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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四章 承诺与降服

    不过,刚刚在愉悦的顶峰当中得到释放的夏尔,当然没有办法现在就将一切忘记,他看了一下玛丽,但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说心绪复杂。

    他虽然早就知道玛丽会刻意讨好自己,但是并没有想到玛丽居然能够为自己做出这种事来,既惊讶又感动,当然他也知道,刚刚临出门之前玛丽在夏洛特面前所受到的羞辱性的对待,肯定也是促使她做出这样表示的助燃剂之一。

    不过,相较于他的惊诧,玛丽倒显得成竹在胸,看着夏尔略带尴尬和茫然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啦,先生?还没有尽兴够吗?刚才您说时间有限,所以我就干脆来这种快点儿的方式了,如果您觉得还没有尽兴够的话,要不要……”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不用了。”现在的夏尔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想法了,连忙摆了摆手,“我……我只是在想,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真的,不用害怕,我绝对没有把你当成牺牲品的意思,请相信我的话吧。”

    玛丽刚才说她恐惧被夏尔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当成弃子抛弃,也许这种恐惧也促使她这么费心讨好自己,而对夏尔本人来说,他并不愿意看到被玛丽这样战战兢兢地对待,所以忍不住再度跟她保证。

    身为大臣阁下,在自己的领域之内说一不二,身边的部属天天奉承不断,如果想要看到别人对自己噤若寒蝉的样子,夏尔天天可以看到,如果每个人都这样他反倒觉得无聊了。

    “我相信您的话,不用担心,先生。”玛丽笑意吟吟地坐回到了他的旁边,“我可没把这当成什么牺牲,这只是一种情趣而已不是吗?比起每次都像例行公事一样,我倒是觉得应该偶尔来点儿什么不同的东西呢……您不是说过的吗?就像……”

    玛丽的双手托到了两腮边,然后“喵~”了一声。

    “哈哈哈哈……”夏尔终于又被她给逗笑了,“那就请继续做小猫吧……我会一直照料你的。”

    “您可不能光口头承诺而已吧?”玛丽突然沉下了脸来,“您答应给我的那个礼物,现在可还是没有踪影呢!”

    “什么礼物?”夏尔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他就又想了起来玛丽到底要的是什么“礼物”。

    “呃……好,我知道,我知道……”尴尬之下他只能连连点头。

    “您可别拿出这种应付同僚的本事用在我身上呀?”玛丽这些却不依不饶了,“含含混混地答应,然后敷衍过去,最后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你现在……也不太方便吧?”夏尔反问,“毕竟你现在责任重大,不能突然就离开岗位不是吗?”

    “这又不是我的永久性工作!”玛丽还是没有退让,反倒是借着机会直接阐明了心中所想,“再说了……我中途也可以休假一段时间嘛,只要您一句话,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会有人会想不开跑出来反对吗?”

    虽然现在借着夏尔的支持,玛丽现在已经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不过她自然也能发现自己地位的不牢靠之处,她也越发地感觉到使用一个孩子来稳固自己地位的重要性。

    现在的权势和未来的保障哪边更加重要,玛丽自然分得清楚,所以她就想要借着今天夏尔心情极好的机会来直接确定自己的未来。

    “那你说到底怎么办为好呢?”夏尔被玛丽弄得有些气结,只好再问她。

    “一年够了吧?”玛丽凑得他更加近了,几乎就像是贴在他的耳边说一样,“我在这里为您做一年,把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完,然后给自己求一个长假,应该也是合情合理吧?而那个时候,我应该就能安心地留下一个我们的孩子了。”

    这可不是长假的问题啊……夏尔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怎么,难道……难道您不愿意吗?”玛丽抬起头来看着夏尔,“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当然是没有资格强求您的……”

    “好了好了,可以可以,就这样吧!”在现在这个场合下,夏尔见不得玛丽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她的要求。“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那么……我会很期待那时候的……”玛丽这时候马上整个人欣喜若狂,投入到了夏尔的怀中。

    不过他们的温存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因为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为了不让自己叫过来的宾客们等待,夏尔带着玛丽一起又回到了大厅当中。

    此时,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虽然为了保密的缘故,这里不能带来太多厨师搞得大张旗鼓,不过因为食材都是珍馐佳肴,所以仍旧配得上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身份。

    不过,在座的人们心情各异,其中一大部分人是没有心情来享受口腹之欲了。

    白发苍苍的若斯当-卡帕菲勒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不济,而且早已经玩腻了其他所有的娱乐,所以现在只对美食感兴趣,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用餐的兴趣,只是脸色惨白魂不守舍地左顾右盼。

    自从夏尔将这个重大消息透露给他之后,他就一直陷入到了这种紧张不安的状态当中,虽然他向夏尔提出了抗议,但是早有准备的夏尔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抗议,反倒是威胁了他听从自己的命令。

    在形势无奈之下,他不得不要求请示一下其他人,而这个要求被夏尔允许了,在刚才夏尔和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相谈甚欢的时候,他却是满心焦急不安地写着信件,想要跟自己的好友,身为法兰西银行总裁的阿尔古伯爵,等待着他给自己来一个决断——或者至少把责任从自己身上扔到对方手中。

    自从信被送出去之后,他一直焦急不安,尽管明知道阿尔古伯爵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答复又把回信送过来,可是焦虑不安的心情却完全破坏了他的食欲,以至于口中的这些美味佳肴都无法给他带来任何触动。

    这种心情并不是他一个人独有,很多人都和他一样,紧张不安或者神色木然地坐到了座位边上,吃的东西也都是味同嚼蜡。

    不过,看着他们这么颓丧不安的样子,夏尔和阿尔冯斯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可以说他们反而是吃得更加欢快了。

    在餐桌边夏尔和阿尔冯斯互相聊着天,展示着两个人之间的亲密默契,而玛丽也坐在了夏尔的旁边,跟着他们有说有笑。

    而看到玛丽和大臣阁下如此亲密无间的样子,其他人也和阿尔冯斯闪过了同样的想法,对玛丽也纷纷另眼看待——虽然他们暂时不知道玛丽是什么来路,但是既然有大臣阁下本人亲自背书,那么不管她是什么人,她说话都可以算数。

    就在晚餐进行到深夜时分的时候,若斯当-卡帕菲勒所极其渴盼的阿尔古伯爵的回音终于来了,若斯当-卡帕菲勒几乎迫不及待地就拆开了信,然后马上读了起来。

    读完之后,他的眉头忍不住紧皱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夏尔。

    “阁下,我所咨询的人……并不反对你难道提议。”

    “那真是太好了。”夏尔微微点头,然后和阿尔冯斯相视一笑。

    正如同他们事前预料的那样,在国家需要的大义名分之下,纵使手握重权,阿尔古伯爵也只能深感顾忌,他也十分清楚政府的财政底细,所以他不能够让自己成为帝国政府的敌人,只能对特雷维尔大臣阁下的独断专行表示默许。

    “不过……”这个时候,若斯当-卡帕菲勒突然话锋一转,“为了体现公平性,同时为了协助维护帝国的经济稳定和安全,他认为我们有必要谨慎万分,所以他要求派出专员来负责监督债券兑换和使用的事宜,以免让全国陷于震动当中……”

    虽然若斯当-卡帕菲勒的话说得很弯绕,不过意思倒也十分简单,而且并没有出乎夏尔的意料之外——既然他们发现大势不可挡,所以他们决定也参与进来,以免让自己受到太大的损失,至少不让对手太开心。

    而这种反抗心理,对夏尔来说,却也是十分有用的——他本来就不是打算和阿尔古伯爵这样的人决裂,他只是想要把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推行下去而已。

    “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他马上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然后微笑地看着对方,“陛下和我本人,比您更加在乎帝国的金融和经济安全,所以从一开始,帝国政府就将会专门派要员来负责协调此事……”

    “陛下已经准备好人选了吗……”若斯当-卡帕菲勒又显得惊诧,又显得十分失望。

    他没有想到帝国的皇帝和这位大臣阁下居然事前就已经准备到了这个地步,从这里他看到了决心,但是也看到了失利的痛苦。

    “对,陛下已经责成几位他最信任、而且有能力的臣僚来负责此事了。”夏尔再度点了点头,“以缪拉亲王和阿尔比费拉公爵为首。”

    缪拉亲王是指吕西安-缪拉亲王,他是当年拿破仑麾下的著名战将缪拉的儿子。

    缪拉十分出名,他是帝国最为勇敢优秀的将领之一,曾经立下了无数战功,并且得到了皇帝的无比信任和重用,甚至还得到了他的妹妹卡特琳娜的垂青。在和卡特琳娜结婚之后,缪拉也自然成为了皇帝最为信任的亲戚之一,他想要为这个妹夫戴上一顶王冠。

    恰好这时候西班牙波旁王族的国王被拿破仑废黜,于是拿破仑让自己的哥哥约瑟夫-波拿巴戴上了西班牙的王冠,而把约瑟夫原本统治的那不勒斯王国(正好也是从波旁王族手中抢来的)就被转送到了缪拉夫妇的手中,缪拉一跃也就成为了那不勒斯国王。

    可是好景不长,没多久帝国就在一系列的军事灾难当中崩溃,而缪拉因为1815年起事反攻占领那不勒斯王国的奥地利人,而被奥地利军队直接俘虏之后枪毙。

    在轰轰烈烈的时代结束之后,卡特琳娜避居弗洛伦萨,然后再嫁,而她和缪拉的两个儿子阿希利以及吕西安,则先后辗转最后来到了美国。大儿子阿希利-缪拉继承了缪拉亲王的封号,并且依靠父亲留下的财产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买下了一大片的庄园,并且娶了乔治-华盛顿的一位侄孙女儿为妻,而吕西安-缪拉也在美国和一位富有商人的女儿结了婚。

    可是阿希利婚后一直无子,并且在1847年就中年去世,于是亲王的爵位就被弟弟吕西安继承,而不到一年之后法国就发生了革命,路易-波拿巴也趁着革命的东风成为了第二共和国的总统,这时候吕西安-缪拉亲王就动了回国的心思(在之前,七月王朝是禁止他回国的),最后辗转来到了法国,并且得到了一贯喜欢帮扶亲戚的路易-波拿巴皇帝的重用。

    而阿尔比费拉公爵也就是指路易-拿破仑-絮歇,他的父亲就是拿破仑皇帝最为重用和信任的将领之一路易-加布里埃尔-絮歇元帅,这位元帅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家庭,但是在大革命之初就早早地投入到了军队当中,并且在军队里面一路建功立业,最后得到了拿破仑的赏识,也正是因为他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拿破仑皇帝封他为阿尔比费拉公爵。

    在帝国的军事生涯当中,絮歇一直都对拿破仑皇帝忠心耿耿,也十分崇拜,将自己的儿子也命名为

    在1815年帝国崩溃,拿破仑皇帝被流放圣赫勒拿岛之后,絮歇元帅在波旁王朝复辟、帝国元勋们纷纷被排斥的政治气氛当中,也选择离开了巴黎和军队,选择回到马赛家乡隐居。虽然最初波旁王朝不愿意承认帝国时代所封的那些贵族,但是在数年之后还是承认了这些人的爵位。

    而在1826年,絮歇元帅去世,作为独子的路易-拿破仑-絮歇就继承了阿尔比费拉公爵的爵位,不过虽然是最高等级的贵族爵位之一,但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所以并不得当时的上流社会和政府的信任,虽然他一直致力于从事政治,但是也没有得到什么特殊成就——可是在路易-波拿巴回归法国并且重建帝国之后,情况自然就不同了。

    拿破仑皇帝所最为信任和重用的心腹手下们,他们的儿子自然而然地又开始又聚拢到了拿破仑三世皇帝的麾下,成为他忠实的部属,也通过皇帝陛下,成为了帝国的要人。

    不过,和父亲们不同的是,这两个中年人都早已经拥有了财富和地位,再也不需要在军队当中厮杀,他们反而成为了政治家,以笔而不是剑来拱卫帝国。

    而一直都苦于手中没有太多亲信可用的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也十分乐意召集这群旧帝国烜赫一时的遗老遗少们来给自己服务,送给他们各种权位和尊荣,既填充起自己慷慨的名声,也可以增加自己对这个帝国的控制力。

    在这样的危机关头之前,他让两位前帝国元帅的儿子来负责此事,既是体现帝国皇帝的决心,也是为了让这些人替皇帝监督一下如此重要的事情,顺便让这些帝国的天然支持者们能够从中发一笔横财——波拿巴党人们在之前的几十年里面失去了太多东西,他们必须通过各种手段来重新积累自己的财富以及影响力,而且必须不遗余力地去做。

    而夏尔明白,对面这位若斯当-卡帕菲勒到底在失望和紧张什么。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虽然威望很高,但是这两位贵人都是金融界的门外汉,他们必须有专门的人来辅佐他们,辅佐他的人,一定要对帝国忠诚,而且要有必要的知识以及影响力……”

    大臣阁下的话说得十分缓和,然而若斯当-卡帕菲勒却睁大了眼睛听着,唯恐自己落下了一个词。

    当大臣阁下说完了之后,这个在金融界沉浮了多少年的老人马上就弄明白了,这是给他一个投降的机会。

    如果现在投降,还有机会被收编,有机会从可怕的亏损当中被拯救出来——毫无疑问,那两位只是吉祥物而已,主要的执行者肯定是所谓的幕僚,而如果这样的话,就有机会借机从雪崩当中逃脱了。

    虽然投降可能有损面子,但是……见鬼,这时候谁还在乎面子啊!

    “我十分乐意为帝国服务。”这时候,若斯当-卡帕菲勒马上就站了起来,然后向大臣阁下微微躬了躬身,表现了自己的恭顺。“而且您看,我已经在金融界行走了这么多年,想必还是有些经验可以奉献给帝国的……”

    “无疑我不怀疑您的经验,不过,您的精力……还够吗?”夏尔反问。

    “阁下,别看我这把年纪,我身体好得很!”若斯当-卡帕菲勒连忙大声回答,然后马上用刀叉将一份食物送到了自己的口中,然后大嚼了起来,“您看,我胃口还很好!”

    这下他发现,这些佳肴又重新变得好吃了。

    “噗嗤……”看到老人这急迫紧张而又有些搞笑的样子,玛丽忍不住笑了。

    而夏尔轻轻拍了拍玛丽的头发,示意她不要在这种场合当中失去了了仪态,然后,他重新看向了若斯当-卡帕菲勒,“好的,我已经看到了您的决心和您的精力了,嗯,很好,很高兴您还这么精神,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忍心来拒绝您呢……我会向陛下推荐您的……”

    “谢谢您了,大臣阁下!”若斯当-卡帕菲勒大喜,他知道,只要大臣阁下点了头,那么所谓的向陛下推荐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不过,您毕竟老了……”夏尔突然话锋一转。

    “不,我还不老啊,阁下……”若斯当-卡帕菲勒连忙说。

    “您毕竟老了……”夏尔不管不顾地再度重复了一边。

    若斯当-卡帕菲勒有些呆了,吃不准夏尔的意思,不过当他发现夏尔在玛丽脑后轻轻抚摸头发的手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是啊,大臣阁下,我确实年纪大了,精力毕竟不是很充足……”他马上就改了口,然后讨好地看了看玛丽,“嗯,请让您身边这位……这位女士来作为我的副手协助我吧。”

    “很好。”夏尔这才满意地笑了出来。“那么,祝您一切顺利。”(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安慰与前景

    当这群人中最为年老、最有威望的人,选择退缩和投降之后,其他人也再也没有坚持下去和大臣阁下以及帝国的意志对抗下去的愿望了,纷纷不再坚持反对意见。

    不过,即使已经无法阻挡帝国的意志,他们还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点儿利益,他们纷纷要求也参与到这个监督机构里面去,想要用这种办法来避免必将到来的风潮以及其损失。

    然而,夏尔这次却不那么好说话了,他只是一边用餐,一边用十分模糊的词句表态,不再对某一个具体的人表示支持。

    说到底,这是一次突然袭击,一定必须有人从中受损,在保障了帝国皇帝和他自己的利益之后,他要办法把损失尽量平均下来,以免真的造成太大的风潮。如果他这次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逃脱的话,那么民间肯定就要蒙受巨额损失了,反而会影响到帝国接下来的战事。

    而到了这时候,大家也明白了,大臣阁下是下定了决心让一些人出出血的。

    毫无疑问他们心里对此十分生气,但是在现在的情势下没有一个人敢于将这种气愤再表现出来,这是这间厅堂里面的空气却顿时显得压抑了起来,人人都心情沉闷,脸色十分难看。

    “大家怎么好像都没有什么胃口啊?”当宴会到了尾声的时候,已经酒足饭饱的夏尔,意犹未尽地看了一下这些失意者们,“难道今天的菜肴不合诸位的口味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让我惭愧啊……”

    “不,大臣阁下,今天的菜肴十分可口,我很满意。您一直以来都十分热情地招待着我们,对此我们都很感激。”旁人还没有说话,若斯当-卡帕菲勒马上就恭维起来大臣阁下,现在的他,因为夏尔刚才给了他一个爬上岸的机会,所以现在一扫刚才的痛苦阴霾,又变成了平常那个风趣温和而又快活的老头子。

    然而,他的快活却又更加加深了在场其他人们的痛苦,一时间有些饱含着嫉妒和嫌恶的视线投向了这个反叛了立场的老头子,然而这个老人却安之若素,满不在乎地继续喝了一口酒,显然对自己的幸运而感到十分庆幸。

    眼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夏尔决定将执行自己计划的下一个部分了——而这个部分,他现在甚至还没有对皇帝陛下本人说过。

    “好了,你们好歹都是卓有名望而又资金雄厚的精英人士,现在又何必摆出这幅样子呢?无非是蒙受一点点损失而已,难道你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受过挫折吗?难道这对你们是无可承受的损失吗?”夏尔放下了酒杯,然后颇为严厉地看着对面这群人,“既然都到了这里了,那我也不说虚话,大家开诚布公地讲吧,自从陛下和我走到了台上来,我们做了多少有利于诸位的事情?难道帝国之前没有给诸位带来足够的财富吗?如果有的话,那么帝国现在有需要,让你们为了帝国贡献出几个子儿来,也并不过分吧?”

    “大臣阁下说得很对!”夏尔的话刚刚说完,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马上就附和他了,“帝国这些年来对我们的经营做出了多么大的帮助?当她需要我们的忠诚时,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为之付出呢?”

    大臣阁下如此疾言厉色地训斥,罗特希尔德家族的继承人跳出来背书,本来是足够吓唬住所有人了,但是这种被人偷袭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所以有些人还是在委屈至极的心态下忍不住抗辩了。

    “大臣阁下……您,您说得很对,帝国终结了革命,终结了混乱,也让我们得以扩大我们的经营,我们是十分感激的。如果帝国现在需要我们来回报她,需要我们付出金钱来帮助她,我们非常乐意……”一个人禁不住小声向夏尔抗议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帝国在我们措手不及的时候给了我们一闷棍,难道这样我们还能感激得起来吗?现在这样的情况,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我们会默认现实,但是请恕我现在没办法陪您笑出来……”

    这个人鼓起勇气的一番话也惹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他们纷纷小声附和,然后重新板着脸,用这种冷眼相对来进行软抗议。

    “你们这样有必要吗?”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们可以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不要计较现在的一点小事!”

    “可是现实是我们被帝国重重一击,而且不再敢于相信帝国未来的信用了……”另外一个人显然也是心痛得很,所以禁不住向夏尔抗议,“大臣阁下,您现在得胜了,我们愿意祝贺您,但您在享受着胜利者的愉悦时,总不至于还要求我们现在也满脸堆笑来谄媚您吧?不,也许有人可以做到,我做不到。”

    因为听到了旁人明里暗里讥讽自己毫无节操谄媚大臣,若斯当-卡帕菲勒脸上闪过了一道怒气,他胡子颤抖着想要说话,但是却被夏尔用目光制止住了。

    “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纠结这个小问题上,难道就不能把眼光看得长远一点吗?”夏尔皱着眉头,直接将手帕扔到了桌子上,一副即将要生气的样子,“帝国现在确实是有困难,找你们来,但是你们难道觉得帝国会亏待你们吗?!帝国之前怎么对待各位,之后也会怎么对待各位!”

    听到了大臣阁下这么别有深意的话,一时间这些人都不再生气或者争吵了,而是面带异色地看着夏尔。

    不管夏尔这个大臣阁下是好是坏,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几年里面,他通过各种手段建立了自己的威望,由不得这些人不敬服他。今天他给这些人这么大的惊喜,在愤恨和懊恼之余,这些人也会更加感受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大臣阁下的可怕。

    而且,听他的口风,大臣阁下似乎也为其他人准备了什么挽回损失的方法。

    “我之前说过了,现在还要强调一遍,这是一次非常手段,是我们面临一次严重的战争危机之前的必然之举,就连我们自己,也不喜欢经常做这种事,所以你们就不用再想那么多了,这是孤例,也绝对不会成为常态化的行为!”夏尔先是再度给了一次保证,让这些人明白帝国政府的良苦用心,然后马上话锋一转,“而且,我得说,战争对各位来说从来不是灾难,而是一次良机!”

    “良机?”随着夏尔的话,这些人纷纷面面相觑,然后开始低声交谈起来,猜测着大臣阁下的意图,同时也让气氛变得稍微活跃了一点。

    “在一次如此规模的战争当中,尤其是我们还需要远征,那么毫无疑问政府要花费大量的资源和金钱,帝国政府需要扩大债务,需要扩大军火的生产,那么这无论如何都是一次对经济的刺激行为,而且是有利于各位的行为。”

    “阁下,您是说政府将会为这次战争发型特别的战争债券吗?”一个人大概明白了什么,仰着头问夏尔。

    “这当然是不消说的,帝国肯定会这么做。”夏尔点了点头。

    “那么您的意思是会优先让我们来承发这些债券吗?”这个人马上追问。

    “我并不是帝国的财政大臣,对此我没有办法给诸位一个确定的答复。”夏尔微微笑了笑,很快躲过了正面答复的义务,“不过我可以确定,只要各位诚心诚意地位帝国做出贡献,那么帝国必然是绝对不会忘记诸位的贡献的。而且……我们并不需要仅仅着眼于法国一隅之地,我们可以看到的应该是更加久远、也更加充满机遇的未来才对。”

    “您这是指什么呢?”这下就连阿尔冯斯也有些奇怪了,出言问夏尔。

    “很明显,我们现在要和俄国交战,我们将会成为敌人,彼此仇恨,但是……这种仇恨必定是短暂的,也必定是可以改变的。”夏尔不慌不忙地又给自己倒下了一杯酒,“俄国人会失败,也许会满心怨愤,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或者忍耐住这种怨愤,然后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寻求我们的帮助?”若斯当-卡帕菲勒皱着眉头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俄国是个庞大的国家,但是也是一个穷国,一个需要付出很大力气才能走入现代化的国家——而且,战争将会让他们变得更穷,情况变得更加忍受。”夏尔拿起了酒杯,然后轻轻地送到了自己口中抿了一口,“也许战争的失败甚至会给俄国人带来一次内乱,让他们付出更多的鲜血和更大的损失,而这……毫无疑问也是在给我们带来某种机会。”

    “您好像很确定俄国必将战败?”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饶有兴致地问。

    “我很确定,这是必然的,因为它是在和帝国为敌,它是在和我们为敌!”夏尔将空杯子重重地拍到了餐桌上,引起了啪的一声,震得其他人都心头一动。

    “诸位,请相信我的判断吧,因为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输过,所以我能走到这里,以大臣的名义对你们说话。”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毫无顾忌地看着他们,“俄国人不会从战争当中幸存,但是战争结束后他们会活下来,然后寻求新的生活,不管是缓解国家所受到的创伤,还是要重建他们的国家,他们必将需要大量的资金,甚至可以说是数不清的资金——而他们也有足够的资源来偿付这些资本所带来的利息,只要我们帮助他们的话。”

    “也就是说,您认为俄国人会输,然后输掉之后会转而向法国寻求帮助?”若斯当-卡帕菲勒终于明白了夏尔的意思。

    “我就是这么看的。”夏尔点了点头,“而且我认为,如果我们事前就做好准备的话,那么我们可以从这样的未来当中实现某种期待,诸位,你们想想吧,俄国现在是坐在金山上当乞丐,而我们可以让那些地方开发起来,最后把金山送给我们——只要我们措施得当的话。”

    “这样吗……”夏尔的话,再度引起了在座诸人的窃窃私语,不过与刚才那种略带恼怒和懊丧的气氛不同,现在的气氛要活跃得多,因为这些人又重新闻到了利润的气息,他们真心实意地期待夏尔所说的前景。

    俄国会输,俄国会损失惨重,俄国会向帝国示好,俄国需要进行重建以至于宁可向法国寻求资本上的帮助,这一桩桩事件,都只能说是揣测,但是当大臣阁下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却又似乎格外地具有说服力。

    毕竟,正如他之前所言,他在赌博未来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输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眼光或者说运气,他才能以这样的年纪就作为大臣傲然站在这里。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这都可以期待一下。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能够成真的话,那么……我们十分期待能在您的帮助下……嗯……为帝国的外交利益服务,也为两国的繁荣服务。”在沉寂了片刻之后,阿尔冯斯马上开口了,他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跟在夏尔的脚步后面。“我很讨厌俄国人,但是如果俄国人愿意承受高于市场的利息来跟我们借钱,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借给他们——当然,他们的偿付必须讲信用,而且要稳定。”

    “战争是可怕的,又是必要的,然而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最终,和平终究是会到来的,而且会符合每个人的心意。”夏尔微微笑着,没有给出任何确定的答案,但是却又像是做出的承诺。

    他已经确定,俄国人会输掉克里米亚战争,而且现在他断定俄国那时候会陷入内乱,而不管哪一派人赢得了胜利,他们也肯定到时候会来跟法国请求帮助——正如在原本的历史线上俄国人所做的那样。

    而那时候,他又将是俄国人民的老朋友了。而这些人也会忘记今天的不愉快,跟着他一起来从中渔利。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不动声色地又重新给自己倒满了酒,然后抬了起来,“那么就让我们为欧洲的繁荣干杯吧!”

    “干杯!”(未完待续。)

特别特别篇【非可视世界线】

    【这是应某位书友所要求而特别写的特别篇,整篇是另外一条十分遥远的世界线,与全书其他世界线毫无干涉,请注意】

    1851年11月30日

    在凡尔登附近的错落延绵的山谷和山峰当中,素来都隐藏着许多古代的建筑,在那个遥远而又虔诚的时代当中,不少人因为各种理由而选择抛弃了尘世,成为苦修的修士或者修女,把自己奉献给上帝,用艰苦的生活来磨砺自己的信仰。

    在一座隐秘的山峰当中,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山峰的顶部之后,雄浑壮观的教堂和修道院的其他建筑群,都会突兀而又安然地出现在每个人的面前。这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群,方正而又尖直,由下而上每一个建筑、每一条拱线、每一条花纹都向上冒出尖峰,所有尖峰都错落有致、井然有序,让人感觉有一股向上飞升的合力,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来体现刺破苍穹直视天国的雄心。

    教堂哥特式的尖顶高耸入云,而在顶上,金色的圣米歇尔雕像正手持利剑直指苍穹。当阳光落到教堂的顶部时,闪耀的雕像再加上彩色的玻璃,四处折射的光线,让人恍若进入人间仙境一般。

    人们整整忙活了几个世纪,无数的教士和劳工们将一块块沉重的花冈岩运过流沙,一步步拉上山顶,最终才造就了这座宏伟的修道院,而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和修女都生活其间,用苦修来度过自己虔诚的一生,期待最后以纯洁的灵魂被上帝的使者带入幸福无边的天国。

    然而,时代终究会改变,如今,这座修道院已经再也没有了过去的鼎沸人声,虽然外表还能够让人肃然起敬,但是里面到处都是蛛网和腐朽的痕迹,冷清得让人怀疑它可能已经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在倾颓的墙垣之间,几个人漫步在这些空荡荡的建筑物当中,在教堂的座椅和祭坛之间回荡的脚步声,反倒比原本的万籁俱寂更加让这里显得荒凉。

    因为是在高山当中,而且有意想要掩藏身份,这几个人都穿着厚重的衣服。领头的人身形高大壮硕,穿着斗篷,而在中间有三个女性,看上去都十分年轻。

    最中间的一个,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她的身材十分高挑,穿着厚厚的褐色裘衣,在灰色帽子下面,卷曲的金色头发如同瀑布一样倾泻在背后。

    她的面孔十分精致,但是因为神态十分严肃的缘故,总显得有些傲慢,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根精巧纤细的粉色女士手杖,手杖有节奏地敲击在地面上,咚咚的敲击声让周围的回音好像也多了几分威吓。

    而在她的旁边,是两个更加年轻一些的女子,她们同样面容姣好而且打扮精致,而且她们两个人似乎十分要好,即使在这样的凝重环境下还不时地偶尔交谈。

    当这群人走到了已经荒废的祭坛旁边的时候,手杖有节奏的敲击声终于结束了。

    “玛丽,发掘工作做得怎么样了?”中间这位女子,突然转头看向了她旁边的人。

    “我们已经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能找到的东西差不多都找到了。”这位叫玛丽的青年女子马上微微躬身回答,“而且收获挺丰富的。”

    “现在,还谈不上底朝天。”这位女子环视了周围,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根据历史记载,这座修道院曾经是周围大片土地的主人,这些肥沃的土地每年都可以积累大量的财富……几百年下来,绝对数额惊人,我们一定要好好发掘。”

    这座修道院是凡尔登山区里面最大最宏伟的修道院,在中世纪的虔诚年代里面,曾经有很多贵族和富豪地主在死前决定把自己的财富和土地献给修道院,于是多少个世纪里面,它积累了巨额财富,而且它所拥有的地产也在源源不断地继续为它提供收入。

    然而,美好的时代终究有结束的那一天,在1792年,大革命开始进入最为激烈动荡的时代,革命终结了王权,让法国成为了一个共和国,然而共和国并不会天然带来繁荣和富足,反而因为激烈的动荡,国家的经济陷入到瘫痪的状态。

    而在这个时候,外**队也开始在法国流亡贵族的鼓动下开始干涉这些“无法无天”的反贼,普鲁士甚至直接打到了法国的边境线上。

    在这种最为危机的时刻,国民议会开始用尽全力组织军队准备迎击外国干涉,同时为了缓解财力上的困窘,他们把视线放到了多少个世纪以来积累了巨额财富的教会上面。

    在革命热情的促使下,一开始还算温和的举措最后变成了屠杀教士充公教会财产的盛宴,这座位于凡尔登深山当中的修道院也没有逃离厄运,院长和绝大部分部分高级院士被杀死,地产被全部充公然后低价贱卖给了农民们。

    原本,在大革命结束之后,这座修道院就会和其他类似地方一样,会湮灭在历史的尘埃当中,因为时间的作用而最终成为深山当中的一片断壁残垣,不过在它彻底腐朽崩坏之前,一个有心人从历史的故纸堆里面翻查到了有关于它的记载,并且最终带着人来到了这里,暗地里进行发掘,打算把这里隐匿着的财报统统发掘出来。

    按道理来说,这些财报就算挖出来,也是国家的财产,或者至少也是教会的财产,可是这群人当然不会那么有法律意识,她们进行发掘,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荷包而已,财宝只会从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窖转移到另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好的,小姐。”听到了她的命令之后,玛丽马上躬身领命,“我们之后会加紧继续挖掘的,绝对不会让这里有任何一个角落逃离我们的视线!不过……我们的人手毕竟不太够……如果您对我们的进度不太满意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们调配一些人手过来呢?”

    “这种事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做,人手必须都绝对可靠,怎么能说加派就加派呢?宁可慢点也要安全!”然而,她却微微皱了皱眉头,否决了玛丽的提议。

    “好的,我明白了!”看到对方这么严厉的样子,玛丽连忙再度躬身领命,再也不敢多说出任何意见来。

    这位小姐脾气一贯强横,从玛丽和她一见面开始就一直很害怕她,再加上如今法国已经是改头换面,波拿巴分子们纷纷掌权,身为波拿巴分子中一个卓有名望的家庭的一员,她如今的权势也绝对不是玛丽可以违抗的。

    夏露-德-特雷维尔,是赫赫有名的维克托-德-特雷维尔元帅的孙女儿,元帅是路易-波拿巴总统阁下的亲信,是他在军队里面最为倚重的人之一,而她本身也不是易于之辈,虽然身为女性,但是却智谋深沉,甚至许多人认为是她是波拿巴分子们的智囊之一。

    处于这种地位,她自然对玛丽或者其他很多人拥有生杀大权。

    “这座修道院位置偏僻,倒是挺方便我们的,不过就算这样,你们也要彻底小心,绝对不要泄露风声。”眼见玛丽低头,她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冷冷地叮嘱这些手下们,“记得,你们一定要深夜搬运这些财物,然后隐秘地把它们都送出来!”

    “是!”玛丽的腰一直没有直起来,连连答应。

    “姐姐,好啦,别这么严厉啦……”眼见玛丽被训得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她的好友、另一个站在旁边的人也马上站出来给她打圆场了,“玛丽做事是很缜密的,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纰漏来的……”

    “嗯。”经过芙兰的劝说之后,这位女子的严厉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稍微点了点头。

    而玛丽也如蒙大赦,整个人就连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然而,她所遭受的压力还没有到完全解脱的时候,她所畏惧的人,用轻轻地用纤细的手杖又敲击了一下地面的斑驳的砖块。

    “带我去见那个人吧。”她再度下了命令。

    “嗯……”玛丽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芙兰。

    “我也去吧,毕竟我也是当事人之一,也该在场不是吗?”芙兰微微笑了起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好……好,请跟我来吧。”玛丽略微心悸地点了点头,然后马上转身带着她们往修道院的深处走了进去。

    在修道院里面,曾经有一些储藏过冬食物的储藏室,不过在大革命时代之后,这个修道院里面已经再也没有人存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让储藏室里面的东西都腐朽一空,到处都是衰败的气息,鼠虫无所顾忌地出没着。

    一走到这个地方,姐妹两个人都忍不住拿起手帕捂住了鼻子,不过她们的脚步却没有因此而停留下来,直到走到了地下深处的某个房间之后,滴滴咚咚的脚步声才告停歇。

    玛丽做了一个手势,她旁边的一个人马上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一股冷风从里面窜出,几乎让每个人都打了个寒颤。幽暗的地下室,仿佛就像是牢狱一样——不,它现在就是在起牢狱的作用,甚至因为位置荒僻的缘故,比牢狱更加有用。

    然而,夏露-德-特雷维尔却毫无触动,她迈动自己的脚步,直接就走了进去。

    里面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有一个年轻人。

    这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他留着金色的短发,趴在黑乎乎的地面上,已经被染得十分脏污。

    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而且露出了身体上的多处伤口,遍体鳞伤的样子,也解释了他现在在这样的声音下都没有醒转过来的原因。

    夏露-德-特雷维尔,慢慢地走到了房间中间,然后以俯视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人。

    接者,她慢慢地抬起脚来,然后直接踢了这个年轻人一脚。

    虽然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遍体鳞伤的年轻人在承受了新的伤害之后,再度醒转了过来。

    接着他一边剧烈喘息,一边微微睁开了眼睛,最初他的眼神有些迷乱,可是当看清了来着是谁之后,痛苦和恐惧、还有憎恨,让他忘记了身体的痛处,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你……你……!”他剧烈地挣扎了着想要爬起来。

    这种挣扎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对方难以抑制的怒火,反倒是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感。

    “我记得……”

    伴随着她低声的自语,她的脚慢慢又抬了起来,然后,带着华饰的红褐色麂皮鞋子毫无情面地踩踏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头上,因为用力很猛,所以对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传来了尖锐的痛觉,年轻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我跟你说过,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然而,这悲惨的呻吟并没有让她产生任何的怜悯,反倒好像是让她更加有兴致了似的,踩踏得越发用力,还有意在额头的伤口上重重地滑擦了一下。

    “结果……你还要不知死活地跑回来,跑回来……”她一边说,一边践踏,仿佛这个人是她的什么仇敌一样,“你说,你这样……是不是不知死活呢?是不是不知死活呢!”

    她的践踏,让这个已经饱受了摧残的年轻人再度陷入到了极度的痛苦当中,他不住地呻吟,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直到许久之后,夏露-德-特雷维尔的愤怒才告一段落,收回了自己的脚。

    “你这是自找的,瓦尔特先生。”

    “我……我……我真恨不得……让你下地狱!”伊泽瑞尔-瓦尔特不住地咳嗽,嘴角泛出可怕的血沫,“你这个恶魔!”

    “恶魔?你说我是恶魔?”她冷冷一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年轻人,“那么你又是什么呢?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先生?”

    “我……我就算见不得光,也比你这样无恶不作的恶魔要好!”伊泽瑞尔-瓦尔特怒视着她,“你看……你到底做了多少恶行啊!”

    “我做什么需要你来管吗?”夏露-德-特雷维尔拿起细细的手杖,直接戳到了对方的胸口上,惹来了他的又一声痛苦的闷哼,“我本来没想对你怎么样,是你自己凑过来的,你自己咎由自取,居然还咒骂我?”

    “如果你……你不做那么多坏事,我……我才不会看你一眼……可是……可是,你这个恶魔,到底做了些什么!”伊泽瑞尔-瓦尔特已经恢复了一点点精力,然后怒视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近乎于破口大骂,“你杀人,你抢劫,你还有无数个比这个更加恶毒的计划,你只顾自己的私欲,做下了这么多恶行,你还……你还带着你的妹妹去做这些恶行,世上还有比你更坏的人吗?一个多么纯洁的孩子,你忍心让她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吗?”

    “我做什么,不用你来评价!”夏露-德-特雷维尔大怒,然后拿起手杖又重重地打了下去,“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以你……以你的才智,如果正正当当地谋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吗?”伊泽瑞尔却没有收住口的打算,“结果你却只想着把这些才智用在恶行上面……这只能说明,你是个天生邪恶的人,流传着你爷爷和父亲一脉相传的恶毒血液,以恶行为荣!”

    “正正当当?我已经试过了,无路可走!这世界愚蠢而又荒谬,仅仅因为我生少了一个玩意儿就不让我上去,可笑!以我对他们的贡献,难道让我当个大臣又辱没他们了吗?这些蠢货迟早要为自己的蠢行后悔的,就和你一样!”仿佛是被带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夏露-德-特雷维尔的手杖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好啊,他们干得漂亮,既然我没办法爬上去,那我就用炮弹轰上去,谁在我顶上我就打落谁,直到再也没有人胆敢站在我面前为止……”

    作为波拿巴分子们的智囊之一,在总统阁下篡夺国家权力的过程当中,夏露-德-特雷维尔出了大力,如今路易-波拿巴已经控制了整个国家,眼见就要复辟帝国了。

    然而,在酬功方面,总统却让夏露-德-特雷维尔十分不满意,他虽然赏赐给了这位女士很多金钱,但是他认为女人做大臣在法国甚至欧洲历史上从无先例,所以难以破例给她大臣职位,最终只给了她一个稽查全国教会产业的巡查员职位,用金钱来抚慰她的失落感——在如今,总统为了复辟帝国,已经打算和教会开始和解,他也准备将之前教会被没收的财产还给教会,而作为预备,自然要先稽查各地所流失的教会财产。

    被这么对待的夏露-德-特雷维尔自然是十分愤愤不平,但是她表面上将这种愤恨隐藏在了心里,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在全国各地稽查教会资产——这座凡尔登山脉内的修道院,自然也是她在清查各种资料之后所确定的目标之一。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各地做类似的事情,已经为自己的私囊增加了巨额财富,当然也暗地里做下了太多见不得光的罪行。

    而身为她父亲的私生子的伊泽瑞尔-瓦尔特,在记者经历当中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暗地里的恶行,于是他想要阻止她,并且从她身边带走他自己的亲妹妹。

    然而,他的努力以失败告终了,现在的下场就是他所付出的代价。

    在夏露-德-特雷维尔狂妄的宣言当中,伊泽瑞尔感到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

    “你……你会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的!”他只能再度诅咒。

    “不,我不会付出代价,但是法国会,整个欧洲都会!”夏露-德-特雷维尔以令人冻结的语调对他说,“告诉你吧,我攒这么多钱可不是只为了自己吃喝玩乐而已,我会把它们投入到欧洲各地,支持**的势力,支持流亡者,支持一次次革命,让法国,让奥地利,让普鲁士,让巴尔干……让其他所有国家都陷入到同样的火焰当中!对了,你听过马克思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伊泽瑞尔-瓦尔特陷入到了茫然当中,他当然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没关系,不过你终究会听说的,我花钱给他,我让他的学说传遍世界各地,我资助一切颠覆组织,而那时候,全欧洲会鸡犬不宁,会付出数不尽的生命和鲜血,没有人能够阻止我,谁也不行!如果欧洲变成一片废墟才能让我施展拳脚的话,那么就请她变成一片废墟吧!到那时候,恐怕就没人会在意头上的主子是什么人了吧?”

    “疯子……你是个疯子……”看着如此疯狂的宣言,伊泽瑞尔-瓦尔特禁不住战栗了。

    “我清醒得很,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夏露-德-特雷维尔嘲弄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而你,我是不会杀了你的,我要让你看到我的业绩,你会在一个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关押着,直到因为可怕疾病而死。”

    “你休想!你绝不会成功的!”伊泽瑞尔-瓦尔特大声咒骂。

    然而,接下来,他的一切希望破灭了,因为他发现,在夏露-德-特雷维尔后面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他曾以为是天使化身的人。

    “做得太好了,姐姐!”芙兰马上附和了姐姐的话,然后嫌恶地看着躺倒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年轻人,“这个人身上明明流着爸爸的血,却居然不为您效劳……他活该得到这样的命运!上帝会让他在哀嚎当中死去的!”

    “是啊,你看,多懂事的孩子啊!”夏露闻言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嘲讽地看着伊泽瑞尔,“作为我的妹妹,她比你更加知道该怎么做。你看,这世上谁需要你的拯救呢?你只是个无用之人,只有死了才对别人有好处,我请你慢慢地迎接自己的命运吧。”

    …………………………

    在深夜当中,几辆马车从寒风呼啸的山顶急速地穿行着,向着山外疾驰而去。

    芙兰坐在车厢的窗边,然后回头凝望着在远处在月夜下若隐若现的高耸的修道院建筑。

    “玛丽这段时间可吃够苦头了啊,这真是荒郊野岭的,”片刻之后,她似乎有感而发,看着她旁边端坐着的姐姐。“不过应该也快了吧……用不了几天她就能把这里搬空了。”

    随着她们的离开,大批发掘出来的财宝将会随着马车一路被转移走,然后成为德-特雷维尔姐妹两个人奢侈生活的燃料,以及她们在全欧洲各地煽动暴乱和杀戮的资本,不管她们能够如愿以偿,鲜血都将洒满整个欧洲大地。

    “希望如此吧。”夏露低声回答。

    此时她,神情虽然严肃但是却又恬静,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近乎于嗜血的暴虐。

    “您刚才对玛丽太严厉了,我看她都已经吓坏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芙兰终于忍不住为好友说情了,“其实我觉得她做得已经很好了。”

    “她确实做得不错,但是我在人前就得那样,”夏露轻轻苦笑,“我必须这么做,我要让别人知道我不好惹,要让他们不存有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否则没人会服从我。”

    在她叹气的时候,芙兰靠到了姐姐的身边,然后以迷恋中夹杂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姐姐。

    “不管怎么样,我……我会一直服从您的……哪怕您想要让大地流遍血,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您这么去做……所以,请您……请您唯独对我不要那么凶好吗?如果没有您的照拂,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夏露微微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身边最为忠诚的人,百感交集之下,她轻轻地伸出手来,抚摸着妹妹的头发。

    “多么贵重的珍宝也无法回报这样的忠诚。”她轻声感叹。

    “我不要珍宝……”芙兰整个人都贴到了姐姐的身边,“我只要一直追随在您的身边,为您……为您效劳,达成您的一切宏愿……”

    然后,还没有等姐姐回答,她的嘴唇骤然贴到了对方的唇上,火热的呼吸伴随着**渡入到了姐姐的唇中。

    仿佛是感染到了这种激情一样,夏露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她同样热烈地回应着对方,她们互相拥抱着,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仿佛两个人要融化到了一起一样。

    狭窄的车厢微微颠簸着,却让反而让姐妹两个人得到了更加别样的刺激,在恍惚当中,她们湿润的嘴唇已经滑动到了对方的各处肌肤上面,让激情的红霞密布到全身上下,而她们亮丽的金色头发也已经四散分开,几乎纠缠在了一起。

    深夜的山间十分清冷,可是就在山风呼啸当中,车厢中两个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宛如歌谣一样伴奏在月色之下,似乎永远都没有止歇,也让里面如同春天一样温暖。而她们以后的路,也将继续结伴而行。(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疑惑与恭维

    在夏尔的强力推动下,其他人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行动力,就在当天晚上,夏尔召集过来的与会者们就纷纷做出了决定,展现自己的爱国情怀,支持帝国皇帝和大臣阁下的一切决定。

    不管他们是出于真正的热忱,还是被压迫之下的无奈,既然他们做出了这样的表示,夏尔也就可以满意了,他通过今天的强势突袭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在所有人心目中再次树立了自己强势且不容违抗的形象,他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真心拥戴自己,只要他们服从自己的话就好了。

    当今天的会议结束,表决也完成了之后,今天夏尔召集的聚会才告结束,而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到场的宾客们,有些人选择了趁夜离开,而有些人则干脆选择了留下来。

    作为夏尔精心布置的招待地,这里当然不缺乏休息和玩乐的地方,而这些留下来的酒足饭饱的人们也开始在这里享受闲暇和欢愉,至于夏尔本人,在玛丽的特意叮嘱下,没有一个人前去打搅大臣阁下,只有玛丽本人和夏尔呆在一起。

    虽说一心想要怀上夏尔的孩子,可是玛丽知道现在自己还有要务在身,所以只能暂时地遏制这个念头,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对夏尔曲意逢迎,一夜陪伴在夏尔身边温存,想尽办法地讨夏尔的欢心,倒是让夏尔十分高兴。

    直到第二天天明,玛丽才恋恋不舍地同夏尔告别,目送夏尔的马车离开了这座秘密的俱乐部,走上了回家的归途。

    直到中午时分,夏尔才回到了他在郊外的宅邸当中。因为昨天一晚上的会议和喧嚣,他现在既有些疲惫,但是却又神清气爽。

    原本他想在自己的书房里面休息一下的,不过当他刚刚坐上了书房里面的躺椅之后,夏洛特却马上过来找他了。

    “夏尔!”一闯进书房里面,她就直接朝丈夫喊了出来。

    “怎么回事?”夏尔半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这么疲惫啊?一大早就摆出这副样子,昨晚到底怎么了?”夏洛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丈夫。

    “哎……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昨天晚上没睡好。”夏尔叹了口气,“我和一群重要人士谈到了凌晨,就为了解释皇帝陛下的一个决定,并且最终说服他们答应执行……他们期间反弹很大,我不得不耗尽了精力。不过还好,事情终于办成了。”

    听到了夏尔的解释之后,夏洛特总算略微放下了心来,然后看着躺在躺椅上的丈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尖刻了。

    “恐怕不止这点事在消耗你的精力吧?你和那位德-莱奥朗小姐一起过去的吧?天知道昨晚她怎么讨好你呢……难道她不想要巴结巴结大臣阁下吗?我看可不像。”

    自从夏尔成为大臣之后,他外出视察或者公干的次数多得是,在部里面的事务也时常很繁忙,所以夜不归宿是常事,而夏洛特也早就习惯了丈夫的这种忙碌,可是昨天可不一样,她可是亲眼看着夏尔是和玛丽一起离开的。

    夏洛特这么一说,夏尔的心里立马打了个突,他表面上神色不变,脑子里却快速地转动了起来,揣测妻子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蛛丝马迹——因为夏洛特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不过,虽然心里想法有些多,他却做出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好了,夏洛特,别这样了!玛丽是我们一家的忠实助手,她这几年来一直为我们忠心效劳,现在也是我所依靠的助手之一,执行着重大的任务。这种人我们应该好好对待,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回报,你不应该用这些无端的猜疑和攻击来让人寒心!”

    “哼……你以为她只想做个助手吗?我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了,她想要爬到你身边来,当个人前光鲜的情妇。”也许是想到了昨天和她的冲突,夏洛特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她这种人我算是见多了,为了得点儿富贵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我觉得你说得太严苛了,她不是这种人。”夏尔勉强地再为玛丽辩解了一下,“好了,我们别谈这种事了,你过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她跟我吵一架吧?如果是,那我可不奉陪!我现在可没有精力来为你的这种猜疑来浪费精力。”

    看着丈夫不耐烦的样子,夏洛特沉下了视线,似乎是在揣度丈夫这话的诚意。

    虽然对丈夫私下里和玛丽出去并且一夜未归有些狐疑,不过她也不想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时候,为了这事一直纠缠,惹得丈夫生气,影响两个人的生活——现在丈夫还没有明显的不端行为,只要敲打敲打也许不会怎么样。

    “我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好有个预备。”她不再像刚才那样严肃了,而是凑到了丈夫的身边温声说。

    “什么事?”夏尔马上问。

    “我们,很快就会再有一个孩子了!”夏洛特微笑了起来,躬下身来在夏尔耳边低声说,“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不过等昨天你走了之后,我让医生给我确认了。”

    “哦?”夏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兴奋,高兴得骤然半坐了了起来,“是吗?太好了!夏洛特……辛苦你了。”

    不过,虽然高兴,但是他也没有了第一次听说妻子怀孕时的那种狂喜,毕竟初次才是最宝贵的,当成为父亲之后,妻子再一次怀孕也就没有那么刺激人心了,更何况这还是他的第三个孩子呢!

    看到夏尔这种“普通级别”的兴奋,满心想要让丈夫惊喜的夏洛特禁不住有些失望,她禁不住再问。“怎么,还不满意吗?不是你之前满心想要孩子吗?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想又去受那一年的苦呢!生完孩子之后我才发现能过上原来的生活是多幸福!”

    “洛洛特,我十分感激你,真的。”夏尔马上抱住了“我们一直都人丁不旺,到了我们这一代,我们负有让这个家族开枝散叶的责任,我很高兴……我们两个承担了这份责任,没有让爷爷和祖先失望……谢谢你,夏洛特,你让我有资格面对他们了……”

    “这才像话!”看到丈夫这样的表示,夏洛特这才总算消了气,“那你这次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没关系,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女根本无所谓。”夏尔笑着拨弄了一下妻子的头发,“再说了,现在我都有了,何必继续在意呢?”

    “都有?”夏洛特有些迷惑地看着夏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呃……夏尔心里顿时一紧,痛悔自己的失言,然后他马上堆出了满面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两个继续恩爱地过下去,一定会有很多孩子的,男男女女都不会缺,又何必纠结于这一个?”

    “你……你真是,说什么胡话呢!”被夏尔这么一调侃,夏洛特的疑惑马上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些莫名的羞涩,狠狠地推了丈夫一把。

    “这怎么能算胡话?这是夫妇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夏尔继续拨弄着夏洛特,“夏洛特,你是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继承人,也是我的妻子,你天生就该拥有一切,包括孩子。这一点上,纵使不能让你超过特蕾莎女皇陛下,我也想要让你和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比一比……”

    “又在疯言疯语了,你老说这种话也不害臊!”夏洛特白了他一眼,不过眼睛里面却满是笑意。

    特蕾莎女皇陛下其实并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她的丈夫才是,不过因为她的功绩,所以人人都习惯这么说了,她和丈夫一生都很恩爱,生下了十几个孩子——包括那个断头艳后安托瓦内特,而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和丈夫的感情更是没话说,现在也已经生育了好几个孩子,夏尔这么说一方面是有意恭维抬高夏洛特的身份,一方面也是暗示他想要和夏洛特为人丁不旺的特雷维尔家族扩充子息。

    也无怪乎听到夏尔这么说时候,夏洛特又是羞涩又是开心。

    “怎么能叫疯话呢?这是我们的义务不是吗?”夏尔仍旧笑着调侃。

    “好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些疯话了,告诉你剩下那件事吧。”夏洛特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你先休息下,下午我们一起去爸爸那儿吃晚饭,昨天他叫了人来请我们。”

    “哦?这样啊?”夏尔很快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夏洛特的爸爸,自然也就是他的岳父菲利普-德-特雷维尔,因为和他同名的老公爵已经过世的缘故,他现在已经继承了公爵爵位,也继承了原本老公爵在世的时候所精心营造起来的宅邸。

    不过他能够继承的东西也仅此而已了,根据老公爵的遗嘱,孙女儿夏洛特才是他庞大遗产的主要继承人,而公爵倒更像是一个年金的受益人而已,每年从遗产当中领取固定的贴息,然后生活在那座府邸当中。

    虽然在遗嘱刚刚宣布的时候,公爵和他的长子菲利普都有些难以接受和反弹,但是到了现在,看上去公爵是接受了父亲的这种安排,没什么怨言地继续过着自己花天酒地的生活——因为对父亲有歉疚感,而且再怎么说也是父亲,所以夏洛特对公爵算是十分慷慨,很乐于给父亲报销账单和支出,而在确定自己的生活质量没有什么忧虑和影响之后,公爵也乐得清闲。

    和过去的生活习惯一样,公爵现在经常宴请宾客,有时候还叫女儿女婿过去,在夏洛特生下了儿子之后更是如此,夏尔倒也不觉得奇怪。

    于是,在夏洛特叮嘱完了之后,她就离开了书房不再打搅丈夫的休息,而夏尔也重新在躺椅上面睡了下去,恢复疲惫的精神。

    等到了傍晚时分的时候,他被重新过来的夏洛特给叫醒了,然后稍微重新梳洗之后就跟着夏洛特一起前往了夏洛特的娘家,特雷维尔公爵府邸。

    “哦,瞧瞧!我们家的大人物终于来啦!”当听到了夏尔夫妇到来的消息之后,特雷维尔公爵马上迎了过来,热情地站到了女儿女婿两个人的面前。

    然后,他一边抱了抱女儿,一边又笑着看了看夏尔,“夏尔,你总算有空过来了啊!我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最近我有些忙,,抱歉……”夏尔耸了耸肩。“不过这次我给您带外孙过来了,您可以好好让他为父补偿。”(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冲突与家长

    当夏尔和特雷维尔公爵回话的时候,他的态度和语气并不是特别恭敬,不太像是面对长辈,反而就像是面对朋友一样。

    不过这也没办法,虽然现在的特雷维尔公爵可是夏尔的岳丈大人,可是也许是因为太过于熟知这位公爵本性的缘故,夏尔对公爵却根本无法提起那种对岳父的尊敬感来,反而倒有些对待朋友的亲切,而他的这位堂伯父倒也并不为此感到不满,对一贯随和风趣的他来说,

    再说了,他在和夏洛特结婚之前,也见多了公爵的做派,那可是一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啊,行事可以说是相当诙谐甚至荒唐的,实在没办法让他打心眼里产生那种尊敬。

    不过公爵也并不因为夏尔的态度而生气,说实话以他的性格,要是夏尔恭恭敬敬对待他,他反而会感到尴尬。

    “哦!看看,这是谁来了!”这时候,公爵的视线转到了被夏洛特抱着的克洛维斯,然后他直接接了过来,然后笑逐颜开地半蹲了下来把外孙举得高高,逗得克洛维斯一阵笑声。

    看着祖孙两个人这样亲昵,夏洛特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讨好一个母亲最好的方法不就是逗她的孩子开心吗?

    将外孙玩耍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将克洛维斯放了下来,任由他又跑到了母亲的怀里面。

    “哎呀,真没想到,我一下子就成了爷爷了,我还真有点难以适应过来呢!”看着孙子活泼天真的样子,特雷维尔公爵禁不住开怀大笑,“这时间过得真是快得惊人啊,我还没有留神,自己就老了。”

    “您还不老啊,还挺有精神的。”夏尔马上恭维了一下岳父。

    “哎,老了……老了……现在动弹起来都没什么精神了,怎么还没老?”公爵摇了摇头,“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再也没有办法和你们年轻人来比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多了几分萧索,再也没有了刚才和女婿开玩笑时的轻佻,显然是真心感受到了时光流逝、精力不再的可怕。

    夏尔这时候凑到了他的身边,发现公爵原本一头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金色分发,虽然现在依旧还是很整齐,但是两鬓之间却已经可以看到一些花白色,脸虽然还是保养得十分白净,可是细密的皱纹已经密布在了眼角和额头上。

    确实是老了啊,夏尔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是谁也逃不过的命运吧。

    “好吧,我们别说这种让人丧气的事情了,一起进去吧!”这时候特雷维尔公爵又重新振奋起了精神,然后指了指门内,“里面可是暖和多了。”

    然后,夫妇两个跟着公爵一起走了进去,一到了里面,他们就将外套脱了下来,而这时候夏尔的岳母、现在的公爵夫人也迎了过来,然后和夏洛特拥在了一起,然后她们母女两个一边闲聊,一边逗弄旁边的克洛维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而在她们母女两个说话的时候,夏尔发现旁边的岳父却给了他一个眼色。

    “夏尔,能跟我过去一下说话吗?”

    夏尔稍稍惊愕了一下,但是马上又点头认可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岳父特地将自己这位大臣阁下叫过来,肯定也不会只是为了看着他们带外孙过来串串门而已,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嘱托自己,或者说有什么忙要让自己帮。

    不过,身为女婿,又是一家人,能帮的忙他也不介意帮助一下。

    在特雷维尔公爵的带领下,他们一起来到了公爵的书房里面。

    自从先代特雷维尔公爵过世之后,为了寄托哀思,所以公爵决定把父亲的卧室封存起来,所有东西原样保持不动,而他则在自己原本的房间居住,也让那里成为了整个府邸的中心,不过夏尔跟着他过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一路上没有什么人经过,可见他的岳父是早有准备。

    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啊,夏尔心里微微一紧。

    很快,两个人就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公爵的呼吸也变得凌乱了一些,但是显然还是在强自镇定,接着,他又问了夏尔一个他曾经听过的问题。

    “威士忌还是白兰地,夏尔?”

    “随您的便。”夏尔摊了摊手,比过去还要轻松得多,“不过,最好我们还是少喝点儿吧,免得谈事情的时候脑筋不够用,再说了,等下我们去见夫人的时候也不好带着满身的酒气啊?”

    “你说得对夏尔……我们是得少喝点,不能耽误了正事。”公爵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从酒柜当中拿出了一瓶白兰地,再走到了夏尔的旁边坐了下来。

    接着,他和夏尔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倒好了之后,公爵直接拿了起来,然后给自己一下子灌了一大口,仿佛要借此来镇定心神似的。

    然后,他骤然抬起头来看着夏尔。

    “夏尔,你能帮我个忙吗?”

    “您尽管说吧?”夏尔倒是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小口,然后看着公爵,“我是您的女婿,难道还会见外吗?只要能帮的话我会帮的。”

    “哎,太好了……夏尔。”听到了夏尔的表态之后,公爵总算定下了神来。“其实,倒也不是我出了事,我现在一天到晚四处乱逛,喝点酒玩玩牌能出什么事呢?出事的是……是菲利普。”

    “菲利普?他怎么了?”夏尔表面上有些惊诧,心里却稍稍有了点底。

    在先代公爵去世的时候,因为不满老公爵对遗产的处置,夏洛特的哥哥、身为长孙的菲利普想要大闹一场,并且还尝试说服父亲来一起对抗爷爷的遗嘱,可是在最后全家人摊牌之后,因为夏洛特和夏尔夫妇的坚决态度,以及父亲的临阵退缩,他的反抗也最终失败了,只能带着不甘默认公爵的安排。

    不过他的反抗心理夏尔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菲利普一直都以长支直系继承人、特雷维尔家族天生的领导者自居,爷爷这么分配遗产实在心理落差太大。再说了,他如果心怀怨愤的话,一直大闹也会在外人面前丢了全家人的脸,所以为了安抚他,稍稍减小他的反抗心理,夏尔决定给他一些补偿——在他的运作之下,菲利普成为了全国教产的稽查员之一,负责调查清理那些在大革命期间被不当没收的教会资产,以便政府到时候交还给教会,让帝国达成和教会的妥协。

    虽然还是有些心有不甘,但是在得到了补偿之后,菲利普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带着人就出去外省开始稽查教会资产去了。也许是因为想要找补偿的缘故,菲利普也干得很热心,和跟着他的人做得热火朝天,甚至都很少回家,这一两年来夏尔都没有怎么听到过他的消息。

    “哎……哎……”听到了夏尔的问题之后,公爵欲言又止,最后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菲利普前阵子去了尼奥尔稽查教会地产,他……他公事公办,结果和人起了冲突。”

    “和谁产生了冲突?”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马上追问。“到底多大的冲突?他是看上什么了?”

    说实话,这并没有出乎于他的预料,菲利普的个性几乎和夏洛特差不多,傲慢自大,又自视极高,而且这时候又想要挽回自己的损失,所以他肯定会做得十分积极,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所谓公事公办,不过是公爵的托辞而已,肯定是他想要上下其手,把追查出来的资产最后落到自己的私囊里面借机发财。

    不过这对夏尔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坏事,说到底,菲利普做得越是过分,钱虽然能挣到大笔,但是他的名声就会越坏,得罪的人越多,旧有的关系肯定也会用光,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求于自己——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没办法再对夏尔夫妇两个心怀怨愤了,只能仰承他们夫妇的旨意。

    “哎……这……这真是让人难以启齿。”公爵又有些尴尬地看了女婿一眼,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菲利普当时是觉得几座葡萄园的产权有问题,所以稽查得很严密,想要核实具体情况,结果……结果就和人争吵起来了。”

    “是和当地的农民吵了吗?”夏尔已经渐渐明白过来了。

    “不,不是农民,如果是就好了!”特雷维尔公爵又长叹了口气,“是和教会的人……”

    “教会的人?”这下夏尔真的有些惊诧了,“他怎么会搞得和教会的人吵起来了?”

    按理来说,菲利普这是在跟教会帮忙,稽查发还他们旧日的资产,所以就算从中捞一笔教会也不会说什么,反正大家都知道是人都不会打白工,可是菲利普居然和教会的人都闹翻了,这倒是有些出乎于夏尔的意料,由此可见菲利普做得有多么激烈。

    “教会的人不满意他的裁决,所以有些人就跑到他住的地方来闹事了,结果一闹起事来就难以收拾……菲利普做事确实是太不讲究了。”公爵阴沉着脸,显然也对儿子所作所为颇为不满意,“如果是一般的吵架,也就算了,偏偏最后大家闹得凶了,居然动起了枪……”

    “居然动起了枪?”夏尔这下真是大吃了一惊,“有了伤亡吗?”

    “是有了点儿伤亡……”公爵又喝了一口酒,“其实菲利普他们也是想要克制的,可是一打起来子弹可不长眼啊!流弹乱窜,给那边带来了点伤亡,最后……最后打死了个司铎。”

    “打死了个司铎。”夏尔这下反倒不吃惊了,只是皱紧了眉头,“菲利普,干得真漂亮!”

    虽然公爵为了儿子,说得不尽不实,但是听到了这些信息,夏尔差不多也能组合出一个真相了。

    他的堂兄菲利普毕竟是个久居花花世界、享受惯了的人,哪吃得了四处乱窜,有时候还要在穷乡僻壤呆着的苦日子,所以在得到了这个稽查教会资产的差事之后,一心想着的就是早点捞钱回本,从没有打算过细水长流。

    他做事一急,有时候就没有了吃相可言,肯定把人都得罪光了,而且他身边的那些人,要么是多年就跟在他身边的仆人,要么就是他身边的酒肉朋友,这些人哪里瞧得起外省人,又哪里会跟人好好说话,结果肯定就产生了冲突。

    原本在其他地方,他们应该产生过冲突,只是因为特雷维尔这个招牌毕竟管用,事情压得住,所以也没有人劳烦夏尔,可是这次就不同了,他们居然和教会直接产生了冲突,还发生了交火,甚至还打死了一个司铎——在教会的体系里面,司铎就是一座教堂的最高神职人员,可以说算是个人物了。

    虽然尼奥尔是西部的乡村地区,不算什么繁华地方,教堂不会太有影响力,不过毕竟也还是个司铎啊,绝不是现在已经没落的特雷维尔公爵家能够压得下来的。所以也难怪一听到消息,公爵就马上想起把女婿叫过来求援了。

    “哎……菲利普实在太不小心了!”公爵当然听得出夏尔语气里面的不满和嘲讽,于是跟着骂了一句儿子,“不过,夏尔……你也知道,他只是想要弄点钱财而已,绝对没有和教会冲突的想法,他肯定是无心的。”

    “不管有心还是无心,现在人都死了啊!”夏尔没好气地打断了岳父的话,“如果没死人,什么都还好说,可是现在他可是把人打死了,还是个司铎!”

    “所以我这才找到了你不是吗……”公爵赔了个笑脸,然后讨好地看了看夏尔,“夏尔,我们现在是没多少办法,可是你,你不一样啊!你是陛下的宠臣,而且你有手段,如果你来的话,肯定能有办法的……”

    因为有求于夏尔,所以公爵现在对夏尔小心翼翼,一点都没有岳父的气派。

    夏尔沉默了。

    公爵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尔,生怕他真不管。

    “他现在在哪儿?”夏尔许久之后,直接反问。

    “他……他昨天已经回来了,连夜赶回来的。”公爵马上回答。“现在还在家里。”

    一听到夏尔这么问,他总算宽了心。

    “算他聪明。”夏尔紧皱了眉头,然后仿佛是家长一样地喊了出来,“把他立刻给我叫过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求情与矜持

    “把他立刻给我叫过来!”夏尔的这声断喝,让他的岳父打了个激灵。

    明明他是特雷维尔家族长支的家长,是公爵,但是夏尔这下因为恼怒也没有给他留颜面了,而他自己也自知理亏,所以只能唯唯诺诺。

    不过,当夏尔这么表示的时候,他反倒也稍稍放下了心来——如果夏尔真的打算对他的儿子菲利普不管不顾的话,那么肯定就不会再去见他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马上就听命离开了房间,但是又很快走了回来,而这时候他的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在阴影当中,他的轮廓若隐若现,不过看得出来是一个十分英俊的金发青年,举止也显得富有教养,不过,虽然步伐十分稳定,但是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游移不定,看得出来是在强装镇定。

    等到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之后,夏尔看着自己的这位堂兄,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干了一件大蠢事,先生。”他直接就冲对方说。

    夏尔很少如此不留情面地当面训斥一个人,而以菲利普的身份,他也很少被人如此训斥,可是今天这次夏尔训斥的时候,身为堂兄的菲利普却只能抽动了一下嘴角,然后低下了头来。

    “这是一个意外,原本我们……”当然,他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外,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夏尔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辩解,“您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

    被夏尔这么一呵斥,菲利普越发觉得难受了,他再度埋下头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不知道问题严重的话,他也不会抛下一切直接就跑回巴黎了。

    事实上当发现自己这边人不小心把司铎给打死了之后,他就已经方寸大乱了,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抛下了一切跑了回来,只想要保住自己的安全。

    “夏尔,死了人确实是件很遗憾的事情,谁都觉得很难受……”公爵忍不住站出来给儿子打圆场了,“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逆转,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菲利普出事吧……”

    夏尔没有说话了,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堂兄,表情还是十分严峻。

    “那么您想要让这件事怎么了结呢?”

    “只要不毁了菲利普的前途,怎么做都可以。”公爵勉强地笑了笑,“可以赔点儿钱……多给点也行,只要把这件事给平息下来就好。”

    在公爵看来,如果杀死的是一两个小民的话,随便糊弄下去也就好了,可惜这次不小心杀死了一个教会的神职人员,麻烦就大了。天主教会一直在法国影响力巨大,现在帝国又刻意想要和教会走近,如果这时候菲利普的事情被人追究的话,那么别说有可能会丢掉现在的职位了,甚至还有可能惹起舆论界的震动名声尽毁,乃至锒铛入狱。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样的后果,所以公爵一听到儿子闯下这么大祸事之后立马慌了神,着急把女婿找过来求救。

    看到公爵的态度并不是完全不可理喻,夏尔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儿。

    然后,他抬起看向了堂兄。

    “那边有电报吗?”

    菲利普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夏尔的意思。“目前还没有铺设到那里,我是以最快速度赶回来的!”

    确实是个聪明人啊,夏尔心中暗想。

    夏尔的意思其实是问那边的消息现在有没有传到巴黎来,而菲利普的回答也是表明他是以最快速度带消息回来的,而那边也没有电报来把消息传到首都来。

    菲利普是昨天逃回来的,消息大概还有很长的时间才会被扩散出去最后传到巴黎。

    这也就是说,现在夏尔还有一个时间差可以利用,只要他做得足够好足够快,那么事情还真的有可能被压下去。

    说到底,外省乡村、尤其还是偏僻地方发生的事件,只要巴黎没有出现骚动就不会有人当回事,只能在小范围内流传,根本无法对菲利普-德-特雷维尔带来什么影响。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

    不过,就算如此,他的表情却没有松动。

    他微微用余光瞟了一眼菲利普,看了看这个一脸紧张但是又十分恼怒的年轻人。

    你这下终于落到我们的手里了。

    在差不多两年之前,公爵过世的时候,他以这个职位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堂兄菲利普承认遗嘱的时候,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天了——本质上这是一个带着毒药的礼物,如果菲利普愿意好好做事的话,那么无疑他可以发财,但是以菲利普的性格,他是一定会闹出大新闻的。

    虽然他闯的祸超出了夏尔的预计,但是这件事本身却是他早已经预料到的情况。

    而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他和夏洛特一雪当时的旧账,让菲利普好好尝尝滋味的时候了。

    他愿意在堂兄现在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但是这肯定不会是无偿的援助,菲利普必须明白他再也不能在自己和夏洛特面前端上长房长孙的架子了。

    “夏尔?怎么样,有办法吗?”看到夏尔一直沉默不语,公爵忍不住问。

    “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夏尔有保留地回答,“没错,我是帝国的大臣,可是我不是法外之人,有些事情不是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菲利普这次杀掉的可不是一般人,是个教会的人!皇帝陛下现在有意要和教会修好,我们现在都要想办法和教会还有罗马套近乎,结果菲利普却闹出这样的事情……要是教会站出来说话的话,你让陛下和我怎么办?”

    “那些教会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虚伪得让人牙酸,偏偏农民还吃他们这套!他们带着人找上来闹事,把我们都团团围住了,你说难道我就不能反抗一下吗?”这时候,菲利普忍不住又为自己辩解了,“再说了,我们真不是有意要打死谁,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中枪了……”

    “既然你们开了枪,那就谈不上有意无意了,难道无意就能动手吗?”夏尔还是一点也没有给菲利普情面,“别忘了,你们对神父开了枪,还杀了人,要是几百年前你都要上火刑架了!”

    夏尔这么一说,菲利普顿时也就哑口无言了,而且他还不动声色地又恐吓了对方一番。

    “夏尔,现在毕竟时代不一样了,教会也没有那么可怕……我感觉你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公爵连忙又来帮儿子说话了,“如果……如果你这边实在有些困难的话,我再去问问叔叔吧,他应该也会有些办法的,当年不就是他带着大军解放了罗马吗?教会一定还会感他的恩的……”

    “别去找我爷爷了,难道您还嫌他现在烦心事不够吗?他这样的老人,怎么能够劳烦他?”夏尔立刻就阻止了岳父的打算,“再说了,他是军方的人,思路都是简单直接,有时候还很粗暴,万一他出面的话激化了矛盾,事情不是更加难办?别忘了,现在各地的反对派还有舆论界都有人想方设法要看我们出丑,我们要是给了他们口实,谁也逃不掉!”

    公爵表面上是在说求夏尔的爷爷,实际上也是在暗地里软威胁夏尔——如果你不肯帮忙的话,我就让你爷爷来评断。

    而夏尔却直接就回绝了让爷爷涉足此事的看法,他不想让老人这把年纪还为子孙们烦心。

    再说了,他的爷爷特雷维尔元帅可不是那么一个好糊弄的人,虽然看重家族的观念,但是在他的眼里,夏尔毕竟还是比侄子和侄孙要重要很多的,他肯定不会在夏尔没有发话的情况下就强行让夏尔做什么事。

    看到夏尔如此态度坚决,特雷维尔公爵父子两个相顾失色,生怕夏尔真的就撒手不管了。

    “夏尔……夏尔……看在夏洛特的份上,这事你真不能不管啊!”特雷维尔公爵忍不住催促夏尔了,“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菲利普的职位是你帮助他谋过来的,现在要是菲利普出了什么事,难道别人不会因为他而攻击你?到时候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啊!”

    “现在不是面子问题,是菲利普的前途问题。”夏尔再度拒绝了公爵想把儿子和自己捆绑起来的打算,“菲利普的职位是我帮他拿的,可是我这是出于好心,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我这几年来从菲利普手里要过钱吗?我干涉过他的任何工作吗?”

    什么好心,你不也是从我们这里把爷爷的钱都拿走了!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碰到这样的灾难!

    菲利普原本想要反驳夏尔,但是最后他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他真的很需要这位堂弟兼妹夫的帮助。

    “夏尔,我确实没有做好,这一点我承认……不过,我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是缺乏经验,所以犯了一点错误。但是我想,我本质上还是为了大家好的,不正是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我才自己跑到外地去找钱吗?”他继续低着头,然后几乎是生平罕见地对人说了软话,“现在我受到教训了,可是谁不是从挫折中成长的呢?我受到了教训,可是这也可以变成经验,只要我能够躲过灾难的话,那么我可以增长经验,以后把事情做得更好……”

    接着,他凑到了夏尔的旁边,然后近乎于哀求的态度看着他。“夏尔,看在爷爷的份上,就帮我忙吧,当年爷爷那么看重你,难道你忘了吗?”

    哼,总算你还有点头脑,知道该低头了。夏尔心里暗想。

    “这样说来,你是知道教训了?”他看着菲利普问。

    “知道了,全明白了。”菲利普长叹了口气,虽然很尴尬,但是他不得不低头服软。“请你帮我。”

    “那么如果我帮助你的话,你愿意配合我吗?”夏尔再问。

    “如果能够没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菲利普连忙保证。

    “夏尔……”眼看夏尔已经露了口风,特雷维尔公爵也是大喜过望,连忙也帮儿子保证,“只要你帮菲利普,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尽管说吧,我们都配合!”

    “那好,首先,我会去找内政大臣阁下,亲自说明此事,菲利普你明天就陪我去吧。”夏尔开始说自己的想法了,“在大臣阁下面前你必须毕恭毕敬,告诉他这一切只是意外,而且你愿意认错,愿意赔偿,如果内政大臣阁下如果发话了,那么这事就好办。”

    所谓内政大臣,就是皇帝陛下同母异父的弟弟莫尔尼先生,因为这一层关系,他是皇帝陛下最为信任的人,执掌着国内警察大权,可以任免各省省长和公务员,可以说是位高权重。而教产稽查这个事也是他手下的一个部门负责的,如果他能够对这件事发话的话,那么事情就解决大半了。

    而夏尔倒也有信心让他发话,毕竟他也算是自己这个大臣的盟友。

    “好,没问题,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菲利普连忙保证。

    “那就行,你准备一下,明天你就来我那里,然后我们就去见大臣阁下。”夏尔没有给他任何一点空隙,马上就开始下令了。“还有,见了大臣阁下之后,我们再去想办法和教会的人联系一下,只要他们这两边都能够平息下来,那你大概就能够脱身了——当然我不能保证。”

    “好!就这么办,夏尔,你们一起去,到时候就拜托你了!”特雷维尔公爵已经喜出望外了,他马上附和了夏尔的话,然后推了儿子一把。

    “谢谢你,夏尔……”菲利普也是感激淋涕的样子,显然已经如释重负。

    可惜,夏尔倒也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松放过自己这位堂兄。

    “不过……在这之前,等下我们就去见夏洛特,你要好好跟她认错,请求她原谅你,并且帮助你。”

    他微微昂起头来,傲慢而又不失矜持。“如果她不同意的话,那么请恕我爱莫能助。”(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屈膝与首肯

    “如果她不同意的话,那么请恕我爱莫能助。”

    当听到夏尔说出这样的条件时,菲利普的脸色顿时就由欢欣鼓舞变成了一片铁青。

    “什么?你叫我去夏洛特面前认错?”

    “难道你闯下这样的祸事来,不应该认错吗?”夏尔反问。“我们帮助你,难道你就不应该表示出感谢吗?”

    “我……我很感谢你,夏尔……”菲利普面孔顿时扭曲了起来,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可是……现在这件事难道我们不应该保密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没必要告诉她的话,那干脆就别说了……”

    他原本就和妹妹关系不太好,再加上之前那次的遗产争端两个人更加是结下了梁子,以菲利普的骄傲,对身为帝国大臣的夏尔低头就算了,实在是不想也去和妹妹卑躬屈膝。

    可是夏尔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夏洛特为什么不应该知道?她是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领头人,没有比她更应该知道的人了!你犯下的错误,就应该由她来定夺,如果她不点头,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得了吧,她哪儿算什么领头人?

    菲利普喉结动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把这话给说出口来,他知道自己有求于夏尔,此时绝对不是得罪他们夫妇的时候。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现在他也没有再躲避的余地了,就算忍辱负重也不得不去做,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不得不最后微微点头。

    “好吧,夏尔,如果你坚持的话。”

    “那么……就祝你好运吧。”夏尔耸了耸肩,然后挥手指了一下门口,“我们现在过去,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夏洛特应该还是会顾念亲情的。”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夏洛特别的性格缺点是挺多的,但是家族观念却很重,而且也很讲亲情,不管是从兄妹的感情还是从家族的名誉来说,只要菲利普对她求情,那么她应该也会点头帮忙,甚至比丈夫夏尔还要积极。

    虽然很丢面子,但是丢面子总比牢狱之灾要可爱得多。

    就这样,菲利普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而夏尔也跟在了后面。

    正当夏尔的脚步即将迈出房间之外的时候,他的衣角突然被他的丈人特雷维尔公爵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夏尔颇为疑惑地转过了视线,看了看公爵。

    “夏尔,你真够意思,太感谢你了!”公爵连连对女婿道谢,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这次我们就靠你了,只要你帮了菲利普这个忙,回头要我怎么感谢你都行!”

    虽然平时他是个轻浮的个性,但是菲利普毕竟是他儿子,父亲之情是无法泯灭的,现在儿子有难,他当然也不惜代价想要救下而已。

    “没什么,一家人之间,总该互相帮忙。”夏尔微微笑了笑,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疾言厉色。“菲利普毕竟是我的堂兄,不会看着他落难却什么都不做的。”

    “哎,是啊,一家人……我们特雷维尔家族之间怎么能够生分呢?”公爵也是颇为唏嘘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孩子,这段时间是要辛苦你了,不过没关系,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好好犒劳你!你不知道吧,最近我找上了一个舞女,回头我让她也伺候伺候你吧,那小妞别看年纪不大,她的功夫真不错!绝对不会比你那个新宠差……”

    “新宠?”夏尔有些奇怪地问。

    “你不是最近和那位德-莱奥朗小姐玩得很好吗?我可是听到好几个人暗地里跟我说……”公爵看着夏尔,“怎么,不是真的吗?”

    见鬼。这世界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这才几天啊,怎么就传播到自己丈人耳朵里面了?

    夏尔一下子呆住了,心想这样下去会不会很快整个社交界就都知道他和玛丽的事情了。

    也许是有些人想要为之前他的突然袭击而报复,也许只是单纯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反正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扩散出去恐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当时在众人面前这么和玛丽亲昵,只是为了抬高她的地位,可没想过到时候夏洛特兴师问罪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私下里玩玩而已,谁会说你?”一看到女婿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公爵忍不住笑出来了,然后一副“都是男人嘛,谁暗地里没有点儿爱好”的样子。“好了,夏尔,到时候说定了啊,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开心开心的……”

    原本夏尔还担心岳父这个时候说这事是在威胁自己,但是他马上发现公爵并没有这个意思,他甚至连拿这个作为把柄来威胁自己的想法都没有,纯粹就是当个谈资而已。

    这也对,这位岳父大人从小就花天酒地,身边经过的女人不知凡几,哪怕结婚了之后也没有收敛多少,经常招蜂引蝶,并且把这当成自己魅力的展示而沾沾自喜,恐怕在他眼中,男人在妻子之外暗地里偷欢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值得惊诧。而他甚至打算自己带人送给女婿玩玩,毫无“这是不是在伤害夏洛特”的想法。

    虽然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安心,但是夏尔对夏洛特倒是忍不住有些唏嘘了。

    然后,在岳父的注视下,他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虽然岳父看起来无心对夏洛特告密,。

    “不,不用了,我对这种没兴趣。还有,这事你要是敢在夏洛特面前露个口风,后果你自己清楚!”

    接者,他迈出了房间,带着一脸愕然的公爵向刚才的客厅走了过去。

    此时的夏洛特,正在和自己的母亲一起逗弄孩子,虽然很奇怪父亲刚刚进来就把夏尔叫走了,但是她也理解这些男人们总会有不少事情要做,所以她也没有干涉,自得其乐地和妈妈一起逗着孩子。

    不过好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发现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原本她以为是爸爸和夏尔回来了,但是她抬头一看的时候,忽然呆住了,领头的人赫然是她的哥哥菲利普。

    “菲利普?你怎么回来了?”她惊诧地问。

    然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僵硬了起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知道菲利普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外省奔波,所以乍看到哥哥的时候当然十分惊奇。

    她的第一反应是哥哥受不了外省的苦想要回来玩玩,但是很快她就看出不对劲了,如果真要回来玩玩的话,现在这样总显得有些鬼祟。

    正当她惊疑不定的时候,夏尔从菲利普的后面冒了出来。

    “夏洛特,菲利普前几天闯了个祸。”

    “闯祸了?什么事情?”夏洛特皱起了眉头,然后把旁边的儿子递给了妈妈,一脸严肃地看着哥哥,“菲利普,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不走运……惹出了点事。”菲利普扭捏着回答,在妹妹面前低声下气,确实让他感觉很难受。

    然而,他断断续续的把自己之前惹出的事情告诉给了夏洛特。

    “你……你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了!”当听到菲利普居然闯下了这样的祸之后,夏洛特终于生气了,然后大声跟哥哥咆哮。“你发疯了吗?”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菲利普痛苦地低下头来。

    “你没想到……没想到……那你想到什么呢?”夏洛特还是没有消气的意思,“你做事要是稍微靠谱一点,又怎么可能惹出这样的乱子来?”

    被妹妹这么一说,菲利普更加难受了,他只能别开了视线。

    “从小你就是这样!你就没有把大家放在心上,只顾着你自己快活,等到惹出乱子来了就知道回家帮忙了!”夏洛特余怒未消,继续数落她的哥哥,“你自己问问,谁不知道你是个恶少?现在你长大了,大家都以为你终究要像样一点了,结果呢?结果你给大家惹出这样的麻烦来,你就不能稍微长进一点吗?!”

    被妹妹这么数落下去,菲利普的耐心和自尊都被消磨殆尽了,只感觉自己太过于丢脸。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但是最后他还是捏紧了拳头,把这一切给忍受了下来。

    “好了,夏洛特,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数落他也没有多少意义,只能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等到看着夏洛特把哥哥数落得差不多之后,一直冷眼旁观的夏尔终于发话了,“事态紧急,等到把事情解决之后再数落他也不迟啊。”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刚才爸爸打算叫我给菲利普帮忙,让他脱离险境,我……我个人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不过我觉得这事得让你发话,你同意了我才能够帮他,那你怎么看呢?”

    这还用说吗?当然要帮啊!夏洛特这句话刚刚冲到了口边的时候,突然咽了下来,因为她和夏尔相处太多年了,从夏尔的说辞和语气当中她马上听出了什么。

    然后,她很快就明白了丈夫的用意。

    也对,帮是要帮的,不过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把哥哥拿捏住,不能让他以后继续惹是生非,给全家人抹黑了。

    于是,她微微皱起眉头来,开始思索着应该怎么样来处置自己这个哥哥。

    不管是夏尔还是公爵父子两个,都是在看着她,等待她发话,虽然心态各有不同,不过俨然好像她已经成为了全家人的中心一样。

    “菲利普是我的哥哥,他现在落难了,我当然得帮忙了……纵使这事情再大,我们也该试试。”许久之后,夏洛特终于开口了。

    一听到妹妹这么说,菲利普如蒙大赦,满面喜悦。

    不过,还没有等他高兴太久,夏洛特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帮忙归帮忙,我们也不是给人使唤的佣人,菲利普也必须为自己闯下的祸事来负责。”

    “负责?”菲利普惊讶地看着妹妹,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你要我怎么负责?”

    “祸既然是你自己闯的,那么解决它也得靠你自己,不管是善后,还是抚恤,还是打通关节,还是夏尔这次需要的一切开销,都要由你负责,你要一个人出钱,一分也不能少。”夏洛特板着脸对哥哥说,然后马上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爸爸,你也不许给他出钱,他得自己来!”

    “女儿……这……”公爵有些不忍了,想要再说说情。

    “爸爸,到了这时候了还要再犯错吗?菲利普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太放纵了,难道现在你还要继续这样?”夏洛特马上瞪了父亲一眼,“如果你想要让我们帮忙,菲利普就必须为自己的事负责,要么这事你自己来办吧!”

    “哎……”公爵被逼得没法,只好叹了口气。

    而菲利普也知道,在妹妹这样的语气下,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只好默然点头。

    这两年他四处稽查教产,给自己也攒下了不少钱,不过这次看来一定是要大出血了,想想都让人心碎。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承认现实。

    “好吧,我自己承担费用。”菲利普最后只能颓然点头。

    “还有另外一个条件,”然而,夏洛特给他的打击还没有结束,“就算事情解决了,看来你暂时也没办法再到外省晃荡了,那么你从今天起,就得老老实实生活,听我们的安排,任何方面都是!你现在也这个年纪了,该准备结婚了吧?我会找个合适的对象给你指婚的,但是只要我选了你就得娶。”

    “什么!你够了没有!”菲利普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朝妹妹喊了出来,“得了吧,我们又能有什么区别呢?你只不过是找了个丈夫可以给你撑腰……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

    “那你想要坐牢吗?”他的怒吼,并没有触动夏洛特半分,她只是冷冷地反问。“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啊?”

    这一声反问,让菲利普的气势顿时打消了,他愕然看着妹妹。

    “好了,儿子。”这时候公爵也看不下去了,只好站出来劝菲利普,“到了这个年纪了,你确实也该结婚了不是吗?你看你妹妹都有孩子了……夏洛特很看重家声,不会给你随便找人的,你接受了就好了。”

    眼看爸爸已经这么发话,菲利普的心里不禁变得更加难受了。

    夏洛特给他指婚,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尽早结婚的意思,更加还意味着她可以处置他的婚姻大事,如果他答应了,那也意味着从那以后,她在家族当中的地位当真就是无可撼动了。

    而这也是他一点都不想承认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菲利普愿意跟夏尔低头,但是跟自己这个妹妹低头,那就实在太过于难受了一点。

    他茫然看了看四周,他的父亲母亲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而当他视线落到夏尔的身上时,这位堂弟只是颇为友好地笑了笑。

    “你想要坐牢吗?”这时候,夏洛特再追问了一次。

    毫无疑问,他是绝对不想的。

    哎,这下真要做他们的奴才了!菲利普禁不住在心中哀叹。

    也罢,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就这样吧。

    “好吧,好吧,夏洛特,都按你说的来办吧!”最后,他只能自暴自弃式地大声说,“你说什么我都做,这样你就该满意了吧?”

    “夏洛特,以后家里都靠你了。”公爵也马上对夏洛特说。

    直到看到父亲和哥哥都对自己屈膝投降之后,夏洛特这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夏尔,我们去帮他吧。”

    “好的,夏洛特。”夏尔笑着朝妻子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沟通与筹划

    夏洛特跟自己的亲哥哥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泄私愤而已,她虽然从小就和哥哥感情不好屡屡冲突,但是本质上还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手足来看的,听到菲利普落了难,她在责备之余第一反应也是搭救对方。

    可是这种感情上的羁绊,终究还是不能完全代替利益上的考量,而夏洛特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也就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在她看来,她和夏尔的婚姻,不仅仅是她和夏尔之间爱意的结晶,更加也是承载了两位老人殷切期望的结果。

    特雷维尔公爵和侯爵两个人自从年少开始就互相扶持,感情深厚,而且他们也认识到了一个家族之内互相扶持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所以他们早在夏尔和夏洛特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约定要让他们长大之后缔结婚姻,来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们能够继续团结在一起。

    在原本的情况下,特雷维尔兄弟两个再怎么感情深厚,长幼两支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兄弟两个人相继去世之后而变得疏远,最后成为互不联系的家庭,进而失去亲缘上的羁绊,不过在兄弟两个人的努力之下,他们的孙辈又依靠婚姻重新结合了起来,再度让慢慢冷却疏远的亲缘又重新变得紧密了起来。

    在夏洛特看来,她继承的不仅仅是爷爷的遗产,也是爷爷的遗志,她要把这个安排贯彻到底,让家族的两个支系继续紧密地团结融合在一起——她和夏尔的子孙后代,将是这个家族所有家业理所当然的继承者。而正因为这个原因,菲利普对她的反抗才更加让她怒不可遏,她认为菲利普不仅仅是在反对她,也是在反对爷爷的遗愿。

    所以她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把菲利普给约束回来,让他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也让他明白事理,再也不要违抗爷爷的遗愿。

    在夏洛特毫不退让的苛刻态度之下,菲利普最终选择向妹妹夏洛特低头。虽然他是一个傲慢尖刻的人,但是他并不愚蠢,他知道审时度势,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极度需要妹妹和妹夫的帮助,已经没有了再讨价还价的本钱,眼下对他来说渡过难关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他承受不起后果,所以就算付出再大的也要从灾难当中脱身。

    而他也知道,夏洛特的要求要么他不答应,要么答应他就不可能反悔了,因为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做了见证,如果他反悔,她身为帝国大臣的丈夫是绝对不会一笑置之的。

    他茫然抬头四顾,心里郁闷到了极点,心想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长吁短叹也没有意义,现在只能走到底。

    和菲利普郁闷的心情不同,特雷维尔公爵现在倒反而很高兴,他原本还担心为了过去的旧怨女儿和女婿不肯出手帮忙,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自然喜出望外。

    虽然女儿提出了几个条件,不过以他的看法这些条件虽然苛刻,但是也不无道理,至少并没有无法接受的地方。

    说到底,他已经默认了爸爸临死前所作出的安排,安心接受被女儿凌驾头上的结果,不像菲利普那样还有些愤愤不平。

    “好了,现在该说的大事我们都已经说完了,我们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吃顿好的吧?”眼见气氛有些凝重和尴尬,他笑眯眯地开口缓和气氛了,“夏洛特,今晚你们留在这儿休息吧?”

    “这样好吗……?”夏洛特倒是有些犹豫,“菲利普的事情之前不是挺伤你们脑筋的吗?你们还是休息吧。”

    “没有没有,我现在精神好得很,招待你可没问题。”公爵马上表示自己不碍事,然后恭维起了女儿,“难得你过来一趟,不好好招待怎么行?现在大家都听你的了,我们可不敢怠慢你啦!”

    父亲这么一说倒是让夏洛特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隐隐当中也有些自豪。

    “您……您也不用这么说,如果您不觉得劳烦的话,我今天就和夏尔一起陪您吧。”

    “嗯,那真是太好了!”公爵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颇有风度地对着儿子和堂侄子挥了挥手,“好了,年轻人们,你们也别再为这些事情伤神了,好好吃一顿睡一觉,明天再重新踏上征途吧?”

    夏尔也没有反对公爵的安排,他跟着妻子留下来吃了晚餐,然后当天晚上就留宿在了那里。

    没有辜负他的苦心,夏洛特马上发现了他的暗示,然后马上就觉得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菲利普,而夏洛特最后的要求虽然有些出乎于夏尔的预料,不过倒也让他颇为高兴,同时也暗自咋舌于夏洛特说做就做的魄力。

    另外,他原本一直都有些担心公爵把他听到的那些流言说漏嘴,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岳父真的好像对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毫不在意,这倒让他有些心疼妻子了。

    第二天清晨,他就派人前往内政部,通知那边的秘书他想要当天求见莫尔尼大臣阁下。

    身为帝国大臣,而且是权力最大的大臣之一,莫尔尼当然也是一个大忙人,手头日程安排十分紧迫,在白天几乎没有几分钟的空闲,平常情况下哪怕夏尔想要安排和他会见,也不是当天说见就可以见到,不过夏尔为了争时间,所以特别叮嘱那边自己今天一定要见到大臣,请他修改一下当天的日程。

    虽然不知道夏尔到底有什么重大要事要求见大臣阁下,但是他们看到夏尔这么郑重其事的态度,当然也不敢怠慢,收到请求之后马上就报告给了莫尔尼大臣,然后当天中午的时候夏尔就得到了通知,莫尔尼大臣阁下同意了夏尔的求见,并且已经在日程当中为他的拜访腾出了足够的时间。

    于是夏尔很快就带着菲利普来到了位于博沃广场的内政部办公办公楼,这幢黄白相间的建筑看上去明亮而又宽敞,并没有传说中那种警察机构所特有的阴森气氛。不过当夏尔等人走了进去之后,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了起来,里面的人们大多数都穿着制服,行色匆匆,而且表情严肃。

    他们一进来,就有一位穿着便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朝夏尔微微躬了躬身。

    “很高兴见到您,大臣阁下,我负责为您带路,请跟我来吧。”

    夏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向他致意。

    作为帝国的大臣,里面的职员当然都认识夏尔,所以当发现夏尔走到了楼内时,他所过之处每个人都马上让开了路,然后以假装不在乎的表情密切注视着这位大臣阁下的举动,揣度着他今天突然造访本部大臣的目的。

    在一片严肃的气氛当中,夏尔等人经过了一段段走廊和楼梯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外,然后这位负责带路的年轻人再向夏尔躬身致意,接着打开了门。

    等到夏尔和菲利普进去之后,他马上就把门关上了,然后站在了外面。

    今天的天气本来就是阴天,而里面的玻璃窗都被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所覆盖,光线更加昏暗,显得愈发阴沉。而这个时候,夏尔就发现了端坐在房间最里面办公桌后面的内政大臣阁下,他的手边还搁着纸笔和一大堆的文件,显然他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夏尔的。

    “请坐,夏尔。”这个稍微有些谢顶的中年人友好地向夏尔招了招手,脸上带着含而不露的笑容,“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见到你,我感觉挺奇怪的。”

    “我也感觉很奇怪……我个人还是希望我少来这里为好,不然恐怕有人会以为我要身陷囹圄了。”夏尔也笑了笑,然后干脆地坐了下来,“您把下属统御得不错,这里的办事效率很高。”

    “没办法,我们不得不如此。如果我们这里有疏忽大意的话,帝国就完了。”中年人耸了耸肩,面孔又恢复了严肃。“不得不说,这里聚集了很多专业人士,十分专业,而且他们只效忠政府而不管政体如何,老实说这也帮了我不少忙。”

    “我今天过来……”

    “让我来猜一猜你的来意,如何?”夏尔刚想说自己的来意,莫尔尼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他微微抬起了下吧,示意了一下站在夏尔旁边的菲利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先生就是你的堂兄弟菲利普吧?而你,大概就是为他来的。”

    一边说,他一边虚指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一叠文件。

    夏尔马上明白过来了,这位大臣阁下已经从当地的警察和密探当中得到了有关于菲利普相关事件的报告,所以第一时间就猜测到了自己的来意——说不定,他可能早就在等着自己的登门拜访了。

    考虑到菲利普是一路亡命奔逃,快马加鞭地赶回巴黎的,那么他这么快就能得到报告,不得不说他的情报网络十分有效而且迅速。

    “您的消息真是灵通啊……”他忍不住感叹。

    “还不够灵通,至少还没有我想要的那么快。”莫尔尼的态度仍旧从容而淡定,看不出多少喜怒来,“哎,我一直催促陛下,不要放过对外省的监视,要让每个乡村都能够通过电报联系起来,可是陛下还是不肯全额满足我们的预算需要……这真是令人遗憾。”

    “您迟早会实现您的目标,用电报网络将整个国家串联起来的,每一个乡村的消息到时候都避不开您的耳目。”夏尔笑着回答。“不过那时候您大概会十分忙碌。”

    “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吧!”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帝国需要一个无处不在的监视网络,这样我们才能排除掉每一个火星,让帝国的敌人无处遁形。”

    他一直都没有说出自己打算怎么处置菲利普,态度十分含混,但是他把这个消息秘而不宣,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的表示了。

    夏尔笑容不变,然后向旁边的菲利普递了一个眼色。

    菲利普心领神会,马上就冲莫尔尼躬了躬身。

    “大臣阁下,非常抱歉,我闯下了这样的祸事,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但是我可以跟您保证,这绝不是我有意的过失,而且我愿意尽自己的全力来补救我自己造成的损失。”

    “年轻人,这可不是一句原谅或者不原谅就能解决的问题。”莫尔尼大臣还是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平静地提醒着菲利普,“作为一个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是从我得到的报告来看,你似乎热情过头了。这一点,你得跟你的堂弟好好学学,他虽然比你还小,但是个性却要稳重得多,如果是他的话,恐怕就不会惹出这样的乱子了。”

    被大臣这么一说,菲利普顿时就感到有些羞惭,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他必须为自己说些什么。

    “您教训得对,阁下,我确实……确实有太多需要改正的地方,我以后也会想尽办法改正自己的,以您和夏尔作为榜样。不过现在……现在我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让这次风波平息下来,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一边说,他还诚恳地向大臣低下了头来,态度做得很足。

    莫尔尼一时没有发话,只是视线在夏尔和菲利普的脸上逡巡,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阁下,既然我今天来了,那就是表态了。菲利普是我的堂兄,也是我妻子的亲哥哥,我愿意动用我的一切所能来帮助他,我也请您帮助他。”夏尔马上表态了,“而且,不瞒您说,我今天过来之前,我的妻子可是跟我下了死命令了,要是我帮不上菲利普的话,以后恐怕我都没办法和妻子同房了……”

    “噗哈哈哈哈……”夏尔这个玩笑终于打破了严肃的气氛,惹得莫尔尼大臣阁下失笑了出来。“夏尔,年轻就是有好处啊,可以随便开玩笑!好吧,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为了你以后的生活和谐,我也得想办法帮帮你们了。”

    夏尔这当然不是为了开个玩笑而已,实际上他已经是表态了——只要你肯在这事上帮我的忙,我和我的妻子都会感激你,而且欠你一份人情,以后你可以让我们还这个人情。

    而这说到底也就是对方的目的——如果他事前就不打算给特雷维尔家族一个人情的话,又何必把事情压着,静等夏尔上门呢?

    得到了夏尔的承诺之后,莫尔尼大臣又很快就在笑声当中恢复了平静,重新看向了菲利普。

    “好吧,菲利普,你知道的,我和夏尔是朋友,所以能帮忙的时候,我是愿意帮忙的。不过……你这事如果是一般的刑事案件,我说两句话就能够帮你压下来,夏尔也不用出面,可是你也知道,情况不同寻常。”

    “是的,我知道情况很棘手。”菲利普马上会意了,“所以,阁下,我恳请您伸出援手来,而我将会对您感激不尽!”

    “感激不感激的,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我一个人并非无所不能。”莫尔尼当然不会被菲利普的态度所感染,反而还是冷静无比,“我可以帮助你把案件压住,让那边的警察和法院不找你麻烦,甚至也可以让这边的报纸安静下来,不让他们对你大放厥词……不过,教会那边就难办了,他们可不是我随随便便下个命令就能使唤得动的人。”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了夏尔,显然是在说这事需要他自己来办。“不过,我记得,夏尔,大主教好像是您的证婚人?”

    “教会那边我来处理吧,您能做这么多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夏尔马上回答。

    “有把握吗?”莫尔尼关切地问。

    “我想我是有把握的。”夏尔笑了笑,“罗马终究还是需要我们来保护他们,而我恰好曾经管过外交部,知道一些东西。”

    “好吧,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莫尔尼笑了笑,“那就祝你们好运。不知道怎么,我对你很有信心。”

    “恰好我也是。”夏尔同样微笑着回答。(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虔诚与补救

    随着积雪的慢慢融化,早春的绿色也慢慢地铺满了整个世界,为灰黑色的大地带来了新的生气,不过因为连续阴天的缘故,气温并没有上升多少,每天还是寒风肆虐。阴冷的天气,让几乎每个人都有些觉得心绪不宁。

    而就在这个阴晦不明的早晨,一辆宽大又装饰简朴的马车也驶入到了帝国交通大臣夏尔-德-特雷维尔阁下的府邸当中。

    当身穿着厚重教袍的主教大人以及他身边的随从们出现在天空下的时候,他们当然无法使人感到多少暖意。

    领头的主教大人,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被精心梳理,看着让人肃然起敬。因为常年不出门并且冥思苦想,于是脸上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白色,虽然一脸的慈和笑容,但是因为高耸的鹰钩鼻子,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阴骘。

    主教大人名叫奥古斯特-德-克雷默,原本是一个贵族家庭的幼子,家族曾经在大革命时代遭受到冲击,但是在1815年随着波旁王家一起回到了法国,重新过上了原本的日子。

    遵照家族多少个世纪以来的传统,作为幼子的他少年时代就进入了教会,成为了一位教士,并且在法国教会这个庞大的体系内部摸爬滚打,熬过了几十年的时间,经历了一次次政治动荡和政体变幻,最后成为了巴黎大主教。

    作为天主教大国,法国有数不清的教区,这些教区被十六个教省所统管,而虽然教省理论上是平等的,可是因为巴黎对外省其他地区的碾压地位,所以以圣母院为本堂教堂的巴黎教省就隐隐然成为了大主教之中最为贵重的职位,只在统管整个法国教会的红衣主教之下。

    能够爬上这样的地位,主教大人当然不只是虔诚于上帝而已,甚至虔诚都不是他的主要特长,他的特长正是讨好那些能够有利于他前途的君主和贵人们,无论是波旁王家在位,还是奥尔良家族,抑或是波拿巴家族,御座上的人们在他看来都是自己必须效忠的君王,而这些君王们也都觉得他是一个可用之人。

    帝国建立还没有多久,这位主教大人就已经很好地讨到了新贵们的欢心,夏尔-德-特雷维尔和夏洛特-德-特雷维尔小姐的婚事,就是由他本人来主持的。

    而他今天,也正是被德-特雷维尔夫人召唤了过来。

    一大早听到了夫人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之后,主教不敢怠慢,马上就扔下了手头中的事情赶了过来。在他看来,这位夫人出身名门,丈夫又位高权重,实在是一个需要讨好的贵妇人。

    很快,他们这些人就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宅邸之内,一到这个奢华气派的客厅当中,主教大人就略微惊愕地发现,不光是夫人在等待着自己,这位夫人的丈夫、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居然也在那里等着自己。

    “希望我没有给您带来困扰,大人。”一看到他,夏尔就以十分恭敬的态度向他迎了过去。

    “哪里的话,大臣阁下,我十分高兴能够见到您……”夏尔的热情态度让主教有些受宠若惊,“只可惜我事前不知道,所以没有做出准备来……”

    “没关系,主教大人。”这时候夏洛特马上发话了,“今天我们是有意以我的名义把您请过来的,夏尔不好亲自表示。”

    “哦?我明白了。”主教马上点了点头,心里则在揣度这对夫妇这么着急把自己叫过来的用意。“那么,请问您对我有什么吩咐呢?”

    听到了他的问题之后,夏洛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了,仿佛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说实话,这真是有些令人难为情……”

    “请您尽管说吧,我十分乐意为您效劳,夫人。”主教又颇有风度地微微躬身。

    “好吧,那我就告诉您吧……”也许是他的态度给了夏洛特信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恐怕您过两天就能收到消息了,不过我思来想去,还是提前告诉您为好……”

    吊起了对方的胃口之后,夏洛特镇定地继续说了下去,“恐怕您是知道的吧?我的哥哥,菲利普,之前一直都在作为稽查员在各地稽查教产,准备把教产归还给教会的事宜……”

    “是的,我知道。”主教马上点了点头,“我很感谢这位先生对我们的帮助,上帝会保佑他的。”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主教对菲利普的印象可是没那么好——菲利普做事手段激烈,而且贪得无厌,早已经惹起了教会内部很多人的不满,不过因为他有这样的后台和家世,所以大家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是这位大少爷惹出事来了?主教的脑海当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明悟。

    “哎……”夏洛特突然长叹了口气。

    “大家喝点儿咖啡吧?”这时候,夏尔突然插话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仆人把咖啡送上来,同时也用这种方式来跟主教提示自己的存在,“我们这里的咖啡都是上好的,您可以尝尝。”

    热气腾腾的杯子很快就端到了主教的面前,不过并没有消弭掉主教心中的疑惑。

    但是多年的生涯早就历练出了他的耐心,他不动声色地端坐着,轻轻吹拂着咖啡,等待着这对夫妇揭开谜底。

    “真的很抱歉,主教大人。”这时候,夏洛特终于重新开口了,“菲利普……菲利普的随从,最近在尼奥尔附近执行职务,在一起无谓的争执当中,不小心……不小心误伤了一位当地的本堂神父,并且……并且导致他伤重不治……”

    “什么?”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是主教还是忍不住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夏洛特,手中的咖啡杯子也几乎跌落到了地上。

    他没想到菲利普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这个程度,和教会的人都开了枪,而且还导致一位高级神职人员死去。

    “菲利普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罪无可赦,这是无法容忍的罪行!”夏洛特以十分愤怒和歉疚的表情看着主教,“您知道的,我是一个极为崇敬上帝的人,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怒不可遏,我没想到我的兄弟居然胆敢做出这种事来……唉,这真是……这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仿佛是说到了伤心处一样,她的音调也变得沉闷了起来,然后拿起手帕擦拭眼角边的眼泪,“这样的罪孽,他怎么承受得下去呢!”

    泫然哭泣的美丽妇人,当然会勾起任何人的同情心,主教也不例外,不过他已经在教会里面混了几十年了,听过的忏悔和丑闻不计其数,当然对眼泪也早就有了常人所不及的免疫力。

    他也见多了权贵之家们在子侄犯下了荒唐的罪孽时的做派,那些夫人们的伤心泪水,早已经无法打动他了。

    如果她真的觉得罪无可恕,她又何必把自己找过来呢?

    他已经大概明白了特雷维尔夫人将自己叫过来的目的了。

    但是他不动声色,继续看着面前的咖啡。

    “您看,大人,这真是太可怕了……我从没有想过我的兄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回来之后,我就将他大骂了一通,让他好好反省,想办法给自己赎罪……可是,我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夏洛特的语气里面仍旧带着一点哭腔,“大人,上帝会原谅他吗?我真害怕!”

    “是啊,主教大人,我们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一直都忐忑不安,这真是让我们心情糟糕透了。”夏尔也终于帮腔了,“我们唯恐菲利普这样的糟糕过失会引发上帝的怒火,给他自己带来灾难,您……您怎么看呢?”

    仅仅来到这里十几分钟,特雷维尔夫妇的诘问,马上就摆到了主教的面前,看来他们是已经打定了注意要保住那位菲利普-德-特雷维尔了。

    如果他们打定了主意,那我又何必坚持跟他们作对呢?主教心想。

    哎,至少现在肯摆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经在心里做了衡量。

    教会内部一直都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高级教士们莫不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就像主教本人一样,而尼奥尔是个穷乡僻壤,那里的某个本堂神父也只是无权无势的平民,天平的那一头却是特雷维尔家族。

    这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

    “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来有罪的,罪孽常伴我们,直到我们最终长眠。”带着一种肃然的态度,主教轻轻地放下了杯子,然后看着对面的夫妇两人,“但是,上帝也同样深爱着我们,不管我们犯下了什么罪孽,只要有真诚的忏悔,上帝就会饶恕我们每一个人。”

    “我会让菲利普忏悔的,大人……”夏洛特仍旧泪眼惺忪地看着主教,“我已经跟菲利普说清楚了,他必须尽自己的一切能力为自己赎罪,所有的抚恤必须以最高标准偿付,最高标准,而菲利普也真诚地希望,自己能够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忏悔。”

    听到了夏洛特的强调,主教也明白了,在这次的赔偿当中,他自己也少不了一份好处。

    “不过……您的兄长闯下了这样的祸事,我想他也需要在家中静养一下,忏悔必须做到足够,您说呢?”

    夏洛特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要让菲利普暂时辞职避风头,而她也同意主教的交换条件。

    “菲利普将会一直忏悔他的过失,直到他适合再重新履行职务为止。”

    “嗯,菲利普有这样的忏悔之心,那么我想上帝是会原谅他的。”看到夏洛特如此干脆,主教略微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说,“我回去之后会仔细查访有关于那位可怜人的卷宗,虽然他没有孩子,但是家人应该还有不少在世,他们应该为自己这种无法估量的损失得到应有的补偿。”

    他这么承诺,也无异于是在保证,他会让这件事在教会内部低调处理,不再成为菲利普的催命符了。

    “您肯帮忙真是太好了,主教大人!”得到了主教的亲口承诺之后,夏洛特终于重新展露出了笑容,“您慈悲而又宽仁,怜悯着我们这些迷途者,和您坐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离上帝又近了一分……”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但是这位迷人的夫人所展现出来的风韵,还是让年老的主教忍不住笑了笑,“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您不必靠近谁就能得到,夫人。”

    这时候,夏洛特又看了看夏尔,然后又笑着看向主教。

    “我和夏尔,现在又有一个孩子了,过得几个月他就将来到世上。”

    “哦,祝贺您,夫人!”主教马上对夏洛特贺喜。

    “您能做这个孩子的教父吗?”夏洛特继续笑着问,“我很希望我的孩子能够有您这样睿智而又信仰纯洁的人教导。”

    “当然可以了,夫人。”主教马上颔首答应了下来,“这是我的荣幸。”(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教会与威胁

    在同内政大臣阁下谈妥了之后,特雷维尔夫妇又将巴黎大主教请到了自己家中,然后以含而不露的方式请求他高抬贵手,在教会里面施展自己的影响力,让菲利普闯下的祸事尽量消弭于无形当中。

    而一贯精明、长袖善舞的大主教,果然也没有辜负这对夫妇的期待,在经过了短短时间的权衡之后,就决定遵照这对夫妇的请求,在教会内部把这件事压下去。

    在他看来,菲利普-德-特雷维尔虽然莽撞,但是应该不是有意要和教会发生冲突,而从他之后惊慌失措、请求妹妹和妹夫出手相助的事实来看,他也确实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既然这位特雷维尔夫人已经表示自己将会让菲利普回家思过,那么主教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了,说到底,他也不想和特雷维尔家族闹翻。

    得到了主教大人的亲口允诺之后,夏洛特的心情显然好了太多,如释重负的笑容又重新飘在了她的脸上,她殷勤地招待着主教大人,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她的谢意和歉意——不管怎么样,夏洛特也是一个遵从传统的人,让教会蒙受这样的损失也确实让她心里过意不去。

    因为两方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已经达成了默契,所以现在气氛变得十分愉快,特雷维尔夫妇和大主教谈笑风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主教身处教会多年,在很多地方担任过神职,积累很多各地的奇闻异事,他有意在挑拣了一些有趣或者猎奇的故事讲给这对年轻夫妇听,让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令主教颇为疑惑的是,在他们谈天说地了接近一个小时之后,年轻的特雷维尔大臣阁下还是没有告辞离开的意思——他知道,这位大臣阁下位高权重,平常肯定也是忙碌得很,现在告辞已经算是得体而且礼貌了。

    今天他在这里接待自己,本身也只是为了表个态度,给自己压力顺便给妻子撑腰而已,在自己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之后,实在看不出这位大臣阁下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留在这里。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办?

    主教心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太不得体了。他不是特雷维尔家族的仆从,没有义务为他们做所有事,现在他已经帮了一个大忙,这是给了人情,要是这边还要继续提出要求,那就是在烦人了。照他看来,特雷维尔夫妇应该不是这么不知道进退的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和特雷维尔夫人聊着天,而这时候夏尔又不再插话了,只是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

    正当主教和特雷维尔夫人有说有笑地谈起他在南方的经历时,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年轻的大臣阁下终于开口了。

    “主教大人,您的经历真是丰富,令我们大开眼界。不知道您有没有去过罗马呢?”

    “罗马?”虽然主教一直在和夏洛特谈天,但是他一直都在关注大臣阁下,所以虽然大臣插话十分突兀,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我去过罗马几次,不过基本上都是职务上的事情,所以没有在其他地方逛过,说不出什么有趣的经历。”

    “罗马教廷本来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不是吗?我们听过不少有关于它的传说……比如博尔吉亚们,还有英诺森三世的故事。”夏尔笑着回答,“这些故事都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这些都只是古代的传说故事而已,有些是可耻的污蔑,有些……有些是夸张的传言……”主教有些尴尬了,马上跟夏尔解释了起来,“您知道,那时候教会有很多政敌,而且他们手下还有很多可恶的文人,这些人都想方设法要污蔑教会。”

    在中世纪当中,罗马教廷可以说是一个道貌岸然却藏污纳垢之辈,充满了各种污秽的秘闻,历代教皇里面也少有真正崇奉上帝、遵守清规戒律的,留下了许许多多荒唐和丑恶的传说,比如博尔吉亚家族的教皇就十分有名——不过,主教毕竟是教会之人,他必须恪守立场,虽然明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他也必须否认,以便维护教会权威的神圣性。

    “也许是污蔑,也许不是,不过我想这并不是太重要。”夏尔仍旧十分从容,“不管教廷本身如何,它必须是纯洁的,教皇陛下也必须是崇高而正确的,我们必须维护教会的权威和传统,法国必须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国家,依照上帝颁下的戒律而生活。”

    “您说得非常正确。”主教马上欣然同意了大臣阁下的看法,“法兰西是上帝赐福之地,也只有每个人都尊崇主的福音,这个国家才能够得到幸福,才能够从革命的深渊当中解脱出来……现在也只有法国挺身而出,才能够维持住教会的权威,不至于让整个天主教世界陷于可怕的灾难当中……”

    “世事真是变幻莫测啊……转眼间我们就成为教会的保护人了。”夏尔忍不住笑了出来。“几个世纪之前,法国还和教廷闹得不可开交。”

    “世事确实变幻莫测,阁下。”主教点了点头,同意了夏尔的看法,“当时因为卜尼法斯八世的的独断专行,法国君主和教廷产生了一些可怕的误会,最后招致了一系列的灾难,不过现在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了,如今教廷和法国是完全站在一边的。”

    法国是一个拥有着浓厚的天主教传统的国家,教会势力十分深厚,而且宗教扎根于人们生活的每一个方面当中。早在中世纪时期,法国就拥有了数不清的教堂,并且被教会划分了多个教区予以管理,教会也在富庶的高卢地区,在这许多许多年当中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随着时间的流逝,教会集聚的财富当然会极大地影响国家的经济,并且被君王和贵族们所觊觎。

    在法王腓力四世在位时期,法国世俗政府和教会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冲突,为了支付战争费用,腓力四世向素来享有免税特权的法国神职人员征税,这直接触犯了卜尼法斯八世的利益。1296年,他下了一道敕令,申明教会的免税特权不容侵犯,没有教皇特许,国王不得向教士征税,教士也不得向国王交税。而法王却针锋相对,宣布不允许任何法国的财富和物资输出国外,在两方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教皇卜尼法斯八世最后不得不同意了法王的决定。因为当时罗马教廷十分依赖于法国各个教区的财物进贡。

    到了1301年,教皇听说腓力四世拟订了一个限制教皇权力的条例,卜尼法斯八世一连发出三道通谕,指责腓力四世的教会问题上犯有严重罪行,声明大主教只能接受罗马教廷审判,宣布取消以前的财政上的让步,还准备要开除法王的教籍。

    然而就在他要宣布自己决定之前,雷霆大怒的法王直接派兵前往罗马,然后将教皇直接逮捕到了法国,并且用各种方式羞辱这位天主教世界的最高精神领袖。虽然不久之后他释放了卜尼法斯八世,但是这位教皇不堪受辱,很快就忧愤而死,而在他死后,法王强行扶立法国波尔多教省的大主教担任教皇,打破了教皇必须由意大利人担任的惯例,而且还把教廷强行迁移到了阿维农,将近七十年的时间都由法国国王直接控制,史称阿维农之囚。

    而自从那之后,在法国的君主们眼里,教会就是一个附属品了——高兴的时候可以拿来点缀,增加君主权力的神圣性,给君王们涂脂抹粉,而不高兴的时候又可以一脚踢开。历代君主都把自己当成了法国各个教会的理所当然的效忠对象,他们自己任免主教,而罗马教会也只能当个橡皮图章而已——作为一个法国主教,这位主教当然也只能说这件事做得没错,错在当时的教皇。

    而波拿巴家族的皇帝们,也同样延续了之前那些王朝的君王们的做法,拿破仑皇帝虽然为了得到教会的支持,他下令允许在大革命期间被驱逐的教会重回法国,但是私底下他就十分看不起教会和教皇,在教皇给他主持加冕仪式的时候,他干脆地从教皇手中抢过皇冠自己给自己加冕,而教皇庇护七世也只能默然忍受。

    到了后来,因为感觉教皇不够忠顺,这位皇帝甚至也仿照前辈国王们,直接派兵将教皇抓到了法国,囚禁到了枫丹白露宫当中,可谓是为所欲为。

    如今,拿破仑的侄子又当了皇帝了,他也想方设法地在讨好教会,想要和教会合作,可是在内心当中,他和他的伯父又有什么不同呢?这些皇帝们素来只看得起自己,拿破仑三世皇帝自然也不会例外,肯定是没有存什么尊敬之心的。

    不过,尽管一个波拿巴党人说出“我们必须维护教会的权威”这种话来看上去十分不可信,但是主教却十分欢迎这种论调,从教会的角度来看,法国必须维持那种宗教的纯正性,才能够避免像几十年前那样的大灾难。

    而且,在如今的欧洲,因为持续几百年的宗教改革,天主教会的势力和威望已经大不如前,列强当中英国,俄国,普鲁士是异端国家,根本没有把罗马教廷放在眼里,奥地利这样的天主教支柱也已经衰颓不堪,只有法国才能够作为天主教的支柱,维持罗马教廷的权威。

    波拿巴和特雷维尔虔诚不虔诚根本无关紧要,反正教会内部也没见有几个虔诚的高级神职人员,重点是这些人可以让人民虔诚地匍匐在上帝脚下,这才能够维护教会的利益。

    “那么,在您看来,教会现在所面临的最大危险是什么?”夏尔再度突兀地问。

    主教精神一振,他这下终于明白了,大臣阁下看来是有要事要透露给他。

    “在我看来,是四处横行的异端,以及他们所诱惑的迷途羔羊……”沉吟了片刻之后,他低声回答。“以及各种革命主义的歪理邪说。”

    在凶险的1848年里面,欧洲各地都爆发了革命的狂潮,风暴几乎横扫了每个角落,法国的王冠跌落,一度成为共和国,而在罗马也爆发了革命,这些革命者们在加里波第的率领下驱逐了教廷,宣布罗马成立共和国,幸亏当时任共和国总统的路易-波拿巴派出一支远征军,在夏尔的爷爷特雷维尔元帅的率领下最终打垮了这群革命者,把加里波第驱赶走,这才让教廷得以重新回到罗马,而罗马现在还有法国驻军,支撑着教廷的运转和安全,也重新恢复了教廷对意大利中部一大块地区的统治。

    所以说教会现在依赖法兰西帝国的权威来统治者罗马和教皇国,是没有多大错的,如果没有法国的帮助,恐怕武力孱弱的教会,其领土很快就会被周边的国家所吞噬。

    而对教廷来说,法国的君主当然最好是波旁王族那样的正统君主,可是当波旁王族已经注定不可能登上王位的时候,那么一个君主制的法国总是要比共和制的法国要好,所以他们对路易-波拿巴登基为帝倒也持着有保留的欢迎态度。

    本质上,罗马教廷在一千年前开始,除了保存自己和聚敛财富之外,就已经没有任何原则可言了,它可以欢迎任何一位愿意保护他的人,哪怕这个保护人其实看不起它。

    “不,主教大人,我认为您所说的东西虽然可怕,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尚不足以成为攸关教会生死存亡的威胁。”夏尔摇了摇头,否定了主教的看法,“异端们虽然猖狂,但是有法国在,他们不会威胁到教会;所谓的革命者们,现在都已经销声匿迹了,虽然他们不可能一直毫无作为,但是至少在此刻,他们受创严重,是没有办法起来威胁到教会的安全的。”

    “那您认为那个生死存亡的威胁,到底是什么呢?”主教马上反问。

    “我认为,真正在威胁教会的,是一个小心翼翼地想要通过某种不为人所注意的方式来统一意大利的国家,以及想方设法在推动这个进程的人。”夏尔斩钉截铁地说,“您想必听说了吧,就在几个月之前,撒丁国王任命了一位新首相来辅佐自己。”

    听到夏尔这么说之后,主教顿时就觉得有些惊疑不定了,他的消息并不算很灵通,不过在去年也就是1852年的11月,撒丁国王任命加富尔伯爵作为本国的首相,这个大新闻他当然还是知道的。

    “您……您是说加富尔伯爵吗?您的意思是,他是教会最危险的敌人?”

    “是的,我就是在说他。”夏尔点了点头,“您觉得这位加富尔伯爵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而且和他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又沉吟了片刻之后,主教低声回答,“但是从他以往的一些言论来看,我认为他是一个煽动家,一个刻意在追求民族主义目标的人……”

    “对,我也和您的看法相同。我认为加富尔伯爵是一个醉心于虚幻的狂热主义目标的疯子,本来这种疯子很多,不足为奇,可是他同时还是一个毫无道德观念、而且手段邪恶的骗子手,这两者结合起来,就会让他变成一个很可怕的人物。”夏尔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刻意地再度强调了一遍,“如果我们不注意他的话,那么迟早他就会和他的党徒们一起在意大利兴起一股祸水,并且这股祸水将会给教廷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未雨绸缪,阻止这场灾难。”

    其实身为意大利统一的三杰之一,加富尔当然不只是什么“疯子”或者“骗子手”,但是眼下夏尔需要用他来恐吓教会,所以自然也不妨说得夸张一点——反正,对教会来说,任何威胁了教皇国生存的,都肯定是疯子和十恶不赦的恶棍。

    “您是说他要危害教会?”主教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他打算这么做,因为他希望撒丁统一整个意大利。”夏尔马上回答,“当然,他希望用一种鬼鬼祟祟的方式实现这一点——您瞧,虽然他惯于吹嘘自己,给自己壮声势,多少年来他自称自己多么厉害,然而,他实际上有的只有蛊惑而已,他希望借着别人的手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然后,他看着主教,再度强调了一遍,“而这个骗子手和蛊惑者,准备带着撒丁,统一意大利,并且彻底毁灭教皇国。”

    “这个疯子!”主教脱口而出。“他注定会下地狱的,这种狂想不应该成为现实。”

    “也许他确实会下地狱,但是在他下地狱之前,我们不能仅仅靠口头来阻止他。”夏尔倒是一点都不激动,依旧从容不迫,“您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这个人,希望蛊惑法国,为他可怜而又孱弱的撒丁出力。”

    “法国不能这么做。”主教马上回答。“您不是说了吗?法国现在是教会的保护人,它不能这么做!”

    “我也认为如此,可是,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夏尔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泄密与天主

    一听到夏尔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主教这下终于不再淡定了。刚才特雷维尔夫妇跟他说打死个教会的神父,他弄清楚情况之后还是能够装作没事,继续谈笑风生,可是事情一旦牵涉到罗马,那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

    虽然从中世纪晚期开始,法国的教会和罗马教廷实际上已经是相对独立的状态,法国主教们的升迁也完全不需要罗马涉足,但是对主教和其他法国教会的高层人士来说,罗马教廷终究还有几分香火情,他们可不希望看到教廷被推翻。

    也正是因为顾忌到他们的呼声,所以路易-波拿巴才会在一上台就发动远征,帮助教廷驱逐了罗马的革命者们,用这种方式来收买教会的人心。

    “大臣阁下,难道……您是私下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吗?”他顾不得再摆出矜持的样子了,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面带笑容的夏尔,“难道皮埃蒙特那边有什么消息,让您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确实有些蛛丝马迹,让人不得不忧虑。”眼见对方已经上钩了,夏尔更加显得心事重重了,“实话跟您说吧,您应该是知道的,我之前在外交部呆过一段时间,也多少接触过一些外交上的事务,很多事情也瞒不过的眼睛。虽然现在我已经退职了,本来不应该再去置喙我原本的同事们的工作,不过……有些事情实在太过于重大,我考虑很久,终究还是放不下……因为对宗教的热忱,对教廷和教皇陛下的关切,令我实在难以平息心情。”

    然后,他拿起了装满着咖啡的杯子,一边喝一边看着主教,等到对方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之后,才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来,“今天,看到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主教,又热切地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要是再不说的话,真是让人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想要说这些,当然不是因为他具有多高的宗教热忱,不忍心看着教会的领土被撒丁所侵吞,他只是要借着这个由头,让教廷明白皮埃蒙特人的危险性而已——虽然现在这未必能起什么影响,但是在最终,如果想要阻止意大利的统一的话,必须还要教廷来帮忙,不管是精神上还是实际上。

    “您就请说吧,阁下!”主教终于忍不住了,“撒丁和加富尔伯爵暗地里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您不要着急。”夏尔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镇静,然后开始对他说出了真相,“那时候,陛下刚刚发动了政变,将反对派一扫而空,为了让欧洲不至于因为我们的行动而发生骚动,我去了外交部,然而一到那里我就发现,撒丁在努力向法国示好,而且是急不可待地向法国示好——要知道那时候甚至陛下还没有登基!他们似乎是想要让法国成为他们的保护人,想要以顺服于法国的方式,得到法国的优惠和照顾。”

    “以便让法国为他们火中取栗?”主教反问。

    “他们倒是没有明说他们有这个打算。”夏尔摇了摇头,但是却并没有完全否认对方的看法,“不过,我想,天底下没有天生爱我们的人,他们急不可待地想要贴到法国身边,那么就一定有想要从法国这里得到的东西。”

    “这当然是明摆着的啊!”主教立刻附和,然后他也皱起了眉头,“撒丁人亟不可待地讨好法国,然后又把加富尔伯爵这样的民族主义煽动家弄上了台……”

    事情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以主教的见识,当然也就可以得出他的推理结论了。

    “这些撒丁人,是想要利用法国来打击他们的对手,比如教会或者……或者奥地利人?然后他们再扩张自己的势力,直到最后把整个意大利握在他们的手里?”他探询地看着夏尔。

    如今的意大利,毫无疑问是个四分五裂的局面,但是比起中世纪那种遍地割据势力的破碎版图来,现在形势倒是好了许多——意大利主要被分成了几个大部分:占有皮埃蒙特地区和撒丁岛的撒丁王国;占有罗马和一部分中部地区的教皇国,以及南部的两西西里王国,而中部的托斯卡纳大公国和北部的伦巴第-威尼西亚王国,这两个地区都是被奥地利人直接统治。

    所以如果撒丁真的打算依靠自己强行统一意大利的话,他要面对的也就是这三方的阻力了。

    两西西里王国的君主出身波旁王族,在大革命时代曾经饱受冲击,好不容易才在那不勒斯国王缪拉被枪毙之后重新占有了国家,不过这个国家内部十分不稳定,骚动时有发生,虚弱到了极点,一般来说只要面临外部攻击就不可能维持住统治。

    主要的阻力来自于奥地利和教皇国,奥地利是老牌强国,实力非同凡响,撒丁是完全不能与之匹敌的,而教皇国虽然自己虚弱但是有法国作为靠山,所以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破。

    可以预见,撒丁想要统一意大利的话,要么就是得到几个强国的支持,同时排斥法国和奥地利两个大国;要么就得依靠两个大国之一,然后利用它们互相残杀来从中牟利,单靠自己的薄弱力量是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的。

    正因为对这个形势有初步的认识,所以主教在听到了夏尔的暗示之后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推论。

    “恐怕他们确实有这个打算。”夏尔先是承认,然后马上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不把话说死,“当然,这是我根据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总结出来的,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我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一定要这么做。”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还需要观察……”主教稍微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仍旧皱着。“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太糟糕了。”

    “确实很糟糕……”夏尔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从他们的行事来看,他们也许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法国有什么理由去为了他们而战斗呢?”主教有些迷惑了,“您想想看,奥地利人是天主教大国,我们也是,我们两国有什么理由互相交战?就为了让撒丁人开心吗?”

    “也许撒丁人想要把自己的利益和波拿巴家族的利益绑在一起。”夏尔不慌不忙地解释着,“我再告诉您一件秘事吧,撒丁国王艾曼努尔二世陛下,想要和波拿巴家族联姻,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族的某位亲王——也许他们认为这是取悦波拿巴家族的极好办法,我个人也相信如此,陛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么讨好陛下,陛下当然会开心了,谁不知道波拿巴家族最喜欢这样。”主教的鼻子抽了抽,暗讽波拿巴家族爱和欧洲王族攀龙附凤,“不过……我记得那位国王陛下的女儿,今年……今年才十岁?”

    “是啊,今年才十岁,所以联姻当然不会立即发生。”夏尔毫无避忌地将这个秘密告知给了对方,“不过,再过几年,等到公主殿下到了十六七岁年纪,不就可以了吗?”

    “一个古老的王系,居然要讨好波拿巴到这个程度!”主教的嘴角忍不住撇了一下,显然对艾曼努尔二世国王的做法颇为不屑,不过这种不屑很快就转换成了担忧,“但是,既然他肯做到这个程度,那就……那就说明撒丁人可能真是想要把法国当枪来使唤了。不过,一场联姻……一场联姻也未必就能完全讨陛下的欢心吧?”

    “一场联姻未必足够,但是撒丁人还有很多方式来讨陛下的欢心,比如意大利人保卫者和解放者的荣誉,还有毕恭毕敬的崇奉。”夏尔不带任何感**彩地评论着,“归根结底,陛下当年是个烧炭党,他对意大利还是有些感情的。”

    “但他现在是法国的皇帝,不是一个意大利的烧炭党!难道一个皇帝还要在欧洲闹革命吗?这岂不是荒唐?”主教忍不住反驳了,“再说了,把意大利统一起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对法国有什么好处?”

    夏尔耸了耸肩。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这下主教已经完全明白夏尔所说的意思了,他突然发现,在背地里,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撒丁人确实有一个逐步推行的计划,想要讨好法国皇帝,然后利用法国的力量去打击自己的敌人,最终实现完全统一意大利的计划。

    虽然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他直觉认定,这应该就是真的,因为撒丁王国平素里面的行动,和加富尔本人的言行,都让他有这种预感。

    而这,正是他所深恶痛绝的。

    他不喜欢看到如今欧洲大陆仅存的两个天主教大国互相杀伐,更不喜欢教廷的领地受到撒丁人的威胁。

    “大臣阁下,请您一定要阻止撒丁人的邪恶阴谋!”想了许久之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夏尔,“我们决不能看着法国卷入到这样的阴谋当中,为了撒丁人荒唐的想法而牺牲青年人的血,这绝对是荒唐的行为!”

    “我个人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预感成真的。”夏尔也马上对对方表态,“但是,您知道的,陛下的想法我们无从揣度,也许他未必这么看。”

    “可是您在他面前很能说得上话,不是吗?”主教有些着急了,“您一定要告诉他这样做的可怕后果……毕竟……”

    说到这里,他突然语塞了,因为他发现,夏尔正在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仿佛是在嘲弄什么一样。

    也对啊,以皇帝陛下的性格,一位大臣又如何能够在他面前一直坚持己见呢?如果皇帝陛下坚持的话,那么他也只能默然遵从吧。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思来想去,他只感到有些如坐针毡。

    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法国教会和罗马教廷之间联络好消息,大家做个准备也行。

    “阁下,我可以将您的消息转达给其他人吗?”他低声问夏尔,“当然,我绝对不会透露消息的来源。”

    “当然可以了……事实上我正是为了让某些应该知道的人早点知道这件事,才特意告诉给您的,这样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愧疚,让我能够安然面对死于菲利普枪下的冤魂。”夏尔随口给自己的泄密找了一个理由,“不过,您也不用太着急,毕竟现在这一切才刚刚开端,阴谋并没有走到危机关头,我们可以静观其变,毕竟早点预作打算。”

    “是啊……是啊。”主教稍稍放宽心,“谢谢您,大臣阁下。您对天主的虔诚,足以感动每一个人,教皇陛下也将为您祈福。”

    “天主是不会饶恕违逆祂的人的。”一直默不作声的夏洛特终于说话了。“谁也不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决心与安排

    “天主是不会饶恕违逆祂的人的,谁也不行。”

    夏洛特突如其来的话,引起了主教的共鸣。

    “对,夫人,您说得对,我们不能违背天主的意志!”因为利害攸关,所以他此时已经抛下了原本慈和的面具,展露出了真正的意志,“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天主教大国,我们都应该和教廷站在一起,帮助某些心怀叵测的阴谋家来损害教会,这简直是愚不可及的,对法国,对陛下自己,都不会有任何好处!”

    毫无疑问,主教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做出这样的论断的,作为宗教界人士,他认为法国必须保卫罗马教廷,这也是法国国内很多人的意见。

    不过,虽然他的立场偏颇,但是夏尔看来,他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就法国的利益来说,意大利统一起来肯定是一场灾祸——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国家会希望周边的边境突然冒出一个统一的大国,所以法国能够阻止就应该去阻止。

    而在这个年代,民族主义是天然正确的,如果法国公然说出自己想要成为意大利民族(这个词当然是一个很虚幻的名词,可是虚幻的名词说多了,就可以成为幻想中的共同体,并且真正成为民族号召)的敌人,那肯定会惹起所有意大利人的憎恨,可是如果把教廷拉进来,说是为了保护天主教会,情况就不同了,至少能够有一个打得出去的旗号。

    名声糟糕而且力量更加虚弱的波旁王族太过于颓废,想要扶持都很难守住他们在两西西里王国那点可怜的家业,,而且它又牵涉到波拿巴家族和波旁王族的纷争,不是一个很好的扶持目标,可教廷虽然在中世纪以来一直都衰颓不堪而且声名狼藉,但是此刻它毕竟还是一个有资源、有领土,还有一些号召力的政治实体,在意大利拥有巨大的实力,能够成为阻挡撒丁王国和加富尔伯爵那些民族主义阴谋的一堵高墙。

    本质上,夏尔不是为了保卫教廷而希望意大利继续四分五裂,他是为了让意大利继续四分五裂而保卫教廷——保卫教廷是一个能够拿出来的借口,但也只是手段,让意大利继续分裂下去才是最终的目的。

    在原本的历史当中,撒丁王国依靠法国的帮助,一步步地实现了自己统一意大利的目标——尤其是在1859年,通过各种鼓动使得拿破仑三世皇帝发动了法奥战争,最终借着法国人的手赶跑了北意大利的奥地利势力,然后收复了伦巴底地区,接着再通过加里波第不到千人的志愿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摧垮了两西西里王国,将它的领土也并入到了撒丁的版图当中。

    而如果没有法国的帮助,撒丁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1859年法国参战之前,撒丁已经被奥地利人打得十分难堪了,奥地利一国就能够让意大利的统一推迟几十年。

    所以,可以说意大利的统一,最大的功臣不是加富尔、马志尼和加里波第这三英杰,而是拿破仑三世皇帝。

    然而,就算他有这样大的功劳,意大利人里面感激他的反倒是不多,在1859年法奥战争之后,因为拿破仑三世在和奥地利的和约当中,只为撒丁抢到了伦巴底地区,没有把威尼斯地区也给拿过来,意大利甚至还爆发了一次抗议他的热潮,指责他出卖了意大利的利益,等到了意大利统一之后,更加是想方设法地抹消他的帮助,把他说成是一个支持教皇阻挠意大利统一的反动派。

    这诚然是一个心酸的笑话,不过这倒也不足为奇,一个国家借助外援统一了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合法性,在战后统治国家的那些精英们,必然要想方设法地神化自己的前辈,鼓吹民族意识,淡化外援的作用,这是必然之举。

    可笑的反而是法国的君主们,从美国独立战争到意大利统一战争,路易十六和拿破仑三世都做了冤大头,出了无数的力最后反倒成为了对方眼中的丑角,成为被人遗忘的“国父”,而法国也在其中蒙受了巨额的损失。

    他们犯了这样的错,夏尔可不想跟着做。

    拿破仑三世支持了意大利的民族运动,而夏尔认为根本就不应该让意大利统一起来,撒丁对法国卑躬屈膝,夏尔认为可以将它纳为附庸,但是没有必要为它火中取栗。

    现在撒丁已经在向波拿巴家族献媚靠拢了,如果按照历史进程的话,拿破仑三世就将把它当成附庸,并且最终和奥地利开战,让这个国家可以得到火中取栗的机会。

    当然,这是几年后的事情,现在还没有进入到国家的核心决策当中,所以夏尔无法提出反对意见,而且他也知道皇帝陛下是一个意志十分坚定而且自信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所以,他决定未雨绸缪,先在场外凝聚支持者和势力,以便等到形势进入到那个阶段的时候,更有力地提出反对。

    这件事已经在他的心里盘算了一段时间了,最近因为菲利普的事情,他正好得到了一个直接和教会沟通的理由,所以他决定不浪费这个机会,先把教会和教廷拉到自己一边来。

    他当然不喜欢这些神棍,但是只要这些神棍会和历史上一样极端反对意大利统一,那么就是值得利用的盟友。

    “您说得对,主教大人。”带着繁杂的思绪,夏尔对主教的意见表示了赞同,“撒丁人的阴谋是必须被挫败的,罗马必须和过去一样,处在教皇陛下的光辉当中,我绝不接受一群皮埃蒙特人抢走这份光辉。”

    “那么一切就都拜托您了,大臣阁下。”主教严肃地朝他躬了躬身,“我们会在您需要的时候支持您的意见的。”

    他当然知道夏尔突然跟自己说出这些秘辛肯定不是因为什么良心不安,而是有什么特殊目的,不过只要夏尔能够明确表态反对撒丁人的图谋,那么不管这位大臣阁下心里的目的是什么,他和宗教界都会支持。

    “那么我们就静待那个时刻的来临吧。”夏尔重新拿起咖啡杯,然后把已经稍稍有些咖啡一饮而尽,“希望一切我们都来得及阻止。”

    主教在特雷维尔大臣阁下的府上待得比预想当中还要久,直到下午时分才带着略微的不安离开,而特雷维尔夫妇两个的心情则要好得多。

    “夏尔……一切总算结束了。”目送主教离开之后,夏洛特终于松了口气,“现在不会再有波折了吧?”

    “想来应该不会有波折了……”夏尔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教会不会追究他,政府也不会追究他,只要他肯做出应有的赔偿,那么想来应该就会风平浪静了。”

    “这就太好了。”夏洛特往后倒下,仰躺在沙发上,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哎,在主教大人面前说那些话,真是让人难为情!真希望菲利普以后能够正经一点,不要再让自己和家人丢脸了。”

    “菲利普我相信已经受到了足够深刻的教训了,他是聪明人,这种傻事以后他应该不会做了。”夏尔关切地抓住了妻子的手,“好了,既然现在已经完事了,你就休息吧,怀了孕就应该多休息。”

    “把他叫过来吩咐几句我就睡得着了。”因为丈夫的亲昵,夏洛特脸上露出了微笑。

    菲利普今天也在这座宅邸当中,等待夏尔夫妇和主教的交涉结果,因为夏尔夫妇迟迟没有和主教结束会谈,所以菲利普一直都十分忐忑不安,生怕两边谈崩。

    心急如焚的煎熬,直到下午才结束,一位仆人走到他休息的房间当中,将他请到了夏尔夫妇的跟前。

    “怎么样了,夏尔?主教大人同意了吗?”一来到这里,他就马上问夏尔。

    “主教大人开始的时候意见很大,发了火,言辞很激烈,不过在我们的耐心劝说和恳请下,他终于勉强同意妥协……”夏尔摊了摊手,表现得十分无奈,“这些主教,个个都是那么固执,真是让人伤透脑筋了。”

    “妥协了吗……”噩梦终结的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让菲利普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太好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最终,自己逃过了危险,不需要再去面对身败名裂的可怕结局。以他的身份,只要没有丧失全部的名誉,一切终归还是有重归正轨的时候。

    只是顷刻之间,他的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谢谢你们,夏尔,夏洛特……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感谢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小心做事,不要再让爸爸为你担惊受怕了。”夏洛特还是板着脸,数落着自己的哥哥,“还有,我之前说过的,你要为这一切自己付账,这次主教这边也少不了要给出好处……”

    “好好好我知道。”菲利普恰到好处的把自己的不耐烦和郁闷隐藏了起来,颇为恭敬地看着妹妹和妹夫,“你们列个账单吧,把一切开销都列上去,我会想方设法去弄出这笔钱的,哪怕去借高利贷也会还上!”

    “哎,菲利普,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没有让你倾家荡产的意思!我们不会狮子大开口的,你只需要偿付应有的支出就好。”夏尔摇了摇头,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堂兄,“我们是一家人。”

    “谢谢!”菲利普连忙再度道谢。

    “另外,我也希望你不要生夏洛特的气,她虽然表面上态度有些严苛,但是你知道的,她很看重亲情,她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好好生活的。”夏尔认真地看着菲利普,“如果她不是这种人的话,也不会这么热心地来为你消灾了……请你一定要体会到她的心情。”

    “夏尔!别说这些了!”眼见夏尔说出这样的话来,夏洛特顿时感觉尴尬无比,忍不住扯了夏尔的衣袖。

    “我……我知道的,我不会生夏洛特的气的。”菲利普连忙对夏尔保证。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对夏洛特的做法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当然,这种愤愤不平也只能藏在心里了。

    “最近大概你是没办法继续原本的工作了,有别的地方要去吗?”夏尔再问。

    “……暂时没有。”菲利普摇了摇头。

    “那你干脆最近跟着我吧?免得又和原本那些朋友混迹在一起。”夏尔马上提议,“正好我这边也需要得力的人在身边……最近夏洛特怀了孕,哪儿都不能去,总得有些事要别人帮着做一下。当然,请放心,我会给你酬劳的。”

    “那太好了。”菲利普马上答应了下来。

    “如果你肯好好做事的话,我就可以安心休息一段时间了……”夏洛特长出了一口气,显得疲倦无比,“顺便抽空给你物色一个好的妻子,我觉得你也该好好考虑这事了。”

    菲利普的心脏重重地抽搐了一下。

    哎,这下只能低头做奴才了。

    “劳烦你了,夏洛特。”他躬了躬身。(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回忆与残酷

    在一场场软绵细雨之后,春天迈着风情万种的脚步款款走到人间。她携带着夹杂了泥土气味的芬芳,踏着数不尽的绿草,所到之地一片勃勃生机。魁梧的梧桐树便如一排排士兵般抽出了崭新的绿色长剑,柔嫩的青草如同一群群孩童一般,在绵延无尽的大地上吐出了柔软的绿色舌头。

    在雨后的晴天当中踏足在这样一片绿意盎然的原野,让人只觉得神清气爽,重重苍翠带给早已经在城市当中磨钝的肺以全新的空气,使人心旷神怡,得到一直欠缺的休息。

    而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枫丹白露宫的重重宫室点缀其间,这些色彩质朴的人工造物不仅没有削减这些植物的光华,反而融为了一体,让人觉得生存竟然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

    在夏尔亲自主持下,枫丹白露宫已经焕然一新,又可以以当年全盛时代的面貌来迎接那些莅临此地的人们了。

    从昨天皇家从都城巴黎迁居到这里开始,这里就已经变得相当热闹,今天一大早,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为首,数不清的随从、护卫和跟随而来的国家要人们以及贵妇人们,就充斥到了枫丹白露宫旁边的原野之间,既为皇家的威仪增光添彩,也趁机和皇家一起分享这美如画卷的青山绿水。

    身为帝国皇帝,他的日程当然是严密而且紧凑的,哪怕如今是来枫丹白露离宫休假,日程表也仍旧早就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按照安排,从明天开始,将会有一场场赛马会来让皇家和大臣们助兴,而经过多日的筹备,原野间的跑马场地已经被准备好了,到处都是路标、栅栏以及供观众们欣赏比赛和休息的木制座椅,甚至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颁奖台。

    虽然这些木制的造物数量很多,密密麻麻地布满在场地之间,不过,因为精心的规划和布置,所以它们倒也并没有过分地破坏这一份景色,此时它们只是静静地等待在原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热闹和喧嚣场面。

    就在柔媚的春风之间,一大群骑着马的人在原野上驰骋,最中间的是帝国的皇帝陛下,他穿着一件特制的制服,头上戴着船形双角帽,胸前别着一枚勋章,此时的他骑在马上睥睨四顾,既像是在看景色又像是什么都没看,神态平静中不乏一些帝王的威严,细长而又经过精心打理的山羊胡子让他显得比实际上还要年轻。

    穿着禁卫骠骑兵制服的年轻侍从军官们簇拥在皇帝陛下身旁,他们头上戴着缀有羽饰的皮帽,制服也同样鲜艳,肩章和扣子锃亮,在慵懒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些人保卫着帝国皇帝,也是这个帝国引以为傲的军事力量的象征。

    而在侍从军官们和皇帝陛下之间,一群帝国的要人们也骑着马跟随在皇帝陛下身边,他们年纪或老或小,服装也各不相同,有些人穿着和陛下一样的军服,有些人则穿着便装——比如夏尔正是其中之一,他们神情也不一样,有些人严肃地陪伴在陛下身边,有些人则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在早春季节难得的晴空下,这一群骑着马四处驰骋的人,倒也显得有几分英姿勃发。

    不管他们做出何种风度,此时这些人就是整个国家,他们控制并且维持着这个如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的强权,并且得心应手地利用这个强权来为自己的**和目标服务。

    皇帝陛下已经在这里骑马巡视一整个早晨了,他四处观览,看得出对这里很有印象,他茫然四顾,显然感慨万分。

    当来到枫丹白露花园旁边的塞纳河畔时,看着从他面前静静流淌的涓涓河水,皇帝陛下禁不住勒住了马头,然后看着河面当中令人迷醉的宫室和绿树蓝天浑然一体的倒影,他唏嘘不已地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我还能够重新看到这一切!感谢上帝!”就像是偶然敞开心扉一样,他在枫丹白露的湖光山色当中感叹了一番自己的幸运。

    是啊,在当年不得不颠沛流离到意大利的时候,在当年因为企图发动兵变然后失败被投入到监狱里面的时候,这个人又怎么可能预料到,他在年届四旬的时候竟然能够抓住偶然的时运,最后重建了这个帝国,让自己成为一国的至尊呢?

    多少才智和志向不逊于他的人,却困于时势,只能在被埋没的痛苦煎熬当中和光同尘最后默默无闻地消失,而他却在命运的偶然拨弄下,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皇帝,这座美丽宫室的主人,思来想去的话,也只有“上帝的眷顾”是最有说服力的解释吧?

    至少皇帝陛下现在是深信如此的。

    然而在这个意气风发的时候,皇帝陛下却没有去想,既然命运能够如此眷顾一个人,能够将一个人推上辉煌的顶峰,那么有一天它也会唾弃一个人,将他踩落到泥尘里面,让他花费所有心血精心经营的一切,变成轰然倒塌的沙塔。

    此时的他,深信着自己是命运的主宰,将可以如同过去一样,踏着上帝为他铺就的道路慨然前行,其他人的要么做他的仆从,要么只能被他推开到一边。

    在悠然自得的心旷神怡当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四处扫视了一下。

    “夏尔,你做得很好,这里的一切我很满意。”

    “十分感谢您能够做出这样的评价,陛下。”纵马跟在皇帝陛下旁边的夏尔微微躬了躬身,“不过,我只是在这里督工而已,并没有出太多力,我认为那些工程师和工人们更值得您赞誉。”

    “你花了那么多钱,当然就是最大的功劳了,工程师总会找得到的,金主则未必。”仿佛是开玩笑一样,皇帝陛下微微露出了笑容,显然他的心情很好,“不过,感谢你的提醒,我会给予奥斯曼先生以嘉奖的,他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值得信赖而且有能力的人。”

    “虽然我和他共事不久,但是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这位先生冷静而且专业,并且带有一般技术人员所难得的沟通能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眼见皇帝陛下夸奖了奥斯曼先生,夏尔当然也马上附和。

    从皇帝陛下的态度来看,夏尔已经确定,如同原本历史上那样,奥斯曼将会被任命为整个巴黎改造计划的总设计师和负责人,并且将封爵位给这位先生,而夏尔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因为之前在这里督造重建工程的时候,他已经把未来的奥斯曼男爵收编成自己的一个盟友了。

    “哎,终于可以来到这里休息了。”皇帝陛下仍旧面带笑容,然后再次环视了这一片美丽的景色,“你觉得这里很美,对吧?没错,确实很美,但是对我来说,这里除了美之外,还有太多东西,太多回忆……”

    他拿起了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段河岸,“就在那里,我曾经跟着哥哥一起划过水,而那时候皇帝也在旁边,看着我们两个小孩儿哈哈大笑……真的,我好像现在都能看到他在那里笑,我的记忆太深刻了,因为童年的美好对后面颠沛流离的我来说就像是天堂的梦境一样。四十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历历在目,仿佛一直都在等待着我一样……这真是太让人感慨了。”

    夏尔低垂着头,努力想要更严肃一些,配合皇帝陛下的感慨,不过他并不能做到这一点,毕竟他并没有见过拿破仑皇帝,也无从体会第一帝国最为辉煌的时刻的那一幕幕幻影。

    “呵,毕竟是年轻人啊……”皇帝陛下微微摇了摇头,“你们朝气蓬勃,所以你们总是面向前方,不想回头注视,也无所体会过去。不过,以年长者的经验来看,我觉得你有时候可以驻足一下,注视一些身边的美景,这样的话老了也可以多一些回忆。”

    “您也很年轻,陛下。”夏尔马上回答。“帝国的太阳还在天空当中,照耀着这个世界。”

    “好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说什么年轻!”皇帝陛下笑着挥了挥手,制止了夏尔对他的恭维,“不过,你也说得对,现在我也不老,还有太多的事可以做。”

    接者,他又拉动了缰绳,催动着坐骑继续沿着河流前行,刚才的那点感慨已经消失不见,他现在又已经恢复了刚才那种睥睨天下的傲慢,用深不可测的矜持来作为帝皇的盔甲,令每个人都无法揣度他的任何想法。

    现在他才是帝国的皇帝,过去的那位皇帝只能是存留在人们记忆当中的幻影了。

    “俄国公使已经来了吗?”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皇帝陛下看着前方问。

    “已经来了,现在在旁边的旅馆当中休息,陛下。”马蹄的密集轰鸣让夏尔有些难以听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如果您方便的话,明天赛马会的时候就可以见见他了,想必他现在亟不可待地想要见您。”

    就在不久之前,俄国新派来的驻法大使利特温斯基伯爵跑到了夏尔的府上拜访,然后大赞夏尔是法国难得的国务家,是帝国的栋梁之才,然后好说歹说,想要把夏尔拉到自己的一边,同时帮忙让他可以求见皇帝陛下。

    而那时候,夏尔也不遑多让,同样以真诚的虚伪向这位大使猛灌**汤,自称自己是亲俄派,支持两国尽快缓和好关系,重修旧好,让欧洲得到和平。然后他经过一番矜持之后,也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虽然他答应得勉强,但是实际上这反而是皇帝陛下和他的一招棋。

    在很久之前,他们就觉得在掌权之后就马上对俄国开战,然后借此来巩固势力,博取威望,在夺取政权重建帝国之后,相关的准备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展开,现在一切都已经蓄势待发,继续可以说是箭在弦上,只等一个好机会了。

    可是正因为如此,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反而降低了对俄国人的威胁调门,反而大谈起友好和和平来——这当然并不矛盾,以皇帝陛下惯常的马基雅维利主义的逻辑看来,既然战争已经即将发生,那么自然就应该降低敌人的防备,尽最大的可能性为自己的行动得到突然性,为此做任何事都是合情合理的,欺骗反而是一位君主应有的美德。

    而夏尔当然也完全同意陛下的看法。

    “好啊,来得好!”果然,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皇帝陛下颇为残酷地笑了起来,“这些顽固不化的俄国佬,就让我们来一切展示帝国的友好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接见与发令

    正如每一个跟随皇家来到枫丹白露宫的人们心中所希望的一样,第二天老天十分作美。从昨天开始,连绵多日的细雨已经停歇了,今天更是晴空万里,温柔的阳光洒落在大地,让人心旷神怡,而酥软的春风在四处轻柔地飘荡,将青山绿水之间的芬芳散发到了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春游的好机会,在万众的期待之下,枫丹白露宫的赛马会终于开始了。

    跟随皇家来到枫丹白露宫的人们为数众多,几乎把整个宫廷都搬过来了,各界和外省的名流也来了许多,大多数过来的人都是为了借此机会来拉近和皇家的关系,陪皇家开心,而有少数人则是纯粹厌倦了巴黎因为人口众多来聚集起来的浊尘和喧嚣,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在这座皇家宫殿里面静养一下。

    无论他们是带着什么目的前来,他们都十分期待接下来这个项目。

    从中世纪开始,法国的封建主们就十分注重武力和竞技,骑术和马术更是重中之重,而多少年来,虽然法国朝代屡经更迭,但是军事传统却深深地埋藏在这个国家和民族的骨髓当中,无论老少都十分热爱。

    而且,自古以来,人们都可以在这种赛马赛事当中下注赌博,为自己搏一个好彩头。因为今天来到这里的达官显贵人数众多,所以听说下注的量也很大,更增添了人们的期待。

    在早晨的和煦阳光下,一匹匹高大健壮而又毛色各异的赛马,慢慢地踱步到了赛道旁边,骑手们耐心地站在自己的爱马旁边,抚摸着它们,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这些人并不是专业的骑手,有一些参赛的骑手是骑兵军官,因为骑兵的性质,军官们大多数是贵族出身,他们都跃跃欲试想要在这里扬名立万,在皇帝陛下面前露露脸,顺便讨取自己心上人的欢心。

    而在远处的观众坐席上面,有一个区域被特地划给了来到枫丹白露宫的女人们,有些夫人因为是有夫之妇,所以不敢公开大胆地给心爱的情人助威,只好用在和旁边的人们交谈时偶尔装作不经意地投给对方一瞥——对这些热血澎湃的青年军官们来说,她们这种含羞的注视比直接的欢呼更能赐给他们力量。

    在观众席的最前端,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制平台,台上也放置着一些椅子,这些座位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坐在上面的人们却是如今帝国最为尊贵的一群人——居于最中间的当然是枫丹白露宫的现任主人、今天一切戏码的主角,帝国的皇帝和皇后陛下,而坐在旁边的人则是他们身边最为亲近的一群人,帝国皇族的亲王们、重臣们,以及皇后陛下最为亲近的几位贵妇人。

    在所有人若隐若现的注视之下,他们神态自若,顾盼之间谈笑风生,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当中,演足了“帝国权贵”的风范。

    不过,夏尔虽然陪伴着皇帝陛下坐在这里,但是他的妻子夏洛特却没有出席。

    这倒不是因为夏洛特在皇后陛下面前失了宠,而是因为她最近再度怀了身孕,所以夏洛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免除了跟着夏尔一起来为皇家捧场的麻烦,顺理成章地留在家中静养,躲掉在巴黎和枫丹白露之间的奔波之苦——即使到了现在,她仍旧十分不喜欢皇帝陛下,虽然和皇后陛下关系倒是挺好。

    今天的皇帝陛下也和往常一样,精心地修饰打扮了自己,一身军礼服衬底,胸前还佩戴着大十字荣誉军团勋章,他面带矜持的笑容,时不时地和旁边的皇后陛下和亲近们互相交谈,顾盼之中自信满满。

    他当然是有理由自信的,此时的帝国,正如今天的朝阳一般,正在地面上冉冉升起,他所想要做的事情,现在无不心想事成,所面对的敌人,无不滚落到一边,他深信,接下来的那些敌人也会是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地临近预定的时刻,慢慢地全场又安静了下来,大家终止了窃窃私语,一起看着皇帝陛下,等着他下令让赛马正式开始。

    被万众瞩目着的皇帝陛下一如平常,仿佛混若不觉,只是看了一下夏尔,仿佛是在催促着什么。

    而夏尔也面带笑容地朝他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就在这时候,高台下面突然生起了一丝小小的骚动,夏尔回头一看,发现是两个皇家侍从正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燕尾服头戴礼帽的中年人向台上走过来。

    他马上做手势,招呼一个禁卫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吩咐他让前面赶紧放行,把这位先生给带到陛下的面前来。

    接着,他稍稍往前倾,凑到了皇帝陛下的耳边。

    “陛下,那位利特温斯基伯爵来了。”

    “很好。”陛下说了一个大有深意的词,然后重新看着前方。

    很快,这位俄国公使就被带到了这群人的身边。

    “我很荣幸能够见到您,陛下。”一来到皇帝陛下面前,利特温斯基伯爵就无视了旁边或惊讶或好奇的视线,然后脱下礼帽,躬身向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行礼。

    虽然俄国人在西欧人心中一直都是粗野的代名词,但是这位伯爵在外交界早已经浸淫了几十年,言行举止都已经充满了风度,尤其是在他有意想要讨好皇帝陛下的情况下,更加是毕恭毕敬。

    “好了,大使先生,今天这不是在皇宫里面,我们不用搞得这么正式,不然就太拘束了……”皇帝陛下马上就露出了十分亲切的笑容,然后伸手示意他直起身来,“今天是大家休假的时间,这里没有皇帝,也没有大使,只有两个准备看赛马的人。”

    然后,陛下往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指了一下。

    “您看,我事前为您留了一个很好的位置,这里视野极佳,您可以好好地看完这场赛马会,想来不会让您失望的。”

    “十分感激您赐予我的殊荣,陛下。”伯爵又躬了躬身,然后重新戴好了礼帽,小心地坐到了皇帝陛下的旁边。

    虽然他原本就对法国皇帝这么快就接见自己感到很高兴,但是当发现他今天接待自己的地方竟然是这样一个场合的时候,他禁不住更加惊喜了。

    如果是在皇宫当中,那么一切就被沾染上冷冰冰的宫廷气息,大家公事公办,什么话都不好说,可是在这个私人的场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可以以私人身份畅所欲言,甚至还可以和皇帝陛下愉快地做出各种承诺。

    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身边谈天,这当然是难得的殊荣,肯定也是一种极富外交含义的宣示,这证明法兰西帝国确实十分希望同俄国人改善关系,而且他们也乐于向外界展示这一点。

    所谓外交,不就是由一系列的仪式和展示组成的吗?

    看来,自己来法国赴任注定不会是白忙活一场、虚度光阴了。

    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狂喜,他看了看坐在旁边不远处的夏尔,然后十分友好地冲他点了点头。

    看来这钱没有白花,这个人虽然道德败坏,但是收钱办事的原则还是做到了底的,以后可以继续来往。

    而夏尔也感受到了他的谢意,然后同样笑着冲这位大使点了点头,仿佛就像是在说,“您看,我就是俄国人民的老朋友吧?”

    而这时候,他刚刚一座定,皇帝陛下就笑着冲他开口了。

    “大使先生,我希望您在来到巴黎的这短暂日子里面,能够对法国,对我们,有一个好印象。”

    “我的印象非常好,陛下。”大使马上殷勤地回答,“请您相信,在俄国,喜欢俄国的人都没有喜欢法国的人多,我就十分喜欢法国,喜欢您的帝国。而对您……我更加是充满了尊敬,您是一个当前时代不可多得的伟人,有您在,法国才能摆脱之前的噩梦和阴影,走向一个繁荣的新时代。”

    “哎,我不是说了吗?今天只是一个私人场合而已,您不用说得这么好听……”皇帝陛下禁不住失笑了。

    不过,他的笑容证明,对于这个奉承,他很受用。

    确实,哪有不喜欢奉承的皇帝呢?

    大使心中窃喜,然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观众席,虽然看不清对面人们的面容,但是他好像能够感受到,远处正有无数来自于其他国家的同行投射过来的嫉妒视线,这种感觉令他更加心中喜悦无比。

    “陛下,我很高兴您能够如此友好地对待我们。”伯爵低声对皇帝陛下说,“请您相信,我们俄罗斯是一个十分热情的民族,他会珍视一切朋友。”

    “我一直都对俄国很有好感,也希望得到她的好感,只是很可惜,虽然我自从登基以来都在伸出橄榄枝,但是好感从来没有过来。”皇帝陛下微笑着回答,并不显得生气。

    “那是一些旧日的遗憾,而今天,阴霾已经完全消散了……陛下,我今天正是为了两个国家的友谊而来的。”大使直起腰来,然后真切地看着皇帝陛下,“沙皇陛下任命我作为驻法大使,正是给了我一个实现我理想的机会,我真诚地希望,两个伟大的帝国,能够在今后携起手来,一起为欧洲的繁荣稳定做出无与伦比的贡献……”

    正当他准备再跟这位皇帝陛下倾泻一通他早就准备好的谀辞的时候,突然皇帝陛下将手伸进了怀里,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他惊愕的发现,皇帝陛下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金质怀表。

    “哦,时间到了啊。”皇帝陛下轻声说,然后抬头看着大使,“先生,时间已到,我们一起看着万马奔腾吧?”

    “好的,陛下。”大使只好咽下了自己心中的话。

    然后,皇帝陛下站起身来,看着远处原野当中的骑手们。

    接着,他轻轻地抬起手来,仿佛有千钧之重。

    原本一直都在注视着皇帝陛下的发令官和选手,马上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仿佛只有一瞬间,皇帝陛下的手重重挥了下来。

    “冲啊!”

    一大片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了大地,然后这些毛色发亮的神骏赛马,以离弦之箭的气势骤然向前冲了过去,马蹄声密集响彻大地,盖过了其他声音,就像一次突然在原野上狂飙的旋风一样。

    看着远处一匹匹在草地上快速驰骋的骏马,不光是男性观众们在欢呼,就连女士们也陷入到了一种狂热的态度当中,作为贵妇,她们平常都要讲究举止仪容,甚至都不敢轻易说错话,借着这个特殊的场合的时机,她们终于能够放下平日里的矜持,找到常人应有的那种放纵的快乐。

    一片,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直冲云霄,整个大地也在骏马奔腾和万众欢呼之下微微摇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煽动与茫然

    随着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发令官对天开枪,而后赛马会也正式开始了,十几匹骏马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在瞬间启动,然后以自己在无数次训练当中所熟悉的节奏,快速地向前冲了出去,在木栅栏隔离出来的赛道当中奔腾,马蹄声伴随着给骑手们助威的欢呼和喧嚣,充塞到了整个天地之间。

    自从赛马开始之后,皇帝陛下和带在高台上的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奔腾的赛马,一时间和俄国公使利特温斯基伯爵的谈话也停了下来,虽然他们因为顾忌仪态而没有大呼小叫,但是全神贯注的样子也不输于下面的其他观众。

    不过,作为外国公使,而且负有重大使命在身,利特温斯基伯爵却并没有多关注远处的赛马,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冷静地观察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和他身边的这些重臣们。

    皇帝陛下穿着他的军礼服,挂着平淡的笑容,戴着手套的双手扣在一起,仿佛在观赏一幕歌剧一样镇定自若。人人都知道这位皇帝难以揣测,惯常隐藏自己,他接触两次之后,也觉得这个传言丝毫不虚,他确实是一个很难看出心中所想的人。

    不过现在,至少自己有一个帮手。

    大使微微偏过视线,向旁边那些大臣们看了过去,直接就落到了夏尔-德-特雷维尔阁下的身上。

    这时候他马上发现,这位大臣阁下似乎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然后同样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上去他也和自己一样,对赛马本身并不是太热心,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赛会上。

    这个年轻人,除了权位、财富以及一肚子邪恶欲念之外,到底还会对什么感兴趣呢?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并没有答案,他发觉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站起身来,然后在旁人的欢呼当中不惹人注意地走到了这位大臣阁下的身边,然后十分亲切地朝他微微躬了躬身。

    “大臣阁下,十分感谢您的帮忙……您真是言出必践。”

    “我本来就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您以后就会更加了解的。”夏尔笑着回答,“怎么样,现在您已经同陛下见上面了吧?该满意了吧?”

    “非常满意,先生。”大使再度欠了欠身,然后话风又是一转,“不过,总还是有些略微的遗憾,毕竟我同陛下现在谈话的时间太短了。”

    “您想叫我安排一次您和陛下的单独会谈吗?”夏尔问。

    “如果您希望的话,您也可以在旁边旁听,对您,我是不打算保守秘密的。”大使马上回答。

    “不……那不行。”夏尔摇了摇头,“这个恐怕不行,我不是陛下的总管,没有办法给他安排日程,我也没有能力让陛下爱我的喜好去做,如果您想要和陛下单独会谈,那么您必须自己争取,或者通过我们的外交部提交这个要求。”

    大使先生耸了耸肩,眼神里面透着一股“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见外啦”的调侃。

    “好吧,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并不是太容易,不过……既然您可以把我在这时候领到皇帝陛下的身前来,那么我想您一定有办法安排一次我们的单独会谈,而且我相信也只有您才会得到皇帝陛下如此高度的信任。”

    接着,他又笑了笑,“当然,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地让您辛苦一番的。”

    在他的暗示下,夏尔果然沉吟了一下。

    “那么您到底想要和陛下谈些什么呢?”

    “谈的当然是俄国和法国的友好和合作,除此之外,我们对法国绝没有别的要求。”大使挺起了胸膛对夏尔保证,“而且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您这样的朋友为难,一定会说一些令陛下高兴的事情。”

    夏尔还是没有回答,似乎是在犹豫,也许也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听说英国女王陛下和奥国的皇帝陛下都已经给您授勋了,我认为以您对欧洲的贡献来看,您再从我们俄罗斯帝国这里领受一枚勋章也是恰如其分的,大臣阁下。”大使先生马上就向这位大臣提出了报价。

    他认为这位大臣虽然很有能力,但也有一切年轻人常有的通病——年轻气盛,重视虚荣,而且很喜欢用荣衔来包装自己,而这一点正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好吧……那我可以试试。”果然,犹豫了片刻之后,夏尔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赛马也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尾声,因为到了冲刺阶段,所以骑手和赛马都已经不再保留,拿出了身上的最后一分力气向前猛冲,席卷而去的暴风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加快了,烈马们的马蹄声也响彻到了整个高台上,几乎所有人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里,想要见证最后的胜利者。

    在万众的期待之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率先冲过了终点前放置的彩带,然后骑手勒住了马头,马在急速冲刺的情况下骤然停下了马蹄,然后人立而起,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伴随着这声嘶鸣的,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还有一些人的叹息。而这位穿着骠骑兵军服的骑手也坐在马鞍上,以胜利者的姿态不住地向高台边招手,向人们炫耀自己的胜利,也向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展示着自己的忠诚。

    夏尔停住了自己的话头,然后走到了栏杆边,注视着那位最终的胜利者。

    “您看几号选手获胜了?”夏尔把手放在额头上,仔细注视着那边。

    大使也凑趣一般都走到了他的旁边,一起看了起来。

    “好像是六号。”

    “是六号?太好了!大使先生,您今天真的非常走运!”夏尔握起了拳头,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

    大使知道这位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对赛马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猜到了另外一个方面。“您买中了胜利者吗?”

    “不,我买的是五号,而且是凑趣买的,并没有花什么钱。”夏尔摇了摇头,然后笑着看向对方,“但是,我们的陛下买了六号。”

    “那真是太好了!”大使忍不住莞尔。

    在帝国皇帝的注视下,枫丹白露宫外这场赛马会的开幕第一场结束了,他确实十分投入地欣赏了这一场比赛,而且因为自己买中了赢家而感到暗中高兴。

    更让他高兴的是今天这种热闹的场面,这种场面能够给他在人民和外国政府们面前营造出一种“帝国上下其乐融融”的印象,能够让人觉得他的帝国已经巩固——皇帝出席的每一个活动和仪式,说到底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接下来还有几场赛马,不过他已经没有多少兴趣一直看下去了,他还有很多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这时,刚才坐在他旁边的,旁边还跟着夏尔。

    “恭喜您,陛下,您果然又得到了一个胜利。”大使先生再度跟皇帝陛下躬身行礼,“您真是万事顺遂,果然,每个帝王都有上帝的庇佑。”

    “只是一时运气好而已。”皇帝陛下脸上布满了笑意,虽然口中是十分谦虚,但是显然是很为此自得。“而且这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一个小花头而已。对了,刚才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我刚刚向您致意,并且向您阐明,我坚定地认为,只有两个伟大帝国站在一起,才能应对欧洲大陆如今充满了惊涛骇浪的险恶局面。”大使耐着性子再复述了一遍,“而且陛下,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而是如今彼得堡外交界的看法,甚至我们的沙皇陛下和皇太子殿下也是做如此想的。”

    “嚯!这话说得真好听。”皇帝忍不住笑了,“我倒不知道如今在你们眼里,我们都这么重要了!”

    “实际上我们一直都认为法国至为重要,陛下。”大使丝毫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在皇帝面前陈说,“尤其是现在,欧洲正在被一些躁动不安的势力所搅动,令每个人都心神不宁。”

    “您是指什么呢?”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似乎您是意有所指。”

    “我就是指您旁边的那个岛国,陛下。”大使以一种尖刻的语气回答,“这个岛国,一直都在欧洲大陆上撒播不和与猜疑的种子,不幸的是他们屡屡得逞。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有意要让欧洲心神不宁,让大陆上各个强国心生芥蒂互相争斗,逼得所有人不得不有求于他们,然后他们就可以装出一副拯救世界的虚伪样子来扮演天使的角色了,英国人就是这样险恶,人人都看得出来。”

    皇帝陛下一直都没有回答,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位大使。

    这样在一个君主面前攻击另外一个国家,确实不太多见。

    “您好像对英国很有意见?”

    “我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陛下。而且我亲法而讨厌英国人。”大使十分干脆地回答,“我认为现在有完全足够的证据证明,英国人又在玩他们几个世纪以来的老把戏,试图在我们两个国家之间制造不和和纷争,以便让自己从中渔利。”

    这倒并不是大使的真心话,实际上像他这样的老资格外交家,早已经在外交事务当中磨灭了个人的喜好,对任何国家都没有特别的爱憎,只以能给本国带来的利益来评判别国,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用尖锐的言辞使自己在法皇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二来也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把之前两国的交恶归结为“英国人的恶意挑拨”,更加方便地为沙皇陛下找改弦更张的借口。

    似乎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大半,听到了他的话之后,皇帝陛下似乎也有些动摇了。

    “那么,您打算怎样来改变这样的情况呢?”

    “解决办法我看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欧洲大陆的强国们携起手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理会旁边那些绅士们的大声鼓噪。”大使的语气里面多了几分坚决,“同时,我们也可以让您也不用过于顾忌英国人——总而言之,陛下,欧洲不是英国人的欧洲,没有任何法律规定我们必须遵从英国人的意志,如果您因为反对英国人而受到攻击和排挤,那么沙皇陛下可以保证,那时候他就可以作为您的后盾。”

    听到大使的保证之后,皇帝陛下呆了一呆,然后猛然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夏尔,又看了看四处喧嚣的人们。

    “看来沙皇陛下确实很希望和法国交好,使得法国摆脱英国人的阴影?”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是的,陛下,我就是带着这样的保证和善意来到法国的。”大使心里一松,然后挺直了腰杆对着皇帝陛下保证,“只要您能够拿出您的勇气——当然我是绝对不怀疑,您肯定有——站出来,推开英国人送过来的带着毒药的蜜糖,展现出法兰西帝国的坚定,那么,沙皇陛下和俄国一定会站在您的身旁,我们坚决支持各个大国对于本国内政都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旁人不得干涉。”

    “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皇帝陛下轻轻点了点头,仿佛了然了什么。

    然后,他又重新笑了起来,断开了这个似乎有些危险的话题。“不过,您初来乍到,肯定劳累了吧?等会儿就要午餐了,我希望您能够在我们的招待当中得到足够的休息。”

    “谢谢您,陛下!”大使也知趣地停下了自己的鼓动,他知道欲速则不达,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一直煽动下去也不好。

    接下来,皇帝准备去给第一场获胜的骑手颁奖了,他走下了高台,沿途当中都是一片欢呼声,身穿着礼服佩戴勋章的皇帝陛下光彩夺目,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就像夺冠的人是他一样。

    “您看,陛下应该对我的话挺满意的。”看着皇帝陛下远去的背影,大使对夏尔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夏尔点了点头,“不过……您对英国似乎太言辞激烈了。”

    “对这些英国人我无法客气。”大使回答,“他们对世界拥有无穷无尽的野心,偏偏他们又虚伪至极,什么都不肯承认。”

    “是吗……”夏尔笑了笑。

    接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使聊着天,视线却四处漂移,最后落到了一直坐在台上的皇后陛下身上。

    这位年轻的皇后陛下,正一个人茫然看着前方,视线漂移不定,皇帝陛下走到人群当中时山呼海啸一般欢呼,她却仿佛没有看到皇帝陛下一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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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994/ 第一时间欣赏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作者:匂宮出夢所写的《花与剑与法兰西》为转载作品,花与剑与法兰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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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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