男爵的财富,在这个行业当中形成一个封闭性的利益团体,真正让这个行业成为特雷维尔家族的固有地盘。

    孤身一人是无法行使权力的,一个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辅助力量,然后才能够稳固住他的权力。原本夏尔是想要花些时间来慢慢地挑选扶植辅助力量,可是当他发现他的女儿成为了德-博旺男爵的继承人之后,他感觉可以适当加快一下这个步骤。

    不过,血缘终究无法完全代替利益,虽说他和男爵因为丽安娜已经变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但是毕竟他们还是有不同的立场,所以夏尔还是选择在合作的时候作出一点防备,他要加入一个他可以随时叫停的条款,而德-博旺男爵虽然有些不满,但是最后还是同意了夏尔的要求——毕竟夏尔已经给他开放了全面介入铁路事业的大门,让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利益。

    所以经过几次谈判之后,他们最终在幕后达成了妥协和共识,然后再分头行动,达成了各自的目的。

    因为欧仁-施耐德的地位,在他不断的摇旗呐喊和有意诱导之下,这些企业家们最终如同夏尔所希望的那样,一个个按照他提出来的条件达成了协议。

    早就在旁边房间听候召唤的法律顾问们,马上就被叫了过来,然后草拟了一份有关于此事的协议,而这些人也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参与到了世界上第一个垄断组织的诞生过程当中,他们只知道自己避免了即将到来的可怕损失,而且得到了一个未来的稳定财源和一个大靠山,而这意味着他们将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而他们的追随,也终于让夏尔的设想初步得到了实现,他终于可以利用自己的政治地位来将权力变现,将帝国的铁道事业当成他个人的地盘。

    突然得到了一个噩耗,又突然得到了一个解决这个噩耗的方案,今天的经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奇妙的经历,每个人都有一种被拖到了悬崖边上又被拖回来的感觉。

    险死还生的经历让他们情绪变得高昂,就连话也多了不少,不过这时候芙兰已经没有继续和他们再说下去的兴趣了。

    女侍们被叫了进来,收拾了里面的桌椅和咖啡,然后芙兰站了起来,再跟这些人们躬身行礼,“很抱歉打搅了诸位这么久,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跟各位告辞了,还请诸位见谅。”

    然后,她又笑了笑,“大家有很多是来自于外省,相信平时也很忙,没时间来首都玩,所以接下来一些时间里面,诸位可以在这里好好玩乐一番再回去……大臣阁下会给诸位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希望诸位能够在这里享受到一个足够舒适的假期。”

    “谢谢大臣阁下的款待。”欧仁-施耐德马上就机灵地接上了话了,“也十分感谢您的辛劳,特雷维尔小姐。”

    “那么,再见……”芙兰还是笑容不改,然后在其他人的告别声当中,带着玛丽一起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在这个地方可能发生的事情,也确实不大适宜于她们在场。

    一出门之后,芙兰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然后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幸亏有旁边的玛丽支撑才没有让自己软倒在了地上。

    “玛丽,谢天谢地,总算没有出岔子……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慌,生怕自己弄糟了形势,坏了哥哥的大事。”

    显然,刚才她也并不如表面上镇定自若,而是颇为忐忑的,如今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她也是如释重负。

    “事前有了这么多布置,怎么会出岔子呢?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再说了,就算你没有说动他们,先生也会有办法一个个折腾他们,让他们就范的。”玛丽倒是不以为然,“先生既然敢把初出茅庐的你放上来,当然不会没有别的预防措施。”

    在她看来,夏尔让芙兰来负责主持这次的会议,只是让她习惯这种场面而已。

    “我知道,可是就算这样我也免不了担心呀!”芙兰的心绪慢慢地安定了下来,然后自己又重新站直了,“我担心别人讥笑我上不了台面,给先生丢脸了。”

    “别那么对自己没信心,你不是做得很好吗?”玛丽一边扶着她,一边带着她向大厅走了过去,“我看你的表现挺好的,简直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你真是个好徒弟。”

    “你这不是为了恭维我故意说的吧?”芙兰似乎不相信。

    看着她一脸期待夸奖又担心这种夸奖并非出自内心的样子,玛丽忍不住莞尔一笑,“真是傻孩子!”

    “这就太好了……”芙兰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总算没有辜负信任。”

    她确实很庆幸,因为她终于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她确实可以胜任兄长身边的助手——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大的肯定了。

    “好了,别谈这个了,现在我们应该放松一下。”走到了大厅之后,玛丽转开了话题。“要不喝点儿酒怎么样?为你的成功登场庆祝一番。”

    “那就喝点儿吧。”虽然平常不喜欢喝酒,但是在这时候芙兰确实不介意庆祝一下自己的胜利。

    不过她马上脸就微微变红了,“不过我们不要在这里喝了,我们快点儿走吧!”

    这个地方的性质她是很清楚的,所以她自然知道等下刚才那群人酒足饭饱之后会作出什么事情来,哪怕是想一想都让她感觉害怕,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注定要变成放纵享乐之地的可怕地方。

    “有什么害怕的,不就是那点事吗?”比起芙兰的羞涩,早已经是过来人的玛丽反而看得开很多,甚至窃笑着调侃了好友一句,“说得好像你不想早点到来一样。”

    “你够了!”芙兰忍不住推了对方一把。

    然后两个人互相开着玩笑就这样离开了这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们才能够放下在其他人面前的面具,稍稍袒露心扉,就像普通的好友一样。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将要走上马车的时候,芙兰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

    她先是有些期待,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恨恨的抱怨,“在枫丹白露——想必很快活吧。”

    不过,她的猜测倒是没有变成现实,在枫丹白露的夏尔并没有去和贵妇们寻欢作乐。

    这么做的是她的堂兄菲利普。

    菲利普原本就是一个浪荡公子,交际的范围自然广得很,再加上家世优越,所以一直都很受社交界的欢迎,这位未来的公爵一直被视作最出风头的青年人,备受青睐。

    而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一直在和旧日有来往的贵妇小姐们想办法**,并且以莫大地热情追逐和她们的床笫之欢,之前那样巨大的打击非但没有消磨他寻欢作乐的热情,反而给了他额外的动力,仿佛想要借着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淤积的怨气一样。

    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暗自溜出去,然后和那些早就和他眉来眼去的女子幽会在一起,借着找一个地方纵横驰骋,等到他们柔情蜜意地告别之后,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令菲利普惊奇的是,每次他在中午或者下午起床的时候,他都会发现他的堂弟夏尔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处理来自四面八方的书信,好像这些源源不断的公事私事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时间一样。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之后,他终于忍耐不住了。

    在这个下午,吃了早餐(也就是别人的午餐)后,他直接来到了夏尔的房间里面。

    “夏尔,你……你每天就这样度过吗?”他指了指夏尔桌子上的公文和书信。

    “我每天下午都要处理这些,毕竟部里的事务太多,很多事情都必须要我来签字批准。”夏尔马上回答,“不过,在早晨和傍晚,我都会出去散散步,我觉得这里的空气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

    “那你……除了散步之外,有没有别的娱乐活动?”菲利普小心地问。“比如……那种?”

    夏尔愣了一下之后才明白对方的意思,然后他马上摇了摇头。“没有。”

    “夏尔……”菲利普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尔,眼睛里甚至带着某种怜悯。“难道公事已经如此折磨你了吗?我看其他的大臣们也不像你这样吧……”

    为什么我没出去偷情你就要觉得这么奇怪?夏尔忍不住想要问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问出来。

    “我对夏洛特忠诚不好吗?”他反问。

    “好是好,不过……你也没必要这样吧?毕竟放松一下身心也谈不上背叛。”菲利普忍不住摇了摇头,显然对夏尔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你想想,你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大权在握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难道你就不想要用一些舒适的方式来放松自己吗?”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加上了一句,“再说了,你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吧?”

    听上去他简直是在教唆自己去偷情了,这可是我的大舅哥啊。夏尔一时都有些语塞了。

    不过,法国人,还是贵族,这样倒也不出奇。

    “你……你好像很希望我去偷欢?”夏尔扔开了手中的纸笔,然后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菲利普,怎么了?”

    “不……不,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菲利普有些尴尬,连忙摆了摆手,然后他马上为自己解释了,“我只是看你平常太累,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下,好好放松一回而已……”

    夏尔算是看明白了,对方绝对话中有话,而且还有可能是帮别人带话。

    “如果我想要放松的话,现在也不好找人啊。”他有意试探。

    “谁说没有的?夏尔,我刚才说了,你有很多仰慕者,有些还很漂亮。”菲利普马上就接上了口,“只是你一直不肯回应她们的期待而已。”

    “比如谁?”夏尔不动声色地追问。“难道有人跟你这么说过吗?”

    当夏尔这么问的时候,菲利普立刻有些窃喜了。

    “当然有啊,比如有一位,就是前天我碰到的小姐,好像姓德-佩里埃特……她就很想见你,而且看上去她对你大为倾倒,十分仰慕。”菲利普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这位小姐长得很不错,而且说话和举止很有文艺腔调,我看她应该比较对你的胃口才对……”

    他发现夏尔的脸色突然变了。

    “夏尔,你有仰慕者,这不是好事吗?我可没有这样的仰慕者……可不能白白放弃啊。”他略带艳羡地鼓动着堂弟,似乎很希望他去偷欢一样,“夏洛特确实是个好妻子,但是有时候你也应该,尤其是在现在你被公务缠身而她又怀孕了的时候,不是吗?”

    他想要讨好夏尔,而这种方法自古至今都被证明是最好的,所以他当然想要试试。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人是夏尔的老相识。

    她突然求见我,是有什么深意呢?

    “那好,你帮我安排下,让我见见那位……那位德-佩里埃特小姐吧。”犹豫了许久之后,夏尔终于说。

    “包在我身上!”眼见夏尔答应了,菲利普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然后马上打了保票,“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夏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提问与坚决

    菲利普如此热切的态度,和一切尽在掌握的心理,都让夏尔心生疑窦。

    难道菲利普和那位蓝丝袜小姐过从甚密?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个大麻烦了,因为那位小姐可不是单纯的文学爱好者而已,而是拥有特殊身份和使命的人。

    “我听说过有关于那位小姐的一点点事,你和那位小姐很熟吗?”夏尔装作不经意地问,“之前你们有过来往?她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跟她……也谈不上很熟吧……”菲利普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只不过我跟她的一个朋友很熟而已。她的那位朋友跟我有过一些老交情,而她也是借助那位朋友的关系来到枫丹白露的——所以前两天在我和朋友来往的时候也顺便认识她了。”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菲利普突然变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对夏尔解释。

    “夏尔,你放心,她跟我之前没有什么来往,绝不是我玩腻了再介绍给你,你放心吧,那个妞看上去挺喜欢附庸风雅的,绝不会是那种放浪形骸的类型……”

    “好了我知道了。”眼见菲利普越说越是不堪了,夏尔终于忍受不住了,连忙伸手制止了对方。“那你去找一下她们,想办法尽快为我安排一下吧。”

    “夏尔,包在我身上吧!”在得到了夏尔的同意之后,菲利普显然喜形于色,再次跟夏尔打了包票。“我已经跟她们说好了,只要你点个头,她随时愿意恭候你,如果不介意的话甚至今天就行,你看,这位小姐够仰慕你的吧?连最基本的矜持都不讲了,老实说夏尔我认为你不能浪费这样的机会啊……”

    菲利普兴致勃勃地鼓动着夏尔,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位小姐的相貌举止,一点也没有把妹妹的立场放在心上。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那位蓝丝袜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也和她没有什么交情,被许诺了不少好处而已,夏尔不动声色地作出了判断。

    好,既然她这么积极,那我也就不要再摆架子了,毕竟大家可是有旧情在。夏尔心想。

    “那好,你就帮我去说说吧,今天傍晚我会去花园外散步,我们可以在那里选一个地方见见面。”

    “真有你的。真是雷厉风行!”菲利普做了一个佩服的手势,然后马上就告辞离开了夏尔的房间,“等我的好消息吧,夏尔!”

    ……………………

    在晚霞开始在天空当中绽放金黄色和橘红色的霞光之时,夏尔按照这几天的习惯在枫丹白露宫的花园小径之间徜徉,欣赏着傍晚时分的美丽景色。

    因为已经连续举行了好几天的赛马会,所以来到这里的访客们的热情已经在慢慢消褪,所以,原本嘈杂的喧嚣开始恢复为原本的宁静和恬淡,尤其是在花园的深处,更加是静谧无比,成为了这个浮华世界当中一个朴实的角落。

    夏尔以基本一致的步伐,悠然漫步于这一片片翠绿色当中,看上去和往常并无不同。然而今天他的脚步却有着一个明确的指向处。

    枫丹白露宫附近有大量的森林,这些白桦、山毛榉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成为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隔绝出了一个个小空地。在过去的王政时代,历代国王们都曾来到这里消遣,他们和他们的朝臣们就在这些苍翠的森林当中狩猎,或者和自己的情人幽会。

    即使到了几个世纪之后的今天,情况也并没有多少不同,夏尔在其中漫步的时候,几次碰到了顾影绰绰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有些人甚至他还甚至,互相投以心照不宜的眼神然后直接错开,仿佛谁也没有看见谁一样。

    当夏尔来到林间一处空地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昏暗了,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天空只有一层灰蒙蒙的薄光,努力抵抗着黑夜的到来,晚风在林间回荡,发出阵阵轻响,而那些树枝和树叶顾影绰绰,好像隐藏着黑夜的精灵一样。

    空气很清新,但是也有些冷,夏尔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这一片美景,然后扣紧了自己外套的扣子,同时在暗自寻思,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沙沙沙的脚步声很快就从前方的森林当中响了起来。这声音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在面前的树林之间显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然后,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直到夏尔可以看清对方的样子了。

    这确实是他很熟悉的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虽然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

    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绒裙子,裙子在颈部扣着一个花形的丝结,也许是因为在夜路的缘故,她的手里提着一个中国式的丝绸灯笼,这声装扮再加上富有规律的脚步,让她充满了一种舞台上的风雅气。

    由于灯笼的黄白色光线的缘故,她栗色的头发显得格外显眼,发髻后面的宝石发针同样熠熠生辉,衬托得她肤色越发苍白,面孔的轮廓也格外精致。

    她脸上依旧挂着令人熟悉的笑容,仿佛永远在笑一样,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人们只能在这笑容的深处,看到一点点属于真正的那个她的严厉和坚定。

    “好久不见了啊,夏尔。”她以近乎于恒定的步伐,毫不紧张地走到了夏尔的面前,“或者我该尊称您大臣阁下?”

    夏尔起先想要保持严肃,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这种装腔作势毫无意义,于是耸了耸肩。

    “还是叫我夏尔吧,您是当得起这么叫我的。”

    “真感激您这么谦逊待人,夏尔。”当走到了夏尔的面前时,她停下了脚步,然后微微屈膝,向他行了个礼,“夏尔,我还以为你会故意晾一下我再接见我呢……”

    “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体现权威。”夏尔的语气虽然谦恭,但是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一点自得,“再说了,我们旧日的交情让我不忍心这样对待你。”

    “哦,旧交情!真难得您还记得这些!”蓝丝袜小姐笑着摇了摇头,“可是从您这些时间以来的情况来看,我可是难以相信您还记得,毕竟您再也不和我们沟通消息了——”

    “我是帝国的大臣,公务缠身,而且身份敏感,自然不好同外界来往过密。”夏尔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也请您能够体谅我。”

    他当然不能直说“因为你是为英国政府效劳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你来往太多,以免引起他人的疑虑”,不过他相信以对方的才智她是能够理解这个理由的。

    “哦,多气派的回答啊!”卡特琳娜的笑容更深了,说不清是佩服还是讥嘲。“当然,我是能够理解您的。诚然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遗憾……因为我不能和过去那样,时常看到您俊俏的脸、听到您风趣的妙语了。”

    这话说得有一些轻佻,然而夏尔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反倒是心生戒备了。

    “我相信,您身边有很多青年才俊来让您免于遗憾的。”他审慎地回答。

    “可是像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却是无法替代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大臣。”卡特琳娜还是没有放弃。

    “那么您到底需要这样的大臣为您做什么呢?”夏尔决定单刀直入了。

    “这取决于您愿意为我做什么,因为我并没有任何强制您的方法。”卡特琳娜微笑地看着夏尔,“只有对这位先生青云直上的钦佩和欣赏。”

    “在我困窘落魄的时候,您帮助了我,我是会一直铭记这种帮助的,所以我愿意用任何方式来回报您当时的帮助。”夏尔不紧不慢地说,“当然,有些话我也必须说清楚——这种回报,也只能以大臣的权限为限,我没有办法以损害法国为代价帮助您。”

    “啧啧啧,多得体的回答啊!”佩里埃特小姐似乎很佩服的样子,啧啧有声,然后抬起手中的灯笼看着夏尔,“瞧瞧,我们的夏尔已经变成了一个多合适的大臣了呀!真不枉我当年那么看好他!”

    “别这样……”被对方这样讥讽一番,夏尔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觉得我要把立场摆清楚而已。”

    “您还是在把我当敌人来防备。”佩里埃特小姐微微眯起了眼睛,“诚然这也很正常,但是您忘了,我不是个傻瓜,我不会让您去做您注定不会去做的事情,那只会让我显得像个傻瓜,不是吗?再说了,如今不列颠和法兰西亲如姐妹,我们用不着这样剑拔弩张,而应该享受旧日的友情,不是吗?”

    “好吧,抱歉,那就让我们享受旧日的友情吧。”夏尔耸了耸肩,“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下您这么急着见我的目的。我可以跟您保证,目前法兰西的外交决策,是皇帝陛下不容动摇的意志,俄国大使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我们也不打算让他知道任何东西——我们依旧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不列颠的身边。”

    在夏尔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蓝丝袜小姐的神情变得稍微严肃认真了一些,显然这确实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今那位伯爵在枫丹白露宫里面,只是充当一位可怜的客人,注定要受到欺骗和愚弄?”片刻后,她再问。

    “是的,情况就是如此。”夏尔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事他们本来就打算跟英国人解释,所以夏尔根本不需要对对方保密,倒是很乐意借此来表现他对对方的诚恳和尊重。

    “那倒是不错。”得到了如此明确的答复,佩里埃特小姐显然放松了不少,“这下伦敦应该能睡得着了。”

    “伦敦的老爷们就这么不相信我们吗?”夏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们可是和英国保证过几次的。”

    “鳖拿巴和他的同伙们会这么讲究道义吗?”佩里埃特小姐冷笑着反问,“夏尔,你在乎过道义吗?”

    夏尔很想要反驳,但是最后只能摇了摇头,“至少你们也该相信我们现在的诚意。”

    “我当然相信了,但是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只是目前形势之下的权宜之计而已,一旦形势有变化你们就会改弦更张。”佩里埃特小姐倒是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看法,“所以伦敦的老爷们放心不下不是很正常吗?”

    “在这样重大的关头,神经过敏对大家并无好处。”夏尔忍不住说,“再说了,难道英国人不是以同样的态度来看待法国的?这是一个相互的选择,您不能苛责我们的道德。”

    “好吧,我们不用考虑道德了,至少目前的现实令人宽慰。”佩里埃特小姐马上就转开了话题,不再和夏尔争论。“既然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解答,那么我能请求您拨冗再为我解开另外一个疑惑吗?”

    “请问?”夏尔探询地看向对方。

    “很多人都说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够老了,恐怕生不出孩子来了,我今天来到枫丹白露也发现两位陛下好像关系不睦……”佩里埃特小姐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却以鹰隼般的视线看着夏尔,“那么,夏尔,假设在未来,可怜的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没有直系继承人,某一天,如果某天发生皇位继承危机,您会支持什么人登上皇位?”

    “波拿巴家族自有继承序列,这不是我一个大臣能够质疑的问题。”夏尔当然不打算跟她说实话了,“再说了,我深信我们的皇帝陛下精力尚存,他能够为帝国带来皇嗣,让帝国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也就是说如果有这样的继承危机您会袖手旁观?”佩里埃特小姐淡定地看着夏尔,显然并不惊诧于他的回答,“可是我好像听说您和好几位波拿巴家族的亲王关系不佳?”

    夏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知道这是一种试探。

    “那么,您介意不介意在某种情况下,奥尔良家族在法国复辟呢?”佩里埃特小姐突然再问。“当然,我说的只是一种假设性的问题,不代表任何实际结果。”

    夏尔骤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对方。“这是您的个人问题吗?还是代表了谁?”

    这可不是开玩笑,在1848年二月革命之后,当时的国王路易-菲利普一世陛下流亡到了英国,而路易-波拿巴则从英国登陆法国。

    如今路易-菲利普一世已死去,而他的家族则继续托庇于英国人,两个家族的命运就此调换了一遍,而不变的则是不列颠手里总握有一张牌来影响法国政局——在大多数时刻这种牌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某些时刻这种牌足以致命。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问题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您可以当成是我的个人问题。”佩里埃特小姐笑着回答。

    “不列颠人,真是……令人不快。”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嘶声说。

    “世事变幻无常,不列颠不得不永远做多重准备。您得理解我们为了维持一个帝国所需要耗费的心力。”佩里埃特小姐却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好了,您说说您的看法吧。”

    “我将,绝对不愿意沉默地看着这种事态发生!”夏尔以他难得一见的严厉态度严正声明,“如果谁想要让这件事成真,那么我会用我能够动用的一切手段来阻止这一件事情发生,哪怕赔掉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哪怕实际上奥尔良家族愿意和您和解,并且确认您的地位?”佩里埃特小姐冷静地问。

    “哪怕是这样!”夏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确实是他的本意,因为之前他在革命和政变,再加上大规模的残杀和流放,他已经和奥尔良派的要人们结下了血海深仇,这绝对不是一句话就能够了结的。

    就算奥尔良家族重新复辟之后愿意“和解”,他的地位也不可能保住,随时可能被秋后算账,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的含糊,血拼到底也要抵抗。

    佩里埃特小姐一直在盯着夏尔,确认他的意志有几分成色,直到最后,她才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夏尔没有再说什么,可想而知,她肯定会把他的坚决态度汇报给伦敦,只是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待这样的自己。

    夜已经深了,到处都进入了看不见底的昏暗当中,这一片静谧,倒让人有些心里发寒。

    “那么我想来想去,只能祝福您能够走大运,看到皇帝陛下的皇嗣诞生了,只有这样对您才最有利。”沉默了许久之后,佩里埃特小姐说。

    “这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我只需要服务国家。”夏尔冷静地回答,“而且我相信上帝会赐福于波拿巴家族的,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个虔诚的人,他理应得到眷顾。”

    “哦,虔诚者波拿巴!”佩里埃特小姐噗地笑了出来,“好吧,愿上帝眷顾他!”

    接着,她又看了夏尔一眼,“夏尔,其实我觉得您也不用那么紧张,情况并不是特别坏,我们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这不代表一定会成为现实。”

    然后,她忽然转过了头去,抬起灯笼看着远方的森林,然后以不经意的语气说,“姓鳖拿巴还是姓卡佩对不列颠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这正是我们能以实用主义态度看待拿破仑的侄子在法国登上皇位的主要原因……也许姓特雷维尔也无所谓?”

    夏尔愣住了,这种明显的鼓动可不像是英国人的作风,也许是佩里埃特小姐私下里的嘀咕?

    “我忠于陛下,忠于帝国,而且不管怎么样,我是支持法国和英国世代友好的。”最后他只能给出一个四平八稳的回答。

    然后他为了掌握主动,又反问了对方,“那么您呢?您忠于谁?”

    “我忠于的不是某个君主,某个首相或者某届政府,而是永恒的不列颠。”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脸上的略带轻佻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以一种近乎于肃穆的神情说,“国王和女王们来来去去,而不列颠却永远矗立在那里,它值得我为之奉献出一切。”

    “真令人钦佩。”夏尔耸了耸肩。

    “不,这不需要钦佩,只是一种热情而已,”佩里埃特小姐摇了摇头,“人就得为热情活下去不是吗?否则生活只是一片荒漠而已。”

    然后,她又笑了笑,打散了这严肃的气氛,“好了,我们不要谈这些过于严肃的话题了……我再问你一个别的事情吧?那位您带到我家的小姐,怎么样了?没有被您的夫人打死吧?”

    “没有……”夏尔一阵尴尬。

    “好啦,夏尔,有什么可尴尬的呢?”佩里埃特小姐似乎看出了夏尔的心中所想。“人生在世,寻欢作乐也没什么不对。”

    “谢谢……”夏尔还是很尴尬。“好吧,她现况还不错,我和她还有联系。”

    佩里埃特小姐重新看向了夏尔,灰色的瞳仁似乎在倒映着灯笼的火焰。

    “那么,今晚似乎我们要谈的事情要谈完了呢……”她有意拖长了声音,“为了不让您那位堂兄起疑心,我们是不是该多做点什么?”

    “……”夏尔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了不列颠和法兰西的友谊,我们付出激情和热泪,不好吗?”佩里埃特小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您……您觉得这样好吗?”夏尔反问。

    “有什么不好呢?”

    “法兰西正面压制英格兰……也许对很多法国人来说是大快人心,但是您愿意看到这种后果吗?”夏尔反问。

    在这个略显得下流的反问面前,佩里埃特小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夏尔,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一点,你总能在各种情况下说出幽默的妙语,哈哈哈哈!有趣!”然后,她满面笑容地看着夏尔,“那么难道我们不能尝试下英格兰压制法兰西吗?虽然这对我有些挑战,但是我为了不列颠是甘愿付出辛劳和汗水的。”

    “……这也不太好吧?”夏尔犹豫了一下。

    “确实不太好……公事私事得分明。”佩里埃特小姐突然仿佛失去了身上的力气一样,斜倒在了夏尔的身上,然后将灯笼直接塞到了他的右手里面。

    接着,她吻了吻夏尔的侧脸。“那至少您可以扶着体弱的女士回去吧?”

    “我的荣幸。”夏尔提起了灯笼。(未完待续。)

元旦特别篇-

    1862年1月1日

    在北半球的这个日子里面,欧洲大陆已经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人们在冬夜当中阖家团聚迎接新年的到来,并且期盼着来年的好运。

    而在非洲大陆的最南端,一切却显得那样的炎热。

    这里正是夏天,正是一年当中最为炎热的时节,,昨晚刚刚下过一场雨,但是现在天空却看不到一丝云,,天空上空的太阳高高悬于世界的顶端,炙烤着大地,而温热的风在非洲的荒原四处横扫,不仅无法让人得到凉意,反而好像想要把人们身体内的水分都压榨出来一样。

    在这样一片荒原当中,一群骑手骑着马在在荒原当中驰骋,为了躲避暴烈的太阳的曝晒,他们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虽然他们骑行的速度很快,但是他们在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当中,却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摆脱这一片苍茫似的。

    “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鬼地方。”在炎热的空气当中驰骋了好一会儿之后,一位骑手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和其他穿着男装戴着帽子的骑手不同,这是一个女子,穿着青绿色的骑装,头上则裹着丝绸纱巾,姣好的面容和满头柔发则被隐匿到了纱巾之类,让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阿拉伯的女子。不过,虽然蒙受着这样的煎熬,在这么长时间的驰骋之后,她仍旧没有掉队,显然骑术并不在其他人之下。

    “多萝西,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在她的旁边,一个骑手颇为关切地问。

    这位先生大概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面目俊朗,因为没有留胡须而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年轻,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派头,似乎身份不凡。

    “不,亲爱的。”这位女子摇了摇头,“我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那好,我们就抓紧点。”男子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一位骑手。

    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威廉,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旁边的人叫威廉-琼斯,是这位先生的得力助手之一,他是一个相貌粗豪的中年人,留着褐色的八字胡,腰间还别着一把手枪。

    “马上就要到了,先生,大概只需要半个小时!”他大声回答。

    “很好,我们快马加鞭!”名叫多萝西的女子精神一振,然后拿起马鞭重重地挥到了马臀上,催动它拼命往前跑,“我们快点到了那儿,然后再好好洗个澡!”

    “按夫人说的去做。”男子耸了耸肩,然后马上也给自己的马来了一鞭子。

    正如对话中那样,他们是一对夫妇,而夫人的名字叫多萝西。在结婚之前,她的全名叫多萝西-斯宾塞,是先代斯宾塞伯爵的小女儿。斯宾塞家族是英国有名的贵族家庭,家族长期享有盛誉,在政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经过长期的演化,现在这个家族已经拥有桑德兰伯爵和斯宾塞伯爵两个主要的支系,而且和英国大多数贵族家庭都有亲缘关系,可谓是名门之后。

    而丈夫就是查尔斯-特维尔先生。这位先生是一位商人,事业有成,在数年之前和多萝西结了婚。通过这样一个步骤,他踏入了英国的上流社会,并且借着这个机会大大扩展了他的事业,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富豪,在许多行业当中都有涉足。

    今天的这群人,就是这对夫妇的手下。他们协助这对夫妇,将事业扩张到了非洲大陆的南端,也将大不列颠帝国的荣光和利益投射到了这个世界最荒凉的角落里面。

    当然,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位衣冠楚楚、一看就是帝国绅士模样的青年人,其实并不是英国人,他的原籍是在英吉利海峡对面的那个国家。

    他在那个国家和多萝西结识,然后两个人坠入了爱河,然后她带着他带来英国——当然,在那里的时候多萝西并没有用自己的本名,而是使用了一个化名。

    而来到了英国之后,这位先生也将自己的名字改头换面,然后以英国商人的身份开始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他虽然换了个地方,但是那种事业的雄心并没有熄灭,相反在妻子的帮助下,他反而开始以百倍的热情开始扩张自己的商业事业,他的视线甚至没有放过这个离英国万里之遥的地方。

    虽然表面上这里只是荒芜的不毛之地,但是查尔斯却知道,这里所蕴含的一切财富和资源,足以让每个人都将贪婪的视线投射到这个地方。

    在太阳终于开始向西面徐徐降落的时候,这一行骑手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矿区,虽然新开不久,但是因为管理层的坚决决心,已经开辟了多处矿坑和矿洞,这些矿洞深不见底,犹如一只黑乎乎的眼眶直视着天空。而在这些矿洞的内部,矿洞犹如白蚁的巢穴一样逶迤,而一群深黑皮肤的矿工,在监工的监视之下,犹如是黑色的蚁虫在巢穴当中穿行,用小推车将一块又一块矿石从矿坑深处推了出来。

    在这些矿坑之外,有一些零星的房屋,虽然因为建筑材料的缘故而呈现出令人不敢恭维的土黄色,但是却总算能够让人看到一些文明存在的迹象。

    特维尔夫妇从马上跳了下来,而多萝西在褪下纱巾的时候还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是被解除了什么桎梏一样。

    “这里就是矿区,先生。”作为这里的负责人,威廉-琼斯小心翼翼地对特维尔夫妇介绍着这里,“很抱歉我们这里的条件简陋,没有办法接待你们……”

    “没关系,你只要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我们又不是来这里享受的。”查尔斯-特维尔一边说,视线一边四处逡巡,看着谷地当中一派繁忙的景象。

    “这里的人手够吗?”

    “目前还算勉强能够满足需求。”威廉-琼斯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地解释着,“不过,因为矿工们的消耗很大,我们虽然从旁边的部族弄来了不少人,但是未来恐怕不够满足矿里面的需求……”

    是啊,确实不够,因为这是一片超大型的金矿。

    在这片土地下面所埋藏的,是当时世界上最为庞大的金矿矿藏——虽然他们肯定无法独吞这里的金矿,但是在抢先几年的挖掘当中,他们足可以为自己挖掘到巨额的财富,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心的财富。

    劳力来自于旁边的黑人部族,无需关注福利,所需要费心的只是尽可能保密而已。

    先生点了点头,丝毫不动声色,“那还有别的困难吗?”

    “矿洞现在挖得不深,所以简陋的工具也可以满足使用,但是时间长了之后我们就需要欧洲矿井那样的机械,而且劳力的需求也会更大,所以矿井的规模将会不可避免地为外界所知……”威廉-琼斯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迟早德兰士瓦人会知道他们的地盘上有一个我们的大金矿,先生,我想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说得没错,严格来说,他们已经入侵了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国境,德兰士瓦共和国的首都比勒陀利亚只在几十公里之外,这片荒原是这些非洲土生白人的领地。

    在1652年,第一批荷兰移民抵达非洲南部的好望角定居,然后繁衍生息,在那里建立了欧洲人最初的定居点,他们被称为布尔人。而在1795年和1806年,英国两次占领了好望角殖民地,以便借此来控制好望角这个重要的据点。

    而在后来的维也纳和会上,英国以600万英镑的价格从荷兰手中购买了好望角地区,开始对其加以统治。英国人的统治并不被这些荷兰人的后裔所喜欢,于是在1836年,对英国统治不满的布尔人开始集体离开开普殖民地,然后他们在北方内陆建立了莱登堡共和国、温堡共和国等殖民区。这些殖民区又在1849年合并,建立了南非共和国(zuidafrikaanscherepublik),又称德兰士瓦共和国。另一部分向其他方向迁出的布尔人,则在其东部和南部先后建立了纳塔利亚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republikvandieoranjevrijstaat)。

    这些布尔人对英国人戒备深重,一直都很防范英国人向自己的领土扩张,可想而知他们发现他们的领地内有一个英国人的金矿的时候,会抱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查尔斯-特维尔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他的妻子。

    “这一点确实令人困扰。”多萝西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然后同样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无法无天的布尔人的嚣张气焰,必须得到遏制,必须让他们明白不列颠的旗帜绝对不容他们蔑视。”

    在威廉-琼斯迷惑不解的视线当中,多萝西随口跟他解释,“我来到南非,就是为了调查一下这里布尔人的活动情况,和他们对英国侨民的压迫待遇,然后提供报告给内阁参考……”

    “那太好了,夫人!”这个消息让威廉-琼斯大受鼓舞,简直喜形于色,“我们早就该揍一下这些布尔佬了!还有旁边那些黑鬼!”

    作为这个矿区的负责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德兰士瓦共和国发现他们的举动,然后派人过来收缴这座金矿,矿区的武力虽然足以镇压这些黑人矿工,但是却难以招架布尔人的火力。

    可是如果有英国驻军的帮助,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所热烈期盼的就是帝国政府狠狠揍一顿这些布尔人,让他们老实服气,最好连同旁边那个黑人祖鲁王国也好好揍一顿,将整个南非变成不列颠的殖民地。

    在谈话之间,特维尔夫妇来到了矿里的居住区,一边是跟窝棚差不了多少的矿工宿舍,一边是监工们的宿舍,而作为这座矿的所有者,特维尔夫妇当然可以使用专供管理者居住的木制的欧式楼房里面。

    当他们经过矿工宿舍的时候,查尔斯发现在宿舍外的围栏上,还打着他亲自拟定的标语“workbringsfreedom(劳动带来自由)”。

    “他们会自由吗?”夏尔问。

    “按照规章条例,如果他们能够做满五年的话,他们能够得到自由,先生。”这时候,琼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多少有些残酷的笑容。“当然咯,先生,我可以跟您保证,这些家伙谁也活不过三年,他们绝不会有机会出去多嘴多舌。”

    这个混杂着残酷与幽默的调侃,惹起了其他人的一阵骚动,有些人甚至吹了一声口哨。

    没有人为此感到有任何的不安,就连多萝西-特维尔女士也并没有。

    “做得不错。”查尔斯-特维尔先生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威廉,你证明了自己值得我们信任。”

    威廉-琼斯激动得昂首挺胸,因为他知道先生的亲口夸奖意味着什么。“我将一如既往地为您竭诚效劳!”

    大家都看得出来特维尔夫妇想要休息,所以他们马上就回归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或者去别的地方休息,而特维尔夫妇则来到了他们专属的休息室当中。

    “终于可以安心洗个澡了!”一来到房间里面,多萝西长舒了口气,然后自顾自地往浴室走了过去。

    “哦!”当来到正厅的时候,多萝西停下了脚步,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这是一片由黄金堆起来的小山,有小粒的金砂,有石子儿大的金丸,甚至还有拳头大的金块。这些黄金堆积在了一起,放射出令人炫目的光线。显然,这是这里的管理者们为了向这对夫妇邀功特意堆在这里的。

    “我们差不多可以在金子堆里面洗澡了,夏尔!”多萝西喊出了这个名字,然后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起了一块和她拳头差不多大的黄金,金黄色的光泽和沉甸甸的手感,永远足以让每个人都为之怦然心动。

    “这些,还不够。”夏尔倒是镇定得多,“我们还能够得到更多。”

    “是啊,更多……”多萝西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感染,“我们能够为女王陛下政府得到这一片被上帝赐福的土地!”

    “在女王陛下政府征服这里之前,你总不介意你的丈夫为了你和你的孩子弄点养老钱吧?”夏尔问。

    “那当然咯。”多萝西轻轻一抛,将金块扔回到了这堆金子当中,“帝国需要你们的贪婪,你们的贪婪是她扩张的动力,不是吗?”

    “我很高兴为帝国做出了这么重大的贡献。”夏尔莞尔一笑。

    依靠过去的记忆,他知道南非有大片的金矿,在来到英国定居、并且得到了最初的财富和人脉支持之后,他马上就派出了一支探险队,前往南非,然后果不其然地得到了金矿矿脉的消息。

    这个消息将会他带来巨额的财富,虽然这种财富的代价是挑起布尔战争,给这些布尔人带来集中营、死亡、战争和可怕的煎熬,但是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负担。

    在他们说话之间,多萝西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只剩下了最后的丝质内衣,鲜鲜发亮。

    虽然生下了孩子,但是她的身材依旧保持得不错,宛如过去两人初识时那样窈窕。

    “我们不一起洗一下澡吗,亲爱的?”她笑容满面地看着丈夫。

    这种诱惑,夏尔当然难以拒绝了,于是很快他们就一起来到了浴室当中,并且一起踏入到了粗糙的木制浴缸里面。

    清凉的水让他们身上的疲惫和灰尘一扫而空,也让他们的精神一振。

    “这才像是活着啊……”多萝西仰躺在浴盆当中,然后猛然扎入到了水中,让清凉的水浸透了她的头发,然后才从水中抬起头来,“这一趟我们真是受够了。”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她旁边的夏尔抹了抹她光滑的脊背,“给政府的报告,我一个人就能帮你写好了。”

    “那怎么行?”多萝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模糊了,“我必须以最严谨的态度来执行被赋予的任务,哪怕再辛苦也不能有所退缩。”

    “啊啊,真是厉害。”夏尔随口说。

    “再说了,如果我来都不来就想要让政府搞战争冒险的话,难免会让有些人私下嘀咕,不是吗?”多萝西笑了起来,然后将腿架在了丈夫的腿上,“为了让不列颠继续她荣光的征程,我必须义不容辞地为她站在第一线。”

    “你这么喜欢打仗吗?”夏尔有些不理解了,“平常你可不是这样啊。”

    “不是我喜欢不喜欢打仗的问题,夏尔……”多萝西低下头来,贴到了丈夫的胸膛上,“而是帝国必须打仗,否则它就会在和平当中死亡。”

    “嗯?”

    “如今伦敦的公子哥儿们,安享尊荣富贵的太多了,他们寻欢作乐,并且嘲笑过去的传统,只想着放纵自己的**,在享乐当中变得颓废……他们在用自己满不在乎的态度腐蚀着不列颠曾经引以为傲的精神。”多萝西的声音变得很轻了,仿佛是低声的呢喃一样,“我遥远的过去,我们不列颠的贵族们曾经能够培育出卡文迪许,培育出韦尔斯利,可是我怕再过一代人,如果我们继续忘却自己的光荣与奋进的话,我们就再也培育不出新的一代人来守住这个帝国了!”

    【韦尔斯利是指威灵顿公爵,而卡文迪许是指英国大科学家亨利-卡文迪许(1731-1810),他是德文郡公爵卡文迪许家族的成员,他的父亲查尔斯-卡文迪许就是第二代德文郡公爵威廉-卡文迪许的三子,虽然查尔斯因为不是长子无法继承公爵徽号,但是仍旧从家族当中得到了大量财产,并且传给了亨利-卡文迪许,而卡文迪许则终身未婚,把这些财富投入到了科学研究当中,一生成就斐然,在化学、物理学上有许多重大建树,号称“最富有的学者”。】

    在妻子倾诉的时候,夏尔只能心中苦笑了,他的妻子平时风趣健谈,但是每当一谈起帝国的责任,她就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也时常让她忧心忡忡。

    可是,这个帝国,终究是免不了灰飞烟灭的啊。他在心里说。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他爱抚了一下对方的头发,然后温柔地说,“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我们如果都只顾自己,谁来维护不列颠?罗马人因为过于富裕而死亡了,他们的贵族最终因为颓废而变成毫无价值的东西……我看我们的帝国也在走向同样可怕的道路上,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多萝西却不同意丈夫的说法,“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毁灭,一想到我们的子孙会生活在一个没有不列颠帝国的世界里,我就不寒而栗……所以为了避免这一点,不列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和她的每一个对手竞争到底,让先辈的战斗精神和荣誉能够一代代传递下去,只有这样,我们的帝国才能够维持住自己的光辉。”

    “而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你清楚吗?”夏尔忍不住反问。

    “我清楚,是延绵不断的鲜血和残杀,但是那又怎么样?但是对帝国来说,就算残暴,也比无能的庸碌要有用。”多萝西满怀感触地说,“如果我们的子孙沉溺在祖先的荫庇之下退化,遗忘了过去的征服所带来的辉煌,甚至为每一只狗的死亡而大呼小叫,那么我们的帝国就算是完了!我宁可我们的子孙战死沙场,也不愿意看到他拿着我们留下的财富像蜗牛一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哎,没的说了。夏尔忍不住心里苦笑。

    在大多数人沉溺于维多利亚盛世的帝国光辉,安享着遍布世界的殖民地所带来的富贵荣华时,她却在对她的祖国殚精竭虑,只恐怕这个帝国如同镜花水月,在短短一瞬间就支离破碎,化为梦中的泡影。

    她是不列颠帝国最忠心耿耿的支持者,也是最残酷无情的批评者。

    “帝国是无法停滞的,停滞和衰落是一回事,当我们觉得‘停止下来也可以接受’的时候,实际上我们就全完了……”在夏尔的注视之下,多萝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以夏尔,我支持不列颠和布尔人之间的战争,支持不列颠和任何对手的斗争——只要这种斗争能够扩张不列颠的利益,那它就是好的,我但愿我们的后人能够这一切能够继续下去,让不列颠继续统治一切,只可惜这一切现状都让我预感不佳,要是未来帝国被交给一群浪荡子和败家子,那就太让人害怕了,只可惜现在伦敦遍地都是这种废物小孩儿!”

    “也许你可以指望一下马尔巴勒公爵一家?”夏尔耸了耸肩,“说不定他们能为你的帝国贡献出一位能够代表一个时代的大人物。”

    “马尔巴勒公爵家?”多萝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失笑了,“得了吧,他们的底细我比你清楚多了,这些姓丘吉尔的都没什么本事,只是一些谨守家业、战战兢兢的可怜虫而已,也就是伦道夫稍微像点样子,不过我看他的才智也不过如此,再说了,他现在也才十几岁,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做点像样的事……搞不好也就和家里人一样了。”

    一边说,多萝西一边长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远方窗外的天空,好像忧形于色。

    她当然不会知道温斯顿-斯宾塞-丘吉尔其人其事,因为这个家伙要等到1874年才会出生,在现在这个年头,纵使他的父亲伦道夫-丘吉尔也还只是个少年人而已。

    “所以,还是得让我们的孩子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悠然说,“我会让我们的孩子在我们的教导抚育下成长,让他们明白进取心的重要,然后我要为他们安排未来,让他们享受女王陛下的荫庇,得到光辉似锦的前途,,成为帝国在危机当中的柱石和前行的明灯……夏尔,等到这场对布尔人的战争打完,你就会有一个爵位了……我们的孩子要有个爵位才能出入宫廷,我们的功劳也配得上这个。”

    “约翰内斯堡伯爵,听上去总感觉不那么令人欣喜。”夏尔皱了皱眉头,然后低声问,“我们的子孙们会为这么拗口的头衔而感到骄傲吗?”

    “哈哈哈哈……”多萝西先是窘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然后捏了捏丈夫的脸,“你尽可以想个好头衔,不是吗?”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变成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白腻的身躯上,让她展现出了一种奇妙的光泽,然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那耸起的峰峦,接着慢慢地向下滑去,直到停留在了那溪林为止。

    多萝西闷哼了一声,脸上似乎带着一点娇媚。

    “那么我们再为你的帝国贡献一个战士吧?”夏尔再也难忍心头的欲念,翻身在一片水花当中覆压住了他的妻子。

    而多萝西则满面红晕,面带笑容地拥住了丈夫,让两个人贴在了一起,直到传来那真穿刺的时候,她忍不住低声呢喃。“我爱你,夏尔。”

    水波在盆中荡漾,激起了一片片波浪,也将两个人压抑住的闷哼悄然掩藏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感激与故事

    在萧瑟的晚风当中,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旁若无人地依偎在了夏尔的身边,然后跟着他一起穿过了枫丹白露宫旁边的树林,他们一路回返的时候,正好也有几对男女走在同样的路上,大家心照不宣地递了一个眼神,然后有礼貌地保持了距离。

    “听说您的妻子又怀孕了,恭喜你。”在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当中,这位蓝丝袜小姐凑在夏尔耳边说,“看到您将这个伟大的家族继续延续下去,开枝散叶,真让人感到欣慰。”

    “谢谢……”夏尔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放心啦,我跟那位夫人不熟,您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给她的——干涉别人的家长里短可不是我的爱好。”佩里埃特小姐微微笑了起来,“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要知道某个时候我曾经想过我们能不能在一起生活的……”

    她的语气很古怪,夏尔从中好像听出了什么,但是又没有任何头绪,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不管真假,他都是挺为此高兴的。

    “那么真可惜,您没有将这件事早点儿告诉我,不然可能我真的会考虑一下。”

    “哦,考虑一下!真感谢您大人大量,居然能说出这么不绅士的话来。”佩里埃特小姐噗嗤一笑,“有些人跟我说您私下里风流得很,从您现在的态度来看,我倒觉得未必啊……”

    夏尔有些不高兴了,毕竟他可不喜欢被别人暗地里窥视的感觉。

    “佩里埃特小姐,我知道您职责在身,必须注视法兰西的方方面面,所以我并不介意您打听消息,收集一切有用的信息,您这是在为国效劳,我很敬佩。”他认真地看着对方,语气也有些生硬,“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的私生活就是我的私生活,请您不要过于关注,因为这对您的事业没有任何促进作用,不是吗?”

    “没有促进?未必如此吧。”佩里埃特小姐却一点也没有害怕,“考虑到你们的帝国如此高度集权,观察你们这一小群人的方方面面,对不列颠来说是很有必要性的,因为你们可以在私下里作出任何影响整个国家的决定,议会对你们来说无非是传声筒而已。”

    对方如此态度,倒让夏尔一时气结,暗酌自己以后应该行事要更加注意保密,不然没准什么风流韵事都要上了伦敦老爷们的案头了。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多嘴多舌的,您只是做了法国人常做的事情而已,您的同僚也和您差不多……”佩里埃特小姐的笑容不变,“另外,我可以告诉您,其实我们对您十分看重,因为您已经证明了您是这个帝国最有能量的活动家之一,而且成就斐然。法国在您这样一个集团的带领下,虽然肯定胡作非为,但是至少能够展现出粗暴的力量。”

    “伦敦真是这么看的吗?”夏尔有些惊诧。

    “我有什么理由骗您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又何必来征询您对奥尔良家族的意见?”佩里埃特小姐反问,“安心接受这个事实吧,您已经是棋手之一了,更让人羡慕的是您还这样年轻!数年之前我刚知道您的时候,虽然我相信您肯定会有所成就,但是我没有想到成就会来得这么快——时势能以多么快的速度造就一个人啊!1794年拿破仑还是个一文不名的落魄军官,随时可能因为雅各宾的倒台被送上断头台,而在1799年的时候他就是第一执政了!而您,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可怕的魄力,当然您要比他脾气温和得多。”

    “这真是令人荣幸的夸赞!”被人抬高到了这种地步,夏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么既然你们这么看重我,那么就把我的意见当真吧,为了不让奥尔良家族回来,我是不惜血流成河的,我会战斗到底。”

    “好了好了,别这么神经紧张,我会把您的态度原原本本告诉伦敦的,他们也只是做个备询而已,现在没有类似的实际计划——毕竟至少现在你们还是如日中天。”佩里埃特小姐伸出双手,然后在夏尔的脖子后面环抱住了他。“还记得女王陛下授予您的那枚勋章吗?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祝贺您青云直上。”

    “我十分感激……”夏尔愈发感动了,然后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腰肢,“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您的真名,那就更好了,让我知道我应该感谢哪个人吧!”

    自从知道这位小姐暗地里的使命之后,他就一直对她的真实身份十分好奇了,而且从她的语气里面,夏尔感觉她在英国的影响力非同小可,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这就让他愈发好奇了。

    “您就当我是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吧,毕竟其实我挺中意这个名字和身份的,有时候我甚至还忘记了自己是别的什么人了。。”然而对方却只是微微笑着,“再说了,如果用这个名字,我们在英格兰和法兰西之外还能有别的东西——从这一点来看,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好吧,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夏尔倒也不纠缠,而是低下头来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我会把我的感谢,都交给您的。真希望有什么方式能够回报您的恩惠。”

    “光口说可没什么诚意吧?”佩里埃特小姐微微闭上眼睛享受了这一吻,然后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您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吗?”

    “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做。”夏尔随口回答。

    “您可不能用这种泛泛而谈的态度对待我呀。”佩里埃特小姐的笑容愈发诡谲了,“其实您欠我们的情,可不只是这么一点而已哦。”

    虽然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夏尔却好像感觉空气突然变得更冷了一些。

    “什么……意思?”

    “这个,该怎么说起呢……毕竟大多数事情恐怕您是知道的。”佩里埃特小姐微微皱了皱眉头,仿佛是在纠结于怎么措辞一样,“好吧,就当是说个故事吧。”

    接着,她以平淡无奇的语气说了下去,“在某天,英国某地,居民们原本过着和平常一样的日子,但是他们突然发现好像有些行迹可疑的人来到了这里……于是有些热心过头的人就去报告了警察——但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外国人,所以很快就成为了另外一个部门的观察目标,那些人惊愕地发现,这些形迹可疑的外国人只是来这里逡巡了一番而已,他们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事情,唯一奇怪的……只是他们来到了荒野中的一个地方,然后在那里,挖掘出了一具尸骨,然后想办法把他烧成了骨灰。”

    虽然挨得很紧,但是佩里埃特小姐的声音却愈发空灵,仿佛真的只是在说故事一个故事一样,“这些外国人的古怪举动,令监视者们大为疑惑,他们首要疑惑的是……这个死者到底是谁?他们没有打搅这些外国人,而是在周边寻根究底,然后意外发现了一个新的故事……”

    虽然仍旧维持着镇定,但是夏尔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了。

    “在我们的盘问下,有个旅馆的主人承认确实有个人从他们的旅馆失踪了,而且他还说,有位路过的外国贵妇人给了他钱,让他不要伸张这件事……哦呀,您看,这是多悬疑的故事呀?对了,那个失踪的人好像是个画家。”

    佩里埃特小姐的调侃让夏尔越发郁闷了,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干涩,只好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们知道,这位贵妇人身份特殊,一直都在受到女王陛下的招待,不是随随便便就有人能够接触上她的。于是他们又去调查了当时在温莎堡附近失踪的人,尤其是外国画家——毕竟能和这位从没有来过英国的夫人起恩怨的,也只能是外国人了。果不其然,他们真的发现了那么一两位。”也许是发现了夏尔的焦虑,佩里埃特小姐故意不紧不慢地说着,“于是他们去盘问了那时候负责护送那位贵妇人的军官,虽然那家伙口风很紧,但是最后,他不得不还是说了实话——那位贵妇人确实和那个失踪的外国画家过从甚密,而且在他消失之后,还给了他一大笔钱作为封口费。多浪漫的故事啊!夏尔,您多少也算个小说家,请问从中您能看出什么来呢?”

    “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夏尔沉闷地说,再也看不到刚才的意气风发了。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讲这么一个故事,但是他知道现在对方有主动权了。

    “哦?这真不像您呢。”佩里埃特小姐讥诮的笑容已经掩藏不住了,“如果只是看到这里的话,可能会有人觉得也许是这位外国贵妇人想要谋杀一个敌人,或者一个情夫,但是这些调查人员可都是喜欢寻根究底的个性,所以他们继续查了下去……最后他们发现,和您的夫人过从甚密的外国人不仅仅是那一个画家,还有一个女子和她的随从,这就让他们大伤脑筋了,因为他们拼凑不出来整个剧情,更不理解为什么在杀死他接近一年之后,又派人过来收敛他尸骨的理由……夏尔,您介意告诉我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在佩里埃特小姐的盯视之下,夏尔不自然地放开了她背后的手。

    这就是她几次提到夏洛特的原因吗?果然夏洛特已经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了。

    “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证明,您的夫人恐怕参与到了这次可怕的凶案当中,简直视我们英格兰的法律如无物——”眼见他还是没有说话,佩里埃特小姐不慌不忙地再度催促了一遍,“难道您不该至少跟我解释一下?还是说您也被蒙在鼓里呢?”

    解释?告诉她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姨妈合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让英国人知道这种事?

    当然不可能了。

    “夏洛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只能这么说。”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回答,“她是为我铲除了一个仇敌,您知道,我在法国仇敌很多。”

    “一个画家是您的仇敌?”佩里埃特小姐有些将信将疑,“那那个负责动手的女人又是谁?”

    “她是我的一个手下。”夏尔马上回答,“这件事完全是我的责任,您要责备就责备我吧。”

    “我们英国人可不都是笨蛋,夏尔。”佩里埃特小姐皱了皱眉头,“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怎么?英国人想要用这个来威胁我就范吗?

    想都别想。

    我,不受威胁。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夏尔的心绪马上恢复了正常。

    反正事到如今他们也不会有证据了。

    “您给我说了一个非常好的故事,我觉得很有趣,但是现在我累了,您愿意让我休息下吗?”

    “噗哈哈哈……”佩里埃特小姐突然大笑了起来,“夏尔,如果真要拿这个对付您的话,我还会在您面前讲故事吗?只不过看您紧张的样子,我觉得很好玩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雄心

    在夏尔心情紧张的时刻,佩里埃特小姐突然乐不可支地笑了出来,一下子让他原本的怒气顿时化为了乌有。

    “您想想吧,夏尔,如果我们真打算给您惹什么麻烦的话,我们又何必一直都不动声色,然后今天才由我来跟您说一遍呢?”佩里埃特小姐笑眯眯地看着夏尔,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似乎闪闪发亮,“甚至还给您发一枚勋章?”

    她说得确实很道理。

    夏尔明白,自己被对方暗地里耍弄了一下。

    刚才因为对方提到了夏洛特,而且把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和她联系在了一起,所以他心情紧张,方寸都有些乱了——他知道如果这件事英国人真的抖露出来的话,夏洛特乃至他自己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恢复了镇定。

    也对啊,英国人何必非要和自己为难呢?难道他们真打算为了一个外国人的命去追究自己的夫人?更何况他们又没办法把夏洛特引渡回英国去处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在英国人的面前确实不得不矮上一分了。

    “您说的故事确实很有意思,我感谢您提醒了我。”他微微躬了躬身,“请告诉我吧,需要我做什么?”

    “哎呀哎呀,夏尔,不要这么紧张,您不要把我们想成勒索您的人……”佩里埃特小姐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夏尔的脸颊,仿佛和她平常对待那些她中意的青年作家们一样,“我们只想和您做朋友呀,这件事已经告一段了了,没人会知道,它只是个故事而已。”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当着我的面来说啊?吓唬我吗?夏尔顿时一阵气结,但是就算这样,他也只好任由对方抚摸着自己。

    他确实有些苦涩,当年他处境困窘,为了钱不得不对这位佩里埃特小姐低头服软,没想到到了如今,自己已经是一国大臣、手握无数资源和属下了,却还要被她当成身边的那些青年追随者来对待。

    不列颠现在是一个世界帝国,所以他只能暂且忍耐。

    “夏尔,别多想了,这不是我们政府的要求,没人要我来吓唬您,也不代表我们想要做什么。我之所以告诉您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的个人的想法而已……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您要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当中,您不像是一个不谨慎的人。”仿佛是能够看出他的心中所想一样,佩里埃特小姐的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像是在打趣似的,“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了,这不是您主导的行为,您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妻子而已……好吧,既然您不愿意跟我透露真相,我也不再追问了。放心吧,您和您的夫人可以安心生活下去,我也不会去盘问她,给您添麻烦——不过我必须警告您一句,不列颠不是特雷维尔家族的游乐场,我们绝对不乐意看到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您明白了吗?”

    下不为例的意思就是这次算了吗?夏尔心领神会了。

    “您可以相信我的保证,上次对我来说真的只是特殊情况而已。”他挺直了腰,对对方做出了保证,“我绝对不会在英格兰做让你们不愉快的事情。”

    “我相信你,夏尔。”佩里埃特小姐又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微笑着转开了视线,“那好,这件事我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们可以一切都往前面看。”

    然后,她从还有些迷茫的夏尔手中拿过了灯笼,继续向前方走了过去,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看不到枫丹白露宫的建筑物的轮廓,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小径,她另一只手牵着夏尔的手,一步步走向了宫廷。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但是夏尔却暗自松了口气,英国人肯把这件事全藏在心里,而且不拿出来要挟他、和他谈条件,确实让他轻松了不少。

    “夏尔,其实我真觉得挺可惜的,”正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旁边的佩里艾特小姐又开口了,“您当时让我觉得天赋过人,可以在文学道路上留下您的印记,我原以为您能够出名,让自己成为一个知名的作家,可是哪想得到后来一切居然会变成这样!你再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不知不觉当中,她的称呼已经变得亲昵了许多,而夏尔也注意到了这种变化。

    “我原以为你只是把赞助文学当个幌子而已……倒没想到你这么在乎这个?”他也改变了口吻,然后探询地看着对方。

    “一开始我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幌子,一个让法国人喜欢我的方式……毕竟你们法国人总是爱好这种风雅嘛……”佩里埃特小姐调侃地笑了笑,“但是很快,我发现这是一种奇妙的乐趣,能够让我感受到在职责以外的乐趣,一个好的故事能够让人忘记太多东西,又能够感受到太多东西,所以我现在既将它看成了手段,也看成了目的。”

    “这真是令人感动啊!”夏尔半是调侃地回答。“您可谓是把职业和兴趣结合在一起的最佳范例。”

    “不瞒您说,我是一个对不列颠忠心耿耿的人,会去做帝国需要我做的一切,我甚至觉得在英格兰里面也未必能够找出几个像我这么忠诚于她的人了——当然您可以把这视为我的自夸。”佩里埃特小姐仍旧微笑着,仿佛没有听出夏尔语气里面的讥嘲似的,“但即使这样,我仍旧还能感受到别的东西,狂热之外我还有冷静。虽然我还算年轻,但是我见过太多了,我去过美洲,去过印度,甚至到过中国……我见过最繁华的城市,也见过最可怕的灾难,我所欠缺的只是一支拙笔来描绘出我所见过的一切而已,当我来到法国,然后因为你们而真正让自己感受到这一切的可贵的时候,我发现,原来人是这样具有诗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飘忽,话也越来越奇怪,夏尔都弄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宫室外的草坪上,黄灰色的宫墙终于在灯笼的光线之下显现出了自己的轮廓。

    佩里埃特小姐停住了脚步,“是的,我知道,我们不列颠帝国,在整个世界都声名不佳,我也无意为我们做下的一切事情辩护——残暴正是帝国的基石,没有这种残暴我们是无法征服世界的。但是,在这种残暴的征服之外,我们至少也做了另外一件事——我们头一次真正将整个世界联系在了一起。我们让世界围绕着一个体系来旋转,我们让美洲非洲的资源在世界流通,让印度变成欧洲的属地,我们甚至让清国都不得不开放国门……这样的丰功伟绩,我不指望您能够认同,但是我希望能够铭刻在这个世界上。”

    夏尔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叙述,他发现虽然是在感慨,但是这位佩里埃特小姐的话中,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傲慢。

    也对,如今正值维多利亚盛世的顶峰,英格兰的战舰在全球通航,殖民地也遍及全球,这是一个真正的日不落帝国,它的子民是有资格傲慢的。

    虽然夏尔对英国人并不服气,但是他乐意承认现实。

    “那您打算怎么铭刻呢?”他反问。

    “很简单,我要为不列颠记录下它的光辉征程,要让全世界人都知道我们是怎样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尤其是让不列颠的后人们记得。”佩里埃特小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宫阙的轮廓,“一部不列颠和它的属国的最详细的通史。这个目标原本高得让人恐惧,但是文学自有其力量,在和你们来往久了之后,我对完成它终于有信心了。”

    “……”夏尔有些愣住了。

    他绝没有想到,在这个看上去娇弱的女子身上,居然能够看到这么可怕的决心。

    多狂热的一个帝国支持者啊。

    “这个目标很大,但是哪怕花尽我的一切钱财我也要做到这件事,这是我献给帝国的祭礼。”佩里埃特小姐的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描述的肃穆神情。“而您……我需要您的一些帮助。”

    “要赞助吗?”

    夏尔知道,对方有意在自己面前扔出这样一枚炸弹来,可不会只是为了闲扯一下时间而已,所以倒也是早有准备。

    “不,我不需要您的钱……”佩里埃特小姐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但是我希望您能够帮我开放一些档案,以便让我和我的助手们能够以最详实的方式来书写英国和法国的三个世纪的斗争——直到滑铁卢的最后钟声为止,我都要详细无疑地记录下来,不需要任何曲笔。”

    “这……”夏尔有些犹豫了,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他可以帮这个忙,虽然法国人会屈辱但是他不会。

    “另外,我还希望您能够为这样一本书做个序。”佩里埃特小姐继续说了下去,“以您的地位是有资格在这本书上留个名字的……当然您放心,我也会用其他很多和您差不多的名字来妆点这本书的。”

    “什么?”夏尔大为惊诧。

    犹豫了片刻后他问。“可以匿名吗?”

    “不行。”佩里埃特小姐摇了摇头。

    “好吧……”夏尔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安与底气

    在晚风的吹拂当中,佩里埃特小姐终于向夏尔提出了她的要求。

    这个要求,最初让夏尔惊愕不已,他没有想到对方扔出这样的炸弹来,居然是为了这样一个理由。

    不过仔细一想的话,这倒也未必特别奇怪。

    在如今这个年代,不列颠正是她最为巅峰的时刻,她的荣光照耀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让她的子民们深深为之骄傲,佩里埃特小姐既然是一个对帝国无比忠诚的人,那么她想要为这个帝国留下一座文字专著来作为炫耀帝国的丰碑也就很正常了。

    作为一个专心致志的帝国主义者,在原本的历史上温斯顿-丘吉尔就为了他的不列颠祖国写了一本《英语国家史略》,佩里埃特小姐想要弄出一本差不多的专著自然也很正常了。

    她对自己提出的想要查阅法国历史档案的要求,如果是真正的法国人听了,恐怕会心痛不已,尤其是对皇帝感情极深波拿巴党人,不过夏尔虽然是一个名义上的波拿巴主义者、甚至是他们的领袖之一,但是他对皇帝却没有那种执着的崇拜,对滑铁卢的失败和帝国的毁灭也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伤悲,所以一般人不能心平气和的答应下来,而他却可以,他甚至认为这样就被放过的话有点便宜自己了。

    给这本专著做序的要求确实让他麻烦了一点,毕竟法国舆论界和政府内部可能会有人因此攻击他不够爱国,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可以拿出“顾全英法两国关系大局”的理由来给自己的行动背书——说到底,这也只是小事而已。

    不过他虽然漫不经心,但是佩里埃特小姐倒是十分开心。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您!”她笑逐颜开,“我可以跟您保证,我和我的合作者们会以最严谨最认真的态度完成这本巨著,绝不会辱没您留在上面的名字。”

    “希望如此吧……”夏尔只是苦笑了一下,“那么这下您就没有别的话可讲了吧?”

    “没有了。”佩里埃特小姐满面微笑地看着他,然后稍稍昂起了头来,“但是难道您不该多做点什么吗?不然我们都白来这里了,不是吗?”

    “好吧,一切如您所愿。”夏尔垂下头来,然后吻住了她的嘴唇,两个人就这样亲吻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个吻里面不包含任何的欲念,反倒是成为了友谊的证明,而对方似乎也是同样的感觉。

    许久之后,两个人才分开了嘴唇。

    “那么,再见。”夏尔微微躬了躬身。

    “再见,夏尔,”佩里埃特小姐也点了点头,“真希望我们不用到必须对垒的那一天……”也许她也觉得这有些天真,于是加了一句,“——至少那一天不要太快到来。”

    “我也希望如此。”夏尔转身就走。

    佩里埃特小姐却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一手拿着灯笼,一手向夏尔挥动着,因为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远,所以最后在她看来夏尔好像是融化到了黑暗中,等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背影之后,她转身向自己所住的地方走了过去。

    当夏尔回到住处时候,他的堂兄菲利普也正在休息,然后他听到响动之后跑了过来,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尔。

    “夏尔,你这就回来了?”他瞠目结舌,仿佛很难理解一样,“没见到那位小姐吗?”

    “见到了。”夏尔回答。“我们聊了好一会儿。”

    “那……你就这样回来了?”菲利普越发感觉不可思议了,“这样浪漫的夜晚里面,你们居然什么都没做?”

    “事情不是那么好做的。”夏尔有些不耐烦了,“菲利普,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个可爱的仰慕者吗?她还能是什么啊?”菲利普有些不太理解。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仰慕者,但是她至少不是为了仰慕我才见我的。”夏尔冷笑了起来,让菲利普感觉到有些发瘆,“菲利普,她是个英国人,是为英国政府服务的。”

    “什么?!”菲利普这下终于大惊失色了,“这是真的吗?”

    夏尔冷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菲利普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了,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他也知道妹夫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自己。

    震惊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恐惧,他害怕因为这个疏漏而被夏尔打入另册——之前他已经因为在乡间的那次挫折而大大丢分,几乎毁掉了自己的前途,好不容易才靠着妹夫又爬了起来,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被怀疑了的话,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了,嘴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夏尔……我之前真的不认识她,也从没有将任何事情告诉给她过……”

    “我倒也不担心你能够泄露什么机密给她,你都能知道的事情,她还能不知道吗?”夏尔倒也不打算吓唬菲利普了,只是略带着嘲讽地放了过去,“好了,这件事我会藏起来的,不会让任何人牵连到你,不要再跟她有任何来往……”

    “我一定会的!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和这个女人见上一面!”眼见夏尔没有怀疑自己,甚至都没有责备自己的疏忽,菲利普喜出望外,马上向夏尔做出了保证,“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听!”

    “这样就好了。”眼见对方现在已经接受到了教训,夏尔也不想要纠缠了,“那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好,晚安,夏尔。”菲利普近乎于谄媚地向夏尔笑了一笑,“再见。”

    他现在心里其实很好奇,想要知道夏尔到底和那个女的到底谈了什么,以及他为什么知道这个女的是英国人的密探,可是他看得出来夏尔一点也没有想要透露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敢问,只能把这个好奇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夏尔突然又加了一句。

    “夏洛特那里,也什么都不要说!”

    “好的,夏尔,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菲利普马上就应了夏尔,他根本不会明白夏尔的真实意思。

    在菲利普消失之后,夏尔依旧紧皱着眉头,还是如同之前那样严肃,如同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

    他没有想到,夏洛特在英国所做的那件事居然已经让英国人了如指掌了,这一点让他非常被动——好在英国人现在也许确实没有拿出来的意思,这一切还能够被埋藏在水面之下。

    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将这件事对夏洛特隐瞒起来——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用它来烦扰夏洛特也毫无意义,徒增烦恼而已。

    虽然夏洛特没有请示过他就独断专行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夏洛特是他的妻子,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夏洛特的任何行为承担责任。再说了,夏洛特现在怀了身孕,有什么理由去拿这样的噩耗来打击她呢?

    不过,虽然对夏洛特必须要隐瞒,但是对另外一个人却必须要提醒一下。

    他不知道英国人到底弄清楚了多少情况,但是想必艾格尼丝的一些蛛丝马迹他们已经掌握了,如果艾格尼丝再被英国人找到,然后他们最后又知道了艾格尼丝身份,搞不好就会发现这个特雷维尔家族内部的惊天大新闻。

    那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交换条件就能够摆平的事情了吧……

    夏尔一想到这里,就不免头疼了起来。

    然后,他下意识地想要写一封信,给艾格尼丝报警,让她以后小心行事——不光是为他也为了她自己。

    可是他马上就愣住了,他现在该怎么给艾格尼丝写信呢?

    自从那一天艾格尼丝把芙兰好好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就直接离开了,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天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头疼也没有意义,他只能重新伏到案边,再写了一封信,让自己的部下们暗地里去帮忙寻找一下艾格尼丝,希望能够尽快把自己的姨母找到,不管怎么样也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她。

    当写完了这封信之后,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天上孤零零挂着的一缕残月,还能带着点儿光亮。

    是时候告辞离开了。

    枫丹白露的空气虽然很好,而且生活条件上佳,风景也漂亮,但是这终究只是消遣的地方而已,他只是为了皇帝陛下的召唤而来,顺便消除之前的疲惫。

    可是现在,他休息已经够了,他已经恢复了精力,随时可以投入到征程当中。

    他本来就是事务繁忙的大臣阁下,既然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那么就算现在告辞离开也没有人能够再责备他什么了。

    他拆开了今天刚刚收到的信件,然后他熟悉的娟秀字迹,就巨细无遗地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在静谧的夜晚当中,夏尔静静地阅读着。

    路易-巴斯德先生已经来到了巴黎,并且同意了他提出的条件,答应为他效劳;针对那些实业家们的布置也是也是一切顺利。

    看来她做得真是不错,一如预期。

    不愧是我的妹妹啊,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信里的这些好消息,稍稍冲淡了夏尔的不安。

    不管前面有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手中的东西在一天天地变多,他的势力在一天天壮大,想要达成的事业也在一丝丝地展露曙光,这些,就是他的底气所在了。

    有这么多人为我效劳,我又何必担心什么?

    “一切顺利,希望这些能让您做个好梦,先生。”他读到了信的末尾,然后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谢谢。”他面带笑容,对着面前的虚空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逢与安慰

    随着一场伴着雷霆的春雨,花园中的植物开始露出新一年的蓓蕾,春天的寒意也随着招展的花枝开始四处蔓延,让大多数人继续穿着冬天时的外套。

    可是在花园旁边的一个房间当中,温暖的热度却隔绝了四处扫荡的寒风,将人安稳地保护在了其中。

    这间房间里面所充塞的不仅仅是闷热,还有汗液的气味和另外一种分泌物的气味充塞到了空气当中。

    在大床的重重帷幔后面,两个人影交叠在了一起摇来晃去,“嗯……”“哼……”令人浮想联翩的闷哼声似乎也让房间内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这种哼声,大多数是来自于被压在下方的女子,让她的身体似乎飘到了一个无人之境,脑子里几乎已经是一片空白,只能发出压抑的哼声,这声音显得婉转而又暗含着春情,似乎她从迄今为止的激情当中得到了极大的欢愉。

    随着时间的流逝,重重的撞击让女子终于达到了欢悦的顶点,好像已经从床上漂浮了起来一样,但是最后一点理智,仍旧让她睁开了眼睛,模糊地看着正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

    “出来……”她用尽力气,低声喊了出来,提醒了对方。

    金发的青年人这时候似乎也听清楚了提醒,然后马上就按照她的提醒从她的身体当中退了出来。

    疲惫感和空虚感马上把欢愉取代,夏尔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翻身仰躺在了萝拉的旁边。

    而萝拉的身上,虽然极力想要恢复惯常的冷漠表情,但是绯红的脸颊上,显然残留着不少欢情的痕迹。

    “现在舒服点儿了吗?”夏尔马上回复了一点精力,伸手揽住了萝拉,将她拥在怀里,然后将床头边的丝巾递给了对方。

    萝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默默地接过了丝巾,然后自己擦拭起了身上的污渍,靠在夏尔的身边。

    “总算您倒是记得来看看我了。”片刻之后,她小声说。虽然语气是惯常的冷漠,但是却难得地多了一点抱怨。

    自从生下了孩子,然后和父亲翻脸了之后,萝拉就被困锁在了这个阁楼房间里面,平常甚至少有出去放风的机会,大部分时间只能在房间内忍受被监禁起来的苦痛。虽然房间内生活用品倒是没缺过,但是从小就锦衣玉食下长大的她,哪里受得过这样的苦楚?更何况还被限制了自由。

    所以在这段时间当中,她的精神变得极度痛苦,只是因为本性里的刚强,和一点点“撑过去就有希望”的念想,才让她强撑了下来。

    但是这种强撑当然不会毫无难度,实际上她积累了太多压力,以至于夏尔这次来到德-博旺男爵的府上并且特意来看她的时候,她主动拉着夏尔走上了床。

    在一场畅快的欢愉之后,她的精神压力总算被消弭了不少,而直到最后一刻,她也还保有着理智——她不想这个时候就去冒怀孕的风险,一是为了报复父亲,二来也是担心父亲有了两个继承者之后不再担心后继无人,直接对她下刀。

    夏尔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腹部,然后慢慢地爬上了峰峦,用这种方式来平息她的情绪。

    原本她就是身材娇小,在经过如此强烈的精神打击之后,身体变得更加瘦了,但是因为刚刚做了母亲的缘故,胸脯又显得相当凸出,这种强烈的对比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是大臣,没办法的。”看到萝拉情绪好点了之后,夏尔再为自己解释,“总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我刚刚从枫丹白露回来,不就跑过来见你了吗?”

    “在那些地方,你已经和你的情人们玩够了吧。”萝拉略带不满地咕哝了一句,但是也没有纠缠。“不过,总归要感谢你。”

    一边说,她一边勉强地挣扎站了起来,然后在床边慢慢地给自己裹上了粉红色的丝绸睡衣,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欢愉一场的缘故,看着她的动作,夏尔突然感觉到心里一热,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不用谢,这不是应该的吗?”

    接着,夏尔放眼四顾,打量了房间的周围。

    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梳妆台之外就只有一些常用的家具,窗户下面还有一张书桌,没有任何用来赏玩的东西。只有几本书摆在桌面上,微妙地透露了房间住客打发时间的方式。

    “最近真是辛苦你了。”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争取让你父亲早点放你出来。”

    “没有的,别白费力气了。”萝拉却十分镇定地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绝对不会反悔,所以如果我有幸没有被他杀死的话,那至少也要等他死后才有机会得到自由。”

    夏尔想了想,萝拉确实说得没错,男爵就是这样的人。

    “这还真是……”他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说到底,萝拉倒也只能算是咎由自取,所以他也并不是特别同情对方。

    话虽如此,如果真要坐几十年的苦牢,放着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流逝,他也不禁有些恻隐。“不过我总是会努力一下的,说不定他会心软点儿吧,人老了总是会好说话点的……”

    “别老是跟他说这件事了,说不定他一怒之下,我连现在的待遇都保不住。”萝拉冷笑了一下,然后朝扫了周围一眼,“您若是想要帮我,就好好地和我们家合作吧。”

    是的,她就连现在的待遇也只能是拜父亲所赐,随时有可能因为他的心情而变得更糟糕,这样的处境不到父亲死的那天是不会有任何可能改变的。

    如果不想让这种可怕的苦刑持续几十年,让自己变成疯子的话,那就只能祈盼父亲早一点离开这个世界,而那时候她的情人自然可以保她安全出来并且继承家业。

    如果上帝不做这活的话,我就亲自来做吧……她在心中暗想。

    不过她也知道,至少现在夏尔不会同意她的看法,所以她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

    “我可是很用心在和你们家合作的啊。”一说到这里,夏尔倒是来兴致了,“现在我们合作可以说亲密无间,现在我已经达成了你的心愿了——德-博旺家族已经可以垄断对我属下那些商人们的贷款,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对我们唯命是从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将穿好了衣服的萝拉重新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滔滔不绝地跟萝拉解释着他所达成的一切。当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声音愈发具有感染力,显得充满了光辉。

    萝拉静静地听着夏尔的解释,神情变幻不定,心情也十分复杂,既有夙愿得偿的兴奋,也有这一切实现之后自己却无法亲自看到的悲伤,真可谓是百味杂陈。

    “这么说来,现在是玛丽在接替我的位置吗?”最后,她平静地问,“她做得怎么样?应该还算是顺利吧?”

    因为秉性傲慢的缘故,她一直都瞧不起在大家面前故意装作畏畏缩缩,心机狡狯的玛丽,可是落到了这样的地步之后,她又觉得以玛丽的头脑和心机,再加上和两家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可能是接手她的位置的极好人选之一,至少可以让自己丢下的那些事不至于就此不了了之。

    “嗯,她还算是做得可以,至少让一切事务没有停转下来。”夏尔点了点头,“不过她也夸赞过你,说你把一切都整理地井井有条,所以她接手起来特别容易。”

    “她只是为了在你面前邀功而已。”萝拉对玛丽却没有留什么情面,“她是个狡猾的人,不过好在很识时务,所以至少大体上忠诚可靠,只要自己的愿望能够得到满足就不会乱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夏尔,“她有没有勾引你?”

    还没有等夏尔回答,她就冷笑了起来,“我倒是白问了,怎么可能没有?那么我换个问题,你有没有和她也留下孩子?”

    “目前,还没有。”夏尔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所以低声回答。

    “这个家伙……”萝拉自然听出了这个简短回答内所隐含的意思,“倒还真是脑筋灵泛得很,还真知道怎么缠住大树啊,就跟一株寄生藤一样。”

    虽然她有些嘲讽,但是倒也没有显得很生气。

    “别这么说她,她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夏尔不得不为玛丽说了好话,“她一直都热忱地为我效力,而且很多事情都做得很好,这一点值得褒奖。再说了,她一直对你很恭敬……”

    “你好像把她看得太重了吧?像她这样的人不是到处都是吗,有什么值得迁就的?”萝拉反问,“我倒不是想要干涉你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她只能是我们的奴仆而已——当然她也有这个资格了——不用太宠着她!”

    “好吧,我们别争这个了……”夏尔连忙转开了话题。

    他也从床上走了起来,然后自己也为自己穿上了衣服,接着,他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扉。

    马上就有一个中年女人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过来,“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自从萝拉被关在了这里之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监视着萝拉的一举一动,确保她绝对不要跑出去,但是夏尔来拜访的时候她却也不会阻止他行动,只是在外面静候而已。

    天知道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夏尔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不由得感觉有些尴尬。

    但是他很快就把尴尬抛在一边,然后板起了脸看上对方。

    “把丽安娜带过来吧。”

    “小姐?”对方显然有些吃惊,然后犹豫地看了一下房间里面,迟疑地问,“这样不太好吧?”

    “让一个母亲见见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了?”夏尔不耐烦地反问。

    “可是……”

    “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么会肯做对她不利的事情呢?”夏尔又加重了语气,“我又不是提出了什么让人难堪的要求,难道非要我事必躬亲不可吗?”

    “好吧……”犹豫了片刻之后,对方终于还是决定不要得罪特雷维尔大臣阁下为好,“不过我得去跟老爷请示一下。”

    “去吧,去吧……他会同意的,快点儿!”夏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然后,他走回房间,靠在了萝拉的身边,吻了吻她的脸颊。“心情好点儿,一切不会永远糟下去的。”

    “谢谢你。”萝拉简短地回答。

    然后,她突然放低了声音,“我还有一件秘密的事情要告诉你,夏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秘辛与报复

    “什么秘密?”眼见萝拉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夏尔一下子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一些有关于我父亲的秘密。”萝拉微微垂下了视线,眼睛里面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线,“我父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暗地里支持他的走卒们,搞一些投机活动,他们先是故意弄出什么名目来,组建一些公司,拿着房地产啊,运河啊,外国的金矿啊……拿着这些各种项目大吹大擂,在市场上制造风潮,然后拿到市场来出售债权,吸收资金,有时候甚至我父亲本人都会出面来背书,哄骗那些无知小民上当——你知道他们的,这些蠢材整天就想着发财,把脑子都烧坏了,什么判断力都没有,就跟被牧羊犬赶着的羊差不多,一听到有什么大人物的名字,他们就没有一点儿判断力了,骗了一次还能再骗一次,跟韭菜似的怎么也杀不光……”

    “这并不让我意外。”夏尔点了点头,既表示他清楚这事,也同意了萝拉对某些人的判断。

    这时代混乱无比,所谓市场可以说是监管全无,充斥着大量根本就是骗局的金融勾当,无数人因为上了当而败光家业,那些奸商们搞这种金融骗局自然是得心应手,德-博旺男爵作为金融界的大人物,当然也肯定是这一行当的翘楚。

    甚至可以说,他就是经过这么一次次的清洗愚众手中的财富,才能够得到如今的地位。

    所以他毫不感觉奇怪,他也知道,萝拉也绝不会是在跟他搞什么道德控诉。

    “这些招数屡试不爽,而且可以说是我们最大的利润来源之一,比什么利息差都要好赚多了……”萝拉微微侧过脸去,看了看门外的走廊,确定没有人在外面的之后,她才重新开口,“虽然这些走卒们会在骗到了足够的钱之后搞假破产,人也会消失,但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消失的,那些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钱必须通过不为人知的方式落到我们家的钱袋子里面,通常是要转出国外去,然后再通过国外的虚构企业和项目给赚回来,直到这时候,才能算是大功告成了……”

    “然后呢?”夏尔差不多已经摸清楚了一些头绪了。

    “巨额的资金流动不可能无迹可寻,尤其是不得不通过外国人的时候,这些资金暗地里来来回回,留下了大量票据和账目,而为了不让那些走卒们暗地里搞鬼,我们甚至不能把这些东西都烧掉,只能保存起来……”

    说着说着,萝拉突然冷笑了起来,“是的,在阿姆斯特丹,在维也纳,在柏林,在伦敦,我们都有这样大量的票据和证券,如果仔细追究这些资财的源流的话,恐怕都够写一篇法兰西人民三十年来的血泪史了……”

    “你的父亲恐怕绝对不希望法兰西人民看到这样可怕的东西,这会让他们灵魂受到打击的。”夏尔大概明白萝拉的意思了,于是他也冷笑了起来。

    在阴云密布的背景下,两个人的笑容都显得有些诡异。

    “是啊,爸爸是绝对不希望这些东西见到天日的,不然就算他也得被群起攻之,就连法国也呆不下了,因为他一刀刀地砍在太多人身上了……”因为现在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的缘故,她对父亲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但是却又不自然地对父亲带上了一些崇敬和畏惧。“不过,这些东西,原本都会深藏在一些外国银行的保险箱里面,那都是最为牢靠的地方,一般来说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我们也帮这些同行们藏了他们不想要见光的东西,所以他们也会小心替我们保管的。”

    “那在什么特殊情况下会出现差错呢?”夏尔马上问。

    “在一个十分特殊的情况下。”萝拉靠在了夏尔的身上,然后将嘴唇凑到了夏尔的耳边,“他是通过一些对他最忠心、最可靠的人来办理这些事务的,这些代理人从他这里得到了大量的好处,会为他把秘密保守到棺材里面去。然而,这些代理人并不是遗世独立,他们也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

    “虽然之前你一度帮父亲代管事务,你父亲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吧?”夏尔敏锐地发现了问题,“他老早就在提防你了。”

    “是啊,他没告诉我。而且他也确实老早就在提防我了,只是之前他太会隐藏自己了,而我又过于自信,所以没有发现那些端倪而已,”因为痛苦,萝拉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恢复正常,“不过,这件事倒跟提防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藏到地底下的事情,就算他没提防我,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明白了……”夏尔点了点头,“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呢?”

    “虽然父亲没有将这些人告诉我,但是我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一直在暗地里留意,注视着家族和外国各地的业务往来,甚至连父亲和外国人的通信我都想办法看过……”萝拉的语气里突然带上了一些得意,“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拉开了帷幕的一角……”

    “真是厉害!”夏尔忍不住感叹了。

    虽然萝拉说得很,以男爵行事之谨慎,不知道萝拉到底花费了多少心力和机巧,才能够一边以孝顺女儿的面目侍奉父亲,一边在这些密如蛛网的线索当中,找出一点点黑幕下的东西。

    父亲如此处心积虑对付女儿,女儿如此处心积虑对付父亲,这样的家庭,就算是坐拥金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这个人,他是我父亲在维也纳的代理人,他之前在法国,后来跟着我父亲发了财又背了罪,所以我父亲把他安置到维也纳去了,他就在那里组建了家庭,也算幸福吧,儿女众多……”萝拉当然不知道夏尔的想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个人是逃犯,又从父亲这里拿了钱,所以他对父亲忠心耿耿,竭尽全力为他守密。但是人嘛,只要组建了家庭有了儿女就会有弱点。有些人可以自己慷慨赴死,却未必受得了眼睁睁看着儿女在面前死去的痛苦……”

    “你不会已经这么办了吧?”夏尔听得心头有些发紧。

    “当然没有了,那时候我哪里知道父亲会直接对我动手?”萝拉微微皱了皱眉头,“现在我就是想要动手也没办法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完全的行动自由,而且你也有足够的权势,可以让人在维也纳帮你动手……而且如果必要的话,你也可以顶住他的压力,让一切都昭示于众,如果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就是万劫不复的灾难了!”

    夏尔已经明白了,萝拉确实掌握了他父亲最为可怕的秘密,这不是金钱上的损失,这是一切的损失——虽然维也纳的代理人只掌握几分之一的事实而已,但是几分之一就够了。

    只要这个秘密被人发掘出来,那么德-博旺男爵用金钱和名望构筑的堡垒出现一个可怕的缺口,然后就会坍塌。不管他有多少财富,他都没有办法挺过去了,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卷上一大笔家财逃离法国,隐姓埋名到其他国家甚至美洲当一个富豪而已。

    本质上,对这个国家金字塔最顶尖的人们——包括夏尔自己——来说,世界的规则十分简单,你可以犯罪,可以无恶不作,可以为所欲为,法律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但是绝不能让公众都知道那些黑暗的证据,一旦被昭示于众人之前,那就无异于是别拉到了阳光之下的吸血鬼,只能被炽烈的光线灼烧殆尽。

    “对,万劫不复的灾难,你当然明白会怎么样。”萝拉的笑容越来越深了,“所以,夏尔,我现在将这一切都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夏尔反问。

    “保护我。如果我父亲真的有处死我的迹象,你就赶紧这么做,把这些东西拿到手,这可以保住我的生命。”萝拉毫不迟疑地说,“如果你没来得及保护,我不得不死于父亲之手的话,那么你就放手干吧,你可以把他吞噬一空,让他几十年的辛苦所建立的一切全部消失殆尽!”

    夏尔看着萝拉精致的面孔,他虽然早就明白萝拉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冷酷无情到了这种地步。

    “这就意味着德-博旺家族的消失。还有,你不害怕我直接就动手吗?”

    “如果我被父亲处死了,这个家族就算再怎么煊赫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宁可和他同归于经……如果我还活着,那这些危险的东西你也不会拿出来使用。”萝拉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再说了,就算你现在动手,又能怎么样?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了,就让他尝尝我的厉害吧。”

    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心弦一样,萝拉的眼睛里面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的嗓音也颤抖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杀了哥哥之后,我都已经成为继承人了,还要处心积虑收集这些东西吗?因为我害怕,我被他们当成可抛弃的人已经太久了,我没有任何安全感,我也不相信父亲会真的一瞬间就变个人,帮我当成莫里斯那样来宠爱,我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失去,所以我要给自己找一些保障,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在他眼里死掉的莫里斯比我还要重要十倍,但是他……他小看了我……”

    萝拉的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眼角的泪水也猝然滚落,但是她的神情却又坚定无比,带有一种几乎无可动摇的意志。“我被他和哥哥蔑视已经太久了,他们似乎总以为我是比他们低一等的生物,然而,莫里斯已经被我送去见上帝了,而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也看到……他的女儿,比他想象的要强上太多!”

    因为身上穿的只是薄薄的丝绸睡衣,所以萝拉这时候胸口露出了大片的春光,吸引了夏尔的视线。

    美极了。

    夏尔心想。

    漂亮。

    他既为萝拉暗地里所做的一切所震惊,也为这种意志、这种美感所震撼。

    他伸出手来,抓住了萝拉的臂膀,然后将她搂在了怀中。“好吧,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地址在哪儿?如果一切都无可挽回的话,我会按你说的去做的。”

    萝拉露出了笑容,然后凑到了夏尔的旁边,小声了嘀咕了几句。

    这时候,夏尔再度兴起的欲念已经难以抑制了,他紧紧地搂住了萝拉,然后直接就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舌头毫无顾忌地伸了进去。

    “唔……”萝拉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已经无法说出口了,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然后,夏尔直接将她抱到了床边,然后将她扔到了床上。

    正当他还想要直接来上一回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略带迟疑的呼喊。

    “先生……”

    夏尔顿时就产生了怒火,猛然回头看向了后面,然后发现刚才那位中年妇女又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她的神色显然有些尴尬,显然对撞破大臣阁下再来一次的兴致感到不安。

    而她的怀中,则抱着一个还在酣睡的婴儿。

    “先生,老爷已经同意您的要求,让我把小姐抱过来了。”这位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然后马上走了进来,将怀中的婴儿递了过去,然后等夏尔接过之后,她慌忙就逃离了房间,再也不敢多呆一秒钟。

    这时候,丽安娜被吵醒了,她在夏尔的怀中,突然大声啼哭了起来。

    “你都当了这么久父亲了,连怎么抱孩子都不会吗?”萝拉斥责了一句,然后直接从他的手里抢过了被吵醒的女儿,然后轻轻地爱抚了起来。

    在这时候,她的脸上不再是刚才的严峻,反倒是多了一些母性的光辉。

    “看来是饿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把女儿凑到了怀中,然后稍稍偏开了睡衣的领口。

    “你经常给她喂奶吗?”

    看到她动作这么熟稔,夏尔忍不住问,毕竟这年代大多数贵族家庭还是用奶娘的。

    “最近我涨得有点儿难受。”萝拉微微红了脸,“再说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在夏尔的注视下,这个精致的美女袒开胸腹,给婴儿喂着奶水。

    刚才兴起的欲念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既然这样,要不,给我也来点儿?”他脱口而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甘泉

    “既然这样,要不,给我也来点儿?”

    看着正在给女儿哺乳的萝拉,兴致高昂的夏尔在鬼使神差之下脱口而出。

    因为一直聚精会神在抚弄女儿,所以萝拉最初的一瞬间并没有听明白夏尔的话,等到理解过来之后,她猛然抬起头来,瞪住了夏尔。

    她的视线十足的凌厉,仿佛就是看到疯子或者魔鬼的表情,又像是蕴含了难以言述的怒气。几乎让人怀疑她马上就要甩手过来往夏尔脸上抽一下似的。“你在说什么鬼话?!”

    夏尔尴尬地笑了笑,他刚才一说出口的时候就自知不对,心里也正在后悔。

    “好吧,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当真。”他轻轻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是无心的。“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只是,你现在真的很漂亮,漂亮极了……”

    “你……你……”萝拉还是怒气难消,狠狠地看着他,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措辞,于是愤怒更加郁积在心里,变得愈发难受。

    “好啦,好啦,你别把我这话当真就好了。”夏尔连忙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搂住了她的腰肢,接着抚摸了一下孩子,“别吵到丽安娜了!”

    在夏尔的安抚之下,萝拉总算怒气稍稍消减了下来,她心里也知道现在不是和夏尔吵架的时候。“都这时候还能开出这样的玩笑,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了!”

    一边说,她一边轻轻地摇晃着女儿,而丽安娜也已经在得到了充足的食物,开始陷入到了新的睡眠当中,而白色的汁液从她的口中满溢而出,从嘴角边滑落到了萝拉的手上,然后滴在了地上,留下了白色的污渍。

    这一幕景象,倒让夏尔心生触动。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带有欲念,而是纯粹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哺育两个人的亲生女儿。

    “别这么看着我!”萝拉倒被这种视线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有些发烧,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手,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中的女儿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慌忙将领口重新抬了上去,将白嫩的双峰隐匿在了丝绸睡衣之下。

    不过,经过女儿的帮助,她现在也感觉轻松了不少,胸脯也没有了之前的胀痛。

    从小在养尊处优当中长大的萝拉,对如何带孩子实际上也是懵懂无知,不过靠着母亲的一些天性本能和一点点对女儿的爱心,倒也马马虎虎能够哄住女儿,也借着这些机会时常能够得到一些打法时间的方式。

    直到这时候,她才有闲暇再应付夏尔。

    “真没想到,身为大臣阁下,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没体面的话来!”她余怒未消地瞪了夏尔一眼。

    “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毕竟这样子确实美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分享一下你们之间的爱。”夏尔苦笑了一下。“当然咯,你可以把这当成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你还没有从你母亲那里得到够吗?”萝拉反问。

    “我的生活当中没有母亲的角色。”夏尔摇了摇头,然后又补充了一下,“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吧……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虽然两世为人,但是他这加起来数十年的生涯当中,确实缺少了父母的关键角色,更加从未体味过这种天伦之乐——他在那一世是孤儿,不知父母是何许人,这一世也好不了多少,父亲早早消失,母亲也早早离世,他们在的时候也时常为了一些事情吵架,年轻的母亲被父亲的荒唐行径折磨得近乎于神经衰弱,哪里顾得上给他什么爱抚。

    所以,本质上来说,他几乎从未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父母亲的爱,这种奇特的经历,又何尝不是塑造他那种孤高冷漠的心理的主因之一?

    被夏尔这么一说。萝拉的怒气倒不好发泄了,她也怔住了,垂下了视线,仿佛是回想到了什么一样。

    “那这一点我倒是比你走运,我的妈妈十年前才过世,她很宠爱我,至少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萝拉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嘶声说,“如果不是那么早离世的话,也许情况不会变成这样吧……”

    回忆纷至沓来,让她的思绪变得繁杂而又激荡。

    她在茫然当中四顾,看了看这陋室。

    十年当中,一切都已经截然不同了,原本算是欢乐的家庭已经完全解体,哥哥已经被自己亲手杀死了,而自己也被父亲大发雷霆之怒,以至于只能身陷囹圄。

    妈妈,你要是能看到这一切,该多伤心啊。

    这么想的时候,她的眼睛一酸,差点流下了眼泪来。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肩膀上被人搭上了手,然后被强行拉到了对方怀中。

    “这时候再想这些,是不是晚了点儿?”夏尔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为已经发生的事情伤心,这可不像你。”

    萝拉呆住了。

    “是啊,既然我已经演了反角儿,就应该不顾一切演到底,中途给自己说软话那也太难堪了!”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这面孔又显得如同往常那样狂妄自大,“就算是妈妈在,我还是会这么做的!谁也休想阻止我!哈哈哈哈!”

    夏尔只是微笑着抚摸她的脸颊,不置一词。

    他如果真要是自己丈夫那就好了,就算是那么挑剔的妈妈也会感到欣慰的。看着对面这个英俊的青年人,萝拉一边笑,一边心想。

    只可惜他不是,因为命中注定的阴差阳错,如今两个人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简直一切都乱套了……

    可是就算乱套了又怎样?

    没有谁可以干干净净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就乱个彻底吧。

    “我明白了,那就让你这个可怜人尝尝母亲的味道如何?”她的面孔变得十足的邪恶,然后不经意之间又褪开了一边的领口,“算是感谢你为我保命吧。”

    “嗯?”看着突然邪笑的萝拉,夏尔一阵惊愕。

    “怎么,刚才还那么大胆,现在又畏畏缩缩了?这可不像你啊,我们亲爱的大臣阁下?”萝拉的笑容越来越浓烈了,“难得我想要满足你的愿望,难道你却要临阵退缩了吗?”

    “你……”这下反而是夏尔有些尴尬了。

    既然别人都已经同意了,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随着低低的咕哝声和他喉头的微微耸动,母亲哺育孩子的神圣汁液就这样来到了他的口中,再流入到了他的腹中。

    一开始的好奇心让他的味觉几乎消失了,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然后细细地品味了起来。

    但是,除了一点点的甘甜之外,好像淡得出奇,根本没什么味道。

    就是这种平淡无奇的东西,让人类延续了几万代?夏尔的心理突然升起了一种荒谬感。

    人类能够进化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他脑子里冒过了这样一个看似完全不搭界的想法。

    但是,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头上有什么扫过,眼睛抬起来一看,却发现是萝拉在抚摸他的头发,犹如是在哺育孩子的母亲一样,就连眼睛里面也带上了一些爱怜的光辉——当然这也许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

    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

    从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的夏尔,一瞬间有些迷茫了,就连嘴中的汁液,好像也变得愈发甘甜了起来。

    这种甘泉涌入到了他的胃中,好像是在涤荡了他的心灵一样。

    一瞬间他的鼻子一酸,几乎自己也哭了出来。

    妈妈,你在哪儿?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不,我是德-特雷维尔家族的首领,我是帝国的大臣阁下,我是绝对不能有任何软弱的样子的。

    靠着无比坚韧的意志力,他松开了口,然后挺起腰杆,抬起头来看着萝拉。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只是我的回礼而已,毕竟你救过我的铭”萝拉仍旧板着脸,但是语气里面却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的东西。

    这时候气氛已经有些古怪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难道你的夫人没有满足过你的好奇心吗?”许久之后,重新整理好了衣服的萝拉终于随便找了个问题问。

    “夏洛特?”夏尔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马上摇了摇头,“不,我怎么会跟她说这种话?”

    这是实话,如果是夏洛特面前,他是绝对不敢说出这种话来的,甚至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以后也不会有。

    夏尔根本就不想和夏洛特说出这么“不体面”的话来,他知道只会招来妻子的雷霆大怒。

    夏洛特想要的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自己——而且是她那种世界观下完美无缺的自己,当看不到的时候她会失望至极,直到怒不可遏,所以他绝对不能去触这种眉头。

    所以,夏洛特只能供在身边。这一点夏尔知道得十分清楚。

    “总感觉被你小看了……”萝拉皱起了眉头。“不敢跟妻子说就敢跟我说?把我当什么了?”

    “把你当爱人了。”夏尔握紧了她的手,“只要我还在,只要你还需要我的帮助,我就绝对不会抛下你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建议与识破

    当夏尔离开萝拉身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色已经变得昏暗,然而在明亮的烛光的照映下,德-博旺男爵仍旧伏在书房的案边,继续着他一天的工作。

    即使和他极少见面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和之前相比他已经老了许多,虽然身形依旧肥胖,但是脸上的皱纹却多了起来,两鬓上也能看到点点白发;眼神依旧明亮有力,但是拿着笔的手却已经不再如同过去那样沉稳。

    在他这样的年纪,精力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衰退,原本已经需要开始考虑退休了,可现在因为儿女都已经不在身边,无法辅佐父亲,所以他反倒要比之前更加事必躬亲,这也极大地消耗着他的精力。

    虽然外面就是府邸当中美轮美奂的花园,现在百花盛开,在春天的气息当中争奇斗艳,但是书房的窗户却被拉下了重重帷幕,看不到任何苍翠,在万籁俱寂当中,男爵聚精会神地做着自己的公事,仿佛只有在这方寸之间,才能找到他人生的慰藉和凭依。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进来。”男爵头也不抬地说。

    夏尔推开了门,然后抱着自己的女儿走了进来。

    “和萝拉玩得怎么样?”男爵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然后把它丢到了一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夏尔。“还开心吧?”

    “还算是……开心吧。”来自于一个父亲的这个问题,让夏尔有些尴尬,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将丽安娜给递了过去。

    丽安娜早已经醒了过来了,不过因为刚刚已经在母亲的馈赠当中得到了满足,所以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好,甚至被不熟悉的夏尔抱着的时候也没有哭闹,当看到男爵的时候,她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朝男爵招了招手。

    “这小东西真是聪明啊!”男爵一边感叹,然后直接将丽安娜抱了过去,伏下腰来用自己的脸磨蹭丽安娜的脸蛋,惹得她咯咯直笑。

    就算是老虎,也有软下来的时候啊。

    看着这张越发苍老的面孔和上面的笑容,夏尔倒是不胜唏嘘。

    “萝拉没有说什么怪话吧?”玩了孙女儿好一会儿之后,男爵总算抬起了头来问夏尔。“她一定想要鼓动你来给她当帮手吧?”

    没错,我刚刚在和你的女儿商量怎么对付你……夏尔当然不至于这么说出来了。

    “没有,我们只是聊了下天,然后一起逗弄了女儿而已。”夏尔随口说。

    “这么说你们只是爬上了床发泄了一番?”男爵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然后就花了这么长时间?”

    “我技术挺好的。”夏尔马上回答。

    这个近乎于自吹自擂的回答,令男爵惊诧不已地打量了一下他,好像想要从夏尔的脸上看出一点惭愧来似的,然而他的努力失败了,夏尔毫无惭愧,不慌不忙地看着他。

    “嘿,好一个技术专家。”男爵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他明白这肯定只是对方的托辞,但是既然夏尔不肯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逼问。

    再说了,他也相信对方是一个理智而且利欲熏心之徒,身边又从来不会缺乏美色,所以肯定不会为了萝拉几句话就迷给神魂颠倒,给她当枪来使唤。

    “好吧,随便你们吧。”他摇了摇头,放弃了追问,“总之我请您弄清楚什么对您有利,您也该明白什么对您的女儿最有利,到了现在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敌对了不是吗?”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请您放心吧,您是我所尊重的前辈和牢靠的同盟。”夏尔也同样做出了保证。“哪怕是为了丽安娜,我也要让您的事业发扬光大。”

    “明白就好。”男爵笑了笑,手上继续在逗弄着孙女儿,仿佛在借此找到一种娱乐方式似的。

    “那么还是谈正事吧,您现在已经把身边的那些商人们都摆平了吗?”

    “嗯,现在他们已经被迫投降了,他们的陈情书现在已经写好了,我也可以保证他们一定会按照承诺行事。”夏尔从自己的外套的口袋里面掏出了几页纸,递给了对方。

    这正是芙兰上次接见那些商人们时得到的战利品——他们都已经在夏尔草拟的声明和协议当中签了名字,准备以德-博旺男爵马首是瞻,以期利用他的资金来度过接下来必将到来的寒冬。

    男爵把已经在他的抚弄下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的丽安娜放到了一边,然后一把拿过来扫视了一下协议的具体内容,然后看到了那一列长长的签名。

    他以专业性的态度,仔细审视着协议内容的每一个字,估量着这些字眼的价值,揣度着其中是否有漏洞,原本的慈爱和颓唐都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了近乎于冷漠的平静。直到半晌之后,他颇为满意地放下了文稿。

    “干得真漂亮,这下他们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他满怀喜悦地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又一项大成功而颇为沾沾自喜,“只要第一次借了我的钱,我非得把他们栓在黄金柱子上不可!”

    “如果形势不对劲,他们是可以央求我来解除这份协议的。”虽然不想要给他在兴头上泼冷水,但是夏尔本着认真的态度,还是提醒了对方。“如果逼不得已的话,我可以为他们去找一个您以外的帮助者……”

    虽然两边合作亲密得很,但是他必须亮明立场,以免显得自己只是在为他效劳。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既然我不打算毁约,又怎么需要担心你解决协议?”男爵倒是兴致不减,反倒是冷笑着扫了他一眼,“倒是你,你得担心下自己。”

    “嗯?”夏尔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不明白吗?”男爵继续冷笑着,“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天生的大臣啦?他们畏服你,他们遵从你,是因为你是大臣阁下,你执掌这他们的生杀大权,可是万一有一天你不是了呢?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必要继续继续对你言听计从?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为你赴汤蹈火?这份协议是以大臣阁下的名义签订的,那么到时候新的大臣阁下如果不承认这份协议,我们两个人的谋划就全成空谈了!”

    男爵这话倒让夏尔沉思了起来。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几年以来,以为官运亨通,而且人人都害怕他奉承他,所以他自己也免不了有些飘飘然,还真有点儿“这份权力是天生就归我使用”的感觉了。

    然而这毕竟不是完全牢靠的权力,姑且不说什么革命暴乱之类的事件,内阁大臣本身就是会被更换的职位,纵使他现在深得皇帝陛下的信赖和重用,也不敢说多少年后自己就一定还会在这个任上。

    而如果他被解职或者调任了,那么他在这份协议上面所留的保留条款会落到他的继任者手里,倒会成为一种阻碍他实现谋划的障碍。

    这一点确实是不得不防。

    “至少我可以保证在这几年当中我会一直担任大臣的职位,不会有人能够轻易地替代我,这些时间足够我把这份权力恰如其分地使用好了,而您也可以在这段时间里面建立稳固的地位。况且,我会做出相应的布置的。”沉吟了许久之后他回答,“我会在部里面栽培我的亲信,让他们接管部里的事务,这样的话只有我能轻易驱动这部机器,其他不管谁来都得被架空……”

    “你能培植亲信,别人不行吗?难道你是大臣别人不是?”男爵摇了摇头,“夏尔,这一套不是保险的方法。别人如果真接替你了,就算一时半会儿不得不被你培植的那些亲信们所摆布,但是时间长了难道人家不会自己摸索出经验来吗?别忘了,权力就在人家的手上!”

    “那您说应该怎么办?”夏尔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所以反问。

    “所以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把这份权力全攥在政府手里!”男爵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他已经就这个问题深思熟虑了。“你年少得志,地位超然,喜欢以权势傍身,这没关系,可是……你太热心于这一点了,你把自己当成了帝国本身,可是这不对,帝国是波拿巴家的,不是特雷维尔家的!他能把权力暂时赐给特雷维尔,就能想办法收回去!所以你就应该把权力藏到其他地方去,藏到他抢不走的地方!”

    “您这是指什么呢?”夏尔兴趣上来了。

    “你这不是已经做了一半了吗?你成立了铁道联合会,还专门把贷款审议都给攥手里了,那你完全可以把这两件事合二为一,让联合会来掌握贷款,然后你可以以清偿贷款的名义,把这些实业家的利润都截留起来,让联合会来负责审议他们的账目……这样下来,你就把权力都转移到了联合会里面了,对你来说着没有什么区别,你在的时候,你可以尽情地使唤这些人,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左手转右手,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新来的什么大臣手里握不住钱,谁也使唤不动!”

    夏尔顿时就明白了。

    男爵实际上是在建议他表面上放权,进一步抬高铁道联合会这个民间行业组织的地位,然后以间接性地控制来指挥手下的这些商人们。只要他能够掌握这个组织,那么就算他被一个新来的大臣所接替,那位大臣想要废除掉两个人的协议也是千难万难。

    在这期间,他可以依靠金钱筑起壁垒,让别的竞争者再也难以望其项背——除非特雷维尔家族完全落败,否则他就能够继续像他在任的时候那样,得到源源不断的财源和数不清的支持者。

    虽然说到底,男爵还是在为了自己,让自己可以安枕无忧地坐享垄断的好处,但是他的这个主意倒也让夏尔颇为感激——因为对他确实很管用。

    “您还真是老练。”夏尔忍不住钦佩地笑了起来。

    “我一辈子都在跟钱打交道,当然比你在行一些了。”眼见夏尔这么上道,男爵也笑了起来。

    “这个办法很好,我会尽快实行的……不过,想要得到下面的积极配合,我得费带你功夫。”夏尔沉吟了起来,“我之前考虑过,为了补偿他们在接下来的风潮里面所将要面临的损失,向陛下申请一些补偿措施……”

    “对,就是要这样!你帮别人去讨要好处,人家都感你的恩,那时候什么话都好说了。”男爵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只要能够看到问题就能够想到办法,所以放手去做吧。对了……”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皱了皱眉头,“那位德-莱奥朗小姐,很得你的信任吧?”

    “相当得我的信任。”夏尔回答,“基本上她会对我唯命是从。”

    男爵依旧皱着眉头。

    “怎么,您对她不满意吗?”夏尔问。

    “倒也说不上不满意,她做得很好,但是还是不够好,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在讨你的欢心……”男爵扫了夏尔一眼,若有所指,“没错,她是一个热心的人,但是有时候未免热心过头了,所以没办法以表面中立的立场行事……而且她没有多少威望,虽然你一直都在借给她威望,但还是不够。”

    “您具体是指什么呢?”夏尔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人人都说你很宠爱她,但是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不相信她。”男爵有意不去看夏尔尴尬的神情,“人们认为你风流成性,说不准哪天她就会失宠,然后被你踢开,所以对她总会有所保留。”

    夏尔确实有些尴尬了。

    他并不会踢开玛丽,但是又该怎么去跟别人承诺这一点呢?就算承诺也未必有人会相信吧。

    “那您说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夏尔反问,“要不……让萝拉回来?”

    “别跟我说这个!不可能的!”夏尔的试探几乎一秒钟后就被男爵回绝了,“我的建议很简单,往联合会里面塞两个听你话的‘中立派’来给你敲边鼓,要那种有一点儿威望又服从你的人,然后,再让一个毫无疑问可以代表你的人来统领大局,既然你打算抬高它,首先你要确保它只能对你唯命是从才行对吧?”

    “……”夏尔想明白了。

    毫无疑问可以代表我的人?

    那只能在那一个人了。

    “如果我让我的妹妹做这个代表者,您会反对吗?”夏尔试探性地问。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因为顾忌男爵所以一直没提——毕竟他的妹妹也是萝拉杀死莫里斯的共犯之一。

    “你虽然没有兄弟,但是你妻子有吧?”男爵似乎确实有些保留。“你的妹妹似乎年纪很小。”

    “比起他们我更相信我妹妹。”夏尔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年纪小一点儿,她脑子比我堂兄好用多了,而且她已经为我办过不少事情了,十分得力,更何况……对我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别的念想。”

    “得了吧,别乱用‘绝对’这个字儿!因为这会让你昏头转向。”男爵忍不住反驳他了,“世上哪有绝对?父母兄弟就一定牢靠吗?别忘了我女儿才杀了她哥哥,天知道她有没有从中得到什么鼓励。”

    “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夏尔笃定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您不认识她我不会怪您,不过我不会用无端的怀疑来玷污这种忠诚了,您不知道她有多么热心于为我效劳……”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的改变,以至于男爵疑惑地看着他,揣度他怎么突然如此动感情。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男爵终于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这么相信,那就这么办吧,希望一切顺利……”

    “谢谢您,先生。”夏尔微微朝他躬了躬身,“我们是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她会是一个忠实而又聪明的执行人,而且她和玛丽的关系也很好,玛丽会尽自己所能来辅佐她。有了她们在,虽然一开始会有些疏漏,但是随着经验的积累,过一段时间之后,我想就算我们两个不出面,她们也可以在表面上主持住大局……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见过你的妹妹几次。”男爵突然说。

    “嗯?”夏尔奇怪地看着对方。

    “你刚才的神情有点儿奇怪,我跟太多人打过交道了,不至于弄不清楚这种样子可能意味着什么。”男爵抬起头来,盯着夏尔,看着他的脸,表情十分古怪。

    许久之后,当夏尔有些不自在的时候,他再度开口了。

    “夏尔,你老实告诉我,你不会对你的妹妹都有非分之想吧?”

    夏尔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他想要否认,可是在男爵的目光之下又觉得这只是白费力气。

    他这份犹豫,对男爵来说,就已经代表许多东西了。

    “吓?我看到什么了?一个新的凯撒-博尔吉亚?”男爵脱口而出,然后忍不住站了起来,瞪着夏尔。“喂,你脑子里真的全只有**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为难

    “你的脑子里面都是**吗?”

    男爵怒气冲冲的质问,让夏尔一下子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您……您请安坐。”好不容易他才站了起来,抓住了男爵挥起来的双手,然后让他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请不要这么激动。”

    “我能够不激动吗?”虽然坐了下来,但是男爵还是十分恼怒的样子,“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有脑子的青年人,没想到居然比其他人还要疯!”

    “请不要这么说。”夏尔颇为无奈地看着对方,“情况其实挺复杂的。”

    “不论什么情况,你也不应该去干这种傻事。”男爵却严厉地扫了他一眼,“夏尔,难道你不知道其中的后果吗?”

    “我知道。”夏尔点了点头,“但是,您不是更加知道吗?如果一项过错不为人所知,那么它就不是过错。”

    “你……”被夏尔这么反诘,男爵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毕竟他的专业不就是违法犯纪?

    好不容易他才恢复了过来。“……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情况完全不同,夏尔,你不用拿出你对外国人的那种如簧之舌了,你明白这是什么事情!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沉迷于美色当中?以至于连区区一个都不肯放过?世上美女那么多,你自己也玩了几个了,难道还有放不开的吗?何必非要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呢?其他人,你风流一场没人会当回事,可是你妹妹……这就是完全两回事了!你知道的啊!”

    “我知道。”夏尔长叹了口气。

    “那么你们现在……有没有……”男爵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一下,比了一个手势。

    “现在还没有。”夏尔摇了摇头。

    “那就好,还来得及。”男爵放松了一点,“你克制一下这个欲念吧,让一切不要变得脱轨,最好早点给她找个靠谱的人……”

    这时候,夏尔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了对方的话,“虽然现在没有,但是我已经和她约定好了,我们终究会结合在一起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见鬼!”男爵皱起眉头偏了一下头,显得十分无奈的样子。

    然后,他定了定神,“既然你知道后果,那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他确实十分疑惑,完全不理解对方的行为。“就我看来,你不是那种见色忘利的人,你不管怎么样都能清楚自己该走什么路……难道我看错人了吗?不,一直以来你的表现确实和我想的一样,那么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你就要看不清楚呢?趁着现在一切都没有变得太晚,放弃你的想法吧!”

    在他诘问的视线下,夏尔沉默了。他的思绪十分烦乱,因为说实话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无法跟人提及的禁忌,如果不是被老于世故的男爵自己看出了些端倪的话,他原本是不打算跟任何人说起的。

    可是,既然现在都已经被人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反倒有了一些觉悟。

    这里是一间密室,而他面对的人是这个国家最会守密的人。

    更绝妙的是,在道德上他比自己负债更多,憎恨他诅咒他的人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既然这样,要说干脆说到底吧,反正也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更不会有人从道德上的理由来对他做出审判。

    “她爱我,她比任何人都爱我……如果说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这就是理由了。”在男爵还在劝说的时候,夏尔开口了。“您知道的,我们从小没有了父母亲的照管,是相依为命的情况下长大的,所以我们的感情比一般的兄妹还要深厚,我……我费尽心力照看她长大,任劳任怨;而她呢,她崇拜我,她爱我……她对我更加是百倍的深情!无论我是不是个伟人,无论我能否做出超出常人的成就,她都会追随在我的身边,从不问回报,只唯恐我不再眷恋她,这种爱让我汗颜,更让我难以逃离……先生,您指责我失去了理智,但是之前我是有这种理智的,我为了让我们两个都能够毫无风险地走上光明的道路,自己选择了远离她,可是结果是什么呢?我曾差点失去她!看着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时,我……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差点崩塌了,一瞬间甚至不知道再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世界都不存在了,我要理智有什么用?如果必须抛开她、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我才能走上光明之路,那光明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宁可抱着她一起沉在黑暗里面!”

    随着他的叙述,他的嗓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在这个幽闭的房间当中,他难得一见地吐露了心声。“先生,我们都是聪明人,而且我们利益相通,我信得过您,所以我就跟您说实话,有些话甚至在她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讲。我原本知道她爱我,但是我从没想到过会到这样的程度,您知道吗,她告诉我,如果我不要她的话她就去死!世界上不可能再找到另外一个对我如此痴狂的人了,甚至我妻子都不会,这份炽烈的热情和意志让我迷醉,我已经逃不掉了,我宁可发疯也要把事情做到底!”

    男爵没有插话,静静地看着这个青年人吐露衷肠。

    如果是一个心存爱念的青年人的话,恐怕会产生共鸣,甚至私下里对这种禁忌的热恋抱有钦佩和羡慕之情,但是他不会,在数十年的生涯当中,他早已经被磨灭了激情,也磨掉了对爱情的任何羡慕和期待,他再也不可能被什么激情所触动了。

    “所以,我就跟您明确说吧,我不愿意看着她死,也不愿意让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此消失,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只能遵从命运的安排,和她站在一起。我不是因为威胁而爱她,而是因为被感动了而爱,真的,您也许不可能理解现在我在她面前时的艰难,我废了多大的劲才装作若无其事,才装作没有那么受她感动!才没有和她过于亲昵!”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夏尔突然脸上出现了一些红晕,“您说我会面临莫大的风险,我知道,但是我很高兴,如果这世界对我们有什么惩罚的话,这次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

    “哦,哦!多让人感动的爱情宣言啊!”男爵这时候终于冷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知道刚才你还睡在我女儿的创伤的话,我都快为你鼓掌了,特雷维尔大臣阁下!”

    他的讽刺,让夏尔一瞬间从感动当中回到了人间。

    “我并不是一个忠实的人,甚至也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我不能够如同她爱我那样迷恋她,这确实是我的罪孽更让我负疚的是,就连这种罪孽她都愿意原谅。”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很简单,她跟我明确说过,要么就把她留在身边,要么看她去死,我做不到后者,就只能做到前者,而且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只能不顾任何风险一直走下去,纵使前面有惊涛骇浪,我也必须咬牙忍受,因为我承受的风险和痛苦绝对不会有她那么大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再比她先放弃!”

    “嚯。”男爵苦笑了起来,“得了吧!别说啦!”

    他已经大致明白情况了那位特雷维尔小姐坚持要和自己的哥哥结合在一起,甚至不惜用生命相威胁,而身为兄长的这位,经过犹豫之后,终于被打动了,决心冒一切风险达成妹妹的心愿。

    虽然没有窥见事实的全貌,但是从夏尔的话里面,他感受到了那位小姐惊人的意志和决心。

    在这份决心当中,夏尔看到了感动,男爵却看到了别的东西。

    这位小姐,抱着常人所未有的可怕欲念,并且坚定不移地为了实现这个欲念而战斗,为了达到目的,她示爱,寻死,用各种方法软硬兼施,终于把这个年轻人给牵着走了虽然这线是所谓的“爱情”,但是这依旧可怕。

    那个女娃娃看着娇滴滴的,天真可爱,倒是厉害得很!他不禁暗想。

    “这么说来,你是非要这么做不可了?”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低声问。

    “对,我是一定会去做的,虽然不是现在。”夏尔点了点头,“我已经答应过她了,她也在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天……我真不知道如果我毁诺会发生什么!”

    “能坏到哪儿去呢?”男爵冷笑了起来。“不过,您舍不得她倒也很容易让人理解,多漂亮的孩子啊!”

    “不管怎么样,我做什么是我的私事,我不去妨碍别人,也有权要求别人不要妨碍我。也请您不要再以这种口吻来评论她了,她对您现在已经没有妨碍了。”夏尔有点不高兴了,于是严正地告知了对方。“我请您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谁想要妨碍你了,傻小子?是你自己想要妨碍你自己!”男爵皱了皱眉头,然后再度呵斥对方,“你的事情我本来就不想去管,我只是害怕我的投资就因为你这么可笑荒唐的理由而打水漂!”

    “我会把这个秘密保守下去的。”夏尔回答,“她为了我也愿意离群索居,宁可不惹任何人的注意,只求不要被任何人打搅!只要我们两个小心,谁也没有办法指责我们什么一对兄妹感情好一点又怎么了?没有什么法律不允许我们亲密。”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干脆摊开了牌来,“当然,我是个理智的人,即使在这样疯狂的情况下也还有一点理智,所以我也不指望自己一直都运气极好,如果……如果命运忽然抛弃了我的话,那么我就承担起这一切,然后带着她离开这个国家,不要再被任何人所打搅,也不去打搅任何人!”

    “疯了。”男爵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他不明白对方这话到底是认真的,还只是威胁自己而已,但是不管是认真的还是威胁,这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后果。

    “我们一向就是这样疯狂。”夏尔突然也笑了起来,虽然因为刚才的激动表现,他的笑容有些苍白,但是看上去还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既然要赌,那么要么全赢要么全输,嬴一半的话也太没有意思了。”

    在夏尔的注视之下,男爵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他并不是一个讲道德的人,之所以反对夏尔只是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毁了他的前途也毁了自己的大计而已。

    可是现在,对方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我又不是他爸,哪管得了那么多!

    “哎,你们想做什么事情就做吧,关我什么事情呢!我只希望你走运,不要让大家都为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深意

    随着太阳从朝霞当中展露出自己的峥嵘,这座城市终于从前阵子雾雨蒙蒙的天气当中走了出来。彩云在不断地变化着形状和颜色,美丽的朝霞犹如绽开的花朵,悄悄地来到这人间,然后释放出自己的魅力,

    站在窗边凝望着那遥远的天际,天空中鲜红和金黄交接,分外壮观,而这座城市青色的砖石建筑也被染成了金色,鸽子在光天与大地之间四处翻腾,放目所及好像是一幅活着的画卷。

    “真是漂亮极了!”

    看着这一幕景象的芙兰忍不住暗暗赞叹。

    虽然她已经在这座城市、这所宅邸里面生活了许多年,但是每当碰到这种美景的时候,身体内潜藏的艺术家的感官,仍旧让她忍不住沉溺在这份夹杂了壮观与柔媚的美景当中。

    伴随着这份美景的还有扑鼻而来的香气,这股香气是从面前的瓶子当中传出来的。这玻璃质地的小瓶子做得十分精致,各个光滑的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一件钻石饰品一样。在玻璃瓶子内装着粉红色的液体,正是这股香味的来源。

    芙兰一边看着远处的风景,一边小心地拿起这个装满了花精油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花精油往旁边的铜盆里面滴了几滴,然后将双手放入到了盆中浸泡了一会儿,接着用手沾水涂抹着脸,然后微微闭着眼睛面对着赤红的朝阳。

    沾上了水之后,风不住地吹拂着她的脸,让她原本就十分娇嫩的脸更加显得白皙粉嫩。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种香味带着清风一同浸入体内的感觉。

    原本她是不怎么喜欢化妆的,一直喜欢朴素的妆容,可是自从一两年前开始,她发觉自己已经能够感受到青春逐渐流逝的痕迹,所以为了留住少女时代的容姿和鲜嫩,她开始注重保养自己了,每天早晨醒来之后都要这样精心侍弄一番。

    当然,和她所认识的那些同龄人相比,她的姿容依旧还是值得自傲的,那些小姐们要么因为已经投身社交界,在昼夜颠倒的社交生活当中磨损了自己的肌肤、让自己的青春年华在纵情声色之间枯萎;要么就已经嫁了人甚至生育了孩子,再也无心精心打理自己——而她,却还是如此美丽,足以让每个初认识她的人感到惊艳万分。

    可是她却绝少去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甚至一心认为大众把自己惦记得越少就越好——这么做的理由,当然只有一个。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芙兰骤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从窗外瞧了瞧,她的眼神十分隐蔽,可是其中的期待和焦急却巨细无遗,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街道依旧寂静,还没有动静。

    她忍不住又去看了旁边的座钟,再度确认约定的时刻的到来,然后才重新闭上了眼睛,再度给自己涂上了沾了精露的水。

    本来这座府邸就十分安静,人烟稀落,今天特雷维尔元帅外出公干,于是更加显得寂寥了,她在楼上什么也听不见,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搅她。

    可是正当此时,突然远处的街道上又响起了骏马的嘶鸣,芙兰骤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站了起来,仔细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马车。

    当确定了马车的主人身份之后,她喜上眉梢,然后猝然拿起了旁边的丝巾,快速地擦干了脸上的水迹,接着马上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嘀嘀咚咚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个不停,简直不像是平常的她一样。

    正当夏尔穿过了前庭,来到了宅邸的客厅当中时,他的妹妹正好从楼上跑下来,然后迎了过来。

    当发现了兄长本人的时候,她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继续朝他跑了过去。

    夏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马上微笑了起来,张开了自己的双手,接住了迎面扑过来的芙兰。

    “先生,您终于来了!”她将脸贴到了对方的胸前,微微闭上了眼睛。在无比的喜悦之外,她忍不住还带上了一些嗔怪。“我可想念您了!”

    “我也同样想念你。”夏尔回答。“但是没办法……”

    “好了好了,我知道您要事在身,反正您对谁都是这么说的!”芙兰抬起头来,不满地看着他,手却搂得很紧。“天知道您在枫丹白露那种地方会在忙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夏尔苦笑着回答,然后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让人看见了可不好……”

    “在自己家里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芙兰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我们在家里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好了好了,今天不是有客人吗?”无奈之下,夏尔只好轻轻地又拍了几下,“等让客人看到我们这样,可不大得体……他来了没有?”

    一听到客人的事情,芙兰终于放开了手,然后站到了哥哥的旁边,向外面看了看。

    “我跟他约定的时间就是这个时间,我可不想让您等他。差不多他也快来了吧……”

    在她刚刚落音的时候,在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然后门房传过来了消息,今天的客人已经来了。

    “那位巴斯德先生已经来了,您现在就接见他吗?”得到了消息之后,芙兰问夏尔。

    “那就让他现在来见我吧。”夏尔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维系着一贯以来衣冠楚楚的形象。

    他可不想因为一小点疏忽,在路易-巴斯德这种注定会名扬天下的大科学家面前有损自己的形象。

    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郑重其事,但是芙兰还是吩咐门房将那位巴斯德先生带了过来。

    路易-巴斯德马上就来到了会客室当中,同样一身正装的他,一派青年知识分子的风度,看上去谦逊温和又不失体面。

    因为他在昨天得到了通知,他的捐助人德-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已经从枫丹白露回来了,而且他将在今天接见自己。所以他早就穿上了自认为最为庄重得体的装束,在一大早就在妻子的帮助下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来到了特雷维尔元帅的府上。

    他听说过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另外在城郊外有自己的府邸,所以不太明白大臣阁下为什么特意要在这里接见自己,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小事。

    一来到会客室当中,他马上就看到了站在特雷维尔小姐旁边的金发年轻人,虽然他的年纪看上去很年轻,但是在今天这个环境下他不可能有别的身份,所以他马上对着这个年轻人躬身行礼。

    “大臣阁下,很高兴见到您!”

    就人格上而言,路易-巴斯德算得上是一个不热衷于名利、潜心于研究科学的人,可是在如今,他并不算是一个很知名的任务,再加上他现在很需要夏尔提供的帮助,所以他对夏尔的恭敬态度倒也不算奇怪了。

    “很高兴见到您,巴斯德先生。”夏尔也颇为和蔼地回答,然后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您就和我想的一样风度翩翩。”

    路易-巴斯德怔了片刻,然后马上伸出手来握住了对方的手,“您比我想象得还要宽宏大量,阁下!”

    “对有学问的人我一直都很尊敬。”夏尔一边微笑,一边带着他来到了沙发旁边,然后两个人一起坐了下来,芙兰也没有做声,跟在夏尔的旁边一同坐了下来。

    刚刚落座之后,马上就有人把咖啡送了过来,而夏尔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基本情况,我的妹妹已经跟您说清楚了吧?她没有惹到您不愉快吧?”

    “怎么会呢?您的妹妹对我十分和善,让我受宠若惊。”路易-巴斯德连忙回答,“她也说出了一些令我难以置信的事情——说真的,我现在还是有些无法相信,感觉自己突然活在了梦中一样。”

    “是哪些东西让您觉得难以置信呢?”夏尔笑着问。

    “她说您打算聘用我作为特雷维尔家族企业的顾问,而且还打算兴建一座大型实验室,并且让我来做实验室的主任……”路易-巴斯德努力压抑住了心中的紧张,低声说了下去,“而且她说您愿意为我解决生活上和学术研究上的任何难题,只要我能够拿出足够的成果回报……这些事情让我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您并没有在做梦,先生。”夏尔禁不住轻笑了出来,“这确实是我想要让她告诉您的,而且据她的禀告,您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但是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命运突然眷顾了我……”路易-巴斯德不安地瞟了夏尔和芙兰一眼,“我在斯特拉斯堡已经呆了几年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落到您的耳中的。”

    “巴斯德先生,虽然您确实还不算太出名,但是您优秀的头脑和孜孜不倦投身于研究的热情都已经在许多人那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我并不太懂学术上的研究,但是当我决心组建一个足以配得上法国的实验室的时候,有不少这样的人就跟我推荐了您。”夏尔微笑着回答,“所以您看,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看重,您的能力对我来说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他当然不会说我知道你的大名是因为后世的记载,所以干脆地推给了“某些学术同仁的大力推荐”。

    然而这个理由并没有说服路易-巴斯德。

    他在这个领域浸淫了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大家最为渴盼的就是无条件的大笔捐助和最好的研究条件——而特雷维尔大臣阁下所提供的就是这样一种条件,他无法想象他的同仁们当中有谁会在面对这样优厚的条件时,还能想起推荐自己,而不是自己来想办法享有这一切待遇。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大臣阁下对此讳莫如深,并不想要多谈,所以他只好把这样一点疑惑藏在心里,不再追问大臣阁下——反正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对自己青眼有加,他所提供的一切条件都具备了足够的力量来打动自己。

    “好吧,我们别说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了……”夏尔也不管对方的迟疑,而是单刀直入,“巴斯德先生,不管您是否有所怀疑,我还是要告诉您,您在我们的候选名单里面排在首位,只要您愿意接受我的聘用,那么您就必定会成为我们的科学顾问,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不会拿上百万资金开玩笑。”

    “上百万!”路易-巴斯德禁不住重复了一遍。

    虽然他不是一个爱钱的人,但是这一大笔资金对他来说依旧是值得瞩目的。

    “如果您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以后还能够得到更多的资金……真的,我可以跟您承诺,只要您的知识和成果配得上,那么资金不会是问题。”夏尔再度郑重地跟对方承诺了一遍,“那么,您答应吗?”

    “是这样的,阁下!”路易-巴斯德马上直起了腰来,“既然您肯为我提供如此优厚的条件,那么我认为我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可以说,我认为任何人都不会有拒绝的理由,只要他想要在学术上有所成就的话。阁下,我十分感激您对我的信任,我将竭诚为您效劳。”

    “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先生。”夏尔是夏尔显得从容不迫,“在中世纪的时候,我的先祖们聘用过炼金术士和占星师,指望靠着他们来搜取财富和得到命运的指引,可是如今已经不是中世纪了,虽然本质上可能有一点点相似,但是您是个自由人,而且不亏欠我们任何东西,这是一种合作状态,谈不上谁为谁效劳。”

    “真高兴我比炼金术士更加可靠一点儿!”路易-巴斯德听到这个比喻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不一定能够从水银里面变出金子来,而我一定可以为您在科学的海洋当中翻找出智慧的结晶!”

    “您有这样的信心真是太好了。”夏尔摊开了手,“您已经将家人搬过来了吧?”

    “是的,承蒙您的关照,我已经租下了房子,并且我的妻子也已经过来了。”路易-巴斯德点了点头。

    “能这么快安顿就太好了。”看到一切这么顺利,夏尔也很开心,“那您过阵子干脆和我一起去吉维尼吧?实验室的建设不参考您的意见是不行的。”

    “可以,没问题,我和您同样希望实验室能够尽快安顿完成。”路易-巴斯德先是答应了下来,然后变得有些迟疑了,“不过,实验室的定位需要您来确定一下,毕竟这关系到我需要去招募哪些人来协助我的研究……先生,您之前希望我研究如何防治伤寒,那么您是希望我一直从微生物学方面研究下去吗?”

    “微生物学和疫病研究当然十分重要,不能够放弃,但是这对我们来说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夏尔却给了对方一个奇怪的回答,“这种传染病研究是适合军事需要而展开的,为的是减少我们的军队在外征战的时候,因为疫病而产生的伤亡。所以它不会是您一直的研究对象。”

    “嗯?”路易-巴斯德有些不太明白了。

    “您不太明白,这很正常,我也不能将太多事情告知给您。”夏尔仍旧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总之您知道,研究如何防治军队中的疫病之后,您再转而去研究其他的问题吧。”

    “比如什么呢?”路易-巴斯德追问。

    “比如农业问题。”夏尔马上回答,“我希望您能够尝试研究一下怎么解决植物的病变,怎么促进丰产,这些问题从几千年前以来一直都困扰着农民的,是他们一直无法摆脱贫困泥淖的祸首之一。如果我们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话,那么他们就有机会走向富裕了,而身为帝国的大臣,身为他们用捐税和选票所供养的人,我想我有义务资助类似的研究。我也希望您能够帮助我……对,等到那个课题研究完成之后,您就转而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吧,甚至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进行准备了。您看如何?”

    当夏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路易-巴斯德不禁大为惊诧,他呆呆地看着夏尔。

    这位年轻的大臣阁下的名声他早有耳闻,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些帝国要人,个个富贵无比,居然还有人会去关注民众,会去准备为他们解决这些难题吗?

    “阁下,您是认真的吗?”片刻之后,他禁不住问。

    “还有比上百万法郎更认真的东西吗?”夏尔笑着反问。

    “我……我明白了,阁下。”路易-巴斯德深有感触,马上站了起来,对夏尔再度躬了躬身,“我一定用我所有的才智来协助您达成这个宏愿!”

    之前他毕恭毕敬,是因为有些害怕对方的权势,而现在,他对大臣阁下倒是有些肃然起敬了。

    “我只希望您的才智能够让这一切都顺利实现。”夏尔也站了起来,再度向对方伸出了手来。

    ………………………………

    在面见了大臣阁下,得到了他的指示和允诺之后,路易-巴斯德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安心感离开了特雷维尔元帅府上,大臣阁下的话,让他不再有任何的不安,反而踌躇满志地准备在这方新天地干出大事业来,以便回报对方的信任。

    而在他离开之后,一直坐在夏尔身边莫不做声的芙兰终于开口了。

    “先生,为什么您要让他做这些事呢?我还以为您把他特别叫过来是有别的安排……”

    “这些事不是已经足够伟大了吗?”夏尔反问,“帮助数以百万计的人于危难当中,这可是莫大的功德啊,上帝都会感动的。”

    “嗯?”芙兰睁大了眼睛看着哥哥。

    她可不相信哥哥是这么虔诚的信徒。

    虽然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但是她还是想要弄清楚哥哥到底想的是什么,因为她固执地认为,对兄长的作为,自己不应该有半点不解的地方。

    “是为了你啊,傻孩子。”夏尔突然长叹了口气。

    “为了……我?”芙兰更加不明白了。

    “是啊,如果这位先生真的能够得出一些名垂后世的成果——我深信他一定是能够做出来的——那么帮助他的人一定也可以随之沾光,推行他成果的人也一定会为人们所铭记。而你……你就可以成为这样的人。”夏尔端详着妹妹,但是低声说,“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乎名誉了,恨我的人成千上万,可是你不一样……你能够以巴斯德先生的资助者身份为人们所敬仰。虽然你现在可能不明白,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少年你就会明白的。”

    “是吗……”芙兰懵里懵懂地说,“也就是说您打算让我来……来作为他的资助人?”

    “对,就是这样,只能是你来,因为只有你能够让人们相信你的真诚……人民一旦相信了你的好名声,他们就不会相信你会做坏事,或者他们认为你即使做了什么坏事也并不是有意为之……他们就是爱先入为主,只要有什么观念入了他们脑子他们就一辈子都改不掉。”夏尔身处右手来,捧起了芙兰的鬓角,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她细滑的发丝,“我想,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人会来诅咒你了……这样我就不用负疚拖累你了,不是吗?”

    “何必这么做呢?什么名声,这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呀!”夏尔的话,让芙兰大受触动,“我乐意和您一直站在一起,地狱也行!”

    蓦地,从哥哥的笑容当中,她听出了别的意思。“我明白了……”

    那样的话,在民间就没人传我们的谣言了——至少可以少很多很多。

    就好像当时的阿德莱德女士一样,她不是也一贯有好名声吗?哪怕人人都诅咒身为篡位者的国王,却没有人诅咒她。

    想明白之后,芙兰的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低落了下来。

    然后直接扑到了夏尔的怀中。

    “我明白了,先生!谢谢您!我也爱您呀!”

    她刚刚抹了香精的脸,在滑嫩细白之外还带上了淡淡的香味,这股香味直冲夏尔的鼻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一下。

    “傻孩子。”

    夏尔低下头来,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殷切

    当听到兄长对他为何如此礼敬路易-巴斯德的解释之后,已经被他的良苦用心感动不已的芙兰终于忍耐不住了,直接从沙发的这一端倾倒了过去,然后直接一直抱住了哥哥。

    她抱得很紧,好像要借此将自己心中的谢意和爱意一股脑地倾倒过来一样。

    “傻孩子。”

    夏尔只能苦笑了一下,然后亲了亲她的脸颊,感受着那种蕴藏在芳香当中的温馨感。

    让芙兰如此激动的,正是她从夏尔的举动当中,看到了他正在辛苦地为未来做打算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为了她几乎期待了一生的那个玫瑰色的未来。

    他想要用尽一切手段抬高自己的名声,让自己给予大众恩惠,让大众因此而不再对自己心怀恶意,更不会因此而去相信有关于自己的“谣言”而在这种情势下,他们两个人就能够得到最为自由的活动空间,以至于可以让她得偿所愿。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建立在她尽全力低调行事,不要让自己露在人前,可是在她看来,这种努力根本不值得一提,完全无法和哥哥所花费的心力和精力相提并论。

    她就想要追随在他的身边,做一个被太阳所遮蔽的行星,至于显露人前……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和刚刚碰见哥哥的时候一样,她用力地抱住了他,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了一起,仿佛时间都被凝固了一样。

    “好啦,现在可以松开了吧?”许久之后,夏尔抚弄了一下她的脸颊,“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啊……”

    “告诉我吧,先生……需要我做什么?”芙兰闷在他的怀中,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呢?求求您,告诉我吧!我无法容忍自己只看着您一个人在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我必须为您做到一切……所以请使唤我吧!”

    多忠诚的人啊!也许也就是她这样无条件地忠诚于我了吧。

    如此富有激情的话,让夏尔都不禁大为感动了,他禁不住又抚摸起了她的头发。

    过去他打心眼里不愿意让妹妹参与到自己的事业当中,生怕世俗的污泥落到她洁白的裙角上,可是他现在却被这种剖白感染了,甚至觉得浪费了这种忠诚倒是不合时宜的事情。

    也对啊,她不是天使,是呆在我身边的人,是活生生的人,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够和她分享的呢?

    “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跟在我身边,真的。”他扶住了芙兰的双臂,把她扶了起来,然后看着她湛蓝的眼睛。“所以,今后还请你多多努力,继续为我效劳吧。”

    “在哪儿?”芙兰喜出望外。

    “一直以来,你都认真负责地在执行我交给你的任务,真的,比起聪明来我更喜欢你的认真,因为很多事情不是有脑子就能办好的,还得有一颗热忱的心。我很高兴,你和施耐德先生相处得很好,他对你的热忱赞不绝口……”夏尔一边说,一边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说老实话,他之前恐怕一直都在担心我们,一边担心我们利用权势侵吞他的财产,一边担心你不懂行,扰乱了他的工作,可是现在,经过你的努力,他两件事都已经不再担心了,他认为能够得到我们的帮助是一件大好事。能够澄清他的误会,让他成为我们的盟友,这是你的功劳,我十分感激你。”

    “嗯,嗯!”芙兰眨着眼睛,连连点头,显然十分受用哥哥的夸奖,而且在等待着下文。

    “这段时间里面,你已经在和他的共事当中得到了很多经验,也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帮助,我从你的信上看到了,你在之前的会议上和他配合得很好,十分完全地贯彻了我的意图。”

    “这是当然的了,我们之前还互相对过台词的,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我们才一起开的会议。”一想起之前在自己在那次会议上的表现,芙兰也觉得十分自豪,把它当成了自己生涯值得铭记的时刻,“幸好施耐德先生也对我们的构想十分积极,所以才会那么配合我们。”

    “让他成为具有垄断资格的工业巨头,成为我们国家当中最为有力的实业家之一,他当然会十分开心了,事实上他求之不得……”夏尔当然知道施耐德先生为什么如此积极地为自己办事,所以只是嘲讽地笑了笑,“不过他的帮助,总归是一件好事,我会感谢他的。”

    为了促进铁道事业的垄断化,夏尔利用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机会,特意执行了暂时不再继续兴建铁路政策,扼住了几乎有铁路有关的所有供应商和工业企业的喉咙,然后借着这样严酷的未来危机,逼使这些商人们不得不走入他预先设定的轨道,接受来自德-博旺男爵的金融援助,在本质上用金钱构筑了壁垒,把其他势力彻底阻绝到了他的地盘之外。

    可是,如此庞大的利益,无论是从实际考虑,还是从外界的观感考虑,他当然没有办法一口吞噬,他必须拉上其他一些人来协助他一起构筑这个庞大的金钱帝国,男爵是一个,欧仁-施耐德也是一个。

    作为在史上赫赫有名的工业家,施耐德兄弟通过自己的努力构筑了一个十分庞大的工业企业,在工商界乃至政界都确立了无法撼动的地位,并且让这个企业帝国延续到了21世纪,所以夏尔根本不会质疑他们的能力和实力,把他们引以为自己的臂助。

    他没办法吞掉一切东西,也不想要尝试吞掉一切东西,只要能够甘愿居于他的下位,他愿意接纳那些有才能的人。

    而经过他之前各种打压之后,眼下还没有完全成气候的欧仁-施耐德自然没有未来那种大财阀的豪气,经过几年的挣扎之后终于痛苦地选择了向特雷维尔大臣阁下投降,而在他投降之后,夏尔却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宽宏大量地对待他,把他纳入到了自己的体系里面,并且用政府的订单让施耐德家族的企业再度兴旺了起来也正是这个原因,欧仁-施耐德开始放弃对特雷维尔家族的抵触和排斥心理,接受了夏尔的指令,并且心甘情愿地为了他的谋划而效命,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为特雷维尔家族的宏伟规划服务,那么未来这个庞大的金钱帝国里面,他们无疑将会具有十分显赫的位置。

    所以欧仁-施耐德才会那么卖力地配合芙兰,利用自己在其他人面前的威望和名誉不断地驱使其他人服从大臣阁下的指令,最终让夏尔的计划顺利完成。

    “施耐德先生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发明家,而且对家族忠诚无比。他也给了我很多帮助,让我可以轻松地完成您的任务。”芙兰对欧仁-皮埃尔的印象也十分好,“我很高兴能够和这样的人共事,并且能够帮助到他们。”

    “那么,现在我认为你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可以去从事更加重要的工作了。”夏尔笑着回答。“既然你能让施耐德先生对你这么赞不绝口,那么你也能够让其他一群人对你赞不绝口甚至这个还更加容易一些……”

    芙兰当然能够听懂哥哥的潜台词,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让我……”

    “对,你现在就进入铁道联合会吧,帮我看守这个组织。”夏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原本这就是我的打算,看到你这么热情,我都不忍心再拖延了。”

    “这真是太好了!”眼见自己期待的事情成真,芙兰马上欢唿了起来,但是很快她就稍微有些迟疑了,“德-博旺男爵那边没问题吗?他……可能会对我还有点儿意见吧……”

    “过去是有……或者说现在还是有,毕竟你干出了那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夏尔拍了拍她的脸颊,像是在责备她往日的荒唐一样,“但是他是个现实主义的人,他不会为了过去的事情而一直耿耿于怀,更何况现在他还十分需要我们的合作和帮助……”

    “真感谢他的宽宏大量……”芙兰显然大受感动,头也低垂了下来,“我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亲口跟他道歉,并且尽我一切所能来补偿我当时的过错……”

    我要是不干那些傻事的话,还能有今天吗?

    虽然脸上充满了愧疚和悔恨,但是她在心里却这么问。

    她对男爵一家毫无好感,对男爵儿子的死更是毫不惋惜,哪怕到了现在,她也不为自己之前的事情而后悔。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她觉得自己只需要对一个人负责,其他的人她不管怎么样都不必为之惋惜。

    自从哥哥把德-博旺男爵一家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之后,她一直都在担心男爵余怒未消,把她当成儿子死去的罪魁祸首之一。虽然有哥哥的庇护她确信自己不会落到和萝拉一样的下场,但是她还是害怕会影响到哥哥的事业。

    所以,当哥哥亲口告诉她男爵已经不再对她抱有任何仇恨时,她心里的担心终于烟消云散了,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好了,别提什么亲口道歉了,我倒不想让你见他,免得让他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现在这样已经挺好的了,不用节外生枝。”妹妹的想法夏尔当然无从得知,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好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障碍来阻止你了,请你之后继续用你的热忱来为我,为我们这个家族效劳吧……它现在极度需要我们每个人为之付出一切努力。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决定以后把铁道事业的重心从政府手里转移到那里了……以便让我后面的继任者们无法打破我的既定格局,而在这种情况下,牢牢地控制联合会对我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绝对不能出现半点疏忽。”

    “我会的。”芙兰十分郑重地回答,“请让我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一点吧!”

    “毫无疑问,你会有很多机会的。”夏尔故作严肃地板起了脸,然后突然站了起来。“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过去哪儿?”芙兰有些莫名其妙。

    “去俱乐部吧,你需要一个足够鲜亮的亮相……”夏尔马上回答,“那里会给我们安排午餐的。”

    接着,他小声补充了一句。“玛丽也在那里,她将作为助手来辅佐你,你们两个一起上的话,再加上背后有我的帮助,我想那里没有人能够把你们挡住。”

    “有玛丽帮助我的话,一切肯定可以顺利很多。”芙兰立刻点了点头,显然轻松了不少。接着,她也站在了夏尔的旁边,然后揽住了哥哥的手,“那么,请您带我过去吧。”

    这个犹如夏洛特一样的动作让夏尔有些不太适应,他微微动了下嘴唇,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走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山

    夏尔所说的俱乐部,当然就是他专门为自己的部所购置和经营的俱乐部,自从买下这里之后,他把这里变成了只对自己人开放的秘密聚会地点,让和他利益相关联的各方能够有一个既舒适又私密的地方可以进行私下里的会谈和交易。

    今天是俱乐部惯常开放的日子,再加上夏尔也刻意邀请了一些人过来聚餐,因而已经有一群人来到了这里,他们三三两两地互相闲谈,惬意地品尝俱乐部地下室所精心收藏的美酒。

    不过,当公家专门为夏尔所配备的马车来到俱乐部之后,这里马上气氛为之一变,由刚才的闲散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夏尔和芙兰联袂走下了车厢,然后走进了这座其貌不扬的建筑当中,即使在来到了这里之后,芙兰还是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大臣阁下。”不管是交通部的职员,还是被夏尔邀请过来的人们,抑或是这个俱乐部里面的工作人员们,看到了夏尔之后都马上停了下来问好,而夏尔也颇为谦和地一一点头回应,步态和风度无可指摘,那派头犹如是领主巡视自己的城堡一样。

    而夏尔身边的女士则引起了一些人略带惊诧的注视。

    平心而论,这位女士和大臣阁下风度相若,十分搭配,可是人人都知道大臣阁下的夫人因为再度怀孕已经在家静养,是绝对不可能来到这里的身形也完全对不上。

    于是有人猜测这个美丽的女子是大臣阁下的新宠,直到他们问了别人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大臣阁下的妹妹,这才心里释然。

    “你们可终于来啦!”当他们来到大厅深处的时候,早已经在等候的玛丽马上迎了过来。“我可等得急死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人,要是主角没登场那可怎么行?”

    最近,为了体现自己的专业性,减小别人对她的质疑,她有意穿了一身男装,就连一头金色的长发也被发夹夹了起来,黑色的外套配着黑色的马甲和白色的衬衣,再配上严肃的态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发的俊俏小生一样。

    一边说,她一边笑着打量着芙兰。

    “呀,你今天真是漂亮,感觉脸上都在发光呢!”她半是调侃半是恭维地说,“幸福得都让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这么一说,原本容光焕发的芙兰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可是她还是继续抓紧了哥哥的手,“你这打扮也挺不错的啊。”

    “哎,你就别笑话我了,这些衣服这么单调,穿得真让人难受。”玛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外套和马甲,“如果不是为了让人家多少看看我脸以外的东西,我才懒得这么穿呢。”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芙兰倒是有些歉疚了,“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就没人可以质疑你了,你爱怎么展现自己就可以怎么展现……”

    “有你在这里压阵的话,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玛丽也十分引以为然,“只要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就没人能够讨到好处。”

    在接替了萝拉,进入到这个财富堆积的地方之后,初时她十分欢欣鼓舞,一心想要在这里打出自己的名头,让所有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是在参与进来一段时间之后,这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成果的,人人虽然碍于大臣阁下的面子对她礼貌有加,但是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大家对她并不信服,也并不是完全把她的话当成必须遵行的命令哪怕夏尔几次发话给她撑腰,情势还是没有太大的改观。

    她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原因是什么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怀疑她并不会一直都受到大臣阁下的信任和依赖,害怕她只会是大臣阁下随时会替换的情妇而已,所以不肯和她来往太深,以免到时候自取烦扰。

    即使知道原因,玛丽还是一筹莫展,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办法保证夏尔一定会一直都会眷顾着自己虽然他做了好多次保证,但是对于一位帝国大臣来说,哪怕是书面上的保证也没多大意义,更何况是口头上的承诺而已呢?

    所以她只能先收敛起原本的傲气,尽量以诚恳的态度来对待别人,以行动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被大臣阁下偶尔捧起来的花瓶,同时心里则在期待自己能够得到更为有力的支持。

    而芙兰的到来就是这样的支持当听到夏尔终于决定让芙兰出面来代表自己坐镇铁道联合会的时候,玛丽难以自抑地欢呼了起来,她既是为了好友而高兴,也是为了自己终于如愿以偿而感到高兴。

    只要有这位好友在身边作为她的招牌,那么她就可以几乎无往不利了,毕竟人们也许会怀疑大臣阁下会抛弃情妇,但总不会有人怀疑他会抛开亲妹妹。

    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玛丽一心想要奉承讨好这对兄妹,十分积极地为他们先行控制了场面,静等他们大驾光临,为她本人增光添彩。

    在玛丽有说有笑的引导之下,特雷维尔兄妹两个人联袂来到了餐厅当中,而这时候几位重要的客人也已经就位了。

    当看到大臣阁下和特雷维尔女士的时候,其他人纷纷站起来对他们示意,而夏尔和芙兰也十分礼貌地同他们一一问好,然后再坐在了一起。

    “特雷维尔小姐,恭喜您。”当芙兰刚刚坐好的时候,欧仁-施耐德笑眯眯地跟她再打了个招呼,“您今天真是艳光照人。”

    “您这话真让人惭愧。”芙兰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和我哥哥都十分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我今天还跟他提到过您,他说他会尽自己所能来帮助您的。”

    虽然她的音量很低,但是在欧仁-施耐德听来却如同仙乐自从接受了夏尔的提议,紧密地和特雷维尔家族联系在了一起之后,他从大臣阁下得到了许多好处,让他原本濒临绝境的家族企业起死回生,反而得到了一个大为发展的机会,也正是因为大臣阁下言出必行,他才会一改之前的防范态度,对大臣阁下的计划如此配合。

    而他今天被夏尔特意叫了过来,也仍旧是想要用他来为自己背书,充当一个摇旗呐喊的角色他也十分明白自己的职责。

    “请您放心吧,只要您用得上我,尽管吩咐就是了。”欧仁-施耐德使了一个眼色。

    “能够得到您的帮助真是太好了。”芙兰笑得更加欢快了,眼角的余光则放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夏尔身上,而这时候夏尔正在和另外一个人窃窃私语。

    不过和这两个人不同,他们脸上的表情就没有这么其乐融融了。

    “大臣阁下,真的很高兴再见到您。”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低声向夏尔问好,“或者说,真的很高兴有机会再得到您的接见。”

    虽然表面上他笑容满面,但是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仿佛心事重重,在担忧着什么一样。

    而且他的话里面似乎也确实若有所指,质疑夏尔是有意对他避而不见。

    “真抱歉,之前我跟随着皇帝陛下去了枫丹白露宫,最近才有机会回到巴黎,所以今天才能再和朋友们见面。”夏尔同样笑容满面,好像没有听出对方暗自的指责一样。

    一听到夏尔如此避重就轻,阿尔冯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得不说,我也受到了一次极大的震惊,就好像那天那些人一样。”犹豫了一下之后,阿尔冯斯决定摆开阵势了。“如果您并不是有意要给我们这样的震惊的话,那么您至少可以在之前给我们一些消息,哪怕在枫丹白露给我们写一封信。”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直指夏尔在对其他金融家们搞了一次暂停偿付的突然袭击之外,又对他们搞了一次突然袭击,把自己的地盘完全对德-博旺男爵敞开,甚至都没有事前给他们一个通知,所以他当然十分震惊。

    然而,他虽然几次想要求见夏尔,向他问清楚情况,可是夏尔当时却一直在枫丹白露宫不出面,所以直到现在他才能够有机会见到这位大臣阁下。

    而他也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气不过,那种被人摆弄了一番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难受了。

    以罗特希尔德家族的财富和实力,他们当然是十分希望能够参与到法兰西蓬勃发展的铁路事业当中,所以他们也把结交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当成了达成这个目的的重中之重,阿尔冯斯一直以为自己很好地完成了这个目标,可是当这个突然袭击爆出来的时候他居然毫无准备,搞得阵脚大乱。

    更让他难堪的是,一直以来他都是以“特雷维尔大臣阁下的好朋友”来自居的,也正是依靠这样的地位,让他颇受外界的瞩目和家族内部的青睐,可是当这件事爆出来的时候他居然事前毫无所觉,一点事前的准备都没有,所以当然会受到打击,甚至就连家族内部都出现了一些对他的责备。

    正因为打击实在大,所以他现在都难以维持原本的那种风度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质问起夏尔来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表情和态度可是骗不了人的。

    “您是指什么呢?”夏尔反问。

    “这个……难道您会不知道吗?”阿尔冯斯又皱了皱眉头,显得愈发不高兴了。“那好,我就斗胆提醒您一句吧,您让德-博旺男爵得以独家垄断对这些企业的贷款,恕我冒昧,我完全看不到其中的必要性以及优越性……”

    “这当然是必要之举了,我不是之前说得十分清楚吗?这是陛下的意志。”因为对方的话说得不太可气,所以夏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陛下的意志,我们无从质疑,也无法去质疑,只能去坚决执行。”

    “暂停工程是陛下的意志,暂停偿付债权也是陛下的意志,难道把德-博旺男爵当成财神爷也是陛下的意志吗?”阿尔冯斯当然不会相信夏尔的随口解释,“大臣阁下开诚布公地讲吧,我认为您做了错误的决定。”

    随着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的当面质疑,餐厅内的气氛一开始就变得僵硬了起来,他抛开了平常的礼节,大有非要夏尔给一个说法的架势。

    有些人同样对夏尔的做法心怀不满,所以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则在为阿尔冯斯暗暗鼓劲助威,而夏尔的支持者们则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想要呵斥他,只是碍于夏尔没有表态所以没有插话而已。

    在这样异样的氛围当中,夏尔抬起手来比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不要插话。

    接着,他重新和蔼地看向了阿尔冯斯,“不要着急,我的朋友,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联络感情,可不是为了伤害彼此之间的感情,不是吗?”

    夏尔这么一反问,阿尔冯斯也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自己也知道刚才心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而且也知道真正和大臣阁下闹翻的话对他并没有好处,所以只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勉强地笑了起来。

    “大臣阁下,您说得对,我们十分珍视同您的感情,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在毫不犹豫地支持着您,也正因为如此,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时,我们才会如此伤心……”

    “我十分钦佩大臣阁下为了振兴帝国的铁道事业、为了帮助我们这些实业家而孜孜不倦的努力,”这时候,欧仁-施耐德突然发话了,“毫无疑问,因为时势的变化,我们要面对一个艰难时期,但是大臣阁下的做法却让我们可以轻松度过这个艰难时期,所以对于我个人而言,我十分感激阁下的热忱帮助。”

    在这种略显僵硬的气氛当中,欧仁-施耐德知道,现在是他出面来为大臣阁下摇旗呐喊的时候了。

    他的表态也让阿尔冯斯变得更加难受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纵使暴怒,却拉不到足够多的同盟军,而如果无法形成强力的反对浪潮的话,他根本就无法撼动这位大臣阁下的决定。

    这个从生来就自命不凡的年轻人,在度过了一段一帆风顺的征程之后,罕见地尝到了一筹莫展的感觉,那种感觉尤为难受。

    “我亲爱的朋友,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值得伤心的事情,相信我吧,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夏尔仍旧微笑着,“毕竟是一次午餐,我们先吃了午餐再谈吧。”

    “好的,阁下。”阿尔冯斯只能点头答应。

    就这样,在侍者们的照应之下,午餐终于开始了,觥筹交错当中,虽然谈笑不断,但是大家谈笑之间总是有所保留,显然还是心有芥蒂。

    不过,夏尔却并没有在乎略显得尴尬的气氛,他一边进餐一边和身边的人们谈笑,尽显帝国大臣的风度,也借由这种方式来展示他不可动摇的决心。而阿尔冯斯则一改平常逢迎的态度,只是闷头进餐,不参与到任何人的谈话当中。

    午餐结束之后,按照惯例,今天的客人们开始在俱乐部的各个包厢当中休息,或者在休息室里面进行各项娱乐活动,而夏尔则带着芙兰和玛丽来到了一间休息室里面。

    这间休息室里面陈设和外面一样奢华,在房间的中心则摆上了几张台球桌。

    “那个阿尔冯斯真是太嚣张了,居然胆敢这样对您放话!”

    一来到这里,夏尔的亲信、年轻的加斯东-德-舒瓦瑟尔-普拉斯兰公爵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这些犹太佬真是不识趣!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人了?”

    这个年轻人已经在夏尔身边工作了好一段时间,在追随他开始实践一个个计划之后,这个年轻人对夏尔更为心怀钦佩,认为他是帝国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看到罗特希尔德家族的人如此对大臣阁下说话的时候,他自然愤愤不平。

    “是啊,先生,他实在太嚣张了,让人看不过眼。”芙兰也觉得十分不满,“他没有资格这样对待您!”

    “被我们如此摆布了一次,还不让人生气,那我们岂不是太过于霸道了?”夏尔倒是不为己甚,他走到了台球桌旁边,抄起了一根球杆,然后又将另外一根向旁边的加斯东递了过去,“来,加斯东,陪我打下台球吧。”

    “嗯?”年轻的公爵显然有些惊诧,“打台球……吗?”

    “可怜的加斯东!”夏尔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刚刚吃了午餐,难道不该运动下,消化掉来之不得的美食吗?再说了,最近你们这么忙,休息下娱乐下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可是您等下不是要接见那个罗特希尔德吗?”加斯东似乎有些不太理解了,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夏尔递过来的球杆。

    “谁说我要去见他了?”夏尔拿起球杆,走到了台前,然后用球杆比了比面前白色的母球。“要见他的不是我,是我的妹妹。”

    “特雷维尔小姐……?”加斯东真的吃惊了,诧异地看着芙兰,“您打算让她来对付那个犹太佬?这……这样行吗?”

    就连芙兰也十分意外。“您……您要我见他?”

    “有什么不行的呢?”夏尔反问。“既然你要参与到这样的事业当中,那么从罗特希尔德开始想必是最为理想的,他们某种意义上是最讲道理的人因为他们脑子里从来不会有钱以外的任何东西,和讲道理的人说话总是很方便的。再说了,只要你能使唤动他们,那么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害怕任何人了”

    “这……这样吗?”芙兰差不多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但是她还是觉得十分奇怪。

    “不要怕,你虽然没有经验,但是这是小事,有玛丽和加斯东帮你,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的。”夏尔小声说,“而且,你出面的话,既可以代表我,也可以让他可以畅所欲言再说了,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一位女士大叫大嚷,你们的气氛也不会那么糟。”

    接着,他的语气变得更为严肃了起来,“这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一课,你得学会制服一个野心勃勃、自命不凡而且财雄势大的人,因为以后你一定会跟很多这样的人打交道,这些人自视很高,恨不得把整个地球都吞噬一空,从来没有想过对别人俯首认输,他们的性格也十分刚硬,从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改变自己的看法,这样的人是十分难以招架的,可你必须去面对他们也只有学会了如何招架他们,你才能真正做好你的工作,明白了吗?”

    “好,我明白了。”听到了哥哥的解释之后,芙兰心中顿时大为欢喜。

    一出来就担此大任,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马上点了点头。

    “可是您打算让我怎么样和他谈呢?”

    “在大家的面前我要打压一下他的气焰,但是在私下里会面的时候我却不想这么做,因为不管怎么样,罗特希尔德家族确实是一个十分具有影响力和财力的家族,同他们闹得太僵对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你要摆明立场,但也要安抚他,让他觉得一切并没有完全搞糟。”

    “好,我会对着这些犹太佬和颜悦色的。”芙兰追问。“但是您打算具体怎么安抚他们呢?”

    “我们暂时得让这群犹太佬觉得他们还有机会,让他们觉得他们和男爵是竞争者。”夏尔低下头来,凑到了芙兰的耳边,“不然他们会闹事的,他们要是给我们添麻烦,虽然我不怕,但是那就不太好办了,我不喜欢出乱子。”

    在夏尔解释的时候,芙兰一直都认真地倾听着,等到他说话之后,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从哥哥的笑容当中,她明白了他的用意,也汲取到了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好的,请交给我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也相信如此。”夏尔耸了耸肩,然后转头看向了台球桌,接着拿起球杆,重重地撞击到了母球上。

    白球的象牙球滚在绒毯上,然后砰的一声,把十几个球碰得四处乱窜。

    “加斯东,我们继续来打台球吧,好好放松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家学渊源

    正当夏尔在和他的亲信,年轻的加斯东-德-舒瓦瑟尔-普拉斯兰公爵开始以玩台球的方式度过午餐后的消遣时,另一个年轻人,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走出了自己休息的包厢,来到了俱乐部深处的会客室里面。

    这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再如同刚才那样怒气勃发,因而更加显得风度翩翩。

    他刚才因为心情实在太过于激愤,而对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十分不敬,现在已经自知失言,一心想要再和大臣阁下修复关系,而夏尔在午餐后特意召见他单独见面,也给了他一些幻想,让他觉得事情到现在为止还有转机。

    正当他心里在暗暗盘算应该怎么挽回和大臣阁下的关系时,包厢的门又被侍者打开了,然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到了他的耳朵当中。

    他从容地看向了门口,然后却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来的人不是大臣阁下,而是一个妙龄女子。

    “特雷维尔……小姐?”他在惊愕当中不禁而出。

    “对,是我。”这位女子轻轻行了个礼,“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您。”

    此时,她金色的头发从两鬓垂下,碧蓝的眼睛里面仿佛是海水在荡漾一般,脸上的笑容似乎能够让每个人都沉醉其中。

    “哦,很高兴见到您!”阿尔冯斯也马上从最初的惊愕当中恢复过来了,然后马上也对这位小姐躬身行礼。“能够在这里见到如同您这样美丽的小姐,实在是我的荣幸。不过,请问一下,您的哥哥什么时候过来呢?”

    “很抱歉,他现在有些忙碌,所以他特意派我来见您。”芙兰仍旧笑容满面。“请您放心,我能够全权代表他。”

    “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求见他呢?”尽管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阿尔冯斯还是有些不死心,再度质问。

    虽然一般人如果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来单独见自己,会真的感到十分开心,甚至忘记了太多东西,但是,阿尔冯斯不会。

    他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美女,经了太多酒色娱乐,以至于已经产生了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免疫力,而且,对身为罗特希尔德家族法国支系继承人的他来说,金钱的魅力要胜过任何美女。

    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修复和那位大臣阁下的友好关系,然后尽全力让他改变主意,为家族争回一不留神失去的地盘,可没有心情和这位特雷维尔小姐闲话尽管她确实是他生平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之一。

    “您今天是见不了他了。”眼看对方还是这么冥顽不灵,芙兰的笑容也淡下来了不少,“所以有话您还是跟我谈吧,我说过了,我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

    “……”阿尔冯斯脸也沉了下来,他已经对特雷维尔家族的态度感到十分恼怒了。

    一开始搞突然袭击,然而还不给自己解释,现在又派个女人来敷衍自己……这对他来说,不啻为一种难堪的羞辱。

    可是现在他只能默默忍受这种羞辱,于是在短暂的唿吸急促之后恢复了正常。

    “那好,那我斗胆问一下,您了解这其中的情况吗?您知道我想要和大臣阁下谈论什么问题吗?”

    “您不用担心,虽然我今天才和您正式谈论此事,但是基本情况我还是相当清楚的。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助手,可以帮助我来和您把这个问题讨论清楚。”

    随着她这句话,马上又有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阿尔冯斯定了定神,发现来的人是那位大臣阁下所宠爱的情妇德-莱奥朗小姐。

    虽然平常并不怎么看得起玛丽,但是现在看到玛丽的时候阿尔冯斯倒是松了口气,毕竟玛丽是最知道内情的人之一,不管怎么样,她可以帮助特雷维尔小姐理解现在所面临的问题,至少可以让他不至于说了半天白费力气。

    “说实话,您质疑大臣阁下的问题,也并不让人难以理解……”玛丽走到了芙兰身边之后,芙兰从容地看向了阿尔冯斯,“您反感我哥哥应对接下来的金融紧张的举措,对吗?”

    “确实是如此,小姐。”阿尔冯斯点了点头,“大臣阁下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明白,赋予德-博旺男爵一种垄断地位,这是十分不恰当的行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十分不合适的,甚至是一场灾难!”

    “为什么您要这么看待呢?他只是为了避免让这些企业在接下来的风潮当中破产而已。”虽然阿尔冯斯说得十分严重,芙兰倒是不以为然。

    “特雷维尔小姐,我们开诚布公地讲吧……您的哥哥是个聪明人,我想您也绝对是一个聪明人,那么说那些虚饰的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能够看到事情的本质。”多年所养成的职业习惯,让这时候的阿尔冯斯彻底忘却了对方那惊人的美貌,而是以一种不掺杂任何感**彩的纯业务态度说了下去,“事情的本质就是,您的哥哥用尽心机,甚至欺骗了我们,以一种政变式的做法,让铁道事业的相关企业不得不屈从了他的意志,然后再试图用既成事实让我们不得不忍气吞声。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真要是想要钱,我们罗特希尔德家族十分乐意为帝国打开钱袋,这是他和德-博旺男爵私相授受的问题!”

    “您不要激动。”虽然阿尔冯斯说得越来越大声,但是芙兰却好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仍旧静静地看着对方。

    “抱歉,小姐。”阿尔冯斯收敛了一下,然后再度抬起头来,以自己最为诚恳的态度面对着芙兰,“小姐,您是知道的,德-博旺男爵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吸血鬼,是一个手如铁钳、心地无比恶毒的银行家,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迷惑了大臣阁下,但是我可以确定地讲,他的脑子里只有吞噬别人的念头,从来没有把道德放在眼里,所以不管他答应过大臣阁下什么条件,他都有可能反悔,而且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反悔!”

    这种话居然从阿尔冯斯的口中说出来,令芙兰和玛丽都大感惊讶,因为他可是罗特希尔德家族的成员,他恐怕是这个地球上最没有资格以道德来呵责男爵的人了可是阿尔冯斯却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继续侃侃而谈。

    “所以,很明显,绝对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让他趁机把帝国庞大的铁道事业揽到怀中,因为这对帝国来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灾难!我们必须阻止这个恶魔的诡计得逞,而且必须尽快!幸好大臣阁下现在依旧有否决权,他可以在最后关头否决掉这个提议我认为这对特雷维尔家族也绝对是好事。无论是从实际情况来看,还是从家族利益来看,我都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大臣阁下要坚决反对我的提议。特雷维尔小姐,请您劝一劝您的哥哥吧!”

    他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芙兰暗地里也深以为然,如果没有萝拉怀孕这这件事的话,恐怕夏尔也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先生,你又没有女儿送出来给别人……芙兰忍不住在心中暗恨哥哥行事荒唐。

    “这是权宜之计。”按捺住心中的恼恨之后,芙兰平静地回答,“大臣阁下的主要目的还是要度过如今的寒冬,他不想要让我们在帝国的危急关头还要为了私利而内斗,所以他决定让男爵先一个人来顶住场面,这是无奈之下的做法,请您理解一下……”

    “即使作为权宜之计,这也是灾难!”

    虽然特雷维尔小姐是在暗示未来几年后形势就会有变化,不会一直让男爵独吞,但是阿尔冯斯却还是不满意这个结果。

    他深知男爵手段过人,如果给了他几年时间,那绝对就可以造成可怕的形势了,搞不好罗特希尔德家族再也无法插手进来,所以他想要在一开始就让男爵无法得逞。

    说到这里之后,阿尔冯斯也干脆不打算弯绕了,直接抬起头来看着芙兰,“小姐,您就跟我们明说吧,如果想要大臣阁下收回成命,改变这个灾难性的决定,需要我们做出何等努力?我深信,德-博旺男爵能够表现出的诚意,我们罗特希尔德家族也能够表现出来!”

    然后,他又放低了声音,对芙兰进行了劝诱,“而您,您将有机会成为我们一家人的恩人,我们会用自己的一切努力来回报您的……无论您喜欢什么,我们都能够将它奉送到您的面前。”

    这话已经接近于露骨的表态了,于是芙兰假意沉吟了一下,阿尔冯斯仿佛看到了希望,热切地盯着她,等待着她说出让局面改观的话。

    可是接下来他免不了失望了。

    “抱歉,先生,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我们无从改变,陛下也已经认可了大臣阁下的安排……我们不能够再改弦更张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芙兰平静地说。

    完了,她简直就是石头脑袋!阿尔冯斯一瞬间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这位小姐看上去娇滴滴的,但是脑子似乎是石头做的,一点也不为他的威胁或者利诱所动,盲目但有顽固地坚持自己的论点,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撼动半分。

    多年的经验告诉阿尔冯斯,这种人最难办,因为他们只有达成目标一个心愿,不会再顾忌别的东西。

    在失望之后,升腾起来的是愤怒,他对特雷维尔家族一下子变得怒火万丈起来因为这家人让自己家族的事业计划受到了挫折,也让他本人丢了颜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一个无功而返的结果。

    正当他心里还在破口大骂的时候,特雷维尔小姐又开口了,语气也突然变得颇为奇怪。

    “罗特希尔德先生,您难道事到如今还没有弄清楚形势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阿尔冯斯的思绪,也让他陡然又升起了一点点希望。

    “您,有什么指教?”他按捺住怒气,好奇地问。

    “您看得到,自古以来,人们总是仇恨富人,圣经里面不是都写了吗?要想让富人升上天堂就好比要让骆驼穿过针眼。”芙兰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嘴角微微动了起来,“而您一家,正好是最富有的人之一。如果单纯只是富有的话,倒也算了,您……您还属于高卢人和法兰克人所同时不抱好感的民族,您因为民族和富有而得到了双重的憎恨,对吧?”

    阿尔冯斯皱了皱眉头,“犹太人”一词,可谓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那又怎么样呢?凡夫俗子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他们对我们毫无妨碍!”

    “在经济上,他们也许对您毫无妨碍,但是在政治上就未必如此了。”芙兰轻轻摇了摇头,“先生,不是我们不愿意亲近您,而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对我们和你们都不利,人们会因此而更加记恨你们,同时又认为我们是你们的傀儡……这样的猜疑会让两家都大受打击,并且同时遭受打击。所以,请您明白,从感情上,我们对您毫无恶感,但是从政治上,我们至少得作出一个稍微和您保持距离的姿态,以免让国民怀疑我们对国家的忠诚。”

    “这话从何说起?我是犹太人,但是首先我是法国人,我是一个爱国者!”眼见芙兰如此说,阿尔冯斯终于有些慌乱了,“我们对帝国无比热忱,正如同大臣阁下一样!谁也不应该为了这个来质疑我们,这是完全荒唐的!”

    然而就连他也知道,这样的辩白是无法说服人的,罗特希尔德家族在英国,奥地利等等地方都有分支,这些分支们同气连枝,互相提携,构筑了一个家族为纽带的、超越国家的银行网络,人们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们只为一个国家服务?

    “您的爱国热忱我毫不怀疑。”芙兰的笑容更深了,“但是凡夫俗子们会怀疑您,而政治上我们不能得罪凡夫俗子……所以,也请您理解我们的难处。”

    这个解释,终于让阿尔冯斯平静下来了。

    “也就是说,大臣阁下是迫于政治压力才不得不和我们保持距离的?”他略有保留地问,“在本意上,他并没有拒绝我们的友谊?”

    “您的友谊如此宝贵,他怎么会拒绝呢?”芙兰笑着反问。

    “那他也没有必要如此优待德-博旺男爵吧?”阿尔冯斯再问,“维持之前的竞争体制不是很好吗?至少可以让大家都可以从中得到实惠。”

    经过对方的解释之后,他也明白了,迫于政治上的考虑,政府不会让他来垄断,但是他也绝不愿意看到别人来垄断这项事业。

    “竞争体制无法应对激烈变化的环境,这是不得已之举,您应该是能够理解的。”芙兰这下变得更加从容了,“而且,这对您不也是挺好的吗?”

    “我倒没发现好在哪里。”阿尔冯斯不以为然。

    “您放心吧,授权德-博旺男爵解决问题,绝不代表排斥您,在铁道联合会里面一直都会有您的席位,这是毫无疑问的,我的哥哥可以跟您保证。”芙兰按照夏尔的意思,给了对方安抚性的承诺,“而且,您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规避男爵筑起的壁垒。”

    阿尔冯斯没有回答,而是疑惑地看着对方。

    “我们只管企业是否收到了钱,是否能够运营下去,至于钱是怎么来的,我们是不会管的。”芙兰再度暗示了对方,“如果您可以和男爵达成某种默契的话,我们是不会做出任何干扰的。”

    阿尔冯斯禁不住想笑了,如果男爵那么好说话,自己又何必跑过来和特雷维尔大臣叫板。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哦!”他忍不住惊唿了一声。

    处在如今的环境之下,这位小姐当然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这已经是在暗示男爵会和他们谈妥协了。

    “那好吧,他有什么条件。”阿尔冯斯对这个老对手十分了解,当然知道男爵绝对不是轻易会给别人好处的人,所以他心里倒也有些忐忑。

    “据我所知,他想要成为法兰西银行的下任总裁,而且要快。”芙兰收敛起了笑容,然后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回答。

    这个回答让阿尔冯斯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作为犹太人,虽然他很有钱,但是从政治上考虑,他们不可能去主宰法兰西银行,然而作为老对头,男爵如果踏上这个职位的话,他们也绝对不愿意看到。

    “据我所知,阿尔古伯爵现在身体很好……讨论他的继任者,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合适?”他忍不住提出了抗议。

    “这是男爵本人的希望,您对我说这个倒没什么用。”芙兰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们只为了完成皇帝陛下的意志而行动,至于你们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妥协,以什么条件达成了妥协,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是管不住的。”

    阿尔冯斯深吸了口气。

    经过一次次试探和交锋之后,他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全貌。

    很明显,德-博旺男爵不知道许诺了什么好处,勾结了特雷维尔家族搞了一个突然袭击,并且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特雷维尔家族并不是想要和自己决裂,只是出于政治考虑不得不和自己保持距离而已,所以他们还是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空间。

    所以现在自己需要和德-博旺男爵谈一个妥协出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必定会提出很高的要价,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也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共同参与垄断铁道事业的条件,只要真能实现的话,那必然可以让家族大获其利,也让家族当中质疑自己的人统统闭嘴。

    更何况,特雷维尔家族表达出了有保留的态度,表明他们还是想要和罗特希尔德家族保持友谊这也对啊,他们又何必非要与罗特希尔德们为敌呢?

    在无可奈何的形势之下,这倒也能算是意外之喜。

    “我明白了。”考虑了许久之后,阿尔冯斯终于点了点头,“我想男爵终究也不会是一个太过于苛刻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好人。”

    阿尔冯斯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是怎么咒骂男爵的,当然其他两个人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去提醒他。

    “那么您就同这个好人想想该怎么合作吧。”芙兰伸出了自己的手。“我们是绝对不会干涉的,请您理解,政治上的考虑我们不得不顾忌。”

    阿尔冯斯明白这是一个逐客令,他再度打量了一下对方,发觉这个身形纤细的金发女子竟然是如此美丽。

    “我能够理解,美丽的特雷维尔小姐。”阿尔冯斯微笑了起来。

    在经过一番不占便宜的交涉之后,这个女子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特雷维尔家族的女人果然不得了,难怪那位大臣阁下这么放心派她来跟自己交涉。

    “想要什么珠宝的话尽管跟我说吧,小姐,我想我会讨到您欢心的。”

    留下这句话之后,他优雅地躬了躬身,拿起这只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手背,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你简直是个天才。”等到他离开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玛丽忍不住开口了,“刚才我还挺担心的,但是后来我发现都不需要我插话你就把他给摆布了,现在他只能乖乖就范了……这下可把他气势打下来了,我敢说以后他绝对不会不敢再小看你了!”

    她确实是在为好友由衷的高兴。

    芙兰初登场,就把罗特希尔德家族的继承人给镇住了,那么以后她在联合会的工作绝对会顺利很多,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惊慌失措了。

    “我只是按命行事而已。”芙兰微笑着回答,“当然,这确实比想象中容易,这也对……世上能有几个人会耀眼到让人睁不开眼睛呢……”

    “没说的,家学渊源咯!”玛丽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994/ 第一时间欣赏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作者:匂宮出夢所写的《花与剑与法兰西》为转载作品,花与剑与法兰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花与剑与法兰西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花与剑与法兰西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花与剑与法兰西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