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争与侵权
“请告诉我吧……”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这位侯爵颇有风度地摆了摆手,然后笑着回答,“我想今天我们还很有时间,所以不用特别着急。”
接着,他突然轻轻地拉开了自己的抽屉,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盒雪茄。
“夏尔,要来一点吗?”
“我不是特别喜欢抽烟。”夏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颇为委婉的回答。
“哦?为什么?”侯爵挑了挑眉头,好像对夏尔这种青年贵族居然不喜欢抽烟而感到很惊奇,“夏尔,这可是绅士们必有的爱好啊!”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不太喜欢而已。”夏尔微笑着回答,然后自己突然伸手从部长的烟盒里面拿走了一根雪茄,“不过,既然您如此盛情,那么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接着,两个人拿起雪茄剪,剪开了雪茄的尖端,然后点燃了雪茄。
部长先是没有说话,而是叼着雪茄,充满了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喷出了一股烟雾。
才抬起头来看着夏尔,半开玩笑地说,“夏尔,要办外交,不抽烟可不行——吸烟室可是个谈大事的好地方,你要知道,在充满了眼线和泄密的外交界,这种地方可真的很难找。别担心什么影响健康的传言!年轻人,别相信那些庸人自扰的鬼话,我今年都已经六十五岁了,已经抽了雪茄四十年,不还是好好的吗?”
说完。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再度长长地一吐息。“看!这是人生里多么难得的享受啊!”
看着侯爵这如同瘾君子一样的表现。夏尔只是微微一笑,“我想。可以坦诚交流的地方总是可以找到的,并不一定要抽烟。”
倒不是因为担心对身体有害什么的,纯粹是因为不喜欢而已。
眼见部长还想再说点什么,夏尔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用雪茄烟划出了一个优雅的弧线。
“如果和外交界的某个人见面时,有人觉得我的做法让自己不自在的话,那么我得说,到了现在,他们得学着按照夏尔-德-特雷维尔的节奏来办事。”
夏尔这种暗含不悦的表示。让部长的脸顿时稍微僵了僵。
很快他明白了夏尔的意思——你让我抽烟我就给你面子跟着抽,但是别以为可以随意支使我,更别以为可以对我卖弄资格。
然而,虽然夏尔的态度如此强硬,但是部长却丝毫没有呵斥或者反感的表示。
因为,这位特雷维尔是总统最铁杆的支持者、同时也最得他信任;而这位图尔戈侯爵只是先忠于波旁的旧贵族,在几年之前才改换门庭而已。
这位侯爵,心里很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哪怕表面上看上去自己的官位要比对方高,那也只是一个幻象而已。在总统已经确立了绝对独裁体制的今天,大家的权势和地位只是依赖于谁在总统心中分量更重。
“哈哈哈哈!”片刻之后,侯爵大笑了起来。“夏尔,您还真是……好吧。年轻人毕竟气盛,可以理解。”
毕竟是老于世故的贵族,他用笑容掩饰住了心里的尴尬。也让这种小小的冲突顿时化为了乌有。
然后,他将手伸到了烟灰缸旁边。然后轻轻地弹了两下烟灰。
“好吧,那么我们言归正传吧。”他的表情重新归于严肃。“根据大使从伦敦传过来的消息,在您达到伦敦的第二天,罗素先生就将亲自接见您。”
“什么?”夏尔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重新恢复了镇定,“看上去这是个令人欢喜的消息。”
罗素先生,就是指当今的英国首相罗素。
“的确是个好消息。”部长又吸了一口雪茄,“这说明英国人对改善与法国的关系兴趣很大,比我们愿意想象的还要积极。不过……夏尔,越是这样,我们就越是要保持镇定,不能因此而忘乎所以。英国人老奸巨猾,我们绝对不能够托付以信任,另外,如何能够得体地应付这位首相,以至于既不表现得过于殷勤,也不能让他觉得受到冷落,这也是个大问题……”
“所以您的意思是?”夏尔试探地看了看部长。“请您直接示下吧,您是部长,我服从您的指派。”
为了怕得罪夏尔,部长故意把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是很明显了——他是怕夏尔是一个新丁,因为年轻气盛不懂如何进退,应付不好英国首相。
虽然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夏尔也能够理解部长的动机,所以也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愿意听从命令——当然,如果想要将自己暗地里架空,那就免谈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让您到时候多听听使馆人员的意见而已,必要的时候可以带一两位信得过的使馆人员以翻译的名义出席会谈——毕竟他们一直都在英国,对英国事务比您和我都要明白得多,可以让您不至于被英国人摆一道。”也许是因为对夏尔突然变得如此谦和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侯爵笑着点了点头,“夏尔,您会英语?”
“是的,我会一些。”夏尔点了点头。
“那就装作不会吧,”部长将自己的烟头掐灭了,然后放到了烟灰缸当中,“就我的经验来看,在会谈上装作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是很好的一招,因为在旁边的随员翻译时,您会有足够的时间来缓冲思考——如果运气好的话,您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那可比他们跟您冠冕堂皇说出来的东西要有价值得多……当然,对女王和亲王,您没有必要这样。尽可以用德语和他们畅快地交流,如果您能够赢得他们两位的好感。那对我们就再好不过了。”
说穿了,还是担心我这个毛头小子不懂进退。冲撞了英国首相吧……夏尔在心里苦笑。
“好的,谢谢您。”夏尔略加思索就答应了部长。“我会装作听不懂英语的。”
在过去一两个世纪,英国的上层都会说法语,但是到了如今,世态已经大大不同了,傲慢的英国绅士们可没有多少学习法语的热情。不过,英语也没有达到21世纪那种国际语言的地位,所以夏尔就算听不懂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您能够如此通情达理,真是太让人开心了。”部长看上去也松了口气。“那么祝您能够有一个愉快的英国之旅,同时也能够带一些好消息回来给我们。”
“我也希望如此。”夏尔微微躬了躬身,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雪茄也放在烟灰缸里面熄灭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又一个好消息。”部长突然又笑着朝夏尔摆了摆手,“英国同时传过来的消息,威灵顿公爵同意接见您。”
“哦!那真是太好了!”夏尔脱口而出。
出于一种想要见见拿破仑时代遗留的少数巨星之一的念头,夏尔在制定访英行程的时候,特别通过法国使馆向英国政府提出了求见铁公爵的要求。今天终于得到公爵本人同意接见的反馈,这确实让他心里十分高兴。
“您好像对他很推崇?特意要求见他?”似乎是对夏尔喜形于色的表情感到奇怪,侯爵低声问。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
作为一位法国旧贵族,他对威灵顿公爵可谓看法复杂——就是这位公爵。在滑铁卢最后击败了拿破仑,让波旁王朝得以复辟;然而也就是这位公爵,让法国的军事光荣受到了最重的打击。
所以。他很难理解夏尔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振奋。
“哦,我只是想要和他谈谈而已。毕竟他是一位强者,我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教义。”片刻之后。夏尔重新恢复了镇定,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对拿破仑的死敌竟然如此推崇。
“好吧,随您的便。”部长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问题不想深究。
“部长阁下,等到我从英国回来之后,您就该给我安排正式的职权了吧?”夏尔突然冷不丁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部长登时一惊。
这些天,他一直以夏尔需要学习为名,并没有分配给对方太多的任务,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啊……哎。
“您想要什么呢?”
他一边勉强回答,一边暗自祈祷对方不要抢走自己太多东西。
“东方的事务我比较感兴趣,我想请您交给我来办理。”夏尔低声回答。“不管近东还是远东,我都十分有兴趣。”
“哦?”部长的语气里,疑惑中带上了一丝窃喜。“东方?”
“是的,我明白,您对我的经验还有疑虑,而我自己也对欧洲各国的问题不太上手,所以我想,我还是从东方开始吧……无论是土耳其还是伊朗,甚或清国,将对这些国家的外交事务交给我,想必您不会感到困扰吧?这些国家都不够强,就算闹出了什么麻烦,我想您也可以轻易压下来……至于对欧洲国家的事务,您应该继续主导,我只需要先参与并且学习就行了。”
也就是说,欧洲事务也要参与,只是不主导而已……天知道可信不可信。
侯爵暗自心里一痛。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个青年人正满面自信地看着自己,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不同意一样。
虽然要求很高很苛刻,但是就算如此,也比现在就强行把自己架空要好吧?
部长心里思酌了片刻。
“好吧,您自然有权处理事务,我之前只是看您新婚不久,所以才没有劳烦您而已。”侯爵仍旧微笑着,看不出心里的喜怒来,“那就照您说的办!等您回来就照此办理。正如您所言,这些地方您就算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也还是可以压下来的——欧洲可就不一样了。”
现在还用得着你,不过迟早连欧洲我也接过手来,夏尔在心中暗自回答。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来。“那是当然。正因为欧洲问题如此重要,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缺失了您的经验……阁下。在欧洲各国的问题上,我只希望同您一起共事。并且学习您处理外交事务的手段和风范而已。”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教您的了,先生。”侯爵看上去发自内心地恭维着夏尔,“您是我国难得的青年才俊,未来迟早是要为国家作出更多贡献的。虽然现在只是东方,但是迟早您会接过我国外交的指挥棒,我深信如此。只可惜我现在已经年近七旬,离退休都没多久了,可能只能在圣父那里看到您为我国纵横捭阖的身影了……”
夏尔当然听得出来侯爵的暗示了,他这番话既是恭维也是求饶——他在哀求。说自己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只求夏尔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完全架空自己这个外交部长,先好好玩玩东方问题再说。
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路易-波拿巴和这个年轻人早已经暗中决定在未来几年做出些什么来。
“您会如愿以偿的”夏尔也同样不明不暗地暗示着。
接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略微好奇地看着侯爵,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对了,阁下。真没想到您居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我的要求,我还以为您从您的叔祖父得到了对东方的特殊兴趣呢!”
听到了夏尔的这句话之后,侯爵脸上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您居然还知道这个?哦……我的叔祖父确实是有些令人可笑的兴趣。对清国推崇至极,可是,当然了。我对清国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况且我们在那里的利益也不多……”
他的语气懒散而又随意。好像是个打算随便丢点玩具给孩子玩的家长一样。
不过,这位图尔戈侯爵的叔祖父。可没有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而是历史上的一位大人物。
安内-罗伯特-雅克-德-图尔戈(后被封为劳内男爵),正是法国重农主义流行时期,是该学说最为著名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路易十六时代出任过财政大臣,还曾在1776年,根据向两个将回国的中国留学生写的询问问题,写过一本著作《关于财富的形成和分配的考核》,在当时的法国惹起了十分巨大的反响。
这本书将清国的很多情况和当时的法国一一对比,然后总结出了很多法国的体制弊端,要求国王的政府学习并且改进——当然,这种‘清国体制优越性’,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他和他的同道们的臆断了。
在启蒙运动蓬勃而兴的时代,为了获取攻击现实的思想武器,这个学派无限制地美化了当时清王朝统治下正处于极盛时代的中国,当时主张向中国学习,将法国建成一个‘像中国那样以农业为本、重视道德体系和施行开明政治’的国度。
毫无疑问,他们的努力是没有任何成果的,当时已经近代化的欧洲肯定已经无法走上理想中的农业社会道路,回到这些学者们所幻想的田园牧歌的时代。
而随着中欧之间交往日渐频繁,清国外强中干、腐朽衰靡的本质也愈发暴露在了法国人面前,原本流传在学者们中间的中国幻梦渐渐破灭,再也没有人想过要向清国学习的说法了。
至少,站在夏尔面前的这位侄孙,心里是绝对没有任何对清国或者任何一个东方国家的好感的。
“看来您是对清国很不在乎了。”
“本来就不需要在乎,那里对我们毫无作用。”部长的回答十分言简意赅,“清国虽然很大,人口众多,但是他们的统治者愚昧而且无能,政府也非常**,军事力量也十分孱弱,所以他们并不能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我没有必要特别关注他们。”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从旁边的文件夹里面拿出了一份报告,“对了,就在前阵子我还接到一份报告,说清国的南方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叛乱,据称叛乱分子的领袖还是基督徒。这场叛乱很快就绵延到了数个省份,看上去不会轻易平息了,由此我们更加可以判断,在可预见的未来,清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只会愈发不值一提。”
不用看那个报告夏尔也知道这是在说什么。
在1851年1月11日,拜上帝会的教主洪秀全38岁诞寿当天,他会和他的部下们举行隆重的祝寿庆典,万众齐集犀牛岭,誓师起义,向清王朝宣战,然后建号太平天国。
随着金田起义的号角,轰轰烈烈、绵延十几年的动乱将会在清国的各地同时展开,让清王朝陷入奄奄一息的境地。
因为中欧之间消息流通的闭塞,所以这个消息不久才传到法国。同时,因为缺乏对中国的了解和咨询渠道,图尔戈侯爵无力作出准确的判断,只当这是一场地方性的叛乱而已,再加上精力被其他大部分欧洲事务所牵扯,所以更加没有兴趣去关注——虽然洪秀全理论上应该是基督徒,但是这并不足以惹起外交部长的兴趣。
“好的,既然它无足轻重,而且不会对欧洲造成什么影响……”夏尔微微朝部长躬了躬身,“那就尽管交给我来办理吧,就当是练练手也好。谢谢您,阁下。”(未完待续。。)
第三章 邀请与回家
当夏尔将自己的目的全盘托出之后,整间办公室就陷入到了一种微妙而且尴尬的气氛当中。
图尔戈侯爵只是嘴上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一边不停地抽着雪茄,显然只是在应付夏尔,心里则在权衡接下来怎么样抵抗夏尔的‘威胁’,尽量保持自己的权势。
而夏尔虽然能够看出对方的心中所想,但是他却也没有兴趣点破,只是同样面带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部长聊着天。部长阁下心中的郁闷和遗憾他完全看得出来,但是却并没有多少安慰对方的打算。
“好了,夏尔,该交代的我也跟您交代完了,接下来就看您的啦!”掐灭了烟盒当中最后一根烟之后,部长含蓄地下了一个逐客令,“我衷心相信,您一定能够在之后为我国的外交事业当中,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谢谢您的夸奖,阁下。”夏尔知情知趣地朝对方行了行礼,“那么,我先不打搅您处理公事了……再见。”
“再见。”
当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之后,夏尔不期然间深吸了口气——因为部长一直在不停地抽着烟,刚才房间里已经充满了烟气,实在是有些让人不舒服。
接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然后,很快,他的秘书就将一叠叠的文件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些文件,都是法国驻欧洲各国的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们所写的报告,事无巨细地描写了当今欧洲各国政治界和社会其他各界的动态以及对未来的预测。虽然依照使馆人员能力的不同,这些判断的准确性会有高低之分。但是因为外交经验不足,夏尔仍旧需要依靠这些报告判断来初步了解法国外交机器的运行、以及整个欧洲的形势。
正因为初涉外交场。再加上作为一种对部长阁下的尊重,他现在并没有对文件进行任何的批注或者批示。随意进行了一番浏览,只是在自己很感兴趣的文件上面打上了标记,一边随时查阅而已,
而为了让夏尔更加了解这些报告的前因后果,他的秘书还特意将一大叠本来已经被封存好了的外交档案放在了旁边,并且进行了分门别类,以便他随时查阅。当夏尔看完了这些报告之后,他就开始仔细地看起这些外交档案来。
而审阅这些报告和档案,就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在外交部当中的主要工作。
外交是一门十分微妙而且危机四伏的艺术。夏尔宁可先将一切都了解清楚,也不愿意冒冒失失地仓促上阵而闹出笑话、甚至外交危机。
况且,看这些档案,确实能够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
这些尘封已久的外交档案,在外交人员平淡无奇的叙述当中,夏尔看到了一个个发生于欧洲各国的惊心动魄的阴谋诡计和重大事件,感受着一种自己正在超脱于历史之外的感触。
哪怕是当做历史书来看,也确实能够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施瓦岑贝格亲王重病,可能将命不久长。皇帝弗朗茨-约瑟夫对自己将会失去如此重要的大臣和老师而感到惊慌失措,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尚未对治理自己如此庞大的帝国做好准备,因此政策的连续性并不明显。
如果亲王去世的话,奥地利接下来的政局可能将会出现剧烈变动。有可能奥地利人接下来将会缓和同普鲁士人的紧张关系,应当密切注意其动向……”
当看到来自奥地利大使馆的这一条报告之后,夏尔用红笔将报告圈注。然后放入到了自己的特别文件夹里面。
菲利克斯-施瓦岑贝格亲王就是如今的奥地利帝国宰相,他的对外政策及其强硬。1850年,为了阻挠普鲁士企图排除奥地利整合德意志的野心。他给普鲁士下最后通牒,要普鲁士放弃没有奥地利的小德意志方案。在战争威胁之下,普鲁士踌躇再三之后,最终在他的威迫下签订《奥尔米茨条约》,解散同盟并被迫向奥地利称臣。
而这位亲王现在却得了重病,很快就要死了。
“帮我写几份请柬,给奥地利使馆的成员。”接着,他头也不抬地对旁边的秘书说,“我两天后将会在自己的家里举办宴会,希望他们能够赴宴。”
“两天之后?”秘书看上去稍微有些迟疑,“时间可能有些仓促,先生,毕竟他们可能都各有日程。”
“我知道很仓促,但是过几天我就要去英国了,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时间。”夏尔低声回答,“就算不能全体出席也没有关系,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够分量的就行了,我想至少探一探奥地利人的底,搞清楚我们可爱的小朋友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很有可能,甚至我敢断定,我们的小朋友现在什么都还没想到呢……”
“小朋友是指?”秘书有些疑惑地看着语气有些轻佻讥诮的夏尔。
“哦,没什么……”夏尔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严肃,“总之,就按照我的交代做吧,今天下午就把请柬带过去。”
“好的,先生。”眼见夏尔的意志不容动摇,秘书也不再多问,直接躬身答应了下来。
“哦,都这个时候了啊!”夏尔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现现在天都已经阴沉了下来。“好吧,你赶紧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接着,他自己也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混杂到了三三两两的下班人群当中。
一路上不停地礼节性地同职员们打招呼致意,夏尔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马车前。
马夫早已经准备就绪了,然而夏尔却迟迟地站在车厢外面,一直没有上去,低垂着视线好像若有所思。
但是,十分奇怪的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先生?”因为看着夏尔一直都在发呆,所以马夫大着胆子小声问了起来,“您要回家吗?”
回家……是啊,回家?
这个词,不经意之间在夏尔心中激起了一道道波澜。
虽然自从新婚之后,他就和夏洛特搬到了自己的新居那里,但是他在心理上还没有转过弯来,依旧是把他之前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当成了家。
好久没回家了啊,也不知道爷爷这阵子怎么样了呢?
也不知道……
“是的,回家,我要回家看看。”夏尔轻轻自语,“我们回家吧,去我爷爷那里。”
“先生?”车夫更加惊奇了。“您不是……”
夏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口误。
“我的意思是,去我的爷爷那里去看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们了。”
“哦,好的,明白了!”车夫马上会意地点了点头。
“你先带我去我爷爷那儿,然后马上回家,去告诉夫人今晚我在爷爷那里吃晚饭,要晚点才回来……”夏尔一边说,一边走进了车厢。“叫夫人别等了,自己先吃晚饭吧,明白了吗?”
“明白了,先生!”车夫一边应了下来,一边挥了挥缰绳,让马车骤然发动了起来。
很快,马车就载着夏尔来到了特雷维尔侯爵府邸之外,毕竟处于城区之内的特雷维尔侯爵府邸,比处于郊区的新居要近得多。
“少爷,您回来了?”老门房一边惊呼,一边忙不迭地将大门打开,以便让夏尔的马车可以直接开进去。
夏尔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原本有些沉闷的宅邸,因为夏尔的突然回归而迅即变得重新骚动了起来。仆人们纷纷跑过来向夏尔打招呼,显然对他的迁居还没有适应过来。
夏尔颇为礼貌地同每个人打了招呼,然后沿着自己早已经熟极而流的路线,一步步地走回到了宅邸当中。
“先生……您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怎么事前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夏尔刚刚走进大厅,玛丽-德-莱奥朗小姐立即迎了过来,脸上带着同样的欣喜,“我们都已经在吃晚餐了,可没有准备您的那份啊!”
“我是一个人过来的,就是顺便过来看看爷爷和你们而已,没什么别的。”夏尔微笑着回答,“反正我现在也不饿,让厨师现在再准备也不晚。再说了,我又不是客人,难道过来还要提前通知预约吗?”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您明白的嘛!”玛丽苦笑着回答,然后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夏尔。“您是一个人跑过来的呢……”
这种视线让夏尔感觉有些不自在。
“你们刚才在吃晚餐吗?那爷爷也在?”
“是的,老爷在餐厅里面用餐。”玛丽轻轻点了点头,“而且,芙兰也在。”
片刻无言的沉默。
“是吗……”夏尔脸上仍旧十分镇定。“那带我过去吧!我要见见爷爷,最近挺想念他的。”
只是想见见爷爷吗?玛丽在心里嗤笑。
“嗯,跟我来吧,先生。”她做出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身带着夏尔向餐厅走去。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夏尔骤然加快了脚步,走到了玛丽的身旁,“最近……芙兰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吧?”
自从芙兰苏醒过来之后,夏尔将玛丽也留在了这里,特别叮嘱她要密切监视芙兰,注视她任何可疑的行动,更加不允许她这段时间再出门。
“没有啊,先生!”玛丽睁大了眼睛,“最近她乖着呢,再也没有寻死觅活的念头了,当然,也更加没有去写给男爵的告密信。”
“哦……”夏尔低声应了下来,不置可否。(未完待续。。)
第四章 祖孙的激辩
就在夏尔回到老家的一刻钟之前,特雷维尔侯爵府上的晚餐正准备开始了。
按照一直以来的传统,今天在家中没有外出的特雷维尔侯爵准点来到了餐厅当中,准备享用自己的晚餐。
即使是身在家中,这位已经垂垂老矣的陆军元帅,仍旧十分注重风度,头发经过了精心的打理,花白的短发梳理地整整齐齐,就连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再配上一身黑色的外套,看上去庄重得体而又不失威严。
不过,得体归得体,不管怎么说,这种打扮都好像太过于庄重了一点。
与服装相呼应,老人的表情也十分严肃,甚至有些冷峻,好像是在参与什么重大的活动一样,看不出任何一丝轻松的意味来。
在他如此严肃的样子的衬托下,整间餐厅都好像陷入到了一种微妙而又生硬的气氛当中,一点都不像是家族之间的聚餐。
而就在这时,门又突然打开了。老人的孙女儿和她的密友玛丽也已经走了进来,并排地坐在了餐桌的一边。
十分奇怪的是,明明是两位都正值青春靓丽的年华的女子,但是她们两个表情也十分严肃,并没有那种年轻人的欢声笑语,反而看上去和老侯爵一样满怀心事。
当时钟准点敲响的时候,芙兰和玛丽同时向主位上的特雷维尔侯爵欠了欠身,而老人却看也不看她们,直接摆了摆手,示意晚餐开始。
随着仆人们将晚餐一道菜一道菜送上餐桌。每个人都静静地摆弄起了自己的餐具,不再多发一言。
沉默而又压抑的阴云笼罩在整个餐厅里面。这里再也不见了往日的轻松随意和欢声笑语。
特雷维尔侯爵缓慢地进着餐,只感觉菜比往常更加没有味道。简直味同嚼蜡。这种令人不安的感觉,最近已经持续了很久了。
也许是因为年老之后味觉退化的缘故吧,
不,不仅仅是这个原因,真正的那个原因……还坐在对面呢。老人心里苦笑起来,然后抬起视线来,打量了自己的孙女儿。
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芙兰的脸苍白而且消瘦,连原本的一丝血色都已经消失了。金色的头发也失去了往日里的光泽,整个人都好像黯淡了下来。
即使不认识的人也能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眉头都微微锁着,透出掩饰不住的焦虑跟哀愁。
她以缓慢的动作,将晚餐送入到自己的口中,但是视线却放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看也没看这些餐点,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吧。
看着满面愁容、魂不守舍的孙女儿,老人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哎!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他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重重的悲叹。
自己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来,重新夺回了旧日的权势与辉煌——甚至还更进了一步,虽然对自己本人已经没有了多少意义。但是原本以为总算给了孙子和孙女一个好归宿。结果,到末了,却发现一切都是灾难。
这种感觉。又如何能够不让这位老人痛彻心扉?
这段时间以来,每天在家和孙女儿用餐的时候。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心理上的煎熬,但是他又忍不住要来看看自己的孙女儿。担心她又出什么意外。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来看,芙兰暂时并没有再次去寻思的念头,但是这种解不开的哀愁,恐怕也是一种慢性自杀吧。
孙女儿这种样子,老人每次都看得十分心痛,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一次次地选择了沉默。
就在这时,芙兰突然站了起来,又朝爷爷欠身行礼,显然准备打算结束自己的晚餐——虽然餐盘里面的食物其实根本就没有动过多少。
眼见芙兰打算离开,玛丽也连忙停下了自己的晚餐,同样准备离开。
真是个尽职尽责的看守啊……老人心里又叹了口气。
不,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总不能真的一直把孙女儿这样当做囚犯看押起来吧?!
看着芙兰打算转身离开的背影,老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姑娘……先别走!”他叫住了芙兰。
芙兰有些迟钝地重新转过身来,然后疑惑地看着老侯爵,“爷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最近身体好点了吧?”老侯爵努力让自己的严峻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些,甚至还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听医生说,伤好像都痊愈了?”
“是的,爷爷。”芙兰轻轻地点了点头,“身上的伤是都好了。”
心里的伤却一点都没有平复。
“就算痊愈了,现在身体也还是在休养的阶段,你怎么就不多吃点东西呢?”老人有些责备地问,“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啊?”
“谢谢您的关心……”芙兰的笑容多上了几丝苦涩,“可是,我最近的胃口实在不太好,吃这么点就够了。别担心了,我没事。”
“嗨,我怎么能还不担心呢!”老人长叹了口气,“你……你……哎!”
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之后,老人终于勉强恢复了平静。
“最近……最近你是闷坏了吧?”他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地向芙兰走了过去,“想不想出去走走,透透气?这样对你的胃口也有好处。”
“您……放我出去?”芙兰顿时满面惊讶。
“你是我的孙女儿,是在我的膝下长大的,我难道还能就这样把你拘禁一辈子吗?”老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姑娘,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加挂念你安危的人吗?”
“可是……可是……”芙兰有些犹疑。“难道您不怕……”
“是啊,我怕。我怕极了,怕你又干傻事。逼得爷爷无路可走。”老侯爵直接打断了芙兰的话,“所以,小美人儿,就当是帮爷爷个忙,你改悔过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改悔过来……?”芙兰满面的欢喜,瞬间烟消云散了,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和木然,“您是指什么呢?”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指什么吗?”老人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不,你知道我是指什么的。现在你的哥哥都结婚了,难道你还要坚持这种毫无理由的妄想吗?醒过来吧,孩子,然后去过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生活,爷爷像你保证,只要你听了爷爷的这句话,你接下来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我和你哥哥都将是你的守护者。”
“……妄想……您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芙兰的脸上因为痛苦而更加僵硬了,“也对。这确实是一个妄想。但是……我是绝不会丢掉它的,如果我丢掉了这个妄想,那么我……我还剩下什么?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您说您能够给我幸福?不,那只不过是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浑浑噩噩地度日罢了。我不要!我不要一个高踞天上的守护者,我只要一个呆在我身边,随时触手可及的凡人!”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悔改吗?老人慢慢睁大了眼睛。
“芙兰,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我们走吧!”眼见情势有些不妙,玛丽拉住芙兰就想带她走。
“听上去你好像把我当成是一个专心压迫你的混账了!”带着一种罕见的怒气。老人看了看玛丽,做了示意她不要多嘴。“可是……难道我还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难道我这辈子对你的宠爱还不够吗?上帝作证,我对你的奶奶都没有这么好过!我只是想叫你作出一件合乎人情而且对你自己也有好处的事而已,难道有过任何的私心吗?而你……而你却用这种口吻来对你的爷爷说话!孩子,你太让我伤心了!”
“爷爷,我怎么可能对您不满呢?”芙兰凄然地看着爷爷,脸上慢慢流出了眼泪,“我是以最大的尊敬来回答您的,否则我大可以对您撒谎呀!别的事情,无论什么我都可以为您做,但是唯独这件不行,您是知道我的,我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更改的呀!”
一边哭,她一边抑制不住自己地朝爷爷走了过去,然后投到了爷爷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天晓得这一年多来,她到底流下了多少眼泪来了。就连旁边的玛丽看得也是心生恻隐,别开了视线去。
在孙女的哭声当中,老侯爵的怒气慢慢地消减了下来,最后他又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了芙兰的头发。
“多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啊,怎么……怎么就是非要干这种傻事不可呢?”
“我这一生,只做一件傻事,这样也不行吗?”伏在他怀中的芙兰,带着哭腔闷声问。“您说您肯给我一切,那好,这一切我都不要了,您就给我这一样,可以吗?”
真是个孩子!太孩子气了!难道这是能用来讨价还价的吗?老人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行的,我不能答应你,这跟我爱不爱你是两回事。你有这种欲念,其实……其实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你们从小就相依为命,他那么疼爱你……”老人颇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就是这样过来的啊,总不能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
随着他充满无奈但又毫无转圜的回答,心知已经毫无希望的芙兰,慢慢地止住哭声,离开了爷爷的怀抱。
“到现在,您还是觉得这只是一个孩子轻易的任性念头吗?好的,其实这样也不意外。”芙兰的脸上已经摆满了绝望,以及觉悟,“不过,我现在明确地告诉您吧,不管您和他怎么看,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哪怕对面是什么荣华富贵,我也只想选择现在的自己。那天我已经跟他说过了,现在您也只能得到同样的回答……没错,不管接下来您将让我面对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初衷,绝对不会!这样的话。哪怕失去一切,至少我还能做个特雷维尔!”
“愚蠢。愚蠢!”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老侯爵气得脸色发青,手都有些发抖,“你就打算这样被我们一直关着吗?”
“那您就关吧!我会默默接受您的一切处置,甚至您都不用强制,只要告诉我将如何处置我,我会自己照办!”芙兰抬起头来,傲然看着自己的爷爷,“您拘禁我。或者再给其他的处分,我都会默然接受,因为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命运。但是,我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意志,我会向您证明的,我配得上做您的孙女儿!”
“还想着搞什么诡计吗?姑娘,你知道的,爷爷从来不跟你说重话,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爷爷是很认真地跟你说……”特雷维尔侯爵满面严肃地看着芙兰,显然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如果不再闹腾了,爷爷愿意原谅你之前做过的一切。但是如果……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破坏你哥哥的前途,让我们家族蒙羞的话。那么……”
停顿了片刻之后,老人的语气里面带上了一丝苦涩。“那么,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一些令人痛苦的抉择。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天晓得这个老人下了多么大的狠心,才能将这番话对自己最钟爱的孙女儿说出来。
芙兰只感觉自己的心突然都揪紧了,疼得厉害。
“在您眼里,哥哥比我重要多了,我明白的,这无可厚非,因为哥哥身上寄托了您毕生的希望,而我却总是让您心烦。让家族蒙羞……是啊,让家族蒙羞……哈……”她苦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嘲讽还是悲伤,“是啊,我们杀人,我们偷盗,我们抢劫,这些都没有让我们蒙羞,而我……而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呆在一起,这样就让家族蒙羞了!我明白的,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罪恶才是罪恶,可是……难道您竟然会相信,我会对您和哥哥不利吗?不!即使在之前任何一个时候,我都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老侯爵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反问孙女儿。
“我?我还能怎么样呢?难道在我现在的处境下,还有其他路可走吗?”在爷爷的厉声大喝面前,芙兰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缩,只是十分悲伤,“您放心吧,我不会再做什么事了,反正这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我默然接受我的命运,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甚至为了让你们不要再蒙羞而不再去寻求自杀!我只求带着这个幻梦自己黯然过活而已,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孙女儿的反问,让老侯爵默然了。
她的这一番剖白,让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志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坚定,甚至连那种自负和傲慢,也如此像一个特雷维尔。
从她的神态和语气里面,老于世故的他听得出来,这真是一个特雷维尔的那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不是一个孩子变幻莫测的任性妄为。
显然,接下来孙女儿也许确实不会暗地里再搞什么可能伤害到自家的阴谋诡计了,但是将会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地生活下去吧……直到最后的早衰和消逝。
一朵如此美丽的鲜花,却要在还没有盛放的时候,却悄然枯萎掉吗?
他很心痛,甚至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上帝啊,我该怎么办?为什么到末了我还要遭这样的罪?难道我是犯下了什么罪孽,要让您一直这样惩罚我吗?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轻轻地敲响了。
玛丽走到了门边,然后听到了仆人的通报。
听完之后,她重新走了回来,然后面带笑容地对两个人说。
“先生……先生今天过来啦!”
“夏尔……夏尔过来了吗?”一听到孙子过来的消息,老侯爵重新振奋了起来。
不行,让他看到自己这么颓丧的样子可不行。
他连忙重新整理了一下已经被弄皱的衣服,然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他瞅了瞅胸口还在起伏,显然心情依旧十分激动的芙兰身上。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难得孙子今天过来看大家,可不能让他带着一个坏心情回去。钟爱孙子的老人,心里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老人勉强定了定神,然后看着芙兰,“你……你这些荒唐的话和念头,先给我收起来吧,我们以后再谈,以后再谈!今天你的哥哥过来了,你先别回去,陪他吃晚饭,知道了吗?别把你刚才的那些蠢话再跟他说!”
芙兰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接着,老侯爵不再看她,视线转到了玛丽身上。
玛丽会意地点了点头,“好的,我这就去接先生。”
然后,她转身准备离开餐厅。
只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微微侧过了视线,将“干得好!”的鼓励眼神,投诸到了好友身上。
而她的好友,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发出一言来。
“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玛丽心想。(未完待续。。)
第五章 示弱与安排
当夏尔跟在玛丽的后面,走回到餐厅当中时,他发现自己的爷爷和妹妹都在那里。
他心中顿时暗中松了口气。
“爷爷,我过来了。”带着一种略微拘谨的严肃表情,他朝特雷维尔侯爵欠了欠身,“您最近还好吗?”
“问什么啊?我好得很!别磨蹭了,你今天还没吃饭吧?赶紧坐过来吃点……”特雷维尔侯爵虽然看似是在呵斥夏尔,但是语气中的兴奋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怎么?这不是你的家吗?搞得好像是来拜访的客人一样……”
“哦……好的!”夏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舒展了一下身体,坐到了自己常坐的那个座位上。
“你今天过来,夏洛特知道没有?”特雷维尔侯爵拿起了酒杯。
“为了免得她久等,我让人通知了她的。”夏尔一边回答一边拿起酒瓶,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
“知会了就好!我还怕你还是像未婚的时候那样做事一点都不经心呢!”老侯爵也松了口气,然后对夏尔做了一个干杯手势,喝下了一口酒。“你现在是新婚,要尽量呆在妻子旁边,就算有事要夜不归宿,也一定要提前知会她,免得她担心。记得,一定要多关心夏洛特,只有这样,你和夏洛特才能过好最初的新婚生活……”
老人絮絮叨叨的话,让夏尔心里颇为感动。“好的,我都知道的,谢谢您的提醒。爷爷。”
“叮!”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夏尔条件反射一样地看了过去。然后发现这是芙兰正在闷声不响地喝着汤,银勺撞击到磁盘上所发出的声响。
她脸色十分苍白。眉头也微微皱着,眼里只顾看着面前的汤,动作又僵硬又重,显然是在借此来发泄心中不不忿。
夏尔心中一痛,很快就别过了视线。
妹妹如此消瘦的样子看得他有些心疼,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他突然觉得不仅是妹妹,就连爷爷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虽然是满面笑容,但是神色总是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僵硬。鬓角也有青筋露出,好像刚刚发过脾气一样。
难道,刚才他们吵过架吗?
夏尔心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他再度扫视了餐厅一圈,感觉曾经在二十多年当中呆过不知道次的餐厅,此时却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一向关系非常好的爷爷和妹妹,究竟在为什么争吵,就算不用深究也能明白吧。
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却变成了如今这样……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
“夏尔。现在在外交部的活干得怎么样了?”特雷维尔侯爵有些担心地看着夏尔,“如果说政府里面的人都是老滑头的话,外交部里的那些人就都是滑头中的滑头,你可以当心啊!他们任谁都自负得不行。能不皱眉头地说一万句好话,然后背地里等着捅你的刀子!你在那儿绝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花言巧语,否则你就麻烦了。你会发现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你要是想在那里干出一番事业来,就得学会把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当成耳旁风。只管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也许是塔列朗在帝国时代给这位老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的缘故,特雷维尔侯爵对外交界抱持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怀疑和不信任的情绪。总觉得这些人都是一帮心怀叵测的阴谋家——当然,这种看法其实也不无道理。
“我会的,爷爷。难道到了现在,您还要担心我不会待人接物吗?”
夏尔一边笑着回答,一边用刀叉开始清理仆人刚刚端上来的餐点,然后以一种模糊不清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图尔戈侯爵对我害怕极了,生怕我侵他的权,所以一个劲儿地跟我说有多看重我……当然,他的这些花言巧语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我明确地跟他说了,我从英国回来之后,就会要参与到实际工作当中,而不是坐在他旁边当个只看文件的摆设。”
“哦!干得好!就是要这样!”老侯爵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那他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满足你呢?”
“为了避免伤他的心,我现在只跟他要了东方事务——不管是近东的还是远东的。欧洲事务现在仍旧由他照管——我只旁观学习……”夏尔一字一顿地回答,“部长对我的这个要求并不感到冒犯,他很快就同意了我的看法。”
老人微微抬起了头来,满面惊奇地看着孙子。
“妙啊!他居然答应了?太好了!”老人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哈……他一定觉得自己还算走运吧?哈哈哈哈……”
在路易-波拿巴被夏尔和特雷维尔元帅等人说动,决心寻找机会在黑海沿岸同俄国打一仗的今天,近东很快就将成为法国外交事业的中心之一,甚至欧洲事务都将黯然失色。到了那个时候,负责这方面的事务,显然也将会成为整个法国外交政策的主导者。不知道内情的图尔戈侯爵以为夏尔谦让,实际上在他不经意之间夏尔已经将他最有可能创下大事业的地方给抢走了——至于远东事务,特雷维尔侯爵侯爵对此也同样不感兴趣,觉得孙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加进去的添头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夏尔,那我就放心了。”片刻之后,老侯爵终于从喜悦当中恢复了过来,“你总算把最重要的东西揽在了手里!不过……其实也理应如此嘛,难道现在还有谁比你更加能够堪当如此重任吗?要是换了旁人来负责,我到时候还不太放心呐……”
因为有旁人在场,所以老侯爵不再说得更加明确了——哪怕芙兰是自家人、而且玛丽也十分能够信任。特雷维尔侯爵仍旧字斟句酌,以免泄露最重要的机密——但是他内心当中的喜悦已经暴露无遗。
这份喜悦。终于将他刚才心中的阴霾冲淡一空。
“那好,那你就先去享受一个愉快的英国之旅吧。旁人新婚之后都是带着新娘出去旅行,而你呢?被那么多公事栓在了国内!你也该好好休息下了……”因为心情不错,所以老侯爵的语气也十分情况,“呵,我倒是担心,女王恐怕到时候会不高兴呐,因为你和夏洛特那么出众,结果抢了她女儿的风头!”
“这个嘛……”夏尔也配合他开起了玩笑,“到时候我会和夏洛特尽量表现得低调一些的。以免引起她的不满。”
“哈哈!”老人大笑了起来,“嫁给一个无趣的普鲁士人,这位公主以后可有得受了!”
在历史上看,这位公主确实不大走运。
她的丈夫腓特烈虽然和她感情很不错,但是却因为父亲威廉寿命太长,一直只能当太子,无法掌握最高权力。等到威廉死去的时候,腓特烈却也突然陷入到了暴病当中,只当了88天皇帝就因为癌症而去世了。
而她的大儿子、继承了皇位的威廉二世。却是一个残疾,天生左臂萎缩。等到长大了之后,他成了不折不扣的叛逆青年,几乎每一件事都和母亲唱反调。最后还发动了针对协约国世界大战,几乎将整个英帝国给拉下了马来。
当然,在这个历史线上。也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对了,说起这个。夏尔,见到女王之后。你当然要礼貌,但是可别表现得卑躬屈膝啊……”正当夏尔还在遐想的时候,老侯爵继续开口了,“我们家的人,难道比女王又差在哪里吗?当年她的先祖不也一样和我们的祖先一样在德意志战场上厮杀?乔治二世还差点被我们先祖的部下打死呢!只是因为走了大运,这群汉诺威人才能占据英国的宝座,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如果女王跟你摆架子,你尽不要在乎!”
【维多利亚女王出身汉诺威王室,先祖是汉诺威选帝侯。因为汉诺威选帝侯奥古斯都和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的外孙女索菲亚结婚,所以在斯图亚特王室的安妮女王无嗣驾崩之后,依靠这层姻亲关系继承了英国王位,帝号为乔治一世。
而他的儿子乔治在1727年继承了王位,称乔治二世,这位国王酷爱军事,同法国打了许多年的仗,1743年,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中的代廷根战役中指挥与法国作战,在失去战马的情况下,他甚至步行挥剑指挥战斗,最终以很少的代价赢得了战斗。】
“我也确实不害怕他们。”夏尔点了点头,“实际上,比起女王来,我觉得亲王倒是更加值得注意一些。”
这位亲王,自然就是指王夫阿尔伯特-冯-萨克森-科堡-哥达了。
“亲王?”老侯爵皱了皱眉头,“那个人确实也算个人物,我听说女王很多事情都听他的意见,政府也对他十分尊重。既然能够得到如此的尊重,那么他应该不是一个倨傲无礼的人,你尽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同他结下些交情来,这对我们倒是有不少好处。”
“我会想办法同他打好交道——这个任务虽然有些艰巨,但是并非无法可想。”夏尔再度点了点头,“虽然女王在现行体制下并非说一不二,但是如果能够得到他们夫妇的好感的话,我想——英国政府也会更加合作一些。”
祖孙两个一边讨论,一边就餐,时光好像倒转到了从前。
夏尔这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吃下了不少餐点,就连心情也变得十分放松起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跑过来看看了。
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然后,他用眼角的余光,再度巡视到了芙兰身上。
芙兰仍旧以恒定不变的节奏喝着面前的汤,好像对其他一切事情都浑若未觉似的。
虽然看似不感兴趣,然而夏尔此时却能够觉察到,她正十分认真地听着爷爷和哥哥的交谈——也许。很多年以来,她都是这样听着的吧。
“从小到大。我是花了多少心力,将您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中的。我遵行着您的教诲……我仰望着您,拼了命想要模仿您,学习您……”
他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那一天的争吵当中,芙兰冲他说的所说的那段话。
我倒是有个好学生了啊……
她要是不肯学,那该多好啊?
他在心中长叹了口气。
逃避不是办法,总得跟她说点什么。片刻之后,他下定了决心。
“特雷维尔小姐,我有几句话您能听听吗?”
芙兰轻轻地抬起了头来,疑惑地看着夏尔。
夏尔感觉不光是她。就连爷爷和玛丽的视线也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好像都在担心着什么一样。
其实,他已经不想发芙兰的脾气了。
自从她那次纵身一跃,差点人都摔死、也闹得自己伤心欲绝之后,现在的夏尔只求芙兰不要在闹出什么事来,早已经不再想惩罚她了。
“是这样的……”夏尔清了清嗓子,“你已经知道了吧?过几天,我将要同夏洛特一起去英国。”
芙兰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现在。听玛丽说,你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吧?”夏尔有些踌躇地看着对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不存芥蒂,“那么。我想,这段时间你已经被拘束得够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长期闷在家里对你不好。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也就是说,您将解除对我的拘禁吗?”芙兰反问。
“是的。解除了。”夏尔点了点头,“不过。你需要向我保证,以后不要再干出傻事来。”
“傻事……”芙兰先是一愣,然后微微冷笑了起来,“您是指什么呢?”
“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芙兰直接回答,“如果您指的是对您不利的事的话,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干,现在也不准备干了。如果您是指另外一件事的话……我刚才给爷爷的回答,您需要再重复一边给您吗?”
哎,果然,他们刚才真的再吵这件事。
从爷爷刚才勃然大怒的样子来看,芙兰到底是怎么回答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夏尔看着自己的妹妹,心里只觉得纷乱至极。
继续劝说并无太大意义,那次他就看出来了,妹妹的意志坚定得可怕,恐怕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动的。
他又瞟了爷爷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又青了起来,显然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夏尔心里一痛。
片刻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先生,别说这个话题了,谢谢您大发慈悲,重新还给了我自由。”也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的苦闷,芙兰的语气也软化了不少,“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再说什么还有意义吗?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只会把这种妄想放在心里,依靠它来支撑自己未来的生活,向上帝祈祷,祝愿您以后诸事顺遂。而您——您自然可以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丝毫不用受到我的牵累,这一切不是很好吗?感谢上帝,至少我还可以平静地过完我这一生。”
“才多大年纪,就说什么一生的……”这时候,特雷维尔侯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孩子,你怎么就这么执拗呢?对你来说,比这更好的路不还有的是吗?”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爷爷。”芙兰十分端重地回答,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我要的一切注定无法报偿,我做的一切又都是徒劳无益,那么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在从昏迷中醒过之后,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一切承担代价,也愿意为了我自己心中的爱而接受命运的惩罚,至少——我还有自己选择让自己孤独一生的权利,不是吗?”
接着,她又苦笑了起来,“当然,如果两位觉得不对,觉得对我的惩处还不够,那也可以给我另外的惩处,或者干脆给我指派一位丈夫也行,我会默默服从命运的安排的,毕竟我亏欠你们太多,理应付出一切来偿还……我对此绝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你……你……你明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对待你的,又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夏尔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难道,你就不明白,我们根本不想强迫你什么,只想让你过得更加开心一些吗?”
“对我来说这就很好了。”芙兰低垂下了视线,轻声回答,“您和新婚妻子快活地跑去英国,接受女王的召见——而我,当然只配躲在家里,让大家不闻不问,我明白的,先生——这很好,是我命该得到的结果……”
因为触动了真情,她的语气越发发自内心的悲伤。
“不,你也要去英国。”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之后,夏尔淡然回答,“在我和夏洛特启程之后,你和玛丽也将要登上另外一艘船,一起到英国去。”
“嗯?”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其他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您……”
“我说了,要还给你自由,但是——这当然得经过一些考察,要是我在国外的时候,你留在国内突然给我来个大惊喜,让我措手不及,那就未免太让人难受了。”夏尔貌似嘲讽貌似严肃地说,“况且,去外国散散心,也比其他地方要好。那么……你看怎么样?”
对哥哥这样的人,至少要先示弱……
玛丽……你的话果然是有用的……
芙兰低下了头来。
“我服从您的命令,先生。”(未完待续。。)
第六章 初次的客人
当夏尔乘坐特雷维尔侯爵派出的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时,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宅邸当中一片灯火辉煌,照得一切都亮如白昼,但是从这座属于自己的宏大府邸当中穿行而过的时候,夏尔仍旧感到有些疏离感。尤其是和刚才在老家的情境一对比,这种疏离感就愈发强烈了起来。
也许,得住好一段时间才能习惯这个新家吧。
此时的夏洛特,正在端坐在大厅的角落里面的钢琴之前,看着钢琴的乐谱,显然刚才已经吃完了晚餐,正在这边打发时间。
“亲爱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音乐了啊?”看着夏洛特窈窕的背影,夏尔以一种打趣的语气打了个招呼,然后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那么,能否给您可怜的丈夫弹奏一曲呢?”
”我不会弹,夏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洛特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只是在这里看看乐谱而已,我刚才想,我们得给家里聘用一个乐师了,不然有时候,感觉这空荡荡的大厅挺沉寂的。再说了,以后我们举办宴会,总不能次次都临时从外面雇佣乐师吧?”
在这个年代,贵族女性们并不以会弹奏钢琴而自夸,相反她们普遍还觉得乐师是一种贱业,只能给她们带来艺术享受却并不值得尊敬。
“哦?是吗?好啊!”夏尔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然后从后面搂住了妻子的肩膀。“那就随你的便吧,你喜欢我们就聘嘛。需要多少就聘用多少。对了,说起这个。还正好凑了巧呢!”
“什么?”
“我今天给奥地利使馆的人寄了请柬,想让他们后天下午来这里吃顿饭。说起来也该开始准备了,可不能让奥地利人笑话我们不懂礼节。”夏尔微微弯下腰来,让自己的脸颊凑到了夏洛特的耳边,“今天忘记跟你说明了,抱歉!”
“奥地利人?”夏洛特有些好奇的转过了视线,“你要请外国人过来?而且时间这么仓促?”
“是啊,就是奥地利人,至于时间仓促,那也没有办法——谁叫我们过几天就要去英国了呢?”夏尔马上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补充了下来。“这是一次非官方的官方行动——一次外交行动,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至少先摸一摸奥地利人的底,搞清楚这帮人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已经开始在工作了?而这是你的外交行动的一部分?”夏洛特渐渐明白了什么。
“是的,可以这样理解。”
“好吧,我知道了,夏尔。”夏洛特点了点头,然后骤然振奋了起来。“我会去准备的。奥地利人……啊!这下可有得忙活了。他们可是穷爱讲究、死讲派头的,又爱在背地里传人家的闲话,我在社交场上听过多少回了!这次……要是不小心怠慢他们的话,我们没准儿也得成为新笑话的主角啦……?”
“没事。不用担心。”夏尔豪迈地摆了摆手,“别人管不了他们,难道现在我还管不了吗?我会让他们谨言慎行的……况且。现在他们还有求于我,绝对不敢乱来。”
“你倒是能说大话呢!”看着夏尔意气昂然的样子。夏洛特禁不住笑了出来,“真要让我惹出什么外交乱子来。到时候第一个饶不过我的就是你吧?”
“不,当然不会了,我宁可引发一次和奥地利的战争,也不愿意让你去蒙受他们的讥笑。”夏尔毫无顾忌地对着妻子大加恭维,“再说了,看着如此美丽而又高雅的夫人,那些奥地利人又哪里还敢有什么怨言呢?我是不信的!”
这种恭维话,逗得夏洛特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好吧,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也会想尽办法讨好那些奥地利人的,绝不会让你的……不过,我猜,我也能够应付好他们,不会阻挠你伟大而又神圣的外交事业。”
“那就太好了!”夏尔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然后,眼见夏洛特如此开心,时机已经成熟,夏尔决定将心里所想的那件事说给夏洛特听。
“抱歉,夏洛特,今天我临时决定跑过去看了看爷爷……”夏尔叹了口气,然后亲了亲夏洛特的脸颊,“好久没有过去了,心里怪想念他们的。”
“没事,这么久了,你跑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夏洛特仍就头也不回,语气里面也听不出喜怒来。“再说了,你又不是没跟我说。”
“对啊,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呢。”片刻之后,夏尔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出来,“有一件有关于我们几天后英国之行的事情。”
“什么?”夏洛特有些狐疑地看着夏尔,“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了吗?”
“倒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夏尔微微笑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十分轻描淡写,“只是,我爷爷顺带给了我一个请求而已。”
“爷爷有什么请求?尽管说给我听啊?”夏洛特也笑了起来,“难道是想要我们带什么东西回来?或者去见他的什么英国朋友,或者……更糟糕,去见他的某位老情人?”
“不,不,没有那么糟糕……”夏尔微笑地摆了摆手,“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想让芙兰也过去散散心。”
夏洛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两个人刚才还十分亲切融洽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芙兰最近身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所以爷爷打算想要让她出去散散心,调养下身体而已。”夏尔当然不可能跟夏洛特说出一切的事情,所以只好继续拿出爷爷当做挡箭牌,“不过,你放心,她只是去英国游览一下而已,不会干扰到我们的行程,甚至连船都不是坐在一起……”
他以极快的速度说完了这一番话,但是却并没有将气氛缓和下来。
许久的沉寂,让夏尔的心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夏洛特……你……你觉得怎么样?”他勉强再问了一遍,“爷爷提出这个请求之后,我看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所以就答应了他……”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夏洛特连续重复了几句,然后突然大喊了起来,“难道我们跑去英国一趟,也摆脱不了她吗?想要休养,她有的是地方可以去啊!为什么非要让她呆在我们的旁边?难道你是觉得我们很闲吗?到哪儿都要去看着小孩儿?!”
夏洛特的这一番呵斥,让夏尔更加紧张了,只得低下了头来,任由妻子发怒。
“夏洛特,我刚才都说了,她并不是跟着我们的,而且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行程和外交使命。”等到夏洛特呵斥完了之后,夏尔才勉强开口,“她只是和玛丽一起去英国散心,仅此而已。”
“这种话你觉得有意思吗?”夏洛特皱着眉头看着他,“还不就是一回事?!我们出去一趟,算得上是我们的新婚旅行,结果……结果却有个人跟在了旁边!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有让她和我们两个一起去觐见女王?”
夏尔的额头上渐渐流出了汗珠。
“那当然不会了,我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啊?她另外有人照看,只是休养身体而已。”
“对啊!不管她做了什么,你总是能够给她找出什么理由来!”夏洛特冷笑着回答,“怎么,看到妹妹坠了楼,就心软得不行了?”
夏洛特的语气十分不善,显然已经被勾得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所以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对芙兰之前的受伤,虽然并不知道一切内情,但是从种种蛛丝马迹,夏洛特也早就猜到了事情不会是‘失足受伤’那么简单。
“夏洛特……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你也不能对刚刚从死神里面逃出来的人这么刻薄吧?”眼见夏洛特语气如此不善,夏尔终于有些不满了,“没错……我确实之前对她很生气,可她是我的妹妹!我如果不体谅她,难道这世上她还有谁可以依靠吗?”
接着,夏尔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想和夏洛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执,“再说了,我对她特别心软是不假,但是对你,我难道有什么不同吗?我们从小到大那么多争执,最后还曾经决裂过,结果最后我还不是想尽办法弥合了我们彼此?”
这句话,让夏洛特顿时语塞。
“你……”
她又想起了那一天。
至少,那个时候,他是跪着向我求婚的。
“好了,夏洛特,就算我求你了,别为这次的事情破坏我们的心情了,好吗?”眼见夏洛特有些动摇,夏尔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平常就已经够烦心的了,请你稍微也让我轻松一点吧……”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吧。”踌躇了片刻之后,夏洛特终于点了点头,“不过,别让她跑到我们跟前来!”
“可以。”夏尔连连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接着,他将夏洛特抱入了怀中。“那我们先去休息吧。”
………………
第二天一大早。
“理查德-冯-梅特涅?他要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冠冕堂皇
“理查德-冯-梅特涅!”
当看到了奥地利人将会出席自己宴会的名单上有这样一个名字的时候,夏尔着实大吃了一惊。
这个姓氏太出名了,以至于都不需要太多的介绍,都能让夏尔肃然起敬。
克莱门特-冯-梅特涅,那可是拿破仑时代的巨星,在机敏狡诈方面可以和塔列朗并驾齐驱的外交家啊。
“这位冯-梅特涅先生……”努力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之后,夏尔尽量平静地问了一下前来报信的外交部官员,“是梅特涅亲王的亲戚吗?”
“是亲王的儿子,先生。”对方恭敬地回答。“而且是亲王的法定继承人。”
“哦?!”夏尔心里更加振奋了,“那我之前怎么没有从使馆成员名单上看到这个名字?”
“实际上他也并非是外交使团的一员,先生。”对方耐心地向夏尔解释着,“他是来巴黎旅行的,只是靠了父亲的关系,同使馆联系很紧密而已。当听到了您想要邀请奥地利使馆成员的消息之后,他向使馆秘书申请出席,而使馆秘书同意了。当然……如果您要是对此有意见的话,我们也可以婉拒他们的做法。”
“不,没有必要,我会照常招待他的。”夏尔摆了摆手,“来的都是客人嘛,我没有必要将任何人拒之门外。”
虽然语气上显得有些不情愿,但是夏尔此时内心中则早已经兴奋无比了。
倒是意外地钓上了一条大鱼啊!第一次搞外交活动,就能碰到这样的好事!
虽然这位梅特涅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外交职务。只是来法国游历而已,但是以他的家世出身。未来在奥地利政界或者外交界肯定能够成为一个大人物。如果能够与这样的人交好的话,对他未来的事业显然是一个极大的帮助。
……………………
“梅特涅亲王的儿子将会过来?”当听到了夏尔的转述之后。夏洛特也十分惊异。“夏尔,你之前怎么没有跟我说这个呀!”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他并非使馆人员,原本不在我的邀请行列之内,只是因为听说我要举办这样一个宴会而想要过来参加而已……夏洛特,我想你是愿意接待这样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的吧?”夏尔笑着回答。
“那当然了!一位梅特涅是值得被我们奉为上宾的。”夏洛特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复,然后,她略微有些担心地扫视了大厅一圈,“不过。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些担心我们不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了呢……”
一贯高傲的夏洛特,也承认同为贵族世家的梅特涅家族有资格和特雷维尔相提并论。也正因为如此,她有些担心自己作为一位尚未习惯节奏的新主妇而在这位梅特涅面前显得失礼。
“没关系!别担心啦,夏洛特,你就按你预定的方式接待这些奥地利人吧,没必要紧张什么,也没必要搞得太隆重。这位未来的亲王,能得到我们这样的礼遇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夏尔笑着拍了拍夏洛特的脸颊。“能得到我们的邀请和尊重,是他的荣幸,他应该对此感到满足。”
“你倒是很会说大话嘛!回头在外交圈子里惹出了笑话,我倒要看你狼狈成什么样!”夏洛特横了夏尔一眼。不过显然放宽心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影慢慢西斜,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
在即将达到夏尔预定举办宴会的时间时。几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夏尔府邸的门外,然后递上了夏尔所送过去的请柬。
得到了请柬的门房很快就将这些马车都放入到了府邸当中。然后,早已经在等待客人的夏尔夫妇也马上得到了消息。
他们两个连忙走出了宅邸的大门外。迎接这群应邀而来的客人。
在夫妇两人的注视之下,一群头戴礼帽身着便装的人,出现在了台阶之下。
虽然穿着便装,但是这群人行动之间都十分有序,表情也十分严肃,而且阶次也很分明,显然是受过了良好的外交训练,并且今天是有备而来。
夏尔和夏洛特一步步地走下了台阶,直到两拨人即将打上照面的时候,他们才停了下来。
“诸位,很高兴你们能够赏光驾临……”夏尔友好朝最前面的一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来,“这样仓促地打断了你们原本的日程,我真的十分惶恐。”
领头的这个人身材不高,但是穿着十分精致得体,虽然年纪看上去挺大,但是脸色还是十分红润,并且留着精心修剪过的花白胡须。
“德-特雷维尔先生,您这是哪儿的话?实际上我们应该感谢您给了我们一个打发时光的好机会才对……”他笑着朝夏尔躬了躬身,然后握住了夏尔的手,颇为矜持地摇晃了几下,“我是赫尔穆特-冯-梅勒森,现任使馆二等秘书,很高兴今天有机会见到您。”
“您能够这么说可是让我放心不少了,冯-梅勒森先生,谢谢您。”夏尔笑着松开了手,“我衷心希望诸位能够在我这儿享受到一次愉快的宴会。”
还不错,一位二等秘书至少还是能够说出点东西来的,看来奥地利人的态度也并非毫不积极。夏尔心想。
因为当前的奥地利驻法国大使头衔为赫赫有名的大银行家罗特希尔德男爵所有,所以现在奥地利使馆的实际负责人是使馆参赞和一等秘书两位。而这两位重要的外交官员,当然是事务十分繁忙的,仓促之间也抽不出时间来参加夏尔突然提出来的邀请,事实上能来一位二等秘书作为领头,实际上已经能够让夏尔感觉满意了——至少他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奥地利人足够认真的对待。
“我也深信如此。”秘书仍旧十分友好地笑着。然后转头看着精心打扮过的夏洛特,一步走到了夏洛特的面前。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能够得到有如此美丽的夫人的招待,我真为我那些来不了的同事们而深表遗憾。”
“您真是太客气了。先生。”夏洛特微笑着,任由他拿起自己的右手,并且嘴唇在手背上微微一触。“我只是唯恐对您招待不周,结果引发了可怕的欧洲危机呢!”
“今晚唯一有可能发生的欧洲危机,就是您将我们提前赶走,夫人。”秘书面带笑意地回答,“除此之外,欧洲一片和平。”
“哈哈,那您不用担心。”夏洛特被他给逗笑了,“只要您觉得可以,尽可以在我们这儿带着,多晚都行……哪怕为了拯救了欧洲,我也会一直留在席上招待您的。”
这位二等秘书,以一种恰到好处的亲切,让夏尔和夏洛特都留下了一个好印象。在外交场上,虽然毫无原则并且反复无常,但奥地利人至少在风度上面是无可指摘的。
在夏洛特和秘书互相致意的时候。夏尔也没有闲着,而是面带笑容地看着秘书后面跟着了那一小群人,想要从中找出那个他所注意的人来。
然后,他在这群人当中。发现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同样衣着精致,并且面孔上带着一种随和的笑容,同样在打量着自己。他留着一头灰褐色的短分发。脸上轮廓分明,眼睛也十分有神。看得出是那种很有想法的人。
除了更加年轻的模样之外,他脸上那种昂然的态度。显然和其他人有些畏缩拘谨的样子有些不同。在夏尔的注视下,他不慌不忙,微笑着同样打量着夏尔,好像不知道这个人正是法国外交部现在最大的实权人物之一、路易-波拿巴最为宠信的助手一样。
这种外表温和的倨傲,应该也就是公爵或者亲王的儿子才能有的吧。
“冯-梅特涅先生?”夏尔带着一丝笃定,朝这个年轻人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德-特雷维尔先生。”果然,这个年轻人微微朝夏尔点了点头,“很高兴能够见到您。”
“请原谅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理查德-冯-梅特涅貌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于对您的好奇与钦佩,所以我对您充满了好奇,这次有了机会,我就想要见见您……”
“能够请到梅特涅亲王的儿子作为客人,我感到十分荣幸。”夏尔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伸手,“我一直都十分敬重您的父亲,他绝对是上个时代最为出色的人之一。”
“很高兴您能够对我父亲给予如此高的评价。”理查德重重地握住了夏尔的手,“我想,他会十分开心的,因为他对您也十分看重——套用您刚才说的话吧,我们父子两个都认为,您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为出色的人之一。”
我?居然能够得到梅特涅的如此称赞?这是客套话吗?
不……以这位亲王的高傲,他没道理这么编话来奉承自己。
看来,是真的了……
这个时代最为出色的人之一……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评价啊!
哪怕是城府深沉的夏尔,此时此刻心中也不禁充满了那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好了,我想我不能在门外招待诸位,”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得意忘形,夏尔很快移开了话题,“大家请进去吧,可不要浪费夫人今晚精心准备的晚餐啊。”
在一片灯火辉煌当中,理查德-冯-梅特涅和赫尔穆特-冯-梅勒森等客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夏尔夫妇后面,走进到了宽大宏伟的大厅当中。
“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啊!”看着着精心装饰的大厅和墙壁以及四处流光溢彩的光线,未来的亲王禁不住感叹了一声。
“德-特雷维尔先生确实抢到了一个好地方。”赫尔穆特-冯-梅勒森低声回答。
“这是路易-波拿巴对他才能的奖赏。”也许是听出了二等秘书含而不露的嘲讽,理查德低声为走在前面的主人辩护了,“如果有谁能够为我们的陛下作出同样的功绩。他也会得到这样的奖赏的。”
“哈布斯堡不会让自己落入到那样的困境当中。”二等秘书耸了耸肩。
不,他曾经落入了。只是依靠我的父亲,它才避免了被更进一步的羞辱——不管它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事实终归是事实。
理查德在心中回答。
就在两位奥地利人的窃窃私语当中,这一行人走到了餐桌边,然后就在他们落座的同时,久已待命的乐师们立刻奏响了轻柔的乐曲。
特有的奥地利旋律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让这群奥地利人深受触动。
“今天的晚宴是夏洛特精心准备的,希望诸位能够得到一次愉快的享受,不管是嘴上的还是耳中的。”夏尔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示意仆人开始上菜。
“我十分感激您的招待,夫人。”理查德连忙向夏洛特致谢,“您势必将成为社交界最受人瞩目的女主人之一。让我们为了美丽的德-特雷维尔夫人青春常驻而干上一杯吧?”
“谢谢您。干杯!”
所有人都抬起了酒杯。
在觥筹交错之间,大家享用着精心准备的晚餐,一起谈天说地。
直到见到客人们慢慢都进入到了状态之后,夏尔终于开口问起了施瓦岑贝格亲王的病情。
他很快就得到了秘书毫不乐观的答复。
“哎,真没想到,亲王还在如此年纪,就会发生这等灾祸!如果亲王真的因此而离开了我们的话,那就太令人惋惜了。”夏尔貌似颓丧地叹了口气,“对他我也是充满了敬仰的。作为在危难之中拯救了国家的人,他理应得到每一个人的尊崇。”
“愿您的良好祝愿能够感动上帝,先生。”赫尔穆特-冯-梅勒森矜持地向夏尔致谢,“我们每个人都同您一样。衷心希望他能挺过灾祸,继续帮助陛下守护整个国家。”
“是啊,他以无比的决心和意志力。将普鲁士人强行压服,对此我是看成外交杰作的。”夏尔长叹了口气。“如果这份杰作因为伟人的灾祸而褪色的话,那就未免太让人惋惜了。”
奥地利人对视了一眼。
这就是在探底了。
“亲王最大的功绩是维护了帝国的和平。我们奥地利人爱好和平。”赫尔穆特-冯-梅勒森暗示自己不接受挑拨,也无法给出更加明确的答复。“我们值得为和平干一杯。”
呵呵,想跟我玩套话吗?
夏尔心里突然冷笑了起来。
人人都说,外交就是一本正经说谎话的艺术。别看我只是初入外交界,其实在这方面,我早就是无师自通了……先生。
一边在心里冷笑,夏尔一边在脸上堆积出了凝重而又诚恳的表情。
“先生,正如同您那样,我是一个非常爱好和平,非常憎恶流血的人。是的,我憎恶杀戮,也认为战争毫无意义,难道过去几百年的厮杀当中,我国和贵国从中得到了任何的好处了吗?杀戮只会让我们仇恨彼此,却无法得到任何其他东西。”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夏尔饱含深情地说了下去,“一想到千千万万个和我一样充满理想和光辉未来、甚至同样刚刚成家的年轻人,竟然有可能要去死神的旁边面对最为可怕的风险,我就感到心痛不已!
我爱我的妻子,爱我的亲人,别的人也一样——那么,有什么理由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年轻人们抛弃自己所爱的亲人,去流血牺牲呢?这不仅是不理智的,更加是不道德的!我敢说,在法国,经过了几十年的阵痛之后,这种和平主义思潮也是大家共同的想法。这是休养生息的年代,这是在和平当中追求繁荣以及和睦相处的年代——总统也正是如此想的。他和我都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努力,为了欧洲和欧洲人的和平,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努力和汗水!
是的,先生们,为了赞颂伟大的和平,让我们干一杯吧!”
就在人人惊愕的视线当中,夏尔满面笑容地抬起了酒杯。(未完待续。。)
第八章 各怀机锋
在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夏尔充满激情地大发了一通热爱和平的宏论,诚恳得几乎像是发自内心一样。然而,他得到的并不是一阵响应他的热烈欢呼,而是略带惊愕的面面相觑。
奥地利人们互相对视着,一副想要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毫无疑问,这种表演他们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在如今的法国,任何人都可以说自己厌恶杀戮、爱好和平,唯独路易-波拿巴和他的同党们是没有资格的。如果没有勃勃野心、又没有不惮于杀人放火的邪恶的话,他们又怎么可能一步步地从寒微中爬了起来,最后发动了血腥的政变,篡夺法国的最高权力呢?
而这位德-特雷维尔先生,很明显,其凶残恶毒、狡诈阴险,是不逊于自己的任何一个同党的。
根据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非常清楚了——夏尔-德-特雷维尔就是政变的总导演者之一,并且亲自下令血腥镇压了反对派和民众的示威。
然而,出于外交礼仪,他们不可能打断特雷维尔的这一番夸张表演,甚至连笑容都不能露出一个,所以也难怪表情古怪了。
更何况,刚才自称爱好和平的正是赫尔穆特-冯-梅勒森自己,如果出言嘲讽的话,那很明显是一种反讽了。
原本打算耍滑头的赫尔穆特-冯-梅勒森,没有预料到夏尔不仅没有急不可待地贴上来,竟然还来了这样一番厚颜无耻的高论。眼见话题被夏尔封住了,一时间也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见气氛有些冷场。夏洛特笑眯眯地拍了拍夏尔的手,“好啦!都在自家还搞什么长篇大论的。真是不害臊!干杯就干杯嘛,可别吓到客人了啊!”
说完之后,她拿起酒杯来,看着赫尔穆特-冯-梅勒森等人。“好啦,先生们,那就让我们再干一杯吧?”
得到了夏洛特的圆场之后,赫尔穆特-冯-梅勒森总算脸色好看了一些。
“为和平干杯!”
大家再次抬起了酒杯干了一杯。
又喝下了一大口酒之后,赫尔穆特-冯-梅勒森定了定神。
“德-特雷维尔先生,您说得没错。和平以及繁荣,对我们两个国家——乃至整个欧洲都十分有利,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热爱和平……”他盯着夏尔,仿佛想要探询他每一个表情的变化,“但是,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和平是多种多样的——有尽如人意、皆大欢喜的和平,也有大家都不中意的和平,我想。您应该也是能够分清其中的区别吧?”
这一次,经过了夏尔的回击之后,他的态度已经严肃了许多,显然不再因为夏尔初涉外交场而存着对夏尔的轻视之心了。
看来是有戏了!
夏尔心里顿时就放宽了心。
和自己的判断一样。奥地利人这次上门也并非虚应故事而已,而是真心想要向自己探出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否则,现在就不会开始重新试探。而是继续转开话题了。
“您说得没错,先生。和平是多种多样的。”夏尔点了点头,同样盯着冯-梅勒森的脸。“如果有一种和平,是勉勉强强因为时代的错误而偶然诞生、并且让每一个人都深为此而感到心气不顺的话,那和平的基础就是十分脆弱的,也是不牢靠的,维持起来非常艰难。比起这种和平来,我更加喜欢一种积极的、有建设性的和平,我认为,这对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有利的。”
“积极的,有建设性的和平……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的呢?”尽管这样追问不怎么符合外交规矩,不过因为干系重大,赫尔穆特-冯-梅勒森还是继续追问了下来,“是1789年的,还是1792年的,抑或是1810年的?”
“当然是1815年的,我对维也纳会议的裁决并没有什么不满,再者说,我们也难以提供一种比它更好的和平。”夏尔并没有掉入到他的语言陷阱当中,而是表明了他并不想要将现有秩序全部推翻的想法。“虽然,必须承认,我国有一些针对现有秩序的嘟嘟囔囔,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们的整个看法——欧洲的均势是维持和平的重要基石,我们是决不反对这一点的。”
他的这句话,让奥地利人们再度互相对视了一眼。
“真诚吗?”他们好像是在这样问。
波拿巴家族能否对维也纳会议的裁决心平气和、默然接受,他们是心存疑虑的,而这种疑虑正是他们难以下决心交好法国的重大原因之一。
“先生,您能够这么说确实十分让人振奋——至少对我来说确实如此。”赫尔穆特-冯-梅勒森虽然满心疑虑,但还是以鼓励的语气说了下去,“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些和您这席话不太同调的传言……先生,听说在一年多前,您在世界和平大会上也做出了一次发言?那一段发言,我看了一些记载,其基调可能就不是那么有建设性的了……”
“哦?我当时确实做出了一些即兴的发言,虽然有些话并非经过事前的考虑,但是如果您认为那是某种好战言论的话,那您肯定是误解我了……如果您能够得到我当时的原话的话,您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我是支持均势和缓和原则的,只是认为,现有的体系需要一些并不为难、而且也仍旧基于现有秩序的修正,以便能够体现出法国应有的地位而已。”
“一些小小的修正?先生,恕我直言,人都是各自相异的,您觉得并没有冒犯他人的时候,有些人却总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所以,对我们而言,开诚布公个有助于互信和理解。”赫尔穆特-冯-梅勒森更加严肃了,“另外,您希望提高法国的地位,老实说,我是深刻理解的,因为每一个爱国者都有这种希望……这无可厚非。”
他说到这里特意拉长了音,以便向夏尔暗示奥地利人并不特别反对波拿巴党人在法国继续掌权,而夏尔也听出了他的这种暗示,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等着对方说出‘然而’来,将奥地利人的底也透露出来。
“然而……”果不其然,赫尔穆特-冯-梅勒森马上话锋一转,“就我们的理解来看,均势代表的是每一方都乐于尊重别人,并且有所克制,而基于这种原则,我们真诚地希望,您的愿望并不以最为危险的形势来展开……如果如果有谁单方面地肆意破坏我们弥足珍贵的和平的话,我想,这将会极其令我们——我们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毕竟,法国在并不久远的过去,是有过这种肆意妄为的。”
打算用其他国家来给自己壮胆吗?夏尔冷笑了起来。
奥地利人担心法国人找自己寻衅,这很正常,毕竟几次打得哈布斯堡割地赔款跪地求饶的波拿巴家族,留给他们的阴影实在太重了——某种程度上,也许他们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害怕波拿巴家族上台。
而他也并不指望在这一次场合里,就完全打消掉他们心中的疑虑。
“您是在担心什么?战争吗?”夏尔抬起了头来,大声反问,“先生,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在法国没有任何人会想过战争,总统没有,我也没有。历史教训时刻牢记在我们心中,我们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在这个问题上,总统比任何人都要理智,因为没有人像他那样受过如此沉痛的教训。您担心这种事,是没有必要的。”
然后,夏尔轻轻站起了身来,诚恳地朝对方躬了躬身。
“请相信我吧,我们正如总统所说的那样,现在只想着保卫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而已,绝对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战争计划。再者说,我们的国家刚刚从动荡当中恢复过来,需要休养生息,人民也没有任何和其他国家一争雄长的愿望,只想着过好安定繁荣的日子而已。”
他的语气是如此真诚,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和路易-波拿巴没有在准备对俄的战争了。
如此诚恳的语气,如此理智的剖白,终于让赫尔穆特-冯-梅勒森微微动容了。
无疑,他肯定没有完全相信夏尔的话,但是至少他觉得夏尔并非毫无顾忌的疯子。
“法国不仅不想破坏和平,相反,他更加孜孜以求的是保卫和平。”夏尔继续说了下去,“而这个重任,并非只有法国一国所能承担的,全欧洲爱好和平的大国都应该团结起来,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而协作,不是吗?”
“您觉得法国和我国有合作的必要性?”沉默了片刻之后,赫尔穆特-冯-梅勒森反问。
“十分有必要,而且应该越快越好,这是总统和我都确信的。”夏尔点了点头,以一种毫不怀疑的笃定回答,“您恐怕不会相信,波拿巴家族对奥地利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所以皇帝最终娶了一位奥地利公主。更何况,我们都是上帝的虔诚信徒,理应为了保卫基督和教会而并肩发挥更大的作用……德意志和法兰西,千百年来都是基督的保卫者,有什么理由改变这一切呢?”(未完待续。。)
第九章 初战告捷
德意志?
当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奥地利人们再度沉默了,然后互相又对视了一眼。
这是无特别用心的随口之词,还是口误,抑或是刻意为之呢?
片刻之后,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决定继续追问下去。
“先生,我很钦佩您的宗教热情和对上帝的敬畏之心,我个人也乐于保卫人类最美好的信仰。”先是吹捧了夏尔几句之后,他很快就话锋一转,“但是……您刚才说的是德意志,恕我无礼,德意志的很大一部分邦国是信仰新教的,我国是无权代表他们的宗教倾向的。更何况……”
赫尔穆特-冯-梅勒森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凝重了,恐怕已经把这里当成什么外交谈判场合了吧。“当年正是由于法国的压力,神圣罗马帝国才最终土崩瓦解,如今的德意志已经很难凝聚成一股力量,来和法兰西共同保卫神圣的基督价值了。”
因为夏尔的暗示,他已经被惹起了绝大的兴趣,以至于不得不刨根究底。但是又不愿意太露痕迹,所以一个劲地在撇清奥地利对德意志的野心,顺便也暗讽一下当年肆无忌惮的法国。
他的暗讽,并没有让夏尔感觉不适或者退缩,夏尔反而笑得更加温和了。
“您说得没错,当时由于皇帝的一些个人看法,他打碎并且重塑了德意志,并且按照自己的意志构造了一个新的体系。然而,自从那一天开始,欧洲并未变得更加平静。反而处处不得安宁,直到现在。德意志还是陷入到令人痛苦的四分五裂当中。作为后人,我无意也无权指责皇帝的做法。但是我个人认为,如果他当时选择一种更加亲奥地利的立场的话,对他,对我们,对我们所有人恐怕都是一种更好的处置方式……”
夏尔对于拿破仑的这种隐晦质疑,当然并非出自本心的。在拿破仑的时代,他处心积虑要削弱奥地利,本来就无可厚非,处于拿破仑的地位。他也会做同样的事——现在只是为了麻痹奥地利人、讨他们的欢心,才故意说这种话的。
“也就是说,在您的心里,您认为奥地利仍旧可以代表德意志?”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赫尔穆特-冯-梅勒森终于直截了当地问了,“您不反对我国在德意志适当地扩大自己的权益?”
“这不是我认为或者不认为的问题,而是陈述一个事实的问题。奥地利如今在德意志的优越地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也是它因为自己的超卓实力而应该享有的。”夏尔同样直截了当地回答,“即使在如今的法兰克福邦联议会当中。奥地利也是享有一种说一不二的优越地位,不是吗?既然如此,认定奥地利能够代表德意志,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当然……当然……”虽然是一个老于世故的外交家。但是夏尔如此刻意的奉承,赫尔穆特-冯-梅勒森肯定还是乐于接受的。
面带着笑容,他频频点头。“谢谢您赞扬,先生。您说得没错。我国确实长期承载着德意志的希望。我国漫长的历史,确实使得我们拥有一种独特的德意志使命感和责任感。正如历史上无数次的先例所证明的那样,我们为了保卫德意志,不惜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同时……我们乐于同一切人建立友谊,只要他是心怀善意的。不过,德意志,您知道的,这是一个团结而且平等的联合体,大大小小的邦国身处其中,并且怀有同样的权益,以及同样的对上帝和法律的敬畏之心……所以,我们并非是德意志邦联的霸权者,而是一位拥有丰富经验、并且乐于分享这种经验的长者,我们尊重所有邦国,并且乐意帮助他们……而不是支配他们。”
顿了顿之后,他又以一种若有深意的语气,再加上了一句话。“我们德意志人尊重对所有其他民族都心怀敬意,但是同时也难以为外物所动。”
在夏尔承认奥地利在德意志的优越地位之后,作为回报,赫尔穆特-冯-梅勒森也马上暗示奥地利同样也不反对同波拿巴家族的法国修好——只要它是‘心怀善意’的。
然而,他们还是不主动提出更进一步的协作,反而大唱‘德意志各个邦国平等’的论调,拒绝夏尔的挑唆,甚至还暗中警告法国不要擅自插手德意志事务,显然对法国的善意还心存疑虑。
或者,他们是对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实力和‘底蕴’还有不切实际的自信?
呵呵,时间会让你们从幻梦当中醒过来的。
看来这确实是奥地利人的底了。夏尔心中暗暗冷笑。
奉承了他们这么久,是该敲敲他们的警钟了,免得他们还真觉得我啥都不懂啊。
“我完全能够理解您的想法,先生。想必您看出来了,我对贵国,以及对德意志人充满了尊重,对你们的民族感情绝对无意冒犯……法国也没有。”夏尔以一种颇为轻慢的语气回答,“不过,我想,这种冒犯确实是在别处存在的——而且就在贵国的眼前。常言说的好,堡垒是最容易被攻破的,这话我看贴切极了,对贵国的德意志使命和德意志价值,破坏最大的人,不就是在德意志内部吗?”
赫尔穆特-冯-梅勒森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想我并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片刻之后,他勉强地回答。
“先生,您竟然不知道我在指什么?”夏尔挑了挑眉,好像显得十分惊奇似的,“这可就奇怪了,难道这一切不是摆在台面上的吗?难道不是有某个国家,在德意志北部组成了一个关税同盟,打算从经济上孤立贵国吗?难道不是有某个国家。在几年之前还试图组建一个排除了贵国的德意志邦国政治联盟,甚至差点还接受了德意志的皇冠吗?难道不是有某个国家。现在还派出了一个叫冯-俾斯麦的先生,作为驻法兰克福邦联议会的代表。天天在那里向贵国寻衅,不遗余力地试图打击贵国的地位吗?我虽然是一位出入外交场的年轻人,但是这一切我都能够毫不费力地了解到,难道您竟然会不知道吗?那么,在这种情境下,处于局内地位的您反倒说不知道我在指什么,这可就太让我惊奇了!”
在夏尔略带嘲讽的话之下,赫尔穆特-冯-梅勒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先生,您这显然是在试图挑拨我们同某个国家的关系。而且。容我说一句,这是德意志的内部事务。”
“您觉得是我在挑拨?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些明摆着的事实而已。”夏尔笑着摆了摆手,“难道这一切不是昭然若揭的吗?在伟大而且团结的德意志里面,却多了些这么公开要挑战奥地利的权威地位——哦,按您的话来说,是受人尊敬、心怀善意的长者地位的人,这不得不让我对奥地利的德意志前景感到有些忧心忡忡……如果我不在您面前说出这些人所共知的事实的话,难道这一切事实就不存在了吗?先生。如果您真的这么想,那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了。”
赫尔穆特-冯-梅勒森沉默了。
即使知道这位特雷维尔先生居心不良,是在有意挑唆,但是他仍旧回不了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普鲁士人对制霸德意志的野心明显存在的,而且就连他们自己也懒得掩饰这一点——既然如此,这位特雷维尔先生说的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奥地利足以保卫自己。和自己在德意志的应有地位。”最后,他只能勉强地放下了这句狠话。
“是的。我也相信如此。”虽然完全不相信他的这种狠话,但是夏尔仍旧微笑着点了点头。“奥地利人是一个久经过历史考验的国家。他是有资格为保有自己的利益和荣光而努力的,正如同法国一样。容我再说一次,我和总统都对您的国家充满了敬意,而且乐于见到我们和平共处。”
“谢谢您的支持,我会将这种善意,转达给大使先生和施瓦岑贝格亲王的。”在夏尔做出了如此表态之后,气氛重新缓和了下来。赫尔穆特-冯-梅勒森重新恢复了镇定,然后表示自己将会转达夏尔所透露出的法国新统治集团的对奥态度。
这群新近篡夺了国家权力的人,想要支持奥地利在德意志扩充利益,打击普鲁士,这个命题实在太大了,是他所不能接腔的。
“好的,谢谢您,冯-梅勒森先生。”眼见对方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夏尔也不再催逼,而是重新举起了酒杯,喝完了杯中的酒。
至少今晚的目的是达到了,他在心中暗想。
然而,就在这时,依靠眼角的旁光,他发现那位名叫理查德-冯-梅特涅的年轻人,正隐蔽地向他打了一个手势,好像是想要和他单独聊聊似的。
哦?看来今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很好,来者不拒。
夏尔脸上笑容不变,然后和这个年轻人对视了,然后他同样轻轻地做出了一个手势,接着两个人都别开了脸,视线不再交错。
随着时间的流逝,宴会也愈发进入到热烈的气氛当中。因为不再谈论那些令人头痛的外交话题,所以大家都能敞开心胸谈天说地,赫尔穆特-冯-梅勒森也不再限制自己的属下说话了。
在这种热切的气氛下,夏洛特也十分开心,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费努力,家里第一次举办宴会招待客人没有闹出尴尬事来。
而夏洛特也得到了这些外交官们殷勤的对待,因为这些奥地利人都是外交官,到过欧洲许多地方,所以谈起欧洲各地的奇闻异事来确实令人十分神往,夏洛特很快就被这些人的话所吸引住了,一直都在询问问题,参与到了谈天当中。
眼见已经到了酒酣耳热之际,而且客人们都攀谈得十分热烈,夏尔心中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友好朝理查德-冯-梅特涅打了个招呼。
“冯-梅特涅先生。您我今天想要同您来交个朋友的,不知道我有这个荣幸吗?”
“如果您乐意的话。您现在就是我的朋友了。”理查德-冯-梅特涅笑着回答。
“哦!那实在是太好了!”夏尔重重地点了点头,显然喜形于色,“我的朋友,您会玩台球吗?我很喜欢玩这个,如果您会的话,我倒是想要和您一起去玩玩……”
“正好凑巧,我也喜欢玩台球。”理查德-冯-梅特涅轻轻地躬了躬身,“如果您来了兴致的话,我倒是乐意奉陪一下……”
“好吧!那现在我们就过去吧!这里正好有个台球房。我带您过去!”夏尔好像真的来了兴致,热切地向理查德-冯-梅特涅挥了挥手。“来,我们先干了这杯酒!”
然后,他俯身在旁边的夏洛特耳边交代了一句。“洛洛特,我和这位冯-梅特涅先生去玩玩台球,你在这里先陪客人们聊聊天吧?”
“没问题,你去吧,”夏洛特心里知道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玩台球,但是她乖觉地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不过记得不要玩得太晚啊。”
“好的。先生。”理查德也同样地喝下了杯中的酒,然后站起了身来,打算跟着夏尔一起离开。
坐在他旁边的使馆二等秘书赫尔穆特-冯-梅勒森颇为犹豫地看了理查德一眼,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很显然。他明白,夏尔打算把他单独叫开,并不是为了打打台球而已。
但是理查德-冯-梅特涅轻轻瞟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质问他有什么资格管束自己一样。
这毕竟是一位亲王啊!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最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好吞下了口中的话。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就算惹出了什么乱子。也不会牵连到自己。
就这样,在夏洛特和其他客人的视线当中,夏尔同理查德-冯-梅特涅一起离开了大厅,走到了旁边的台球室里面。
………………
在理查德-冯-梅特涅的注视之下,夏尔先是让仆人点好了台球室的烛光,然后在亮堂的光线之下,摆好了一个个象牙制的台球。
因为喝了不少酒,夏尔将自己的外套放在了衣架上,只穿着马甲,配着领结,看上去倒是有些21世纪电视直播里面那些职业选手的风范。
然而,其实他根本不怎么会打台球,只是前世的时候在高中玩过而已。
等到仆人们将台球摆好之后,夏尔走到台前,注视着象牙台球所折射出的洁白中又透着点淡黄的光泽。
“冯-梅特涅先生,我衷心希望您能够在我这儿得到满意的招待。”他现在的语气十分冷静,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殷勤。
“我已经得到了一个非常满意的招待。”同样穿着马甲的理查德-冯-梅特涅也走到了球桌边,然后伸手从桌底下掏出了木制球杆拿到手上。“我倒是担心,我这样的无关人士的在场,可能会让您有所顾忌,影响到您原本想要同他们谈的问题……”
哼,现在还要装自己是什么无关人士吗?夏尔在心里冷笑起来。
“哦,当然不会,事实上我反倒庆幸有您——一位奥地利政坛注定的新星——在场,能够近距离地感受到我对您这个伟大国家的善意。”夏尔也拿起了球杆,“请您相信,我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十分真诚的。”
接着,夏尔做出了一个手势,询问是否能够开球,而理查德-冯-梅特涅则轻轻点了点头。
夏尔将球杆平放在球桌上,然后微微前后耸动校准了位置,接着猛然一发力,球杆撞击到了母球上。
带着巨大的动能,母球高速向其他球撞了过去。
“啪!”重重的轰击让球四散开来。
四处奔行的球到处乱窜,互相撞击,最后让一个球跌入到了底袋当中。
运气真好!
“我毫不怀疑您的真诚,先生。”理查德-冯-梅特涅温和地点了点头,然后同样拿起球杆击球。“我只是不明白,您希望从这种真诚当中得到什么。”
随着他的一杆。又一只球入了袋。
从他的动作之流畅来看,夏尔很快判断对方的台球水平比自己要强多了。
不过。他的本意也不在这里,所以也无所谓。
“我要得到的东西很简单——我想要贵国对我们的善意……”夏尔一边击球。一边回答,“以及,某种对欧洲均势的再平衡。”
“那么,在您的眼里,再平衡又是指什么呢?”理查德-冯-梅特涅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继续击球,“请您跟我直说吧,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奥地利驻法国的秘书,而后过不了几年就能当上大使。我想我是有资格从您这里探听到更多东西的。”
这下又不再装路人了?
夏尔心中暗笑。
“我眼中的再平衡,我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夏尔笑着回答,“法兰西在自己应有的地方扩张自己,而奥地利在德意志维护它不可置疑的地位。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进行某种协作,我是乐于如此的。”
“您是说我们可以互相协作,各自扩张自己?”理查德-冯-梅特涅反问。
“是的,就是如此。”夏尔明确地点了点头,“我不认为有什么需要指摘的。一个国家想要扩张自己的影响力和势力。这是天经地义的,作为一个有雄心、有抱负的大国,奥地利有权期盼得到一些它应该得到的东西,哪怕这种东西可能需要打击某些人才能够得到。”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法国乐意承认奥地利在德意志当中的相对优势地位,以便换取奥地利对法国在另外一切地区的势力扩张?”理查德-冯-梅特涅再度击球,“听上去这十分吸引人。但是……我想要追问一下,您所谓的再平衡。到底是想要指什么呢?如果您对奥地利在德意志地位的支持,是以牺牲我国在其他地方的利益为代价的话。我想这也未必是能够吸引人的提议……”
“这一点您无需过于担心。”夏尔马上回答,然后再度将一只球送入到了袋中,“如果我只是光说漂亮话的话,那么今天将您叫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毫无疑问,我并非无条件地支持奥地利的一切活动,但是如果奥地利执行某种限制普鲁士的政策的话,我想法国是可以提供某种支持的。”
“您对普鲁士好像十分不满意?”理查德-冯-梅特涅俯下身来,然后轻轻地推了一杆,“为什么呢?我记得它跟您一家并无冤仇。”
“我对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没有冤仇。”夏尔再度强调了一遍,然后别过了视线,看着理查德-冯-梅特涅,“然而,普鲁士在莱茵兰的存在,无疑地像是一把利剑,悬在了我国在心窝之前……我是难以无视这种威胁的。”
理查德-冯-梅特涅皱了皱眉头,然后停下了动作。
“如果您希望挑唆奥地利和普鲁士争斗,以便坐收莱茵兰的话,我想我是难以认同您的做法的。无疑我们乐意限制普鲁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想要将莱茵兰奉送给法国。”
“哦!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已经说过了,我所要的是欧洲维也纳体系的再平衡,而不是一场全欧洲针对法国的大战,我只要看到普鲁士人受到了某种削弱就够了。”夏尔摇了摇头,表示对方误解了自己,“就像意大利那样,数百年来我们已经为这些地方交战太久了,其结果只是我们都身负重伤而便宜了其他国家而已。如果我们实行某种程度上协调一致的步伐的话,那么就可以让我们不用为此伤神,不用冒战争风险,这种再平衡不是很有利于我们彼此吗?再者说来,打击普鲁士也十分有利于我们去限制某个已经十分危险的国家……那个国家现在手已经伸得太长了,我们都不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理查德-冯-梅特涅沉默了。
“看来您是想要执行某种反对普俄的政策,然后希望拉拢奥地利。”
“对,说的没错!”夏尔再度重重地送了一杆,“普鲁士的背后就是俄国,而这两个国家现在我们都得想方设法去对付的——就我看来是如此。”
“那么。您难道真的就希望奥地利重新确立主宰德意志的地位吗?”片刻之后,理查德-冯-梅特涅再度询问。“先生。此刻,我更加希望的是您代表法国说话的。而不是仅仅只用一句‘我认为’来回答我。”
夏尔沉默了。
这个问题十分直接也十分尖锐。
如果按他个人本心的话,他肯定会说“是的,我就是如此看待的”——因为这事儿反正奥地利干不成。
但是,现在他不敢为路易-波拿巴——也就是未来的拿破仑三世——的对奥地利政策打包票,哪怕身处在如今的地位也还是不敢。
“总统也会接受我的看法的。”片刻之后,他有些迟疑地回答,“请您相信,他十分尊重我的见解。”
“我也相信如此,先生。”理查德-冯-梅特涅点了点头。不过不再有刚才那么热切了。
他已经听明白了,这个人所真正表示的意思是,法国愿意承认奥地利在德意志的相对优势地位,乐于见到、甚至也许可能会帮助它打击普鲁士的野心,但是不愿意看到神圣罗马帝国的任何复生。
不过,即使如此,得知路易-波拿巴的一个重要助手希望打击普俄,仍旧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当然,在这之前。我得确认贵国会不会改弦更张,追求一条相对妥协的道路。”夏尔突然开口询问,“得知施瓦岑贝格亲王身体欠佳之后,我就一直在担心这一点了——如果贵国自己不愿意为了德意志领导地位来对抗普鲁士的话。那么我们再积极行事也是没有意义的……”
这种略带轻视奥地利雄心和意志的询问,让理查德-冯-梅特涅禁不住心里微微恼怒,但是他很努力地不将这种恼怒表露出来。
“我国会为了自身利益行事。不管某个人在或者不在,当然也不会因为您的某个提议而有多大改变。诚然施瓦岑贝格亲王如果离世将是我们的极大损失。但是我国数百年的历史经得起这种损失。”
“好的,那是极好的。”夏尔重新拿起了球杆。然后再度来了一杆。“强国自有自己的目标,我衷心希望贵国能够看清自己的地位,然后选择一条符合贵国利益的道路。”
“看上去您很有自信。”理查德-冯-梅特涅也重新拿起了球杆,将一只球送入到了袋中,“不过……我必须承认,您的提议对我们十分具有吸引力的,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当然,处于我现在的这个地位的人,是无法给您任何靠得住的承诺的,这一点相信您也能够想得到,但是,我个人对您的善意是十分看重的。我也十分希望,您刚才对我所大力承诺的对奥善意能够变为现实……”
终于将各自的底都套完了,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再度变得放松起来。
夏尔发觉自己说出的东西比想象的要多,当然,得到的东西也比想象中要多。
两个人再度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是一笑。
仿佛真的已经变成了朋友一样。
然后,夏尔重新看向了台面。
已经没剩下几个球了,大部分都是被理查德-冯-梅特涅打进的。
“先生,看上去您就要赢了。”夏尔耸了耸肩。
“看来我今晚很走运。”理查德笑着回答。“希望今后同您的交流依旧能够如此愉快。”
“如果您真的能够成为驻我国的使节的话,我想今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如同今晚这样交流的。”夏尔拿起旁边的绢布擦了擦球杆,“当然了,即使您没有成,作为朋友,我也十分欢迎您随时来我这儿拜访……”
“真可惜您过两天就要去英国了,否则我还真想多拜访几次呢!”理查德-冯-梅特涅轻轻摇了摇头,“不过,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回国了。”
“身为一位梅特涅,您毕竟不能在外游荡太久,还是得为国效劳。”夏尔深表理解地点了点头,“如果您回维也纳的话,请务必要为我向您的父亲问好。”
“这个我会的。”理查德点了点头,“我深信,得知道您今晚的表现之后,我的父亲对您会评价更高……至少我是没有看到过哪个初入外交场合的人,能够像您这样娴熟自如。”
“您恐怕过奖了,我一直都十分紧张,深怕让你们不开心,或者误解我的意思呢!”
“您真的太谦虚了。”理查德-冯-梅特涅哈哈一笑,“真的,我听说过您的事迹很久了,一直都很敬佩您,今天一见,我才发现确实名不虚传,甚至比我想象地还要厉害。”
“也许这是因为我说了让您很中听的话的缘故吧。”夏尔将球杆放在了球台上,摆手表示认输,“如果我说了您不中听的话,恐怕您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可不一定,”理查德摇了摇头,“我敬佩您是因为您的才能,而不是因为您是否向着我们。”
“那么我就满怀荣幸地接受您的敬佩吧。”夏尔朝理查德伸出了手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弗朗茨约瑟夫陛下面前也替我美言几句,我真的很担心亲王过世之后他的想法会有什么变化。”
“您的担心,倒也没错。我们的陛下,就像是……”理查德-冯-梅特涅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在思索该用什么措辞来形容弗朗茨-约瑟夫皇帝。
片刻之后,看到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之后,他的眼睛一亮。“对,他就像是一张画布一样,别人能够轻易地在他脑子里涂抹上颜色,涂成什么样他就照什么样办事……”
这倒是难得贴切!
听到了这个比喻之后,夏尔禁不住大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主君的。”
“所以我希望您不要外传。”理查德-冯-梅特涅耸了耸肩,“言归正传吧,先生。尽管陛下没什么主见,但是奥地利自然有足够多的聪明人会让他按需要行事,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那就太好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君子协定
一边笑,夏尔一边在心里暗暗震惊于这个年轻人的胆大——不管怎么说,公开在一个刚刚认识的外国人面前嘲讽自己国家的皇帝,并不是一种十分安全的行为。
“如果贵国皇帝的那种专属于年轻人的、漫无边际的想入非非可以得到某种约束的话,那么我认为我国和贵国之间的善意,确实能够得到一个相当坚实的保证。我深信,只有施瓦岑贝格亲王的事业得以延续,贵国在欧洲的地位才能得到保证,才能够成为欧洲平衡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成员……”
在再度强调了一遍‘法奥协作需要奥地利继续对抗普鲁士’之后,夏尔很快就转开了话题,“当然,作为朋友,我也切实地希望,我们以后能够携手书写法奥两国外交史上新的篇章……旧的那些实在是太斑驳不堪了,我们需要以新的精神来指导未来,不是吗?”
“我十分同意您的意见,先生。”
也许是因为私下里嘲讽了自己的皇帝一番的缘故,理查德-冯-梅特涅变得心情更加好了,他将球杆放回到球桌下,然后随手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袖口。“不怕跟您说实话吧,在来法国之前,我就对您的那些公开发言所透露出来的精神十分感兴趣。如果以您的这个构想来遵行的话,我详细我国确实能够同贵国书写下新的篇章……当时,在皇帝本人面前我就透露出这个构想来了,虽然我们陛下还没有来得及从成见当中走出来。及时领悟到什么对他的统治更加有利,但是亲王陛下毫无疑问是十分赞同我的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那么支持我进入外交界。如果不是因为这从天而降的可怕灾祸的话,恐怕对您的响应不会如此迟疑吧,竟然就派了个二等秘书过来!哈,也亏得您能够耐下性子说那么多话呢!”
一边说,他一边暗自摇头,显然他仍旧对弗朗茨-约瑟夫皇帝赶走他父亲的忘恩负义之举而耿耿于怀。
然后,他又抬起头来看着夏尔。神态十分认真。
“特雷维尔先生,我十分尊敬您,所以我并不希望这种尊敬。因为对您抱有过高的幻想结果破灭掉而减色……所以我必须向问您清楚一些问题,以便现实地看待您对我们所抱持的善意。”
“好的,您请问吧。”在他这种严肃的表情面前,夏尔也抛弃了表面上笑容的虚饰。“我知无不答。”
“好的。那么,请问……”理查德-冯-梅特涅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继续问了下去,“您现在并非外交部长,那么您对贵国的外交政策具有决定权吗?如果图尔戈侯爵想要执行和您不同的策略的话,到底是采用谁的呢?”
“我和图尔戈侯爵关系很好,他会听取我的意见的。”夏尔先是这么回答,然后在对方的逼视下。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如果我们的路线和构想有冲突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他得听我的。”
此时此刻,他完全把自己对部长的那个‘不干涉您对欧洲事务决定权’的承诺,完全抛到了脑后,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能够具有法国对外政策上的决策权。
“这样倒是极好的。”理查德-冯-梅特涅点了点头,“那么,如果波拿巴先生决定执行一条反奥路线呢?在我看来,他是有很有理由反对奥地利的,特别是因为他的哥哥……如果他真的决定反对我国,那么您能够说服他放弃这个想法,转而执行您的路线吗?”
如此严肃的质问,终于第一次让夏尔哑口无言了。
他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像刚才那样可以随便说些漂亮话来敷衍了。
实际上这确实是一个大难题,因为归根结底,现在整个法国的外交路线,最后还是要由这一位即将被捧上皇位的大人物来决定的。
如何让路易-波拿巴放下自己心中的反奥情结,转而执行自己所希望的外交路线,这是他心中所难以抛却的大难题。
“先生,我们之间就尽管开诚布公吧,其实您这个问题也是我在担心的问题,我对总统的想法并无把握……也并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听我的建议。”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他采用我的外交路线,哪怕为此押上的我政治生命。很抱歉,我无法给您一个十足十确定的答复,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理查德-冯-梅特涅先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夏尔,半晌之后,直到夏尔担心他已经放弃之后,他突然又展颜一笑。
“啊,看来我们两个都要面对一个令自己苦恼的君主呢!不同的只是我的那位太软弱善变,您的那位却又太过于刚愎自用!”
“他现在还不是君主。”夏尔小声地纠正了理查德的一个口误,“并且,总统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不通人情,实际上,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确实很善于听取我的意见——所以,我认为,哪怕这里要面对一些小小的困难,我仍旧可以排除掉一切阻碍,按照我所说的那样执行!”
“希望能够如此吧,”理查德-冯-梅特涅笑着又点了点头。“我得说,情况没有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好,但是也并非特别糟糕。”
“这个应该怎么说?”夏尔有些疑惑。
“我曾以为您的陛下会比我的陛下更加清醒一些,或者说更加不为成见所拘束,现在看来我是错了……就连您也没有把握他一定会对我国保持亲善。”理查德-冯-梅特涅貌似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是……终究还有您,一位如此有才能又深得波拿巴先生信任的大人物是如此诚恳的亲奥派,所以一切至少都还有得指望。看来,我们得来一次君子协定了?”
“君子协定?”
“就是一个暗地里的协议,一个我们心照不宣的理念,由我们两个来代替君王们实现对国家有利的重大举措——”以一种奇特的语气,理查德-冯-梅特涅悠然回答,然后,他又朝夏尔伸出了手来,“我们两个想办法来让两个伟大的国家互相靠近,您想办法拉着法国往前走一步,我就想办法推着奥地利往前走一步,直到两个国家的手握住为止……”
怔了一怔之后,夏尔这才恍然大悟。
虽然口头说得如此动听,但是他的实际意思也很明显了——因为考虑到夏尔并非最终的决定者,所以他也不会完全积极地去推动奥国对法亲善,只有夏尔推动路易-波拿巴做一步,他才做一步。
夏尔打量着理查德-冯-梅特涅,看着他密布笑容的脸,突然有一种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了他很多年的感觉。
口上如此动听,行事却寸步不让,倒是深有我的风范呢!
“先生,不得不说,我真的十分欣赏您。”
片刻之后,夏尔也干脆地伸手过去,然后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那我可已经走先行一步了,我的朋友!”
“请等着我的那一步吧。”理查德-冯-梅特涅慨然回答,“虽然我的父亲已经从首相位置上退了下来了,但是他毕竟是当了四十年的首相,他的话在我国是有足够分量的。”
“那么,就祝您好运了。”夏尔松开了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足以撼动整个欧洲的大事,就在这样的一间密室当中,由两个年轻人在不声不响当中开始了?
是啊,我已经成为了一言一行足以影响到整个国家命运的人了啊!这个国家令人战栗的强大力量,现在就掌握在自己等有限的几个人手里,令得人人都必须凛然直视。
处于我现在的位置,稍有不慎,我真的就能够引发一场战争!
带着无比的喜悦,他在心中再次明悟到了这一点。
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
当达成了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共识之后,夏尔和理查德-冯-梅特涅结束了台球的比赛,重新回到了大厅当中。
而此时此刻,夏洛特仍在和这些奥地利使馆人员谈笑风生,好像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已经回来了一样。
而理查德也无视了冯-梅勒森那种探寻当中暗含责备的眼神,径自地坐回了原位,向夏洛特大发殷勤,惹得夏洛特又是一阵大笑。
直到凌晨时分,这次愉快的宴会才告结束,奥地利人们乘坐马车回到了城区。
梳洗了一番之后,他才和夏洛特重新回到卧室当中。
“夏尔,刚才你好像精神很振奋?”躺在床上之后,夏洛特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尔,“看上去和那位冯-梅特涅先生聊得很来?”
“是的,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夏尔直截了当地回答,“除了有个好姓氏之外,头脑也很不错。如果有这种人的帮助的话,我倒是容易行事得多……”
“奥地利人倒是比英国人可爱的多……”夏洛特轻声嘟囔了一句。
“嗯?”
夏洛特的答复,果然是非常有夏洛特风格。
“英国人都是一群暴发户,尽管喜欢自称贵族,但是谁都知道英国的贵族早就在玫瑰战争里面死绝了,剩下的只是一帮土财主而已。况且……长公主殿下还在奥地利,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灵光乍现
“长公主?”一听到这个词,夏尔竟然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才给弄明白,她这到底是指谁。
恐怕就是指路易十六的那个从大革命当中勉强逃得性命的大女儿吧,波旁王族本支现存的最后两个人之一。
也许也可以说是夏洛特最为尊敬的人之一?
在1830年的七月的革命推翻了复辟王朝的统治之后,被放逐出法国的她,现在确实居住在奥地利。
可是,在20年的隐居当中,世人大多数已经将她给遗忘了,就连夏尔也不例外——恐怕也只有夏洛特这种人才会对她念念不忘吧。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夏尔心里渐渐地有些不安起来。
出于一个波拿巴家族的宠臣的立场,他不能够表现得对前朝的王族有什么念念不忘的情绪,他的妻子也应该是这样,否则,就不免有被主上嫌忌的风险。
“啊,夏洛特,别想什么长公主了,我对奥地利人的好感没有一星半点就来自于她的,我甚至都没有想过她的存在。”带着一种倦怠的心情,夏尔随口回答,“奥地利人也没有一个提到过她,哪怕只为试探我也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因为她已经过时了,就像她的整个家族一样。我们能做的只是带着尊敬然后遗忘它,就像遗忘掉那个已逝的王朝一样。”
“那个逝去的王朝封了我们的先祖当公爵,还让我们的先祖历代都充任了高官显宦……”夏洛特没好气地接口了。“哪怕不提什么回报,至少你也应该对他们尊敬一点,别以为你们现在得势就一切万事大吉了!1815年波旁复辟了一次。难道以后就不行吗?照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别到时候又得学着前辈那样灰溜溜地跑出国!”
“什么你们你们的?现在是我们!”夏尔略带不满地打断了她的话,“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有转过弯来吗?夏洛特,我们已经是绑在一起的了!”
“哼。”夏洛特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眼见气氛有些变得僵硬,夏尔只好勉强挤出了笑容,侧过身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夏洛特的脸颊。“好了,夏洛特。我们别再为这种事情吵了,有什么意义呢?事到如今,再提什么波旁未免有些过于可笑了——哪怕知道的东西不如我多的人。也明白波旁已经完蛋了,谁也不关心他们,谁也不怀恋他们……是的,他们的政治生命已经完蛋了。整个皇朝都被封到了泥尘之下。”
一想到这里。夏尔的神情不禁变得严肃了起来,“所以,你不值得再为他们伤神了,远远地看着他们消亡就好——如果你愿意保持敬意地看着,那就保持敬意吧,但是什么也别为他们做,因为他们不值得。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实际上以及死了的人物重要?”
“这不是什么重要不重要的问题。我并没有想强迫你做什么,”被丈夫抚摸了脸颊之后。夏洛特也不由得软化了态度,“我只是在说我对奥地利人的看法而已,谁知道惹出你这么多话来!”
眼见一次夫妇之间的吵架终于被从萌芽当中消弭,夏尔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完全改造夏洛特的想法,让她彻底抛弃掉对旧王朝的那种近乎于迷恋的好感,是不大可能的了。
不过,也没有必要吧?夏尔心想。
“夏洛特,你有你的观点,这是你的权利,我是无权干涉的……”夏尔有意让自己的语气展示得更加轻柔,“但是,我请你只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畅所欲言,而不要将你的政治观点过于外露,因为别人不会只将你的观点当成个人观点,而会当成是我的——这对我来说十分危险,因为我不能一下子效忠波拿巴,一下子又表现得和波旁勾勾搭搭,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好了,我知道的!”夏洛特皱了皱眉头,推开了夏尔抚摸自己的手,“别老说这种事情了,我不会给你在那个科西嘉主子面前添麻烦的,这种心里话我对谁也不会讲!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那种家伙那么忠心耿耿?难道他配得上吗?”
“这不是他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夏尔叹了口气。
某种意义上,夏洛特其实是深爱着自己,所以十分不愿意看到自己屈居于——依照她的世界观看来——土佬路易-波拿巴的麾下,恐怕在她的心里,自己就像先祖那样,成为波旁国王的一位权臣,才是最配得上自己的道路吧。
虽然世界观有错误,但是这种爱倒是没什么可质疑的。
“别这么说,夏洛特,我又不是叫你噤声,只是让你稍微谨言慎行一点而已,只要别真的闹出大乱子来,那么就不会有什么损害。”夏尔笑了笑,再度抱住了夏洛特,“既然我们结了婚,那么我有义务承担你惹出来的事,不是吗?”
眼见夏尔如此说,夏洛特终于消了气。“你这才像点话……”
新婚夫妇短暂的分歧终于被消弭,夏尔也松了口气。
“如果……我真的按你的话,‘得学着前辈那样灰溜溜地跑出国’的话,你会怎么样呢?夏洛特?”片刻之后,夏尔突然问夏洛特。
“还能怎么办呢?我陪着你跑出去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夏洛特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是我的丈夫呀,难道我还能不陪在你身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夏尔颇为感动地叹息了一声。
当争吵的气氛退却之后,新婚夫妇的**慢慢又涌上了夏尔心头。
他看着衣衫半露的夏洛特,眼光变得越来越有侵略性。
…………是该到办事的时候了呢……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种可怕的视线似的,夏洛特微微缩了缩身子。
“你想做什么?”
她心里当然是明白夏尔想做什么的,于是脸上慢慢地泛出了红晕,“今天……今天有点儿累了,休息一下吧……别老是想着那种事……”
哼,如果我真的说休息,恐怕你还会不高兴吧。夏尔在心里反驳。
不过,出于一种丈夫的体贴,他当然不会让妻子来说出要求了。
“好了,我们别为这种事情争吵了,来吧……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他以一种顽童般的语气呼唤着夏洛特,“洛洛特,你难道真的不想在睡前来点余兴活动吗?”
一边说,他的手一边顺着夏洛特敞开的睡袍抚摸了下去,越过了高耸的山峰,划过了平坦的谷底,触手可及的肌肤在微微发烫,显然夏洛特也开始动情了。
“唔……唔……别这样……还是休息吧……”
虽然口上说不要,但是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来,反而愈发柔媚地看着夏尔,蓝色的眼睛里面好似要滴出水来了一样。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让夏尔更加冲动了。
“现在时间还早啊,这么早休息太可惜了。”夏尔带着一种恶作剧似的的笑容看着夏洛特,“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呢……”
一边说,他的手越发往下探去,仿佛是触电了一样,夏洛特终于发出了一声呢喃。“好吧……好吧……随便你了,真是的……”
“爷爷可在等着我们呐,他等曾孙已经等得快要发疯了,难道我们不应该努力一点吗?”夏尔一边说,一边翻身压住了夏洛特,吻住了她的嘴唇。
夏洛特已经羞红了脸,闭上了眼睛等着夏尔来‘例行公事’。显然,她也确实想要‘更加努力一点’,为特雷维尔家族的延续作出自己的贡献吧。
然而,此时应该一鼓作气的夏尔,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了一些东西。
“波旁……梅特涅……旧贵族们……奥地利人……”
在如此兴奋的状态下,今天一直念之在心的几个词,盘桓在脑中久久不去。
等等……等等……他突然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想法。
也许夏洛特的观点也并非毫无道理,波旁倒是也可以利用一下!
因为夏尔久久没有动静,夏洛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丈夫。“夏尔?”
“夏洛特,我想了一下,以后我可以访问一次奥地利,然后带着你去觐见长公主殿下。”已经陷入到了思索当中的夏尔回答,“虽然官方不能对波旁们示弱,但是总统是乐于同贵族们修好的,而做出一个宽容的表态,也有利于他的这种想法的实现。再说了……我们也可以因为促进法国的和解,而受到国内的赞扬……”
虽然那些旧贵族们在政治上已经处于弱势状态了,但是他们毕竟有钱有势,如果能够得到这部分人的好感的话,确实也有利于自己培植势力——事到如今,他已经把培植自己的势力放在比辅佐波拿巴们更加优先的位置了。
夏尔倒是重新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这倒是一张不错的牌,可以利用一下。夏洛特,其实这也不错嘛?我觉得在我们这一派人当中,还有谁比我们更加能够讨得这群人的认同呢?他们总得有有求于我的时候,而我总得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而你……你觉得能够受他们敬仰的,没有人比你更加贵族了。嗯……夏洛特,你在听我的话吗?”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夏洛特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在他的注视下,夏洛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
然后,她猛得一把推开了夏尔,然后重重地揪住了他的耳朵。
“呃啊……”(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和解?
已经是五月时分了,初夏的天气有些闷热,蝉鸣在四处回荡,让万物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在特雷维尔侯爵府上,今天同往常相比要热闹了许多。
“你们小心点,别弄坏了小姐的画具!”在一众忙碌的仆人当中,玛丽-德-莱奥朗小姐大声招呼着,“这些画具要小心包装,颜料也要分好,不要混色了,不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那里可没有办法搞到那么多颜料!”
在她事无巨细的叮嘱之下,仆人们将芙兰的画具分门别类打好包装,然后和其他已经打包好的其他行礼堆放在了一起,因为她们很快就要去英国旅行了。
看着一切都被井井有条地整理好了之后,玛丽对仆人们数个小时以来的辛劳致以了谢意。
“谢谢大家,真的辛苦诸位了。”
“没什么辛苦的,反正小姐用的东西又不重,”一位女佣人带着满面的笑容回答,“倒是您要辛苦了,一路上还要照顾小姐……”
“嗯,我会的。”玛丽点了点头,“不过,其实也没什么辛苦啦,芙兰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还能跟着她一起去外面见见世面呢!”
“您说得倒也对,小姐那么温顺,就算出远门也肯定不会吵闹,给您添多少麻烦……”佣人先是赞同了玛丽的看法,然后突然又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看着玛丽,“不过,请您可一定要小心啊。别让小姐再出意外了……上次的事可让大家打担心坏了!”
佣人们的担心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芙兰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都十分喜爱这位长得如此美丽、又性格温和善良小姐。所以他们都对芙兰十分担心。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眼里如此可爱温顺的小姐,暗地里究竟是一个怎样肆无忌惮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既对芙兰出去散心而倍感高兴和期待,也对小姐出门远行而有些担心和失落。
听到了仆人的告诫之后,玛丽先是微微一滞,显然也同样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然后勉强地笑了起来。“哦,您别担心了,我会看着她的。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再说了,先是也顾及到了小姐的安全,所以还特意派了人来保护。”
没错,夏尔还特意派了人一路保护她们。当然了。保护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监视芙兰,免得她冷不防又闹出什么大惊喜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因为不知道隐情,所以佣人喜形于色,“果然,先生对小姐一直都是这么爱护备至啊!”
确实是够爱护的了,难怪养得妹妹这么痴恋呢。玛丽心想。
“好吧,我先过去了。”片刻之后。她排开了心中的思绪,然后同佣人到了别。“您赶紧派人先把行礼装上马车吧,记得一定要轻拿轻放,不要弄坏了画具……”
“好的,我明白。”
……………………
当玛丽来到芙兰卧室的时候,她发现对方还在落地镜子面前试换衣服。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花边宽袖裙子,手上则拿着一件白色的缀花饰的连衣裙,正在镜子前比来比去,显然不知道要穿哪套好。
“玛丽,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哪套更搭配我吧?我选了好久了……”从镜子里看到玛丽出现之后,芙兰有些欢快地喊了一声,“我今天得选好几件呢,不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从声音来看,她现在的精神是十分振奋的,显然对之后的英国之行充满了期待。
显然,因为夏尔的决定而重新燃起了生活希望的芙兰,总算又恢复了往常的明丽,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嗯……”玛丽故作沉吟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芙兰,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看上去都挺好看的!两套都带过去吧,一定会让那些英国人看花眼的……”
“哦?真的吗?我就说嘛,我也觉得这两件都很好看……”因为得到了玛丽的鼓励,芙兰更加开心了,“好的,就按你说的吧,两件我都带过去。我们继续再来挑一挑剩下的……”
“哦,不,现在可不行。”眼见芙兰还想继续要自己来帮忙选衣服,玛丽连忙出言打断了她的话,“现在还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嗯?”芙兰有些疑惑,终于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玛丽,“怎么了?”
“嗯……今天……她过来了。”玛丽有些踌躇地回答,“她事前也没有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就在这一瞬间,玛丽感觉芙兰脸上的表情变得。
不,笑容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美丽。
但是玛丽总感觉这种笑容里面的欢快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透出傲慢和狡诈的冷笑。
“哦?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想来见我了呢?”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芙兰平静地回答,“也好,在去英国之前同她做个了结倒也不错……好了,她在哪儿?带我过去吧,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她那张恨不得咬死我的脸了……”
“芙兰……其实……”玛丽这时候却有些犹豫了,“我们还是不要见她吧?她这个人心地太坏,我们还是别和她来往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跟她怎样呀?只是跟她道个别,顺便了结之前的恩怨而已。”芙兰仍旧微笑着回答,“我知道你不会放心的,所以你就呆在旁边吧……事到如今,真要我一个人和她呆在一起,我还有些害怕呢……”
又犹豫了片刻之后,玛丽终于点了点头。“好吧……那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过去见见她吧。不过可先说好,第一我要一直在场,第二你们不能聊多久。不然到时候闹出去,我们两个可都麻烦了……”
自从夏尔下令解除掉对芙兰的软禁措施之后,实际上家里负责监视她的只剩下了玛丽一个人,所以只要玛丽不说,没人会知道她做了什么——当然,只是短时间而已。
“好啊,就这样!”芙兰抓住了玛丽的手。“那我们现在过去吧,可别让她就等了!”
就这样,两个女孩一路从后门走出了家。她们并没有走多远,然后就在一处小巷当中看见了一直等在这里的客人。
“好久不见,德-博旺小姐,您还好吗?”芙兰带着温和的笑容朝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这么久不见,我挺想念您的。”
然而,和芙兰殷勤礼貌的样子不同,萝拉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一点也没有回礼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最近精神不佳的缘故,她的脸有些苍白,总是毫无表情的脸上,现在眉毛也微微皱着。
和之前相比。她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似乎越来越盛了。看见芙兰两人之后,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芙兰。
伤势看来已经好了,气色好得令人盛筵,从走路过来的步态来看,就连腿都没有瘸。
真是太可惜了。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玛丽。
当收到玛丽的联系之后,萝拉几乎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慌乱当中,直到最后确信不会再外传给其他人之后,才稍微定下了神来。
但是……以后这位任性妄为的大小姐真的不会再告诉别人吗?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把握。
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为此伤神……这对可恶的兄妹!
“看样子您是对我现在还健健康康感到很失望吧?”虽然对方很没礼貌,但是芙兰也不以为意,“一见面就摆出这种样子,可会吓坏我的啊,德-博旺小姐……”
“哼,我确实很失望。”萝拉打断了她的话,“难道您指望我还会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好了,告诉我吧,这次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事前可说好,别以为还可以再拿这种事来威胁我了,我和你的哥哥已经把这件事一笔勾销了——你已经摔了一次重伤了,想必不会愿意再来一次吧?”
“别担心,我今天找您过来不是为了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的。”芙兰摇了摇头,“相反,我也乐意让这一切都被尘封起来,不让我们的友谊再因此而受损……”
“我和您之间没有友谊了,一切都已经一笔勾销了。”萝拉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您不是想要要挟我,那么就告诉我还有什么事吧……”
芙兰和玛丽对视了一样,她们都觉得萝拉的态度太奇怪了。按理来说听到了芙兰已经不再打算要求自己之后,她就算还是心有芥蒂,也不应该把态度表现得这么生硬才对。
难道她竟然是这样不通人情吗?两个人都有些疑惑。
算了,不管她了。
先不说随时可以召唤救兵,就算以现在在场的人来看,也是己方二比一占据优势,并不怕萝拉搞出什么花样来。
“好吧,既然您这样说,那我也言归正传吧。”片刻之后,芙兰重新开了口,“自从受了重伤之后,我想了很多东西,也打算改变一些了。对我来说……这也是人生的重新开始吧,所以我希望同您和解,将一切年少时犯下的糊涂事都尘封在记忆里面,我想,这也是您乐于看到的结果吧?”
“和解?”萝拉不置可否,“听上去倒是很不错。”
太晚了,现在我已经发誓要将你们兄妹两个统统掐死了。
“果然您也是如此想的?那真是太好了。”芙兰突然从背后拿出了一叠纸出来,递给了萝拉,“这是您寄给我的信件,我现在还给您。”
这家伙居然还保存着自己的信件?原来从一开始就一直都想着对付我的啊……萝拉又是一阵心塞。然后一把接过了这些信件。
接着,她略带忿怒和嘲讽地扫了芙兰一眼,“您给我的那些信件。我都是第一时间就烧掉了,所以请恕我无法还礼给您。”
这些信虽然用语十分隐晦,但是如果被有心人拿到的话。肯定是无法瞒过他们的眼睛的吧,所以冒了这样的风险也要保存下来,可见对方一直都是居心不良。
“别这样生气吗,德-博旺小姐。”眼见对方还是如此生气的模样,芙兰禁不住又笑了起来,“虽然我给您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从结果上来看。现在一切不是都对您很有利吗?您希望保守的秘密已经被保守住了,而我也受到了一个大教训……”
“结果您打算就这样置身事外,抛弃掉自己曾经孜孜以求的一切?”萝拉有些奇怪地看着芙兰。
自从被对方的表现刷新了认识之后。她并不认为对方是这样的人。
“这已经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您既帮不上忙,也没有必要干涉。”芙兰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复,“不过。您刚才说没有办法给我回礼。这一点倒是错了,您还是有一样东西得还给我的……”
“什么?”
“那副我送给您的画。”芙兰低声回答。
萝拉马上明白了过来。
看来她是真心想要斩断自己同罪案的一切牵涉,并且再也不管了。
蓦地,萝拉心中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怒气。
如果你早些这样,那该多好!
“那幅画,现在在我父亲手里,他决定自己收藏了。”片刻之后,她冷冷地回答。“我倒是想要还给您……”
“啊?”芙兰和玛丽同时惊噫了一声,然后互相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在玛丽的劝说之下。芙兰决定再不跟萝拉有任何牵扯,将一切能够有害到自己的东西都从萝拉手中收回来,却没有想到竟然已经演变成了这样地步,想要完全撇清也办不到了。
覆水难收,确实是人间至理名言。
眼见两个人都有些花容失色,萝拉心里不禁有了些嘲笑。
“既然这么久都没有出问题,那么现在看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了,”她冷冷地看着芙兰,“我的父亲只是因为这幅画画得好,所以打算留着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好……”芙兰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您只是想要跟我说这些的话,那么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萝拉看上去很不耐烦,不愿意同她们多呆的样子,“我等下还有事,得先行离开了。特雷维尔小姐,祝您有个愉快的英国之旅。”
“您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吗?”芙兰苦笑了起来,“看来您还真是挺关注我的呢。”
“性命攸关,我怎么敢不关注呢?”萝拉冷笑着回答。
“想必您倒是很希望船沉掉吧,或者您倒是希望自己来代劳?”眼见对方这么傲气的样子,芙兰禁不住再次出言嘲讽。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试试……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怕父亲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萝拉冷然回答。
“哦?呵呵,真的吗?那我这一路上还真得小心点!”因为知道对方这是在开玩笑,芙兰大笑了起来。“以后我吃饭是不是还要担心一下呢?没准哪天就和博尔基亚家族的敌人们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过,我想,您大概是不会作出这么不理智的行径的吧?”
这也是她带玛丽出来的一个原因了,既是为了让玛丽放心,也是为了向萝拉示威,免得对方还要继续不依不饶。
她哪里想得到,萝拉对她的恨意早已经因为另外一个原因而根深蒂固了——虽然在现在,因为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还没有想方设法要杀死她。
笑了片刻之后,芙兰脸上的笑容重新归于严肃,“好的,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没有什么牵扯了吧?就我看来,我们这是和解了,再也不干涉对方——那么,祝您日后好运,德-博旺小姐。”
在两个人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下,萝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她几乎从未露出过的灿烂笑容。
“嗯,是的,如您所言,我们和解了,德-特雷维尔小姐!祝您以后好运!”(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初至英国
在初夏的蝉鸣中,几辆马车沿着伦敦港区前往城区的并不宽阔的大道上,向着大英帝国的心脏疾驰而去。
一路上虽然有很多马车经过,但是他们所乘坐的马车畅通无阻,在警察和管理人员的帮助下,以最优先的顺序向前疾行。
因为这是王室的专门派出来接送客人的马车,德-特雷维尔夫妇两个作为女王陛下的客人,是准备来出席英国长公主的婚礼的,绝对不容怠慢。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是以私人身份来出席婚礼的,所以来接待他们夫妇的是宫廷的人,而并非是政府官员,不过夏尔也并不在乎其中的差别。
英吉利海峡并不宽,从法国的加莱港经过了短短半天的航程,他们就在伦敦港下了船,踏上了这个岛国的土地。
哪怕切身体验了一番,夏尔也还是难以想象,就是如此狭窄的一条海峡,永远地改变了欧洲和世界的面貌。
远远看去,在朝阳下,被空气中的煤灰和其他灰尘折射成了金色的雾气,弥漫在全城当中,让这座大都市变得犹如是建在虚幻当中的海市蜃楼一样,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色彩。
好看倒确实很好看,但是……
“啊……嚏!”夏洛特又拿手绢抹了抹已经有些发红的鼻子,这一路上她已经好多次这样表现了,“夏尔,我们真的来错了一个地方!早知道你拒绝波拿巴的提议那该多好!”
因为被刺激到了的缘故,她的鼻音现在变得很重。里面还充满了厌倦的气息。
在这一声声的喷嚏当中,一出发时的振奋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难捱的不适感。
“别这样。亲爱的。”夏尔将夏洛特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抹了抹她有些发红的前额,“早晨这里的雾很浓,所以确实让人难受,但是到了中午就好多了。”
“我看中午也好不了多少!”夏洛特低声嘟哝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静静变得繁华的城郊,“这个地方真亏得这些英国人也住得下去!”
而夏尔没有搭腔。只是笑着抚摸了一下夏洛特的头发。
虽然这个年代巴黎的空气质量也称不上好,但是并没有伦敦这么令人难受的雾霾,越接近这座城市。带着粉尘的雾霾就越是浓厚,以至于夏洛特都感到有些难以忍受了。
凝聚了无数灰尘的雾霾久久不散,穿行其中对所有人都是一种难熬的体验,尤其是那些初到这座城市的人。
在创造了无可比拟的财富的同时。工业革命也以一种令人惊悚的方式改造着世界。而在此时,并没有人把它当成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吗?
夏尔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外面,但是却发现现在自己一行人还在街道上当中,并没有到达目的地。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从车厢中探出头来,然后英语询问前面的人。
“先生,”前面的御手回过头来。恭敬地朝他回答,“我们刚刚接到了女王的使者传来的命令……要我们将您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女王的使者?另外一个地方?”夏尔大感惊奇。“请让那位先生过来见见我好吗?”
“好的,先生。”
很快,女王的使者就被带到了马车外,而夏尔也十分礼貌地走下了马车。
“您好,德-特雷维尔先生,”来者又瘦又高,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礼服,戴着夹鼻眼镜,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法语也说得字正腔圆,看上去是宫廷里面专门负责这种接待事务的官员。“我是詹姆斯-萨默尔,有幸得到女王陛下指派,现在负责接待您……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谅解。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疏失,而对英国留下一个坏印象。”
“您好,萨默尔先生。”夏尔伸出手来,友好地同他握了握手,“我对英国十分喜爱,并且对您也充满了尊敬,请您不用担心。不过,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要换一个下榻的地方呢?”
作为女王的客人,原本宫廷官员们给他们安排下榻的地方,是位于特拉法加广场和白金汉宫附近的利兹酒店,没想到刚刚来到伦敦,就突然接到了改动的要求,这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就算是非官方的身份,现在自己好歹也是个大人物了,怎么也不该得到这样的对待吧。
“先生,我能够理解您的惊诧,实际上我们也只是刚刚才得到了女王陛下的命令——没错,这是陛下本人作出的临时决定。”这位詹姆斯-萨默尔先生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的平静,不过语气里却多了一些疑惑,“不过,如果您听了女王陛下给您安排的新住处的话,想必您的心情不至于变得更糟了。”
“哦?那是哪?”夏尔笑着问。
“为了能够让您享受一次更加愉快的英国之旅。”詹姆斯-萨默尔挺直了腰,“女王陛下打算让您和夫人住在白金汉宫。”
“白金汉宫?”
片刻的惊诧,让夏尔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竟然安排我和夏洛特作为客人入住王室常居的白金汉宫?那可是难得的礼遇啊……
难道女王陛下真把我们当成亲戚了?
他心里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颇为可笑的疑问。
“当然,先生,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将您的意见转达给女王陛下,毕竟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哦,不,当然不!”夏尔马上回复了清醒。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对女王的临时安排没有意见。“请您去转告女王陛下,我很荣幸能得到这样的礼遇!”
“那么,我能否当年跟夫人问一声呢?”詹姆斯-萨默尔抬头看了看车厢。
“不用了。我的夫人和我是相同意见的,用不着再去多问一遍了,”夏尔摇了摇头,“她现在身体不太舒服,精神也不太好,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烦扰她了。”
“哦,是这样啊。”詹姆斯-萨默尔朝夏尔躬了躬身。“那么,请您代我向夫人问一声好,我这边先回去复命了……”
“好的。您请便吧。”夏尔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送别的手势。
目送詹姆斯-萨默尔离开之后,夏尔重新回到了车厢里,然后拍了拍眯起眼睛打盹的夏洛特的肩膀。将女王的突然决定转告给了她听。
“陛下想要让我们入住白金汉宫?”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虽然两腮还是有些发红,但是她的精神已经振奋了许多。“夏尔,女王陛下可是挺看重我们的呢?”
“是啊,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夏尔点了点头,“因为不想别人惊扰你,所以我直接就代你答应了……”
“我当然会答应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不答应呢?”夏洛特想也不想地回答。
然后。她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看着夏尔。“夏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除了几次的公开场合之外,还会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女王陛下?”
“我想是吧,也许我们还要和他们一家共进午餐或者晚餐呢。”
“喂!既然知道,那你怎么还是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夏洛特有些责备地推了夏尔一把,然后自己也坐了起来,重新整理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凌乱的容装。“难得女王陛下这么礼遇我们,我们可不能在她面前丢脸。”
接着,她不满地扫了周边一眼,“糟糕了!刚刚才得到这个消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要是惹得陛下不满了,那可就麻烦了!”
“别那么紧张,”夏尔一边也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一边低声安慰夏洛特,“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女王和亲王并非那么拘泥的人,不会在意这种小节。再说了,我已经告诉使者了,今天你的身体不适,所以就算有些应对不太得体,想必他们也会谅解的吧……”
“都怪你!”心情稍定之后,夏洛特有些怨怼地横了夏尔一眼,“要不是你一直都在那里说,我能准备得好很多!”
“喂,刚刚不是你在一直后悔,想要回去的吗?我是在安慰你啊!”被夏洛特如此毫无根据地指责了一番之后,夏尔忍不住抱怨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所以我才……”
就在两个人几乎习以为常的拌嘴当中,马车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沿着特拉法尔加广场,经过了一座座造型别致的宏伟建筑。
“这里是圣詹姆斯宫,以前的国王就住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只被当成庆典和仪式举办的地方了……这里是威斯特敏斯特宫,嗯,也就是议会所在地,英国实际上的最高权力中枢……”
为了转移夏洛特的视线,夏尔开始一个个地方地指了起来,直到马车经过了一座凯旋门的时候,他才停下了口。
夏洛特以为夏尔是说累了要休息一下,所以并不以为意,只顾看着周边的建筑,像每一个初来此地的游客一样。
她并不知道,这座和巴黎凯旋门样式差不多的大理石拱门,其性质也和那座建筑一样,是1829年乔治四世当政时代,国王为了纪念英国在特拉法加和滑铁卢的伟大胜利所建造的,如果她知道的话恐怕心情会复杂很多吧……而夏尔知道,但是他并不在乎。
这里出现这座拱门,对他来说意义更大的是——就到到达目的地了。。
果然,又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驱驰之后,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
而夏尔则带着自己的夫人,慢慢地从车厢当中走了出来。
远处的白金汉宫已经赫然在目了。
此时,雾气已经消散了,阳光普照大地,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眼前的建筑,那些戴着熊皮帽的卫兵们在四处逡巡,警惕地看着每一个接近这里的人。
白金汉宫在他们的背后耸立着,透着一种傲慢而又冷漠的气势,仿佛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宣告帝国的威仪一般。
英国的国势此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节,这种气势确实令人难以忘怀。
这毕竟是一个征服了几乎整个世界的帝国啊!
一个仅仅只有两千五百万人的民族,却占据了超过地球陆地面积五分之一的庞大土地,而且开启了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工业时代,在科学和技术上领先于任何一个其他民族。
这是一个何等可畏的国家!
也许它行事并非切合道义,也难以令人敬仰,但是不管怎么样,它都必须得到正视和尊重。
是的,应该尊重。
他朝远处的宫廷微微躬了躬身。(未完待续。。)
重大失误,向读者致歉
今天写文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重大的情节错误……
历史上维多利亚女王是在1840年初结婚(20岁时)的,而她的大女儿维多利亚则在1840年年末出生。
从现在的时间线来看,这位公主才11岁不到,显然是无法结婚的(历史史实上是1858年)。而且这个失误如此之大,很难用‘平行世界’给圆过去了……好痛心。
果然,之前是因为太有自信的缘故所以根本就懒得再去查一次资料了么……真难以相信如此简单的错误居然是自己犯下的,感觉自尊都受损了……
很抱歉,今天才发现这个重大的失误,所以一下子还没有想好怎么办,只觉得心烦意乱,对自己感到极不满意。
这个支线剧情需要整个重新改,我要为人渣夏另外找一个觐见女王的理由……明天看看能不能修改好吧。
真的很抱歉诸位,可能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的缘故吧,最近的创作有些不够严谨了,实在过意不去,特此向读者致歉。(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初遇
夏尔和夏洛特走下马车之后,穿着礼服的宫廷官员詹姆斯-萨默尔就来到了他们面前,恭敬地朝他们鞠了一躬。
“先生,夫人,很抱歉让您们久等了,请让我来带领你们进去吧。”
“好的,谢谢您。”夏尔温和地朝他点头致意。“请给我们先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吧,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的夫人现在身体有些不适,需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个没有问题,先生。”詹姆斯-萨默尔连忙回答,“我早就将夫人的情况回禀了陛下和殿下,他们都对夫人的状况十分担忧,并且吩咐本人一定要照看好夫人……而且,最近为了接待客人,宫里一直都在做准备,绝不会对您两位有任何慢待之处。嗯,现在,我先带两位去休息吧。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谢谢您的好意,先生。”这是,旁边的夏洛特突然开口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您不用担心我。请不用带我去休息了,我倒是想要早点能够觐见女王陛下……”
这倒不是她为了夏尔着想而勉强强撑着自己,实际上她确实已经感到好多了——重要政治建筑云集的威斯敏斯特区想来是伦敦环境最好的一个区域,再加上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雾霾已经早早散去,困扰她的最大难题就已经自动消失了,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感觉头昏眼花,就连鼻音都已经渐渐消失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实际上。您来得正是时候,夫人。”詹姆斯-萨默尔轻轻朝夏洛特躬了躬身。“女王陛下和亲王殿下就在宫里,您等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能接见您和先生。”
还要等几个小时?
一听到这个话,夏洛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她并不习惯等待任何人,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在结婚之前,她出身在一个一向以门第自傲、而且有钱有势的贵族家庭当中,父母亲又十分娇惯这个女儿,早已经使她养成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性格;在婚后,她的丈夫也是一个国家最后权势的大人物之一,自然也从没有人胆敢忤逆她的心愿,反而是处处奉承她迁就她。处于她从小到大所处的那种优越地位的人。自然是不会习惯于迁就别人的——哪怕要觐见的是大不列颠的女王陛下,她也不习惯于这种等待。
在夏洛特眼里,汉诺威王族并未见得比特雷维尔高贵在哪里,萨克森-科堡-哥达也无法只是德意志那万千王公中的一支不出众的后裔而已,没有什么必须低声下气的理由。
不过,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她也很好地将这种情绪隐藏到了让素不相识的詹姆斯-萨默尔所看不出来的地步。
“哦?是这样吗?”她看似天真地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吧,也好……我们先去找个房间休息下。顺便放下行李……”
“那好吧先生,就麻烦您了。”夏尔颇为歉意地再度詹姆斯-萨默尔先生欠了欠身,然后揽住了夏洛特的手臂,“能够得到女王陛下这样的礼遇。实在是让人荣幸之至……”
一边说,他还刻意地捏了捏夏洛特的手心,然后递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别人看不出夏洛特的心中所想。但是和她共处了那么多年的丈夫自然是能够看出来的。
“那就请跟我走吧,两位。”因为面前的这对贵人表现得这么温文礼貌。所以萨默尔先生原本生硬冷漠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容我再多说一句——请不用表现得如此谨小慎微。女王陛下和亲王殿下都是十分随和的人,想来见到两位如此出众的客人,他们也会感到很开心的吧,毕竟久居宫中,也很难得可以和别人开怀谈笑。”
说完之后,他不再多话,转身就带着特雷维尔夫妇向白金汉宫的巨大建筑走了进去,因为已经得到了知会,所以一路上的卫兵们目不斜视地任由他们前行。
很快,他们两个就来到了白金汉宫当中,沿着长长的走廊,向着他们将要居住的房间走了过去,而后面则跟着一群为他们搬送行礼的宫廷侍从。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夏尔心中原本的激动慢慢消褪了,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种对英帝国国势的羡慕和尊重,并不会他让他仰视英国,只会让他在心中激起那种好斗和自负,一心想要让自己也同样得到这样的荣光。
而夏洛特虽然并没有丈夫那么多的想法,她一开始很好奇地左顾右盼,但是很快也觉得有些无趣了。去除掉新奇感之后,白金汉宫并非见得比她去过好多回的杜伊勒里宫奢华,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陈设,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平平无奇。
因为走得有些累了,所以她现在只想着尽快休息一下,然后早点觐见女王陛下。
好在这种旅途并没有持续多久,詹姆斯-萨默尔先生终于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之前。
“先生,夫人,两位就请在这边先休息一下吧,”詹姆斯-萨默尔先是打开了门,然后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这就去禀告女王陛下。”
“好的,请去吧,接下来我们自己来处理就好。”夏尔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揽着夏洛特的手,走进到了房间当中。
等到后面的宫廷侍从们将他们的行礼都拿进来,然后都退出了房间之后,夏洛特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一头就仰天躺倒在了床上。
“啊……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她满心疲倦地叹了口气,看样子还是没有从之前的不适感中完全解脱出来。“夏尔,给我找点喝的吧,我总觉得心里有些闷。”
“好的。”夏尔马上答应了下来,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夏洛特,难得我们有机会可以来到英国的王宫里面。你可得振奋点啊!”
“还没有家里舒服呢。”夏洛特没好气地回答,“再说了,这个王宫有什么好看的呢?英国人果然没什么情趣……”
夏尔先是没有搭腔,而是走到了卧室的酒柜边,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找了一瓶酒精含量不高的葡萄酒,小心地给倒了一杯。
然后,他重新走了回来,小心地将酒杯凑到了倚靠在床头的夏洛特嘴边。
“啊……”夏洛特直接低头喝下了口气。然后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下可舒服多了!”
“如果真的不舒服的话,你先睡一觉吧……”夏尔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脸颊,“等到女王陛下召见我们的人过来,我再叫醒你。”
“不用,我已经没关系了,只要你陪着我说说话就好。”夏洛特摇了摇头,“一来这儿就躺着睡觉,传出去我们哪儿还有什么颜面呢?夏尔。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来这儿是身负重任的,要是因为我而给陛下留下一个坏印象、以至于破坏了你的计划的话,我可受不了。”
夏洛特如此恳切的话。让夏尔心里深受感动,他禁不住也坐到了床边,抱紧了自己的妻子。
“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表现会给我带来什么负累,按自己开心的方式来做就好。国家利益所在。英国人不会因为女王的好恶而改变主意的……对我来说,这趟旅途。只要你玩得开心,我就达成了大半目的。”
夏洛特的脸上微微泛出了红霞,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夏尔的恭维。
“话虽如此好听,但是我真要坏了你大事,恐怕你是不会摆出这幅好面孔的吧?”她勉强地反驳了夏尔,只是脸上却布满了笑意。
然后,她将头枕到了夏尔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倒真的有些好奇,女王陛下现在还会为什么发愁呢?”片刻之后,夏洛特突然喃喃自语。
“嗯?”夏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露出了这个问题。
“这世上女人能有的东西,她都已经有了……难道还不够让人羡慕的吗?”夏洛特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一个耀眼之极的王位,一个好丈夫,一群孩子,一个统治世界的帝国……难道上帝真的会如此眷顾一个人?如果是的话,那也未免太让人羡慕了……”
“如果你觉得嫉妒的话,我们倒也可以加把劲……”夏尔带着笑容,又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喝了下去,含在了嘴里,“虽然我不能让你登上王位,但是孩子我还是能给的……”
正当夏洛特在羞怒当中准备斥责他的不正经时,夏尔突然手从她的腋下穿过,然后在背后抱住了她的脖子,接着他头向下一沉,重重地吻住了夏洛特,然后将口中的酒又传渡了过去。
“唔……”夏洛特微微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夏尔,显然对他不正经的行为感到不满,但还是将丈夫传过来的酒给喝了下去。
良久之后,两个人的嘴唇才慢慢分开。
“你怎么老是这样不正经!”夏洛特怒气冲冲地打了一下夏尔的肩膀,“都到这儿来了,你还想让特雷维尔家族的脸都丢尽吗?!”
“别担心,现在又有谁能知道呢?”夏尔满不在乎地回答。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夏洛特仍旧余怒未消。
就在这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两个人同时止住了吵架声。
是女王的使者来了,就要接见我们了吗?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然后,夏尔马上回过了神来,赶紧从身上掏出了手绢,擦了擦嘴角上的酒液,然后将手绢递给了夏洛特。
在夏洛特满怀厌弃的眼神下,他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接着,他轻轻的打开了门。
然后,他呆住了。
一时无语。
“夏尔,怎么了?女王陛下的使者来了吗?”夏洛特这时候也慢慢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服装,然后从床上走了下来,招呼自己的丈夫。
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站在门口,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
而丈夫的后面,在门外,站着一位妇人。
这位夫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因为生育而变得有些丰满,不再如年轻时那么苗条,但是看上去倒也并不臃肿,反而因为保养良好、富有光泽的肌肤而看上去有意思贵气。
她穿着华贵的裙装,后脑上还按照如今时兴的样式披着一道白纱。
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而她的后面,正站着一个差不多年纪,长得很帅气但是却满面愁容的中年人。
“上帝啊!”(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亲切
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访问者,夏洛特顿时也和丈夫一样愣住了。
虽然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但是能够如此穿着,而且胆敢在白金汉宫当中如此无拘无束的,恐怕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吧……
这位夫人仍旧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似乎很享受这对青年夫妇震惊的样子。
这时,站在她面前的夏尔已经回过神来了。
啊,不会错了,这就是英国的女王陛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王不遵循程序由自己和夏洛特跑过去觐见、而是本人跑了过来,但是这肯定是她本人无疑。
另外……跟在她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她的丈夫,得享盛名的阿尔伯特亲王吧……
真没想到,女王夫妇这么快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啊,想这些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吧?
“陛下!”回过神来之后,夏尔慌忙躬身向对面的妇人行了礼,然后按照自己之前所打算的那样,用德语向她致敬,“我十分荣幸能够得到您的接见!”
“噗嗤……”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惹得妇人突然一阵大笑。“哈哈……”
原本的那种略显得尴尬的气氛,顿时就被这种笑声给消融了,看上去她是颇为这个出人意表的惊人之举而自鸣得意的。
然后,她转头看向跟在她后面的中年人,“怎么样,我就说他们一定会很惊讶吧?”
“亲爱的。人家还在休息,你就跑过来打搅人家。当然惊讶了……”这位满面愁容的中年人,微微摇了摇头。看上去颇不认同妻子的作为,但是又带着一种无法可想的无奈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德-特雷维尔先生和夫人先休息一下……”
接着,他略带歉意地看了夏尔和夏洛特一眼,然后微微颔首,好像是在为自己没有约束住妻子的任性妄为而向两人致歉似的。
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好像就已经把这对夫妇的全部细节给透露了出来。
夏洛特这时也恢复了清醒。她小心地走到了夏尔旁边,然后同样向这对夫妇和夏尔对视了一眼。因为女王夫妇用的是德语,她听不懂,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先行礼再说。
因为这对夫妇实在太过于存在感的缘故,所以他们两个竟然有一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哎呀,都已经跑过来了,难道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再走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吗?”也许是看出了夏洛特听不懂德语的缘故。她突然换用了法语,“亲爱的,别这么拘束嘛,这可是我们的家。我们想来见哪位客人就见哪位客人!”
然后,她笑眯眯地朝夏尔点了点头,“再说了。这样一点小惊喜,想必德-特雷维尔先生是不会以为意的吧?”
亲王的脸色变得更加尴尬了。但是好像也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只好朝夏尔轻轻耸了耸肩。示意他按照自己妻子的意思行事。
就算是他不这么示意,夏尔当然也不敢和女王对着干,况且……比起那种人人死板着脸的礼仪性的会见,他倒是觉得,这样的见面倒是更加有意思一些。
真的,看见女王如此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表现得这么有生活气息时,他的心里反而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又有几个人能和我一样幸运呢?
至少这一刻,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只存在于画卷和历史记载的幻影。
“当然了,陛下……我们一路上都盼着能够早日得到您的接见,今天终于梦想成真,我们又怎么会有意见呢?”夏尔颇为诚恳的回答,“虽然……嗯,虽然您刚才给了我们一点……一点惊讶,但是我反而更加钦佩您的平易近人。”
“哈哈,你看!”女王陛下好像炫耀胜利一样,看了丈夫一眼,“我这么早就跑过来,他们很开心呢……”
接着,女王朝夏尔伸出了手,脸上摆出了一副故作严肃的样子。“那么,您现在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接见了,可爱的年轻人……”
虽然这略显得有些唐突和滑稽,但是夏尔连忙还是伸出手来,捧起了这只手,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毕竟她是不列颠的女王,她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触感还不错。
女王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还生下了几个孩子,因为保养甚为得当,所以肌肤尚且柔嫩,而且富有弹性。
当然,他只是嘴唇轻轻一触便即放开了。
在夏尔向她行礼之后,女王便离开了他的身边,然后走到了夏洛特的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一眼,而夏洛特也罕见地屏息静神,任由女王陛下打量自己。
“长得多可爱的一对夫妇啊……多可爱的一对夫妇啊!”当把夏尔和夏洛特都看了个清楚之后,她轻轻地喊了起来,“亲爱的,我就说嘛,像德-特雷维尔这样的名门家族,出来的孩子哪里会有不出众的呢?!”
虽然夏尔心里对这种“出身名门就一定会出众”的观点大不以为然,但是女王陛下这番同时夸了自己夫妇和自己家族的话,简直对极了夏洛特的胃口,让她几乎在一瞬间就充满了对女王的好感。
看到女王陛下的法语说得十分顺畅,夏洛特先是有些惊诧,但是很快就想到了,既然出身王家,那么维多利亚女王肯定是从小接受了最为完备的教育的,就算学习的法语也不足为奇。
是的,女王陛下是不需要刻意讨好自己的,既然连她都这么说,那只能说明这确实是事实了——我和夏尔,确实就是如此般配,不是吗?
“陛下,您和您的丈夫也同样出众。”一瞬间,她也忘记了那些虚头虚脑的礼仪,以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回答。“我真希望自己能同您一样幸福!”
在夏洛特看来,虽然有些任性——说到底哪有不任性的女王呢?但是她却并不缺乏对人的分寸,而且十分热情,充满了那种女子在拥有了一切之后的那种心满意足的幸福感、
而这种幸福感,正是她所孜孜以求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她有看了看旁边有些局促和无奈,但是却又不乏包容的阿尔伯特亲王。
夏尔要是对我也能够这么迁就就好了!她在心中暗想。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说话……”夏洛特如此诚恳的话,让女王显得更加开心了,她突然伸出手来,触了触夏洛特的额头,“那么,我代上帝降福于您吧!”
女王如此亲昵的态度,简直不像是初次见面,亲切而又友善,一下子就让夏洛特忘记了原本对英国天气和环境的不满,而心里充满地对她的感激。
就连在一旁旁观的夏尔,不经意间也感到着实有些心里欢喜。
不过,在欢喜之余,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嘀咕的。
女王陛下如此亲密、甚至可以说是无拘无束的表现,虽然有那种性格的原因,但是恐怕也会有些深处的考量吧——她肯定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友善的。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是吗?
正当夏尔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女王陛下将手慢慢地又从夏洛特的额头上离开了。
“好了,我们就别在这种房间里面呆着了,去大厅一起看看好吗?”她像是探询地看了看夏尔夫妇,“你们难得来这里一趟,请让我们享受一下主人的乐趣,带你们参观一下这里吧?”
虽然语气是在询问,但是女王陛下大概是不太懂得什么叫做拒绝的,所以夏尔夫妇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再说了,他们原本就不打算休息。
眼见两个人都没有出言反对,女王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率先转身,直接离开了房间。
夏尔和夏洛特,以及阿尔伯特亲王只得跟在她的后面一起走了出去。
而这时,夏尔突然感到,旁边的亲王眼光不时从他旁边扫过,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他一边走,一边朝对方点了点头。
亲王慢慢靠了过来。
“抱歉,特雷维尔先生,维多利亚可能让你们有些不安了……不过请你们不要误解,她对你们绝无恶意,顶多是有些好奇而已。”
“您放心吧,殿下,我们绝不会介意的。”夏尔颇为殷勤地低声回答了亲王,“我们能够感受到女王陛下的善意。”
“哦,那就太好了。”亲王有些宽慰地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了,“想必您也是能够理解的,维多利亚向来对那些新奇的人很感兴趣,而且她待人接物不太讲究分寸……”
一说起这里,他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轻轻叹了口气。
看样子平常就没少为妻子伤神吧。
“毕竟是女王陛下,她尽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夏尔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好像能够理解亲王平常的苦恼似的。
接着,他的表情突然转变得严肃起来,“那么,我是否能够认为,您建议过她对我们亲切一些?”
亲王这次倒没有犹豫了,只是略带诧异地扫了夏尔一眼,然后脸上突然变成了一种严肃的平静。
“您可以这么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