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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威灵顿(二)

    虽然这种笑声当中决不存在宽容或者友好,但是在威灵顿公爵的大笑声当中,夏尔突然感觉原本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鸿沟

    “我原本以为您对我们的成见要更加深一些。”夏尔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再度向他躬身致意。

    “我对任何人都不抱成见,反正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得所有人都已经快忘了它。”公爵轻轻摆了摆他那已经布满了褶皱的右手,“再说了,如果不列颠需要对之前的敌人抱有成见的话,我们在全世界都找不到人可以做朋友了。”

    也许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似乎让他更加显得苍老了,也让那种傲慢凌厉的气势衰减了下来。公爵看着前方的虚空,似乎是在感叹自己已经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没错,他自己也知道,他就要成为一个时代最后的终止符了——而且未必有多少人为此感到遗憾和失落。

    “即使再过一百年,甚至两百年,您的勋绩也绝不会被人遗忘。”夏尔发自内心地再度恭维了一句,“哪怕是法国人,也觉得您是不列颠的伟人。”

    “恐怕不会有很多法国人这么想。”公爵少许的惆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那种讥讽的表情再度让他显得卓有神采,仿佛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的精力一样,“据我所知,大多数法国人都认为我只是运气好,如果稍微上帝开开眼,我的脑袋大概已经被老近卫军踩成渣滓了……”

    在公爵如此的嘲讽下,夏尔不由得有些尴尬了。

    因为他说得是实话。在法国,确实有不少人对滑铁卢战役的失败很不服气。认为威灵顿只是靠着运气才击败了皇帝——不仅仅是一般人这么想,就连许多历史学家和文学家都是如此。

    梯也尔在自己的历史著作是如此说的。雨果在《悲惨世界》里面甚至无视战史事实,夸大了英军损失和崩溃的程度。

    出于民族主义的自尊心角度而言,这种不服气的心态倒是非常正常的,甚至还是值得鼓励的。只不过夏尔并没有同他们分享这种民族主义自尊心,所以明明是比他们更加“又红又专”的波拿巴党人,他却可以毫不介意、并且实事求是地表示对公爵的尊崇,夸赞对方的功勋——当然,在路易-波拿巴面前,他就不会如此表现了。

    “在法国确实有一些人这么想。我想您也能够理解他们的动机。不过,我认为,这种表现是毫无必要的,无视现实甚至比失败更加可怕。”夏尔为了避免既不像是在贬损法国人,又十足地表现出对公爵的尊敬,因此显得字斟句酌,“您表现出了非凡的机智和镇定,您的士兵展示了令人惊叹的勇气和毅力,因此您赢了。在一场决定命运的战斗当中。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上帝的眷顾从来不会降临。我是波拿巴党人,我尊崇皇帝,但是我承认法兰西在滑铁卢那无可挽回的失败。并且愿意为她重新站起来而努力。”

    在夏尔如此表述的时候,公爵一直都在看着他,好像是在判断这个年轻人的诚意似的。

    直到最后。他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以此来表示。

    “不管怎么说。至少您有上流人该有的风度,而且还能够明白事理。现在的小家伙们,哪怕能做到以上两点的都少得可怜了。看来……我毕竟倒也可以对今后的欧洲有些期待。”然后,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公爵微微皱了皱眉头,“您今天就打算回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从您这儿得到更多的教益。”夏尔微笑着回答。

    “如果您花了半天的时间赶路,却只能得到一两个小时的施舍的话,未免也显得我太过不近人情了……”公爵冷淡地笑了起来,“既然您已经得到了我的接见,那么您会在我这里得到一个过得去的接待的,小家伙。正好,晚上我还有另外一位客人还要过来拜访,您可以到明天再离开。当然了,如果您要是有别的安排的话……”

    “我完全按照您的日程安排来办。”夏尔连忙回答。

    “我想您不会为此感到失望的。”在房间内晦暗不清的光线下,公爵的笑容显得有些古怪,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这不由得让夏尔微微感到有些好奇。

    “既然你是从法国来的,那么我倒有件事想要问问你。”还没有等夏尔开始问个究竟,公爵就突然转移开了话题。

    “哦,您尽管问吧。”夏尔点了点头。

    “苏尔特现在怎么样了?”公爵威严而又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我听说他最近好像重病缠身?”

    “是的,您没有说错,最近他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夏尔点了点头,老实地承认了对方的质问——他本来就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对公爵撒谎。“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这确实让人有些悲伤。”

    “哈哈哈哈,他被我打了一辈子,结果就连活也活不过我!”

    当听到夏尔的这句话之后,公爵并没有显得有什么哀伤或者惆怅,反倒是笑容愈发浓厚了,那种标志性、极为尖刻的嘲讽冷笑,甚至让夏尔都为苏尔特感觉有些叫屈。

    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听到一位老对手会死在自己之前,恐怕都会如此表现吧。

    在西班牙半岛战争当中,他带着英葡联军,经常是在装备和兵力居于下风的情况下屡次击败法军,几位法军著名将领,包括朱诺、马塞纳元帅和苏尔特在内,都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

    那是他一生中除了滑铁卢这个顶峰之外,最为光辉的勋绩。

    然而,在历史上。虽然苏尔特于1851年死去,死于威灵顿公爵之前。但是公爵也只是多活了一年而已——在明年,夏尔面前的这位老人也将蒙受上帝的召唤。带着他的一生传奇、功勋、荣誉乃至历史本身,回归于黄土当中了。

    不过,夏尔当然不至于同这个老人说起这么扫兴的东西了。

    仿佛是看出了夏尔的尴尬似的,老人恶作剧一般地笑了很久,直到最后,他才稍微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不过,说老实话,苏尔特是个很不错的人,我们虽然曾经不共戴天。但是毕竟只是因为立场而已。结果倒是令人扫兴,时间将把我们一同抹消了,最后让你们这群小家伙来主宰两个伟大的国家。”

    在拿破仑战争之后,两位统帅、公爵,拿破仑之后最强有力的军人政治家,都没有就此从历史舞台上消失,反而继续在强烈地影响着整个欧洲。在30年代,他们两个各自在英法掌权,结果那时候却是英法关系极好的时段之一。

    他们两个除了彼此间的蔑视和憎恨之外。说到底,在内心深处恐怕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吧。

    即使英雄已经不在了,我们仍旧会为守护他们的事业而努力。”夏尔恭敬地回答,“苏尔特元帅赞同英国和法国之间的和解。他也希望我们继续努力维护这种和解——而且,无疑地,我们自然希望坚持这种和解。”

    “是啊。和解,我们要的只是这个。”公爵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不列颠和法兰西之间流的血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不再彼此厮杀的话,那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只要你们能够懂得和解的宝贵,那么我们也会同样以和解来回报,至于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列颠不在乎这一点,其实我也不在乎。对了,他们有没有同您谈到战争?”

    “战争?”夏尔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和首相的谈话袒露出来。

    作为英国之前的决策者之一,他想必也不会对英国已经决意以最后手段阻止俄国人扩张势力的决定一点都不知道吧。

    “算了吧,不必说了,还能是什么呢?你们都喜欢战争,因为自己不用上战场。不管是这边的还是那边的,如果没有人阻拦的话,你们甚至恨不得把整个天边都给烧起来。”还没有等夏尔回答,仿佛是从夏尔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似的,公爵冷笑着。“在你们这些小家伙眼里,战争还能是什么呢?”

    “我们当然不喜欢战争,但是如果不得不战斗的话,当然也只能鼓起勇气来迎战了。”夏尔欠了欠身,然后淡然回答。“如果英国和法国携起手来的话,我相信此时此刻,地球上是没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够和它来抗衡的——不管是在欧洲还是在其他地方。所以,在战争当中,我们自然可以追逐到光荣。”

    以及,支配他人和他国的权力。

    “哦,光荣!梦想!你们当然可以这样大放厥词了!你们没有见过满地的淋漓鲜血,厚得好像能将大地都染个通红;你们没有见过断臂残肢,伤者在极度痛苦当中哀嚎,却只能无助地走向死神的怀抱;你们更加没有见过尸横遍野的恐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死人,一点也分不出谁是英国人谁是法国人……你们这些小家伙,什么都没有见过,你们当然可以唱高调,反正你们只需要看着别人去死!”公爵突然冷笑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听着,我从军的生涯比和你的许多同党的年纪都要大,我比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资格断言,在战争当中,人既找不到梦想,也看不到光荣——那都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那那里,我只能看到无尽的死亡,只能看到死神的仆从在一片悲惨的哀哭当中欢歌!先生,作为老年人我倒希望您能够听进一句,轻轻易易将自己的国家投身于战争的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人。”

    威灵顿公爵突如其来的一番感叹,让夏尔有些迷糊了。

    他是想要暗示我不要因为得到了英国人的某种支持,就肆意妄为到处煽风点火,以至于惹火烧身吗?还是他觉得在最近的未来当中,直接以武力干涉东欧或者近东、击退俄国并非最好的选择?

    夏尔闹不清楚他的意思,但是他的心里十分明白,他不应该和已经退隐的公爵将这种事谈得太深,否则英国政府绝对不会高兴。

    谁又喜欢元老整天对自己指手画脚呢?

    “您……您的见解令人十分深刻,。”最后,他决定以一种场面话将公爵的话应付过去。“我会在和英国政府一样,仔细参考您的建议的。请您放心,我和总统先生一样,对战争并不热衷,我们喜欢和平,也愿意以自己的一切努力,帮助任何爱好和平的大国维护欧洲的和平……”

    “哼,哈哈哈哈,看来您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啊……”公爵又冷笑了起来,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您一点也不谦卑,更加谈不上温和……您瞧不起人,只是耐着性子在和愚氓们打交道而已……没关系,作为一位前辈,我能够理解您的想法,年轻时我不也是这样吗?强者的悲剧之处不就是在于必须顾忌愚人的想法吗?但是,在我面前您没有必要如此表现,这只是在侮辱我和您自己而已——上流人之间应该有上流人之间的沟通方式,不是吗?”

    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愿意聆听您的一切教导。”

    “听着,我要说的很简单。”公爵冷淡地扫了夏尔一眼,好像一点也不为他的谦卑所打动,“既然您觉得英法和解如此重要,那么,未来,不管是任何时刻,都不要自作聪明地在引发两个伟大民族之间的战端。

    我们都太勇敢也太强大了,所以只有在血将要流尽的时候才会筋疲力尽——甚至到了那个时候都不会!在滑铁卢,我一两天内,眼睁睁地看着将近十万人死在我的面前。下一次战争呢?下下一次战争呢?能死多少人?几十万还是上百万?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

    盯着夏尔的公爵长出了一口气,“那就是,谁也不会因此得到任何好处。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你们花了几个小时所抢得的帝国,我曾花了几个小时所拯救的帝国,也会在几个小时之内统统失去。在那一种战争当中,战败并不比战胜更加悲惨多少,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包括你!”(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威灵顿(三)

    直到这个时候,夏尔才真的确定,威灵顿公爵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本心的。

    也就是说,这位拿破仑时代最伟大的军事统帅之一、这位曾经强悍冷酷到被人带着敬畏地称作“铁公爵”的老人,现在是个反战分子?这位曾经率领军队打垮了拿破仑称霸欧洲的最后希望的老人,现在希望英法一直保持友好,不要再战?

    好吧,这听起来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就是荒谬。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实际上这倒也并不是特别荒谬。

    在尸横遍野的滑铁卢,看着已经一片萧然的可怕战场,威灵顿曾说过“我向上帝祈祷,希望我今后不再打仗。”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在战后,他被任命为驻法占领军总司令,然而他却反对签订惩罚性的和约,拒绝了普鲁士军队统帅布吕歇尔提出的枪杀拿破仑和焚烧巴黎的建议。他还组织贷款以解救法国已经枯竭的财政,并提出为了照顾法国人的民族感情,在3年后撤出占领军。

    同人们所想象的不大一样,那些军事统帅在掌权之后,大部分人反而不愿意穷兵黩武。因为,只有那些曾经带兵打仗过、并且见惯了自己的部下和敌人尸横遍野的军事统帅,才会最深刻地理解战争到底为何物,又到底有多么可怕,他们在主政的时候反而希望避免战争,执行保守而且相对温和的政策。

    威灵顿公爵和苏尔特是如此,20世纪也不乏其例。曾经担任过盟军统帅的艾森豪威尔。甚至还在卸任总统时提醒美国民众不要被军工利益集团所蒙蔽,不要轻易发动对外战争。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威灵顿公爵真诚地希望英法不再打仗似乎也并不算很奇怪。

    不过。不想打仗很正常,但为什么单单要说英法之间呢?夏尔脑中瞬间闪过了一点疑惑。

    他明明确确地说自己不想看到英法“这两个伟大民族”再战,而不是不想看到英国再度同外国交战,甚至在夏尔明确表示英法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同俄国作战时也是如此。

    那么,他的这一番反战宣言,除了表示自己的和平主义之外,搞不好还会有其他的深意。

    “您说得非常对,两个伟大民族理应和睦相处,她们之间不应该存在无可弥合的分歧。我也看不到这种分歧。”带着这样一种明悟,夏尔小心地试探了一句。“我相信,保卫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和平,对法国和对英国同样有利,在同样崇高的目的之下,她们没有理由反对一同为这样一个伟大和神圣的事业而努力。”

    “一同为伟大和神圣的事业而努力——您还是太习惯于弯弯绕绕了。”公爵轻哼了一声,表示出一副对夏尔的政治家做派不太认同的样子,“我说得直白一点吧,在我的构想当中。只要我们两个伟大国家共同携起手来,那么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哪怕一只耗子也不能动一下。既然如此,那么两个伟大民族为什么要彼此伤害。在无意义的战争当中将青年人的热血白白抛洒,而不是互相帮助呢?英国乐意维护法国的既得利益、以及可能要得到的利益——只要法国以同样的热诚来回报的话……”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在公爵近乎于露骨的表态之下,夏尔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英法协约吗?

    在历史上。威灵顿公爵的这个提议确实实现了——英法之间不再作战,反而各自承认保卫各自的利益。并且共同用一切手段来维护这种既得利益。

    从1904年4月8日英国外交大臣兰斯多恩侯爵菲茨莫里斯和法国驻英大使康邦在伦敦签订挚诚条约、互相承认各自的势力范围和建立军事同盟开始,到1956年英法为维护苏伊士运河利益。联合出兵埃及结果败退为止,英法之间建立了一种同盟关系,并且维持了半个世纪的步调一致,期间打了两次世界大战。

    直到1958年,夏尔戴高乐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并且抛弃了这种同盟关系,转而寻求和德国和解,希望建立一个统一的欧洲联盟,这种谅解和同盟关系才正式宣告终结。

    英国人寻求这种同盟关系当然并不是出于对法国人民的热爱,而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利益。

    而公爵的这个提议,比历史上实现了的协约早了五十年。

    毫无疑问,威灵顿公爵笃信和平主义。

    但是更加毫无疑问的是,他笃信的是以保卫英国既得利益为前提的和平主义。

    “您给了我一个非常大的震动。”犹豫了片刻之后,夏尔只能给出这样一个不置可否的回答。

    “我跟您实话实说吧,我的提议正是为了让英国继续享有自己的荣光——其实我不明说您不也一样想得到吗?”公爵继续以平静的语气说了下去,“在全世界各地,我们已经占据的土地已经够大了,就算把不列颠的子民统统拿过去开发也足够使用——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继续为了土地而同谁作战呢?我们必须保卫这一切,然而也许这并不是单靠我们就能够力所能及的。英国人……就像一个牧羊姑娘一样,有幸靠着上帝的厚爱处于一个非常优越的位置,将欧洲各国给锁在了羊圈里面。然而,这种得天独厚的幸运难道能够一直就此维持下去吗?不,就我看来,大陆各国的财富正在与日俱增,它们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最后他们势必将会能够冲破羊圈,向整个世界进发……”

    “法兰西也在大陆上,哦不,就按您说的那样。处在羊圈里面。”夏尔冷静地给出了一个回答。“它也和您说的一样,渴望看看世界长什么样。”

    “难道现在法国人还没有看个够吗?如果没有的话。它可以继续看下去。”公爵悠然回答,“我认为法国很容易就能够理解我的看法。不是吗?”

    公爵的意思和简单,法兰西也是既得利益者,它有动力同英国人一起维护旧有的世界秩序——正如历史已经证明的那样。

    毕竟是在不列颠纵横了这么多年的元老,公爵在大英帝国最为辉煌的时刻,他敏锐地洞见到了一个现在几乎还没有人特别注意到的事实——那就是,随着各个国家从战争创伤当中痊愈,以及从工业革命当中越来越壮大实力,英国已经难以单靠自己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甚至也难以单靠自己来击败那些最为危险的敌人。它需要在欧洲的强国找帮手,帮助它一起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在辉煌的盛世当中还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能看到潜藏的危局,比起那些自命不凡的英国政治家来,真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在公爵看来,比起野心勃勃、不知餍足的其他国家来,法国倒不失为一个好用的帮手。

    哼,提议倒是很不错。在威灵顿公爵满怀热切和期待的眼神当中,夏尔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然而。不管是他,还是路易-波拿巴,都注定不会接受这种提议的。

    因为,英国是现在世界秩序的最大受益者。拥有世界上最广阔的领土,也是整个海洋的主人,如果要。无异于向英国人俯首,承认自己无法和她一争雄长——这是现在任何一个法国执政者都不可能同意的条件。

    原因很简单。对于两个帝国来说,一个地球实在太小了。只要法国还想拥有一个同英国并肩齐驱甚至超乎其上的帝国,它就无法为了维护英国的头号地位而战——20世纪初的德意志帝国也是同样如此,尽管当时英国人屡次想要拉拢德意志帝国,但是他们就是无法达成妥协,尽管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它们联合在一起就能击败当时世界上的任何敌人。

    在历史上,直到普法战争失败、法国人失去了争雄世界的希望,也放弃了曾经的雄心之后,才会选择不再进一步扩张,而是帮助英国人维护旧有秩序。

    一想到这里,夏尔突然感到有些微微不悦了。

    威灵顿公爵的这番提议,无异于表露出来了,在他的心里,夏尔并不如路易-波拿巴那样胆大、那样充满野心。他认为,夏尔是可以用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满足的。

    “恐怕法兰西所看到的世界还不够大。”因为这种不悦,夏尔的语气里面微微加上了一点点嘲讽,“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看到了,最好的世界都被那位可爱的牧羊姑娘收入囊中了,她可不愿意让外人看看。”

    “我认为,英国与法国之间做出某些妥协是可能的。”也许是觉得夏尔的表态代表有戏,带着一种奇特的表情,公爵小声咕哝了一句,“同时,从保住两个伟大民族的既得利益来看,也许也是必须的。不过,法国刚刚从创伤当中恢复过来,她又需要看多少呢?过大的奢望只会惹来嫌隙,而实际上却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趁着我还有些时间,您倒可以将法兰西的愿望说给我听听……别忘了,直到此时此刻,我仍旧是英国陆军的最高指挥官。”

    这既是一个安抚夏尔、鼓励他提出要求的保证,也是一个要求他不要趁机狮子大开口、以至于反而坏事的威胁。夏尔此时已经能够完完全全地把握住这个老人的意思了。

    我开出的价码,是您永远也难以满足的。

    但是即使如此,我仍旧十分崇敬您。

    夏尔在心里低声说。

    “关于这个问题,请原谅我无法在此立即对您作答,因为这不是我能够信口开河的。只有总统阁下,才有资格判断法兰西需要什么,以及法兰西为了保卫自己而应该做什么。”不动声色之间,他将给出价码的义务给规避了过去,将责任抛到了路易-波拿巴身上。

    顿了一顿之后,他继续以那种平静的口吻说了下去,“不过您放心,我会在和国内进行沟通之后,将这个问题的答复、和法国进一步的建议,以备忘录的形式交给您以及英国政府,我个人可以保证,对于英国政府和您的诚意,我们愿意以同样的热忱来回报。甚至……我个人愿意为了保卫英国和法国的共同利益而战,如果有需要的话。”

    公爵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金发年轻人,以那种饱含恭敬和热情的语气说完了自己的话。

    他确实已经精湛于这个行当了,就像那个令人又喜爱又憎恨的塔列朗一样。

    “现在的小家伙啊!”片刻之后,他噗嗤地大笑了起来。“然而,时间会证明,我才是对的,你们都只是自作聪明而已!”

    最后,他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而又略带忧虑地看着头上的虚空。

    “可是,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弃妇?

    在夏尔将作出决定的责任推卸给了远在法国的路易-波拿巴之后,也许明白兹事体大,威灵顿公爵就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哼,您究竟是不敢作出决定,还是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您的想象力,以至于让您无法把握住呢?”因为心里对夏尔的推脱有些不满,公爵冷冷地扫了夏尔一眼,“如果是塔列朗的话,他会在这里,欢天喜地地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

    “我不是塔列朗,先生。”夏尔并没有因为他的激将法而失去冷静,仍旧不紧不慢地忽地啊,“毫无疑问您的话我十分感兴趣,但是作出决定的人不应该是我,也不应该是您……而是现在的首脑。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大力向总统表达您以及英国的诚意,只要总统对这个提议感兴趣,我将尽我的一切努力来推动这个设想成真。”

    “要等决定的不就是凡人吗?聪明人自己就应该知道怎么做!凡人只能看到一步,聪明人应该为自己做好一切打算……”公爵毫不留情地回答,“不管姓波旁还是姓波拿巴的人在在位,塔列朗总归是塔列朗,不是吗?”

    因为明知道对方是在暗自试探对路易-波拿巴到底有几分忠诚,所以夏尔只是仍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微笑,依然没有作答。

    “小家伙……”眼见不管威吓还是诱导,夏尔都是一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公爵最后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好吧。考虑到你的年纪和地位,一开始就跟你说这种事确实强人所难了。你尽管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吧!要知道机不可失。可不是每一个外国人都会碰到这种好事的……”

    “我会将您和英国人的善意铭记在心,并且一有机会就会回报。”夏尔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个保证。

    公爵不再理会他。只是轻轻地拿起了摇椅旁边的小铃铛,然后摇了一下。

    清脆的铃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位老仆人很快就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到了他的旁边。

    “先带这位先生去休息一下,等会儿叫他来一起共进晚餐。”公爵冷淡地下了一道命令,然后轻轻地挥了挥手。

    因为看出这位老人现在有些疲惫,看样子不太想说话了,夏尔也会意,顺从地再度朝他躬了躬身。然后转身离开,暂且告别了这位巨人。

    “哦,对了,今天我的一位亲戚也在这边拜访我,刚才才来。等下如果她过来找你,我希望你能够对她以礼相待,好吗?”

    正当夏尔即将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公爵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嗯?”因为对这句话有些疑惑,夏尔慢慢地转身重新看着公爵。

    她?什么意思?有什么女眷要来拜访我?夏尔突然陷入到了疑惑当中。

    但是公爵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脸上只有那种看不出本意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好像……在对我做了什么恶作剧一样……夏尔心里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到底是什么呢?在短短的一瞬间,他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但是脑子里面却没有任何头绪,但是公爵的话又不能不回答。

    算了。先静观其变吧,反正英国人现在又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最后,夏尔还是拿定了主意。

    “对女士。我们向来彬彬有礼。”他留下了这个保证之后,慨然走出了这间房间。

    ………………………………

    在仆人的带路下。夏尔又重新在城堡的走廊当中穿行起来,虽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而且今天艳阳高照,但是城堡内部却并没有因此而增加多少。因为空气潮湿而且又带有早春的寒意,所以夏尔只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只感觉寒气在往身体里面钻,而且鼻子也闻着这股霉味感觉很不好。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十分令人满意的吧。

    我见到了最终击败拿破仑的那个人,见证了一个时代即将落幕的瞬间——幸好是在他死去之前——然后还同这个人交锋了一次,博得了他(虽然是有些保留的)赞赏……不虚此行。

    一想到这里,夏尔忽然又感觉全身的不适感骤然消失了,整个人都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您好,陪我一同前来的那位先生呢?”因为想起了随同自己前来的那位外交部官员,所以禁不住询问了起来。

    “他现在正在休息,等下将和您一起,同公爵共同用餐。”仆人以一种恭敬中带有疏离的语气回答。

    “哦……这样啊,”夏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好像不经意地又问了起来,“那么,今天将有几个人同公爵共进晚餐呢?难道只有我们两个人过来吗?”

    “不,还有别的人,先生。”仆人低声回答。

    夏尔心里微微跳了起来。

    前面的都只是旁敲侧击而已,这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东西。

    “还有谁呢?”

    他们一边说,一边沿着走廊走到了一个有岔路的过道里面。

    “还有……”

    “您就是德-特雷维尔先生?”正当这个老仆人打算进一步解释的时候,一句问话突然从另一边的过道当中响起。“呵,看样子也该是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夏尔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地转过视线,循声看了过去。

    就在视线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位苍老的妇人。

    这位妇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花白的头发被盘在了脑后。她的五官颇为端正,严肃当中又不缺乏火力,而且仍然看得出年轻时代的一点点残留的风韵。她鼻梁高挺,前额很高,虽然密布皱纹,却能够让人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意志。

    而和年纪不大相称的是,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灰褐色的眼瞳正盯着夏尔,好像是突然出手将猎物给逮住的猎手一样。

    “您就是德-特雷维尔先生?”眼见夏尔还没有回答,她又问了一遍,然后慢慢地向夏尔这边走了过来。

    夏尔这时才从最初的迷糊当中稍微定了定神,接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德-特雷维尔,请问您是……”

    “我可终于等到您了,先生。”当夏尔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个老妇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您比我想象中要更加英俊一些。”

    “谢谢您的夸奖,女士。”夏尔微笑地向对方道谢,然而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不过,恕我眼拙,好像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啊?请问,您是……”

    “您说得没错……我们没有见过。”老妇人这时已经走到了夏尔的面前,然后她轻轻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打量着夏尔。

    “我叫伊丽莎白-帕特森-波拿巴,您姑且可以称我为波拿巴夫人。”

    虽然她的话声音量很低,但是在夏尔听来却如同雷击。

    什么!

    竟然……是她?

    我早就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

    公爵真是过分啊……给我开这样的恶作剧!

    竟然是这位帕特森女士!

    “怎么了,先生?”因为夏尔还在慌乱当中,所以这位老妇人的脸上略微带上了一些笑意,“难道您想到了什么吗?”

    在这种略带戏谑的笑声当中,夏尔终于勉强地镇定了下来,然后躬身行了一礼。

    “哦,帕特森女士,见到您很高兴。”

    “请叫我波拿巴夫人。”还没有等夏尔说出口,这位苍老的夫人就直接打断了夏尔的话,斩钉截铁。

    从她毫不退缩的表情和坚定的语气来看,显然她是一位意志坚强而且又极有主见的女性,想要靠华丽花哨的言辞将她打发过去,看来是不大可能的。

    这就麻烦了啊……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帕特森女士……”他再度重复了这个称呼。

    “波拿巴夫人!”带着一种傲气和怒气,这位夫人突然提高了音量,然后怒视着夏尔,胸口微微起伏着,原本瘦小的身躯,现在看来突然好像充满了威势。“先生,您听不懂人说话吗?”

    “很遗憾,女士,请您相信,我对您并没有任何不尊重的地方。”夏尔带着十足的歉意朝她稍微躬了躬身,“但是,我想您应该能够理解我不能遵从您愿望的原因——您并非是热罗姆-波拿巴亲王的合法妻子,至少皇帝已经明确颁布了诏令,宣称您不是,所以我不能对您使用您原本无法享有的称呼,敬请您谅解。”

    “请叫我波拿巴夫人!!!”

    伊利莎白和热罗姆.波拿巴于1803年12月24日结婚,仪式由巴尔的摩大主教约翰.卡罗尔主持。然而,在回国之后,热罗姆的哥哥拿破仑命令他回到法国并且宣布婚姻无效,热罗姆无视他哥哥的命令不带妻子回国的命令。

    1804年秋天,热罗姆带着怀孕的贝琪试图到法国参加他哥哥的加冕礼,但是遭到一系列耽搁。而当他们终于到达时,拿破仑禁止伊利莎白登上欧洲大陆。

    热罗姆前往意大利试图与他的兄长讲道理,他写信给妻子“亲爱的艾尔莎,我将做我能做的一切”,但是她再也没有见到他。(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末裔

    在城堡阴暗的走道当中,一位老妇人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夏尔,以那种严厉至极的态度和他,而夏尔,只是在脸上摆出一副谦和温顺的笑容,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迹象。

    这位帕特森女士突如其来的出现,不仅给了他一个绝大的意外,更重要的是,让他一下子有些为难。

    因为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夏尔不管对方怎么坚持,都不肯改口叫对方“波拿巴夫人”。

    倒不是他不讲风度,实在是这事情太过于让人头疼。

    没错,当年是因为皇帝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了这对夫妇,另行给热罗姆亲王指婚,造成了这种尴尬事实,但是现在皇帝早已经死了,如果热罗姆亲王真心想要重新去和这位前妻修好、和儿子认亲的话,又还会有什么障碍呢?

    事实是明摆在那里的,

    作为路易-波拿巴的叔叔,拿破仑在世的唯一一个兄弟,热罗姆-波拿巴亲王毫无疑问将成为帝国皇室作为受人瞩目显赫人物的之一,虽然和他的儿子约瑟夫-波拿巴现在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夏尔绝对没有擅自给这位亲王添麻烦的想法。

    他确实被威灵顿公爵开了一个大玩笑,一个会让他惹上麻烦的玩笑。

    我早就该想到的,伊丽莎白-帕特森女士和威灵顿公爵沾亲带故,这位隐居的老人怎么会想不到利用这个机会给我来一次大大的惊喜呢?

    这位女士除了是热罗姆-波拿巴亲王的前妻(并且不受承认)之外,同时,她兄弟死后。遗孀玛丽安-帕特森,再嫁给了理查德-韦尔斯利。第一代韦尔斯利侯爵——也就是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长兄。

    另外,除了和有姻亲关系之外。在拿破仑的帝国消失之后,她重返欧洲,被贵族上流社会接纳,并因美貌与智慧(当然,更主要的是因为家产)而抱受赞扬,在英国的上流社会据说也颇有人望。

    更何况,她这么多年也见惯了大世面了,他是没有办法以那种疾言厉色的方法来应付过去的。

    “看来,您是怎么也不肯改口了?”沉默了许久之后。这位女士冷冷地再问了一句。

    “请您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女士。”夏尔轻轻叹了口气,“在很多问题上,我不能擅自作出主张。”

    “哪怕做您应该做的?”她挑衅地回敬。

    “我想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夏尔仍旧寸步不让。

    “好,很好。”这位女士耸了耸肩。“算了,既然您不肯定听从我的要求,那我也并不想要强求您,但是……请您耐心听一下我之后的话好吗?”

    从她这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豪迈来看,倒也能够看得出来那种美国人特有的不拘泥于小节来。

    “那您想说什么呢?”夏尔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先生,今天我来拜访公爵,正是因为我得到了您将来拜访这里的消息。”这位老妇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冷淡的笑容。“没错,您可以这么理解,我就是为了找您而跑过来的。”

    看来果然是这样啊。

    哎……真是倒霉……怎么会被扯上这种事呢?夏尔禁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真是我的荣幸。”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仍旧装作饶有兴致地应答了下来,“那么。等下我们再好好详谈一番吧……”

    然而,这位女士似乎已经认定了要同夏尔说个清楚。所以一点也不准备答应夏尔的拖延,她直接摆了摆手,做出了一个‘今天您必须听我说完’的手势。

    “为什么要等一下呢?现在就挺好。先生,如果我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找您的话,我早就想办法在伦敦找您了,我之所以等到今天,就是为了找一个让我们两个可以私下里把话说清楚的场合——也就是说,让我们,我们所有人都保住体面的机会。”

    顿了一顿之后,她的语气里面略带上了一点威胁,“也就是能保住您的主子的体面的机会。”

    这婆娘想干什么?夏尔心里顿时一沉。

    “其实这事很简单,”就在夏尔的狐疑眼神当中,这位女士继续说了下去,“我想要您给您的那位主人传个话,告诉他,我的孩子和他的一家人,不能再忍受这种不名誉的日子了,他们想要堂堂正正地使用这个他们理应享有的姓氏。”

    果然……果然是这个问题。夏尔又是心里一沉。

    没错,此时波拿巴家族除了在欧洲大陆的本支之外,还有在美国的一支后裔。

    热罗姆年轻时放荡无羁,在美国沾花惹草,和这位夫人生下了孩子,他们的儿子就是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他生在伦敦坎伯韦尔庄园,但是在美国长大,和他的母亲一起生活。因为他父母的婚姻被法国皇帝宣布无效,所以在出生之后他并没有被认作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员,皇帝同时禁止他用“波拿巴”作为姓氏——当然,他的母亲并没有理睬皇帝的这个不近人情的命令,继续让自己的孩子使用这个姓氏。

    而这位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也在美国结婚生子开枝散叶,传袭下了后代。

    他的大儿子仍旧取名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生于1830年,1848年西点军校就读,1852年以班上第11名的成绩毕业。毕业后被任命为少尉,在德克萨斯枪骑兵团服役。

    而他的小儿子(也就是这位帕特森女士的次孙),可就更加鼎鼎大名了。

    查尔斯.约瑟夫.波拿巴(1851—1921)是一位美国律师和政治活动家,毕业于哈佛大学和哈佛大学法学院,后来曾在哈佛担任督学。他在巴尔的摩担任律师。在城市和国家改革运动中声名卓著。

    在后来,他步入了政界。并且曾进入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内阁,担任过海军部长和司法部长。并且在司法部长任上他建立了调查局(后来演变为现在的联邦调查局)。

    也就是说,面前这位夫人的孙子,一位波拿巴家族的成员,是美国fbi的创始人……

    听起来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确实确实在那个历史上发生了。

    所以,现在,拿破仑家族在美国的分支有三个男丁,一父两子。

    说句题外话,正是由于有这传奇性的一支家系存在。冒充波拿巴家族的私生子也成为美国骗子的一个特别偏好之一,在马克-吐温的小说《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里面,就有骗子这样自称……

    “您是说,您打算向总统提出要求,让他承认您的孩子和孙子,是波拿巴家族的正是成员?”夏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度向对方提出了问询。

    “是的,就是如此。”这位帕特森女士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难道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吗?我的儿子是合法的婚生子。当时履行了结婚的一切手续,我的孙子也是合法的婚生子,既然这样,他们有什么理由被排除在波拿巴家族之外。以至于需要承受私生子的污名?告诉您吧……我的长孙,热罗姆-拿破仑现在已经从西点军校毕业了,已经成为了职业军人——他想要被接纳为波拿巴家族的正式成员。同时在法**队服役,为波拿巴家族的法国出力……难道这不是他应该得到的安排吗?”

    夏尔总算明白了。

    原来。在波拿巴家族将要重新君临法国的今天,这位女士是想要通过他来向路易-波拿巴施压。让他将自己的儿孙接纳到波拿巴家族当中。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儿孙融入到欧洲大陆古老而又封闭的贵族体系当中。

    这种想法好是很好,可惜……人总归要面对现实。

    “容我提醒一句,关于这个问题,皇帝陛下之前似乎已经给出了裁决……”正当夏尔打算指出这一事实的时候,他又被打断了。

    “那个可恶的拿破仑已经死了!”她略微提高声调地喊了起来,“而现在您是在为另一位波拿巴服务!”

    “就算是另一个波拿巴,他的态度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不同。”带着一种略微的紧张感,夏尔颇为小心地向她指出了这个问题。

    人们常说一个人老了之后会越来越固执,尤其是女人。现在他总算理解到这种话并非虚言了。

    “夫人,我想您明白的……作为区区一介下属……”

    “难道不是臣仆吗?”夏尔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妇人给打断了。

    “好吧……那就按您的话来说吧。”夏尔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介臣仆,我不能去想尽办法给我的恩主添麻烦,更加没有资格去介入到他的家事当中。这不仅会使得他增加一些无端的困扰,也会使得我违背我原本应该履行的义务……”

    “让父亲不认孩子也是义务的一部分吗?”

    “我认为,孩子和父亲的问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夏尔的语气里,恭敬当中带上了一点嘲讽,“如果父亲都不愿意理会孩子的话,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帕特森女士,照我说啊,您与其在这里为难我,不如干脆去……嗯,去找更加直接的解决手段。”

    一听到夏尔如此说,这位夫人原本就已经紧绷的脸,现在变得更加难看了。

    是啊,这话确实很对,

    如果要解决她孩子的名分问题的话,找路易-波拿巴本人不是更好?或者干脆去找那个始作俑者——热罗姆亲王——不是更好?

    但这实际上是不太可能的。

    拿破仑皇帝不喜欢这段婚姻,觉得她门第太低,于是他强行宣布婚姻无效然后,给弟弟热罗姆找了一个公主作为正式妻子……那么,作为继承者,路易-波拿巴就不能擅自否定叔父的这个决定。

    无论皇帝做得是好是对,他都必须延续,至少暂时还需要摆出延续的姿态。

    至于热罗姆亲王本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如果他真想认这几个儿孙,在拿破仑死后这么多年,他想认的话早就认了,又何必去等到现在?

    也正是因为夏尔的回答直指要害,所以这位女士只能一时失语。

    “人们常说您是个又机灵又卓越的年轻人,如今我看来倒也不过如此。”直到片刻之后,她才又重新开口,这次的语气要舒缓得多,显然夏尔给她的打击有些大,“您难道不希望在波拿巴家族当中找到几个支持者吗?先生,虽然我不在法国,而且消息不算灵通,但是我好像听说,您在波拿巴家族当中并不太受欢迎……如果您能够为我们办成这件事的话,难道您会得不到我们的感激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默契

    “您难道不希望在波拿巴家族当中找到几个支持者吗?先生,虽然我不在法国,而且消息不算灵通,但是我好像听说,您在波拿巴家族当中并不太受欢迎……如果您能够为我们办成这件事的话,难道您会得不到我们的感激吗?”

    当听到这位老妇人以那种笃定的态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尔骤然沉默了。

    他平静地再度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敛去了刚才脸上的笑容。

    他并不对对方的提议感到惊讶,真正使他震惊的是,哪怕在外国,他和波拿巴家族的支系关系不睦的事实也已经人尽皆知了——哪怕就连这个老妇人都知道。

    说实话,他现在心情不大好了。

    不管任何一个人,在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心情恐怕都不会好吧。

    哼,轻飘飘地说一句“感激”,就打算骗得我去赴汤蹈火,这不是当我是小孩子吗?

    “夫人,不得不说您说得太让我感到意外了……感激!好意!您竟然想要用这种东西来打动我,让我去冒着风险帮您干这样的事?”夏尔耸了耸肩,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不,不用,谢谢您了。这种东西,我要多少就能给别人多少,用不着您再拿来给我了……好了,我想我们已经谈得够久了,我需要休息一下。”

    也许是因为夏尔突然变脸,这位夫人一时间有些稍微滞涩了一下。

    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

    “看来您并不打算答应我。没错,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我并不能够给出一个能够让您信服的保证……但是,先生。正如同我说的那样,难道这对您不是有好处的吗?如果您能够将我的孙子引回到法国。那么……这不会对您有任何损失不是吗?相反,无论他感激您或者不感激您,他都可以削弱那位……那位约瑟夫-波拿巴先生的地位和影响力,想来这种前景对您来说是有利的吧?”

    这倒也是没错。

    如今,路易-波拿巴并没有合法的婚生子(也不知道在这个已经改变了的世界线里面会不会有),理论上他如果突然离开了世界,不管夏尔乐意不乐意,波拿巴家族的首领位置都会转移到热罗姆亲王这一支那里。

    以约瑟夫-波拿巴对夏尔如今的态度来看,恐怕这对他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夏尔肯定也不会心甘情愿当个愚忠之臣,坐以待毙。

    与其到时候当一个背叛波拿巴家族的反贼,不如事前就未雨绸缪,在波拿巴家族当中先找一个同盟者?

    夏尔脑中突然闪过了这个想法。

    这并非完全没有可行性——如果这位刚刚从军校毕业的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被路易-波拿巴承认为波拿巴家族的一员的话,那么,就算他的身份会遭遇到重重限制,在必要而且毫无退路的时候,夏尔也可以和他的同党们将他宣称为路易-波拿巴的继承者之一,从而将一场叛变改头换面成为家族的内部权力斗争——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叛逆的污名。

    倒不是夏尔怕坏了名声。而是他和波拿巴家族绑得太紧,而且他本人在法国并没有太高威望,如果真的抛开“皇帝”这个金字招牌的话,他没有信心一定能够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夺取到的地位。

    是啊。如果真的可以将这支波拿巴家族流落在外的后裔引入法国的话,至少可以用这种办法来来解决他一直在心里隐隐担心的问题。

    只要约瑟夫-波拿巴不能够凭借天生的资格继承路易-波拿巴的地位的话,他用得着害怕这个人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看向这位老妇人的眼神就变得舒缓了许多。

    “夫人,请您不要误解。我并没有说您的要求不合理。我只是说您让我承受的风险和所看得到的收益并非吻合——仅此而已。”夏尔略带微笑地回答,不着痕迹地慢慢改变了自己的立场。“考虑到您和您孩子们的处境,我并非不抱有同情。您确实拥有合理的理由来提出要求。”

    “哦!您是多么富有同情心的绅士啊!德-特雷维尔家族不愧是法兰西最高贵的门庭!”一听到夏尔如此回答,帕特森女士就知道自己的劝说已经起了作用,她的脸上不由得重新露出了那种自信的笑容。“德-特雷维尔先生,请您理解一下,我是美国人,虽然我在欧洲生活过很久,但是我一直都没习惯你们的那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所以,既然您在说前景的话,那我就跟您直接明说吧,只要您能够满足我的愿望,我们可以付给您一大笔钱,并且答应您,我的孙子以后将会一直将您当成一个恩人、一个帮手、一个引路人。。”

    “您凭什么相信我能够做到呢?”他低声问。

    “这一点,我相信您能够做到,大家都相信您能够做到——您是波拿巴先生最为倚重和信任的人,大家都说您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给他帮了很多忙。而您的建议,他也几乎很少驳回过。所以,我相信,虽然我请求您办的事情可能有些难度,但是交给您的话您是能够办得到的,再说了,就算办不成,对您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我们没有报复您的手段,一切全凭您自己喜好就行了。”说到这里,帕特森女士的声音也放低了,“另外,英国政府,也会十分乐意看到,在法国的皇室当中,有一个在美国长大的波拿巴存在——没错,这并不仅仅是威灵顿公爵一个人的意思。”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夏尔终于在心里明白了过来。

    在同英国的政要交流过几次之后,他一直觉得英国人的态度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

    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十分明了了。

    威灵顿公爵以及其他的一些英国政要,对路易-波拿巴这个人还是心有疑忌,觉得他太过于野心勃勃,可能会在坐大之后反而威胁到英国的利益。

    所以,作为某种保险措施,他们是想要用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作为皇室成员、德-特雷维尔作为核心,来扶持一个法国政府当中的亲英派,然后用这一些亲英派手段来牵制他,让他不至于同叔叔一样,对不列颠拔剑相向——或者最坏的情况下,换上这些对英国更持温和立场的人来执政。

    之所以选择特雷维尔,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看出了夏尔毫无节操,不会纠结于半个世纪前的历史遗留问题吧。

    这个提议实在太过于敏感,所以他们哪怕是在和夏尔面谈的时候都没有当面提出,而是通过一个看上去和两国政府没有关碍的老妇人之口说出这种图谋——这样,不管夏尔答应不答应,他们都可以在事后矢口否认这种图谋了。

    嗯,古老的大陆平衡政策,又焕发出了一株新芽么。

    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地位,这些英国人还真是苦心孤诣啊。

    “看来,您对今天的准备,比我刚才想象的要多。”夏尔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是当然了,难道您觉得我会事前什么都不做,然而一听到您来这里就急匆匆跑过来吗?”帕特森女士冷笑着回答,“恳求和泪水对您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不是吗?好吧,先生,请给我一个回答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您愿意为自己的同情心做到哪一步呢?或者说,您愿意为了公爵的友谊,做到哪一步呢?”

    夏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帕特森女士不再继续说下去了,静静地等待着夏尔的回答——某种意义上,也是公爵和英国政府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会做到我能做到的那些。”直至几分钟之后,夏尔慢慢悠悠地回答,“也就是说,我会将您的要求转达给总统,而且——我会在他的面前表达自己的同情。”

    是的,他并不反对在法国目前需要英国来撑场面的情况下,给自己揽下一个亲英派的名声。

    如释重负的笑容,慢慢地在这位夫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展开了,她微不可查地摇晃了一下。

    直至这一刻,她才展露出了一点点软弱。

    “谢谢您,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是绝不会和他们那样忘恩负义的!”

    “是吗?希望如此吧。”夏尔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一切都能办成的话,我衷心希望您的孙子能够为这个伟大的家族增添光辉,并且如同英国人所期盼的那样,为了两国的友谊而努力。”

    这是反讽。

    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断言,别说一个在美国长大的波拿巴了,哪怕就算让一个纯正的英国人当上法国皇帝,在情势所需要的情况下,那个人也一定会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和英国翻脸无情——在维护权力的**面前,什么感情都是微不足道而且不值一提的。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这位女士喃喃自语。“我的孙子,比那个公主的可怜后代强一百倍!”

    接着,她不期然间握紧了拳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德-特雷维尔先生,他和那个公主的孩子,注定将会被您和我的孙子踩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堂叔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居然就写了一封信过来就将我打发了!”

    正当夏尔在拜访威灵顿公爵的时候,他并不会知道,在离他并不遥远的温莎堡,他的妻子正在对他暗暗抱怨。

    此时,夏洛特正打着一把伞,独自在温莎堡周边的茵茵绿草之间散步。除了偶尔的鸟鸣之外,此时四周寂静到了极点,没有人来打搅这位夫人的思绪,任由她呼吸着茵茵绿草之间的新鲜空气。

    在得知夏洛特怀孕的消息之后,喜不自胜的夏尔当即就写了一封长信,近乎于谄媚地感谢妻子的付出,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尽一切来偿报她的辛劳。然而,因为之后他继续去忙于其他事务,所以久久未再给夏洛特写过只言片语,所以惹得夏洛特心里生气倒也十分正常——怀孕时的女子向来患得患失喜怒无常,而夏尔那些劣迹斑斑的“前科”更加让夏洛特的疑虑达到了极点,再加上夏尔此时不在她的身边,这股怨气自然会越积越浓了。

    “哼,男人都是这样,一点心肝都没有。你再怎么爱他他也无动于衷,甚至都懒得看你一眼,就知道整天忙那些昏头昏脑的事!还有天晓得在和哪个女人厮混在一起!”夏洛特微微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心想着,“回头我一定要……一定要让他吃足苦头!”

    当然,这种咬牙切齿的誓愿,到底有几分能够成真就有待商榷了。

    就这样,夏洛特在草地和树林当中漫步着。打发了早晨的时光。然而在这种悠然漫步当中,她总是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好像生怕惊扰到了孩子一样。

    自从得知自己已经怀孕的消息之后,夏洛特一改往日的性格。整个人都变得喜好安静了许多,除了每天陪同女王陛下在外面逛一逛之外,基本不再在外面露面。就算偶尔出来透透气,她也不做剧烈的运动,格外注意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

    虽然就连她自己都知道,在现在这个时点上,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而已,实际上腹中的胎儿对她的行动还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大概每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子所必将走过的路吧。

    正当夏洛特觉得散步时间已经差不多足够。打算回去休息的时候,她恍惚当中好像听到了从旁边树林当中好像传来了一身呼唤。

    “夏洛特!我的好侄女儿!过来一下!”

    嗯?

    这身招呼让夏洛特骤然从自己的思绪当中被惊醒了过来。

    然而,因为这种呼唤是如此离奇,所以下一个瞬间,她就怀疑自己应该是心事重重当中产生了幻听。

    然而,仿佛是知道她还会在犹疑当中似的,呼唤声继续响了起来。

    “夏洛特,过来一下啊!”

    带着一种犹疑,夏洛特皱了皱眉头。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不远处就有人,她随时可以呼救之后,她轻轻地走了过去。

    很快。一个人就从几棵树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满面郑重地打量着她。

    “哎,好孩子!我总算还是见到你了!”

    这是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中年人。额头已经起了一些皱纹,但是仍旧能够看得出来几分年轻时的英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打扮得虽然不算富贵但也颇为得体,能够从他的身上看得出一种属于艺术家的气质。

    而他碧蓝色的眼瞳里。此时已经满是激动,好像就要热泪盈眶了一样。

    特雷维尔家族标志性的金色头发,还有那同夏尔莫名相似的轮廓,以及这种语气和称呼……虽然他还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但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夏洛特在转瞬之间就确认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尽管自从她5岁开始,将近二十年来他们已经再也没见过面了。

    埃德加-德-特雷维尔,夏尔的父亲,自己的堂叔和公公,一个已经在他们的生活当中消失了二十年,直到他们去年结婚前夕才偶然出现过一次的过客。

    一个害死了自己妻子却又选择逃亡的浪荡子。

    夏洛特微微张大了眼睛,然后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在心里,早已经当这个人已经永远消失了——而且并不以此为憾,结果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一个绝大的意外,以至于她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她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疑难当中。

    我该怎么称呼他呢?爸爸?叔叔?

    好像都不太对。

    “孩子,我知道这对你很意外,也一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中年人还是满怀笑容地摆了摆手,“没关系,不要感到为难,想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吧,就算不搭理也没关系。”

    在中年人的安抚之下,夏洛特总算平静了下来。

    然后,她带着一种怀疑的视线看着对方,“你是……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出于对这位公公过往劣迹的反感,她彻底采纳了公公的建议,连‘您’都没用。

    “哦,别担心,我没有犯罪,我是靠了马尔巴勒公爵夫人的关系,正正当当地以画师的身份,跟着她走进来的,她现在是我的……嗯,我的好朋友。”埃德加-德-特雷维尔先生满面笑容地朝夏洛特躬了躬身,然后挥了挥手,“这位夫人是如今的马尔巴勒公爵的第三任妻子。哎,你恐怕不知道,那位公爵早就老得不行了,所以年轻的夫人平常过得挺寂寞,我作为她聘用的画师,现在陪她解解闷,这次也跟着她一起来这里了。”

    虽然这位堂叔说得不尽不实。但是夏洛特很快就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端倪来了。

    他跑到英国之后,改名换姓以画师为业。勾搭上了一位夫人,然后借着她的关系混迹于社交界。甚至连温莎堡都混进来了。

    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也仍旧显得英俊挺拔,再加上略带沧桑的脸,的确十分富有那种中年人特有的魅力……也许到了中年之后,自己的丈夫也将是这幅模样吧?

    然而,他的这种做派,在已经熟知了他种种劣迹的夏洛特眼中,却只能感觉到一种反感。

    这人真是恶心!怎么到哪儿都能找得到上当的女人!

    “哦,祝贺您的成功。”带着一种嫌恶感,夏洛特十分冷淡地回应了他,“那您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听到了你怀上了孩子之后,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才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孩子,你一定不会相信吧?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我有多么激动!我……我就要做爷爷了……”中年人的语气里面满怀着激动,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没办法亲自到场送上祝福。以后也许我们也都见不上面了,所以……所以我就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看看你。”

    然而,他这一番充满了慈爱的剖白。却并没有得到儿媳任何热情的回应。

    “如果您不想给我们,给您的孙子孙女平添烦恼的话,那您就应该知道。您闷声不响地从世界上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来打搅我们呢?”夏洛特冷笑着打断了埃德加的话。

    夏洛特如此绝情的话,让中年人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呆愣愣地看着儿媳妇。

    然而,夏洛特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冷冷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表露出对他的尊重来。

    “孩子,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也看在你丈夫的份儿上,不要这么绝情好吗……想想,还记得吗?我当年对你多好啊!爸爸的安排我一点儿都没有反对,从小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了,听到了你将和夏尔结婚的消息,最高兴的人里面绝对有我一个!”呆愣了片刻之后,埃德加长叹了口气,“我知道夏尔和你都对我很有怨气,而且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们原谅我,但是……请不要怀疑爸爸对你们的祝福之心,好吗?”

    在堂叔的这样一番剖白面前,夏洛特沉默了。

    既然对方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确实难以再多说什么。

    她有心想要再呵斥这位不知道好歹的中年人,但是却怎样也无法说出口。

    没错,虽然小时候的记忆比较模糊,但是她脑中确实还残留了一些这位堂叔的印象。

    那时候,那位英俊潇洒而又才华横溢的堂叔,确实在年幼的她心中留下了难以言喻的仰慕之情。

    只可惜……如此出众的外表下,却藏着一副那样的心肠!夏洛特禁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哪怕不考虑他是自己公公这一点,毕竟他也是特雷维尔家族的成员。

    “好吧,我接受您的祝福,先生。”她的语气放软了一些。“谢谢您。”

    “太好了……”眼见夏洛特虽然有些保留,但还是接受了自己的祝福,中年人总算松了口气,“夏洛特,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我会把你的祝福同时转达给夏尔的,先生。”夏洛特挑了挑眉头,显然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了,“我们两个也祝您身体健康,一切顺利。好了,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要说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再见,先生。”

    因为夏尔已经明确表示要和他断绝关系了,所以夏洛特也不想再跟这位堂叔扯上什么关系,她自己也不想多和他谈点什么。

    “等等!夏洛特!”正当夏洛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今天除了祝福之外,我还得请你帮个忙, 好侄女儿……”

    夏洛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原来刚才的那些祝福,并不是出自于纯粹的感情,还掺杂了有求于人之前的谄媚?

    真是……没错,原本就不该对这个人抱有什么期待的。

    “您想叫我帮您?”她有些不悦地扫了埃德加一眼,“我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呢,先生?”

    “您知道艾格尼丝的事情吗?”当说到了这个名字之后,埃德加先是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此时没有人在接近过来之后,他总算好像放松了一点。“夏尔有没有跟你提过。”

    “夏尔提到过一点,她好像是在找您?为了夏尔母亲的事情。”夏洛特低声回答。

    让她失望的是,埃德加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她马上明白了过来了什么。

    “她……她已经在英国,而且找上您了?”

    “你说的不错,情况就是如此。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助。”埃德加闷闷地叹了口气,“这傻姑娘,就一点也不知道让大家过得舒心一点儿!”(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应激

    在英格兰的清清秋风与茵茵绿草当中,埃德加-德-特雷维尔以一种似乎感到十分麻烦的抱怨语气提及到了自己的妻妹。

    “哎,,她这样做有何意义呢?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应该抛弃掉过去的阴影,过上自己幸福的生活才对吧?她却要不依不饶,结果不仅让我们大家惊扰不宁,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啊。”

    夏洛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麻烦’?仅此而已?这就是你对这一切的看法吗?”她盯着自己的堂叔,“你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对你不依不饶?你真的不觉得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过失?”

    这位堂叔当年间接杀死妻子、并且抛弃儿女离家出走的行径,在她心目中是“造成夏尔家族观念如此淡漠,以至于无法成为一个高贵的正统主义者”的罪魁祸首,而如今,他却在自己面前,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起了当年的事……这实在令她难以接受。

    况且抛开这种想法不谈,哪怕是仅仅出于作为女性的立场,她都无法谅解埃德加如此看待当初的罪过。

    虽然她不期待埃德加可以痛哭流涕日日忏悔,但是就算只有一点点悔意,也可以稍微让她心里能够接受一点——虽然对已逝的死者可能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然而……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男人心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还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说自己怎么爱我。爱我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这种恶心感,也许并不是仅仅来自于孕妇的身份吧。

    “和你一样。我很为艾格尼丝感到惋惜。”她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堂叔,“真可惜她没有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以至于耽误了这么久,浪费了自己多少年的青春年华!”

    因为没有想到夏洛特居然会这样回复自己,一阵尴尬闪过埃德加脸上。

    “夏洛特……你总不能帮一个外人说话吧?我们特雷维尔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彼此呢?”

    夏洛特只是冷眼看着他,没有言语。

    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像是在反问“你还配这么说”?

    两个人之间的冷场,一时间让埃德加也说不出话来。

    定了定神之后,他重新摆了摆手,做了个手势。缓和下了气氛。

    “好吧,好吧,孩子,我知道我有些事做得很不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既然不能给你们带来欢乐,那就应该保持沉默不要拖累你们,就因为这样的考虑。所以一直以来我都销声匿迹,除了祝福之外什么都没有跟你们要求过!而如果没有艾格尼丝以及她引发的这些不幸事件的话,我原本可以继续销声匿迹下去的,绝不会给你们的幸福生活带来任何烦恼。所以。难道你们真的能够绝情到这个份上,看着我被艾格尼丝抓住,然而悲惨地因为一件我自己都无心引发的悲剧而死去?”

    现在夏洛特终于已经明白了。

    自己的这位堂叔找上自己。叙旧、祝福什么的都只是次要的目标——天知道他心里对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到底有多少感情——主要目的,只是因为被艾格尼丝迫紧了之后。不得不找自己来求援而已。

    而她,却一点都不想救这个“父亲”。

    “这就是你要跟我所说的一切吗?”然而。在他的诘问之下,夏洛特只是冷淡扫了这个中年人一眼,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和厌倦。“那么很抱歉,我不想听。我想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和我的丈夫一样,认为我们已经对你尽了义务,也不打算对你在做什么……也就是说,我们不想干涉你和艾格尼丝之间的事,那是你们的私事,我遵照我丈夫的意见,让你们这些长辈自己解决。”

    能够让家族观念一向如此强烈的夏洛特说出这种话,可见她心中已经对这位堂叔讨厌到了极点。

    “自己解决……这是什么话!”一听到夏洛特如此答复,中年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显然对艾格尼丝还心有余悸,“你没听说过吗?艾格尼丝凶得很!你让我一个人面对她,那不就是让我去死吗?爱丽丝……哎,当年我要是知道她妹妹有这么可怕,我才不会娶她呢!”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先生,如果连和一个女人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旁人又能多做生命呢?”夏洛特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埃德加,“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只能说您的生命本来就不足惋惜。”

    说完之后,她微微躬了躬身,朝堂叔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喂!夏洛特!等等,再听我说说!”

    她被背后响起了中年人略带压抑的喊声,但是夏洛特却浑若不觉,只是转身朝前走。

    在这个地方,她不怕自己的堂叔敢闹出什么名堂来。

    “你真的想要让你丈夫受罪吗?别逼我,我真干得出来的!”

    然而,她还没有走几步,就被这句话给牵住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重新看着自己的堂叔。两个人刚才还保持着的一点表面上的良好关系,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了互相提防的冷漠。

    “你想干什么?”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这个中年人脸上原本的哀求和悲痛,也慢慢地消失了。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带着傲慢和讥嘲的冷笑。

    “好侄女儿,有些事情叔叔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说出来大家就伤感情了……但是既然你对我这样绝情,那我也只好跟你明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两个人都十分清楚,如果我被逼到了绝境,难道我不能找几个人说说我的事情吗?这样的话,就算我死了……但是我的话也会被留下来。难道你真的希望全欧洲突然折腾出一个大新闻,让大家都知道赫赫有名的夏尔-德-特雷维尔先生的父亲,是一个怙恶不悛、毫无悔改心的放荡恶棍?他本人也是一场家庭悲剧的受害者?孩子……别这样,有些事情我们是不能……”

    说着说着,埃德加突然住口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儿媳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如同寒风一般凛冽。

    沉默了片刻之后,这种冰封般的气氛才被夏洛特打破。

    “你是在威胁我……和你自己的儿子?如果我不救你,”夏洛特一字一顿地问。“你自己无能怯懦,结果还要我们来替你承担后果?”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么我承认”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羞惭或者尴尬,“这么做虽然有些不体面,但是我们只有在还有生命的时候才能讲体面,不是吗?”

    这个混蛋……这个混蛋!居然这么厚颜无耻!居然胆敢威胁我们……居然胆敢和我们作对!

    夏洛特表面上没有发作,但是内心中因为愤怒,已经掀起了如同海潮般的怒气,在这种怒气的作用下,她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潮红。

    如果手里现在有一把枪的话,她真的怀疑自己会一枪了结这个老混蛋。

    不,不行,我要冷静……冷静……她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

    现在杀人是不行的,虽然她不介意为丈夫杀个人,但是她如果在温莎堡杀了人,哪怕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画师”,一旦败露也将成为轰动整个欧洲的特大丑闻。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必须先要稳住埃德加,吞下这种受人威胁的苦涩。

    “好吧,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事理了,侄女儿。”眼见夏洛特不再多说,埃德加显然也放下了心来,脸上又重新显露出了那种充满了魅力的笑容,“你放心吧,叔叔求你只有这么一次,我已经从马尔巴勒公爵夫人那里拿到一笔钱了,只要这次能够安稳逃脱艾格尼丝的追踪,我就可以再到国外去呆着!”

    夏洛特还是没有回答,但是埃德加也不介意,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你要做的事情也不难,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了,女王陛下十分看重你,虽然不知道这是真喜欢你们还是只是为了讨法国的欢心,但是这个根本不重要。所以……只要你跟女王陛下说一声,说有一群对夏尔和新政府心怀不满的法国流亡者打算对你们不利,女王一定会十分重视的,到时候让英国人把他们给逮起来——至少也能够拖住他们的脚步。而且这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大事呢?只是一种惠而不费的帮助而已。你甚至都不用对夏尔说,免得他多担心,不是吗?”

    夏洛特还是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我将一直感激您,夫人。”埃德加殷勤地朝她的背影行了一个礼,目送着自己的堂侄女离开。

    ……………………

    “马上给我赶过来,我有一项重大任务要交给你,你必须尽你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不许拖延。暂时不用报告给先生。”

    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夏洛特没有经过任何犹豫,直接就给孔泽写了一张便条。

    如果说夏尔对孔泽还保持着一种表面上的礼节的话,素来高傲的夏洛特对待他一贯是如同家仆的,即使在现在这种时刻也毫无例外。(未完待续。。)

    ps:  最近工作比较不顺,其他事情也比较多,所以更新不太稳定,抱歉……泪

第五十二章 决绝

    得到了特雷维尔夫人的召唤之后,虽然对便条的内容不明所以,但是因为是主母的召唤,并且本能地感觉事情重大,所以孔泽很快放下了自己手头上所做一切,直接向特雷维尔夫人所在的地方赶了过去。

    因为夏尔考虑到各种情况,所以之前特意借助权势给他安排了一个外交身份,所以他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他就赶到了温莎堡附近,在经过了卫兵们的严格检查之后,作为特雷维尔夫人的侍从,他终于得以被放行,来到了温莎堡。

    因为女王陛下正在这里举办聚会,所以一路上他碰到了络绎不绝的上流人士,看着这些悠闲度日的绅士淑女,孔泽很好地将心里对他们的艳羡和嫉恨隐藏到了心里最深处。

    他离那些人已经不远了。

    经过了极大的努力,他已经成为了特雷维尔家族的一个重要手下,也间接地在实现自己出人头地的梦想——只要特雷维尔家族走向顶峰,那么作为他们走卒的自己,就必定将会成为握有巨大权力的人,哪怕在公众面前籍籍无名。

    在侍女的带领下,他一路来到了特雷维尔夫人下榻的地方,然后在会客室等待着夫人的接见。

    没有过多久,门就打开了,而后特雷维尔夫人就快步地走了进来。

    因为最近几天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睡眠,所以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憔悴,眼晕也有些重,也让原本那种少妇的明艳魅力里面稍稍加上了一些阴云。

    一见到夏洛特之后。孔泽立即站直了身,然后夸张地弯下了腰对她行了个礼。表现出了那种对待王后一般的恭敬。他知道,公爵小姐们一向喜欢吃这套。

    “您总算来了。先生,倒是让我久等。”夏洛特只是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了一个不胜其扰的手势。

    “夫人,请您多保重身体。”孔泽努力让自己习惯的冷漠语气里面增加几分热情。

    看上去她有些心事在身上——孔泽在第一眼之后就得出了结论。

    奇怪,已经有了全法国最为年轻有为的夫婿、有了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华荣华富贵,甚至还刚刚有了个孩子,在已经得到了世人想要得到的一切的这种时刻,她心里还会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发愁呢?

    算了。深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女人本来就是奇怪的生物。反正她应该就会告诉我的,这就是她把我叫过来的意义吧。孔泽心想。

    他心里十分清楚,在这位一贯傲慢的夫人眼里,自己与其说是个活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我的精神我会自己调理的,您不用担心。”夏洛特礼貌然而冷漠地回答了孔泽,然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今天将您召唤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您办。”

    在这个没有封号头衔的人面前,夏洛特连表面上的礼貌都不想施与,更别说是在现在这种心情下了。

    “请您尽管交代吧,我乐意完成您的一切命令。”尽管心里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孔泽仍旧硬着头皮回答。

    “我需要您去确保一个人的死亡,并且要确保他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死去。”

    好家伙!

    孔泽只感觉全身一震。

    “您……叫我去杀人?”因为这个要求实在有些离奇,所以哪怕是像孔泽这样镇定的人。禁不住一时有些失神。

    作为特雷维尔家族的成员,她有仇家、有想要杀死的人这并不足以为奇。但是需要她自己亲自下令在暗中杀死就有些离奇了。

    她的丈夫有权有势,如果有死对头的话。她丈夫自己来除掉不就行了,怎么需要她自己来?

    “不是杀人,而是确保他的死亡。”夏洛特平静地指出了其中的差别,“有人在杀他,你只需要观察,或者协助就好了,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刻,您才需要亲自动手。”

    “您……请您给出详细一点的解释。”孔泽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您希望促成谁的死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先生没有跟我说过?”

    “这正是我需要您做的,您不仅需要确保那个人的死亡,也要确保他的死讯不被任何人、尤其是我丈夫知道,也不能流出任何只言片语。”夏洛特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但是语气里面的一丝颤抖仍旧泄露了她心中的不安,“也就是说,他必须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动不动就杀啊杀的,这些小姐夫人真的懂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哪有说起来这么简单?

    “……”孔泽感到喉头有些干燥,他想要跟对方说理,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您给了我一个让我一头雾水的任务,又跟我提出了一个难以企及的要求!”最后,孔泽只能艰难地向主母提出了抗议,“请您想想,这里并非是在法国,我们有很多事是无法轻易去做的。至少告诉我,到底您希望谁死!”

    “那个人您见过,或者说如果不是您,他早就死了,我们也免了那么多麻烦。”夏洛特冷冷地看着孔泽,好像他真的需要因此承担什么责任似的。“我想您应该知道我在说谁了吧?”

    仅仅经过了几秒钟的恍惚,孔泽心里就得出了结论,然后整个人都因为寒气而有些发凉。

    “您难道是指埃德加-德-特雷维尔先生?”带着一种万一的指望,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我就是在说他。”让孔泽失望的是,夏洛特直接就承认了下来,“那个人逃离法国之后。并没有躲去天涯海角让大家都舒心,反倒是跑到了英国……继续让大家精神不宁。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也只好顺从上帝的意志。让一切都回归公道了。这一切难道不是很好吗?”

    之前并未冷却的记忆,重新被翻涌上了心头,仔细回忆了当时的一切经过,再配合上特雷维尔夫人刚才的话,孔泽终于稍稍明白了夫人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孔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夏洛特,生怕漏过她的任何指示,“您希望他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些……那些追杀者手中?如果那些追杀者没有成功,就由我来代劳。”

    “您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难怪我的丈夫那么倚重您。”原本一直严肃无比的夏洛特。终于稍稍露出了一个笑容,间接地回答了对方的猜测。

    仅仅是和堂叔见面几个小时后,夏洛特就得出了他必须去死的结论。

    他拿夏尔的前途威胁了自己,他既然敢于威胁第一次,那么就难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至少他有可能会这么做。而夏洛特却不想拿丈夫的前途冒任何一点风险,哪怕是他父亲也无权这样做。

    而以后,他的行踪也许难以掌控了。

    所以,不趁现在的机会杀掉他。以后只会更加麻烦。

    所以,他必须死——这是夏洛特根据自己的行事逻辑得出的最后结论。

    埃德加-德-特雷维尔绝不会想到,他原本可爱伶俐的堂侄女在这么多年后竟然会变得如此决绝。

    “我可不可以这样总结一下……您,特雷维尔公爵的孙女儿。夏尔-德-特雷维尔先生的妻子,打算命令我……命令我想办法,除掉您的堂叔、您丈夫的父亲?”以一种细弱蚊呐的语调。孔泽再度问出了一个问题。“而且要避免让先生知道?”

    在那些豪门当中,为了继承权而谋杀孩子和长辈的案件。他早已经见过了不少,甚至有很多这样的案件还是被他亲自破获的。当听到了夏洛特的要求时,他在心理上并没有太大的震动。

    真正的震动是来自于其他方面的。

    配合别人动手杀掉雇主的父亲,必要时还要亲手杀掉他。

    这个怎么看也不算是正常任务。

    如果把背景放在特雷维尔家族这个家庭里面,那么其中的不正常又会增加好几倍。

    就在去年,他已经见到过了那位埃德加-德-特雷维尔,甚至可以说,就是他在追杀当中救了这位中年人的性命。

    然而,当时他就觉得他的雇主得知这个消息后并不感到高兴,而特雷维尔小姐随后的表现也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两兄妹都十分讨厌他们的父亲,他们也如愿地赶走了自己的父亲——而他们的父亲看上去也没有拒绝继续自己持续了已经接近20年的流亡生活,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没有了什么继承权的纠纷才对。

    既然不是财富上面的纠纷,那么也就是说,埃德加掌握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他的儿子和儿媳恨不得他立刻就消失的秘密。

    如果我知道了这个秘密的话,我肯定也会被他们毫不犹豫地送进地狱——他们连父亲都敢杀,难道还会估计一个小小的我吗?只用了不到几秒钟,孔泽就在心里得出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结论。

    他不想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哪怕只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他也不想知道。

    而且,他根本没有胆量去背着夏尔这么做,因为他不能确定他的雇主是否真的希望父亲死掉。

    在特雷维尔夫人的命令下,不小心成了特雷维尔先生的杀父仇人,那世上还有更加冤枉的事情吗?

    “请原谅我,夫人。如果您真的希望发生这种事的话,那么这一切我必须报告给先生,然后让他来定夺,”为了中断夏洛特的狂想,孔泽也顾不得表面上的礼节了,“如果他同意了,我会想办法达成他的意志的。”

    夏洛特的脸慢慢沉了下来,死死地盯住了孔泽。

    她从小就没有尝过拒绝的滋味,因而这种怒气更加让孔泽有些不寒而栗。

    “我的意志,同样也是特雷维尔家族的意志。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一点。先生,您在为特雷维尔家族供职。因此我不管您有多少麻烦,您都必须想办法完成我的意志!先生。我再说一次,我是在命令您!”

    “容我拒绝……我需要报告。”孔泽背后冒出了冷汗,但还是勉强地拒绝了。

    “不,很抱歉,事到如今,您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您以为现在还能从我们一家的手下安然脱身吗?”夏洛特冷笑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孔泽,“您只有为好办好我想要的事并且接受奖赏一条路可走,怎么走通是您自己的事!我和我的丈夫都可以容忍敌人,但绝对不容许背叛——所以。到时候别以为世上还有别的什么人能够包庇您,就算您抛弃已经得到的一切,跑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

    夏洛特这番话决绝而且毫不留情面,一点也不顾忌孔泽的感受。好像是借着这种方式,顺便发泄了一通自己最近积攒的怒气一样。

    “那个人威胁了我们,所以他必须死,哪怕姓特雷维尔也一样——不,正因为姓特雷维尔,这种背叛才尤其不可容忍。绝对无法原谅!”

    “可是……可是……至少先让先生知道……”

    “不用了,由我们来做就行了。”夏洛特一口回绝了孔泽的要求,“这种事情,夏尔不应该知道。否则除了平添烦恼之外,又能有什么用?难道面临这种状况,他还会有什么别的看法吗?这种决定我一个人来做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到底是什么样的威胁,以至于连父子之情都不用理会。一定要他去死呢?孔泽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好奇,但是很快自己就主动掐灭了它。

    “您的意思是。埃德加-德-特雷维尔先生现在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哪怕先生在场也会得出和您一样的结论,您只是不愿意让先生去背负那种心理上的负罪感,所以才决定对他隐瞒?”孔泽终于摸清了其中的要领。“您能够确认这一点吗?”

    “是的,我确定。”夏洛特笃定地回答,“承蒙两个老人的厚爱,我现在是特雷维尔家族的掌事人之一,我有权对家族中的害群之马予以应有的制裁。为了我的丈夫,我是做得出来的。他讨厌他的父亲,也被他的父亲威胁了,但是即使如此却还是不想背负杀害父亲的罪孽……没关系,这很正常,很多人都走不出这一步,我也做不出来。但是……埃德加-德-特雷维尔是他的父亲,不是我的,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可恶的恶棍,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罪人,并且威胁了我们,所以您必须确保他在夏尔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死去,不要再妨碍任何人。”

    “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不是罪孽了吗?难道您下令叫我让他去死,特雷维尔先生就无需因此承担责任?”孔泽惊奇地看着夏洛特,好像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对我来说就是如此。”夏洛特冷笑着给出了一个回答。

    孔泽皱了皱眉头,他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这些贵族们的行事逻辑。然而他却明白,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容许他拒绝的。

    是的,事到如今,他已经只有遵从一切命令的份了,知道了太多秘密的自己根本无法脱身,就算前面是悬崖,他也得闭上眼睛往前走。

    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抛开我,至少像我这么顺手的工具可不好找。

    一想到这里,孔泽终于稍稍镇定了下来。

    “如果您要求如此的话,我只能保持沉默,”孔泽再度躬下了身来,“但是,作为条件,我需要您到时候为我写一份文件,证明我是在执行您的意志。”

    一瞬间,孔泽突然觉得,夏洛特向他扫过的眼神,就如同看待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

    是啊,谁会那么蠢,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把柄呢?

    “您放心……我不会跟您要什么自供状,也不需要您写得有多详细,您只需要到时候手书一份,用词可以十分隐晦,隐晦到根本无法拿去当做呈堂证供,谁都看不懂也没关系,只要先生能够看懂就行了——我只需要一个证明,一个只对他有效的证明,证明我并是受您的委托才去做这些事情的。我不能平白无故地就去当先生的仇敌,一旦他通过什么方式得知了真相,我需要一个凭证来证明这一点,请您理解我,夫人。”

    夏洛特仍旧没有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起来,这次孔泽已经没有了表面上的谦恭,而是冷静地和特雷维尔夫人对视着。

    很明显,如果得不到这种凭证,孔泽宁死也不肯去干这种事。

    “好吧,就如同您所愿吧,我可以到时候给您这样一个凭证。”犹豫了许久之后,夏洛特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必须是在一切都被办得妥帖之后,我才会给。您必须确保他安静地死去,不带有任何痕迹,不带来任何麻烦,也不留下只言片语——就和他一直不存在那样,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至于方法,这是您来考虑的问题。”

    这是一个十分模糊的命令,她只要求自己的公公悄无声息地死在阴影当中,而不关心到底是通过谁、通过什么方式实现这一点。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去完成您的意志。”孔泽再度躬下了身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各怀机心

    春天的白昼并不绵长,下午五点多开始,天色就已经变得晦暗,到了晚餐的时间,黑夜笼罩住了整个大地,让一切都重新归于黑暗与寂静。

    在威灵顿公爵隐居的城堡当中,几位如期而至的访客齐聚于此,给这座原本沉闷的城堡带来了难得一见的热闹——虽然这几位访客其实严格来说是喜欢喜欢安静的人。

    “特雷维尔先生,听说您有一个妹妹?”

    在餐具的碰撞声当中,年老的帕特森女士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好奇打量着夏尔,神情当中一点也没有显露出老人的疲态。

    “是的,没错。”夏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同时用刀切开了牛排。“我没有兄弟,就只有这一个妹妹,比我小上几岁。”

    “哦,那您还真是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悉心照料她……”帕特森女士好似有些同情地眨了眨眼睛,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对夏尔的家庭情况早有耳闻,“我听说您的妹妹十分美丽而且富有教养,并且极具艺术的天赋,想必您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来培养吧?”

    “也不是非常辛苦,说来您恐怕会有些见笑吧……我常年照看着她,结果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她的父亲一样的存在,看着她一点点成长,从懵懂无知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心里会有一种成就感吧。这种成就感让我觉得一切付出都是物有所值的,甚至还能够让我乐在其中。”因为之前稍微喝了一点酒,所以夏尔原本十分厚重的心防稍稍卸下。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照顾妹妹、想尽办法满足她的一切愿望的往事,竟然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如果一直能那样持续下去该多好。

    带着这种无奈的感叹。他突然话锋一转,“可是。孩子终究会长大,某一天我终究会突然发现,原来她已经长成了和我一样的大人,再也不需要我的呵护了……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让人难以接受,可是又不得不去接受。”

    虽然碍于场合,他无法将一切都跟人倾诉;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回想起自己妹妹暗地里的转变、以及暗地里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时,他的心里仍旧有些隐隐作痛。

    “哦?您……您这番话。倒还真像是一个父亲的自白了啊!真的难以从这番话里面想象出您的年纪!”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诧地看着夏尔,“您知道您的话让我想到了什么吗?想到了我自己,我当年为了我的儿子也耗尽了心力,您知道的,他有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父亲,狠心地将我们都抛弃了——所以您能够想得到我为了抚养他要花费多少代价、忍受多少苦楚……”

    “完全能够理解,夫人,”夏尔一边颇为恭敬地回答。一边在心里寻思这个老妇人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个问题上。

    “听说您的妹妹十分美丽,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见见。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办法去法国……真是遗憾。”像是感叹什么似的,这位女士叹了口气。

    结果说到底还是想要让我帮忙啊……

    “这一点您不用感到遗憾,因为我的妹妹也来英国了。当然是以个人的方式前来的。”虽然,但是夏尔仍旧以暗示的方式回绝了对方的要求。“如果您相见他的话,在这里就可以了。不用等到法国。”

    也就是说,就算将我的孙子叫回法国。你也不肯让我踏上法国的土地吗?

    就在夏尔的注视之下,帕特森女士的眼睛微微缩了缩。显然对夏尔现在还不肯松口感到有些恼怒。

    但是,良好的定力,让她总算很快重新恢复了镇定。

    没关系,迟早我的孙子会将一切都办成的。

    “那就太好了,先生,您总是会有各种准备,我对您感到由衷的感激。哦,真希望能够早点见到她呢,如此青春靓丽而又富有魅力的孩子,一定会让我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吧……”说到这里,帕特森女士又略表歉意地向夏尔躬了躬身,“请您原谅,我失态了,像我这样的老人,总是会想办法让自己和年轻人多接近接近。”

    “如果您有这种打算的话,您随时都可以有机会,这段时间她一直都会呆在伦敦,直到世界博览会结束。”夏尔十分友好地摊开了手,“想必您也会去参观博览会的吧?那么您到时候只要回到伦敦就可以去见她了,只希望您到时候不至于失望。”

    “怎么会呢?特雷维尔家族的孩子,我相信都是优秀而富有魅力的——您和您的妻子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帕特森女士面带微笑,用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回答。

    别说那位小姐早已经被传言说才貌兼具,就算长得丑陋,那又怎么样?

    只要热罗姆将这位小姐握在手里,特雷维尔家族就不怕不为他尽心效力吧……一边饮下杯中的酒,帕特森女士一边在心中冷笑。

    无疑,现在他们还谈不上“门当户对”,所以这位女士根本都没有心思提出自己的构想。

    但是,出于老人对孙子通常所具有的盲信,这位女士绝对相信自己的孙子有能力完成奶奶的心愿。

    热罗姆那么英俊,又那么才华横溢,又有哪个人会不喜欢呢?

    带着这种遐想,帕特森女士的脸上禁不住展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而她的脸则因为酒精而稍稍泛起了一丝红晕。

    “特雷维尔先生,有一件事我十分不明白——您是怎样将远大的目标,同有时候不得不为之低头的现实给结合起来的呢?我的意思是说,您想必会有一些非常难以相处、但是又不得不恭敬以对的同事吧?他们对您通常心怀不满,好像除了碍着您的事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做了一样……”仿佛是为了转开话题似的,她突然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夏尔,“您不得不屈身,同这些人一起勉强共事,然后在他们的牵扯之下,居然还能做出如此的业绩……真是让人敬佩。”

    然而,她的恭维话还没有让夏尔感到开心时,就牵出了另外一个人。

    “这一点倒是十分常见,一个人想要做出点事来,就不得不用鞭子抽打他的部下,以及他的那些头脑空空的同事们。”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进餐的公爵突然插话了,“忍受他人的庸碌无能,是聪明人不得不学会的必需技能。一个人越是做成了大事,他就越会对身边的那群庸碌之辈厌烦透顶。”

    “想必您当年就是如此。”夏尔适时地展露出了笑容。“考虑到您所完成的伟业……您一定已经对他们厌烦透了。”

    “是的,您根本无法想象到我当时是在和一群什么样的可怜虫共事。”威灵顿公爵毫不客气地给出了评论。“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们最好的结局也只不过是被你们法国人的军队撕成碎片而已。”

    考虑到他的那些部下和同事都已经老去死亡了,所以夏尔也没有兴趣为他们申辩,他只是笑着耸了耸肩,然后又喝下了一口酒。

    “现在,这种苦难就该由您来忍受了,年轻人……”公爵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打量着夏尔,“你要小心约束一群精力旺盛而又头脑简单的莽夫,说实话我真替您感到担心……”

    夏尔稍稍偏了偏头,等待着他的解释。

    “一个民族在休息了40年之后,总是精力旺盛的,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法国人。这种旺盛的精力,既能够促使一个国家的复兴,也能将一个国家引领向可怕的毁灭……”在并不明亮的烛光的照耀下,威灵顿公爵原本就已经密布皱纹的脸此时显得更加晦暗不清了。“而您,您为了夺取政权,帮助了您的主人执行了一项政策,提高了军人的地位——如果不是说将军人们置于国家的支配地位的话。那么,当掌握到了这种支配地位之后,这群血气方刚的法国人究竟会想什么呢?不用猜我都能够明白。”

    “恐怕您将一切都想得太坏了。”夏尔勉强地笑着。

    “是吗?希望如此吧。”公爵的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让人不明白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特雷维尔先生,我想有一件事,作为聪明人我们是应该心照不宣的——既然是您在提高军人的地位,那么您就有义务为了您的国家,为了您的地位来约束那些人。否则,您就是在玩一场在草场放了火然后悠然走开的恶毒游戏,其后果却抛给了其他无辜的人来承担!欧洲千百万人的鲜血可不应该再像当年那样白白流淌——我想您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吧。”

    夏尔有心想要辩驳,但是他心里知道威灵顿公爵可不是这么好欺骗的人,所以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辩驳了。

    某种程度上,他说得确实十分有道理。

    “不用跟我说什么花言巧语来解释,麻烦是您自己的,您要做的只是解决麻烦而已,”公爵摊了摊手,“我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下一个时代,巨人就将是您——您为您的责任做好准备了吗?”

    如此犀利的眼神,犹如将夏尔的身体整个刺穿了一般。

    夏尔微微不安地抽动身体。

    “一个特雷维尔从来不会因为您的意见而改变自己的做法,他自有自己的步调。”最后,他留下了这句回答。“但是,他会一直站在火堆旁边,用它点燃自己的雪茄。”

    “但愿如此吧,年轻人。”公爵悠然叹了口气,“明天您就可以回去了,希望您能记得我跟您说的一切。”(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了断与牵挂

    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这个岛国的天气向来反复无常,刚才还是晴空,忽然间阴云就飘满到了整个天空,在纠缠翻滚当中挤出了一滴滴的水滴从天空中落下。

    细雨带着丝丝寒意不住地往人的身体里面钻,再加上沉闷的空气,不禁给人一种十分难受的感觉。

    “哼!又下雨了啊!这真是个鬼地方!”在小镇的街道上,艾格尼丝皱着眉头,不满地抬头看着天空,“这个国家的一切都令人倒尽胃口。”

    雨水顺着她的伞滴滴落下,犹如是织出了一张并不严密的水帘似的。

    “是的,这是一个活该被人诅咒的国家,小姐。”站在她旁边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低声回答。“这里的每个人都无趣到了极点,而且冷漠沉闷。”

    “你可小心别让人周围的人听见了啊!”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艾格尼丝禁不住微微笑了出来,“话说回来,这种地方既然这么糟糕,用来当做那个人的死去之处不是挺好的吗?”

    “确实好极了。”沉默了片刻之后,男子站直了腰,然后恭敬地回答。

    旁边的人大概是听不懂他们两个所说的话的,不过他并不会反驳,因为他原本就不会反驳艾格尼丝的任何意见。

    “上一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当路过到一个路边的旅店时,艾格尼丝走到了屋檐下,然后稍微摆动了一下伞,把上面的水珠甩了下来。“我记得好像是八年前了吧?”

    “是的。准确来说是九年前。当时因为追踪到那个人曾经的踪迹,我们来到了英国。”男子的语气仍旧十分恭敬。“后来因为打听到他早已经从利物浦乘船离开,所以我们很快也就乘船走了。前前后后大概就呆了两三个月左右。”

    “你倒是记得真清楚啊!”艾格尼丝经不住哑然失笑,然后将伞收好拿到手上。

    接着,好像是感叹什么似的,她微微低垂下了视线,“当初启程的时候,我还以为只需要两三个月就可以办完,结果……呵呵,这里两三个月那里两三个月,一晃居然就那么多年过去了啊……”

    虽然她的表情里面带着笑。不过语气当中却感觉不到多少笑意。

    男子低下了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她的感叹。

    “好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还没有感觉到,一切就都变了模样啦。”艾格尼丝微笑着用伞的尖端顶开了旅馆的门,“真想快点把事情办完呢……”

    男子微微抽动了一下肩膀,他觉得小姐今天的状态有些奇怪。

    而他隐隐约约也能猜得到到底是为什么。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为了获取最新的消息,所以她找了一份最近的报纸看了,然后就看到了夏尔-德-特雷维尔访问英国的消息。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艾格尼丝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表面上装作十分平静。

    “特雷维尔先生会不会是为了保护那个人而来的呢?”虽然知道问这个问题不太合适,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不得不在踌躇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不……不会。他不会的。夏尔答应过我不会再插手了,我相信他。他来是为了国家访问,那个人也来英国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不能怪他。”当听到了男子的问题之后,艾格尼丝明显地动作暂停了片刻。但是很快地就又恢复了正常,“十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了,而且已经变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国家的栋梁之才,他和那个人是完完全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既然他说了以后不再管这件事,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再插手呢?我们只是要杀死一个自己抛弃了特雷维尔这个姓氏的流浪汉而已,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但是与其说是笃信如此,不如说是希望如此。

    得了吧,坏种就是坏种,特雷维尔家族的成员历代不都是这样的吗?老的和更老的都是混蛋,小的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照我看他也是同样的坏蛋。

    男子禁不住在心里腹诽,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

    和对那个人的那种咬牙切齿的痛恨不同,艾格尼丝对那个人的儿子却充满了慈爱。

    也许是因为他是姐姐仅存的骨血;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将他照看长大,所以在潜意识里面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了吧。

    一想到这里,男子心里忽然有些微微发痛。

    “您的姐姐会在天堂当中为您祈福的。”

    “我看她倒是会觉得我太无能,花了这么多时间还没有把事情办完呢!”艾格尼丝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姐姐从小就爱教训我。”

    接着,她伸手做了一个手势。

    男子心领神会,从口袋里面拿出了钱包,准备跟店家订房。

    “啊,又没有多少了啊?”当男子打开钱包准备过去付账的时候,眼尖的艾格尼丝看到钱包里面的钱已经所剩不多,所以略微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哼,在这个国家真是的,花钱也比别的地方快。”

    “这段时间确实开销大了一点。”男子略微有些尴尬地回答,“真是抱歉,我这边应该尽量节省的。”

    “没关系,到处查访本来就是要花钱的,这怎么能怪你呢?倒不如说您的机敏的眼光,已经为我省了不少花费了,一路上追逐他,我们总是能够。”艾格尼丝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次看来是可以把一切都做个了结,所以剩下的都花光也没有关系,务必要确保让他绝对跑不了。”

    “可是……”男子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那点钱早就该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再心疼又有什么意义呢?”艾格尼丝笑着回答,好像并不将此当回事一样,“钱嘛,反正一个人一生也就是花这么多,花光了也没什么,唯一的麻烦只是现在想要找个丈夫是不大可能了——这年头没嫁妆谁嫁得出去啊?更何况是我这种老姑娘……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我就算一个人也能过下去,我的姑妈就是这样一辈子当老姑娘过下去的,我看她也并不是很难受嘛……凡事习惯了就好。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

    是的,已经差不多十年了。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已经在这段旅途上居然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自然,也花费了意想不到数量的金钱。原本父亲给她留下的一部分财产,在这么多年的旅途当中几乎已经消耗一空,所剩已经寥寥无几。

    沿着那个人曾经的足迹,她已经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沿着整个欧洲绕了一个圈,几乎不自愿地已经成为了资深旅行家。

    所不同的是,那个人是在旅途当中享受各种人生乐趣,优哉游哉地进行着旅行;而她却只能凭着为亲人复仇的怒火和执念,到处漂泊。光是为了追平她和那个人旅途接近十年的时间差就已经耗尽了心力,所以她哪里都没有停留太久,更加谈不上享受旅途的乐趣了。

    当回了一次家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家乡的思念居然是如此炽烈。优裕的生活,盛大的宴会,朋友们充满智慧的谈吐,歌剧院永不停歇的演出,以及那些辉煌的场面,一切的一切都曾铭刻在她的记忆当中。

    然而,也许有过寂寞,也许无数次地思念过家乡,但是从她的脸上却从来都看不见任何一点气馁和迟疑。

    男子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重物给堵住了一样,鼻子都有些微微发酸。

    看着艾格尼丝抬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男子,在她后背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突然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他想趁这个机会说出“像您这样的女子,就算没有嫁妆也将为人所爱慕,比如我……”,但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只有为她了结了心愿的时候,才有资格把这种话说出来吧……

    因为他的过失,上次让那个人在绝境当中得以死里逃生,他发誓这次他绝对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的代价,也要将那个混蛋送进他注定该去的地狱,将这位小姐从这场虚耗了快十年青春的追逐战当中解脱出来。

    “无疑我们会帮您把事情办完的,小姐。”男子微微躬了躬身,“这次他再也跑不掉了。我们已经确定了他现在的踪迹,只差了最后的几步而已……而且,我们绝对不会让他溜走,我们会将他逮住,将他奉送到您的手中,让您畅快淋漓地将一切都做个了断。”

    “您能够想到这一点真是太好了!没错,这一次绝对不容许失手了。”艾格尼丝笑着点了点头,“另外,还有一点是——我们要尽量做得隐秘,不要让任何其他的人在这件事上为难,明白了吗?我的意思您应该是知道的——夏尔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地位,我们要将这一场复仇变成永远不见天日的秘密,让一切都被埋葬于黄土之下。”

    “我会永世保守这个秘密的。”男子再度躬身,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违抗她的意志。“不过这是为了您,而不是为了他。”(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助力

    就在艾格尼丝在一个小镇上终于安顿下来的时候,一场争吵正在离她不远的另一个地方激烈地展开着。

    而争吵的焦点,正好围绕在她身上——尽管她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你现在还是没有找到她?”

    在一个乡村民居的房间当中,孔泽皱着眉头看着对面那个干瘦的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他之前在伦敦找过的那个惯偷,因为对方现在在英国也称得上人面颇广,所以孔泽在前几天委托他帮自己寻找一个人。

    准确说来,是奉德-特雷维尔夫人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必须想尽办法找到那个人。

    因为曾经放过腌肉,所以房间里面的气味十分难闻,再加上此时又是刚刚下雨的闷热的天气,所以那种难受更加增加了几倍。

    孔泽强忍着心里那种作呕的**,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目前还是毫无效果。”坐在对面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人没有谁报告说自己有看到过那个女人。”

    “我原本对您是十分期待的。”一听到对面如此回答,孔泽忍不住耸了耸肩膀,“而您却告诉我一点进展都没有?”

    “您得知道,这世上找人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在这个已经人满为患的破岛子!”也许是因为被孔泽的态度所激怒,对方的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尤其是您还只给了这么一点儿时间!”

    “可是他们都很有特征,不像普通人那样难以辨认。”孔泽不动声色地反驳。“我记得我跟您详细描述过那位小姐的样貌。甚至还跟您画过素描。而且,她现在所处的大概位置我也已经告诉你了——先生。我们都是行内人,所以就不要说那种外行话了。在一个并不热闹的地方找一个突然到来的外乡女子真的有那么难吗?尤其还是在您这样拥有丰富人脉的人手里?”

    “他们确实十分有特征,但是就算如此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因为孔泽的态度始终镇定,对方语气也没有放软半分,“您要是真想找人而不是跟我来找茬的,那就请再给我等一段时间!而不是要三天两头地催促我!”

    眼见对面的态度如此强硬,孔泽轻轻咬了咬嘴唇,总算没有让自己再发火争吵下去。

    在心里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有些不合乎情理。

    那位夫人可以凭借突发奇想和一时的心血来潮随便下命令,毫无拒绝的余地;而他对别人就不能这样。至少现在还不能。

    人跟人确实天生就有差别的。

    那位夫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天生贵胄,从小就颐指气使,从未将任何人、甚至任何规矩放在眼里,哪怕是杀死自己的堂叔,她也没有任何负罪感,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虽然协助杀死雇主的父亲听上去有些骇人听闻,但是既然这是夫人的交代,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想尽办法完成——况且。夫人已经给了他包票,一切后果都由她自己本人负责。

    眼下,他发愁倒不是道德问题,而是怎么把那位名叫艾格尼丝的小姐给找出来。

    夫人给他的指示。就他的理解来看,是协助艾格尼丝杀死堂叔兼公公埃德加-德-特雷维尔,如果实在不行再亲自动手;而孔泽从趋利避害的角度来看。也倾向于按照这个方针来办——毕竟,协助杀死雇主的父亲和亲手杀死雇主的父亲是两回事、

    虽然无法掌控到她的行踪。但是既然知道她是为了找埃德加才来到这个国家的,所以他所要做的就是在这边附近撒网。一经发现就同她联系。

    不过,好几天过去了,他仍旧没有收到让自己满意的回音,这让一贯沉稳的孔泽都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算了,现在还用得着他,不能翻脸。

    “好吧,抱歉,我是有点心急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孔泽微微颔首,跟对方说出了道歉。“我只是想要快点把她找出来而已。”

    “话说回来,你这么着急找个女人是为了什么啊?”对方半开玩笑地打量着孔泽,眼神有些闪烁,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怎么?到了这个年纪,我们的警督也终于开始学会对女人入迷了?”

    哼,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孔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不想早死的话,你最好少知道一点东西,也最好少问一些东西。”他冷冷地瞟了对方一眼,“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秘密足以害死很多人了。对于我们来说,能够好好活着享受一切就够了,有必要知道很多东西吗?”

    有些秘密,甚至值得杀死自己的父亲。

    也许是因为孔泽的眼神实在太过于严厉的缘故,对方不经意之间打了个寒噤。

    “好吧,你这个人就是太严肃了,我明明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片刻之后,他悻悻然地耸了耸肩。“别当真别当真啊……”

    就当两个人还在为了并不顺利的找人问题而心忧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然后一个人走了进来,在那个惯偷的耳边说了一通话。

    当看到对方微微睁大的眼睛时,孔泽心里就动了一下。

    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片刻之后,对方的脸上就展露出了笑容,转过头来看着孔泽。

    “上帝保佑,我们终于有消息了!”

    “太好了……你们终归证明自己还是有足够用处的了。”孔泽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带我过去吧,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现在就过去吗?时间已经很晚了……”对方有些犹豫,“如果你打算给一个女士好印象的话,最好是在收拾好了自己之后再去拜访她。”

    听到了对方委婉的劝告之后,孔泽低下头来打量了一下自己,在几天的奔波之后,衣服已经凌乱,上面还沾满了灰尘,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我觉得,如果她知道我将告诉她什么事情的话,她不介意我的打扮的。”孔泽站起了身来。

    …………………………

    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刚刚洗了一个澡、艾格尼丝终于将近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穿着一件丝绸睡裙,享受着最近旅途当中难得的休息。

    尽管她知道,现在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准备为和那个人最后的了结养足精神。然而,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些激动的缘故,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入眠。

    是的,尽管外表上始终镇定如恒,但是一想到自己终于将这段耗尽了无数心力的旅途走到尽头的时候,她在心里仍旧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激动。

    她轻轻伸手,摸住了自己始终戴在胸前的红宝石吊坠——那是她十岁时姐姐送给她的礼物。

    你不要着急,请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她在心里喃喃自语。

    就在这种心潮澎湃的间隙当中,她的耳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艾格尼丝原本以为敲门的人是自己的随从,所以随口就问了一句。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门口并没有传来回音。

    艾格尼丝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从自己的旁边拿起了那把一直倚在床头的伞。

    在这十年的旅途当中,无论是走到哪里,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她的武器都从未离开过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艾格尼丝小心地走下了床,然后一步步地走到了门口,手里紧紧地握住了武器。

    “谁?”她小声问。

    “是我,德-艾德利恩小姐,我们见过面的。”片刻之后,门口终于传来了一个回音。

    是用法语说的?

    虽然对方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名字,虽然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是艾格尼丝仔细从自己的脑袋里面搜寻,却并没有找出什么印象。

    不管怎么样,先看看是什么人再说。

    艾格尼丝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武器。

    然后,她猛得拉开了门。

    就在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她手中的伞急速地向站在门口的人刺了过去,然后精确地停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直到这时,她才有余裕看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经过了片刻的恍惚之后,艾格尼丝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这不是夏尔的那个手下吗?

    难道……艾格尼丝心里闪过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夏尔知道这一切了,然后再度决定来阻止我了?

    “是我,很高兴您还记得我。”孔泽僵直着身子,尴尬地看着对方,“想来我的到来让您有些意外。”

    伞的尖端顶得更加用力了,压得孔泽喉咙发疼,几乎话都说不清楚了。

    艾格尼丝戒备地看着他,一瞬间让孔泽怀疑自己恐怕就要被杀死了。

    “是夏尔叫你过来的吗?”片刻之后,她冷冷地问。

    “不,不是,先生……现在对这一切都还不知情。”孔泽艰难地回答,“请您不要误解,我来找您绝对没有任何的恶意——相反,我是来帮助您的。”

    “帮助我?”艾格尼丝睁大了眼睛。

    “是的,帮助您……”孔泽马上确认。“如果您想杀死某个人的话。”(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取信于人

    出乎孔泽意料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使得艾格尼丝放下警惕。

    相反,她反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然后进一步用伞向孔泽的喉咙刺了下去。

    “咕……唔……呃……”

    伞尖在喉头上的压痕越来越深了,却没有任何的抖动,孔泽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呜呜声。

    一个女士的手腕竟然能够使出如此力量!

    多年的经验让孔泽知道,这肯定是多年训练的结果,再加上见识过了那开门一瞬间伞尖刺过来的速度和精确度,孔泽断定,特雷维尔先生的这位姨母是一个十分了得的剑术高手——至少是一个可以轻易杀死自己的高手。

    因此,哪怕不从礼仪的角度来看,他也不敢再对这位女士有任何不敬了。

    他乖乖地站定不动,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小姐,您没事吧?”就在这时,旁边的房间也打开了门,一个瘦高的男人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他是听到了门外的异常响动才出来的,所以手里拿着一把枪。

    而当看到孔泽的时候,他骤然睁大了眼睛,凶恶的视线毫无避忌地传递到了对方身上。

    “又是你!”

    他快步走了上来,然后用枪顶住了孔泽的脑袋。

    “你这个混蛋,这下你跑不了了,我要把你的脑袋打个开花!”

    然后他又看向了艾格尼丝。“小姐,当时就是这个人把那个混蛋救走的。不然我早就帮你杀掉那个混蛋了!今天他跑过来肯定也是为了阻挠我们的!他是那个特雷维尔家族的走狗!”

    艾格尼丝只是继续看着孔泽。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请……请别误会,我……我真的……真的没有恶意!”在这种生死关头。哪怕是孔泽也有些慌乱了,“至少……至少请让我把我的话说完!”

    “您有一次拯救自己生命的机会。”考虑了片刻之后,她稍稍松开了顶在孔泽喉头的伞尖。“请您跟我解释清楚您的来意,并且让我同意您在犯下了那样的过失之后还有活下去的权利。”

    然后,她看了看孔泽的后面,确认没有其他人跟着之后,她就又重新退入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请进来吧。”

    虽然她的话里满是贵族式的礼节和腔调,但是高瘦男子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强行拖进来的动作,并没有体现出多少善意来。

    一被拖进房间之后。孔泽就被强行扔到了地上。

    “请详细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格尼丝坐在床头,丝毫不动声色地看着孔泽,“您可以尝试说谎,不过考虑到被揭穿后的后果,我不建议您这么做。”

    趴在地上的孔泽,轻轻地喘了几口气,总算将心情恢复到了平静。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示弱。

    “您是否把一个人不带武器过来拜访视作恶意举动?”他抬起头来,毫不退缩地同艾格尼丝对视着。“如果我愚蠢到了不带武器而且跑到您的面前来谋害您,那我真是蠢得该去死了!事实上,我的来意很简单,就是帮助完成您的心愿!”

    艾格尼丝和她的那位仆从对视了一眼。都难以理解现状。

    “您是说要协助我,杀死那个人?”迟疑了片刻之后,艾格尼丝低声反问。

    “是的。就是这样。”孔泽马上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看着两个人都惊疑不定的神情。他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这听上去难以置信,但是是真的,我现在已经掌握到了那个人的行踪,今天过来就是要报告给你们的。”

    并没有出乎孔泽预料的是,当听到了自己这样一番剖白的时候,艾格尼丝第一时间并未显露出喜色,反倒是微微皱眉,显得十分惊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您准备背叛您的恩主了吗?”

    “不,我并没有这个打算。”孔泽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是奉命来和您接洽的。”

    “奉命?”艾格尼丝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骤然拿起了伞,再度刺到了他的喉咙上,“您刚才不是说夏尔并不知情吗?难道您是在欺骗我?”

    “不,我说的都是实话!”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孔泽连忙解释,“我确实是奉命来找您,同时先生也确实不知情。很遗憾,现在能够命令我的人现在并不是先生一个人,还有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艾格尼丝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您是说那位特雷维尔小姐?”

    毕竟夏尔和夏洛特结婚的时候艾格尼丝已经离开了法国,所以虽然后来通过报纸得知了夏尔结婚的消息,但是她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过来。

    “是的,就是夫人指派给我任务。”因为对方总算理解了目前的事态,所以孔泽心里也松了口气。“她要求我配合您,完成您的心愿。”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艾格尼丝看上去还是有些保留。

    “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既然她已经给我下达了命令,那么在我的立场上,我只能选择无条件地去执行,而且无法去追问她的用意。”孔泽努力将自己的不满掩藏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哪怕她交代给我的是一个令人十分难办的任务。”

    因为刚刚得知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现实,所以艾格尼丝微微垂下了视线,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我该如何相信您呢?”片刻之后,她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孔泽,“您跟我说的这一切。都并没有任何足以令人信服的根据,我无法因此相信您的诚意。也许您是想要误导我。耽误我的时间,好让那个人安身逃脱。也许……您还有许多更坏的图谋。”

    “如果我打算欺骗您的话,我会让我的谎话听上去更加可信些,而不会这样离奇。”孔泽禁不住苦笑了起来,“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出于某种理由,特雷维尔夫人打算让那位特雷维尔先生去死。如果您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虽然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是艾格尼丝心里却暗暗地开始对孔泽的话有了几分相信。

    理由也确实如同他所说,他没必要编这么离奇的谎言跑过来送死。

    那么,那位叫夏洛特的孩子。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什么心态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呢?

    艾格尼丝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她见到夏洛特的时候夏洛特还是小孩子,虽然已经有了那种目中无人的倾向,但是没想到居然会离经叛道到这个地步。

    算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比什么都重要。

    “那好,我姑且当做您说的是真的吧……那么您打算怎样来协助我呢?”沉思了许久之后,艾格尼丝终于重新开口。

    “为了报答您,我先将那个人现在所处的准确位置告诉您吧。”孔泽马上回答。

    “嗯?”一直都不动声色的艾格尼丝。现在明显地震动了。“在哪儿……他在哪儿?!”

    “他就在这附近,准确来说是在温莎堡。”眼见计划终于变得顺利了,孔泽的语气不禁也变得放松下了不少,“根据特雷维尔夫人提供的信息。现在他已经以画师的身份伴随在了马尔巴勒公爵夫人的左右,并且随同她来到了那里。”

    “果然是在那里吗……?”艾格尼丝紧皱着眉头,拳头也紧紧地握住了。右手中的伞也在微微颤动,“哼。这家伙真是能跑啊!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孔泽给出的情报和她现在已经得知的情况差不多,所以她也打消了对孔泽的大部分怀疑。

    “您说得没错。确实是挺能跑的。”孔泽点头,同意了艾格尼丝的看法。“既然已经清楚了他的位置,那么,接下来您需要考虑的,想必就是怎么接近他了——您想必一直对这个感到棘手吧?毕竟,想要闯进那么戒备森严的地方可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如果放任他离开了那里,难免又会有让他趁机会逃脱的风险……”

    艾格尼丝默然点了点头,并不避讳自己所遇到的困难。

    “那么想必您是有办法来帮助我了?对了,我听说特雷维尔夫人现在是在陪侍在女王陛下旁边……难道她有办法让我混进温莎堡?”

    “不,她没有,而且也不打算这么做。”孔泽连忙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夫人说过了,自己不希望和一桩凶杀案沾上边,任何关系都不想扯上,任何风险也不想冒,所以,这一切都只能发生在不见阳光的地方。”

    “那她打算怎么办呢?”艾格尼丝冷冷地问。

    “她想要您在那个人溜走的时候杀掉他——”孔泽有意拖长了声音,“具体的情况现在还需要安排,她会跟我们联系的。只要他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那么任何人都不用为此承担任何责任了。”

    “噗哈哈哈……”艾格尼丝突然嗤笑了出来,“这孩子还真有意思!那好吧,先按她说的办,看看她能够给出什么办法来。”

    “那真是太好了。”孔泽连忙躬身向艾格尼丝行了个礼,“我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夫人的。”

    接着,带着终于完成了任务的安心感以及已经在后背慢慢冷却下来的冷汗,孔泽转身就打算离开。

    然而,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声断喝却从他背后响了起来,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站住!”

    “您……还有别的事吗?”孔泽转身回来,颇为疑惑地看着艾格尼丝。

    “谁跟您说您能走了?”艾格尼丝脸上露出了悠然的笑容。

    “嗯?”孔泽更加疑惑了,“我需要回复复命,同时给您从夫人那里去搜集最新的信息。”

    “这种事不用您亲自去办也是能够做到的吧?”艾格尼丝慢慢地从床边站了起来,“我不相信您没有办法从那里把消息传递过来。这种杂活您让别人去做就行了,而您……我需要您留下来,协助我做完我的事。在这段时间里面,您需要跟着我们一同行动。”

    “您……您是想要让我当人质吗?”孔泽心里一冷。

    “如果您非要这么想的话我很遗憾。”艾格尼丝用伞尖轻轻拍击了一下地面,“既然您自告奋勇要来帮助我,那么留下来协助我也是顺理成章的吧?如果您能够做好,那么一切万事大吉,我会带着敬意和感激报答您,如果最后证明您只是在欺骗我的话……那么后果您也自己清楚。”

    “看上去哪怕为了不让您在事后泄愤,我也只能替您办好了?”当明白尝试逃跑是愚蠢之举后,孔泽长叹了口气。

    “您说呢?”艾格尼丝笑着回答。(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定计

    “什么?他居然被那边留了下来,说什么要协助他们办事??”当听到自己的使女转达了孔泽想尽办法传过来的消息之后,夏洛特的语气变得重了不少,“这个没用的家伙……我早就知道了,关键时刻他一点用场也派不上!真不明白夏尔怎么会这么看重他!”

    一边说,她一边打算站起来,等她意识到自己还在梳理头发的时候,剧烈的痛感已经从头发的根部传了过来。

    “啊呀!”她忍不住失声痛呼。

    使女正在帮她盘头发,按照她今天的喜好,一头金发被盘成了两个发髻,然后从旁边轻轻垂下,这个比较年轻化的发饰,看上去又恢复了些许青春的活力。

    不光容颜还留有结婚之前的魅力,她的性格也和旧日一样高傲而且目中无人。

    “您没事吧,夫人?”使女连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梳子,关切地看着夏洛特。

    “痛死了,怎么会没事……”夏洛特皱紧了眉头,看来这一下确实疼得不轻。

    这种痛感更加加剧了她对孔泽的怒气,“都怪那个家伙,搞出这种事来,接下来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什么协助啊,他是被那边给抓起来了,变成了人质……真是无能,无能!”

    尽管在短时间内找到了艾格尼丝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壮举,但是在夏洛特看来,不打折扣地、迅速地完成自己的命令,本来就是孔泽必须履行的义务和责任,所以对孔泽的辛劳并不感到难能可贵。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孔泽失手被擒所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上面了。

    使女动了动嘴,但是看着夏洛特如此恼怒的样子。所以也不敢插话,只得任由夫人发泄。

    好一会儿之后。痛感和怒气才渐渐消散,夏洛特重新恢复了冷静。

    “他们现在在哪儿?”

    使女连忙附在夏洛特的耳边,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告诉给了夏洛特。

    “除了这个消息之外,他们还有没有跟你说了别的事情?”

    “他将您的事情也告诉给那位小姐了,所以,现在那位知道这件事是您下的决定。”已经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使女最清楚夫人的这幅脾气,所以一点都不敢拖泥带水,回答十分简明。“所以,那位小姐想要从您这里弄清楚您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还有。她还想要同您见一面。”

    “安排?我现在能怎么安排呢?”夏洛特十分不悦地反问,“还有,我现在呆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乱跑?她也不考虑考虑实际情况?还有,她把我的人扣住了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吗?哼……这就是要求人办事时的态度吗?”

    虽然艾格尼丝名义上算作是夏洛特的长辈,但是夏洛特对她并不存有多少敬畏之心——当然,必要的尊重还是有的,所以语气总算还是放软了一些,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优待了。

    另外。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艾格尼丝对她抱有疑虑是十分正常的——毕竟,她是那个人的儿媳妇,况且本人原本就姓特雷维尔。谁会完全相信她第一次和公公见面之后就会决定杀掉他呢?

    “算了,她有戒备心理也不奇怪,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想办法和她见见面倒也不错……”在这种心态的作用下,过了片刻之后。夏洛特话锋一转,“你能想办法安排一下吗?”

    “如果要是真的要见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毕竟英国人对您的监视不是十分严密……”使女马上回答,显然之前已经考虑过了这个问题,“不过,我觉得您最好不要现在就这么做……因为,那个人可能会一直在监视着您,难保如果您现在有其他异常举动的话他不会发现,如果您真让他发现了您在接见她的话,我们接下来想要对付他就很难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夏洛特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的建言。“是的,至少现在,我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接着,她做了一个手势,自己重新陷入到了沉思当中,而使女也心领神会,连忙拿起了梳子重新给她梳起了头来。

    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夏洛特的头发终于被全部梳理好了,略微弯曲的金色头发盘在两边,然后沿着两鬓垂了下来,金色的头发微微摆动,好像让她又重新展示出了那种年少时代的青春魅力似的。

    “果然老了之后就不能再逞强了,等下要是这么出去会被她们笑死的,那些英国人伤起人来可不比法国人差!”然而,仔细看着镜子的夏洛特好像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换个发型吧,就按流行的来就好。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就别再这样打扮了……”

    “怎么会不好看呢?明明是很好看的!我看英国那些夫人们谁也没有您漂亮!”使女半是出于讨好半是出于真心地说,“真的,这个发型真的十分合适您,要是先生看到的话,肯定挪不开脚步了!”

    “哼,他哪里会啊,他那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呢。”夏洛特微微垂下了眉头,好像有些怨怪的样子。“只有我为他费心费力,他哪有空闲来搭理我。”

    使女没有再搭话,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头。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虽然夫人表面上是如此说,但是心里肯定是十分高兴的,从她的眼睛里面就可以看出来。

    只要哄得小姐开心的话,她也就可以免除掉再重新换一次发型的劳累了。

    “我已经想到了主意了。”正当使女还在暗暗庆幸自己机智的时候,夏洛特突然再度开口。

    “嗯?”使女有些不解。

    “我等下要写一封信给夏尔,告诉他这边过得太无聊了,我现在很想念他。所以想要早点回到他的身边。”夏洛特平静地说,“然后。我让他装作有急事一样,给我写一封信。让我回到他的身边。拿着这封信之后,我就有借口跟女王陛下告辞了,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使女还是有些不解,“您要丢下这些都不管了吗?”

    “怎么会不管呢?”夏洛特反问,“正相反,我要让这次的事情在我手中一并解决掉。”

    看着还是一脸迷糊的使女,夏洛特继续解释了下去,“我会告诉那位先生的,我给他准备了一次逃离的机会。只要跟着我离开温莎,我会掩护他去伦敦,然后在那里给他一笔钱,让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既然他现在这么着急,那么我给了他一条救生索,他应该会迫不及待地抓住才对吧……”

    夏洛特的嘴角边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而就是这一道冷笑,让使女很快就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想法。“您的意思是。他跟在您身边离开温莎,然后您就可以想办法让那位小姐在路上就了结了他?”

    夏洛特只是冷笑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答案显然已经昭然若揭了。

    抛开了最初的心悸感之后。使女垂下了视线,努力思索了下去。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只要不在这里动手。那就不会引发什么骚动,虽然英国人会派人护送您。但是一路上应该还是能找到机会的。”

    然后,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困难。“可是……您在这里是肩负了要讨女王欢心的使命的,先生会让您中途告辞吗?更别说还是假造借口中途告辞呢……”

    “我现在怀了他的孩子,难道这点要求他也不肯答应?他敢!”夏洛特眉头倒竖,一下子变得恶狠狠的,“我会在信中写明的,他要是胆敢不听从我这个要求的话,我会让他好看。”

    一听到这里,使女慌忙低下了头,想要而又不敢笑。

    “至于女王的欢心,这个我看女王挺喜欢我们的,就算我中途离开了,只要理由过得去也不至于会引起她的不满。”夏洛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之后重新再说,“再说了,女王的好感真有那么重要吗?我算是看得通透的,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就算讨厌我们,女王陛下也会和和气气招待我们的;若我们失势了,就算她看我们再顺眼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时候没人会在乎我们啦。所以我和我的丈夫决不能失势,只要不失势那么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让丈夫不失势,夏洛特也愿意什么都做。

    “如果能这么办的话,应该是可以的。”想了一会儿之后,使女再也没有能够从这个办法当中找出什么可以非难的地方来,于是点了点头,“好的,我等会儿就会想办法跟孔泽先生收买过来的人联系,把您的意思转达给他们……”

    “嗯,不仅要办,而且要快。”夏洛特轻轻捏了捏拳头,显得充满了十足的活力,“我今天就会写信给夏尔的,但愿他尽快给我回复。”

    她的行动力一直是十分惊人的,只要认准了那就要干到底——在她迄今为止并不漫长的一生当中,做了但是最后中途放弃了的,只有保王那一项事业而已。

    “要是英国人拆阅了您的信件怎么办?”使女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您在欺骗女王陛下了。”

    夏洛特骤然僵了一僵,然后哑然失笑了。

    “英国人虽然狡猾,但是不会无耻到那个地步的吧?夫妇之间的私信,我相信女王陛下也不会有兴趣去看。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凡事谨慎一点总归不是坏事,我干脆在信里面除了琐事之外什么都不写,然后让信使带口信去给他,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嗯,这样最好。”使女也点了点头,承认夏洛特短时间内想出的解决办法切实可行。“那我这边也去准备吧,赶紧为您加紧了办。”

    接着,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夏洛特的房间。

    “等等!”就在这时,夏洛特突然叫住了她。

    “嗯?还有什么事吗?夫人?”

    “现在时间还有的是,不必急在这一时。”夏洛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要镇静一点,“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就越是需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要是频繁跑来跑去,人家不起疑心才怪呢!好啦,先再陪我说说话吧,午餐的时候我们要聚餐,倒时候你想去找谁说话都可以了。”

    “夫人……您说得对。”使女躬下了身来,表示对夫人的足智多谋心悦诚服,“我现在确实不能表现得着急。”

    然后,她重新走回到了夏洛特的身旁。

    夏洛特却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窗台边,远眺着英格兰广阔的绿色原野。

    “你说,第一个孩子是男的好还是女的好呢?”

    “就传统而言,人们一般都是希望第一个孩子是儿子吧……毕竟要免除爵位继承的后顾之忧,特雷维尔元帅应该盼望曾孙已经盼望了很久了,我猜他们会更喜欢男孩子一点……”斟酌了片刻之后,使女小声回答,“不过这个也看您个人的喜好了。”

    “我就是女儿,难道爸爸就不爱我了吗?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谅夏尔也不敢有什么区别对待。”夏洛特先是习惯性地驳斥了她一句,然后又重新垂下了视线,“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第一个是儿子总是会方便一点,老人家也开心。”

    接着,她轻轻地抚摸到了自己的肚腹上,动作是如此轻柔,好像是在爱抚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一刻,她那白皙姣好的脸上好像发出了圣洁的光辉。

    “既然这样的话,一定会是儿子的,毕竟上天总是眷顾我。”

    是啊,确实是被眷顾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出身在那样的家庭,拥有出众的美貌,还一个如此好的姓氏,从小到大都被人宠着,还嫁给了那样年轻有为的丈夫……总感觉能拥有的幸运全部占光了一样。

    哪怕跟随了她多年,使女的心中仍旧不免闪过了一丝酸楚和嫉妒。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无谓的情绪抛到了一边,微微躬下了身来,“上天确实眷顾您,夫人,以后也一定会眷顾您的。”(未完待续。。)

    ps:  我回来了……11月终于闲了一点,抱歉了大家……

第五十八章 好事多磨?

    在清晨的阳光慢慢地从墙壁扫落到沙发上的时候,芙兰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精心打扮。

    金黄色的长发被从中间分好然后别到了两边,塞到了缀有花饰的帽子里面,脸经过精心的打扮,白皙中透着鲜润的红色,嘴唇也被涂成了鲜红,就连细长的睫毛都被整理了一番,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成年女子的魅力。

    尽管现在的气温并不非常高,但是蓝色绒料的裙子,领口开得很低,将她白皙的肌肤,已经慢慢发育的身段给尽数显露了出来。

    在现在这种时候,她的堂姐拼命想要妆扮地更加年轻一些,而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则普遍希望将自己妆点得更加成熟,这种由年纪而带来的心态变化,在几乎每个女子身上都会发生一次。

    不过,从早上开始,她就在化妆的同时一直看着窗外,尽管明知道那个人不会经过外面的路,她仍旧忍不住这么做。

    在她心里不知道默默祈祷了多少遍的时候,她房间的们被人轻轻地敲响了。

    当听到了敲门声的时候,她的心就如同俗话说的那样——“小鹿一般乱撞”,然后站起身来,拉住了两边的裙摆,一路小跑就跑了过去,然后很快就打开了门。

    没错,站在门口的年轻人,不就是她的兄长吗?

    “早上好,特雷维尔小姐……”夏尔以一种十分温和的笑容,躬身朝自己的妹妹行了行礼。“抱歉我来迟了。”

    “您可终于来啦,先生!”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芙兰夸张地给了夏尔一个拥抱,“今天您来迟了。我可担心您对我失约呢,大英博物馆我从没去过。可不想因为您而拖延行程。”

    “唔,那我怎么敢对您爽约呢?只是中途有封信要回所以拖延了下而已,没办法。”夏尔耸了耸肩,“耽误您的行程,这可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自从从威灵顿公爵隐居的城堡回到了伦敦之后,夏尔自己也觉得独居于王宫当中有些太过于憋闷,所以经常白天跑出来,跑到自己妹妹这边来玩。

    这几天时间里面,他们已经在这座都会里面一起逛了很多地方。今天则准备去逛大英博物馆。

    可想而知最近他的妹妹大概有多开心。

    “好了,既然您已经晚到了,那么我们就不用耽搁时间了。”紧紧地抱了片刻之后,芙兰终于重新松开了手,重新站到了夏尔的面前,“我已经收拾好了,您还用等什么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毕竟还是个孩子,想到要出去玩就这么开心,夏尔在心中笑了笑。

    不过。刚才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料已经肯定不是一个孩子能有的了……片刻之后,夏尔赶紧中止了自己那些不太合适的遐想。

    “好吧,我这边不需要有什么收拾的。马车就在下面,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发。”

    “先生?”就在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招呼。

    “什么?”因为听出了这是自己随从的声音,所以夏尔探头出了房门外。然后走了过去。

    芙兰跟着走了出去,却发现那个随从在夏尔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夏尔就招手让他离开了。

    “出什么事了吗,先生?”

    “夏洛特给我来信了,信使现在就在这边,他说夏洛特还有些口信要转达给我。”夏尔十分简明地回答。“信使到了王宫,得知到我来到这里之后,拒绝在那里等我,直接就跑到这儿来了。”

    “口信?”芙兰有些疑惑,“有什么不方便在信中的事情吗?”

    “处在女王陛下的身边,总是有一些话是不方便写在手上的。”夏尔微笑着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朝她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我等下还真得给这个信使一点儿酬劳,他可是辛苦了……别担心,我去一下就回来,我们的行程照旧!”

    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芙兰脸上的表情顿时由晴天转成了阴天——夏洛特这个名字总是难以给她带来好心情,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来打搅自己,她只能希望夏洛特不要将一股脑的废话都写在信上,少占用自己一点时间。

    这次她的愿望并没有落空,

    夏尔的表情十分古怪,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一样。

    “怎么了,先生?”芙兰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哥哥,“夏洛特说什么了吗?”

    “她叫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找什么借口,马上写一封信,把她从女王身边叫回来,因为……”夏尔稍微停顿了一下,自己感觉也有些难为情,“因为她现在很想念我,呃……说是太想念我了,所以一刻也不想在女王那里呆了。”

    夏尔十分尴尬,并且有些疑惑。

    倒不是不相信夏洛特不想他——事实上他确信夏洛特一定会十分牵挂想念他的,只是,他没想到夏洛特居然会这么直白地要求他接自己回来。

    一般来说夏洛特不是这么感情外露的人,多少会有些矜持,轻易决不会拉下面子来恳求自己,至少不会在信使面前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没想到……

    果然,女人在怀孕之后思想就会有些转变吧?他在心中摇头叹了口气。

    “在别人面前说得那么肉麻,真是不嫌难为情!”芙兰心中暗想。

    “这样不太好吧?可能会让女王陛下不太高兴……”出于一种十分容易让人理解的心理,她有意地说,“还是让她先留在那边吧,反正应该也用不了太长时间了。”

    “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夏洛特既然明着跟我说出了要求,那么她应该已经十分迫切了,我为什么要去伤她的心呢?”夏尔耸了耸肩。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他的心情十分好,从脸上的笑容就能够看出来了。“没关系的。我们讨好女王陛下已经够久的了,再怎么说我也不需要对她卑躬屈膝。现在我的妻子想要真正的休息。那么我会给她的……”

    芙兰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哥哥这么开心的样子,她只好把那些话再咽到了嘴里,“好吧,既然您这么说的话……”

    经过了一些可悲的教训之后,她现在不太敢明着惹哥哥不高兴了。

    “唔,等下我就去写信,不要让夏洛特生气了。”夏尔的精神十分振奋,所以也没有太注意芙兰的表情。“你说找个什么理由最好呢?嗯……这样吧,我就说我想她、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想得要发疯了,以至于不得不恭请女王,让她放我的妻子早点回到这个可怜丈夫的身边。怎么样?这个理由够可以的吧?想必没有谁愿意同一个即将做父亲的年轻丈夫为难吧?我想哪怕女王陛下想要找茬,应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伴随着他欢快的说明,芙兰脸色变得越来越僵了,她感觉喉咙有点堵,但还是强忍住了那种极其不舒服的呕吐感。

    他们即将做父母了,他们拥有了一切想要有的。而我却还什么都没有……

    “嗯,应该是十分充分的理由吧,女王陛下一定会允许的。”她兴致缺缺地回答。

    这时,夏尔终于注意到了妹妹的不自然的表现。而且也很快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表现。

    “啊,抱歉。”夏尔下意识地道了歉,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需要道歉。

    在尴尬的气氛延续了片刻之后。夏尔决定转开话题,“好吧。你这里有纸和笔吗?我快点写完就转给信使,不要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了。”

    “我这里有。希望您能快点写完!”芙兰闷闷地回答,然后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找出了纸笔和墨水。

    夏尔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直接点了点头表示致谢,然后走到书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纸笔沾好墨水就开始写了起来。

    他的字迹十分飘洒,原本芙兰是十分喜欢看的,还特意临摹过很多年(以至于到了可以帮助回信的程度),但是今天她却不想看了,而是直接走开——因为她知道信中一定会有大段大段肉麻的话,而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后能不能抑制住怒气。

    她走到了门口,打算先到走廊边等,但是当她走到了门外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好友玛丽居然也正在从走廊向这边走了过来。

    看得出她也打扮过了一番,不过并不精心,仿佛只是自觉想要衬托一下密友一样而草草敷衍了一下而已。

    “玛丽!你来得正好!”芙兰欢快地招了招手,“先生已经来了,我正准备去叫你呢,今天我们一起去大英博物馆吧,我老早就听说里面有不少千奇百怪的东西了,你不也神往了很久了吗?”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玛丽并未想得很振奋,反而脸色有些僵硬,好像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先生……先生来了吗?”她低声回答,然后轻轻地窥探了一下房间内。

    “是啊,已经来了。”芙兰先是点头,然后有些不解地打量着她,“怎么啦你?”

    玛丽深深地呼吸了两下,然后严肃地盯着芙兰。“先生现在可未必抽得出时间,有人来拜见。”

    “又有人来拜见?!”芙兰有些恼怒地皱起了眉头,“这些人怎么这么不会挑时间?难道非要让我们不开心他们才高兴?!”

    玛丽没有答话,而是打量着她,好像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似的,表情有些奇怪。

    片刻之后,她才想明白玛丽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夏尔会这个时间来到这里,事前是很少会有别人知道的。以他的地位,真要刻意找他,也会去跟他的手下先预约行程——也就是说……

    他们是来找我的?

    芙兰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时她明白玛丽的意思了——虽然是朋友,但是毕竟责任在身不敢有违,碰到了这种事,她是必须要报告给哥哥的,只是吃不准这是不是芙兰又一个新的阴谋,所以先来找她探询一下。

    “听着,我的朋友,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如果这是你事前知道的事情的话,那你就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我为你想想对策,免得先生又不高兴。”玛丽十分严肃地说,“真的,我不喜欢你们再吵架,也不希望你再做傻事了……”

    “可是,我的好朋友,这……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芙兰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

    “真的?”玛丽还是有些狐疑。

    “真的!”芙兰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好了,到底是什么人啊?”

    “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轻人,看得出教养很好。”玛丽的表情还是十分奇怪。“他们是专门来找你的,而且……他们自称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员。”

    “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游刃有余

    “哈?他们自称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员?”因为实在太过于惊诧,所以芙兰微微睁大了眼睛。

    然后,她茫然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着,“这……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难怪玛丽的表现那么奇怪,毕竟她是肩负着监视责任的,听到了居然会有波拿巴家族的成员来找她本人的话,难免会觉得芙兰暗地里又在搞什么阴谋。

    可是,这也太冤枉了,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她禁不住在心里苦笑。

    “真的不是你做的吗?”玛丽还是有些不信,一直盯着芙兰。

    “真的,绝对如此。”芙兰慌忙摇了摇头,“我不会到现在还做这种傻事,更加不会当着你的面来做啊!”

    也许是因为这个理由比较有说服力,玛丽终于相信了。

    “那好吧,我相信你。”玛丽点了点头,然后稍微往门内挪动了一下,“正好先生在这里,那就太好了,我要把事情报告给他,由他来做决定。抱歉……”

    “好的,我明白,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芙兰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招了招手,“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玛丽松了口气,然后走到了房间里面。

    此时的夏尔刚刚一气呵成地写完了自己给夏洛特的信,为了哄得夏洛特开心,他有意写了许多情意绵绵的话,自己看了一遍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然后转头一看,发现是玛丽。

    “玛丽,早上好。有什么事吗?”

    “先生,有件事我想要报告给您,”虽然他笑容满面,但是玛丽却不敢造次,恭敬地躬下了身。

    “请说吧。”夏尔做了个请尽管说的手势。

    “刚才有人要求见芙兰。”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之后,玛丽低声禀告,“是突然过来的。事前我一点儿都不知情,我问了她,她也说自己不知情。”

    “嗯?什么?”夏尔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在求见她?”

    “是……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轻人。看上去是祖孙两个……”看到夏尔生气的样子,玛丽的心更加慌了,勉强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他们……他们自称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员。”

    “什么?”出乎玛丽预料的是,听到了这个回答之后。夏尔脸上的惊怒骤然消失了。只是变得有些怀疑而已,“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来拜访芙兰的人到底是谁了。

    当初在威灵顿公爵那里拜会的时候,那位女士曾经就说过要来见一见芙兰,他倒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来得这么快,而且直接就来拜访他妹妹本人了。

    “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确实如此,原来您是知道。”玛丽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不少。“他们刚才被我拦住了。现在在旅馆的大厅等着……抱歉。”

    “不用道歉,你做得非常好。就应该这样。”夏尔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用意,所以鼓励性地拍了拍她的耳边,“他们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客人,你等下把他们叫上来吧,我和芙兰一起接待他们。”

    “您也一起接待吗?”玛丽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夏尔一边说他们不是重要的客人,一边又要亲自接待。

    “是啊,您不用接待了,等我几句话就能把他们都给打发了。”就在这时,芙兰也走了进来,然后直接接过了话头,“等下我们还要出去呢,您要是接待了,天晓得又要说多少客套话!”

    “波拿巴家族的成员,我总是要敷衍一下的。”夏尔叹了口气。“你要是一个人接待,如果说错了话,总归不太好。”

    “真的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员?!”不光是芙兰,连玛丽都惊讶地失声了。

    “等等,这不对劲啊!”玛丽觉得十分奇怪,所以忍不住发问了,“波拿巴家族的人们,没听说有到伦敦来的啊?而且好像我没有见过他们……是别的地方的支系吗?”

    她现在心里有些暗暗懊恼,刚才以为对方自称波拿巴家族成员只是用来吓唬自己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确有其事,这下不知道自己的怠慢有没有在对方心中造成不良印象。

    不过,她的顾虑很快就被夏尔打消了。

    “没错,他们确实是波拿巴家族的支系,只不过……现在应该算是不受承认和不受欢迎的支系。”

    在两个女孩不解的注视之下,夏尔将这家人的来龙去脉慢慢地解释给了她们听。

    “原来是这样……”当听完了夏尔的解释之后,芙兰和玛丽面面相觑。

    她们之前并不是特别关心这种政治和历史上的问题,因此对波拿巴家族的历史渊源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她真是可怜人,居然被皇帝强行拆散了,以至于不得不独自生活这么多年!”芙兰似乎是对那位女士的遭遇有些同情,“那么我们去见见她吧。”

    “那我们就不要再让这个不幸的客人久等了。”夏尔摆了摆手,做出了我们赶紧走的手势。

    然而,虽然满面同情,但是芙兰却依旧好像是有些若有所思。

    当走到楼梯的时候,她突然转过了视线,看着自己的兄长。

    “先生,您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与他们建立联系的?为什么要答应帮助他们呢?我想不明白。同情她是一回事,但是要在同情之外再做些什么那就需要考虑一下了不是吗?我们并不对他们负有什么义务,亏欠他们的又不是我们。”

    “你说得确实没错。我们不亏欠他们任何东西。”夏尔点了点头,同意了妹妹的看法,“但是有的时候。为自己找些朋友是对我们有利的。”

    “您还要同他们做朋友?这……为什么要?”芙兰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夏尔,好似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似的,“如果热罗姆亲王想要和他们和好的话,他早就会这么做了。既然他没有这么做,那么您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呢?这不是平白得罪人的活计吗?”

    “我当然不会平白去得罪人了……”夏尔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我会在有回报的时候这么做。”

    “回报……”芙兰又是微微蹙眉,稍微思量了一下之后。她吃惊地看着哥哥,“您……您打算把他们带回法国?”

    “准确地说,是将小的迎回法国。老的就不用了。”夏尔仍旧笑容不改,看上去已经心有定见了,“这个小的对我们有点儿用处——当然,这是以防万一的用处。”

    芙兰终于明白了。她的哥哥那个从不缺乏精力的脑子里面。又有了一项计划。

    也就是说,他想要在波拿巴家族当中找支持者?

    不管做什么,这次我可不想被挡在局外了。

    “需要……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带着这种思绪,她有些忐忑地问。“我能为您办好的,请相信我,交给我办吧!您答应过我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夏尔有些意外,他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是一时间又想起了自己跟妹妹答应过的事情。

    看着她热切的眼神。夏尔发现自己蓦地有些触动。

    聪明又忠心的助手本来就很难找,如果她真的这么要求的话。又何必去拒绝呢。

    “现在没有什么需要你来做的事情,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夏尔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脸,“首先,你先来帮我接待好这位可怜的女士吧。”

    “嗯!好的,谢谢您!”因为得到了兄长如此亲昵的表示,所以芙兰表现得十分热切,几乎可以说是激动了,“您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对特雷维尔家族的慷慨热情,一句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的。”

    “我倒唯恐你热情太过了。”夏尔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下了楼梯,来到了旅馆的大厅里面。

    当这对兄妹跟在玛丽的后面出现在大厅的时候,虽然他们的打扮都十分出众,但是原本嘈杂的大厅并没有多少人对他们多行注目,不过远处沙发上的两个人却站了起来,像他们挥了挥手。

    芙兰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正如玛丽跟他说过的那样,这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轻人。

    老妇人已经白发苍苍,不过虽然,能够看出一些旧日的风韵,衣着也十分得体。

    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年纪顶多二十岁,身材高大而且结实,更有些年轻人特有的那种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因而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他的眼睛是灰黑色的,精力充沛目光有神,留着灰色的短分发,穿着一套黑色的外套,系着领结,虽然打扮得衣冠楚楚,但是那种旺盛的精力却并没有被束缚在衣装当中,好像能够满溢而出的样子。

    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军人。芙兰几乎第一时间得出了结论。

    此时,那两个人的表情也十分不同寻常。

    老妇人好像是因为没有预料到夏尔也在这里,所以看到夏尔之后十分惊讶,而年轻人则没有注意夏尔,而是一直看着芙兰,同样也好像是震惊不已。

    按捺住了心中的不悦,芙兰轻轻地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这时候这个年轻人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失礼,连忙慌乱地别开了视线,表现得有些尴尬。

    夏尔并没有注意他们的这些互动,而是快步地带着自己的妹妹走到了这对祖孙的面前。

    “女士,您比我想象得还要快。”夏尔轻轻地朝帕特森女士躬了躬身,“我希望我今天没有给您带来不便。”

    “有时候我们必须行动快一点,因为时间可不会等人。”帕特森女士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十分满意他的礼貌。“另外,您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不便,事实上这样更方便了——之前我们打算拜访您。但是王宫可没那么好去,这次我的孙儿可以直接就拜会您和您妹妹两个人了。”

    然后,她转过了视线看着芙兰。

    芙兰也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礼。

    “哦!多么出色的孩子啊!我早就知道,特雷维尔家族的女儿怎么会不出色呢!”女士先是仔细打量着她,然后半是夸张半是真心地喊了出来,“名门就是名门啊……新大陆怎么会有这么出色的孩子呢?”

    芙兰只是微笑着点头,仿佛经受了她的夸奖之后觉得很害羞似的。

    她注意到了。那个别开了视线的年轻人一直都在偷偷打量她,但是因为礼仪所限,只好装作没发现了。

    这时候。女士也感觉有些不对了。

    因为她的孙子一直都没有跟着她一起打招呼,所以她有些奇怪地转过了视线,“热罗姆?”

    没有回应。

    “热罗姆?”女士提高了声调。

    这时候,这个年轻人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好的。奶奶。”

    “年轻人就是爱走神。”女士有些抱歉地朝夏尔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己的孙子,“特雷维尔先生,这就是我的孙子,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

    “嗯,同样是十分出色的人。”夏尔十分友好地朝他伸出了手,“我一看就觉得您能够当个好将军。”

    “谢谢您的夸奖,特雷维尔先生,我也不怀疑这一点。我是一定可以当将军的。”这个年轻人挺直了腰杆,握住了夏尔的手。“而且,我会成为一个为法国效劳的将军,和您一起保卫法兰西的利益。”

    尽管他比夏尔只小了几岁,但是在这个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已经成功成为一国最有权力的人之一的特雷维尔先生面前,他仍旧忍不住有些缩手缩脚。

    这句话显然是事前就有人教给他说、而不是他自己想到的,所以他说得尽管流畅,但是却并没有感染人的激情,在夏尔这种职业鼓动家眼里,显然不够专业。

    不过,在夏尔看来,这反而是好事——不太懂事的年轻人,总比满心诡诈的阴谋家要好对付。

    “这才是一个军人应该说的话啊!”夏尔貌似十分高兴地和他握起了手,好一会儿才分开。

    接着,他指着芙兰,“因为我爷爷的关系,我的妹妹最崇拜军人了……所以我想她应该对您十分好奇。”

    “您真的当过兵?您是在哪儿服役的呀,波拿巴先生?”芙兰心领神会,抬起头来,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好奇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我……我是在美国当兵的,18岁那年我从西点军校毕业,然后在德克萨斯服役过,同墨西哥人打过仗。”年轻人马上回答。“今年我才从那里退役。”

    “德克萨斯?”芙兰挑了挑眉头,说实话她并不知道那里是哪儿,“那儿……那儿危险吗?”

    “那儿十分危险,自然环境恶劣,而且有可恶的墨西哥人。”年轻人马上回答,“不过……那儿也十分美丽,有欧洲永远看不到的广阔荒野,真的,在那儿天空都特别蓝。”

    “那您怎么从那里退役了呢?”芙兰好奇地问。

    “因为……我想像您的祖父特雷维尔元帅那样,为了保卫法国冲锋陷阵,为保卫法兰西,保卫……保卫您……以及和您一样可爱的花朵们而战。”

    “啊……谢谢您。”芙兰有些脸红了。“我相信您能够得偿所愿的,法兰西军队也需要您这样勇敢的战士。”

    在特雷维尔小姐满怀天真好奇的注视下,热血涌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感觉脸上阵阵发热,他只觉得心都在扑通扑通乱跳,几乎就像是要从胸腔当中蹦出来一样,连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奶奶说得很对,这么美丽,这么纯洁而富有教养的女孩子,在美国是碰不到的。

    这些客套话本来是别人教给他说的,为了搞好和特雷维尔家族的关系,但是他说着说着,却好像感觉它就是自己心中最想说的话一样,以至于每个字都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激情。

    那位小姐听到了这段话之后,先是一惊。然后笑着朝他表示感谢,他真想用不管什么方式告诉她,这根本不是旧大陆上流社会上面常见的客套话。而是一个新大陆青年人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看来勇士得到了认可了。”等他们客套完了之后,夏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先生,您既然得到了她的认可,那么我的爷爷也一定会认可您的,我祝福您在法**队当中前途无量。”

    帕特森女士听明白了他的暗示——夏尔-德-特雷维尔,将会尽自己的努力。让她的孙子回到法**队服役,同时他认为这件事十分有把握。

    果然,这世上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要找对了人。

    “谢谢您,特雷维尔先生,我们祖孙两个人绝对不会忘记特雷维尔家族对我们的帮助。和某些人不同,我们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她十分精乖地跟夏尔道了谢。保证自己一定会履行诺言。“我的孙子一定会服从元帅的指令,为法兰西效劳。”

    “对了,您等下是要出去吗?”帕特森女士又打量了一下两兄妹的着装,“真希望您并没有因为我们而拖延行程。”

    “是的,等下我和我的妹妹要一起去游览大英博物馆。”夏尔十分老实地回答,“不过您放心,您并没有耽误我们,反正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大英博物馆?”女士先是有些惊讶。然后马上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着他的孙子。“热罗姆,你原本不是也想去大英博物馆看看吗?”

    “嗯?”年轻人先是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从奶奶的神色当中领悟到了她的意思。“是的,我一直都想过去看看,只不过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了。”

    谢谢你,奶奶!他心里不住地感激——虽然他奶奶的意思原本是想要让他和特雷维尔先生加深感情。

    “既然这样的话……”帕特森女士转回视线看着夏尔,“特雷维尔先生,我郑重地请求您,就让他随同你们一起去吧,这样您更能够加深彼此的印象和了解。”

    夏尔微微踌躇了一下。

    按理说和妹妹去游览,中途多带一个人本来没什么,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现在想要拉拢的棋子。但是,芙兰好不容易期待了那么久,他也不好自己做决定。

    于是他看了看芙兰,准备让她自己作出决定。

    “那真是太好了,大家一起过去才热闹嘛!”芙兰突然说,看上去好像是欢呼雀跃的孩子一样,“先生,就这样吧。”

    多年来的共处所带来的细致入微的了解,她从哥哥的眼睛和表情里面,明确得到了一个信息——“这个人需要敷衍一下”,既然这样的话,她也不介意帮哥哥个忙。

    “那好,我们就一起过去吧,女士。”眼见芙兰如此说,夏尔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朝女士点头表示允可。“正好我们可以从您那里得到一些教益。”

    “我就算了吧……一大把年纪了,要是跟在你们旁边会扫了你们的兴的。”女士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最近几天转来转去早就累了,休息一下就行了。”

    接着,她又和特雷维尔兄妹两个客套了几句,然后又叮嘱了孙子一番,接着离开了旅馆。

    年轻人目送着自己的奶奶离开,然后又重新看着芙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波拿巴先生,希望和我们一起游览,不至于让您感觉无聊。”眼见对方有些局促不安,所以芙兰就十分友好地朝他开口了,“我和玛丽都是学过画画的,所以我们比较喜欢艺术品,像您这样的军人应该不太感兴趣吧。”

    “不……不!我十分……十分感兴趣!”年轻人连忙摆手否认,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说话都有些不成调了。“而且我认为,能够……能够同您游览的话,不管……不管哪儿……都会,都会十分有趣的。”

    真是美国来的乡巴佬,一点都没见过世面啊!他真的是浪荡成性的波拿巴家族的成员吗?

    看着年轻人这面红耳赤的羞怯样子,玛丽忍不住在心里冒出了疑问。

    就在这时,她发现芙兰正好也在看着她。

    两位好友对视在了一起,然后同时嘴角上撇,对上了一个若有若无而又心照不宣的微笑。显然芙兰也某种程度上和玛丽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哦,当然了,谢谢您,波拿巴先生。”芙兰的笑容马上隐没了下去,然后同样略带羞涩地扫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我很感激您的帮助。”

    欧洲贵族社会当中那些心思机敏的淑女们,在对付新大陆热情奔放感情外露的年轻人时,总是游刃有余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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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