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赏光
在看到芙兰终于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之后,娜塔莎-别祖霍夫终于放下了心来,不再缠着自家的客人们,而芙兰和玛丽终于也得以睡个好觉。
在第二天她们起来之后,整个伯爵府邸的气氛已经陡然一变了。也许是伯爵特意交代过的缘故,仆人们对她毕恭毕敬,但是绝少和她们交谈,除了她们主动问起的事情,否则什么话都不跟他们说。
在那次见面之后,伯爵极少再和她们见面,看上去在忙着做别的事情,十分忙碌,不时地离开自己的宅邸。
而伯爵和安德烈他们也都是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仿佛她真的只是被安德烈-别祖霍夫偶然邀请过来的客人一样。
在伯爵离开的时候,安德烈-别祖霍夫就扮演起了主人的角色,殷勤地招待着她们两个,而这时候她们再也没有看到了娜塔莎,她们也十分懂事地没有问起娜塔莎的境况——想来,伯爵已经将这个不听话的女儿给拘禁起来了吧。
遵照之前的承诺,在安顿好了一切之后,安德烈别祖霍夫将芙兰和玛丽带回到了彼得堡,让她们得以游览这座城市,而他也借着这个机会和他的那些老朋友们叙旧。
在被送到法国去之前,安德烈和许多俄国的贵介子弟一样,加入到了近卫军当中,然而也和他们一样在近卫军里面花天酒地,风流浪荡赌博斗殴无所不为,也成为了家里人都担心的问题青年。
这样的情况在彼得堡十分常见,贵族青年们花天酒地几乎可以说是大家的传统习俗,就算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本人在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他曾经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胡闹,寻衅滋事,甚至还把一个敢来制止自己的警察局长给绑在棕熊的背上扔进了河里,在社交界闹出几次大新闻。
不过,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对自己的儿子当然就不会这么宽容了,在安德烈惹出了几次事情之后,伯爵把儿子痛骂了一顿,然后借着自己的人脉把安德烈送到了外交部,并且让他到法国去当外交官。
伯爵在这么做的时候,想的是让自己这个顽劣的儿子好好在法国学一下文化,走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不过他还是失算了,到了法国之后,安德烈反倒是如鱼得水,和这边的浪荡子弟混迹在了一起,更加沉迷在享乐当中。
好在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走上正路,伯爵刻意地控制了给自己儿子的生活费用,这才让他不至于在享乐当中彻底迷失。
而安德烈-别祖霍夫也因为自己的这个差事,而成为了朋友们眼中值得艳羡的人,毕竟在法国当外交官可是他们中很多人的梦想。
在这些年里面,安德烈在巴黎可是玩得十分尽兴,也成了这帮纨绔子弟模仿和羡慕的对象,这次他一回来,很快就成为了那些人的交际圈中的大新闻,到处都有人宴请他,他也乐得四处逍遥。
在秋日最后还算温暖的日子里,她们两个在安德烈的陪同下,一起在社交界当中到处饮宴,顺便游览了整个彼得堡,同时也让德-特雷维尔小姐在彼得堡的社交界当中声名鹊起,很多人都对这位如此美丽而又性格和善的女子倾心不已。
原本喜欢低调的芙兰并不想要如此抛头露面,但是安德烈却说如今形势微妙,而且法国和俄国的关系不太好,如果她行事过于隐秘的话,反而会惹起无端的怀疑,于是芙兰只好从善如流,继续参加这些宴会。
在一天晚上,安德烈受邀参加一个正式的宴会——举办人是皇后陛下身边的宫廷女官阿克萨娜-阿赫玛托娃伯爵夫人,而邀请函上还特意注明要邀请“美丽的德-特雷维尔小姐”出席。
于是,他们又一起来到了这位夫人的府上拜访。
俄国人一贯喜欢热闹,今天也不例外,由于这位伯爵夫人在宫廷当中颇受宠信,所以很多人都喜欢讨好这位夫人,在她举办宴会的时候一向名流聚集,在华灯初放的时节,这里就成为了华服的海洋,穿着绣花礼服和军服的绅士们以及穿着各式裙子的女士济济一堂。
“您就是那位德-特雷维尔小姐吗?”一看到芙兰登门,这位身形瘦削、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还是风韵犹存的夫人就以俄国人特有的热情拥抱住了她。“很多人都说您漂亮极了,今天真正看到您的时候,我才觉得他们没有夸张。”
“晚上好,夫人,很高兴见到您。”如此夸张的热情,让芙兰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为了礼节起见,她还是保持住了表面上所应该有的礼貌。“也感谢您给我一个拜访您的机会。”
其实这些天来,她几次参加宴会,早已经熄灭了最初的新鲜感,然后对这种社交不可避免地感到厌倦了,这里的人们虽然表面上庄重或者和蔼,但是谈吐干瘪乏味,听不到她常常听见的俏皮话,而且人人都好像在谈论同一件事一样——尤其是在她面前更是如此,好像大家害怕在这个西欧来的名门贵族面前丢脸似的。
在这种尊重甚至可以说有些恭维的对待下,芙兰很快就感觉到有些厌倦了,她只是以公式化的言辞来应对这些人,好在她自幼就有一种敷衍人的本领,可以在心中毫无兴趣的时候也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
“您这些天里一定逛了不少地方吧?”很快,伯爵夫人就问了一个芙兰已经听过了很多遍的问题。“感觉怎么样呢?”
“感觉好极了,夫人。”芙兰满面微笑地回答,“俄国的风土都有一种别样的格调,具有一种和其他地方不同的美,而且人也十分热情。总而言之,我得到了一次十分愉快的旅行体验。”
“哎!那就太好了!很多人都对我们有成见,觉得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好像是一片荒漠一样……”这位女士松开了芙兰的臂膀,然后面带笑容地看着她,“但是这是一种错觉,我们俄罗斯美极了,同时也足够让每个人流连忘返,所以我想俄罗斯会给您一个很愉快的回忆。”
“是的,夫人,非常愉快。”芙兰也笑着回答,“甚至热情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孩,理应受到最好的对待和呵护,这才是人间的至理,难道不是吗?”伯爵夫人摆了摆自己的手,“请您进去休息吧,还有很多人等着一睹您的芳容呢!”
接着,她又转看向了安德烈-别祖霍夫,“安德烈!你可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不少了啊?怎么,巴黎的花花世界把你折磨成这样了吗?”
“是啊,在巴黎我们总有太多事情要做,毕竟我们是外交官嘛,夫人。”安德烈-别祖霍夫耸了耸肩。
“得了吧,我们还不知道你!”伯爵夫人仍旧地跟安德烈打趣,“我也认识一些外交部里面的人,他们对你的风评可不是太好。”
她的态度亲切而又热络,而且用你来称呼安德烈,很轻易地就将人的距离拉近,但是又恰到好处地不让人感觉到被冒犯——这也是宫廷中人的必备技能,也是伯爵夫人在宫廷和社交界当中如鱼得水的关键之处。
“这显然是他们不够了解我啊。”安德烈苦笑了下,“其实我真的很努力的,为了俄罗斯。”
“好啦,我又不是你的上司,你又何必说这种话来糊弄我们呢?”伯爵夫人横了他一眼,“不过安德烈,说真的,你现在也不年轻了吧?是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可有不少人来跟我说情,让我来撮合撮合你和他们的女儿……”
这倒不是她在打趣。
一般来说,作为小儿子,在贵族阶级里面是不太受重视的,因为他们注定分不到多少家业,不过别祖霍夫伯爵实在太有钱了,以至于大家认为就算他死后之分一点财产给小儿子也将是一个大数字,所以倒也有不少人打起了他的主意,而阿克萨娜-阿赫玛托娃伯爵夫人又出了名的喜欢撮合年轻小辈们的婚事,于是有很多人就托上了这位伯爵夫人。
“呃……”安德烈颇为尴尬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以后再谈吧。”
“以后,你还有多少以后呢?可别再浪费大好的青春时光了啊!”伯爵夫人仍旧微笑着,不过却偷瞄了芙兰一眼,仿佛是在猜测她到底是不是安德烈不着急的原因似的。
芙兰感觉有些不太自在,马上跟着安德烈走了进去。
果然,当来到沙龙当中的时候,她和安德烈-别祖霍夫都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安德烈被一群朋友围在了一起,然后又和其他太太们打趣,一时间顾不得芙兰,而芙兰也被不少人围过来攀谈,人人都对她感到十分新奇,仿佛她是从异世界过来的旅客一样。
虽然面前的青年人颇有俊逸不凡之辈,但是芙兰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只是以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含混地应对他们,然后走到了角落的沙发边上休息,周围虽然一直都有人在攀谈,但是她充耳不闻。
“您好,小姐……”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招呼。
“对不起,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不想跳舞,抱歉。”芙兰几乎没有给对方任何空挡,就直接回绝了对方。
“不……我并不是想和您跳舞,小姐。”但是,这个人却没有放弃的迹象,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要求,“我只想和您说一会儿话。”
“可是……我现在精神不佳,请您谅解下吧。”芙兰继续回绝了对方,一般来说,在社交界,说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让人知难而退了。
但是对方还是没有放弃。
“难道您不再考虑一下吗?毕竟机会难得。”这时候,他好像已经站到了芙兰的目前。
芙兰这时候抬起头来,然后发现对面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穿着一身骠骑兵制服的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的面孔冷峻,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气,仿佛自己的攀谈是在给别人多少恩赐似的。
芙兰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您是谁?”
“我叫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这个青年人昂首挺胸,颇为自命不凡地说。
他的法语十分流利,但是却看不到多少感**彩,仿佛只是机械平滑地念着诗句一样,而他的表情也十分严肃,让人捉摸不定。
“德-特雷维尔小姐,很高兴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见到您。”(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皇储
“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听到这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芙兰最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
如今的俄国皇太子,名字不就叫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吗?
从他的外贸和态度来看,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吧?
一想到这里,芙兰重新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青年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迟疑着回答。
“您好,先生。”
“嗯,叫我先生就行了,不必加上任何尊称。”亚历山大微微笑了笑,“还有,请您不要紧张,我并不希望在这种场合还要被人当成皇太子殿下来毕恭毕敬地对待,因为那将使得我磨灭所有乐趣。如果您以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来对待我的话,我会感到很遗憾的。”
“哦……嗯……”芙兰还是有些不太能够接受现实的样子,神色明显有些恍惚,话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好吧,先生,谢谢您。”
不过,虽然表面上还是迷迷糊糊,但是她内心里却已经高度紧张了起来。
为什么这位皇太子殿下要找上我呢?难道是事情已经败露了吗?看上去不像,如果真的事情败露的话,他就没有必要这么和颜悦色、甚至没有必要亲自来见自己了。
想了片刻之后,芙兰心里还是想不出原因来,所以只好决定随机应变,看看对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紧张,小姐,我真的只是为了找点乐子而过来的。”亚历山大皇储忍不住笑得更加深了,但是实在无法让人感觉到有几分热情,“顺便过来看看您,可能您不知道,但是最近您可是在彼得堡声名大噪,很多人都提起过您,而且都用最高级的形容词来赞美您,让我都忍不住好奇了……”
“这真是让我汗颜……”芙兰面色微微发红,“您的国家实在是一个热情的国度。”
“我们俄国人珍爱一切美丽的事物,尤其是美丽的女子。”亚历山大皇储做了个手势,请芙兰坐下来,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而今天看到了您之后,我确认了,他们确实没有跟我夸张,您当得起他们给您的一切溢美之词……”
他说得慢条斯理,从容不迫,但是芙兰却愈发疑惑和紧张了,因为她感觉得出来,虽然这位皇储殿下在赞美着自己,但是却并没有多少热情,而是以一种社交界的应有态度,恰如其分地恭维着自己,而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从对方的口中探听出任何口风来。
这时候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惊讶地看着皇太子殿下,而这种视线的聚焦让芙兰更加感到有些不自在,而她发现现在安德烈也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好像很担心,都忘记了和旁边的人们搭话。
她暗自朝安德烈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这边能够应付得来,让他注意自己那边就好。
“您很喜欢安德烈-别祖霍夫先生吗?”就在这时,亚历山大突然问。
“啊?什么?”芙兰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然后骤然惊讶地看着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您看,您是在他的邀请下过来的,而且看上去和他十分亲密的样子。”亚历山大略微有些含义地说,“再说了,安德烈也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不,我想您看错了,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我虽然应他邀请来到了俄国,但是那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喜欢新奇的人,所以想要看看俄国的壮美风景而已。”芙兰连忙跟他解释,“而我不得不说,俄国确实令我不虚此行。”
“虽然我很高兴您能够这样评价我的国家,不过我还是觉得,只为出门看看就不远千里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还是有些出乎人意料。”亚历山大皇储还是一副我不太相信的样子,“至少可不像是名门贵族的小姐所常见的做派啊。”
“如果您用评判一般人的态度来看我,那您可小看我了,人跟人是不同的。”芙兰这时候已经镇定下来了,然后颇为矜持地看着对方。“我是一位画家,我的理想就是看遍欧洲甚至世界最富有魅力的地方,然后将它一笔笔留在自己的画笔之下……而且这个理想我已经开始在实践了,在来到您的国家之前,我就已经去过了法国许多地方,还去过了英国……”
“哦!哦!我知道您曾经学过绘画,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您居然会这么热爱它!”亚历山大皇储显然颇为惊诧,“我一直觉得很多像您一样的小姐只是将艺术当成一种给自己添光加彩的方式……”
“这还是一种误解,至少是对我的误解,我真的热爱它。”芙兰十分严肃地回答,“所以我很感谢我的老师无私地将他的画技传授给了我。”
“嗯,杜伦堡确实是个不错的画家。”亚历山大皇储点了点头,“至少是一流水平的画家,只可惜他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芙兰并没有去问对方为什么居然知道自己的老师是谁,自己的哥哥作为帝国最有权势的大臣之一,他肯定已经成为了各国的政要所关注和研究的焦点,而自己当然也沾了哥哥的光,恐怕也成为了一个颇为知名的人物——当然这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吧。
“是啊,我们的老师不幸离开了我们,这对我来说是个打击。”芙兰显得有些忧伤,“不过,我会用一幅幅画作来纪念他的,我想当看到我这么努力的时候,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吧。”
“我想也是……”亚历山大皇储颇为理解地回答,“他一定会很欣慰的,我个人也希望您能够在这里留下一些杰出的作品,就像您在英国时那样。”
“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您。”芙兰轻轻颔首。
“您当时在英国的时候,似乎是跟着您哥哥一起去的吧?那时候英国可是热闹极了,一直都在举办博览会。”亚历山大继续看似不经意地说,“德-特雷维尔先生一定不如您那样悠闲,毕竟他要事在身。”
当皇储殿下若无其事地说到这里的时候,芙兰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对方猝然接近自己,显然是带着一些别的考虑,而不是想要对自己嘘寒问暖而已。
“先生,很抱歉,对此我不是很清楚。我的哥哥虽然是政界人物,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跟我说起他在政界的事情,更不会将外交上的信息告诉给我……”她马上又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同样的,我也不会询问他有关于此的任何信息,因为我对此根本不感兴趣。政治啊,外交啊,这些都是你们男人的活计,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就好了……所以您根本不用对我旁敲侧击,因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办法告诉您。”
如此凛然而又不留余地的回答,让亚历山大皇储又呆了一呆,最后他只能尴尬地笑了起来,轻轻挥了挥手化解了这种尴尬。
“哎,不知道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您而已,毕竟能够和您攀谈的机会不多。您当然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无意冒犯您。”
接着,他又重新打量起了芙兰,“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跟您绕圈子了……我想,就算您不关心政治和外交,您也知道,如今法国和俄国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吧?”
“我确实听人这么说过……不过我想这并不会影响我对俄国的观感。”芙兰微笑着回答,“我仍旧对这个国家充满了好印象。”
“是啊,现在的争执只是政府层面的而已,在本心来说,我们两国的人民并没有理由敌对,尤其是我们俄国人,最喜欢法国人了。”亚历山大皇储也微笑了起来,“而作为俄国的皇储,我认为我有义务为缓解两个本身就具有伟大友谊的国家之间的紧张关系而做出努力……”
芙兰这下没有说话了,而是疑惑地看着对方。
“嗯,您知道,我是皇储,但是我毕竟还有父皇在,他才是一切权力的拥有者,所以我不能违背他的意志进行官方活动,因为那会让人们以为皇家不和。”亚历山大皇储继续跟她解释,“但是就我来说,我是很希望缓和两国关系的,而且希望和您的哥哥成为朋友……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够作为我们之间的桥梁,为两国的伟大友谊做出某种贡献吗?比如为我捎带一些口信和一些亲笔信给您的哥哥——当然,这一切都是私人的,不涉及任何官方形式,也不代表两国之间的正式外交表态。”
难怪他一直都在试探我!
芙兰终于明白了,原来和对波拿巴家族选择强硬的沙皇不同,这位皇储对法国颇有好感,希望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缓和如今紧张的两国关系,然而他又苦于自己受到的限制太多,所以无法自由行动,于是盼望能够有什么非官方的办法来进行这样的努力,并且希望法国人也这么去想。
他之前肯定以为作为帝国大臣妹妹的自己,能够带来什么口信,所以一直都在暗示自己,结果……自己根本没有领受到什么外交口信,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现在他大概是打算自己来主动行动吧。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她郑重其事地看着对方,“我乐意为您帮这个忙,无论您让我带什么回法国,我都会带走的,先生。”
“多聪明的姑娘啊!”亚历山大皇储低声感叹,然后显然有些如释重负,“好了,无疑您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得感谢您。”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受到了您和您国人这么热情的招待,理应做一些事来回报,”芙兰马上回答,“而且这也是我乐于去做的。”
就本心而言,她确实不希望两国打仗,不过她也知道这怕是免不了的了。
而这时候,圆舞曲的前奏已经响了起来。
“我可否请您共舞一曲呢?今晚我很高兴。”亚历山大皇储再度询问。
“好吧……先生,不过我很少跟人跳舞,所以恐怕不会让您感到愉快。”犹豫了片刻之后芙兰终于还是答应了。
“对了,你既然是寄住在别祖霍夫伯爵家里,那么有没有看到他们家的娜塔莎小姐呢?”正当把手伸到了芙兰的面前时,亚历山大皇储突然问,“有阵子没有看到她了,我们怪想念她的,她的舞跳得很不错。”
“她在家里,不过我没有见过她。”芙兰一点也没有滞涩地回答,“听仆人说她好像得了很严重的感冒,所以不方便见我,这真是令我挺遗憾的。”
“原来是这样……”皇储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权力与权利
在皇储殿下的盛情邀请下,原本对这种社交兴致缺缺的芙兰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和他一起共舞了一曲。
在悠扬的舞曲声当中,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悠然漫步在大厅当中,烛光在金银器皿当中闪耀,到处都是珠光宝气,身在其中倒是让人有一种宛如梦幻般的感觉。
不过亚历山大皇储马上发现对面这位美丽女子所说的话并不是客套话——她确实舞技不佳,虽然她的身段十分轻盈,但是舞步却十分生涩,即使他已经在尽量配合,看上去仍旧有些许的不协调。
“您……您平常不参加活动吗?”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禁不住问。
“是啊,我刚才说过了吧?我喜欢安静,不太喜欢到人多的地方。”芙兰马上回答,“所以平常我和别人跳舞的机会很少,请您见谅。”
“哦!这可真是令人惊诧,我以为像您这样美貌又有家世的女子,应该十分喜欢参加各种活动才对啊……”皇储有些惊诧了。
“人跟人毕竟是不同的嘛。”芙兰笑了笑。
“您这样倒是让我更加感到荣幸了。”亚历山大皇储也笑了起来,“我竟然有幸成为能够和您共舞的人之一。”
在笑容之下,他也暗暗给这位德-特雷维尔家族的女子给下定了一个评断——性格温和同时保守,对社交来往不大热衷,喜欢艺术和旅行,同时待人十分谦逊。
倒是和她那个嫂嫂完全不同的人啊,这么漂亮,性格还这么好,想必很多人都在对她倾心吧。皇储心想。
而芙兰也感觉这位俄国皇太子殿下心事重重,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轻松。
不过她也不主动说话,只希望把时间早点耗完,然后礼貌得体地告别这位殿下,免得节外生枝。
“和我在一起,就这样让您不自在吗?”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亚历山大皇储突然叹了口气,“我总感觉您心不在焉。”
“不……不……我并不是这么想的,”芙兰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我只是太生疏了,真的很抱歉。”
“哎,其实这也不怪您,因为现在整个欧洲都对我们观感不佳。”亚历山大皇储叹了口气,显然对此有些无奈,“现在整个欧洲的报纸都在咒骂我们,好像我们是从地狱来的恶魔一样,就算对我们观感不佳也不能怪您……”
芙兰没想到自己的盘算居然会惹得发出这样的感叹,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我要跟您说,这是完完全全的误解,我们只是普通的人而已,并不比谁更坏——当然也确实没有更好一些。”仿佛是把芙兰当成了一个倾诉对象一样,亚历山大皇储在芙兰的耳边低声说,“对我们的攻击,有一些我承认是有道理的,但是有一些我认为是荒唐无稽的,或者源于无知,或者源于恶意攻击我们。”
“您这是指什么呢?”芙兰有些好奇了。
“我指的东西很多,但是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很多人不理解俄罗斯,不光是你们欧洲人是这样,很多我们国内的人也是这样,也许他们很热爱上帝,拥有最为无懈可击的理由,但是他们就是天真盲目,”也许是带着一点情绪,亚历山大皇储板着脸评论说,“您见过别祖霍夫伯爵了吗?”
“嗯?”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芙兰有些跟不上节奏,但是她马上点了点头。
“那您对别祖霍夫伯爵观感怎么样?”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芙兰。
“他是一个学识很渊博的人,而且很热爱自己的国家。”芙兰沉吟了片刻之后回答。“而且他的性格也很好,一点也没有因为年长而对我们居高临下。”
“说的太对了,他是个好人,大好人,在我们俄罗斯没有几个人比他心地更加良善了,简直是个圣人,任何正直的人都会喜欢他。”亚历山大皇储嘴角微微上撇,做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冷笑,“您别想多了,我这都是真心话,我发自内心地尊敬他,但是继续如此,我还是要说……他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人,他的主张盲目而又过于激烈,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切实际!”
“什么?”芙兰一下子惊得呆住了,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惹得旁边的人以奇怪的视线看了过来,一瞬间她还以为别祖霍夫伯爵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这位皇储殿下都知道了,惊恐之下她开始思索要怎么为自己开脱。
“也不用这么惊诧吧……”亚历山大皇储禁不住又笑了起来,“别祖霍夫伯爵是我们国家的大名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钱,而且还算是因为他慷慨地将自己的钱用来大笔赞助国家的建设和舆论事业,他的建设帮助了很多人,而他的品行和政治观点一直都十分受人敬重,就个人的道德来说他是无可指摘的,不过……我得说,他终究还有他的局限性。”
“我不明白您是指什么?”芙兰这时候已经忘却了其他事情了,甚至连旁边人们的指指点点也没有在意,而且饶有兴致地追问着这位俄国皇太子殿下。
她毕竟还年轻,喜欢新奇有趣的事情,还有什么比一位不明就里的皇太子点评一位想要将他置之死地的政敌更加好玩的事情呢?
“伯爵,有着一个品行良好的知识分子所应有的道德感,但是他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他们的一种通病,一种天真之见——他们满以为我们俄国只需要和西方一切看齐,搞一个和他们一样的政体和政府,世界就会大不一样,俄国人民就可以从此走上幸福的光辉道路……然而这就是天真之见。”亚历山大皇储颇为有些不满地说,“然而,在我们的贵族群体当中,这么想的人却很多,非常多,让人十分失望。”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芙兰更加不明白了,“难道……难道像英国或者法国那样不好吗?”
“当然好,好得不得了……不过难道照抄你们国家的制度,就能够让我的国家变得和你的国家一样吗?”皇储殿下笑着反问,“您想想看,我国身处内陆,不像你们法国和英国一样海港众多,我们没有办法大规模地参与到国际贸易当中,更加无法通过海贸致富——也就是说从先天开始,我们就要比你们麻烦不少,另外我们的天气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你们温暖湿润,而我们却每年有几个月不能正常地进行商业往来,再说了,我们辽阔的幅员虽然给了我们无止境的资源,但是却又让我们的运输成本变得极为高昂……所以总得来说,我认为不管是不是采用和西方一样的制度和文化,俄国人是没有办法比英国人或者法国人更加富有的。所以任何觉得我们只要照抄一下西欧就能万事大吉的想法都是荒唐的!”
芙兰低下了头,细心地咀嚼着对方的话,虽然有些懵里懵懂,可是她觉得对方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抱歉,我不该跟您说这些东西的。”亚历山大皇储又笑了笑,“来,我们还是继续跳舞吧!”
“不,您还是继续跟我说说这些事情吧,我感觉比跳舞又意思多了!”然后,芙兰却摇了摇头,“我们可以一边跳一边说完。”
“您难道喜欢听这种事情吗?”亚历山大皇储有些惊诧。
“总比无聊的社交要有意思多了不是吗?”芙兰微笑着反问。
“好吧……”皇储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又对她更加高看了一些——可不是每个大家小姐都喜欢听这种东西的。
“刚才我已经说了,在现有的基础上,无论我们怎么努力,俄罗斯都难以过上和西欧人一样的生活水平——除非我们变成新时代的阿提拉,入侵到整个欧洲,强行将你们拉低到我们一样的生活水平,但是我们能够这么做吗?很遗憾我们不能,也做不到。”他略带遗憾地耸了耸肩,“所以尽管别祖霍夫伯爵和他的一些朋友们在道德上极为高尚,对国家的热爱也无可挑剔,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有些天真——至少给我们的国家提供了一个不太美妙的药方。”
“可是……可是我觉得俄国也需要一些改革啊……”芙兰鼓起勇气说,“我听说现在你们国家还有农奴。”
“我当然觉得我们国家需要改革了,事实上我觉得这种改革应该尽快到来,以免国家陷入令人遗憾的动乱当中。毕竟,自由,这么好听的字眼又有谁会不喜欢呢?”亚历山大皇储又笑了笑,“然而这种改革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因为这会影响到我们国家整个政治和经济体系,我不愿意看到动乱,所以我宁可一点一点地促成这种改革的实施……但是,不管我改革不改革,我都认为我无法让我的国民变得和西欧的国家一样富有。”
“是这样吗……”芙兰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对,就是这样。”亚历山大皇储十分笃定地说,然后他又突然饶有兴致地问了芙兰,“那么,您认为不认为我们俄国人天生就应该享受这种地位,眼看着自己过上比你们西欧人穷困的日子呢?”
“不……不……我当然不了。”芙兰连忙回答,“我真心实意地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好。”
“可是世界上是很难每个人都过得好的,所幸我只需要为俄国人负责而不需要为其他人负责。”亚历山大皇储慢慢收敛去了笑容,“好了,想必您看出矛盾了吧——我们既然有过上和西欧人一样生活的权利,但是现有条件下又无法实现这种权利,那么您认为我们有没有权利为此而进行斗争呢?”
芙兰想了想,最后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我……我不太清楚。”
“您对政治这么不感兴趣,我原本是不该对您说这些的。”亚历山大皇储轻轻点了点头以示遗憾,“不过既然都说到这里来了,那还不如说完了。作为俄国的皇储,我认为我既有义务为了国民的福祉而努力,也有义务去为了让他们更加富足而奋斗——就像英国和法国的君王一样,所以,我认为我必须要为俄国人去斗争,改革是一部分,但是绝对不是全部。”
“那您是指什么呢?”芙兰再问。
“自然是扩张了——当然,不是和阿提拉一样对着欧洲扩张,而是在近东和远东扩张……”亚历山大皇储十分直截了当地回答,“欧洲人的自由,我们十分尊重,我们不想破坏他们,可是在近东和远东,人民不过是苏丹或者鞑靼皇帝的奴隶而已,他们原本就没有自由可言,更何况还是异教徒……我想我们就算是在那里扩张,也是不违反上帝的意志的吧?”
芙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他和沙皇一样,就是想要继续扩张俄罗斯帝国。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不忍心破坏欧洲人的自由”,那自然不是真话,只是欧洲人能够抵抗而其他地方无法抵抗俄国人而已。
“这样好吗?”她忍不住反问。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在现有条件下我们怎么做都无法让俄国人和英国人法国人一样富足,那既然如此,我们俄国人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改变条件呢?我们也可以在近东和远东找到温暖的地带,温暖的出海口,我们也可以掌握更多资源,同时深入参与到国际贸易当中……那个时候我们当然就有机会和你们一样富足了,难道俄国人没有这样的权利追求富足么?”
“可是这意味着残暴的扩张和战争不是吗?”芙兰定了定神,最后问。
“残暴?这有什么残暴呢?难道我们比英国人在美洲和印度更加残暴吗?或者我们比法国在北非更加残暴吗?我看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能指责我们残暴。”亚历山大皇储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至于对俄国人,我必须说沙皇政权是一个慈父般的政权了……你看看吧,在我父皇登基的时候,一群十二月党人起来造反,他们煽动军队造反!如果是在你们法国,已经有数不清的人上断头台了吧?然而……我的父亲慈悲为怀,最后只杀了五个人,五个人而已,结果你们都在说我们残暴!这种残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如果那些人不是贵族,那结果肯定就不同了吧?”芙兰忍不住反驳对方了,“至少从您的国家对待平民的方式来看,我并没有看到多少怜悯。”
此言一出,亚历山大皇储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略有些傲慢地盯着芙兰,仿佛她说了多蠢的话一样。
“这只是您还没有看到而已,我们俄国自有国情在此,您既然来了,就可以耐心看看。”
而这时候芙兰也觉得失言,因此也不再说了。
在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亚历山大皇储又重新收敛了怒气,恢复到了刚才那种温文尔雅的谦和样子。
“既然您帮了我这样的忙,准备跟您的哥哥转述我对法国的善意,那么我们罗曼诺夫家族也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应有态度。”亚历山大皇储笑眯眯地看着她,“接下来我会尽量给予您方便的,如果您想要游览什么名胜的话,一定会得到十分殷勤的招待——另外,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否答应,既然您精湛于绘画,那么能否为我画一幅肖像呢?”
“当然可以了,先生。”芙兰马上答应了下来。
“那就太好了,欧洲的和平,就有赖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我深信只要我们以最为真诚的态度来面对国家和国民,,我们国家就可以迎来一个美好的明天……”皇储若有深意地说,“记得,请跟您的哥哥转述我所说的一切,这将是欧洲和平的曙光。”(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慨叹
当听到了皇储殿下的着重强调之后,芙兰终于明白了,对方之所以给自己耐心解释,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教会自己什么道理,但是想要让自己做一个传声筒,把他想要传递的话传给自己的哥哥。
这时候,这一组舞已经跳完了,芙兰回到了刚才自己坐的地方,而亚历山大皇储殿下也跟着她一起坐了过来,而这时候侍者们颇为贴心地将一些冷饮放到了桌面上,供这群跳舞累了想要休息的贵人们享用。
“您是想要我告诉我的哥哥,俄国必须向近东和远东扩张,这是无法更改的义务,对吗?”芙兰喝了一口冰镇的果汁之后,马上问亚历山大皇储,“我感觉您是在跟某个人论证俄国扩张的合理性——但不是对我论证。”
“您毕竟不是有经验的外交官啊!”亚历山大皇储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您可以不用说得那么直白的,有些东西大家都会心照不宣。”
“托您的福,我这辈子也做不了外交官啦。”芙兰一边像是在嗔怪,一边则冷静地思索着,“可是,为什么您不通过正规的途径对我哥哥去说呢?”
“第一,我刚才说了,我不是沙皇,我只是皇储,我不能在我父亲没有做出决定的情况下擅自主张,而且我并不希望通过一种官方渠道,让这件事变得太过于令人瞩目……”亚历山大皇储摇了摇头,“第二……我们的外交人员,法语虽然说得十分流利,那些礼仪也许无可挑剔,但是他们的脑子都是空的,空得可怕!他们根本不懂形式和内涵之间的相关性,也根本不懂怎么处理微妙的事情!”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皇储殿下有些不高兴了,颇为严厉地指责着俄国的那些外交官们,“我们的外交部里面就充斥着这种没脑子的翻译机器,而我却毫无办法!所以我不能让他们来经手这件事。而您……真是上帝开眼,您的身份特殊,可以接近您的哥哥而不惹任何人的注意,也可以让这件事显得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样大家都有余地可以进退裕如。”
“您……您是想要私下里和我的哥哥接触?那您到底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呢?”芙兰忍不住追问了。
“当然只有和法国交好这一个目的了,不是吗?”亚历山大皇储又笑了出来,“我认为,比起英国来,其实俄国对法国要更加友好,也更加具有相似性——毕竟我们都是被命运所捉弄而不得不奋起反对命运的国家,有什么理由不交好呢?”
可是我的哥哥已经决定要让两国开战了,还真是抱歉啊。芙兰心想。
“我想我知道您是在指什么。”她颇为平静地说。
“是啊,我们大家都知道,只是明摆着的呢!多少年来,英国人一直都在背地里恶意挑动,让整个欧洲不安,让世界变得纷乱,然后他们这些戴着白手套的绅士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充当救世主,来利用别人自相残杀的鲜血来为自己谋利。”亚历山大皇储突然直言不讳地说了,“而现在,他们又在玩弄这样的老一套把戏了,他们想要让法国人来为英国流血牺牲……而这种邪恶的主意如果得逞的话,那就将是我们两个伟大民族共同的悲剧,不是吗?法国不应该听信英国人的谗言,和我国交恶,只要我们站在一起,我想这对谁都有利。”
“您……您说得东西有些复杂,恕我有些不太理解了……总而言之,您就是想要让法国同俄国交好,不对俄国进行任何干涉对吧?”芙兰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这位皇储殿下,“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让我们站着,看着您的国家在近东和远东,嗯,争夺您这个伟大**********和富足,对吗?”
虽然她的语气里面有些不自然的嘲讽,但是亚历山大皇储却点了点头,“的确,这是我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只顾自己,所以我认为……法国也可以参与到我们的这些伟大行动当中来。”
在芙兰奇怪的视线注视之下,亚历山大皇储傲然地说,“只要我们协调一致,我可以肯定,近东和远东的亚洲帝国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就连欧洲国家,包括英国也肯定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所以难道我们不应该站在一起,去谋求在世界的自由行动的权力吗?”
当听到亚历山大皇储将他对法国的盘算说得如此直白的时候,芙兰都有些错愕了。
“站在一起……”
瓜分近东远东?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想想看,亚洲现在还剩下什么呢?那些老大帝国虽然领土庞大,人口众多,但是他们集穷困、残忍、暴政、孱弱于一身,这些病夫和异教徒们是不应该占据如此庞大的领土的,这是对我们基督徒的羞辱,而我们应该去改变这个错误事实。”亚历山大皇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昂起头来,以一种颇为傲慢的姿态看着前方,仿佛是在看向某个光辉的未来一样,“一旦我当上沙皇,我会拿起上帝赐予我的权杖狠狠地敲打这些病夫国家,让他们让出他们所不配占有的土地,那么法国呢?难道法国不可以参与到其中吗?我看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可以占据拜占庭和萨哈林岛,为什么法国就不能占领埃及或者叙利亚呢?只要我们携起手来,只要我们携起手来,这些异教徒都只能在我们面前瑟瑟发抖,跪拜在地……”
他说得十分激昂,眼睛也在闪闪发光,显然是在畅想他当上沙皇后为国开疆拓土的光荣场面,然而,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却并没有打动芙兰。
一方面是因为芙兰对这种政治啊疆土啊并不太感兴趣,另一方面,她也熟知人情世故,她知道别人,尤其是一个聪明人,跟你说得越动听就越值得提防。
这位皇储殿下想要跟自己的哥哥、乃至法国的提议,看上去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是一个十分热衷于领土扩张的人,但是又对现在俄国和欧洲国家的恶劣关系而感到忧心忡忡,想要既扩张领土又不至于和欧洲国家决裂。
所以他对法国大肆许诺,想要将目前看上去走得比较近的法国和英国再分化开,然后再从中渔利——用他的话来说,“争取更大的自由行动的空间”。
不过,虽然许愿很漂亮,但是就连芙兰也想得到,如果真的俄国人占据了那么多土地,他们会分给别人吗?自古以来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大家只听说过俄国人贪得无厌而且从来都不讲信用。
就算她不怎么热衷于地理,也知道近东和远东都和俄国接壤,俄国人可以一步步蚕食侵略,而法国却必须万里迢迢地去派兵,最后还不是要面对俄国人的进一步蚕食?而那时候就没有人帮助法国了,俄国人可以随时背信弃义。
哪怕就连她也能够想得到,这是毫无保障的许诺。
想要用这种许诺来影响法国的话,那恐怕是不太够吧,芙兰心想。
“所以您看,这对我们都很有利……不是吗?”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亚历山大皇储也结束了自己的遐想和陈词,然后继续看向了芙兰,“我今天跟您说得一切,都会写在我给您哥哥的亲笔信当中,还请您一定要转交到他的手里。另外,我还请您为我今天的话保密。”
“这一点我当然会做了,您放心,我并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芙兰点了点头。“我会将您所说的都转告给他,然后马上忘记这一切……这并不是我的兴趣之所在。”
“这真是太好了!”亚历山大皇储显然十分高兴。“我就知道,您是上帝派过来的天使,德-特雷维尔小姐,您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解决了一个疑难。”
作为皇储,他必须和父皇在公开场合下步调一致,但是他又想要为改善和欧洲国家的关系而做出一点努力,所以其中的为难之处太多了,今天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中间人为他进行和法国的和解试探,实在是让他有些大喜过望——当然,他的这种试探绝不是仅仅针对法国一国的,他暗地里还在和英国人进行同样的试探,只是说辞稍有改动而已。
就在这时候,悠扬的乐曲声又重新响了起来,在各处沙发休息的贵人们纷纷又站了起来,准备跳下一组舞。
“我还能够和您继续共舞一曲吗?”亚历山大皇储殷勤地问。
“不……不了……先生,我真的有些累了。”芙兰这次推却了。
因为知道对方对跳舞并不热衷,所以皇储也不再逼迫了,他十分文雅地向芙兰行礼,然后转身去寻找下一位舞伴。
看上去再怎么文雅,这也是一头贪得无厌的熊。看着他的背影,芙兰心想。
然后,她转头看向了舞池,那里现在站着一大群男男女女,正准备翩翩起舞——而其中,就有一群身着军装的青年人。
他们看上去是多么年轻又多么俊俏啊。
两国之间的战争恐怕是不可避免了,不知道今天在场翩翩起舞的青年人们,又会有几个能够再来到这里重温旧日的回忆呢?芙兰不无感慨地想。
真希望这些可怕的事情能够快点结束。(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枫丹白露
在深秋时节,万物都似乎进入了一种慵懒的气氛当中。在枫丹白露宫旁边的碧草茵茵之间,雨后空气清新得令人心醉。
蔚蓝色的天空,经过早上雨水的洗礼,现在显得一尘不染而且晶莹透明,而在蓝天之间朵朵白云照映在清澈的塞纳河上,鱼鳞般的微波折射着点点不同的光线,,增添了浮云的彩色,更加让周围的景色显得分外绚丽。
因为树叶开始发黄,所以在远处的山像是镀上了一层黄金一样,遮盖了半个天际,和若隐若现的霜光连在一起,红得像火焰在燃烧一样,这一黄一红连成一片,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
至少夏尔现在觉得心情很好。
现在的他,正拿着手杖,徜徉在枫丹白露宫的小径和回廊当中,而在他的身边,是一群穿着长裙的妇人,这些妇人有的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有些则要年轻一些,不过她们共同的特点就是衣饰华贵,而且态度矜持,看得出来是一贯受人尊重而且习惯于颐指气使的那类贵妇人。
而站在夏尔旁边的女子,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她穿着一身古典风格的蓬松蓝绿色纱裙,将纤细的身材给衬托了出来,袖口的花边像花瓣一样张开,而胸前则别着一枚深红色的宝石花饰。同时,她手上也戴着丝绸手套,细细的手指间握住了阳伞的伞柄。
她的五官十分端正,两腮则有一些嫣红,看上去既不失青春的活力,又有几分庄重的严肃感。
她正是如今法兰西帝国的卡洛娜皇后陛下,今天她是来到枫丹白露宫,正是为了视察最近枫丹白露宫的重新修整工程,同时借着这个机会过来散散心,在这里的湖光山色当中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清新空气。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因为一直都在负责枫丹白露宫的修整工程,夏尔干脆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放到了枫丹白露宫当中,一周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这里,虽然他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私心在,但是在他的亲自督办之下,枫丹白露宫的重修工程进展十分顺利,几个重点区段的休整已经完成,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这里原本的荒凉冷清被一扫而空,又重现了当年的山清水秀。
至少皇后陛下看上去对此十分满意。
作为帝国的皇后陛下,她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侍从和女官们也都一起过来了,陪同皇后一下一同视察这座宫殿,顺便散心游玩,另外也有一些贵妇人也作为皇后陛下特别邀请的宾客也过来了。
在和帝国皇帝结婚几个月之后,实际上皇后陛下身边已经形成了一个由贵妇们组成小圈子,虽然表面上比帝国皇帝和他的重臣们这个圈子要光鲜亮丽得多,但是实际上同样充满了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大家都为了博取皇后陛下的欢心而互相明争暗斗,也让皇后陛下很快地被人所广泛接受。
至少现在,路易-波拿巴的目的是达到了,他得到了一个出身于德意志古老王族的皇后,也借着自己这个已经被人广泛承认和尊重的皇后,间接地抬高了自己帝国的身价,至少现在让人真正当成了法兰西帝国的皇室。
对这个妻子他也十分尊重和喜爱,就目前来看几乎已经到了千依百顺的程度,就连皇后陛下想要出来散心他都毫无异议地同意了——虽然因为自己要处理帝国政务的缘故他没办法亲自过来,不过他还是命令沿途的官员和夏尔都要认真接待自己的皇后——所以总体来说,现在枫丹白露宫的主人已经从夏尔变成了皇后陛下。
在皇后陛下今天驾临枫丹白露之后,夏尔就停下了手中在做的事务,转过来陪同她一同来游览这座宫殿。而他的妻子夏洛特也作为皇后陛下身边的女官一起来到了这里。
更令夏尔感到高兴的是,今天随皇后陛下一同来到这里的人还有玛蒂尔达。
虽然德-迪利埃翁伯爵一家的家长迪利埃翁伯爵最近从部长的任上卸任了,只得到了一个元老院元老的职位当做安慰奖,在人们的眼中已经彻底失势,其家族也从政界的顶层消失,但是在皇后陛下来到了法国之后,玛蒂尔达却和皇后陛下结识了,而且她十分受皇后陛下的喜爱,经常作为朋友出现在皇后陛下的身边。
而在皇后陛下决定游幸枫丹白露之后,玛蒂尔达也被邀请一同前往。此时,玛蒂尔达和夏洛特都在人群当中,跟在皇后陛下的后面,游览整个枫丹白露宫。
在夏尔的带领下,这一行人已经在整修好了的小径当中逡巡了许久,皇后陛下感觉有一些疲惫了,所以夏尔带着他们来到了狄安娜花园,然后在大喷泉旁边的凉亭里面休息。、
而这时候,有侍者送上了饮水,甘泉般的饮水流入到每个人的心田,然后坐在大理石座位上,听着喷泉的流水淙淙,呼吸着芳草中的清新空气,每个人都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下午的话,您可以去塞纳河上面划船,两岸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夏尔笑眯眯地看着皇后陛下,“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河边准备好了小船,您用了午餐之后就可以到船上去看了。”
“哦?是吗?那真是很不错。”皇后陛下看得出来很开心,笑容满面,“特雷维尔先生,真是有劳您费心了……您在平常工作那么繁忙之余还要费心在这里督办工程,一定是很辛苦的吧?”
“作为帝国的大臣,为帝国效劳是我应负的责任,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辛苦的。而且,重新修整枫丹白露,对帝国来说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也是皇帝陛下亲自交代给我的任务,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无上的光荣。”夏尔挺直了腰回答,“我只怕自己经验不足,以至于让这项任务不能按照预期那样完成,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不,对这一点您完全不必担心。”皇后陛下摇了摇头,“我今天已经亲眼所见了,您办得太好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十分满意,甚至比我预期得还要好……”
“能够得到您这样的赞誉,我真是感激不尽!”夏尔大喜。
他之所以这么耗费心力,当然就是为了让皇帝夫妇开心,而现在的状况很明显,讨皇后开心比讨皇帝开心还要有用,现在皇后陛下肯当面赞誉他,那他所付出的这些心力和资财就是物有所值的了。
“我只担心您太过于热心了,以至于让您和我们都承受了不应该的中伤和恶评……您看,如今法国还没有从之前的灾难当中完全恢复过来,国民当中的很多人还过得十分贫困,我们如果只顾自己的享受的话,那就会伤了他们的心了。”而这时候皇后陛下突然话锋一转,“而且,最近有很多人在我们面前嘀咕,说您既然可以拿出钱来把枫丹白露修得这么好,那就说明您私下里给自己留下了更多的钱……”
夏尔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您完全没必要为此而烦扰,陛下。”他抬起头来看着皇后陛下,笃定而直接,“皇室是帝国的象征,也是每个帝国国民引以为豪的骄傲,正因为国家如今需要恢复元气,皇室才更应该展示出皇家的气派来,给人民以信心,让人民看到皇室的坚定和希望,所以重修宫廷是在鼓舞人心,只有恶意中伤的野心家和叛贼们才不希望皇家过得好。”
接着,他又不屑一顾地笑了起来,“至于对我的攻击……呵,我可一点都不在乎,只要我能够为帝国做出贡献,只要帝国皇室能够因为我的努力而享受到他们应该享受的待遇,对于我来说这些中伤又算的了什么呢?虽然我从部里面调拨了一些资金过来修筑宫廷,但是这也是为了让工程能够尽快完成,我个人从中并没有谋取任何私利,作为帝国的大臣我无愧于帝国,也无愧于国民!”
“您还真是能演说啊,大臣阁下。”在他慷慨陈词的时候,皇后陛下禁不住看着他噗嗤一笑,“好了,特雷维尔先生,这些中伤我和我的丈夫都不会当做一回事的,您对帝国和皇室的忠诚,我们都看在眼里,而且铭记于心,些许人对您的攻击,我们是绝对不会当真的……还请您之后再接再厉,继续完成皇帝陛下交代给您的重任。”
“为帝国效劳,这是我永不停歇的动力源泉。”夏尔笑着回答。
在决定让夏尔来负责重修枫丹白露宫的工程之后,帝国的皇帝陛下同时要求夏尔承担其中的一部分资金——这笔资金将从他在自己的交通部里面的秘密预算里出。
接受了这个任务之后,夏尔确实从这笔秘密预算里面提出了大笔的款项来支持工程,而由此他的财力也被众人们看到了眼里——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认为夏尔从交通部里面弄到的钱实在太多了,有些有心人甚至还将这种话说到了皇帝夫妇的面前。
但是夏尔也清楚,现在皇家还用得着他,他花这么多钱也是为了皇家的脸面,所以纵使有不少人告他的状,但是皇帝夫妇还是没有追究他的任何意愿——虽然嘴上说不愿意过得太奢侈,但是皇后陛下又怎么可能真的拒绝得到一个焕然一新的枫丹白露离宫呢?更何况又不用花皇家的钱。
夏尔其实很想跟皇后陛下问,那些在她面前告自己状的人到底是谁,但是现在周围的人很多,所以他纵使再怎么关心也不能够细问,再说了,他就算真的询问对方也未必会回答。
在这么聊了一段之后,太阳开始渐渐地来到了苍穹的顶端,越发接近午餐时间了,夏尔和皇后陛下,带着她的女官和随从们一起,离开了狄安娜花园准备来宫中用餐。
为了接待皇后陛下这一行人,今天为这里的厨师们特意准备了很多野味,有些就是昨天从枫丹白露周围的森林当中打猎得来的。
不过,在午餐开始之前,人们来到了宫中的弗朗索瓦一世画廊当中徜徉,同时欣赏墙壁当中的雕塑和壁画。15世纪的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十分喜欢艺术,尤其是意大利的绘画,于是在枫丹白露离宫当中命人修建了一条能直接从他居住的寝室直达宫中教堂的长廊,这就是弗朗索瓦一世画廊。
这个画廊足足有六十多米长,由弗朗索瓦一世所喜爱的意大利艺术家卢梭同法国、意大利和佛兰芒画家、雕塑家一起完成。画廊的下半部分是用金黄色的细木条做的护壁,而上半部分是精美的壁画,雕塑,这些都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
而当众人们沉浸在这些辉煌而典雅的壁画当中时,夏尔找上了自己的妻子夏洛特,然后将她带到了长廊的中的一间房间当中。
“洛洛特,谢谢你。”他一进房间就对自己的妻子致谢,“我感觉皇后陛下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你不会现在才知道我可以帮到你吧?”夏洛特笑着回答,然后坐了下来休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皇后陛下对我们来说可以十分有用……所以以后你也一定要对她礼敬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夏尔点了点头,“只要她肯帮我的忙,那么我一定会帮她的。”
“你啊,还是老样子,总是什么帮啊帮的,就不能说得温情一点吗?她可是皇后呢,你应该对她热忱一些,而不要老是摆出一副我们要做交易的样子。”夏洛特横了他一眼,“她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险恶,我觉得是个好人。”
“一个人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帝国的皇后,但是她不能两者都是,尤其是我们这样一个帝国和皇帝。”夏尔耸了耸肩,“不过,好吧,我会尽量让自己显得对她恭敬一点。”
接着,他又笑着长出了一口气,“夏洛特,好在有你在她的身边……”
“我又不是一直在她身边,只是时不时去看一下她,陪她解闷而已,你知道的,杜伊勒里宫在巴黎市中心,闹得让人窒息。”夏洛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又十分不满地看向了丈夫,“还有,你差不多也该把这里弄好了吧?最近老是不回家,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人……”
“抱歉……真的抱歉,我会尽快把这里整理好的。”夏尔不由得对她道歉了,“现在这里的事情大体上我已经办妥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
“真是的,这又不是你的地方,你搞得这么热心做什么……”听到了丈夫的许诺之后,夏洛特总算开心了不少,只不过嘴上还是抱怨两句,“你就算不在这里,也可以让别人把这里都修好吧?”
“这工程牵涉重大,我必须亲自督办,一点问题也不能出。”夏尔又笑了笑。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由而已,实际上真正的理由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夏尔真的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富丽堂皇,而且山水幽静,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那种帝王般的气派,而这些都是夏尔所喜爱的东西。最初他来这里住只是为了泄愤,而现在却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在皇宫里面发号施令的感觉,所以最近他都在这里来指挥交通部的各项事宜,他的部下们最近一直都是在这里领受他的命令,就宛如国王对臣民一样。
可是,他毕竟不是国王,当枫丹白露宫真正的主人之一、皇后陛下来到这里之后,他痛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而真正品尝了这种滋味的人,都是难以忘怀这种滋味的。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搬回去了,夏尔不由得感到有些失落和郁闷——尽管他的家实际上也是一座前朝亲王的居所。
这种郁闷的感觉,化为了一种奇妙的冲动,他看着夏洛特,然后突然伸手将她抱在了怀中。“对不起,夏洛特,这段时间让你久等了,我……我们是时候该为第二个孩子努力了吧?”
“又在说疯话了!”夏洛特脸色微红,然后任由他亲到了自己的脸上,“之前没见你想要回家,现在又说这种话来哄骗我!”
“真的……我是说真的。”夏尔认真地看着对方。“要不我们今晚就……”
“别胡闹!有事回去再说,不然传出去我们不成了笑柄!?”夏洛特皱起了眉头,瞪着他,让他把话吞了回去。
接着,夏洛特又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附在了夏尔的耳边,“其实……其实我看皇后陛下,好像也有别的打算。”
“什么意思?”夏尔停下了手的动作,好奇地看着对方。
“我感觉她……她好像是有意在拉拢我们,”夏洛特微微迟疑地说,“至于目的,应该是为了摄政。”
“摄政?!”夏尔睁大了眼睛,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皇帝陛下有这个意思吗?”
虽然皇帝很喜欢她,但是让她摄政应该是不太可能吧……
“皇帝陛下当然没这个意思了。”夏洛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解释,“可是我看她好像有这个打算,她好像发现皇帝陛下的身体并不太好,可能过不了多少年就会出现一些没办法来治理国事的状况,所以为了在那个时候能够摄政,她就想要拉拢一些帝国的重臣,而我们……我们似乎被她当成了这样的工具。”
“这是……这是她跟你说的吗?”夏尔皱着眉头思索着。
“她当然不可能跟我说这种事了!”夏洛特又白了丈夫一眼,“我是察言观色自己猜测的,不过我想应该是**不离十——不然也很难解释吧,她为什么会对我们那样亲切。”
“是吗……是吗……”夏尔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没有想到,在天真烂漫的外表之下,皇后陛下居然还有这么高深莫测的一面,居然已经在为未来的事情而做打算了。
不过这倒也并不是没有先例,在法国历史上多次出现过皇后或者太后摄政的情况,就连拿破仑皇帝的露依莎皇后,在皇帝出征的时候也多次短暂地摄政过。如果如今的拿破仑三世皇帝真的身体出现了某些不测的话……皇后陛下摄政倒也并非幻想。
“喂,你可别因此而小看皇后陛下啊!”眼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夏洛特连忙对他说,“她是一个好人,只是有些雄心而已,既然当了皇后,那么不想做花瓶而想要为国出力不是很正常的吗?拿破仑都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不想摄政的皇后当然也不是好皇后了,不是吗?”
“你说得有道理。”夏尔被这个比喻逗引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没错,有野心就好……我就喜欢有野心的人。”
依靠好意所得来的友谊固然甜美,但是总有倾覆的风险,但是如果有了利益和需求作为保障,那么这样的友谊就可以地久天长了。夏尔总算找到了他和皇后陛下之间利益的最大共同点。
不过,皇帝陛下现在才四十多岁,虽然身体有下滑的苗头但毕竟没到已经不行了的地步,所以皇后陛下纵使想要摄政,大概要等到久远的未来之后吧。
现在不想这些了,真是累。
夏尔发现自己已经和妻子贴到了一起了,喜悦和失落夹杂在一起,让他精神变得十分敏锐而又冲动,闻着妻子身上的香味,他不由得突然充满了欲念。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做吧。一个月来他基本上没有和妻子或者其他人交往过,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是难以遏制那种冲动了。
“夏洛特……”他重新吻上了夏洛特的脸,然后轻轻地呼唤。
“别动……别这样!”夏洛特一直想要推开他,但是却没办法成功,结果渐渐地自己也有些恍惚了,丈夫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似乎也带着让人迷醉的气息。
“要是让旁人知道的话……”直到最后一刻,她闪过了这个念头,然后最终清醒了过来。“不!别这样!”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夏尔的脖子,让他在疼痛当中清醒了过来。“夏尔,难道你想让我们都成为笑柄吗?别胡闹了!出去,出去!”
接着,她急急忙忙地将丈夫推出了房间,而自己则在房间里重新收拾被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夏尔就这样被妻子赶出了房间,欲念没有消退的他只觉得浑身都有些难受。
“哎,到了现在这份上了还害羞个什么啊!”他禁不住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离开了房间。
这时候皇后陛下和她的那些随从们还在欣赏壁画,而夏尔放眼望去,却没有看到玛蒂尔达的身影。
她去哪儿了?
夏尔有些疑惑,然后不期然间自己的脚就自动地走了起来。
最后,他在狄安娜长廊找到了她,她正在这条长廊当中欣赏壁画。这里的壁画取材于狄安娜女神和太阳神阿波罗的故事,庄重当中又不失趣味。这个长廊是1600年亨利四世为她的王后所建的,其细木护壁板组成的图案表现了神灵的故事以及亨利四世参加过的战争,拿破仑一世对这个厅进行了翻修,修缮了这些壁画。
玛蒂尔达正认真投入地注视着这些壁画,有时候小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夏尔的视线当中,她显得苍白纤细,仿佛是文学的化身那样。
“玛蒂尔达?”夏尔一边招呼一边走了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夏尔……?”当听到了夏尔的呼唤之后,玛蒂尔达终于打断了思索,然后骤然转过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夏尔,“我……我是觉得那边太热闹了……所以打算一个人在这边看看,这里也很好看。”
“还真是像你的做法啊……”夏尔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
“……再说了,在这儿的话,我就不用妨碍任何人了。”玛蒂尔达突然加了一句。
夏尔呆住了。
“其实你在这儿,是为了躲开夏洛特吗?”片刻之后他问。
“也有……也有一点这个意思吧。她……她现在还是没有原谅我,刚才她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玛蒂尔达苦笑了起来,“也许以后也永远不会原谅了吧,不过我不会怪她的,这是我的错。”
“这是我们的错,玛蒂尔达。”夏尔将她的手握住了,“你不要苛责自己,过错都在我这里。”
“又怎么可能不苛责自己呢?”玛蒂尔达苦笑,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湿润而又失落,“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结果招致了上帝的惩罚,那么我就应该去独自承担苦果……而您,您当然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了,和您的妻子一起。”
“……对不起。”夏尔听出了她未说出口的一些埋怨,“对不起……我最近实在太忙了,所以没办法过来找你。”
“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有求于我的事情了,就算不见我也十分正常吧?”玛蒂尔达仍旧苦笑着,“我承受得住这样的结局。”
“不……不,你错了!”夏尔连忙跟她解释,“我……我绝不会抛开你的,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是吗?”玛蒂尔达仍旧有些不太相信,反而有些怨怼地看着他。“那么,我这阵子一直都在等待着您的消息,哪怕一封信也好,可是为什么都没有等到呢?为什么您非要等我过来,才肯见我呢?您不要再用这种话来欺骗我了……”
这种楚楚可怜的倾诉,让夏尔更加感到负疚了。
说实话这阵子他一直呆在枫丹白露,督办工程之余,还要处理部里的事情,哪里又顾得上和人**?
不过,玛蒂尔达的指责也确实有自己的道理吧。
看着玛蒂尔达略显得有些悲伤和忧郁的样子,被妻子强行掐灭的欲念,再度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视线四处转动了一下,确定没有人。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了。”夏尔一边道歉,一边干脆直接抱住了对方,“请相信我,我绝不会再这么做了……”
然后,他干脆地抱住了玛蒂尔达,往走廊旁边的一个房间走了过去。
“您……您做什么?!”玛蒂尔达显然有些惊诧,和刚才的夏洛特一样惊诧,显然想不到夏尔居然胆敢这么胆大妄为。
“你刚才说得对,这是我们的错,那么我们必须承担这个错误。而且,我有更好的方法来证明自己。”夏尔低下头来,看着玛蒂尔达,“嗯,我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一点也没有忘却你。”
“您……您……”玛蒂尔达的脸瞬间就红了,“您不会想要在这儿……?”
“对,就在这儿……这很有趣不是吗?”夏尔一边大笑,一边将她直接抱到了房间里面,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藏书室,虽然里面最近经过打扫并没有多少灰尘,不过也没有可供休息的床。
不过这种小小的困难夏尔当然不会在乎,他直接走到了房间最里面,然后将玛蒂尔达放在了一张书桌上。
接着,他的手开始在玛蒂尔达身上轻轻摩挲,然后从裙子在胸前的开口伸了进去。
“不!别这样,先生!”玛蒂尔达这下终于恢复了一点清醒,她抓住了夏尔的手,然后近乎于哀求地看着他,“想想吧……您的妻子,还有皇后陛下就在我们对面啊!”
夏尔顺着她的话想了想。
然后……他更加兴奋了。
他的眼角出现了一些血丝,呼吸也变得粗重了,整个人仿佛变成了野兽一样。
“是啊!那又怎么样!”他大叫了一声,然后直接把手伸向了玛蒂尔达的后背,解开了裙子,然后他看到了大片大片耀眼的白腻,仿佛能让整个房间亮上几分。而他自己也已经接下了裤子。
接着,已经完全被欲念所吞噬了的他,直接抬起了玛蒂尔达脚,然后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玛蒂尔达最初还在哀求他停下来,然后最后却变成了自己也说不清在说什么的闷哼,两个人就在这些书籍的包围下,开始了人类最为原始的活动。(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蔑视与傲视
虽然玛蒂尔达苦苦哀求,但是已经被欲念冲昏了头脑的夏尔却充耳不闻,直接压到了她的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间原本悄无声息的房间里面,虽然多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夹杂着舒畅和恐惧的闷哼声,让人听来不禁心神荡漾。
过了许久之后,夏尔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然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身上也抖了几下。在妻子那里得不到的乐趣,他终究可以在玛蒂尔达身上找到。
而在这时候,似乎永无止境的喘息声也终于结束了,这间房间又恢复到了刚才的静谧。
两个人都一时无语,好像都陷入到了恍惚当中一样。
不过,夏尔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然后轻轻抚摸着玛蒂尔达的脸颊和头发。
看着她眼睛半睁半闭的样子,一股满足感突然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玛蒂尔达……”他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我依旧喜欢你。”
玛蒂尔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静静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不定。
“您……您太过分了!”
这既像是指责又像是嗔怪的话,让夏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必须抚慰一下玛蒂尔达。“抱歉……我……我只是太想念你了而已。”
“您……您把我当成什么了!?”玛蒂尔达有些羞愤地说,“把我当成了享乐的工具了吗?把我当成了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了吗?”
“不……我没有这么想!”夏尔连忙跟她解释,“我只是……我只是……只是有些想念你了而已。”
“如果您想念我,或者尊重我的话,就不会这么对待我了。”玛蒂尔达还是羞愤难平的样子,“您之前一个多月都对我不闻不问,结果我跑过来见您的时候,您却,您却这么做……难道我在您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地位吗?”
怎么了,这时候就突然发起脾气来了啊,刚才不是挺爽的吗?夏尔禁不住有些焦头烂额。
哎,男人就是辛苦啊,还要事后哄人开心。
“玛蒂尔达,别这样。”虽然心里在叹息,但是表面上他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哄哄玛蒂尔达,“我真的只是因为最近太忙碌了,所以没办法抽空找你,这是我做得不对,请你谅解……不过也请你体谅我一下。至于今天……嗯,今天是我见到你之后太高兴了,所以忍住这么做,请你原谅我……以后我绝对不会这样了,我一定会随时联系你。”
在他百般的解释之下,玛蒂尔达总算才消了点气。
“您现在是帝国的大臣,又深得皇帝陛下的看重,所以我对您毫无约束力,您自己的诺言对您也没有什么约束力……所以我能够指望的只有您的良心了。”玛蒂尔达伸出手来,放在了夏尔的胸膛上,“虽然跟一位帝国的大臣讲良心这个词似乎有些天真可笑,但是我恳请您……恳请您能够偶尔能够想想您的良心,想想我为您做过的那么多事情……”
“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忘记,绝对不会违背诺言……”夏尔连忙将玛蒂尔达拥在了怀中,再度跟她甜言蜜语,总算让玛蒂尔达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而这时候两个人才惊觉,时间已经被他们消耗了太多,而现在即将临近午餐时间了。
今天是皇后陛下亲临枫丹白露宫,等下她也将亲临宫廷当中的宴会,夏尔作为帝国的大臣而且又是这里的负责人,当然是必须要出席的,况且他的妻子也在其中。
如果当午餐开始的时候,夏尔缺席,而玛蒂尔达也正好不在的话……
一想到这里,两个人都不禁有些恐惧,马上重新开始整理衣服。夏尔还好,他连上衣都没有脱下,而穿着裙子的玛蒂尔达就有些麻烦了,在夏尔的帮助下,她才总算重新穿好了衣服,不过衣服上面总还是有些褶皱的痕迹,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您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再过来。如果我们一起出现的话,天知道别人会想什么。”玛蒂尔达一边小心地抚弄裙子上的痕迹,一边对夏尔说,“等下吃完饭我们再见面吧,我有话要跟您说……”
“好,玛蒂尔达,对不起……”夏尔又低下头来亲了一下玛蒂尔达,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门。“我们等会儿再见。”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周围,确定已经没有人了之后,才直接走了出去,并且把门重新关上了。
“真是的,这下又变得这么胆小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玛蒂尔达禁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夏尔离开,一想到他要离开自己,然后回到自己妻子的身边,哪怕心里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心里还是十分不高兴。
不过谁叫自己是在和一个有妇之夫偷欢呢?
“上帝终究会惩罚我的罪过吧。”玛蒂尔达小声嘟哝了一句,然后穿好了衣服,悉悉索索地从书桌上走了下来。
因为刚才夏尔略有些粗暴的动作,她的肩膀和腹部还有些微微的发疼,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显得平静了下来。
接着,她从书桌的旁边拿起了一本书——赫然是布瓦洛的诗集——然后就静静地看了起来,直到心中确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她才放下了书,然后也离开了这间房间。
刚才欢好的一切痕迹都已经被她给细心地抹除了,只有房间里面残留着的一点点香味和别的气味,向人诉说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而这时候,夏尔已经回到了刚才的那一群人当中,皇后陛下已经从画廊的这一头看到了那一头,正准备离开画廊,而他的妻子夏洛特,也已经来到了皇后陛下的身边。
“夏尔,你刚才到哪儿去了?”看到夏尔之后,夏洛特忍不住皱眉抱怨丈夫,“我刚才都准备找你呢!”
幸好回来得及时!夏尔禁不住心里感到庆幸。
“哦,没什么,我刚才觉得这边太热闹了,所以自己去旁边自己呆着去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热闹。”
“难道不是和你的小情人一起去幽会吗?”夏洛特忽然笑了起来,“刚才那位德-迪利埃翁小姐好像也不在我们面前啊。”
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犹如冬天的寒风,让夏尔一下子居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难道她发现了吗?夏尔一瞬间差点勃然变色。
虽然刚才一想到妻子和皇后陛下就在不远的地方,让夏尔感觉到很兴奋,有一种刺激感,但是如果真要被夏洛特发现的话,那可就一点也不刺激了。
不过,就算是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但是夏尔仍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今天这样的日子可别开我的玩笑,难道你觉得我真有胆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来吗?”他耸了耸肩,显得十分不以为然的样子,“好了,夏洛特,别给我们添堵了,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我们应该谈一些令人愉快的事情……话说回来了,玛蒂尔达刚才到哪儿去了呢?我一直没有看见她……”
接着,他装模作样地向餐厅的门口看了过去,然后发现玛蒂尔达正好这时候出现在了门口,她现在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衣服,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只不过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她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之后,脸上却显得有些迷糊和茫然,显然也不太喜欢这么热闹的场面。
当发现夏尔之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在看什么?”夏洛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强行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的视线不得不收了回来。
接下来,她严厉地看着夏尔,似乎马上就要翻脸了一样,“怎么,难道你还真的想要和她再续前缘不成?”
这个时候夏尔终于放下心来了,他的妻子并没有发现他刚才的荒唐之举,只是随口诈自己一句而已,还好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够强,没有让夏洛特看出什么端倪来,不过就算这样,夏洛特生气的样子夏尔也还是有些害怕。
他跟玛蒂尔达投过了一个表示歉意的眼神,然后收回了视线,端坐在了夏洛特的旁边,而玛蒂尔达在经过特雷维尔夫妇两个人的旁边的时候,也只是微不可查地跟夏尔点了点头。
“夏尔……你不会真的还跟那位小姐有私情吧?”等到玛蒂尔达坐到了她的座位之后,夏洛特突然低声在夏尔的耳边问,同时自己则盯着对面的玛蒂尔达。
“你今天怎么突然这样了?”夏尔虽然心虚,但还是一脸的不耐烦,“我都跟你说过了,我现在再也没有和她怎么来往过。”
“是吗?我看起来可不是这样啊。”夏洛特冷笑了起来,“据我所知,这位小姐一向是十分恬淡的个性,极少参加社交活动的,那么她今天为什么要过来给皇后陛下捧场呢?难道就是为了凑个热闹吗?”
“那么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夏尔脸上仍旧维持着勉强的笑容,不过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了,“其实我觉得你就是多想了……你看,以前她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没关系,毕竟她爷爷有权有势,可是如今她家的地位可不同了,所以他们就算想要巴结皇后陛下也很正常吧。”
在夏尔这样的解释之下,夏洛特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一点。
夏尔说得确实有道理,在玛蒂尔达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这位大政治家可以给自己的家族和孙女儿足够的庇护,所以玛蒂尔达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可是现在不同了,在老伯爵过世了之后,这一家人的权势和威望已经江河日下,而迪利埃翁伯爵的部长之位最近也没有保住,在这样的情况下,玛蒂尔达不再那么高冷,转而逢迎皇后陛下也并不算是奇怪吧。
这个解释确实让夏洛特感到有道理,所以她冷哼了一声,总算放过了夏尔。
“好吧,今天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你最好当心一点,不要再暗地里和这位小姐搅和在一起了,不然的话……我可不会饶过你。”
“好,我会当心的,别再说这个话题了。”夏尔点了点头。
我会当心不让你知道这些情况的,他在心里面暗地里补充了这样一句。
就在这时候,随着一阵喧哗,皇后陛下正式来到了这间餐厅当中,而夏尔夫妇和玛蒂尔达等人纷纷站了起来,对帝国的皇后陛下的驾临致敬。
而皇后陛下今天也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她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然后满面笑容地向所有人点了点头,恍惚之间已经有了几分属于皇后的那种威仪。
等到皇后陛下落座之后,枫丹白露宫的午餐正式开始了。
因为枫丹白露宫是一座离宫,周边也算得上是山清水秀,所以今天的午餐会就以野味作为主题,鹅,鹌鹑,兔子等等野味都被精心烹调过端了上来,蔬菜也都是周围最新鲜的,这些时鲜的菜肴,再加上今天大家因为游乐而都已经有些饥饿,所以每个人的胃口都不错。
因为长时间都在巴黎呆着,卡洛娜皇后陛下一直都感觉有些压抑,等到来到了这座离宫当中的时候,她才终于产生了一种舒畅感,因而就连食物也更加美味了几分。
“特雷维尔先生,多谢你!”在吃过了第一道菜之后,卡洛娜皇后突然转过头来对夏尔说,“我真的对您的接待十分满意……不得不说,您都让我有些期待了,我倒想要您早点完成这边的工程,然后让我可以早点迁居过来。”
“您的愿望就是对我们的命令,同时也是我们必须完成的目标,陛下。”夏尔十分亲切地冲她微微躬了躬身,“我们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进行这项工程了,我想在新年之前您就可以过来随时长居。”
“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完成了?”皇后陛下显然有些吃惊,然后欣喜地笑了起来,“那就太好了,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先生。”
接着,她又看向了夏洛特,“另外,工程虽然重要,但是其实我觉得您也不用这么辛劳,别忘了您还有一位好妻子在家里等着您呢?您还是早点回家吧,现在这里的工程您交给别人来做应该也没关系吧?可不要让您的妻子老是在家里空等着您……”
“谢谢您的提醒,陛下,诚如您所言,这里的事情已经上了正规,我也没有必要一直都留在这里了,我这阵子就会搬出枫丹白露的。”夏尔点了点头,接受了皇后陛下的命令,“预祝您能够在这里享受一个愉快的新年。”
“好了,不要搞得这么严肃,好像我在逼着您做什么事一样……其实我是在为了您好吧?”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皇后陛下忍不住笑了起来,“您放心吧,特雷维尔先生,您在这件事上面的付出,我和皇帝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会感谢您,并且尽我们的力量来回报您——之前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在我们面前说您的坏话,陛下和我都不会将这种话放在心上的,您以后可以继续放手大干,而皇帝陛下将继续是您坚实的后盾。”
这种甜枣,总算让夏尔的心情好了不少。
做为皇后陛下,话是不能乱说的,更加不可能带着皇帝陛下的名义随便说话,所以这大概也确实是路易-波拿巴皇帝的意思,他已经从夏尔在帮助他修建宫殿的事情上感受到了夏尔的忠诚和热情,所以他也准备继续以一直以来的信任来对待夏尔——当然,前提还是夏尔以后继续做他的忠顺臣仆。
在说完了这件事之后,皇后陛下继续和夏尔夫妇谈天说地,同时共进着午餐,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跟特雷维尔夫妇的亲密,也让“夏尔-德-特雷维尔不再受到皇帝陛下信任”的传言不攻自破。
而就在皇后陛下与特雷维尔夫妇的谈笑风生当中,午餐会终于结束了,而在坐了一会儿之后,夏尔带着皇后陛下和她的陪同们一起来到了塞纳河边。
现在的塞纳河,正是一年当中最美丽的时候,两边的草地和森林郁郁葱葱,让河面都泛着微微的绿色,在柔风的吹拂之下轻轻地荡漾着,而在河面上现在停着几艘小船。
因为今天过来的是皇后陛下和宫廷的贵妇们,所以夏尔特意让人把这些小船精制地打扮了一番,上面张灯挂彩,还在船身上留着绘画,这些小船在河面上随着水波荡漾,仿佛本身就和周围的景色构成了和谐的美景。
“多漂亮的船,多漂亮的景色啊!”皇后陛下看了之后禁不住发出了惊叹,“我以后一定会经常来这里玩玩!”
接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又突然看向了玛蒂尔达,“德-迪利埃翁小姐,我记得您是学过画画的对吧?”
“对,陛下。”玛蒂尔达先是有些迷糊,但是马上就回过神来了,“我学过跟一位画家学过画画,不过技术并不怎么精湛……”
“没事,那你就来帮我们画幅画吧?今天的实在太美丽了,让我有些陶醉。”皇后陛下笑着说。
她的态度,礼貌当中又透着一股矜持和命令,似乎不太给人拒绝的余地,确实越来越适应法兰西帝国皇后这个角色了。
“可是我没有带绘画的工具来……”玛蒂尔达当然不会拒绝陛下的命令了,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难处。
“哦,那还真是遗憾啊。”皇后陛下微微蹙眉,“不过不要紧,您可以先把今天的景色都记下来,然后过几天画幅画送给我,怎么样?”
“好吧,陛下。”玛蒂尔达马上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皇后陛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好了,我们上船吧!”
在她的带头之下,这些人纷纷上了船,而夏尔当然不能跟着皇后陛下一起上船了,他也没有兴趣这么做——留给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不能够把一整天时间都花在讨皇后陛下的任务之上。
在将皇后陛下送上小船之后,夏尔就告别了她们,然后径直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处理事务,顺便为离开枫丹白露而做准备。
而他的妻子夏洛特则随同皇后陛下一起登上了小船。
在水手轻柔地划桨声当中,小船在水面上滑行,风在两岸的林间扫荡,再配合水流的低吟,构成了一段令人迷醉的乐曲,让每个人都心旷神怡。卡洛娜皇后陛下带着几个贵妇人在船头上四处看风景,不时地指指点点。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高兴。
玛蒂尔达此事正坐在船舱当中,因为她有些晕船,所以她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
正当她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时候,旁边有个人给她递了一块手帕过来。
“谢谢……”玛蒂尔达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不容易忍住了那种想要呕吐的**。
然而,当她抬头一看的时候,她的手顿时僵住了。因为她发现夏洛特-德-特雷维尔夫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谢谢您,夫人。”玛蒂尔达感觉那种不适感又回到了体内,她好不容易才再次致谢。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夏洛特平静地说,“我也不忍心看到您这么不舒服的样子。”
玛蒂尔达感觉她意有所指,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夫人,所以一下子竟然无言了。
“很尴尬,是吧?其实我也觉得我们这样很尴尬……”夏洛特微微笑了起来,“但是这种尴尬,难道不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吗?”
“您是指什么呢?”玛蒂尔达问。
“我指什么您是清楚的吧?”夏洛特轻轻地说,“我并不是来给您算旧账的,那些都是过去的问题,没什么好提的……我来,是想跟您说一些现在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玛蒂尔达更加疑惑了。
“好了,别躲闪了,小姐。”夏洛特微微有些不耐烦了,她不是那种耐心跟人说话的类型,“我们都知道我们在指什么……而我想要告诉您,您有远大的前途,您应该去追寻这些前途,而不是自己将自己陷入到尴尬的境地里面,让我们每个人为难……”
“我想您……您多虑了,夫人。”玛蒂尔达有些艰难地说。
“好了,别自欺欺人了好吗?”夏洛特打断了她的话,“我看得出您看他的眼神,我们同为女人这一点没什么好辩解的。”
因为夏洛特直指要害,所以玛蒂尔达一时间有些失语。
夏洛特一脸“被我说中了吧”的冷笑。
“您还没有忘却旧情对吧?您还想着过去的事情,对吧?可是很可惜……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妇了,所以我认为我有权利请求您,请求您去追寻您应有的前途,而不是继续和我的丈夫纠缠不清……”
已经纠缠不清了,刚才我们甚至滚在一起。玛蒂尔达心中暗想。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玛蒂尔达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我……我真的很对不起您。”
“如果您明白的话,那么就应该能够体谅我,按我的意愿去做吧?”夏洛特继续说了下去,“小姐……我理解您家里现在的困境,我更加理解您为了重振家门而想要做出的努力,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做的,我想您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为了家门?我是为了家里才接近夏尔的?
玛蒂尔达僵住了。
然后,骤然一股怒火从心里蹿升起来,她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所最重视的一些东西,好像被人蔑视了。
“我觉得……我觉得您不应该以这种态度教训我,因为我并不比您卑下,夫人。”她挺起了胸膛看着夏洛特,“我觉得对不起您,是因为我对您有负疚,所以您尽管可以指责我……但是我不允许您这样羞辱我,尤其是,请您明白,如果不是您先和他认识那么多年的话,也许当特雷维尔夫人应该就是我了!”(未完待续。)
国庆特别篇-
1855年10月1日。
这是一个艳阳天,太阳高高地悬在高空上,金色的阳光染满了整个世界,碧空如洗,仿佛是一块蓝色的璞玉一样,看上去晶莹剔透。
不过,和酷暑的盛夏不同,即使现在艳阳高照,天气也并不太热,反倒是懒洋洋地让人感觉有些十分舒服,整个空气里面都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高空中的艳阳热情地洒下金色的光芒,大海的波涛也愈加雀跃,俏皮地一个劲往岸上扑,想亲吻一下面前的陆地,将自己积蓄的激情能能量挥洒到了沙滩上面。而沙滩后面郁郁青青的片片沿海的树林,以及掩藏在这些树林之间的浴场别墅,再加上金色细软的沙子,构成了一副足以让人陶醉的美景。
而就在一座临海的别墅当中,一位穿着淡黄色薄纱裙、脖子上围着细细的淡紫色纱巾的女子,正端坐在阳台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风景。
她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细细的金色头发被盘成了一个发髻然后垂到了脑后,看上去比实际上要年轻一些,更加看不出一点刚刚生育过的痕迹。海风吹拂在她的身上,带得裙子上的花边微微摆动,也让她感到无比的舒畅。
当然,她更大的舒畅,是来自于手中的一封信件。
“夏尔……如果您对我心中还仍有一些旧日的印象的话,如果您还对存有稍许的怜悯的话,我请您不要不管不顾地抛开我,不要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离去,请您回忆一下我们往昔的那些点点滴滴,回忆起您对我说过的那些诺言……就算您回忆不起了这些东西,就算您已经做好了抛开我的准备,我也请您至少当面告诉我这一切,解释您之前给我说过的那些话的意思,因为这对我意义重大,而且还可以打消我不切实际的妄想……”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心里骤然升腾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甚至还喜不自胜地将其中一些语句给念了出来。这些语句,写得十分伤心,仿佛执笔人现在已经在哀泣了一样,但是正因为如此,它也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快慰。
等到读完了之后,她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又将其中的一些哀切的句子重新读了一遍。
“您去死吧。”她突然有些残酷地笑了起来。
然后,她将信展开,双手抓住了这封粉色的信,最后用力一撕,将这封信撕成了两半,然后继续撕了下去,直到最后,这封信变成了片片的纸条,已经完全面目全非,再也没人可以能够看清。
接着,她走到了阳台的边缘,然后将她手中的这些纸条直接洒了出去,这些粉色的纸条飘散到了空中,就像是一群纠缠在一起的蛇一样,扭动着慢慢地向下方飘了下去,最后落到了微微荡漾的海面上,沉浸到了耀眼的金色光线当中。
她是克尔松公爵夫人玛丽-德-特雷维尔,原姓德-莱奥朗,最近是特意陪着丈夫克尔松公爵夏尔-德-特雷维尔来到戛纳这座海滨城市消夏的。
克尔松公爵是帝国的交通大臣,位高权重,手中握着大笔的预算,在全国政界也具有极大的影响力,而且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所以一直被认为是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而作为他的夫人,玛丽也一直受人瞩目,在宫廷当中也很有影响力。
“您在做什么?”就在玛丽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些飘落到海上的碎纸慢慢地沉入到海水之中的时候,她的后面传来了一声问话。
“没做什么啊……”当听清了说话人的声音之后,她笑眯眯地转过头去看着对方,“只是为我们的假日排除掉一些讨人嫌的杂音而已。”
对面同样也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不过和穿着华贵的玛丽不同,她只是穿着一件素白的裙子,也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但是仍旧十分美丽,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睛看上去和海边的风景是如此相配。
她是克尔松公爵的妹妹,最近也随着兄嫂一起来到了这里。
“是吗?”她颇为疑惑地走了上来,然后在阳台边看了一下海面,“可是我好像看到您在毁掉一封信。”
“是啊,我就是这么做了。”玛丽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这信是给夏尔的,而且是从您肯定不会喜欢的人那里寄过来的。”
“怎么?是哪里?”一听到她这么说,芙兰严肃了起来,“难道是……”
“是啊,总有那么多人想让我们不开心,谁叫夏尔是帝国的大臣呢。”玛丽耸了耸肩,然后又冷笑着看了看海面,“不过,她们不会得逞的,这个马上就要完了,她痴心妄想夏尔会去看她,呸……她休想。”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您做得好。”芙兰马上赞同了她的看法,“不过您也要小心点儿啊,拆阅他的信件可没那么简单,千万别让他发觉了。”
“那是当然了,我怎么可能犯下那么傻的错误呢?”玛丽莞尔一笑,顾盼之间尽显公爵夫人的风度,“您放心吧,他看不出来的,别忘了他的信件一直都是我在帮他处理的,就连他的日程也是我编的,谁敢痴心妄想一定会大失所望。”
“您真是聪明呢。”芙兰像是赞许地看着她,“我都快佩服您了。”
“佩服我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吗?”玛丽仍旧巧笑嫣然,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些说不清的“讨人嫌的人要一个个都排除掉,世界才会安静下来……”
“多有气势啊,毕竟是公爵夫人了嘛。”芙兰嘟哝了一句,显得好像有些讥嘲。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嫉妒我吗?”玛丽摊开了手,“好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分享给您的吗?”
芙兰没有说话了。
“好啦,我们别谈这种事情了,多没意思啊,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我们应该享受一下现在的海风。”玛丽耸了耸肩,然后突然拉住了芙兰的手,拖到了阳台中间。
这里有一张软塌,是供主人在日光下休息的,而她们两个人就直接躺倒在了上面,旁边有一张矮几,几上面镀金的碟子上面盛满了大粒的紫色葡萄,在阳光下显得鲜嫩欲滴。
“好舒服啊!”玛丽一边感叹,一边从碟子里面拿起了一粒葡萄放到了嘴里,鲜红的汁液似乎将她的嘴唇染得越发红了。
“这不就是您想要的生活吗?”芙兰也给自己拿了一粒葡萄。“像一个公爵夫人一样享受。”
“难道追求享受有什么错吗?”玛丽笑眯眯地反问,然后她又微微蹙眉,“不过,当然了,我也知道想要享受这种生活得付出什么……辛劳,痛苦,随时准备铲除敌人的决心和行动,以及还有随时可能落败的风险……这些都是我要承受的东西,和夏尔一起承受的东西。”
仿佛是觉得芙兰有些不高兴一样,她马上又着重加了一句,“当然了,还有您一起和我们承受这些。”
“最近我哥哥好像心事重重,发生了什么了吗?”芙兰面色这才像是好了一点。
“陛下想要夏尔去当财政大臣,等到他这次假期结束,这项任命就会颁发。”玛丽小声地附在芙兰的耳边说,“所以夏尔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准备这件事,明明度假也经常在外面。”
“陛下要让他当财政大臣?”芙兰有些惊诧,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算是升迁啊?不过……现在帝国的财政状况有些麻烦,他怕是有的忙了。”
“是啊,等着他做的事情堆积如山,而且他也在摩拳擦掌等着大展宏图,你恐怕不知道他已经暗地里做了多少计划只等着实施了!”玛丽继续解释,“而我也会帮着他继续去完成他的工作的,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那我呢?”芙兰反问。
“以后就请你继续在理事会里面发挥作用,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咯。”玛丽轻笑了起来,“夏尔从交通部走了之后,他以后不能从明面上领导这个部了,但是这块阵地我们可不能轻易丢掉。这段时间夏尔一直都在拼命地将任务分派给他的那些亲信,让他们以后可以暗地里自行其是,而且他也打算进一步提高理事会的权威……这就是您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我想也是。”芙兰笃定地点了点头,“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染指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领地的。”
“那以后就劳烦你继续为我们家族效力吧。”玛丽笑着说。
虽然道理上没错,‘我们家族’这个词让芙兰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玛丽已经和她的哥哥结了婚几年,而且还有了一个女儿,但是她现在还是无法将玛丽当成自己的嫂子,更别说当成一个特雷维尔家族成员了。
一丝嫉妒再度萦绕在了芙兰的心头。
“论对家族的贡献,还是您更大呢。”她以一种若有若无的讥嘲语气说,“我们还等着您继续争气,给我们家族开枝散叶,不过最好下次还是来个儿子吧,毕竟……呜……”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嘴里突然塞了一颗葡萄。
“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想要将我当成外人吗?太晚了,特雷维尔小姐。”玛丽依旧笑吟吟地看着芙兰,然后将手收了回去,白皙纤细的手从芙兰的脸上划过。
“您做什么?”芙兰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容。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您,我真的对您毫无恶意,也请您和我一样想而已,毕竟这无论对特雷维尔家族还是对我们两个人的友情来说都是好事。”玛丽一边说,一边将手轻轻地放到了芙兰的肩膀上,“难道您忘了我们过去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吗?”
芙兰微微低下了头,然后小声说。“我没忘记……我只是怕你忘记了而已。”
“我怎么会忘记呢?我在最落魄的时候所有人都离我而去,只有你还在我的身边……这样的恩情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呢。”玛丽突然将脸凑到了芙兰的面前,“其实我知道,你只是有些嫉妒而已,嫉妒我成为了公爵夫人,而你只能默默忍受恋情的啃噬……”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不行吗?”芙兰脸色一下子苍白了,然后瞪视着她,“难道你是想要我感谢您吗?感谢您没有像对待其他人把我赶走?哦,我想如果您办得到的话早就这么做了吧?就像您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是啊,唯独对您我没办法,所以只好忍耐咯……谁叫先生一直会对您念念不忘呢?”玛丽浅笑着回答,“好在毕竟我们感情好,对这个结果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这是什么意思?”芙兰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有恩情在,而你又是如此渴盼,我会帮助你也得到我得到的东西的。”玛丽又凑到了芙兰的耳边说。“毕竟好朋友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分享吗?”
不期然间,她的手已经蹭滑到了芙兰的胸前,只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让芙兰震惊,所以她才没有发觉。
“分享?”
“是啊,现在我有了孩子你却没有,这不是很可怜吗?”玛丽的眼睛里面既有对朋友的热切,又有翻身做主人的快意,“所以我要帮你,帮你尽快也得到孩子,毕竟这是你应得的……没错,我会帮你和夏尔的,说实话这事也应该早点解决了,只是之前我没有孩子,所以才自私地拖到现在而已……不过,我想你是可以原谅我的,不是吗?”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几乎整个脸都已经贴到了芙兰的脸上。
“孩子……”芙兰睁大了眼睛,“你……你愿意帮我?”
“不光是帮你一次,而且还是以后一直都是如此,直到我们老去为止。”玛丽低声说。“以后只要我们陪在夏尔身边就够了……”
“好,太好了!”芙兰喜出望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只要你帮我的话,我一定会很感激……呀!你做什么?”
这时候她才发现,玛丽的手已经从自己裙子在胸前的缝隙当中伸了进去,手放在了耸起的双峰,微微地揉捏着。
她连忙伸出手来去抓住对方的手,然后近乎于惊慌地看着对方,“你在做什么?”
“我在分享我们彼此啊……”玛丽这时候却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了一样,眼神迷离地看着她,“既然我帮了您这么大的忙,收取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吧……别忘了,以后您就可以如愿以偿,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哦……”
“这是两码事!”芙兰挣扎着想要起来。“我会感谢你的,但是……但是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您连这样的牺牲都不肯付出吗?”玛丽突然翻身,压住了芙兰,也制止了她的挣扎,“我只要您这一点报酬而已,这不过分吧?”
“这……这简直……简直……”被压住的芙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她的话也不成调,“这太荒谬了……我们都是女人啊!?”
“正因为如此才会安全吧……谁也不会因此而惩罚我们什么。”玛丽的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笑容,“而且,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巩固我们之间的感情,而不是让嫉妒来撕扯我们……真的,只有你和我站在一起,我才会感觉活着是多么安全……”
一边说,她的手又重新摸索了进去,然后又轻轻地揉捏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候,她的呼吸也已经急促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她的丈夫和她在一起时一样。
“别……别乱来了!”芙兰仍旧想要挣扎,可是被压住的她却只能无奈地摆动着,“要是……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我们……”
“这里就只有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场合吗?”玛丽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是笑容越来越浓烈了,脸上也突然出现了轻轻的红晕,显然已经动情了,“别抗拒了好吗……真的,会很舒服的……”
一边说,她的另一只手绕到了芙兰的背后,开始解开裙子。
“别……别开玩笑了!”因为羞耻,芙兰的脸已经红透了,她猛烈地挣扎着,但是因为力气渐渐消散所以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裙子被一点点解开,“你……你疯了吗!”
她现在已经大片肌肤露在了阳光之下,温柔清凉的海风略过这些白腻的肌肤,让她几乎整个人战栗了起来。
而这时候,玛丽的手已经从胸前慢慢滑了下去,从肚腹慢慢滑到了深处。
“喂……喂……”芙兰只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只能嘴上喊叫着,“难道……难道你真的疯了吗?”
“我没疯,我只是太清醒了。”玛丽的脸也红得像是能滴出水了一样,“我是那么爱您呢……”
“这不是……不是爱的问题!”芙兰勉强着回答,强行抓住了这只手想要推开。
然而,玛丽却反而抓住了她的手,轻易地瓦解了她的反抗,然后像是恶作剧地那样轻轻地在那里刮了一下。
“呜!”芙兰大叫了起来。
接着,这种闷哼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我……我不会饶了你的……”她已经绵软无力,只能在嘴上发狠。
“我就希望您别饶过我,好好地来和我玩玩呢……”玛丽的脸又凑到了芙兰的面前,她口中吹出的气吹拂到芙兰的脸上,热得几乎发烫。“您总得事前做点练习吧?难道我不是最好的陪练吗?”
“……你这个混蛋……”芙兰禁不住咒骂。“我……呜……呜……”
她的嘴唇被玛丽的嘴唇封住了,湿热的舌头在她的口中搅拌,带来了温热的唾液,也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因为呼吸困难,也因为各处传来的敏感的触感,芙兰的精神渐渐地恍惚了,她感觉自己面前已经是一片虚无,仿佛是来到了一个的世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金色的海洋,她的身体正漂浮在天空当中。
“口上说得那么坚决,身体倒是挺老实的啊。”许久之后,玛丽才脱开了嘴唇,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两个手指微微岔开,像是恶作剧那样展示着胶连着成为一条丝线的黏液。
“你……你……”芙兰一阵气急,但是身体却还是像泥一样瘫软。
“好好享受吧……我会把一切都分享给你的。”
她短暂的清醒马上又被打断了,玛丽再度压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将嘴唇封住了她的反抗。
天空中的太阳渐渐地变成了金黄色,柔软温暖的阳光,洒在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位密友身上,像是天庭当中传来的祝福那样。(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谋虑与忧虑
“但是我不允许您这样羞辱我,尤其是,请您明白,如果不是您先和他认识那么多年的话,当特雷维尔夫人应该就是我了!”
当听到这样毫不留情面而且也充满了蔑视的话之后,夏洛特一瞬间气得几乎要闪对方一个耳光过去了,但是因为顾忌现在的场合,她强行抑制住了心中的忿恨,只是以一种几乎要杀死人的视线盯着对方。
这样的视线确实有些可怕,可是玛蒂尔达却毫无畏惧,昂着头回视着对方。
虽然她确实觉得对夏洛特有歉疚感,也一直都对她十分忍让,但是当夏洛特以一种蔑视的口吻质疑她是为了某些利益上的目的而接近自己丈夫的时候,她还是出离愤怒了。
“特雷维尔夫人,我知道,您出于名门,从小就有无数人吹捧您逢迎您,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手,没有人会拒绝您,我也不得不说您确实有这样的美貌,值得得到您应得的一切……”玛蒂尔达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不过还是显得针锋相对,“可是如果您因此就觉得所有人都比您低等的话,那恐怕就错了,虽然我的姓氏比不上特雷维尔,不过确实也没有要自觉低贱于您的必要,所以请您不要再以这样的口吻来说我了好吗?”
因为玛蒂尔达的反抗,夏洛特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了,如同玛蒂尔达说的那样,她从小就受尽宠爱,等到进入社交界之后也是一呼百应,人人恭维,因而可是说在家里在外面都是颐指气使,被人这么当面驳斥真可以说是十分少见。
她更加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无异于是在说,她认为如果两个人都是同时认识上夏尔的话,最后将会是她成为特雷维尔夫人。
“痴心妄想。”夏洛特忍不住驳斥了对方,“您真的以为夏尔会迷恋上您吗?您真的以为就凭借您,能够排斥开我?”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做不到呢?”玛蒂尔达近乎于挑战式地看着对方,“您对自己有信心吗?或者说您和您的丈夫志趣相投吗?还是说他在您身边十分开心呢?如果这些问题的回答都是‘是’的话,那么您还有必要盛气凌人地跑到我面前来叫我走开吗?您的丈夫自然会迷恋上您不是吗?”
这些尖刻的反诘,让夏洛特一时失语。
玛蒂尔达的话确实很难听,但是却让她一时间难以回答。
的确,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十分强势的态度拖着这位堂弟弟一起玩,而她对于他所喜爱的文学或者艺术一概不感兴趣,如果真要从志趣来说的话,恐怕真的难以有底气驳倒这位小姐。
“嗬,自尊心倒是强得令人意外啊。”沉默了片刻之后,夏洛特总算忍住了气,然后冷笑着打量着对方,“既然自尊心这么强,那为什么又要来做出这么不名誉的事情,妨碍他人的婚姻呢?难道您觉得您做出这种事情来,真的对得住您的姓氏吗?”
夏洛特的嘲弄让玛蒂尔达微微涨红了脸,她视线左右摇动,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我并不想要破坏您的婚姻。”最后,她有些迟疑地说,“我甚至一直都对您心怀歉疚,不希望让您为难……更加希望为之前对您的冒犯和伤害做出补偿来。”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请您体谅一下我,从我丈夫的旁边消失吧。”夏洛特不客气地说,“我相信这是您可以对我做出的最好补偿呢。您看,以您的姓氏,难道您还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婿吗?我想如果您真的按照我说的这样去做的话,就可以让我们都从困境当中解脱出来了,不是吗?为什么非要让您自己落到一个不名誉而且并不幸福的境地呢?”
“要我离开先生,这一点十分简单……如果夏尔不愿意再看到我,那么我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更不会去低声下气勾引您的丈夫!可是如果夏尔还想要看到我的话,那么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为了您去自己躲起来!”玛蒂尔达直接回答,“所以您看,这一切并不控制在我的手里。”
玛蒂尔达的回答十分不客气,她也自己知道理亏,所以说完之后就缄口不言了。和夏尔的暗中来往,虽然不甚道德,但是已经算是她私下里的娱乐了,夏洛特的要求实在让她难以接受。更何况,夏洛特的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实在让她反感又恼怒。
她心里更加有一种难以宣诸于口的想法——千百年来我们的先辈不就是这么过来的,我父母都有自己的情人,为什么你非要纠缠这种问题?我又不打算破坏你们的婚姻……
玛蒂尔达不合作的态度,让夏洛特更加恼怒了。
“也就是说,您宁可将这种不名誉的恋情保持下去,也不肯体面地离开、放弃您本就不应该继续下去的感情吗?”
“我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感。”玛蒂尔达强行抑制住了自己心里的羞意,然后勉强地看着对方,“我已经说了,这一切其实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您的丈夫……和您。”
“不知羞耻!”夏洛特终于忍不住了。
“夏洛特,玛蒂尔达,你们在做什么呢?”就在这时候,皇后陛下突然出现在船舱的门口,“我刚才听到这里有些吵……你们是在吵架吗?”
皇后陛下这么一问,她们两个反而停了口。
“没什么,陛下,我有些事情在问这位小姐。”夏洛特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现在事情已经问完了……我们并没有吵架。”
“哦,是吗……”卡洛娜皇后意味深长地再度扫视了她们两个一眼,显然并没有相信夏洛特的话。“夏洛特,快出来跟我们一起看看旁边的森林吧,可美极了!”
她刚才虽然并不是听得很清楚,但是看她们两个的行状,刚才显然是在吵了一架,不过既然她们不想说,所以卡洛娜皇后也不想多过问,而是想要结束这一场争执。
“好的,陛下。”夏洛特马上应了下来。
等到卡洛娜皇后离开之后,夏洛特再度扫视了玛蒂尔达一眼,而现在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十足冷漠了,“好,很好,那您就带着您的妄想不名誉地活下去吧,如果您愿意的话……”
可不是什么妄想啊,就在刚才我还和您的丈夫共处一室然后欢愉了一番呢。
玛蒂尔达微微涨红了脸,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以夹杂着嫉妒和怜悯的视线看着这位盛气凌人的夫人的离开。
在卡洛娜皇后陛下的关照之下,夏洛特继续陪伴在她的旁边随同她一起在小小的游船上面观赏旁边的风景,不过虽然她表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恭维着这位皇后陛下,但是她的心却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玛蒂尔达刚才和她的对话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让她感到十分恼恨愤怒,但是又不安至极,总觉得心神不定。
好不容易她才把皇后陛下应付过去,等到游船重新靠岸之后,夏洛特马上告别了皇后陛下,然后径直地来到了夏尔在枫丹白露宫的寝室当中。
这间寝室布置十分奢华,原本是教皇陛下在这里下榻时的居所,等到夏尔来到这里之后,就毫不客气地把这里收为己用,然后在这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当夏洛特来到这间房间里面的时候,夏尔正在处理他手中的事务,不过他本能地发现妻子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
“夏洛特,你怎么了?”他好奇地看着对方,心里则暗暗有些忧虑,深怕自己刚才兴之所至的荒唐之举真的被妻子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夏尔,你今天在忙什么事情呢?”夏洛特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是西班牙的那些事吗?”
“对,差不多就是西班牙的那档子事。”夏尔马上点头了。“这些西班牙人可是让人有些头疼啊。”
之前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来到枫丹白露宫拜访了他,跟他提出罗特希尔德家族已经得到了西班牙铁路的筑路权和经营权一事,请求夏尔的支援,夏尔当即就答应只要他们把这件事办成就提供帮助。
罗特希尔德家族果然办事效率超高,很快就真的把这件事给办成了,跟西班牙政府敲定了铁路的事情,然后拿着他们的文件来请求夏尔的支援。于是夏尔这阵子一直都在忙活这件事,想把一大群铁路工程师和相关人等送到别国境内,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尤其是现在西班牙政府还十分混乱,各地的秩序也并不太平。
这阵子夏尔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奔忙,而夏洛特当然也知道,只不过她之前一直都不是特别关心,所以夏尔现在有些奇怪对方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你头疼的问题,其实都是一些协调性的问题吧?”夏洛特平静地问,“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在绊住你的手脚。”
“对啊!就是一些小事,然而最麻烦人的就是这种小事了,尤其是我们还要和一群庸人打交道!”夏尔点了点头,“西班牙政府的拖沓和萎靡让我相信,这个帝国从数百年前的地位上陨落到如今的窘境,不是没有原因的,依我看以后恐怕他们还会败落得更惨呢!”
“那你为什么不从这种麻烦事里面脱身出来呢?这些琐碎小事只会占用你的时间而已。”夏洛特微微笑了起来,“其实这些事大多数是协调性的工作吧,只要有个得力的人去帮你协调,就能够让你少了很多麻烦,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是没那么简单,这是两个政府之间打交道,没有足够地位的人就算再怎么得力也处理不好的。”夏尔叹了口气,“又有足够地位,又得力的人,我们这里太少了,而且他们未必愿意为这种事费心……”
“那让你的老上司去做这件事怎么样?你可以让他做专员什么的,专门负责帝国在西班牙的铁路事业。”夏洛特仿佛不经意地说,“他是曾经的部长,又是现在的元老,地位是够了吧?再加上现在他也没什么好事做。”
“让他去西班牙?”夏尔先是一呆,然后禁不住笑了出来。“他……他?”
这位伯爵可不是什么能做事的人才啊。
“他地位够了不就行了?至于做事不行,你可以让别人帮他嘛……”夏洛特白了他一眼,“他这么听话,你得奖赏他才对。”
“也对啊……”夏尔一想,觉得夏洛特的话有道理。
迪利埃翁伯爵为了他的荣华已经做出了牺牲,他确实应该给予某种补偿,而且这也是一个美差……
“可以这么办!”想了想之后,夏尔同意了,然后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夏洛特你可真厉害!”
“那让他女儿作为助手也跟去西班牙吧。”夏洛特仿佛不经意地说,“你不是担心他的能力不够,不足以胜任吗?我看他的女儿好像挺厉害的,如果让他的女儿跟着他一起去的话,又有了地位又有了能力,而且他们一家也可以从这里捞上一大笔钱,你也可以补偿他们在之前为你蒙受的损失……别忘了,他们已经在为你效命了。”
夏洛特说的其实有道理,经过了时势的演变之后,迪利埃翁伯爵一家和夏尔之间的地位此消彼长,从原本的优越到平等,再到现在,其实已经地位在他之下,而且这一家人也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在为他效劳。确实他应该想办法为这家人博取利益。
可是……让玛蒂尔达去西班牙?
“不,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夏尔脱口而出。(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拒绝于顺从
“不,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在听到了夏洛特补充的建议之后,夏尔突然脱口而出。
听到了这个回答,夏洛特阴沉但是严肃地盯着夏尔,并没有显得太过于惊诧,不过这种令人有些阴郁的气息确实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为什么不行呢,夏尔?”夏洛特低声问。“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安排吗?如果你觉得我说得有哪些地方不对,那你指正一下?”
“呃……嗯……”夏尔有些犯难了,毕竟夏洛特的建言表面上确实合情合理,既回报了迪利埃翁伯爵一家,也做到了人尽其用,还可以让他从繁杂的事务当中解脱出来。
只有一个缺陷——玛蒂尔达将会跟着她的父亲一起去西班牙,有可能将会让他很久都看不到,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
过了片刻之后,夏尔总算是想到了一个理由。“像玛蒂尔达那样的青年女子,一定很迷恋这里的繁华,再加上现在她又在皇后陛下跟前得宠了,又怎么会舍得扔掉这边的一切跑去穷山恶水的西班牙呢?我们不应该强人所难。”
“如果我们不去问一下的话,又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呢,夏尔?”夏洛特的话里话外多了一些嘲讽的意味,“难道说你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不肯答应?”
“好吧,那我会跟伯爵去说的,他会参考一下你的建议,如果他愿意带玛蒂尔达过去的话,那么我当然不会反对。”夏尔决定使用缓兵之计,把这件事拖下来,只要伯爵不带人过去的话,那就算夏洛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好了夏洛特,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
“并不是太令人满意。”夏洛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你舍不得玛蒂尔达离开你身边对吗?所以才这么激烈地反对。”
“不,绝没有这个意思。”夏尔斩钉截铁地否认,“请不要多想了。”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你不用管了。”夏洛特态度尖锐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将去和那位伯爵亲自去商量……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行。”
夏洛特的决然态度让夏尔大吃一惊。
他是知道那位伯爵的,一向见利忘义,而且性格十分软弱,如果夏洛特真的强行下令的话,说不定伯爵真的会答应……那可不行。
“夏洛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跟玛蒂尔达过不去……好吧,之前是有些事我们对不住你,不过现在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不是吗?”夏尔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了手中的信,“如果你不能原谅她的话,那至少你也能够对她视而不见吧?何必非要一定这么压迫她呢?这只会让人觉得你太傲慢……”
“傲慢?是吗?”夏洛特冷笑了起来,“我是十分愿意原谅她的,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打算让我原谅呢……我刚才和她谈了一次。”
“什么?”夏尔一瞬间大惊失色。“你们谈了什么?”
他真的很担心,夏洛特现在和刚才相比已经是情绪大变,难道她对刚才的事情知道了什么?
“我们谈的事情很简单,我问她能不能放弃掉之前跟你的私情,让我们都从这种让人厌恶的境地当中解脱出来。”夏洛特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而她却告诉我,她并不打算按照我的意志行事——并且说这一切都取决于你,如果你不愿意和她来往那么她就不会继续来烦扰我们,他的态度十分……夏尔,对此你怎么看呢?”
玛蒂尔达!干得好!这是夏尔第一时间内闪过的想法。他对玛蒂尔达的表态十分感激,天知道面对夏洛特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压力。
不过他当然不敢将这样的态度表露了出来了,他只能十分尴尬地别开了视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是不是觉得很沾沾自喜呢?是不是在为自己的魅力而自豪呢?特雷维尔先生?”夏洛特冷冷地问,“还是说您庆幸您终究没有丢掉一段珍贵的恋情?”
“不,夏洛特,我没有这么想过——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也没必要一直谈下去了。”夏尔马上转移开了话题,“我知道你对玛蒂尔达有敌意,今天她也确实惹你不高兴了,我会为此去警告一下他们一家的——不过就因为这个你就决心这么对待她,我感觉也没有必要,就让一切都成为过去吧,我会注意不再招惹她的……”
他一心想要息事宁人,但是夏洛特却没有让他就这么清闲下来的打算。
“你的承诺,做得到吗?”
做不到,对不起,我刚才就和她有了苟且之事……这样的回答夏尔当然完全不敢说出口。
“我当然做得到,而且我们结婚以来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最后只能这么说,“夏洛特,一直我都十分尊重你,并且努力迎合你,所以我不希望你用这种事情来纠缠我,让我们的生活平白无故生起波澜,我认为这是毫无必要的。”
“是啊,你一直都在努力迎合我……”夏洛特凑得更加近了,然后气鼓鼓地看着夏尔,“那我呢?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努力迎合你吗?我一直都在努力让你高兴,让你觉得我们的婚姻是值得的,而不是一次让老人之间开心的社交活动!难道你一直以来就没有感受到我的努力吗?还是……还是你从未将过去的承诺真正放在心上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但是我真的认为,我们不应该为了这种小事争吵。”夏尔有些不悦地垂下了视线,“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别再让我们之间出现不愉快了好吗?我会按照你说的主意去跟迪利埃翁伯爵去说的,如果——如果伯爵真的同意你的看法的话,那就让他把玛蒂尔达带过去吧。”
“自从婚后我还没有任性过,对吧?这还真对不起你们对我的评价啊……”夏洛特却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那么我这次就需要任性一次了,今天你必须听我的,他也必须听我的,还有她,也得听我的!”
“这是无理取闹!”夏尔皱了皱眉头。“毫无意义的无理取闹!”
“那么我得说,我有权力无理取闹,先生。”夏洛特脸已经涨红了,气鼓鼓地看着夏尔,“没有我,你当然还可以当你的大臣,但是我也有我的东西,你只是在借用而已!你别忘了我才是吉维尼的主人,我才是爷爷的继承人!你一直把支使我当成理所当然,而我……我一直也把被你支使当成理所当然,没关系,为了你我愿意这么做,但是这绝不是说我只能被你支使,好吧,特雷维尔先生,你自己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你在威胁我吗?”夏尔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有些生气了,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受人威胁的感觉,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妻子。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就是吧!”夏洛特大声喊了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把那位小姐看得多重要了,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也不肯让步?”
夏尔气得几乎就要爆发了,但是他蓦然发现,当夫妇之间吵架到这个地步,如果再深入一点的话,恐怕就会出现莫大的灾难了——而他现在确实难以和夏洛特闹翻,不管是感情上还是经济上。如果夏洛特真的坚持她的意志的话,那么……他还真的无法强逼着夏洛特改变主意。
“这不是地位的问题,而是……而是道义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之后,夏尔终于放缓了语气,“我们不能以粗暴的态度对待依附我们的人,否则那会吓坏别人的。”
“道义……真没想到你的口中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个词来,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把道义看得这么重要啊。”夏洛特忍不住又笑了,“那么,我想要让你为了我,践踏一次道义,这种要求不过分吧,难道你践踏它的次数还少了吗?夏尔,我们结婚后,我任性只有这么一次,我想你应该会让我得偿所愿的吧。”
夏尔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咬了咬嘴唇,然后干脆地站了起来。他不希望玛蒂尔达离开,更加不喜欢自己被人威胁时的感觉——他不愿意受制于人。
“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不想争吵,现在我想静一静,你也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最后,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直接走出了房间。“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
“夏尔!”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夏洛特在后面喊了一声,但是夏尔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还是离开了这里。
等到夏尔离开之后,夏洛特忍不住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擦了擦眼角。
她刚才之所以跟丈夫如此强硬,其根源是源于不自信,害怕丈夫真的如同玛蒂尔达所说的那样,对她的志趣和爱好毫不感兴趣,而且心里还留念着玛蒂尔达——她之所以这么强硬地想要把玛蒂尔达赶走,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丈夫的态度。
而试探的结果,却是那样令人不快,她的丈夫百般推脱借口,就是不愿意这么做,哪怕她用这么激烈的威胁,还是没有动摇丈夫的意志,这其中所蕴含的事实,实在让她心底里有些不寒而栗。
走出了房间之后,夏尔还是有些恼怒,他板着脸直接在宫廷的走廊当中前行,最后还是找到了玛蒂尔达,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避嫌了,直接带着玛蒂尔达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面。
“刚才夏洛特跟你吵架了?”他直接问。
“是的,先生。”虽然有些惊诧,但是玛蒂尔达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将刚才的始末给说了。
“真不幸,刚才她也跟我吵架了。”夏尔苦笑了一下。
太……不体面了,这是玛蒂尔达的第一个想法。
夏洛特的做法,在玛蒂尔达看来真是有些失却贵族风范,一位公爵小姐,一位未来的侯爵也许是公爵夫人,居然会为了这种事跟丈夫闹翻,实在罕见。
但这就是爱吧。玛蒂尔达心想,然后突然又有些理解对方的作为,然后更加感到歉疚了,她这么珍爱的东西,我却染指了……
“要不就按她说的办吧……”玛蒂尔达半是试探,半是真心地说,“如果您真的和她闹翻,这对您来说可不是好事。”
“不,不行,你哪儿也不用去。”夏尔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的话,“我不能因为她几句话就顺从,这不是我的爱好。”
“先生……”玛蒂尔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已经坏了一次了,那么就不能坏第二次,没有担当比坏更加可怕。”夏尔抬起头来打量着对方,“你不用害怕她对你怎么样,我会保护你。”
“谢谢您……”玛蒂尔达微微闭上了眼睛,显然很享受这个回答。“我会跟她认错的,就算为了您。”(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体面
就在秋天的凉风当中,夏尔搬离了他住了好一段时间的枫丹白露宫,然后乘坐马车踏上了千万巴黎的归途。
他的妻子夏洛特也跟他一起,不过因为两个人之前吵了架的缘故,她一路上态度十分不好,板着脸不肯跟夏尔说话,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夏尔明白,就像多年来那样,她正在期待着自己道歉服软,并且按照她的意志来行事。
可是夏尔这次不想道歉服软了。
其一,他不想听任自己被人威胁,尤其是被夏洛特威胁;其二,他真的舍不得让玛蒂尔达离开自己的身边,跑到西班牙那种地方去受苦。
所以他一直一言不发,和夏洛特一样板着脸,坐视窗外的青山绿水在疾驰的车轮旁边飞速退后。
这种令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之后,在沉闷的马蹄声的轰击当中,夏洛特终于忍不住了。
“夏尔,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结婚时你对我的承诺吗?你说过你会爱我的。”她盯着丈夫,似乎十分不满的样子。
“我现在依旧爱你,甚至比我们之前更加爱你了。”夏尔低声回答,“但是这是两码事,你不能要求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如果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的话,你就会愿意去做,不是吗?”夏洛特反问,“我就为你做过!”
“是啊,谢谢你。”夏尔耸了耸肩,“可是这也不是你把强人所难作为一种忠诚测试的理由,这是一种无聊的做法。”
“强人所难?难道我所提议的事情对谁有害吗?难道这件事是会让谁受损吗?”夏洛特明显已经气不过了,恨恨地看着夏尔,“不,我看不出来会有这种前景——除非是你,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你还心里想念着她,想着要重续旧情!”
因为被夏洛特如此直接刺中了心中所想,所以夏尔一时间有些尴尬,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当然,这也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你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不用再说了,我认为你是在拿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来捕风捉影,平白无故地让我们为了这种小事而争吵。”
“平白无故?我倒觉得这是有根有据,先生。”夏洛特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她不是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吗?她不会因为我威胁她——哈,天知道我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怎么变成威胁了——而改变自己的心意,除非你亲口赶她走她才愿意远离我们,而你呢?您却不愿意这么做,甚至就连做出一个表面的姿态都不肯!先生,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难道我是不通情理,还是不讲道理?”
在夏洛特如此犀利的质问下,夏尔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理屈词穷的感觉。
的确,作为妻子,她确实有权利做出这样的要求,自己的态度也有些粗暴。
但是,他不能让步,因为这意味着玛蒂尔达将会被无辜地赶走……而且现在他已经跟玛蒂尔达保证过了,绝对不会让步。
“好吧,我会考虑你的要求的,夏洛特。”夏尔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抓住了妻子的手,“我会跟伯爵去说的,如果他希望带女儿过去那就带吧,但是我不能强逼着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好了,现在你应该满意了吧?我们不要再为这种小事争吵了……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夏洛特却并没有因为丈夫的话而偃旗息鼓,相反,她直直地看着丈夫,眼睛里竟然满是失望。
“怎么了?”夏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夏尔,我们认识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们结婚也已经快两年了,所以对你我是足够了解的了,我分得清楚什么是答应什么是敷衍。”夏洛特抿起了嘴唇,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些疑惑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十分确定了,你就是对她旧情难忘!你宁可和我争吵也不愿意迁就我,你宁可为了她和我争吵,也不愿意按我说的去做!”
“见鬼,为什么我们非要为这种事争吵呢!”夏尔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吧,总而言之,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到底了,我不想再为它浪费时间和精力,也不想去强人所难,败坏我和我的朋友们的关系,所以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了,到此为止!”
在他这么疾言厉色地发话了之后,夏洛特一直都看着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一路上两个人再也无言,随着马车一道回到了家中。
最近一直在枫丹白露住下的夏尔,回到自己的府邸当中之后,当然有一种亲切感,不过旁边的夏洛特却还是板着脸,显然是在生他的气,因此他的心情也实在好不起来。
当听到主人和夫人都回来了的时候,保姆马上就将克洛维斯带了出来。
克洛维斯现在已经学会了走路,不过步履还是有些蹒跚,看上去摇摇晃晃十分可爱,因为营养充足,所以他算是健壮,身上肉乎乎的,再配上短短的金色头发和碧蓝的眼睛,简直就像是个小布娃娃一样。
看到父母之后,克洛维斯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然后歪歪扭扭地向他走了过来。
“好儿子,过来!”看到儿子这么可爱的模样,夏尔的心里禁不住一阵开心,他俯下身来张开了双臂,打算等着让儿子投入到自己的怀中。
然而,让他颇为尴尬的是,他的儿子无视了他,直接投入到了旁边的夏洛特的怀中,然后带着幸福无比的笑容喊着不成调的妈妈。
当爱子投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夏洛特的脸上也终于展露出了笑容,她抱着儿子又搂又亲,逗得克洛维斯咯咯直笑。
看着母子两个如此其乐融融的样子,夏尔又是高兴又是眼热,他不知不觉当中凑到了他们母子两个的身边,然后伸出手来就想要逗弄一下自己的儿子。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夏洛特突然直接一转身,让夏尔的手落了空,结果夏尔只能伸着手尴尬地看着妻子。
“也……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夏尔忍不住抱怨了,“就算你生我的气,难道我还不能摸摸儿子了?!”
“你有把自己当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吗?”夏洛特十分不满地回敬了他,“你多数时候不在家,在家的时候也不跟儿子在一起,就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才逗弄两下,你看你儿子都快不认识你了,这样你还想做好一个父亲?”
“我平常不是太忙吗?还有,既然你觉得我和孩子相处太少,那现在你就该让我和他多呆一会儿啊?你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夏尔一时气急了,“夏洛特,我们吵归吵,可是你不能拿孩子当工具。”
“谁说我把孩子当工具了?是你自己不好好做一个父亲和丈夫!”夏洛特怒形于色,“既然你这么不看重我们,为什么我们要对你俯首帖耳?”
“谁让你们俯首帖耳了?我只是想要你们按照平常那样而已!”夏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大吼了起来,也吓得旁边的人们惊慌失色,“真的,夏洛特,你这两天的情绪很不正常。”
接着,他直接走到了夏洛特的面前,然后伸手就想要抱儿子,然而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也许是因为他刚才怒吼的样子有些可怕,克洛维斯居然吓得哭了起来,结果夏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僵在了原地。
“这就是你当一个好父亲的方式吗?”夏洛特也气得直接冲他大喊,“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那你就想错了,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事情你忘了吗?”
看着嚎啕大哭的儿子,泫然欲泣的妻子,夏尔一下子突然有了一些恻隐之心,毕竟他心里也确实觉得内心有愧。
而且这样争吵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别再争吵了,夏洛特。”最后,他叹了口气,“这样争吵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他放缓了语气之后,夏洛特微微有些发抖,几乎真的哭了出来。
“如果你……如果你不想让我们之间再争吵的话,那么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接着,她直接转身,抱着还在哭泣的儿子离开了。
夏尔呆呆地看着夏洛特离去的背影,婴儿的哭泣声渐渐远去,听在他的耳中,滋味实在是百味杂陈。
而旁边的仆人们这下子都已经看呆了,先生和夫人平常都十分恩爱,虽然偶尔拌嘴但是几乎从来没有吵架,像今天这样大动肝火的争吵实在是十分罕见,一瞬间他们的心里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尔也很快感受到了他们的窥视,他转过去看着他们,然后直接呵斥了出来,“快去给我准备晚餐!”
自从离开枫丹白露之后他还没有吃过东西,经过了旅途的颠簸又经过这样一番大动肝火的讨论之后,他的饥饿已经难以忍耐了。
在他的怒吼之下,仆人们都惊慌地退开了,马上给他重新置备晚餐,只是这顿晚餐夏尔是孤单一人吃的,夏洛特和他的儿子都没有过来吃饭,显然是存心要给他摆脸色来看了,所以夏尔吃得甚是郁闷。
对他的打击还在持续,吃完晚餐之后,夏尔想要去卧室看看妻子和儿子,但是他却吃了闭门羹,夏洛特把门给反锁了,并且不管他怎么叫门也不肯打开,看来是打定主意这次要给他一个教训了。
到了哪个时代,女人都喜欢玩冷战这一套啊!他不禁在心里哀叹。
不过,虽然遭受到了这样的沉重打击,但是他还是并不打算跟妻子投降。
为了不再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夏尔不得不从卧室的门口离开了,然后干脆来到了书房当中。书房也有睡觉的地方,他打算这几天在这里休息了。
当天晚上,夏尔拿出了那些急需要他处理的公文,然后和往常时一样在书桌边奋笔疾书,当写到深夜精神有些疲乏的时候,他顺手往旁边一抄,但是很快却发现,平常一直会摆在那里热气腾腾的咖啡,今天已经没有了。
他怔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继续投身到文书当中,以便消磨掉心中的郁闷。
就这样,特雷维尔夫妇的冷战持续了好几天,这几天当中,夏尔白天去部里面办公,晚上则一个人住进了书房,夫妇两个人一天见了面也不说话。
两个人的争吵所引发的风暴并不是仅仅局限于宅邸一隅而已,就在某一天的下午,夏尔的爷爷、老迈的特雷维尔元帅来到了夏尔的宅邸当中。
一听到爷爷拜访的消息,夏尔连忙前去招待,而夏洛特也带着儿子出席了,不过夏洛特还是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只是笑容满面地陪着老人逗弄曾孙子。
在夏尔和夏洛特结婚之后,特雷维尔侯爵原本很少来拜访,不喜欢打搅小辈们的生活,可是自从曾孙子出生之后,他上门的次数就明显地频繁了起来,而且克洛维斯很讨他的喜欢,他有时候甚至直接把曾孙子带回到了自己家里,几天后才还给夏洛特。
不过,今天特雷维尔元帅虽然还是逗弄了曾孙一番,但是明显另有心事,因此在用餐完了之后就任由夏洛特把克洛维斯带走了,餐厅里面一下子只留下了祖孙两个人。
“小子,你怎么和老婆闹翻了?”等到夏洛特离开之后,原本一直笑意吟吟的老人,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以一种颇为粗俗的语气问夏尔,“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就是为了一些小事……”夏尔被逼的没法,于是就将他和夏洛特之间争执的起因和经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爷爷——不过他在枫丹白露宫当中和玛蒂尔达的那一次荒唐,当然就被他直接隐没了过去。
“怎么?怎么又是这个女人!”一听到夏尔的解释,特雷维尔元帅明显就有些生气了,“你是昏了头了吗?还要为过去的事情和妻子闹翻?”
“那是因为夏洛特的语气太强烈太强硬了,而我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夏尔小声地解释。
“一开始她不是和和气气地说的吗?”然而老人却完全不接受他的解释,“可是你呢?你百般推脱然后拒绝了!你这样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接着,他盯着夏尔,“好吧,告诉我,如果我要求你按照夏洛特所说的话去做,把那位小姐从你的眼前赶走,赶到随便哪个角落里面去——你会做吗?”
“我不会,爷爷。”夏尔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答应过她的,不会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去威胁她。”
“何其愚蠢啊!”老人沉痛地谈了口气,“夏尔,如今你都是帝国的大臣了,怎么还这么不通事理!作为贵族,作为我们特雷维尔家祖的传人,你可以荒唐,你可以放荡,但是你不能爱,你明白吗?对我们而言,****是人类的本性,追求欢乐没什么不对,可是爱情就不一样了!那是不体面的东西!因为它会让人冲动行事——而你,你现在就成为了一个反面例子!”
“我……我并不明白我履行承诺会对我有什么妨碍。”夏尔低声回答,“玛蒂尔达不管在哪里都不会让我前途受损不是吗?或者说,有她在帮助我的话,我会更加能够施展我的权力——毕竟我现在很依靠他们一家人的帮助。”
“你不明白吗?我想你是故意不明白。”老人瞥了他一眼,“不管是从利益出发,还是从感情出发,你都应该哄好你的妻子不是吗?别忘了,她手里掌握着很多你依赖的东西。”
“那只是表面上而已,我并不依赖她。”夏尔仍旧不为所动,“我是帝国的大臣,下面的人也都是我挑的,没有我认可夏洛特号令不动,就连她的哥哥和爸爸,不也是更加听我的吗?爷爷,我迁就她是因为我喜爱她,而不是因为我害怕和她闹翻。”
“你居然已经想到这个地步来了?”特雷维尔元帅大惊失色,“你不会真的想要和夏洛特决裂吧?”
“不,我当然不想了,她是我妻子,是克洛维斯的母亲,我怎么会想要和她决裂?”夏尔摇了摇头,“可是我也不想屈膝投降,尤其是在这样的威胁之下。”
“难道你就想要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特雷维尔元帅皱了皱眉头,“夏尔,其实这事只要你做一点让步就可以了吧,那个小姐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了吗?”
“不管您怎么说,我反正是不会为了夏洛特毫无理由的心血来潮就把她赶走的。”夏尔以罕见的强硬语气对着爷爷说,“这不仅仅是感情上的问题,你不了解玛蒂尔达,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不应该以无礼的态度对待她……”
“你只想着不能对不起那个小妞,倒没有想过夏洛特吗?你这么做太对不起她了,简直是疯狂!你不应该被感情所羁绊明白吗?!”因为孙子罕见地顶撞自己,老人怒形于色地看着夏尔,就连头发都微微颤动起来了,“我就不明白那姑娘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迷恋?”
“我对不起夏洛特的地方太多了,哪里就这一件事而已!”夏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几乎就像是喊了出来,“告诉您吧,我私通了德-博旺男爵的女儿,现在还让她怀了孕,到了明年她就要生下孩子了……我还玩弄了玛丽,就算前阵子还一直和她厮混在一起,还打算给她也来一个这样的惊喜……你看,这够坏的吧爷爷?我已经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了!但是这不是您教给我的吗?甚至玛丽还是您一手推到我的身边来了!所以我想您应该没有理由指责我了不是吗?这样够体面了吧?”
也许是因为一直无法跟他人倾诉的缘故,夏尔一下子突然将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了,因为心情激动,他差点喊了出来。
而随着他这样的叙述,老人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惊讶,最后可以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尔。
等到夏尔说完之后,他还是一直眨着眼睛,不太相信所听到的一切,但是端详了夏尔许久之后,他才确认这些话都是事实,最后接受了这冲击性的事实。
他一直都看着夏尔,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孙子一样。
然后,他的表情慢慢地又重新变成了平静,甚至还有一抹看不出痕迹的微笑,同时还微微点了点头。
“干得漂亮,夏尔。”(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繁昌
在爷爷的注视下,夏尔以一种自暴自弃一般的口吻,将自己的“丰功伟绩”直接地告诉给了爷爷,然而与他原本的预想不同,他的这一番剖白非但没有惹来老人更进一步的呵责,反倒在最惊愕的时间结束之后,特雷维尔元帅突然以赞许的口吻评价了他的行为。
夏尔一脸愕然地看着爷爷,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变了脸色。
“夏尔,我一直担心你在为无聊的感情所束缚,现在我倒是放心多了……”片刻之后,满面笑容的特雷维尔元帅看着自己的孙子,显然十分欣慰的样子,“你并没有做出那么不体面的事情,反倒是像我们先祖一样行事,知道怎么去享受人生,并且还做得这么漂亮……”
他确实十分欣慰,他一直都对孙子十分满意,认为他在各个方面都足以成为自己的继承人——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唯独有一点他不满意,他认为夏尔在感情上太过于年轻,容易意气用事,把寻欢作乐当成认真的恋情。
对他来说,孙子放荡、在外面有情妇或者私生儿女这完全不是个事情,反倒如果夏尔真的只是将政治当成全部的乐趣和爱好的话他才着急呢。他之所以反对夏尔和玛蒂尔达接近,只是担心孙子迷恋上别人,以至于超出了逢场作戏的界限而已。
这一瞬间,他才真正感觉,他将孙子培养成了特雷维尔家祖真正的传承者,没有辜负天上那些先祖们的期望。
老人这样的心思夏尔当然不可能猜测出来了,他只是感到更加尴尬。
“可是爷爷,您也看到了,我在为我的荒唐而付出代价。”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就因为这点事,夏洛特就将我置于这种地位,还惹出这样的风波来了,要真的让她知道我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情……”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只感到了十足的忧虑。
“嘿,这下又开始担心了?之前你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这个呢?”特雷维尔元帅嘲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担心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吧,何必为此患得患失?”
“您说得也是……”夏尔又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他都已经把这些事情做完了,再担心显然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连退缩都显得不太可能了——他已经舍不得放弃已经得到的一切。
“那现在你可以跟我保证吗?你并没有迷恋上那位小姐,也没有为她神魂颠倒,以至于不顾一切。”老人再问,“如果你能的话,我就能够放心了。”
“我……我敢保证玛蒂尔达不会去做对我不利的事情,就像她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她不会妨碍到我或者任何人。”夏尔回避了其中最尖锐的问题,“所以为了她而牺牲一切的情况,我认为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真到了那一刻,我也不会做。”
“七十分的答案,让人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好吧,至少及格了。”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让人放轻松的手势,“好吧,那你对现状又是有什么打算呢?难道就打算和妻子一直这么吵架下去吗?还是一直隐瞒下去?”
夏尔有些犹豫,但是想了想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承认了现实。“现在就这样拖下去吧,也许过一阵子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你还是在害怕啊,真不够胆气!想当年我和你奶奶可不是这么过的,那时候我一边尊敬她一边和拿破仑的妹妹上了床!”老人摇了摇头,显然对夏尔和夏洛特的这种夫妇生活感到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好吧,时代毕竟不一样了,夏洛特也太爱你,没办法用老办法来解决。”
说完之后他也有些犯难,不知道怎么让自己的孙子在享受他作为特雷维尔家族成员所应有的生活之余,怎么让他和夏洛特之间也宁静下来。
想了片刻之后,他已经老迈的脑袋现在有些隐隐发疼了,最后他干脆地放弃了——儿孙自有儿孙们的生活,他毕竟没有办法把每一个地方都照顾好,也没有办法为别人去生活,就让他自己以后慢慢解决这些问题吧。
“好吧,以后的事情你自己来解决,但是现在,我倒是可以帮帮你。”最后,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今天我先不走了,晚上的时候我帮你和夏洛特和好。”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夏尔喜出望外。
“不过我当然不会是为你白白出力而已,你得帮我做一件事。”老人的脸上出现了狡黠的笑容。
“什么事?”夏尔有些迷惑不解了,“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去吩咐就好了。”
“带我去德-博旺男爵那里,看看他的女儿,顺便看看我还没出世另一个曾孙。”特雷维尔元帅的笑容更加深了,“我要瞻仰一下你的伟绩。”
夏尔一下子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他只好耸了耸肩。“您就别取笑我了。”
就这样,特雷维尔元帅留在了夏尔的家中,于是当天晚上晚餐的时候,为了给自己这位堂爷爷面子,夏洛特不得不带着孩子再度来到了餐厅陪他一起吃饭。
而就在他们用餐的时候,老人将夏尔痛斥了一通,指责他居然跟自己的妻子怄气,实在对不起夏洛特,还命令夏尔跟夏洛特道歉。
夏尔在老人的痛斥之下脸色十分难看,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爷爷的坚持,所以只好跟夏洛特道歉了。
“夏洛特,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要跟你吵架的,之前是我不对。”他小心翼翼地说,“请你原谅我,我不会再和你怄气了……对不起。”
夏洛特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点点的暖意,但是还是一言不发。
“小子,你就是这样跟人道歉的吗?我都看不下去了!一点诚意都没有!”旁边的特雷维尔元帅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又大声怒叱自己的孙子,“快点,拿出诚意来!夏洛特叫你做的事情,你得做好,知道吗?那位小姐你以后再也不许来往了!”
老人疾言厉色的痛斥如此逼真,以至于夏尔有些惊疑,直到发现爷爷暗地里打的眼色之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好的,爷爷……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最后,他只能低着头满面惭愧地跟爷爷做出保证。
“你这种人是,就是欠缺别人的教训!”特雷维尔元帅还是余怒未消,再骂了夏尔一句,然后才重新看向了夏洛特。“夏洛特,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你放心吧,有我在,他就绝对做不出来越轨的事!你们要是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就好了,只要我还活着,我是治得了他的!他必须像一个丈夫那样对待你!”
看着气得头发和胡子乱颤的特雷维尔元帅,夏洛特又感动又欣喜,她和丈夫吵架这么久,说实话也是结婚之后的第一次,本来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和解的想法了,但是因为夏尔一直都不肯让步,所以只好继续冷战下去,如今在老人的帮助下,这个死结终于解开了。
看着她重新展露出笑容的样子,祖孙两个终于也松了一口气。
经过了这样一段插曲之后,餐厅内的气氛一改之前的压抑沉闷,而重新变得轻松活跃了起来,得到了爷爷帮助的夏洛特自以为制住了丈夫,而夏尔也在暗自庆幸这一场风波终于结束,夫妇两个也由此恢复了平常的和睦。
另外,关于玛蒂尔达的事情,因为特雷维尔元帅也以“现在不宜和迪利埃翁伯爵一家闹翻”为理由来劝说夏洛特,此事只好暂且作罢。
而作为对爷爷襄助之功的“报酬”,就在两天之后,夏尔就跟着自己的爷爷一同拜访到了德-博旺男爵的府上。
虽然事出意外,但是男爵还是以一种很礼貌的态度招待了这祖孙两个——这倒不仅仅是因为这祖孙两个人原本的权位,而且也是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
“先生,我把现在的事情都给我的爷爷说了。”一见面,夏尔就开门见山。“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私下里的协议,还有……嗯,萝拉的事情。”
“怎么,您都这个年纪了,还时兴找家长这一套?”男爵有些奇怪,但是在调侃之外,倒有些高兴,“我原本以为您会把这件事深藏于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按照对一般人的看法,男爵以为夏尔会把这件事当成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不会跟自己家里人说,不过他居然告诉了自己的爷爷,可见他对萝拉腹中的孩子倒还真是有几分感情。
“如果一般人的话,他当然不会到处宣扬,但是夏尔总该告诉我吧……我可是他爷爷,他当然得告诉我。”还没有等夏尔说,特雷维尔元帅就直接接口了,“夏尔给您添麻烦了,对此我深表歉意。”
“确实给我添了个很大的麻烦,不过并不是让人完全无法解决的麻烦,我的女儿只是因为自己的荒唐和天真蒙受了一些损失,但是终究还是嫁的出去……”男爵仍旧十分保留地回答,“那么,我想问下,您今天特意跑过来,是为了什么呢?不会是专门为了跟我道歉吧?”
“主要是为了道歉,毕竟夏尔做得实在有些不检点……”特雷维尔元帅又笑了笑,“对了,听说您已经给您的女儿找了一个女婿?”
他的问题有些突兀,男爵更加有些疑心了,片刻之间他又仔细地打量了对面的这个老人一遍。
他的头发和胡须全白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笑的时候皱纹几乎挤在了一起,看上去实在老态龙钟。但是,红润的脸和充满了精力的眼睛,再加上依旧坐得笔直的身躯,却又意外地风度翩翩。
这家人长得倒是对得起爵位。男爵不无嫉妒地想。
在从发家之后,人人在敬畏他之余,都嫌弃笑话他没有好出身,可是在他眼里,大部分矜持自傲的贵族们其实也不过如此,要么衰退萎靡,要么小气卑鄙,他实在是瞧不起。
可是特雷维尔家族的成员,倒真是让他觉得像个真正的世家,一个他一代之内无法超越的世家,这如何能让人不嫉妒。
然而,现在这种嫉妒之外又有些期待了——如果我的血脉和特雷维尔一家的血脉融合在一起,会得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已经盘桓在他心里很久了,以至于让他都忘记了女儿被诱骗怀孕的愤怒。
“嗯,是啊,我已经给她找好了女婿,意大利的王公贵族,头衔挺长的我也说不清,不过我已经把他的身世几代人都查清楚了,身份是不会有假的。”说到这里,男爵突然不屑地笑了起来,“说是女婿,但是比我也小不了多少,而且呆头呆脑地看着让人都有些厌烦,我见了他一次就把他打发回去了。不过没关系,至少他有个头衔,而且是历史十分悠久的头衔,大概某位先祖曾经和美第奇家族谈笑风生吧。”
“那您这不是跟社会投降了吗?”老人叹了口气,“您以前可不是这么注重头衔名望的人啊……否则您现在恐怕也是伯爵了。”
“社会的偏见根深蒂固,人们非要认为一个十代人默默无闻但有血统的废物比我这样的人更加值得尊重,我又有什么办法!”男爵摇了摇头,“我这代人受不了纹章的腐臭味,可以不追求什么头衔,可是我的孩子们还真就得要这些东西——毕竟他们不需要和社会的偏见做斗争,而可以一出生开始就高高在上。”
“是啊……您也到了该为子孙打算的年纪了啊!”特雷维尔元帅又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经历过一切了,也见识过一切了,老了之后,除了子孙,还用得着担心什么呢?”
男爵疑惑地看着特雷维尔元帅,想要弄清楚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和您的女儿闹出这样的事情,是我的孙子愚蠢荒唐,但是愚蠢荒唐并不能当做我们不负责任的理由——”老人这时候似乎坐得更加笔直了,“德-博旺先生,我是打算把这个孩子当成是我的后人来看待的,虽然没有办法跟整个社会公开承认,但是我会给他留下一些财富,祝福他。”
听到了元帅的话之后,男爵近乎于不屑地笑了。
“我的孙子用不上您的钱,不过谢谢您的心意了。”
“是啊,您这么有钱当然不会在乎别人再给他什么金钱了,夏尔已经跟我说清楚了,你打算让他和您女儿的孩子继承家业是吗?”特雷维尔元帅倒是并不生气,仍旧平静地说,“不过,我想您应该并不会反对让这个孩子未来也成为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一员吧?”
“什么?”不光是德-博旺男爵十分惊愕,就连夏尔也大吃了一惊,不明白特雷维尔元帅为什么这么说。
这确实太不符合世上通行的做法了。
“这还真是离奇……”男爵惊愕地打量着老人,“为什么您会这么想?”
“很简单,我希望看到我们一家开枝散叶,像我父亲希望的那样繁荣昌盛……”老人的语气里面多了一些感慨,“我们家族之前的败落,虽然一部分是因为时运不济,但是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我认为就是因为我们的血系太过于稀薄了……一场风暴要了我父亲的命,结果只剩下我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而我呢?我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几乎几十年都在担心自己陷入断嗣的绝望境地当中,这些痛苦的教训让我发现,家族昌盛才能带来个人的昌盛,不然的话,纵使赚取再多财富得到再大的权势,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也无法得到保障。”
在一片沉默当中,特雷维尔元帅继续说了下去,“你看看波拿巴一家,拿破仑死了,他的独子也死了,但是他还有侄子,这个侄子又重登皇位,让波拿巴这个姓氏重新成为了至尊……如果他没有兄弟没有侄子呢?那就什么都没了,再也没有帝国了。所以对我们来说,只要血脉昌盛,那么纵使偶尔困顿,那也有再度复起的时候。”
德-博旺男爵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最后他几乎有些触景伤情了——是啊,他也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儿子还早死了。
“不得不说您说得有道理。”最后,他巧妙地掩饰住了心中的悲伤,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我想您就不会反对我的想法了,我们之前躲过腥风血雨只是靠逃跑和运气,现在我们不能再指望运气。”特雷维尔元帅近乎于笃定地说,“我希望夏尔能够让我们这个可怜的家庭繁荣昌盛,让我们的家系重新活泛起来,而不是继续这种血脉岌岌可危的状态,只要这些家系能够互相支援,那么往事就不至于重演了,所以,在我看来,什么婚生私生都是笑话,只要他是夏尔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子孙……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他们。”(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和解?
在特雷维尔元帅叙述的时候,德-博旺男爵一直都静静地听着,并不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情绪来。但是当元帅说完之后,他却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触景伤情一样。
“可怜的家系!”
虽然外表平静,但是这句话却蕴含着十足的感叹和悲伤,是啊,他的可怜家系也在一场凶案之后绝嗣了,现在只能依靠女儿来延续自己的血脉,最后只能眼看着用着和他不同姓氏的人继承他的家业——到底是特雷维尔还是里卡尼希特抑或是别的名目,又能有多少区别呢?
“所以我想您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了,我极力地想要让我的孙子开枝散叶,所以根本不想关注这支脉是不是源自于他的妻子。”特雷维尔元帅耐心地跟他解释,“既然您的妻子怀了我孙子的孩子,那么我愿意承认这个孩子,并且力所能及地帮助他。”
“嗯,我大概是明白了您的意思了。”男爵点了点头,但是还是十分矜持,“虽然我十分感激您的好意,感激您对我们的平等看待,但是我得说,我的后人我能够照顾地很好,不需要您再破费了……”
“我知道您很有钱,先生,不过我想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钱才宝贵,我还有我的孙子,还有我的后人们,可以在金钱之外的地方帮助这个孩子……”特雷维尔元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颇为奇异的笑容,“先生,作为我们国家最为受人尊敬和恐惧的金融家,作为一个数十年来一直都屡战屡胜的交易所统帅,到了这个年纪之后,难道您就没有恐惧过吗?在某个夜里您从噩梦当中醒过来,您担心上帝会降罪于您的家庭,会让您一家遭受之前您曾经给过别人的恐惧——您倒不是担心自己遭受这种罪,因为您已经足够坚强,可是难道您不担心在自己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照顾您已经孤立无援的后人们,然后让他们失去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然后饮下您曾经让别人饮下的苦酒吗?就我看来,在今天这样的情势下,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男爵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也并不显得很生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人,考虑着他的每句话。
“我想这个道理其实您也是十分清楚的,您的年纪已经很老了,虽然比我年轻但是也没有多少用,到了这个年纪之后,上帝随时都有可能召唤我们,而如果某一天上帝他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那么祂会给您留下来什么呢?一个女儿,还有她的孩子,拥有无数财富,但是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每个人都对她艳羡无比,对她所拥有的金钱更加是垂涎欲滴,那么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们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呢?我想不会有人比您更清楚这件事了,金融家们总是夺人家产的专家不是吗?你的同行们想必很愿意对您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因为没有比金融家更加互相痛恨的职业了。”
虽然后面一段话很有些讥讽,很明显的讥讽,但是这种讥刺并不足以触怒德-博旺男爵,而这种近乎于直白的对未来的描述,却又足够能打动这个已经开始步入暮年的金融家。
是啊,在他多少年的职业生涯当中,曾经多少次干出了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惨事,也不知道送了多少人去了“美洲”,也只有用这种方法,他才能在几十年当中乘风破浪,在一次次的时势变幻当中扩张自己的财富,并且让他超越了自己祖辈所能想象的极限,成为这个国家最有钱的人之一。
这些事当然是无法偿还的罪孽,不过他并不迷信,也不害怕地底下有个炼狱在等着他——反正如果真要有那玩意儿的话,肯定也早就被历朝历代的王侯将相们给塞满了——他真正害怕的,是和他一样的同行们。
他原本想要让儿子给自己接班,结果儿子却死去了,以后只能留下女儿,而以他的年纪,未必能够看到孙辈们成长起来了,如果上帝真的不保佑自己的话,也许这个老人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实。
而那对他来说就是无比的噩梦,他这一生都以积攒财富为人生唯一的价值体现,财富让他拥有权力和影响力,哪怕是死了,他也不愿意自己花费了一辈子所积攒起来的财富灰飞烟灭。
“不得不说您所说的一切都十分有道理,这也确实是我所担心的事情。”最后,他终于长叹了口气,表示认同了特雷维尔元帅的话,“所以,您的意思是,如果我让萝拉和夏尔的孩子继承我的财富的话,那么特雷维尔家族会为了保卫这些财富而战?”
“既然这孩子有我的血脉,那么我为什么不去保卫他?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也是他愿意承认是我们的孩子。”特雷维尔元帅突然又笑了,“难道您之前这样的安排,不也是这样的用意吗?您为了让这些财富得到坚实的保障,所以坚持要求夏尔承认这个孩子,所以很明显我担心的事情也正是您担心的事情,这一点上我们都是共通的,对于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难道还有什么是比后人更加重要的事情吗?”
在老人的笑容的感染之下,男爵也笑了出来。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所以,在我看来,既然我们两个都已经想到了一起去,我们就应该为此而努力……努力保住特雷维尔家族的延续,和您的财富的延续,在我看来这两件事是可以合为一体的。”特雷维尔元帅继续说了下去,“您说得对,比钱我比不过您,甚至比寿命我也比不过您,不过我可以让几个家庭联结在一起……就像我之前曾经做过的那样。”
“这又该是怎么做呢?”男爵奇怪地看着特雷维尔元帅。“无疑我并不反对您珍视我的孙子或者孙女儿……”
“很高兴您能够在基本的事实上面同意我的意见……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极好地沟通了。”特雷维尔元帅点了点头,显得精神更加振奋了,“孩子们的天性虽然不可捉摸,但是他们的兴趣是可以培养的,他们的路也是可以被事前就商量好的——我之前不就是和我的哥哥一起,确定了夏尔和夏洛特的婚事吗?其实这就是一回事。当然,现在这些孩子没办法再来一次了,不过我们可以做类似的事情,让这些孩子从小就来往,就认识,建立他们的联系和感情,让他们明白他们是一个家庭的孩子……嗯,也就是我这个人的后裔。”
“恐怕……这有点……”德-博旺男爵有些犹豫了,“过激?”
就连夏尔也有些不自在了,他尴尬地看着爷爷,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出口。
“这没什么过激的,只不过是让孩子们认识到他们并不是孑然一身,而是有需要互相帮助的人而已……这一点他们应该明白,越早明白越好。”然而,特雷维尔元帅却不为所动,“当您的女儿生下这个孩子之后,我会时常见他的,希望我大概能够给他留下一点童年的回忆,不过即使我做不到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尔得这么做——夏尔必须让他的孩子们从小就知道这一点。”
夏尔的脸色变得越发尴尬了。
跟孩子们承认自己是一个四处留情的混蛋……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很不错的主意。”然而,德-博旺男爵却并没有体谅他的尴尬,他反倒是颇为嘲弄但是又认真地扫了夏尔一眼,“让这些小孩子从小来往,这不是很好吗?他们终究会懂得团结起来的人们才会坚不可摧。”
当男爵这么说的时候,夏尔就明白,他已经完全认同了自己爷爷的看法。
这对也许特雷维尔元帅来说也许是个胜利,但是对他来说,感觉就实在古怪了一点……
可是,爷爷的殷切目光,却让他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的,我会这么做的。”最后,他只能做出这样的承诺,“我会让孩子们团结在一起,我也会让他们互相帮助。”
“这就太好了。”特雷维尔元帅已经是笑容满面,“夏尔,你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接着,他突然又看向了男爵,“既然您已经同意了我的看法,那么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现在我只请求您一件事——能不能让您的女儿过来见见我呢?”
“当然可以了。”德-博旺男爵欣然同意。
事实上他反倒对此感到很高兴——可不是每一个家长都会和这位老人一样“通情达理”的,很多人都喜欢摆出名门世家的臭架子,对做什么最有利都不懂。
萝拉很快就被仆人带过来了。
因为怀孕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所以她的肚腹已经高高隆起,再也无法遮盖过去,所以这段时间她早已经停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务,一直都在家中静养。当她听到特雷维尔侯爵居然会亲自过来看望她的时候,她确实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怀有身孕,所以她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不再是过去那种苍白,不过面容看上去还是比实际年龄年轻。她原本盘起来的发髻现在已经散落下来了,身上则穿着宽松的纱裙,如此朴素的衣装对她来说还真是第一次体验。
“哦,多漂亮的姑娘啊!”当一看到萝拉的时候,特雷维尔侯爵就半是恭维半是认真地喊了出来。
然后,他又责备地看向了自己的孙子,“你干了件大坏事了!”
“元帅阁下,见到您很高兴。”萝拉因为行动不太方便,所以只是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
“真抱歉我孙子让您陷入到了这样的窘境当中……”特雷维尔元帅以十分歉疚的眼神看着她,“不过,既然这一切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会面对事实,我们是一个负责任的家庭,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允许我的孙子逃开。我刚才已经跟您的父亲说清楚了,虽然无法公开承认,但是我会承认您的孩子就是我的后人,并且我会让夏尔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个孩子,就像是照顾他的其他孩子一样。”
“是吗?”萝拉先是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谢谢您。”
“我们一直将是您和您孩子的保护人,不管发生了什么。”特雷维尔元帅向她伸出了手来,“您尽可以依靠我们的帮助,您的孩子也是一样。”
萝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出来,这股笑容有一种莫名地残酷。
“这是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特雷维尔元帅昂首挺胸,“我请您相信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将军的话,他是从来不食言的,而且他知道应该如何去行动。”
“那么,为了展现出您的诚意,和您的决心,您可不可以让您的孙子跪地向我致歉呢?”萝拉的笑容更加深了,“他无耻地诱骗了我,让我遭受了这么多的苦痛,那么当面跟我跪地致歉是应该的吧?请吧,先生,您既然是行动派的话,那么就下令吧!”
当发现萝拉竟然如此迅速而且毫不犹豫地利用爷爷的承诺,来作为对自己的报复时,夏尔一阵瞠目结舌,然而他的爷爷却并没有那么多顾虑。
“夏尔,跪下,向她道歉!”他几乎就在萝拉说完的同时就下了命令。
“爷爷……”夏尔看着他,想要再说些什么。
然而他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老人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这个眼神就像是在说“怎么,你都把人家折腾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不应该做点事情来补偿吗?”
夏尔犹豫了一下之后,最后只能尊从了爷爷的吩咐。
说到底,他也确实对萝拉做下了太过于荒唐的事情。
他低下了头,努力不去看任何人的视线,然后离开了座位,双膝跪坐到了地上,松软的地毯不会让他痛苦,但是却给他带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对不起,萝拉。”看着萝拉穿着丝袜裹在鞋子里面的秀足,然后咬着牙说。“我请您原谅我之前的荒唐……”
“别这样了,起来吧。”男爵中止了这一幕好戏。“一位帝国大臣,居然对我如此,我实在愧不敢当……”
然后,他捂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安抚
听到了特雷维尔元帅的想法之后,萝拉一点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直接就叫她一直所痛恨的夏尔跪在地上跟她道歉。而在爷爷的要求之下,夏尔不得不遵从了这个要求,强忍着内心的尴尬和羞辱照办了。
在夏尔跪在地上跟萝拉道歉之后,德-博旺男爵制止了他。
不过,因为他有心想要看夏尔的笑话,所以当夏尔跪下的时候他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等到心里开心够了之后才出言制止。
诚如他自己所言,一位帝国大臣跪在他面前的样子十分能够满足他的虚荣心,更何况因为萝拉意外怀孕这件事,他早就想要教训教训这个荒唐而且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在夏尔尴尬地慢慢站起来的时候,他粗豪的笑声一直都在书房当中回荡,让夏尔感觉十分刺耳。
至于萝拉,更加是开心无比了,她没有发出笑声,但是笑容越发显得灿烂和刻薄,不过她原本精致的面孔因为这个原因也显得似乎更加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魅力。
“怎么样,美人儿?”特雷维尔元帅也满面笑容,以一种颇为亲昵的语气对萝拉问,“现在应该满意了吧?”
“现在我相信了您的诚意了,阁下。”因为激动和兴奋,萝拉的脸显得更加红了,“既然如此,我也十分感激您的热忱。”
“这就对了嘛!对往事我们通常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对未来我们却总是能够做出补救来。”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很高兴您如此明白事理——而且我也乐意再跟您重复一下刚才对您父亲的保证,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家人都是您的保护人。”
“保护人?不,我并不需要保护人,我自己就能够照料好自己——以及我的孩子。”然而萝拉的反应却有些出乎特雷维尔元帅的意料,她反倒是冷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需要的只是合作者而已,而我认为您和您的孙子是可以作为我的合作者的,这种荣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所以您可以为此而感到高兴。”
“哦?”萝拉这种异乎寻常的回答让元帅吃了一惊,他再度打量了一下萝拉,仿佛要重新认识一下
即使即将成为母亲,她的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高傲也没有被母性所冲淡,依旧和平常一样野心勃勃狂妄自负,好像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一样。
“哦!”老人禁不住再度感叹了一声,“是啊,合作者,我们很愿意和您一起战斗,为您效劳。”
然后他突然又转过了视线扫了夏尔一眼,既像是羡慕又像是责备,“这么可爱的女士你居然能够做出荒唐事来,夏尔,你的良心哪儿去了?”
夏尔愈发尴尬了,只是耸了耸肩,别开了视线。而他这种忍气吞声的样子,也令萝拉心情极度畅快。
“您不能苛求他拥有他从未有过的东西,阁下。”萝拉毫不留情地继续嘲讽了夏尔,“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我,因为我已经从他给我带来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了,我可以继续我的生活。”
“您能够忘掉之前的不愉快就太好了……”老人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两个曾经能够热恋,那说明你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爱和美好的回忆一定还留在你们的心头,而且我认为这种爱对以后你们两个人都肯定会大有帮助。”
萝拉脸上的笑容猝然消失了,她露出了一副有些恶心但是却又只能强忍着的艰难样子。
她和那个人之间,过去哪里有什么“爱和美好的回忆”?相反,全都是痛苦不堪的记忆,她和那个人两次的欢好,都是在被人强暴的情况下,简直与噩梦无异。
偏偏因为各种顾虑,她又不能将其中的缘由都说给别人听,反而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年幼无知”被花花公子诱骗而**怀孕,于是这种难受的感觉就愈发浓烈。
种种不堪的回忆从记忆的最深处骤然冒了出来,一种呕吐的**涌上她的心头,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这种不适感,然后勉强维持着最低程度的笑容。
“您说得对,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会为过去而烦恼了。”
看着她这么艰难的样子,夏尔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萝拉,过去的很多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重负,我们没有必要再去背负它们了。”他若有所指地说,“我们一起忘掉吧,从今往后我们都会迎来全新的生活……”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干脆在这里为未出世的孩子想个名字吧?”特雷维尔元帅眼见两个人突然好像在为什么事情而交锋,于是他马上转开了话题,“还是说你们已经想好了?”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已经为这个孩子想好名字了。”德-博旺男爵十分欣然地回答,“如果是男孩儿的话,就叫他莫里斯。”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萝拉的脸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对哥哥的怀念居然这么顽固地留存在父亲的心中。她的心里禁不住生出了一股绝望感。
难道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忘不掉他吗?不……我宁死也不要生出一个男孩儿来,让他继承这个可恨的名字。她暗自在心里发誓。
夏尔看出了萝拉的心中所想,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儿呢?”他不动声色地问。
“那个……我还没想好。”男爵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女儿的话就叫丽安娜吧,那是我妻子的名字,我早就想用这个名字转赠给我的一个曾孙女儿——所以如果萝拉生出的是女儿的话,我就给她一个这样的赠礼。”特雷维尔元帅解决了他所面临的疑难,“如果这个孩子和母亲一样美丽的话,那么她肯定是无愧于这个名字的。”
“行,不错的名字,就这么办吧。”沉吟了片刻之后,男爵马上点头接受了。显然对他来说,如果生出的是女孩儿的话,叫什么名字也都无所谓了。
接着,他又看了萝拉一眼,发现萝拉好像身体有些不适,不过他倒也并不奇怪,毕竟这个时段的孕妇一向精力不济。
“夏尔,你带她回去休息吧,萝拉现在需要静养,你陪她聊一会儿吧。”他朝夏尔挥了挥手。
夏尔从善如流,走到萝拉的身边,殷勤地伸出手来,准备带着她离开。
“谢谢。”萝拉低声吐息,然后也伸出手来挽着夏尔,一步步地向房间外挪了过去。
她的脚步十分跌宕迟缓,不过夏尔十分体谅她,也有意放缓了脚步,搀扶着萝拉一点点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第二次来到这里,他不再为之前那些奢华的陈设而感到震惊了,他只是小心地将萝拉扶到了床边,然后帮助她坐了下来。
“谢谢你。”萝拉咬着牙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知道刚才在你父亲和我爷爷面前忍耐,承认我们两个之前的私情,有些令你恶心,如果现在你想骂我的话,可以尽情骂了,挥发一下之前郁积的怨气对你有好处。”夏尔从容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骂你,有什么用?你会为此而有什么触动吗?”萝拉瞥了他一眼,不屑当中似乎又有些讥诮,“如果你不会因此触动,那我干嘛要白费唇舌?”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夏尔笑了笑,“所以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
“我不开心又不是因为你!”萝拉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开心是因为我现在是这副样子,行动不便,哪儿也去不了,谁也见不了,甚至就连吃饭都吃不下去!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结果我却只能窝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脱离常轨,而且还被不明就里的人耻笑——他们一定以为我不堪大任,顶不住压力,所以缩回家里去了……可恨,一想到要被虫子们耻笑我就忍不住怒不可遏。”
“所以说到底你还不是在怪我吗?”夏尔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直接将她拥到了自己的怀中。“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先忍耐吧,只要再过几个月就好了,不是吗?没必要跟虫子们生气,反正到时候你可以随意摆布他们。”
“别摆出这种刻意的温柔来接近我,恶心死了!”萝拉厌恶地瞪了夏尔一眼,然后挣扎着想要脱开夏尔的手。
然而夏尔倒是并没有如她所愿,而是直接瓦解了她的反抗,将她拥入到了怀中。接着,他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滑到了高高隆起的肚腹上面。
“别再碰我!”萝拉满面怒容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摸一下自己的孩子也不行吗?”夏尔低声回答。
夏尔的触碰勾起了萝拉最为痛苦的那些记忆,那时候,他的手是恶魔的爪子,不过今天,这只手却异常的温柔,轻轻地钻进了扣子之间的缝隙,抚摸到了肚腹上,麻痒的触感从皮肤上传来,让萝拉一时间好像有些失去了力气。
因为怀孕的缘故,最近她经常发脾气,吓得身边人魂不附体,然而今天在夏尔的抚摸之下,她的心情反倒平复下了不少。
“你有没有办法……让一个人只生女孩儿?”萝拉低声问,“我宁死也不愿意做一个莫里斯的母亲!”
“我没有办法改变胎儿的性别,我只能帮你向上帝祈祷她是一个女儿。”夏尔摇了摇头,然后有些迷乱的他口不择言,“不过,这次就算是男孩儿,我们只要努力,总会有女儿的不是吗?”
“滚!”(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温暖与忠诚
正当法兰西帝国的卡洛娜皇后陛下正兴致盎然地和夏洛特以及她的其他女官们一起泛舟在塞纳河上的时候,在数千里之遥的圣彼得堡,同样也有人泛舟在涅瓦河上,欣赏着两岸沿途的风景。
只不过,和心情舒畅至极的卡洛娜皇后陛下不同,船上的人们感受要复杂得多。
虽然现在才是晚秋时分,枫丹白露附近的天气可以说是气候宜人,但是在俄国就完全不同了,寒风已经到处肆虐,以俄罗斯特有的方式呼啸着撕向每一个人。尤其是在开阔的河面上,寒风更是毫无顾忌,像是地狱里面放出来的精灵一样,捶打在每个人身上。
“还真冷啊。”当一阵寒风撕破了厚厚的外套的防御钻到自己的身体内时,站在船舱外的玛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然后小声抱怨了一声。
接着,她抬头看向了船头,视线放到了那个正端坐在船上的女子。“喂,你就不冷吗?”
这个女子同样穿着厚厚的外套,不过和同伴不同的是她的面前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一块画布,而她的手里端着一支画笔。
她一直出神地看着河岸边的教堂和树林,风已经将她的手刮得通红,但是她仍旧浑然未觉,面前的彼得格勒岛上顾影绰绰的建筑,此时正巨细无遗地展露在她的眼中,等待被她捕捉其中的神韵。
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小半,画布上已经若隐若现当中出现了不少轮廓,有河岸,有行人,有大教堂的塔楼,也有宫殿的高墙,这些东西都已经开始浮现在画布当中,就好像复刻一样。
但是如果只将这些东西原汁原味地画在画上的话,那还谈不上绘画,真正的艺术,必须在复刻之外,再找到一点什么。
找到一点,属于圣彼得堡,属于俄罗斯人的神韵。
风在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吹,但是她却还是丝毫没有感觉,只顾在河岸的建筑和画布之间视线来回逡巡。
“真是愚蠢。”玛丽忍不住嘲弄了一句,然后轻轻地走到了她的旁边,伸手盖住了衣服在领口当中的缝隙,挡住了呼啸的寒风。“也不用搞得这么投入吧?在这种鬼地方要真是感冒了可就麻烦了……”
当玛丽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时,芙兰才有所感觉,她先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才从对艺术的沉醉当中,弄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听清了玛丽的抱怨。
“啊,谢谢!”她笑着朝玛丽致谢,然后才感觉到全身已经发冷,连忙将画笔先搁下来,将手放进了怀中,慢慢地重新暖和下已经冻僵的手。
这里是涅瓦河,是彼得堡赖以为生的水源,也是整个城市最为重要的命脉,而她们现在正乘舟飘荡在这条河上,欣赏这座俄国都城最美丽最精华的部分,而现在她们已经来到了市中心的彼得格勒岛旁边,一边看着美景,一边在这个有代表性的地方停留了下来,准备留下自己的画作。
“我说你是不是搞得太认真了一点啊?”玛丽忍不住又取笑她了,“我们又不是真的为了画几幅画跑到这里来的。”
“可是既然来了,不留下点什么回忆来不是太可惜了吗?以后可未必有机会跑过来了……在公务之外,我们不应该为私人也做点什么吗?”芙兰挑了挑眉头,跟自己的朋友开玩笑,“再说了,如果我们不表现得逍遥一点,别人又怎么会放心呢?”
芙兰的话,玛丽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感伤。
“也对啊,你是真正把绘画当做事业的人啊,和我们不大一样。”她微微地耸了耸肩,“我们学这个要么是为了打发时间,要么是为了自抬身价,只有你真正爱着这门艺术,也只有你真正有天赋……”
“都这时候了还奉承我做什么?”芙兰貌似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过脸上却有一点点红云。“说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了!其实你画得已经很不错了。”
“这可不是奉承你啊,我是心里话。我的画嘛……那只是无聊的复制品和技法练习而已,没有一点神髓,也没有全神贯注的热情,不过虽然我画得不好却能够稍稍看得懂别人的画,我能从你的画里面看到这种神髓和热情,这可不容易!我们没有那种天赋……”玛丽看着她,然后又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不过,就算有天赋,又有几个人和你一样可以真正无忧无虑地度过那个年华呢……”
“怎么可能无忧无虑呢?”芙兰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处在我们那样的环境下,哪里会没有忧虑?只是……我善于将忧虑隐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见而已。”
“那你隐藏得多好啊!”虽然早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玛丽仍旧对这一点感到很惊奇,“我和你一起共处几年了,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什么深藏于心的忧虑。”
“我有时候都有些佩服自己这一点啊!”芙兰禁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却并不显得为此自满,“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小开始就能够将内心的想法和外表隔绝了,可以一边心里生气一边却笑容满面,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两个人。不过,真的,这一点都不好玩,如果你体会一下就好了,两个部分好像完全是分离的,再怎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些地方冰冷得令人发疼,根本没有办法真正投入到喜悦当中……没办法真正高兴起来,你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惩罚吗?”
“听上去是够可怕的。”玛丽想了想,也觉得有些瘆然。
为了改变气氛,她决定开个玩笑。
“这么说来,大家平常谈笑的时候,你都是在跟我们应景?”她笑着问。
“倒也不能说应景吧……只不过确实觉得这一切都很疏离而已,跟我没有关系。”芙兰摇了摇头,金色的发梢也随之拍打在厚厚的大衣上。“当然,大多数话题其实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
“可怕……那你就没有一次全身心地高兴过,甚至热泪盈眶吗?”玛丽倒有些好奇了,“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也太可怜了……”
“倒也不是没有……”芙兰低声回答,然后,她的脸突然有些微微发红了。“我小的时候特别害怕黑夜,所以哥哥就耐着性子,拿着童话书在我的床边读,经常一直读到深夜为止,就像妈妈那样……那时候我真正的感受到了全身心的喜悦,真的,开心极了。还有……嗯,另外一些事情,那些都已经是我最珍贵的回忆了。”
芙兰说到这里突然语焉不详,而玛丽见状也沉默了,她也不忍心去破坏别人最为珍视的回忆。
“所以,我可是说得很清楚的啊!”芙兰也慢慢地收敛去了笑容,好像在跟自己宣告着什么一样,“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所剩下的乐趣已经只剩下这么多了,能够追逐的幸福也已经悬于一线,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剥夺我这一切,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倒是宁可死也要做到底,反正死了还不用那么痛苦。”
“这时候还要说什么死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未来总会越来越好的。”玛丽苦笑了一下,然后她抬头看向了天空,深深吸了口气,“总感觉空气突然有些阴沉呢,你赶紧画完吧!”
“也不是想画完就能画完啊!灵感又不是说有就有的!”芙兰也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然后视线稍稍下移,然后放到了弗拉基米尔大教堂的砖墙边,这些砖墙生硬,冷漠,矗立在阴沉的天空下,好像几百年也不会动摇分毫一样。
可是难道这就是一切吗?似乎也不太够。芙兰呆呆地看着河边,仿佛呆住了一样。
“还没有弄完啊?”过了片刻之后,玛丽禁不住抱怨了,然后拉了拉芙兰的帽子,“简直是在犯傻,而且是我在陪你犯傻。”
她的头发也扫到了芙兰的身上,温暖的感觉也顺着触感爬到了心头。
芙兰呆呆地看着玛丽,然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猛然又转过身去重新看向了大教堂。
阴冷,但是坚硬,纵使寒风凛冽,也毫不退缩,但是在这些特质之外又有一点点深藏于心的温情,这大概就是俄罗斯吧,。
“我找到了!”带着这样含混不清的嘟哝,她从旁边重新拿起了画笔,然后又微微躬下身来,全身心地投入画作当中,而这时候玛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带微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好友作画。
在芙兰一笔一划之下,整个画作渐渐地展现出了最后的形象。
建筑,和往来的行人,还有静静流淌的涅瓦河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了画上,建筑的线条也十分粗粝,它们使用的都是青灰的冷色,压抑而沉默的世界,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而在画作的中央,教堂的墙却被可以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在青灰的世界当中被衬托得极其突出,仿佛是燃烧在冰冷世界的一团火一样。
在画完之后,芙兰仔细地又审视了自己的画作一遍,然后才放下了画笔。
“怎么样?”她仿佛是献宝似的看向了玛丽。
“很不错,十分不错。”玛丽看了许久之后,最后以发自本心而不是刻意奉承的语气说,“值得让我们站在这里这么久。”
接着,风变得更加大了,她忽然打了个寒噤。
“不过现在我们没有继续呆在这该死的河上的理由了吧?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她禁不住又抱怨了一句。
然后,她又扫了这幅画一眼,小心翼翼地将画布和画板收了起来。“这条河哪有这么好看!”
“我倒觉得挺好看的,两边的景色也很不错,我们不能太挑剔,俄国的天气的就这样,谁又能改变什么呢?至少我看俄国人对我们的招待已经是够热忱的啦!”芙兰又把手放进怀里取暖,然后笑着回答,“再说了,至少比泰晤士河干净一些不是吗?”
“我倒觉得英国可爱多了……”玛丽颇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不管怎么样,俄国人反正是要倒大霉了,我们不需要对他们太过于在意。”
“喂!别在这里说这种话啊!”芙兰有些急了,连忙制止住了对方。“这件事我们得完全装作不知道才对。”
“好吧,都按你说的做。”在说话间,玛丽已经将画布全部收好了。
然后,两个人回到了船舱里面,而且在她们的要求之下,船马上就向她们飘过来的方向泊了过去,准备回到她们刚才身处的陆地上。
芙兰对自己的画作十分满意,她不住地端详着这幅画,摇头晃脑地满面自得的笑容。
“也不用这么开心吧?”玛丽忍不住取笑她了。
“当然开心了!我很久没有画出这么满意的作品了。”芙兰摇了摇头,“只要有这样的作品,哪怕有哪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干扰,我们这还是一次愉快的旅行!至少没有白来俄罗斯一趟。”
接着,她又微微垂下了视线,“而且……我们回去的时候,看到我们这么顺利就完成了任务,他一定很高兴吧。”
这时候,她的眼睛里面已经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显然是在遐想自己和哥哥之间的未来了。
而在这样的气场当中,玛丽并没有感到嫉妒,她反而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回想起来刚才好友说出“能让我喜悦的事情只有这么点了”的样子,再对比现在,蓦然觉得这一切有些太过于令人不安。
“我知道这么说没什么意义,但是我现在还想再说一遍,现在对你来说一切还来得及,朋友,还来得及!”她有些急促了,“放弃掉这样的憧憬吧,还有多少幸福在等着你呢!”
然而,她的急促却没有感染到对方,芙兰反而皱了皱眉头。“我原本以为你应该会理解我的……”
“是啊,我理解你,什么见鬼的血缘我根本不在意,但是我还有另外的理由啊!”玛丽忍不住了,低声嘶吼了起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先生是个混蛋,当然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混蛋,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混蛋,他追名逐利,喜欢富贵和权势,可怕的是他已经得到了这一切,而且孜孜不倦地把这些用在博取更多的财富和权势上面!对,他没有多少爱,至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么多!而且,很明显,他纵情享乐,喜欢被美女环绕的感觉,也许就在此刻他还在和某个人偷欢——别否认我,我觉得就是这样。难道他这样对得起你这样的迷恋吗?不,我觉得配不上!”
接着,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了一点,“当然,我……我也是混蛋,不过我就喜欢混蛋,这是天经地义的,混蛋不就是该喜欢混蛋吗?我也喜欢享乐,喜欢权势和财富,喜欢被人匍匐仰视,但是你不是啊!你不应该把幸福系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你应该得到更加全心全意的爱才对!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可是我还是想要最后劝一次。”
“既然知道劝没有用,那你又何必劝呢?”芙兰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我虽然表面上对人总是唯唯诺诺,但是我心里的想法是从不更改的,一旦认定了我应该去做什么,我就会做到底……就算你觉得这是悲哀,但是我就是想要这样的幸福,说到底……你们谁也没有办法代替我去生活,也没办法帮我选是吗?!你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告诉我该去怎么做才好而已,可如果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做混蛋的话,我宁可做个混蛋!”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玛丽并不意外,只是长叹了口气。
“真是可怜的孩子。”
“你也只是比我大一岁而已。”芙兰不以为然。
“不,有些地方你就是孩子,执拗得像个孩子。”玛丽瞬间感觉眼眶都有些湿润了,“我真后悔过去没有对你更好些,我曾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至少强度一样,但是现在看来,你比我更加需要温暖……要是早点得到这些的话,你又何必把一点点温暖当成了全世界!”
仿佛是要佐证她这句话似的,她突然抱住了芙兰,然后还没有在好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亲吻了上去,两唇骤然相接。
两唇相接的时候芙兰才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然后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玛丽。
“你做什么啊!”她小声抱怨对方的突然袭击。
“给你温暖啊。”玛丽微笑着回答。“暖和吗?”
芙兰呆住了,这时候她才感受到唇间的一点余温。
多忠诚的人啊。她心想。
她的头脑早已经被固化,心里除了自己的小小堡垒之外,和整个世界已经隔绝开来。这个小小的堡垒之前只装了寥寥几人,而玛丽却也身处其中。
“只要我有的东西,我一定会也给你的。”她喃喃自语,然后低声说。
就在这时候,船已经靠了岸了,两个人悠然走下了船。
而在岸边,除了原本的人之外,却多了一位身穿禁卫军制服的青年军官。
“德-特雷维尔小姐,我国的皇储殿下邀请您和您的女伴一同莅临皇村。”这位青年军官,以十足优雅的礼节对着两位小姐说。(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皇村
“皇村?”芙兰有些惊愕。
“是的,就是皇村。”这位禁卫军官以十足的派头,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最近一段时间,我国皇家将会在那里团聚,而皇太子殿下特意邀请您们一起作为客人来到那里,为皇村增光添彩。”
“是吗……”芙兰沉吟了一下,她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殿下说之前和您见面的时候,他想要以俄罗斯的好客方式来招待您,而且还希望您能够为他在这里留下一些画作。”眼见对方还有些犹豫,这位军官继续面带笑容地躬了躬身,“殿下他想要遵守自己的承诺,也殷切地期待您能够给他一个实现诺言的机会。”
芙兰又看了旁边的玛丽一眼。
玛丽并没有说话,但是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仿佛是在说“为什么不去呢?”。
她想了想,确实也没有理由拒绝亚历山大皇储殿下的殷勤好意——反正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当个信使而已,一切事务正在别祖霍夫伯爵手里有条不紊地开始着,除了静静地等待之外,她不需要多做什么,也没有人需要她去另外做什么。
至少在表面上来看,她是来游览彼得堡的,而且迄今为止她把这个角色扮演得很不错,这段时间内她一直在彼得堡的宫室、教堂和名胜当中徘徊,就像任何一个对俄国感兴趣的游人一样。
也正是因为她在扮演这样的角色,所以如果拒绝皇太子殿下的邀请,反而不去俄国最辉煌的地方看看的话,那就未免太过于奇怪了。
“好吧,我十分高兴自己能够得到殿下这么热情的款待……”最后她答应了下来。“真没有想到我能有见识到贵国宫廷的荣幸,我对此又激动又忐忑不安。”
“您不必紧张,陛下和殿下都是十分宽容、十分明事理的人,他们绝对不会让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受到任何刁难,您尽可以放心。”这位禁卫军军官再度欠了欠身,“您今天可以继续您预订的行程,明天我就可以带您过去了。”
“谢谢您。”芙兰也跟他行了行礼,然后带着自己的一大堆行礼,和玛丽一起向自己的住处赶了回去。
一回到别祖霍夫家族在城郊的庄园,芙兰和玛丽就将自己所收到的邀请转告给了别祖霍夫伯爵。
被俄国宫廷所邀请,超出了她的计划之外,也让这位年老的伯爵十分吃惊。
“抱歉……我没想到居然会生出这样的枝节……”芙兰有些歉疚地说,“我没想到亚历山大殿下居然会主动来找上我。”
“这不足为奇,我们俄国人对您这样的人总是十分殷勤,宫廷就是喜欢欧洲的名流,您美丽又富有教养,更加出身于名门,得到宫廷的青睐十分正常不是吗?再说了……那位皇储殿下似乎打算通过您来给法国传传话,他更加要刻意讨好您。”别祖霍夫伯爵倒是并不生气,反而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再说了,我们原本就承诺要给您一个愉快的俄罗斯之旅,能够到皇村去看看这不是很好吗?”
“既然您也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过去吧,其实我真的也对那里挺好奇的。”芙兰点了点头。
“您尽管玩吧,开心就好,我这里正在努力把最后的工作做完——以目前的进度来看,用不了几天,您就可以盘算回家的旅途了。”老人温和地笑了起来,“在令人不快的深冬降临之前,您就能够告别它可怕的脚步了。”
“那真是太好了!”芙兰欣喜不已,在俄国虽然她受到了殷勤的招待,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自然早就起了思乡之心,再加上越来越临近冬天,俄国的天气实在让人心有余悸,所以她老早就想要回去了,只是碍于情面她不敢跟别人说,只好憋在了心里,如今听到伯爵这么说自然是十分高兴。
“您之前碰到亚历山大的时候,他有没有问起过我?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问题?”别祖霍夫伯爵突然问。
芙兰先是有些意外,然后想了想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她同亚历山大皇储的对话,因为那天皇储殿下给她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她能够回忆起他们之间的大部分对话——虽然那个时候他们是在跳舞。
亚历山大像世间对皇室成员所常见的观感那样倨傲,不过表面上倒是礼节备至。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在接受帝王教育的缘故,他的话带有一种强烈的自信感,仿佛不容他人质疑,但是因为他从小接受足够的教育、同时已经开始拥有治国经验的缘故,他说的话却又有几分道理。
虽然很尖刻,但是有道理。
“他确实提起过您,还说了一些对您的见解不太认同的话。”芙兰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将对伯爵转述起了那天晚上亚历山大皇储的话。
这位皇储殿下,认为以俄国的地理禀赋和气候条件,若想要和英法一样富裕的话,必须夺取温暖地带和出海口,参与世界贸易,从中攫取财富,并且认为他和罗曼诺夫皇室才是能够带领俄国走好这条路的唯一选择,其他的任何自由主义言论都只是蛊惑人心的谎言而已。
“这就是这家伙对我们的看法吗?愚蠢可笑!”别祖霍夫伯爵冷笑了起来,“他说我们在蛊惑人心?他这才是在蛊惑人心!他将最大的不公抛之脑后,却想要用虚幻的未来来吊我们的胃口!”
仿佛是余怒未消似的,伯爵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气哼哼地在房间内踱步,踩得地板吱呀乱响。
“对,他就是用虚无缥缈的未来来哄骗大家,而现实当中人民要面包要自由的哀嚎他们却置之不理!他们已经这么做五十年了,以后还会继续做下去!我早已经看透他们了!”
接着,他冷然抬起头来看着芙兰,“德-特雷维尔小姐,我请您绝不要为他的话所欺骗,这只是一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的蛊惑而已——一个皇族如果连现在都不体恤它的臣民的话,它又怎么可能在未来怜悯他的百姓?它的一切承诺,都只是为了让大家闭上眼睛,把忠诚和财富奉献给它,亚历山大跟您跟其他人所描绘的那一切,什么近东远东,什么出海口,都只是满足他个人扩张领土的私欲而已,然而他却有意打扮成人民的需要!哪怕俄罗斯人用生命帮他和他的子孙扩张到了整个星辰大海,他就会放弃到对整个民族的压迫吗?不!他只会让人民为他流血牺牲,帮他拿到那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然后继续欺骗、迫害、压榨我们这个可悲的民族!”
这样发泄了一通之后,他才慢慢镇定了下来,重新坐了下来。
“抱歉,小姐,我只是对他的话感到十分气愤而已。罗曼诺夫家族无止境的贪欲只会让这个民族陷入到和其他民族永不停歇的厮杀,在血泊当中我们无法得到财富,更加无法得到人民的福祉,所以他的话您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您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他的话就改变自己的主意的。”芙兰这时候才敢说话,“我对贵国国情和政体都没有什么了解,所以我也不会用我自己的看法去影响什么……对我来说,完成职责就好了。”
“这样也好!至少您忠诚。”伯爵苦笑了起来,“不像娜塔莎,真的被这一套鬼东西给蛊惑了。我倒宁可她跟您一样忠诚,而不愿意她为了自己的那点东西而背叛我!”
“他也跟我提到过娜塔莎了……他跟我询问了娜塔莎的近况如何。”芙兰低声说。
“什么?那你怎么跟他回答的?”伯爵有些惊诧。
“我只是跟他说我没有见过娜塔莎,似乎因为染病了在家中静养。”芙兰笑着回答。
“太好了,这样就行了!”伯爵拍了拍手掌,对芙兰如此得体的回答十分满意,“预祝您在皇村有一个愉快的旅途,我想以您的智慧,您绝对可以在那里如鱼得水,就算是沙皇陛下大概也会惊叹您的美貌和才情。”
“您这样恭维人,还真是让人难为情。”芙兰仍旧笑容满面。
就这样,在第二天早上,芙兰就和玛丽一起,重新乘坐别祖霍夫伯爵一家的马车来到了彼得堡的火车站,然后早就等候在那里的禁卫军军官迎接了她们,并且将她们送上了前往皇村的火车。
皇村位于圣彼得堡的南郊,从叶卡捷琳娜大帝开始就是沙皇们所喜欢的居所,也是宫廷和贵族们常聚的地方,整个彼得堡的上层社会在夏秋的时候都会以这里为活动中心,直到入冬之后才会离开。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皇村到彼得堡之间在1837年就修建了铁路,也是整个俄罗斯帝国的第一条铁路设施。
而在亚历山大皇储殿下的邀请下,芙兰和玛丽乘坐着当天的火车,来到了皇村外的小火车站当中。
因为只有贵族才有权作为访客到这里来,所以火车的车厢十分宽大和舒适,倒是让她们一开始就感受到了俄国人的热情。
而这个充满俄罗斯特有的风情和西欧式的宫廷文化的地方,也在静寂无声当中,迎来了它新的客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