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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怒气勃发

    “停下来吧,别打了,够了!”

    残酷的拷问,在玛蒂尔达的呵斥之下忠于平息下来了,直到最后,伊泽瑞尔-瓦尔特仍旧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年轻人已经被打得近乎于昏迷了,用笔墨都难以形容他所受到的痛苦,他只感觉全身都在剧痛,四周一片模糊,好像灵魂都已经离开了身体。

    然而,当拷打结束了之后,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在为自己的英雄一般的坚持而感到十分欣慰和满足一样。

    玛蒂尔达关切地走到他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抹了抹他的脸和手。

    “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如果不早点救治的话恐怕真会闹出事情来了!”玛蒂尔达有些不悦地看了看玛丽,“难道你真想要他的命吗?”

    “那不是他自己自找的吗?谁也没想打死他!”看到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伊泽瑞尔,玛丽禁不住缩了缩脖子,显然也微微有些后怕,不过她嘴上却不肯服软,“如果他合作一点,我怎么会这么做?”

    顿了顿之后,好像是有什么感触一样,玛丽有些怜悯地瞟了伊泽瑞尔一眼。

    “我倒是但愿,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样的人而白白受苦,甚至面临生命的风险!”

    “我也但愿他不知道。”玛蒂尔达的表情中也不禁透出了点怜悯。

    然后,她又叹了口气,“好了。现在既然他怎么都不肯说,我们就不要再逼问他了。再想想别的什么办法吧?”

    “你好像把同情倾注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了?”玛丽有些狐疑地看着玛蒂尔达,“可别忘了。他的英雄壮举可是在伤害到您的利益啊。”

    “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有些佩服他。能够在拷打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还坚持什么都不透露……这本身就值得佩服吧,”玛蒂尔达又叹了口气,显然对伊泽瑞尔的意志力有些感动,“我不相信他只是为了钱,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贪欲才做出这种事的。”

    “他给您带来那么多麻烦,您还替他说好话?”玛丽对玛蒂尔达的态度有些惊奇,“难道您觉得他会感谢您吗?”

    “这不是什么感谢不感谢的问题,我自己做了坏事。结果被人泄露了出去……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的责任,并没有什么值得恼怒的。”在玛丽的诘问之下,玛蒂尔达还是十分冷静,“况且,他现在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怎么看都是他更加痛苦才对……我有什么理由再对他加害呢?”

    玛蒂尔达的语气十分平静,渐渐地将焦躁恼怒的玛丽也感染得稍微平和了一些。

    她重新转过头去,看着已经昏迷在地上的伊泽瑞尔-瓦尔特,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他了。

    “那……那我们应该拿他怎么办?”

    就这么放掉是肯定不行的,谁知道他暗地里会在干出什么事来。

    可是,不放掉的话,又该怎么处理呢?难道要自己去找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关起来?就算要关的话。关到什么时候为好呢?

    玛丽想了片刻之后,只觉得脑袋发疼,她自酌自己没有这种能力办到这些。

    一想到这里。她又瞟了玛蒂尔达一眼,好像在等着她说出自己的主意似的。

    毕竟。她们两个并没有完全听从自己命令的手下,也没有那么多足以犯下各种罪行的资源。将人骗出来逼问一番甚至揍一顿是一回事,长期将一个人关押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难道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玛蒂尔达苦笑了起来,“玛丽,你去告诉先生吧,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他,叫他自己定夺吧……”

    “告诉先生……!”玛丽十分惊诧,以至于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开始我们商量的时候不就是别告诉他吗?况且……我和芙兰也曾经约定过……”

    “这时候难道还能管什么约定吗?”玛蒂尔达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责备,“别忘了,您的初衷可是维护自己,维护您的雇主——可不是为了维护什么约定!一开始您就不该这么做了,难道到了现在还是要坚持吗?”

    “可是……”玛丽还是有些迟疑。

    “您是要和她赌气,还是要把问题解决呢?”玛蒂尔达再度诘问。“事情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单凭我们两个人肯定无法解决……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逞强了,您就将您现在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先生吧——这样,您不正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让自己得到先生的感激吗?好吧……如果您到现在还是不肯做,那么……那么就让我来解除您的忧虑吧,我去跟夏尔说!这样您就不用面对违背诺言的困境了吧?”

    在玛蒂尔达殷切的注视之下,玛丽低下了头来,默默沉思了片刻。

    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露出了一个苦笑。

    “好了,我们何必自欺欺人呢?您去说和我自己说还不是一样?都是我违背诺言。算了,我自己去跟先生说吧,不必假手于您了。不过……”在玛蒂尔达露出喜色之时,玛丽突然话锋一转,“这个人的事情可以说,萝拉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了。”

    “好的,我也同意您的看法。”玛蒂尔达马上回答。

    她们同时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出发点却不太一样——玛丽是为了最后尽力保护芙兰,而玛蒂尔达更多地是不想让夏尔伤心。

    她们两个此时此刻都绝对不会想到,夏尔已经知道了芙兰和萝拉勾结在一起,犯下了骇人听闻的凶案的实情。

    “那就……那就这么办吧。”两个人重新达成了默契之后,玛丽最后下定了决心,“您先暂时找个地方。我马上就回去跟先生报告,让他来做决定吧。我想。您总归还是能够找出一个暂时看押他的地方吧?”

    说实话,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她心中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自己来担负责任了。

    “这个我倒是找得到,不过时间长了就不行,所以您尽快一点吧。”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办吧!您赶紧把这个人给带过去,最好找个医生救治一下。”玛丽是一个坚定果断的人,只要下定了决心,她就不会再犹豫了。“而我……我现在就回去,只要看到先生就跟他说清楚。”

    “好的。”玛蒂尔达点头同意,“那么再见。”

    “再见。”

    ……………………

    和玛蒂尔达道别之后,玛丽马上就往特雷维尔侯爵府上赶了回去。她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嘱咐一位同自己交好的女佣人,在先生一回家之后就报告给她。

    不过,此时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夏尔一向公事和私事繁忙,有时候甚至几天都不回家,所以今天未必能等到。

    在紧张不安的等待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那位女佣人终于敲响了房间的门,告诉她先生已经回来了。

    “太好了……”玛丽终于松了口气。“先生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我想……您……现在还是不要过去吧……”中年的女佣人语气有些古怪,“先生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可能心情很糟糕,您现在过去的话恐怕对您不太好……”

    “什么?”

    “先生今天自从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发呆……”佣人显然对这种异常情况有些好奇和害怕,“他的脸色难看极了,所以没有人任何人敢于去打搅他。您最好也别去触霉头吧,否则要是惹怒他的话。恐怕您也不好受。”

    心情糟糕?玛丽有些迟疑了。

    也许是公事上碰到什么麻烦了吧,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可是。耽误不起时间了。

    再说了,他应该不至于为了别的事迁怒于自己。

    一想到这里,玛丽不禁下定了决心。

    “没事的,我这就过去跟他说。”

    ………………

    当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先生的时候,玛丽马上发现佣人所言不虚。

    此时的夏尔,正斜靠在沙发的背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带着一种恐惧感,玛丽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夏尔的面前,然而他却好像浑然未觉。

    “先生……”眼见夏尔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玛丽轻声喊了一句。

    犹如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夏尔终于微微转动了视线,看到了玛丽,但是他的视线仍旧显得有些呆滞。

    “什么事?”他的语气十分生涩,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

    “很抱歉打搅您的休息,先生……”玛丽咬了咬牙,“我是要向您报告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的,事关您的妹妹。”

    她惊讶得发现,夏尔的脸色瞬间完全白了。

    “经过我的观察,她好像现在还在跟那个叫伊泽瑞尔-瓦尔特的人有来往……而这个人居心叵测,好像暗地里在做一些对您不利的事情……”玛丽按照自己预想的说辞说了下去,“这个人无视了您的警告,有意接近芙兰,而且好像还真的欺骗到了她。所幸我发现得早,请求玛蒂尔达带人逮住了他,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肯说。现在这个人已经被玛蒂尔达先押起来了,她的意思是让您来定夺,所以我是来向您请示的,到底应该怎么办?”

    说完之后,她马上低下了头来,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并不居功。

    而夏尔只是静静地听着,一直都没有回话。

    然而,虽然外表还是一贯的僵硬,但是,芙兰又多了一条罪状,仍旧让他的心里已经再度掀起了怒潮。

    好啊,好啊,太好了!

    他愤怒到了极点,几乎想要笑了出来。

    原来他们都在处心积虑对付我!

    片刻之后,他才勉强地压住了自己的愤怒。

    “谢谢你,玛丽……多亏有你的帮助。”

    “没有的事,先生,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而已。”玛丽马上回答。

    我的弟弟和妹妹想法设法、处心积虑的对付我,反倒是外人对我奉献忠诚,在想方设法为我排忧解难!

    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夏尔心里又是一痛。

    “我会惩罚她的,我一定会惩罚她的。”他突然喃喃自语。

    “先生……芙兰可能只是上当了而已……您不要过于责备她……”玛丽连忙替芙兰说好话。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他大声向玛丽吼了出来。

    夏尔,这极其罕见的怒气勃发,让玛丽顿时惊呆住了。

    然后,内心中的恐惧让她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是……是,先生……”恐惧让她再也不敢思考别的事了,她连声应了下来,点头的速率快得惊人,“我都按您说的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自决

    夏尔如此罕见的怒气勃发,让玛丽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只顾着点头答应,哪里还敢多话?

    眼见她如此受惊吓的样子,夏尔也慢慢地恢复了镇定,心里开始对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后悔和歉疚。

    哎……我有什么理由对她发怒呢?这件事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夏尔讨厌把自己的过错怪罪到别人头上,因为那只会让自己显得软弱无能——因此,他即使在如此情况下,也不想迁怒于人。

    “抱歉,玛丽,我……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而已。”片刻之后,夏尔有些勉强地朝玛丽笑了笑,“没事,不用怕,这不怪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虽然夏尔有意缓和气氛,但是玛丽现在仍旧心有余悸,看着夏尔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玛丽有些迟疑地问了起来,“先生……先生……您为什么要如此生气呢?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没发生什么,不用害怕。”夏尔仍旧保持着笑容,“我说过了,我十分感激你对我的帮助,好了……你报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很快就过去处理的。现在……你先回去休息吧。”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夏尔又微微皱了皱眉头,“哦,不,在此之前,我还有一项任务交给你——你去把芙兰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同她商量一下。”

    如果刚开始的时候夏尔直接这么说的话,玛丽可能还会毫不犹豫地照办,因为在她看来。芙兰顶多是犯了‘受到了伊泽瑞尔的诱骗’的过失而已,以夏尔对芙兰的宠爱。哪怕她犯下了这种程度的过失,他应该也不至于种种责罚自己的妹妹。

    但是现在……她没有这种信心了。夏尔的表现太过于奇怪了,以至于让她深深地担心起芙兰来。

    “先生……您今天……今天看来精神状况不太好,要不……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去找她?”鼓起心头最大的勇气,她再度向夏尔求了情,“而且,芙兰毕竟年幼无知,有时候就算犯下一些过失,也请您以兄长的胸怀包容一下……”

    玛丽没有想到,她的话却在夏尔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怒火。

    “年幼无知”?“包容”?

    都已经作出了这等事了。连我都要自愧不如!

    一想到这里,他气得几乎要笑了起来。

    “我很好,不用休息,今天就可以找她。”以一种令人惊叹的毅力,夏尔打断了玛丽的话,“我的意思是,现在,你马上,把她给我带过来。你不用再说别的什么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夏尔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让玛丽再也不敢替芙兰抗辩了。

    “是,先生。我马上就过去!”她朝夏尔躬了躬身,然后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夏尔突然又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情吗?先生?”玛丽有些奇怪。

    “你去看看,芙兰最近有什么日程。然后你全部取消掉。”以一种奇特的平静,夏尔冷冷地说。“最近她身体染病,不用出门了。要在家静养。另外,你最近也不要再去找她了,免得也跟着染上疾病。”

    在夏尔平静中却带着森然的语气当中,玛丽一瞬间竟然呆住了,只感觉脊背发冷。

    夏尔的话也就意味着,芙兰最近要被完全关押起来了。她将会丧失掉一切自由,甚至连身为朋友的自己都不允许过去探视。

    天哪!天哪!上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玛丽心里好像想到了什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求您救救她吧!

    她心里在疯狂地向上帝祈祷,但是自己也知道这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但是她毫不怀疑,这位特雷维尔先生一旦下定了决心,他是真的干得出来这么残酷的事情的。

    她有心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在夏尔目光下,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他能够早点回心转意。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先生。”她再度答应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去。

    接着,带着十足的慌乱,玛丽一步步地走上了楼梯,向芙兰的卧室走了过去。

    她很为芙兰担心,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夏尔对她的事情,肯定知道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在那种心不在焉的恍惚当中,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芙兰卧室的门口。

    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终于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谁?”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了一声回应。

    这声音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还是显得十分轻松。

    天知道你等下将会面临什么!

    玛丽心中叹了口气。

    “是我。”

    她的回应,瞬间就让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沉寂。

    又过了片刻之后,门突然急速地被打开了。

    然后,芙兰姣好而又略显苍白瘦弱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门口。

    “什么事?”

    她冷冷地打量着玛丽,脸上充满了十足的反感与戒备。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玛丽并没有那种和她针锋相对的气势,反而充满了惶急。

    “芙兰,你……你遇到大麻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但是先生现在十分生气,他说要见你……我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要重重惩处你!”

    玛丽语无伦次的话,让芙兰不禁变得更加疑惑了。

    “什么?”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玛丽想要再解释一下,但是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焦急的她走上前一步,然后突然一把抱住了芙兰。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面临可怕的灾祸!太可怕了。我简直都不敢想象!”她带着哭腔向芙兰说,“上帝终究还是没有饶过你……你……你到底干了多少傻事啊!”

    因为实在太过于着急。玛丽的语气十分急迫凌乱,甚至都忘了使用敬称。

    猝不及防被抱住的芙兰,先是感到十分诧异,连眼睛都睁大了。然后,仿佛是从玛丽的反应当中察觉到了什么——抑或是原本就预感到什么,她渐渐地重新恢复了平静。

    “您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不……我没有!”玛丽连忙回答,“我只是将你最近几次偷偷地和那个叫伊泽瑞尔-瓦尔特的人见面的事情告诉他而已,这件事不在我们的约定当中吧?是我自己发现的……如果只是这些事的话,他不会那么生气的!他一定……一定从别的地方知道了一些什么。是的,我有这种预感,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是吗?也许吧。”听到了玛丽说自己并没有选择打破约定而去告密,芙兰的脸上掠过了一道奇异的神采。

    然后她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玛丽的背,脸上突然露出了平淡的笑容。“好啦,没事的,别怕。不就是哥哥叫我吗?这么慌做什么?我现在就过去见他去。”

    “可是……这哪里还有那么简单?你是没见过刚才他的模样啊,简直像是要杀人了一样!”眼见芙兰还是如此懵懂,玛丽更加着急了,“先生还说要重重惩罚你。要把你关起来,不准任何人见你,天晓得他要这样处置你多久!芙兰。我害怕极了,不是为我。还是为你!祸事都临头了,你……你怎么就一点急迫感都没有呢!”

    “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呀。着急又有什么意义。”尽管玛丽说得如此骇人,芙兰仍旧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他是在哪里等我呢?”

    “说是在会客室里面。”玛丽连忙回答。

    “好啦,我们过去吧,可别让他久等了。”芙兰轻轻点了点头。

    说完,她挣脱了玛丽的怀抱,然后直接就向走了过去。

    “先生现在在气头上,你千万别硬顶啊,无论他怎么说,你一定要乖乖地听从,不管做错了什么,都跟他老实道歉,这样一切才有挽回的希望……”玛丽一直跟在芙兰后面,因为担心而不停地絮叨着,“先生那么宠爱你,只要你服从并且悔悟,我看还是有希望叫他原谅你的……”

    “好了,别说啦,玛丽。”芙兰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知道的,不用替我担心。”

    接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笑着开起了玩笑。“我说你像个管家婆,你还不肯认!”

    这个玩笑话让玛丽顿时就愣了一下,然后脸都红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吗?!”她貌似不悦地呵斥了芙兰,但是自己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不约而同地,两个人同时伸出了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

    在这一瞬间,之前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怨恨与愤怒,好像骤然消失了,她们重新又变成了原本亲密无间的密友。

    “我会帮你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所以……别怕。”玛丽低声在芙兰耳边说,仿佛是在为她鼓劲一样,她用力捏了捏芙兰的手,“芙兰,千万不要放弃,求你了!”

    “好的,我知道的。”芙兰点了点头,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

    ……………………

    当她们两个人来到会客室的时候,夏尔的脸色还是同刚才一样难看。

    然后,他颇为严厉做出了一个手势,示意玛丽马上离开。

    玛丽动了动嘴,想要再劝一下夏尔,但是在夏尔的严厉眼神下什么也不敢再说了,只得乖乖地走了下去,然后把门关上。

    当门被关紧之后,夏尔冷冷地盯着芙兰,一言不发。

    而芙兰也没有说话,只是同样和自己的哥哥对视着,毫无恐惧或者退让的神色。

    因为今天闲居在家的缘故,芙兰只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配合着白色的肌肤和金色的秀发,看上去体态轻盈而且清新秀丽。

    原本他是该以怎样的赞叹心情来欣赏这种美啊!

    可是……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夏尔只感觉心中一痛。

    仿佛是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似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痛苦地看了妹妹一眼,“请告诉我……为什么?”

    “您是指什么呢。先生?”芙兰好奇地问,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情一样。

    “到现在还要跟我装傻吗?我已经知道一切了!”夏尔怒吼了起来,几乎震得桌子都抖了起来,“你同萝拉结伙,帮她杀人;你同伊泽瑞尔结伙,暗地里来对付我……你一边利用我的宠爱,一边处心积虑地做我的敌人!”

    夏尔如此的怒吼,却没有让芙兰显露出退缩。

    她只是有些惊异于夏尔竟然知道如此之深,但是片刻之后。她就释然了。

    “看来萝拉已经给您坦白了?为了让您来对付我,她选择了跪下向您求援?”

    “看到你是不否认这一切了!这都是真的!”因为妹妹的若无其事的平淡语气,夏尔更加不满了,“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看着夏尔恼恨的样子,芙兰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难道她跟你说了这么多,却没有跟您说过我这么做的理由吗?”

    片刻之后,她又冷笑了起来,“亏得我还以为她有些本事。原来事到临头了也就知道找你投降啊……不过,也对,我也不应该对姓德-博旺的人有多少期待,她和我们特雷维尔完全就无法相提并论……”

    她毫无悔改的样子。让夏尔彻底失望了。

    “啪!”他伸出手来,然后重重地扇了芙兰一个耳光,芙兰娇嫩的脸上瞬时就出线了一个红色巴掌印。

    他终于认清了。在这具依旧美丽的躯壳下,熟悉的妹妹早就已经不见了。

    她是被什么邪魔附体了吗?还是被什么鬼怪洗了脑?这一瞬间他脑子闪过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他痛苦地看着妹妹。仿佛挨打的人是自己一样,“难道……难道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恨的吗?”

    “先生。既然您都明白我做这一切的理由,那还何必出此质问呢?”芙兰有些不解地问。“如果您还是不明白的话,我就再说一遍吧,我想要和您永远结合在一起,而您不肯,您拒绝了我。因此我处于要么行动要么就默默受苦的境地,我已经承受够了,所以就不想再默默受苦了,于是我就选择了行动,而恰好萝拉又给了我一个行动的方法……所以,就发生了您所知道的一切。如果您觉得这一切对您有所伤害的话,那么我向您道歉。不过,我要向您申明,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想过要让您受到什么伤害,虽然中途发生了某些意外情况,但那绝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把您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已,只是这么想而已……这期间,我上千上万次地向我们的主祈祷了,祈祷这位万能的神祗降下神力,让您回心转意,让您接受我的爱意……可是,我失败了,所以我只能走上这条路。”

    因为挨了一耳光,芙兰的语调微微有些变音,但是神态却仍旧是那种令人可怕的从容不迫。

    “如果您问我现在的感想,那么我老实回答吧——我没有什么后悔,也不害怕您接下来的惩罚,我反而很高兴……至少我可以以一个平等的姿态和您面对面交谈。因为,对我而言,哪怕是做您的敌人,也比做您的妹妹要好!”

    芙兰此时的表情坚决而且严酷,和平常那个温婉的孩子相比起来,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反差之大,让夏尔一时间不禁都愣住了。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夏尔沉痛地看着她,“你就为了这么一点理由,就去做下那种罪行?”

    “是的,就为了这么一点理由。”芙兰轻轻点了点头,“就为了这么点理由,萝拉的哥哥凄惨地横死了。就为了这么一点理由,我在无比的痛苦中。带着自责和恐怖来对付您……也许对您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理由。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全部了。”

    接着,她又苦笑了起来。“结果,到头来一切都成了痴心妄想……真是可笑,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做成,萝拉就将一切都告诉您了,好了,我失败了,彻头彻尾地失败了。所以。我无话可说,您尽可以惩罚我,我毫无怨言!”

    “你本来就做不成,萝拉面临这种困境时,不选择向我求援才是奇怪。”夏尔冷冷地回答。

    说到这里时,夏尔心里突然一动。

    虽然没有明确的实证,但是夏尔心里总是感觉,在一开始她对萝拉的选择有着十足的心理准备,早就预料到她很有可能就会这么干。

    “所以。你是在逼迫我直接摊牌?”

    这个问题,让一直都十分镇定的芙兰,突然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在夏尔严厉的目光的注视下,她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也许是摊牌。也许是逼迫,也许是别的什么,随您怎么看吧……但是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已经够了,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想要和您在一起。可是为了达到目的,我却要与您为敌!这种矛盾的痛苦我不想再承受了。对我来说,我只是给了萝拉一个提示而已,她怎么做都好。”

    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为了浇灭自己怒气的再一次的表演?看着芙兰泫然欲泣的样子,夏尔的心里掠过了一丝狐疑。

    但是,事到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只觉得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这就是我得到的回答吗?”他轻轻叹息,为真相的冷酷而感到痛苦不已,“原来,我的妹妹是个大骗子,在美丽天真的外表之下,她无所顾忌,冷酷至极,为了一己之私,她不惜作出任何事来,她欺骗了她的哥哥,甚至还想过让他落入到接近破产的可怕处境里。她欺骗了所有关爱着她的人;她抱着不为世人所容的念头,伙同他人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行——我所说的话,有哪一句是不对的吗?”

    “说得非常对,简直没有一句不精确。”芙兰的脸已经微微肿胀起来了,然而那种魅力却似乎没有减色几分,“您都不用把我交给法庭,就已经给出一个判词了,我真的很崇拜您。”

    “我不会把你交给法庭的,因为我不能承受这个丑闻。”夏尔直截了当地回答,“但是,这不代表你不需要接受惩罚,我会将你关起来,完全地禁闭,时间长短看你悔过的程度而定,这段期间,你哪儿也不准去!什么人也不准见!我非要好好地纠正你不可!”

    此时此刻,他不愿意将自己也不想芙兰因此而丧命或者坐牢的理由说出来,宁可说只为了自己。

    “您当然有资格惩罚我了……”芙兰静静地听着哥哥的宣判,平静地回答。

    然后,她轻轻地抬起头来,傲然看着哥哥。“不过……什么悔过,什么纠正,都去见鬼去吧!我绝不会违心地向您悔过的!”

    “什么!?”夏尔大喝一声。

    “我……无法悔过,因为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后悔,我也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负疚,一切都是就这么简单!”生平第一次,芙兰大声冲哥哥喊了起来,“难道不是您教给我只要目的达到,手段不重要吗?难道不是您教给我,智谋可以用在任何方面上吗?难道不是您教给我,我们只要有头脑,就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吗?您不知道……您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是花了多少心力,将您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中的,我遵行着您的教诲……我仰望着您,拼了命想要模仿您,学习您……结果,到了现在,您反而想否定您教给我的一切?不……哪怕是您也不行!您是夺不走最后一点属于我的珍藏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夏尔顿时呆住了。

    ……

    “我从没有想过要将你变成跟我一样的人,对我来说,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够了——这种东西。你学了有什么意义呢?”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痛苦地看了看芙兰。“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地当个大小姐,享受我将奉送给你的一切?为什么非要抱着这种冥顽的念头?难道你不知道吗。这只能给我们带来灾祸而已……”

    “不管您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从小就在注视着您,学习着您,所以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天真无邪的我也许在几岁之前就已经消失了,只是您一直没有发现而已,拜错了偶像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我能理解您。”

    沉默了片刻之后,芙兰苦笑了起来。“不过,在这一点上也请您别再责备我了,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也吃够了苦头了——您将这一切教给了我,然后却指望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天真烂漫,善良可人……好的,没关系,如果您喜欢。我可以演下去,为了您我愿意一直演下去,本来我是愿意演一辈子的。

    然而,您却不愿意为此而给我付出一丁点报酬。好像我天生就该是您所想象的那样!我要的报酬很高吗?也许很高吧,但是我只是想要那么一点而已啊!难道用这么一点,换取我全部的爱。换取我一生都不够吗?我在您的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您说我冷酷,您何尝不是一样的冷酷。甚至更加冷酷几分!我的冷酷是因为我的热情都已经倾注到唯一的一个地方,而您的冷酷却是明明知道了却装作看不见!您百般地无视我的心意。不停践踏我的心,如果我残忍的话,那么您也是同样的残忍!”

    此时此刻,芙兰脸上原本的天真烂漫,已经完全失去殆尽,只剩下了嘲讽和冷漠,“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对您有什么怨言,谁叫命运如此嘲弄我呢?够了……真的够了,我太心痛了……好吧,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说了,您随意处置我吧。直到最后……我只想问你一句。”

    “问什么?”夏尔板着脸反问。

    “如果我真的成功了——不管是依靠萝拉还是依靠谁——让您陷入了受制于我的境地,您会服从吗?”芙兰看着夏尔,慢慢走了过来,“在那种境地之下,您会选择听从我的愿望,抛开世俗的成见,和我永远结合在一起吗?我们一起去美洲,或者远东,或者随便哪里,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不,我想你应该很了解我才对。”夏尔平静地看着芙兰,断然回答,“我不会受人威胁的,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我会将你当成敌人,然后想尽办法对付你,正如你对我做的那样。”

    “是啊,我太了解您了,我早就知道,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干脆让萝拉早点结束算了。”芙兰苦笑了起来,碧蓝的双瞳中,好像出现了一层水雾。“好了梦也该醒了,谢谢您,先生。”

    接着,她又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夏尔。

    “那么,在让我被关起来之前,您能不能……能不能最后拥抱我一下呢?这是我最后的一个请求了,难道您不愿意满足吗?求您了,先生……”

    也许是因为那句“求您了”实在太过于凄然哀伤的缘故,夏尔最后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好吧,可以,”他朝妹妹张开的双臂。

    然后,仿佛有些犹豫,他迟疑地看了看芙兰,“什么时候后悔了,就过来跟我认错吧,如果你的态度良好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嗯,我知道了……”芙兰带着笑容向夏尔怀中扑了过去。

    看着妹妹的笑容,夏尔突然有些失神,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幼年时代一样。

    那时候,妹妹也是最喜欢这样扑到他的怀中的。

    要是一切都一直如同当年,那该多好啊!他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他突然感觉一阵剧痛从大腿内侧传了过来。

    “唔!”他闷哼了一声,然后痛苦地弯下了腰,“你……你干什么……”

    刚刚给了哥哥重重一脚的芙兰,满怀歉意地流下了眼泪。“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接着,她转身跑到门口,打开了门向外冲去。

    “不要!别这样!”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夏尔惶急地大喊了起来。

    然后,他强行压抑住痛觉,勉强自己追了过去。

    但是,剧痛让他的速度降低了太多,他只能看着芙兰飞快地向楼上跑去。

    芙兰对哥哥的呼声置若罔闻,她只顾着沿着阶梯往前跑。

    泪水从她的两鬓飘下,犹如闪耀着星光。

    很快,她就跑到了阁楼山,然后她打开了窗户,看着外面一片阴沉的大地。

    天色已经很黑了,什么也看不到,犹如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横亘在她的面前。

    她呆呆地看着深沉的黑幕,心中只觉得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毫无意外地,哥哥否决了她最后一次的挣扎。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她探出了身体,贪婪地吸允着初春还带着寒意的空气,她的肺在寒风当中刺痛,却能够因此而缓解心中的剧痛。

    只有这股黑暗,才能给她以慰藉。

    这时,一瘸一拐地夏尔也走到了阁楼上,他满面惶急地看着芙兰,好像已经猜出了她想干什么一样。

    “别这样……别这样,芙兰!”夏尔大声叫喊着,浑然不管可能给仆人们带来多大的骚动,“回来吧……”

    在哥哥的召唤之下,芙兰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不行了……已经挺不下去了。一个痛苦接着一个痛苦,她的弦早已经绷紧到了极限,而今天,弦终于断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笑一边流着泪向哥哥道歉。

    然后,她重新转过头来,看着深沉的夜空。

    如果它能够带给我永恒的寂静, 让我忘记一切苦恼和怨愤,那倒是真不错啊……

    在这一瞬间,带着这种奇怪的想法,芙兰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然后,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纵身一跃。(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可惜与可怜

    绝望。这是夏尔此刻唯一的感觉。

    当看见芙兰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径自从窗口上跳下去的时候,他只感觉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一切都好像都化为了虚空,只剩下了她飘荡在空中的身影。

    “啊!”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然后再也不顾身上的疼痛,箭步向前冲了过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他冲到了窗口的时候,芙兰已经急速地往下坠落了。

    即使在这种可怕的境地之下,她的脸上仍旧带着奇怪的笑容,好像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就在夏尔的注视之下,芙兰向地上飘了过去。

    夏尔弯下了腰,看着急速坠落的只觉得整个心脏都在绞痛。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某一天经受这样的灾祸。

    渐渐地,芙兰的身影陷入到了黑暗的虚空当中,宛如被深沉的夜幕所吞噬一般,再也看不清踪迹。

    当‘砰’的一声闷响传到夏尔的耳中时,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滚烫的泪液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却浑然未觉。他伏在窗边哭泣着,只感觉胃液都在翻腾,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你逼迫她走到这个地步的吗?你不是立下誓愿要让她一辈子幸福的吗?

    现在,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在虚空当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在严厉地质问着他,但是他却已经再也没有了思索的余暇。脑中变成了完全的空白。

    就在这时,玛丽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因为一直都在担心芙兰的安危。她听见了这些响动之后,连忙跑出来查看。结果却发现两兄妹一前一后地往楼上跑。一种可怕的预感,促使她再也顾不得夏尔之前的严厉呵斥,急匆匆地跟在他们后面也跑了上来。

    然而,当她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她却发现,阁楼里面只剩下在窗边哭泣的夏尔一个人。

    这一刹那间,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上帝啊!救救我们吧!”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下意识地祈祷了一句。

    难怪她刚才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镇定,原来已经早就有了这样的决心。

    真是……真是愚蠢!

    不期然间。她的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

    然后,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她强忍住了惶急,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走到了夏尔的旁边,小心翼翼地问了起来。“先生……芙兰呢?”

    而此时的夏尔,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夜空,犹如什么都没有听见。

    玛丽的鼻子又是一酸。泪水再度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先生,您怎么能逼她走上这条路!”这一刻,她也忘记了夏尔的积威,满怀抱怨地看着夏尔。“您就不能……您就不能对她稍微温柔一点吗?!”

    然而,夏尔却好像还是没有听见似的,仍旧呆呆地看着外面。

    此时。宅邸内到处都起了骚动,显然大家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响动给惊到了。

    至少现在还有机会。阁楼并不是太高,也许跳下去也不会……也不会……

    眼见夏尔还是处在失魂落魄的境地当中。玛丽心里一横,突然重重地扯了一下他的肩膀。

    “先生!赶紧去救人吧!趁……趁还有希望!”

    这重重的一击,终于让夏尔从迷茫的状态当中如梦初醒。

    “是啊……我们快去救人!”夏尔脸上泛出了激动的红潮,激动地喊了出来,“你快去叫医生啊!快去!”

    下了命令给玛丽之后,他直接向门外冲了过去,然后飞一般地沿着楼梯向下冲了过去。

    此时,身体的疼痛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妹妹的安危。

    也许只过了几十秒,也许却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从顶楼上冲到了一楼,然后他直接撞开了门,然后跑到了阁楼窗户下面的草坪前。

    他焦急地四处扫视,视线里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只剩下了那一瞬间从他眼前消失的白色身影。

    片刻之后,他找到了。

    芙兰横躺在草地上,好像已经陷入到了昏迷当中。她那白色的衣裙,再配上嘴角和身体其他各个地方渗出的血丝,使得她上看去犹如一朵绽放的月季花一样。

    这残酷而又美丽的景象,让夏尔再也记不得其他任何东西了。

    他猛地向芙兰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想要伸手抱住自己的妹妹。

    然而,就在手即将碰到芙兰的时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向触了电一样地收回了手。

    虽然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但是他知道,在芙兰很明显受了严重的内伤,还伴有内出血的情况下,任何不经意的触碰,都会让她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到了芙兰的脸旁边,发现她的呼吸十分凌乱,显然已经气若游丝。

    看到妹妹如此凄惨的样子,夏尔的眼泪再一次禁不住地流了下来,滴落到了芙兰的脸上。

    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芙兰突然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幽蓝的眼瞳此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再也见不到往日里的活力和神采。

    她张开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显然已经没有力气了。

    然而,哪怕是仅仅从口型当中,夏尔也能读到‘对不起’这个词。

    这种如同诀别一样的场景,让他的眼泪更加不停地流淌了下来。

    “不,你不能死,你决不能死!我决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他蛮横地冲妹妹大喊。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比我先死!我……我决不允许!求你了!赶紧回来吧!求你了……”

    他的手放在半空中。既想要安抚一下受创的妹妹,但是顾忌她的安全却又不敢这么做。只好僵在了那里,构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重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焦急而又痛苦,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狂。

    看着哥哥这幅可笑的模样,芙兰的嘴角艰难地微微扯动了起来,好像是在安慰哥哥一样地笑了起来,伴随着这个凄惨可怜的笑容的,是一句说不出来的话。

    最后一次的口型是……

    ‘我爱你’。

    接着,极度的困倦。让她重新又闭上了眼睛,迎向了仿佛要持续到永恒的安眠。

    她已经听不到哥哥那犹如受伤野兽一般的哀嚎了。

    ………………………………

    当得知到‘特雷维尔小姐深夜不慎失足,摔落阁楼身受重伤’的消息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夏洛特就急匆匆地向特雷维尔侯爵府上赶了过去,想要探听一下真实的情况,顺便安慰一下肯定已经深受打击的夏尔和叔公。

    当然,她的焦急,更多地倒不是为芙兰的生死安危担心。

    一走下马车之后。她直接就问仆人夏尔现在在哪里。

    而得到的回答也不令她意外——夏尔此时正和他的爷爷一起,在芙兰的卧室当中,照看伤势严重小姐。

    带着深藏不漏的欣喜感,夏洛特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府邸。然后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径直地向那位特雷维尔小姐的房间走了过去——而那个地方,原本她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走进去的。

    门只是虚掩着没有关。里面却是一片死寂,夏洛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当门被推开之后。几道视线同时投射到了她身上。

    原来除了他们祖孙两个、以及两位医生之外,那位德-莱奥朗小姐也正坐在床边。

    然后。她发现,芙兰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仍旧在昏迷当中,脸色白得就像……就像一个已经离世的人一样。

    看样子真是受了不轻的伤啊。

    就在这时,夏尔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惊扰了医生,然后自己轻轻地走了出来。

    等到凑近了之后,夏洛特才发现,她的未婚夫现在脸色蜡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疲惫而又焦虑,看上去潦草而又颓唐——哪里还有一点平常意气风发的模样!

    “夏尔,这太可怕了,你们到底遭遇了怎样的灾祸啊……”夏洛特掏出了手绢,心疼地擦了擦夏尔已经布满了汗渍的额头和脸庞,“不管怎么样,请打起精神来吧……我真替你们担心。”

    “我……我还好,”夏尔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又有十足的不安,根本就没有聚焦,好像并不是在和她对话似的,“可是芙兰……她……她现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夏洛特马上追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夏尔再度摇了摇头,好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样,“我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仅仅两天之前,他还绝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突然遭遇这样的灾祸。

    “好了,别说这些了,只是一些意外而已……”看着夏尔如此伤心的模样,夏洛特叹了口气,暂且不再追问这种让他伤心的问题了,“那她现在怎么样,好转了没有?”

    “昨晚医生忙活了一夜,总算抢救过来了……只是现在情况还是很不乐观,随时可能恶化……”夏尔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痛苦,“医生说她身体平常就虚弱,再加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这次暂时躲过去了,也要悉心照料好一段时间。”

    真可惜,太可惜了!她原本可以带着我十足的悲痛,像个天使一样离开我们的!

    当听到夏尔的话之后,夏洛特心里掠过了十足的失望。

    然后,她悲痛地叹了口气。

    “天哪,太可怜了!愿上帝保佑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快意

    当听到芙兰暂时已经逃脱了生命的危险之后,夏洛特花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的失望没有流露出来。

    “天哪,太可怜了!愿上帝保佑她!”以一种似乎完全没有虚饰的惊慌和哀伤,夏洛特大声感叹了起来,“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遭遇到这样的灾祸……太可怕了。”

    当并没有多少意义的感叹结束了之后,夏洛特重新看着夏尔。“夏尔,虽然这个灾难十分令人哀痛,但是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别忘了,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来处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等到芙兰更加稳定一些之后,我就去处理其他事情。”夏尔连连自语,只是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看着夏尔失魂落魄的样子,夏洛特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从小就是这样,从小就是这样……一旦妹妹出了点儿事,他就会变得这么慌张,一点都不像是往常的他。

    如果我遇到了同样的意外,他也会这么着紧我吗?夏洛特略带着一些嫉妒,在心中暗想。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现在并不是跟夏尔计较这种事的时候。

    “夏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可不能因为这种事而颓心丧气!”夏洛特的语气加重了一些,严肃地看着夏尔,“你尽可以关心她,爱护她,但是别忘了,你不是医生,现在就算整天围着她转也于事无补!反而,如果你能维持住自己应该得到的一切,那么有的是最好的医生来照料她——难道这种道理你现在也不明白了吗?夏尔。你现在需要的是先睡一觉,然后精神饱满地去你的部里。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

    夏尔顿时语塞。

    这种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真要去做的时候却哪里有那么简单?自从芙兰受了重伤之后,他一整夜都难以入睡,更别说处理公事了。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再等一阵吧,过一阵之后我就过去。”最后,他勉强地回答了夏洛特。

    “夏尔,夏洛特说得没错,听她的!”就在这时。特雷维尔侯爵的声音也在夏尔的背后响了起来。

    夏尔和夏洛特连忙将视线转了过去,恭敬地朝老侯爵致意。

    “去睡觉吧,小子。”老人的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疲倦,好像就连皱纹都加深了几分一样。“睡完之后赶紧去办自己的事情,而我也一样,我也得睡觉了。”

    “可是,如果我们都不在的话……”夏尔还是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除了她自己以外,现在还有谁会加害于她吗!”老人大声呵斥了夏尔,显然十分疲惫和焦躁。他昨晚也没有睡觉,所以精神状态现在也很糟糕,“听我的命令,赶紧去睡。然后精神饱满地完成我们的事业!对于现在的我们,难道还有更加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吗?还是说,你在怀疑我。认为我不如你更加爱护她,对吗?!”

    在爷爷的怒气面前。夏尔终于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他知道,这股怒气不仅仅是来自于焦躁和疲惫。更加来自于夏尔昨晚在惶急当中所跟他说明的真相。

    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突然听见自己的孙女对自己的孙子抱有可怕的非分之想、并且还暗中为此不择手段,成为了一位杀人犯的同谋——得知了这一事实之后,他还没有发疯,只是焦躁和恼怒,这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现在的夏尔,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爷爷。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过去睡觉。”夏尔连连点头答应,然后,他又充满了歉意地看着爷爷,“抱歉,都是……是我的错……我把一切都弄糟了。”

    “是的,已经够糟的了,我只求你们不要再把一切弄得更糟!”老侯爵大声向夏尔吼了起来,“现在,给我滚出我的视线,老老实实地去睡一觉,等我有精力的时候再来收拾你!”

    “好,我这就去!”老人的呵斥,终于让夏尔打了一个激灵,他在门口探头朝还在昏迷当中的妹妹再瞧了一眼,然后慢慢地转回身去,带着沉重的步伐,向自己的卧室走了回去。

    “混账小子!”看着夏尔渐渐离去的背影,特雷维尔侯爵犹自恼怒地骂了一声,显然余怒未消。

    然而,他自己的心里也知道,造成这一切可怕灾祸的最大责任人,根本不是孙子。而这位责任人,偏偏现在又无法抛下不管。

    哎……怎么临到这个年纪了,还要碰上这种事!他禁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满头白发都几乎要竖立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夏洛特再也不怀疑芙兰的所谓“意外”并非意外,反而其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了。

    但是,她心里又隐隐觉得,从这祖孙两个人的表现来看,这件事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再追问为好。

    于是,她静静地呆在特雷维尔侯爵的身边,等待着这位老人的差遣。

    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之后,特雷维尔侯爵终于恢复了平静。

    “夏洛特,你今天来得正好。我和夏尔都已经够受的了,还要休息一下,等下家里的事情都由你来处理吧。”

    “好的,我明白的。”夏洛特轻轻点了点头,“那您好好休息吧,我会帮您处理好的。”

    “不止今天,以后也一样。”特雷维尔侯爵冷静地对侄孙女下了命令,“从今天起,你就呆在这里吧,家里的一切都由你来管,包括照料芙兰。我和夏尔都要做更加重要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啊?”特雷维尔侯爵的提议显然让夏洛特有些惊讶,“可是……”

    “没关系的,夏洛特,”老人摆了摆手,示意夏洛特不要再推脱了,“反正你是要当女主人的,现在早一点又能怎么样?事到临头,也别再顾忌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了。”

    “好的……”眼见老人如此坚决,夏洛特只好抛开了犹豫,答应了下来。“如果您希望的话。”

    未婚夫妇结婚之前就一同居住,并不是什么得体的行为,传出去的话肯定有碍观瞻——但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去讲究什么礼节或者舆论了。

    “还有,婚礼的事情你也要继续上心,实在不行就让你的父亲来帮忙筹办,因为婚礼必须照常进行,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拖延。”以那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老人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他又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肯定会传出去的,到时候各种流言都会有,对我们来说,我们必须保持完全的镇定,一点慌乱都不能有——一切都必须保持原样。再说了,事情的牵涉太大了,也不容许有半点闪失……夏洛特,这段时间真是要辛苦你了,我和夏尔都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听到了老人的暗示之后,夏洛特脸色微微白了一白。她明白,这就意味着,路易-波拿巴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党徒在婚礼前夕发动政变的计划——所以,无论如何婚礼也要按期举行。

    以这样的方式来坚决保证了自己夙愿得偿。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难过。

    但是,现在也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一家人之间,您又何必说这种话呢?”略带着一丝羞意,夏洛特微微垂下了自己的视线。“爷爷,您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可别太操劳了。”

    “哈哈哈哈……”看着夏洛特有些娇羞的样子,特雷维尔侯爵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这个笑容当中充满了苦涩,但是看上去终究还是放松了一点。

    “总算还有一些可以开心的事情啊!也好,你先来处理吧,我一定要睡一觉去了,实在是太累了。”老人带着难以抑制的倦意打了个哈欠,“一切灾难,至少在睡眠当中是无法击倒我了……”

    片刻之后,他又叹了口气,“等到夏尔醒了之后,你也安慰一下他吧,现在他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需要一些安慰……”

    在呵斥了之后,终究他还是担心孙子的。

    “放心吧,我会去做的。”

    “那就好……夫妇之间的安慰,比我这种糟老头子的好上无数倍了,有你的扶持,他一定能够摆脱颓丧的。”老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夏洛特,真希望你和夏尔早点撑持起这个家庭,让我早点逗弄下曾孙啊!我累了,真是受够了!”

    一边说,他一边慢慢地离开。

    老人原本挺直的背,此时也佝偻了下来,看上去已经老境颓唐,简直就和他那位已经行将就木的哥哥差不了多少。

    这颓唐的背影,看得夏洛特心里发疼,甚至都忘记了对他的调侃提出抗议。

    等到老人也消失了之后,夏洛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到了芙兰的房间当中,静静地走到了床头。

    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芙兰,莫名的快意让她几乎笑出声来。

    这下就算没死,你也得落在我的手心里啦。

    而坐在旁边的玛丽,此时也戒备地看着她,好像在担心着什么一样。

    “您在害怕什么呢?害怕我掐死她吗?”夏洛特看也不看玛丽,只是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冷笑,“我是不会干出那种傻事的,您放心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忠诚

    “从古至今,胜利都只属于那些有目标,行动果断,并且有胆量孤注一掷的人。”

    在爱丽舍宫金碧辉煌的大厅当中,总统路易-波拿巴傲然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群核心的部属,以一种堂皇而又自矜的冷淡语气说。

    “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完全胜利和完全失败两条路可走——而且要快,不能有任何犹豫。所以,一旦形势有利,我们就必须坚决行动,无情地追击,因为形势一向千变万化,如果我们在优势时有所犹豫,那么……胜利女神将会用百倍的嘲讽来回报我们!”

    在一群人好奇的目光的注视之下,总统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是的,我已经决定好了,就在几天之内,我就和那些国家的敌人算一次总账,让他们知道法国人民的民意是如何的无从抵抗!”

    他的语气既冷峻,又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那种志得意满。在和夏尔还有有限几位亲信所商定的政变计划,现在已经十分完备、只待执行了,因此他现在准备将这个计划向其他一些亲信透露,免得事发时他们毫无准备。

    果不其然,他的话很快就在这群人当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没错,我指的就是用刺刀来代替议会里可笑的吵吵嚷嚷,然后将这群反对派统统轰下台去!”停顿了片刻之后,路易-波拿巴颇为轻松地笑了起来,“军事上面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忠于我们的部队已经准备就绪。他们磨刀霍霍,随时准备排除掉一切我们的敌人!”

    接着。他冷笑着又说了下去,“有人可能觉得这是军事政变。不,错了,我只是在尽我的义务,用一切手段来消除人民的痛苦而已!人民已经对政府和议会的碌碌无为感到厌倦了,他们需要的是行动,是重新得到国家的繁荣!那么……作为国民意志的代表者、作为全民票决选出的国家领导人,我有权为人民服务,排除掉阻碍国家繁荣的一切障碍,哪怕为此要流血牺牲。我也在所不惜!”

    然后,大厅内突然陷入到了难言的死寂当中。

    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即使还不知情的人,也毫不怀疑总统正打算用一次激烈手段,将所有反对派彻底打倒在地。

    唯一有的顾虑,只是这个时机是否准确、条件是否成熟而已。

    “先生,我毫不怀疑您此举的必要性,但是财力上面的准备做好了没有?”公共工程部长皮埃尔-马格尼先生不安地吸了口气,“想要办成这件大事。需要一大笔钱,最近政府的预算捉襟见肘,恐怕……恐怕难以支撑这样大的行动。”

    “财务上已经没有问题了。”早就知晓内情的财政部长、富有的犹太银行家富尔德先生以一种公式化的笑容回答,“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法兰西银行的董事会经过常务董事们的会议,正式决议贷款给我们两千五百万法郎。这笔钱足够支付我们这次行动的所有支出了。”

    两千五百万是个好消息,能够得到法兰西银行倾尽全力的支持是一个更好的消息。

    “哦……那就太好了!”初听到这个重大利好之后。马格尼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显然已经如释重负。“只要这方面的准备做好,那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顾虑的了!”

    而其他原本有些保留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也瞬间放下了心来,再也没有出言质疑了。

    “没错,有了金钱方面的保障,我们调动军队的时候不需要有任何迟疑,军官本来就支持我们,再加上有金钱方面的刺激,绝对靠得住。”说到这里,路易-波拿巴又朝夏尔笑了笑,“再说了,不支持我们的军官都已经被我们扔到边疆甚至扔到非洲去了,他们还能碍我们的事吗?”

    几声得意笑声从与会者们当中响起,夏尔则谦逊地笑了笑。

    “唯一需要我们担心的,是法律上面的顾虑。”说到这里,路易-波拿巴又转头看向了法务部长、多年的支持者欧仁-鲁埃先生,“虽然我们是在为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努力,但是……我并不否认,我们是在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去攻击我国宪法所规定的立法机关……”

    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宪法当回事,只是想要欧仁-鲁埃说一席话来彻底打消其他人的顾虑而已。

    而精乖的鲁埃当然能够会意了。

    “您不用担心,阁下。法律上毫无问题,因为如果赢了,我们就是制定法律的人。”欧仁-鲁埃语气十分平淡地回答,其回答和神态完美地体现了一个波拿巴分子的气度,“是的,只要胜利就师出有名,胜利就是法律!不就是一部宪法吗?皇帝已经给了一部,需要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再给法国一部!今后我们不用担心任何法律上面的困扰了,陛下的意志就是法律!”

    他这么慷慨激昂的一句口号,不仅让大家精神一震,而且瞬间就让大家心里大骂起来,深恨自己让他抢先开始溜须拍马。

    于是许多人也同样地大喊了起来。“是的,陛下,您的意志就是法律!”

    他们已经提前开始喊陛下了。

    就连夏尔,都举起了手来,跟着他们一起欢呼。

    如潮水般的“皇帝万岁”的欢呼声在大厅当中回荡,以至于让路易-波拿巴的脸上泛出了几抹激动的潮红。

    “诸位,我能理解你们心中的激动,因为……我现在和你们一样激动。”好一会儿之后,路易-波拿巴才重新开口,“是啊,多年的苦难和煎熬,眼见就要走到最后的终点,又有谁能够不激动呢?但是……正因为走到了最后一步,所以我们更加不能松懈。要打起精神来,绝对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直到最后一刻都全神贯注。因为。只有胜利真的到手之后,我们才有资格欢呼!”

    然后,他的声音里又灌注了一种深沉的感情。“而到了那个时候,我保证,正如我一直保证的那样,一直跟随着我的诸位,将会和我一起分享帝位所带来的荣光……我将用我能给出的一切,回报诸位的忠诚!”

    “皇帝万岁!帝国。”如潮水般的欢呼声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口号中倾注了更多的真诚。

    “很好。”看到党徒们的士气如此高昂,路易-波拿巴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在夏尔的婚礼上,就让我们一起来欢庆胜利吧!日期我已经确定了,就放在夏尔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一定能打得他们完全措手不及!然后,我们就可以在婚宴上欢庆一个国家终于完全落到我们手中了。”

    吃惊的视线再度凝聚到了夏尔身上,显然没有参与过政变策划的人。对这个日期还是十分意外。

    “我将竭尽我的全力,让一切都在那一晚尘埃落定,陛下。”夏尔这时终于站了起来,向路易-波拿巴鞠了一躬。“我深信。在那之后,没有人能够抗拒您的威严了。”

    “嗯,很好。多亏了你啊!”在所有人面前,路易-波拿巴笑着点了点头。表达出了对夏尔的特别恩宠。“只有我们才知道,为了这一切。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顿了一顿之后,路易-波拿巴貌似关切地看着夏尔,“你的妹妹的事确实十分让人遗憾,夏尔,这阵子你太过于劳累了,我甚至都不能让你去多照顾妹妹,真是对不起!不过你放心,只要一切尘埃落定,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奖赏的。”

    而就在这时,同党们望向夏尔的视线突然带上了一些嘲讽,让夏尔不禁暗自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因为特雷维尔家族现在重新成为了社会的焦点,所以芙兰失足落下阁楼跌成重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社交界,然后激起了许许多多人的兴趣,大家都在暗地里揣度这件事的真相。

    基本上,没有人愿意相信特雷维尔家族给出的“小姐是因为在阁楼画画的时候不慎从楼上跌落”这样一个官方说法的。

    在人们私底下的交谈当中,已经出现了多个传言,每个传言都由一些言之凿凿的人拍着胸脯煞有介事地透露一些内幕,惊起一片或惊诧或厌恶的讨论。

    在这些纷扰的传言当中,最为惊悚的一个,就是夏尔-德-特雷维尔先生为了独霸自家的继承权,一直在迫害自己的妹妹,结果不堪虐待的妹妹最终选择跳楼自杀。

    出乎夏尔预料的是,这个传言还意外得很有市场,短短时间之内,就在社交界的窃窃私语当中几乎被当成了公认的“真相”。

    ——没办法,在这个年代当中,法国的贵族们竭尽全力为他们之间所通行的长子继承制和《民法》所规定的诸子女平分继承制来折冲对抗的事例,实在是太过于频繁了。再加上夏尔平常的名声就很不好,所以大家也真的相信他干得出这种事。

    当得知这个传言之后,夏尔心里当然勃然大怒,可是很快他就释然了——自己的敌人那么多,又怎么可能指望他们不在暗地里诋毁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兴趣去辟谣了,因为这种事就是越辟谣越会被人当真,只能依靠时间来让一切都变成往事。

    反正,只要有权力在手,就没有人胆敢当面来质问或者指责他,也没有人会有兴趣来‘伸张正义’,那些暗地里诋毁他的人,只能要么缩在墙角里,要么挤过来向他拍马逢迎。

    是的……只要把权力握在手中,紧紧地握在手中……

    “陛下,对您的忠诚,让我无法顾及其余。”(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正义与处置

    正如同夏尔所预料的那样,他的同僚们也颇为相信那个传言,甚至就连路易-波拿巴,好像隐隐也有些这样的怀疑。

    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种人吗?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好奇。

    不过……就算他们这么看待自己,自己也无话可说吧……最后他在心里苦笑。

    就这样,波拿巴党人的最后一次准备会议,在路易-波拿巴的主导和鼓动下,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当得知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万事俱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即将发生的动乱和暴力行为有任何的质疑,也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这样的一帮人,又怎么可能会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同僚和同类呢?

    不过没关系,他不怕别人这么看待他。

    带着这样的一种思绪,从爱丽舍宫中散了会之后,他乘坐马车一路慢慢前行,看着窗外的熙熙攘攘的街景,心头默默无言,最后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

    芙兰已经昏迷好几天了,虽然病情并没有太过于恶化,但是始终也没有太大的好转,而且因为事务太过于繁忙,所以最近他都没有时间去陪伴她,只是偶尔得空的时候才去床边见一见她,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日渐销售苍白的脸。。

    此时此刻,他已经忘记了妹妹给他带来的恼怒和忿恨,只希望残酷的命运不要再度跟自己开一个玩笑,竟然让自己亲眼看见妹妹永远离世而去。

    那一天晚上,此生第一次他体验到了那种六神无主的感觉。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且凄惨,他再也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然而。对妹妹可以稍加原谅,对另一位“亲人”。他的心肠就没有那么软了。

    经过了几天的忙乱之后,今天的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空,要去亲自处理他了。

    一想到这里,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将一切别的私心杂念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

    “先生,您可终于来了……”

    当夏尔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之后,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玛蒂尔达马上迎了过来。

    然后,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总算可以将这一切交给您负责了……这阵子我真是提心吊胆够了!要是再拖个几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瞒过父亲和勒弗莱尔先生了。”

    “谢谢你,玛蒂尔达。”夏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朝她点了点头,“别怕,现在一切都交给我来办吧。”

    “您可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了,先生……”玛蒂尔达苦笑着回答。

    然后,她正了正色,十分严肃地看着夏尔,“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顺您的意。但是……我请您处置他的时候,不要太过于严厉了,好吗?这个人我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自从和玛丽串通在一起,将伊泽瑞尔-瓦尔特骗出来诱捕之后。玛蒂尔达一直都在为怎么处置这个人而十分伤神,感觉放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对。完全无所适从。

    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从短短的接触当中。她感觉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个坏人,相反是一个十分讲原则、甚至很有正义感的人。相比之下,自己这一方更像是在干坏事的一方。正因为如此,虽然这个人明显地触犯到了夏尔和自己,但是无论于情于理,她都不想要让这个年轻人吃更多苦头,所以才大着胆子替他求情。

    “我知道的,别担心,我不会杀了他的。”夏尔脸色仍旧不变。“夏洛特叮嘱过我,绝对不能够再伤害他,更加不能杀他,所以,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放心吧。”

    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前天的夏洛特得知道了伊泽瑞尔被夏尔派人抓了起来的消息,然后直接找上了夏尔,明言绝对不准他伤害这位‘弟弟’。

    “夏尔,我知道你对他很不满,但是你要清楚,当时是我让他来帮忙调查你的,他只是听从了我的请求而已。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非要撒气的话就直接来找我吧!”当时夏洛特的表情十分严峻,没有一点开玩笑或者退缩的神气,“夏尔,你要是胆敢……要是胆敢杀掉他的话,那么我是绝不会原谅你的!后果到时候你自己清楚!”

    夏洛特如此表态,倒不是说对夏尔这位身为私生子的弟弟有多少感情,她只是不愿意见到这位古道热肠、对自己充满了关切之心的年轻人,因为帮助自己的缘故而倒大霉。

    在夏洛特如此严峻的警告面前,夏尔也不再多说,直接就答应了夏洛特的要求。

    当然,不打不杀是一回事,给不给其他惩罚就是另一回事了,夏尔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这个不知好歹、而且不听警告几次跟自己作对的小子一点教训。

    “您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听到了夏尔如此的保证之后,玛蒂尔达欣慰地眨了眨眼,然后,好像带着某种莫名的思绪,她抬头又扫了天空一眼,轻轻喃喃自语,“您现在倒是很听那位小姐的话了呢……”

    还没有等夏尔听出这句自语里面所隐含的怨怼和继续,接着,她又将视线重新放到夏尔身上,镜片后的视线又带上了十足的担忧,“对了,芙兰现在还好吗?她的伤势,有些好转了吗?”

    “还好吧,现在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了,只是还没有苏醒过来而已。”一说到这里,夏尔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不过,医生说如果一直能够保持住现在的良好态势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苏醒过来。”

    “那就太好了!”玛蒂尔达喜形于色,显然对此感到十分开心,“真希望她早点好起来!”

    然后。她又颇为怜悯同情地叹了口气,“这阵子您也真的太辛苦了。希望您也能打起精神,从这种打击当中走出来……”

    最近因为芙兰的事情。世面上产生了很多可怕的流言,作为一个知悉内情的人,她对那些明显是在污蔑夏尔的流言感到十分恼怒,但是她碍于立场,也不能去出声反驳,因此她的心里也充满了对夏尔的担忧和同情。

    这种毫无掩饰的好意,让夏尔心里颇有些感动。

    他走到了玛蒂尔达的身前,然后伸出双手,轻轻地搂住了她。

    “真的非常谢谢你。玛蒂尔达……”

    刚刚被搂住的时候,玛蒂尔达微微僵住了一下。然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同样也伸手搂住了夏尔的背。

    “别说得那么见外嘛,先生……难道事到如今,您连为您担心的权利也要从我身上剥夺了吗?”

    就这样,两个人轻轻地抱在了一起,其中充满了温情,反而并没有几分**的存在。

    片刻之后。两个人重新分了开来。

    “好了,现在带我过去看看他吧,我有些话想跟他说。”夏尔低声说,“现在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还清醒吗?”

    “嗯。他现在还十分清醒,”玛蒂尔达突然显得有些不安,“只是。他的态度十分不合作,所以将他押回来之后。我也没有再审问过他什么,只是将他拘禁了起来……”

    哎。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再需要审问呢?我已经知道的够多了,比我想要知道的都还要多不少……夏尔禁不住心里再度苦笑。

    “好的,没有关系,您能够将他暂时拘禁起来,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然后,他们一起走进到了这间小房间当中。

    “好啊!你这个人渣,终于有脸跑过来见我了”当看到了夏尔之后,伊泽瑞尔-瓦尔特苍白而且虚弱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怒容,大声朝他喝骂了起来,“来吧,带着你的姘头继续来折磨我吧,反正你也就是会这一套!我不怕你!”

    当听到了如此评价之后,玛蒂尔达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尴尬,而夏尔却仍旧保持着平静,他只是淡淡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弟弟,一言不发。

    这位曾经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如今看上去很是凄惨,身上几处都打着绷带,就连脸上都有一些淤青,显然之前被殴打得十分厉害。另外,为了防止他逃跑,关押他的人居然还用上了监狱用的脚镣,让他的行动变得十分不自由。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半点向夏尔屈服的意思,一看到夏尔就直接怒骂。

    任由他喝骂,夏尔静静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俯视着他。“骂够了没有?”

    “没有骂够!对你这种怪物,怎么可能骂够!”伊泽瑞尔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你这种冷酷自私到极点的人,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没错,一切针对你的行为都是我自己主动干的,我欺骗了你的未婚妻,也欺骗了你的妹妹!你要是个男人,就冲我来吧,想要杀我就杀吧,别只会欺负妹妹!”

    伊泽瑞尔如此放肆无礼,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夏尔成见很深,十分厌恶,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用激怒夏尔的方法,将夏尔的怒气全部吸引到自己这边来,以免他对芙兰撒气。

    他还不知道,此时的芙兰,已经重伤到昏迷不醒了。否则,这种怒骂只怕还要更加激烈几分吧。

    “我没有时间和你做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你爱怎么看我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完全不在乎。”夏尔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这里,只是想要给你做一个了结而已。”

    “了结?你要杀了我吗?”伊泽瑞尔显然会错了意思,他冷笑了起来,“好吧,随便你,我是不会向你求饶的。”

    “不,我不会杀你的。”夏尔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我告诉你吧,我想要把你先像这样关起来,关到我结婚为止,然后把你随便塞上一辆邮车,让你爱滚哪里去就滚哪里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你……结婚?”伊泽瑞尔听到了这个关键词之后,顿时忘记了夏尔其他的威胁。

    “是的,结婚。我和夏洛特的婚礼照原定计划执行。而且很抱歉。你绝不会收到请柬,你只能躺在这里祝福我们了。”

    尽管在妹妹重伤的时候依旧不管不顾地举行婚礼。看上去有些说不过去,但是正如爷爷所说的那样。一切计划现在已经准备停当、卡在了这个时间点上,所以婚礼必须照常进行,决不能有半点拖延。

    “她……她终究还是又犯傻了啊!爱终究还是让她再度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啊!”伊泽瑞尔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闪过了难以消磨的痛苦,显然对夏洛特的决定十分痛心。

    然后,他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夏尔,眼睛里似乎冒出了真正的火焰。“你,你这个无情的畜生!还有什么恶行你是做不出来的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手,一定要让她受苦?你已经用一次次的谎言害苦了她了。结果还打算再要坑害她一生!你和那个人渣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非要让她死去你才……”

    他是亲眼看见过夏洛特那一晚悲痛到了极点的泪水的,也正因为如此,对哥哥一边纵横欢场一边又一定要和她结婚的行为,他打心眼里感到反感甚至痛恨。

    “我不放手,是因为我比你想象的要更加看重夏洛特。另外,我们之间做出什么决定,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外人没有资格插手,我也拒绝别人的评论。”夏尔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为了避免你搞出什么乱子来,我要将你关到婚礼之后。从那里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下次我看见你的时候,我还是不会杀你,但是我会再让手下揍你。我可以保证揍得比今天还要惨几倍。”

    “你尽管威胁我吧,我不怕。”在夏尔的注视之下。伊泽瑞尔慢慢恢复了平静,他以那种无比憎恶的视线看着夏尔。“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改邪归正。否则,终有一天,上帝将会假手于我,对你发动正义的制裁!会有那么一天的。”

    “……”夏尔沉默了。

    最近他早已经心烦意乱,结果在如此不识时务的伊泽瑞尔面前,他的怒气再度被勾引出来了。

    “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他抬起手来就重重地甩了伊泽瑞尔一耳光,已经饱受创伤的伊泽瑞尔,不禁再度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我警告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难道你没发现吗?我已经对你格外宽纵了,不要不知好歹!”

    打完了之后,他急速地呼吸着,红着脸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给过你机会,我想过要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在你可怜母亲的份上我想要提携你,让你飞黄腾达——虽然不能当成亲弟弟,但是这已经够好了吧?结果……你不要,你看不起身为特雷维尔的我,冷笑着拒绝了我的一切好意。好的,没关系,你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我不会干涉你,你爱拒绝就拒绝。但是……我不干涉你,为什么你却要干涉我的生活?我想怎么过也是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来管!”

    “如果你是在做好事,我才没有心情管你!”伊泽瑞尔毫不示弱地反驳,“但是……你都干了些什么?正义……是正义让我无法容忍她们两个在你邪恶的摧残下痛哭凋零,我想任何有正义感的人都不会!”

    这充满了青年人热血感的话,让夏尔不禁愣了一愣。

    他从没有想到,流传着特雷维尔血脉的一个人,居然会跟他说正义这个词。

    这下,他反而不生气了,因为这个青年人显然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也正是在这种正义感的驱使下,他才全然不顾风险的参与了进来,帮助居心叵测的芙兰对付自己这个——他眼中的——十恶不赦的魔王。

    你所谓的正义,在芙兰的心中到底算得了什么呢?一想到这里,夏尔心里苦笑了起来。

    好吧,他不知道也许更加幸福一些吧,正如我自己一样。

    “正义?见鬼的正义!”停顿了片刻之后,夏尔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世上什么时候有过正义?又有谁有资格说自己在代表正义?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到底是要什么?是要正义还是要别的?不……你没有想过,你只是在一厢情愿地为了自己内心中的满足感而盲目前进罢了,有什么资格扯到正义上面?”

    “我就知道,跟你这种人说正义,是毫无意义的。”伊泽瑞尔同样冷笑了起来,“你的良心早就已经完全泯灭了,正如你的爷爷和父亲一样。我早就知道,不能对你有任何期待,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堕落到这样一步……”

    “随便你怎么想吧。”看着这位一直在指责自己的‘弟弟’,夏尔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疲惫感。

    他再也不想和别人为了这种本身就争不出结果的问题多费口舌了。

    “好了,该告诉你的东西我已经告诉你了,”夏尔板起了脸,重新恢复了那种毫无感情的语气,“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听不听由你。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旁观,让我和夏洛特过我们应该有的平静生活。”

    接着,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么,祝你好运,瓦尔特先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政变(一)

    随着夜幕的降临,原本喧嚣的城市开始变得渐渐沉寂了起来。

    在一片晦暗的街区当中,宏大的波旁宫在阴影当中昂然屹立,好像披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

    自从二月革命爆发、第二共和国成立之后,波旁宫被充任为国民议会的会堂,成为整个国家立法机关的所在地。

    每到白天,这里会有数百名议员在这里为了事关法兰西的国家大事、或者根本毫无意义的小事吵吵嚷嚷,决定国家的预算和法律的制定以及修改,喧嚣热闹得犹如城市中央的菜市场,而到了现在,却已经是一片沉寂,再度恢复了它曾经拥有的威严感。

    一位执勤的卫兵站在波旁宫的门口,看着远处街区渐渐稀少的人群,慢慢的也变得困倦起来,只感觉疲乏而且无聊,心里只想着快点熬完剩下的执勤时间,以便早点回自己的营房休息。

    今天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平静,甚至有些无聊。

    是的,最近实在太过于平静了。

    还是在不久之前,议会里两派一直在吵个不停,两派人一直利用各种问题来互相攻击、阻挠对手提案的实施,而现在却好像和气了许多,一直都没有过于激烈的辩论。而在政府那边,最近也极少和议会发生冲突,一直都在忠实地执行议会所通过的议案,未闻丝毫反抗。

    也许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终于斗得累了吧?这位卫兵略带着些嘲讽地想。

    当然,虽然并不是专业人士,但是毕竟久留在这个是非之地。所以他也完全清楚,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为了权势和金钱。达官贵人们是可以争斗一辈子的,又怎么会感觉累?

    不过。他也听说,最近在政治场中,最受人瞩目的不是什么斗争的话题,而是那位特雷维尔先生的婚事。

    身居高位、备受总统关照,现在已经炙手可热的夏尔-德-特雷维尔,将会同他的堂姐夏洛特-德-特雷维尔小姐结婚,而总统也欣然同意出席他们的婚礼,为这位亲信祝福。当总统表示要亲自出席之后,波拿巴分子的几乎所有的头面人物、以及有心想要亲附总统的一些名流都纷纷表示想要见证这对新人的婚礼。

    经过了新年之后短暂的沉寂之后。几乎整个社交界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个肯定能够轰动一时的盛大仪式。对这个话题期待之热烈,反倒掩盖了其他的争吵。

    至少在这之前,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了吧,总统还得忙着当证婚人呢……这位卫兵心想。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所击碎了。

    就在这时,面前的黑幕当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些迷糊不清的人影。

    这些人影似乎排列很整齐,而且目的地好像都是自己所在的位置。脚步也十分有节奏。

    士兵心里有些狐疑。

    这个时间了,还有人跑过来干嘛?

    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卫兵终于能够稍稍看清这些人了。

    天哪,他们身上穿的。是整齐划一的军服!

    上帝啊!一支军队向这里开过来了!

    “啊……”这位卫兵张大了嘴,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声响,而在他的旁边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显然他的同伴了和他一样惊愕。

    而就在同时,这支军队没有任何停顿。以之前的步调继续向这边靠了过来。在黑暗的夜幕当中,顾影绰绰。都是犹如是能够吞灭一切的狂潮一样。

    看着对面这些密密麻麻的军人,卫兵的心里开始发慌了,虽然还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解释,但是他知道,既然事前没有透露出风声,那他们肯定就是来意不善。

    我该怎么办?他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但是完全得不到答案,只觉得身上在不停地发汗,腿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

    他勉强打起精神来,然后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军士长。

    依照一个士兵的本能,他决定服从命令行事,避免作出一切决定。

    而留着大胡子的军士长现在也是脸色煞白,胡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站住!停下来!”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大喊了起来,“你们是哪支部队的?这里是国民议会,来这里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声嘶力竭的大喊,这群士兵只是端着枪不停地朝他们走过来,从他们冷漠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眼见最糟糕的事态已经发生,军士长脸突然涨得通红,然后转头看向自己手下的卫兵们。

    “你们还呆着干什么?赶紧瞄准!瞄准!”

    听到了长官的命令之后,卫兵如梦方醒,连忙端起枪来对着不断涌过来的敌人。

    他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但是他心里清楚,如果现在真的打起来的话,这里没有合适的掩蔽物,而且因为是夜晚,大部分士兵在休息的关系,他们的人数上有着巨大的差距,抵抗的话只能死路一条。

    更何况,就连弹药他们都没有准备好多少。

    也许是考虑到了同样的原因,军士长一直都没有下令开枪,只是焦急不安地看着对面的军队,继续大喊着。

    “停下来!再过来我就要下令开枪了!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就在他的焦躁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对面的士兵们以整齐的队列停止了前进。

    两拨人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看到对方没有立即交火,军士长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了一点点,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悄悄地对着自己旁边的一位卫兵下了命令。“你赶紧去通报长官!告诉他有一群叛军围攻过来了,快去!”

    正当卫兵领命而去的时候,对面士兵们的队列突然散开了一条缝隙。一位穿着军服别着勋章的军官从中走了出来,然后从容不迫地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站住!再过来就开枪了!”军士长连忙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吕西安-勒弗莱尔少校。我受命带着我的部队来接管波旁宫的防务。”这位军官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回答。“请不要阻挠我执行任务,现在。马上交出你们的岗位!”

    听到了这个回答之后,军士长先是一愣,然后满面疑惑地看着这位少校。

    “什么命令?换防?我们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他大喊着反驳。

    “这是最新的命令……如果你想要看正式文书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这位少校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张纸,“请不要误解我们,我们只是在执行正常的任务而已。”

    军士长挥了挥手,一位卫兵大着胆子走上了前去,从这位军官手中接过了文书,然后拿到了军士长的面前。

    军士长拿过来之后。仔细地看了看文书,发现确实是陆军部的正是调令。

    也对,如果没有正是的命令的话,这样一支部队也不敢大摇大摆地在城中穿行吧……

    不过,选择这个时机跑过来……这也能叫执行正常的任务?!

    这是军事政变啊!政府要正式向议会宣战了!

    军士长终于反应过来了。

    “根据议会的法令,政府无权擅自调动议会的保卫部队,所以你的文书是无效的!”他朝那位军官大喊,“请回到自己原本的驻地吧,等补上了手续之后再过来接防!”

    一听到他的反驳之后。这位军官勃然变色。

    “你是要违抗命令吗?还有……你是怎么对我说话的?我是一位少校,而你只是一位军士长!现在赶紧给我服从命令,明白了吗!”

    “我只接受合法的命令……长官。”在对方点明了两人的阶级差距之后,军士长显然没有了刚才的底气。“如果能够有合法的命令的话,我十分乐意听从命令……现在,请先把应该给我的东西给我。”

    也许是因为十分恼怒的缘故。这位军官冷笑了起来。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如果你们不这么做,你们就是叛军!你们在武装进攻我国的立法机关!”军士长大声回答。

    “不。没有这回事。”勒弗莱尔少校平静地回答,“因为根据总统阁下的最新命令。为了拯救国家于危难当中,法兰西已经进入了全面的紧急状态,国民议会将会暂时无限期休会,它的职能现在已经结束了,所以无法、也无权给我补充什么命令,我只需要服从陆军部本身的调令就可以了。而如果你不服从的话,那你就是叛军。”

    虽然不明白“暂时”和“无限期”到底为什么能够放在一起,但是军士长明白了,这一切就将是无可挽回的了——一场军事政变已经发生,而波旁宫已经被当成了首要目标。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职责结束了,”军官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我最后一次重复自己的命令,马上让出自己的岗位,交出武器,离开这里!如果你们不服从的话……”

    接着,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士兵们同时也端起了枪,对准了这群卫兵们。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以至于听上去只有轰然一声雷鸣。

    军士长额头上已经汗如泉涌了,他这是才明白被也许好几百、甚至上千把枪对准到底是什么滋味。

    勇气已经渐渐消失,剩下的是对自己生命的留恋。

    我应不应该进行肯定会招致死亡抵抗呢?看着对面这群军人,军士长不断地问自己。

    多年的行伍经历,只培养了他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的本能,却没有告诉他在突发事件当中到底应该怎么做。

    要是长官过来就好了……要是有人替我作出决定就好了,不管是什么决定,只要有个决定就行……他心想。

    然而,对面的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耐心了。

    吕西安看着明显犹豫不决的军士长,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虽然现在是深夜。但是这么大一支部队在城区当中穿行而过,是绝对无法保持秘密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全城,他必须在一切不可控的事件发生之前。把自己的任务完成,至少要完全控制住国民议会所在的地区。

    “我再给你半分钟的时间考虑,30秒之后你如果还不服从命令,那么我就以叛乱罪来处置你们!”带着一丝焦躁,吕西安朝对面的卫兵们大喊,同时微微往后退,让自己脱离了危险区,随时准备命令士兵们强行突击。

    少校的命令,让军士长更加恐惧不安了。他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完全说不出口。他想要下令抵抗这种毫无疑问的犯罪行为,但是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让自己和部下的命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抵抗上面。

    他对议会和总统、甚至任何政治理论都没有什么感情,服役只是当做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而已,之前也从未想过要为任何主义而献出生命——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家人。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就开始猛烈颤抖起来,怎么也下不了抵抗的命令。

    终于。他的纠结被解开了。

    他听到了后面的一阵骚动,然后下意识地往后一看。

    他的长官、或者说整个波旁宫守卫部队的长官,维亚托-德-穆兰少校,终于在听到了通报之后赶过来了。

    终于有人可以命令自己了……他只感觉如释重负。

    ……………………

    “围绕波旁宫、以及附近的几个街区从今天晚上开始。必须全部戒严!”

    就在此时此刻,陆军部的办公室当中,政变的主要策划者夏尔-德-特雷维尔对着自己的部下们大声命令。“一切闲杂人等都必须被排除在外。决不允许议会再度复,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必要时以一切手段镇压可能的反抗。”

    作为国民议会所在地,夺取波旁宫。是政变最为重要的一步,所以夏尔将吕西安派了过去担任总指挥,以便力保万无一失。

    虽然他的脸上装作十分平静和笃定,但是他的内心其实是相当紧张的,哪怕熟知历史,他也不知道这一场大大提前了的政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历史上让拿破仑三世排除一切反对者的政变发生在1851年12月,而在夏尔的主导下,1851年3月,这场政变就已经发生了。

    唯一可以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和路易-波拿巴已经为这次的行动作出了完全的准备,看不出来有什么意外能够打碎他们的梦想。

    “戒严必须以最为严厉的形势进行!如果有人胆敢向靠拢,先行警告,警告无效之后直接开枪!”强行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之后,夏尔再度下令,“开枪不行的话就直接开炮,不用顾忌任何影响。”

    “把大炮也要搬过来了吗……”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迟疑,“会不会……会不会太过于激烈了一些呢?先生……”

    “有什么激烈的?事到如今还要去顾虑这些做什么?!”夏尔一声断喝,“我们首先要考虑怎么赢得胜利,其次才有余暇去考虑胜利之后如何解释!”

    他的话,很快就在这群人当中引发了一阵死寂。

    夏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有些蔑视地看着这群军官。

    “诸位,难道你们还没有看明白吗?!这是一个斗争的世界,只有斗争,不停地斗争,才能够脱颖而出,不是吗?什么都怕的庸碌之辈是没有资格抱有野心的,因为他们没有敢于做到一切的决心!皇帝30岁就当了第一执政,我二十出头就当了国务秘书,我们当时有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为了发迹不顾一切的勇气,还有敢于排除万难的决心,除了这个之外,我们也不需要别的东西了!而你们……你们还用得着害怕什么?”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他也不想等别人的回答。

    “为了出人头地,皇帝当年就在巴黎用了榴霰弹,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行?我们也可以用我们的榴弹炮!如果有人非要和我们作对到底的话,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付敌人,动用枪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在一群官兵的注视之下,夏尔重重地挥了挥手,犹如比出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在这个时刻,谁阻挡我们,谁就是要自寻死路!我们绝对不能给敌人任何怜悯,否则到时候倒下的就是我们自己!”

    “说得对!”夏尔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几乎完全一致的附和声。

    说实话,其实大家都想过要在遇到危机情况时使用最激烈的手段,但是没有一个人胆敢首先说出口——因为怕在波拿巴党人事成之后,被当成平息国民愤怒的替罪羊给抛了出来。

    既然得到了夏尔的明确命令,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什么责任问题,而敢于放手去做了。

    “您能够表现出如此决心,实在令人敬佩,先生。”平静了片刻之后,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终于开口了,“您放心,为此承担责任的不止您一个人,我也能够为此承担责任!我是今天计划的主要制定者之一,今天的一切鲜血,都将有我的一份!不用怕,你们只管前进就行了!”

    不过,虽然口中说得如此豪气干云,但是夏尔和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种激励部下士气的口号而已,如果可以避免的话,他是坚决要避免搞出像炮轰波旁宫之类的恶劣行为的,以免给自己造成不利的影响。

    夏尔没有再管这群军官的骚动,他走到了窗户边,然后静静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幕。

    吞噬一切的黑暗,没有给他慰藉也没有给他温暖,但是却好像给了他一种无视一切的勇气。

    片刻之后,他掏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按照原定的计划,吕西安应该已经占领波旁宫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这群军官们。

    “诸位,决定我们是飞黄腾达还是走向灭亡,就在这几个小时之中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无怨无悔,因为,为了把握自己的命运,我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深信,我们的努力绝对不会白费,命运将会回报我们所付出的一切……我深信,我们的梦想,必将得到实现!此时此刻,一切的荣光都在等待着我们,而我们……我们有义务表现出一种足以承载这种荣光的样子来。所以,请跟我一起喊吧,不管接下来是去盛宴华堂、而且去可怕的刑场,我们都应该预演一下……”

    然后,他抬起了手来,握成了拳头。“帝国万岁!”

    “帝国万岁!”同样的欢呼声,从其他军官口中一起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政变(二)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黑沉沉的天空看不到半点星光,一切都笼罩在看不见底的黑暗当中。而在波旁宫的四周,却有一大群制服整齐的士兵举着火把,将这一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沿着波旁宫的两边,两群士兵拿着枪支互相对峙着,隔着短短的一段距离、泾渭分明地肃立着,火把上不住摇曳的火光,照得他们脸都有些发黄,再配合上那种如临大敌的表情,总透出一股阴森可怕的气息。

    守卫波旁宫的士兵,人数明显要比进攻方要少得多,所以他们这边更加不安得多,很多人明显有逃跑的念头。而他们的长官维亚托-德-穆兰少校却不慌不忙,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最前沿。

    “长官……这些人自称是奉令来接收这里的……我们应该怎么办?”军士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在少校的旁边低声询问。“他们来意不善,我恐怕……恐怕……”

    “恐怕政变已经发生了。”少校低声回答,然后平静中略带戒备地看着对面的吕西安。“这个国家还在睡梦当中,就挨了狠狠一拳。”

    军士长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像不理解他的长官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刻还这么镇定。

    “是的……是这样没错,一定是总统发动了政变了!”片刻之后,他勉强地点了点头,“长官,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抵抗还是服从?”

    “你想死吗?”少校直截了当地问。

    军士长顿时语塞了,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肯定是不想死的,但是如果长官命令抵抗的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抵抗了——因为从进入军队开始,他受到的就是这样的训练。

    令他从庆幸的是。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似的,这位年轻的少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朋友,连你都不想死,我还能再指望谁呢?”

    接着,他抬起头来,直接朝对面大喊了起来。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我是卫戍部队的长官维亚托-德-穆兰少校,你们的长官是谁,我要和他交涉一下!”

    听到了对面的喊话之后,吕西安微微皱了皱眉头。

    刚才。他本来想要直接下令突击波旁宫的,但是对面的长官却突然跑了出来,再度给了他平静解决这里的希望。

    但是在另一方面,时间又十分紧迫,他在这里消耗不起太多时间。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就是他们的指挥官,你有什么话赶紧跟我说!不过话说在前头,你们必须马上停止抵抗,否则不管你说什么。结局都是一样!”

    “好的,不会耽误您几分钟的。”这位少校从士兵们的间隙当中走了出来,然后无视了对面如同丛林一般的枪支,径自走了过来。然后站在了离吕西安仅仅只有几米的地方,然后,他认出了吕西安。微微挑了挑眉头。

    “哦!原来是勒弗莱尔少校!我听说过您!”

    “没错,是我。”吕西安沉着地应了下来。“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想让你的士兵们留学,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和我为难,遵从总统阁下的命令。”

    如果不是通过夏尔提供的情报,早已经知道了这位维亚托-德-穆兰少校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话,他肯定会对方如此年轻的面孔感到惊愕的。

    这位少校出身于贵族家庭,之前几代人都有过从军的经历。因为在1848年镇压六月革命中的暴民有功,被鉴定为政治立场坚定明确,所以受到了提拔,经过了几年之后,在一位担任国民议会议员的叔叔的帮助下,成为了波旁宫守卫者的长官。

    不过吕西安倒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也认识自己。

    “少校,您不用惊奇,其实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了。”少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愉快的笑容,同时摊开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我看过您关于未来战争的许多有见地的评论,都让我十分赞同。”

    “谢谢,如果以后有时间,我会跟你一起探讨这个问题的。”吕西安却不太领情,“不过现在,你必须先服从我带过来的命令。如果你觉得拖延时间有意义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全部的驻军都是我们的支持者,至少是中立者,绝不会有人来为议会卖命了!”

    如此直截了当的答复,让少校脸上不禁白了白。

    “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不战而放弃阵地?”

    “如果你想要这样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吕西安大声回答,“要么立即服从命令,要么就回去指挥抵抗吧!”

    这种拿腔拿调的贵族习气,如果是在平常的交往当中也许会被看做文雅,但是在现在这个紧迫的关头,确实让他有些不耐烦。

    如此不客气的答复,让少校沉默了片刻。他明白,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接着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一群如临大敌的部队,他们人人都已经满不耐烦,显然随时都准备发动进攻。

    如果对面是一大群外国士兵的话,他会选择抵抗,哪怕抵抗的结果是自己身死;而站在对面却同样是法国士兵,这样的交战,除了让自己白白送命之外,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再转头看了看波旁宫的屋顶。

    这个议会值得我为他去送命吗?为什么要为了它去打内战呢?

    短短几年的时间,并不能给他这样的陆军官兵树立起效忠议会和共和国的信念。

    眼见他还在犹豫,吕西安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直接抬起了手。

    如果不是考虑政治影响的话。他早就下令部下强攻了。

    “预备!”

    而他部下那些早就已经跃跃欲试的军官们,立刻就喊了起来。

    眼见交火就要发生。维亚托-德-穆兰少校终于下定了决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骤然举起了双手。

    “不要开枪!我们服从命令!”他大喊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部下们,马上下令,“你们不要抵抗,服从总统的命令!”

    不战而退显然是可耻的,但是却至少可以让自己的部下不在这种荒谬而且毫无意义的抵抗当中丧命。

    看着少校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卫兵们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犹豫,渐渐地都将自己的枪口垂了下来。

    “你早就该这样了。”眼见少校终于面对了现实,吕西安也松了口气。

    毕竟他并不希望真的同陆军的同仁们作战。

    接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部下们赶紧照原定计划接管波旁宫。

    就在德-穆兰少校和他的部下们的见证下,吕西安和他所带来的士兵们鱼贯而入,抢占了他们原本所占据的所有阵位,然后解除他们的武装。

    在事前精心的计划之下,士兵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延误,他们毫不迟疑地进占了波旁宫,然后在各处通往波旁宫的街道上设下了路障,而吕西安向他们大声再度宣告了戒严令。从天明开始,未得到陆军部长圣阿尔诺将军或者夏尔亲手签发的手令的人,谁也不准靠近波旁宫一步——议会也将理所当然地休会了。

    吕西安站在大门前,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因为事前的计划足够周祥,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好像反倒成为了最为悠闲的人。

    他拿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两点一刻,一切顺利。

    而这时。已经被解除了一切职权的德-穆兰少校满怀尴尬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将自己没有出鞘的指挥刀递给了吕西安。

    “您拿走吧,勒弗莱尔先生。我已经向您投降了。”他有些垂头丧气地说,“我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阵地。”

    “不,你留着这个吧,你并没有投降,只是服从了总统的命令而已。”吕西安轻轻地将他的指挥刀给推了回去,“我也没有同你交战,你现在仍旧是我的袍泽。”

    “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少校叹了口气,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波旁宫,“哎,总统到底是棋高一着!从现在开始,我们又重新得喊‘皇帝万岁’了吧?虽然他可能还没有那么快称帝……”

    他的语气尴尬,但是并没有多少恐惧或者害怕,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位似的。

    “对此我无法妄加评论,我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吕西安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复。

    “得了吧,难道总统的愿望还会有人不知道吗?”少校苦笑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到底还是办成了!终归是皇帝的侄子啊!”

    “我会被追究责任吗?”沉默了一阵之后,少校又问,“毕竟我挡了你们的路……”

    “我想不会吧,毕竟你并没有选择顽抗。”吕西安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马上回答,“至少我会向上面建议不追究你的任何责任的。”

    虽说如此,但是他的前途肯定会受到影响吧,这一点是在所难免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也就是说,我不会上军事法庭,但是前途已经完了吗?”德-穆兰少校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就因为我不幸在这个时刻,身不由己地处在了这个位置上?我并没有想过要和总统或者其他什么人作对。”

    吕西安先是沉默,但是在士兵们的吵吵嚷嚷渐渐平息的时候,他突然低声给出了一句回答。“人世间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们每个人都何尝不是如此。”

    这是他的心里话——就在几年之前,已经穷困潦倒的吕西安,又如何能够想得到自己居然会突然拥有如今的一切,并且走上了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呢?

    “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是如此渺小啊……”德-穆兰少校再度叹了口气。

    他有好的家世,而且前途一直顺风顺水,却突然要面临这样的横祸,实在是让人懊恼不已。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仿佛看出了他的不安和怨怒,吕西安好心地让他去休息。

    “勒弗莱尔少校……”然而,德-穆兰少校却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吕西安。

    、“什么?”

    “也许我在今晚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但是,请你……请你不要因为我今天放弃了和袍泽们进行内战,而认为我是一个懦夫!”仿佛是因为热血上涌的缘故,少校原本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一片潮红,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我不想因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浪费生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害怕作战和死亡!”

    在他激昂的剖白之下,吕西安稍微愣了一下。

    “那么,你是否愿意同我并肩作战呢?在对抗外国的时候?”

    “乐意极了!”德-穆兰少校大声回答。

    “那好……到时候,我们战场上见!”吕西安给出了一个含糊的回答。(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政变(三)

    正当夏尔呆在陆军部内的临时指挥部中,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吕西安等人从各处传来的消息、指挥着支持路易-波拿巴的部队四处进军的时候,在奥弗涅塔楼街三十七号的一座旅馆,此时却早已经陷入到了夜幕最深处当中,人人都陷入到了沉睡当中。

    自从1848年开始,因为家人们对当时的二月革命心有余悸,所以当今法兰西国民议会的议员维克多-雨果先生携家人入住在此地,这座装饰豪华的旅馆就一直名声在外,成为了一大群政治上或者文学上有共同见解的人的聚集之地。

    而就在今天早上,一群对如今的现状不满的人,还在这里举办了一次聚会,共同声讨总统路易-波拿巴和他的党徒们的倒行逆施。

    “我们当时投拿破仑的票并非因为他是拿破仑,至少我不是。我们投这个人的票,是因为他在政治犯监狱中已变得成熟,并为了穷苦阶级的利益写过几本好书。我们曾经因为这个而对他怀有期望,结果我们的希望都落了空,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只是一个毫无原则的野心家而已,他将人民的期待当做自己篡夺最高权力的垫脚石!这几年当中,他无法无天,践踏法律,蔑视议会,如果我们不阻止他,我们都知道他还会干出什么来!

    是的,不管他怎么虚张声势,我都已经看清楚了,摆在我们目前的这个木偶有多么渺小只有我们自己让国家陷入无能为力的分裂状态当中,才会给他可乘之机!在下一次选举当中,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说服民众,让他再也无法继续呆在他不配占据的位置上!”

    在一片慷慨激昂当中。备享盛名的维克多-雨果像自己的同道们发出了这样的号召,也得到了他们十分热烈的赞同。

    聚会直到深夜才散开。而疲惫的雨果才回到了自己入住的套间,很快就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迷迷糊糊的他突然好像听到了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但是因为睡得实在太深,所以他并没有起来。

    直到片刻之后,他才发现有人在猛力摇晃自己的身体。

    迷迷糊糊当中,他睁开了眼睛,然后发现是自己的贴身仆人在摇晃自己,而他充满皱纹的脸上此刻已经满是焦急。

    “什么事……”他带着仍旧还残留着的疲惫低声问。

    “先生。刚才有人来找您,事情好像很紧急。”仆人低声回答。

    “谁?”

    “是韦尔西尼先生。”

    雨果微微皱了皱眉头,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在他议会当中的一位朋友。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跑过来见我?

    难道……是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件了吗?

    一想到这里,原本的疲惫和睡意就慢慢消失了。

    “告诉他,我马上去见他。”雨果一边回答,一边径自从床上走了下来,开始穿自己的衣服。

    很快他就重新穿戴整齐了,然后快步走到了会客室当中。

    而这位韦尔西尼议员,此刻还是坐在椅子上。但是神态也十分焦急,显然坐立不安。

    “我的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个时候跑到我这里来了?”带着疑惑的表情。雨果快步迎了上去。

    “发生了至为可怕的灾祸,我的朋友。”韦尔西尼议员看到雨果之后眼前一亮,但是又很快黯淡了下来。“我们的祖国即将蒙难了!”

    “什么意思?”雨果睁大了眼睛。

    “就在刚才,一大群陆军官兵从各个城门涌入城内。”韦尔西尼议员的脸色愈发惨白了。“他们行动十分迅速。看上去早有准备。他们自称是奉了总统的命令来城内维持秩序……而我们事先却毫无所闻。”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是在雨果听来却如同雷击。

    “这是军事政变!”他大声吼了出来。“这群见鬼的畜生!”

    “没错。这就是军事政变。”韦尔西尼议员颓然点了点头。“而且,据可靠消息,叛变军队的首要目标就是波旁宫,以波旁宫的守备力量来看,恐怕……现在那里已经被叛军占领了。”

    雨果沉默了,他的心头已经是一片冰凉。

    波旁宫是议会所在地,那里被占领的话,也就是说,议会将会被关闭,再也没有人可以和路易-波拿巴以及他的爪牙们相对抗了。

    他明白,最为可怕的灾祸,已经降临到了法兰西身上。

    但是,很快他就重新恢复了镇定,他知道,哪怕仅仅只是为了祖国,他都不能就此听之任之。哪怕要面对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也必须行动起来。

    “我们应该抵抗!我们必须抵抗!不能任由这个疯子和他的同党们毁了这个国家!”他再度喊了起来,然而其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失措,反而多了几分决心。“我的朋友,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是的,我们应该抵抗!”韦尔西尼议员勉强地笑了笑,好像很欣慰于雨果的第一反应,“所以,现在我跑过来了……雨果先生,您一贯在我们当中享有盛名,我早就知道,在这种时刻,您绝不会因为恐惧而袖手旁观的。”

    “谢谢您的看重,”雨果勉强地笑了笑,“好了,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不能让那个该死的波拿巴得逞,哪怕他占领了议会,我们也要重新聚集起来,行使法律和人民赋予我们的权力,号召国民为自由而站起来,消灭那个该死的野心家!”

    “我与您想的完全一样,先生。”韦尔西尼议员再度点了点头,“人民赋予了我们权力,哪怕我们面临最为可怕的局面。我们也必须昂首挺胸地站出来。所以……我临时通知了几位住得近的议员,让他们去继续通知其他议员。我们要重新聚在一起,组成临时议会。行使我们的法定权力!”

    “太好了!”听到了议员的答复之后,雨果心里一喜。“去哪儿集合?”

    议员先是小心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低声回答。“就在布朗什街七十号……”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赶紧让仆人备车!”雨果马上答应了下来。

    “我的朋友,您再次证明了自己是祖国英勇的儿子。”满怀感动的议员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雨果的手。

    “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而已。”雨果也同样握住了他的手。“前面充满的风险,我们的敌人已经证明了他们有多么阴险无耻,多么肆无忌惮。但是。我很欣慰,我们至少还能够为国家殊死一搏……在国家面临危难的时候,还有这么多人不顾自身的安危挺身而出……”

    正当两个人紧紧地握住手,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凌乱,看上去不止一个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产生了些许慌乱。

    仿佛是为了加深这种慌乱似的,门口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几声大吼从门外响起。

    “谁?”雨果的贴身男仆颇为警惕地问。

    “我们是为执行任务而来的,请开门!”门外传来了一声回答。“让雨果议员出来见我!”

    “先生不在这里!”仆人连忙回答。

    “根据我们的线报,现在他就在这里!”门外的声音变得愈发急促和严厉了,“如果你坚持不在,那我们就要马上搜查。快开门!”

    然后,再也没有给里面的人任何机会,门外的人重重地砸起了门。嗵嗵嗵的巨响,居然让整栋楼都在摇晃。

    “砰!”

    并没有支撑多久。门就被重重地撞开了。

    然后,几个士兵在一位军官的带领下强行冲了起来。

    他们径直地在各个房间搜索。很快就找到了雨果和韦尔西尼。

    “请问谁是雨果先生?”这位军官看着两个人,颇为严厉地问。

    和韦尔西尼议员对视了一眼之后,雨果皱了皱眉头。

    “您不认识我?好吧,我就是您要找的人,请问您是什么来意!”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军官严厉的脸上突然冷笑了起来,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朝他晃了晃,“雨果先生,我奉命告知您,您被捕了!现在,请您先跟我走一趟!”

    然后,他看了看站在雨果旁边的韦尔西尼议员,“这位先生,我也要通知你,你也被捕了!根据我得到的特别命令,此时任何和他呆在一起的人都要被捕!”

    这个傲慢恣睢的宣言,让雨果惊得睁大了眼睛。

    “我是国民议会议员,他也是,我们都享有法律上的豁免权,你们有什么权利逮捕我们?!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什么豁免权,但是我有长官的命令!”军官大声回答,然后他朝旁边的几位士兵挥了挥手,“快把他们押起来,统统带回去!”

    “你们不是警察,有什么权利逮捕我们?”韦尔西尼议员强行推开了一位士兵伸向自己的手,同时大声向这几个人抗议,“长官?是谁?你们是不是路易-波拿巴的叛军?!”

    “依照总统的特别法令,警察已经被暂时停止职权,现在由我们的来代行。”军官一边解释,一边挥手命令士兵们将这两个人都抓起来,“还有,总统代表国家,你们无权质疑总统的命令!反抗命令的人,才是叛国者!”

    然后,他拿起了手枪,对准了韦尔西尼议员,“如果你要问我们有什么权利,好的,我告诉你们,这就是我们的权利!根据特别命令,如果有任何人胆敢拘捕,我们有权格杀勿论!所以,先生,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挑战我们的耐心!”

    这位军官如此狂妄的发言,却让雨果和韦尔西尼两位议员一时间无话可说,不知道如何作答。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很显然,如果胆敢抵抗甚至拖延的话,他是真的会开枪的。

    自从大革命时代开始之后,陆军官兵一向自高自大,视政府为可有可无,再加上共和国才建立这么短一点时间,更加没有能够在他们心中建立权威。他们只服从所谓的长官,眼里完全没有什么议会。

    “法兰西啊,你将沦落到什么地步!”雨果长叹了一声。

    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次精心策划的活动的牺牲品,将无法参与到任何对路易-波拿巴有威胁的抵抗活动当中了。

    他无疑希望抵抗路易-波拿巴,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希望在这种情况下白白送死。

    眼见两个人都不再抵抗,这些士兵们也团团将他们围住,然后强行将他们押了起来。他们十分用力,拽得他们的手都直发疼。

    这些军官和士兵们可不懂什么文学不文学的,在他们眼中,雨果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钱老爷们没什么两样,因此,为了执行上面的严令,他们的态度十分粗暴,一心只想早点将这些人都押回去好向上面交差。

    然后,这群官兵将两位议员强行押出了门,走下了楼梯,押送上了一辆马车,向预定的羁押地点疾驰而去。

    在走出旅馆的大门的时候,雨果抬头看了看旅馆的屋顶,心里十分沉重。

    他明白,也许自己再也难以见到这里的一切了。

    因为,他绝不会向路易-波拿巴和他的走狗们求饶妥协。

    “你们猖狂不了多久的!”带着无尽的愤懑,他向押送他的军官大喊,“你的主子,一个现代的卡利古拉和尼禄,会比他们垮台还要快!而你们,将会承担和他一样的骂名!”

    他的辱骂,让军官大感不耐烦,然后他挥手示意,一位士兵直接一枪托砸到了他的胸膛上,让他痛得失声。

    “我不知道卡利古拉和尼禄是谁,但是我知道,你废话太多啦,先生。”军官略带嘲讽的看着雨果。

    维克多-雨果的遭遇绝不是孤立的。

    就在凌晨的同时,当接到了波旁宫被占领的消息之后,一场大规模的逮捕活动在巴黎准时进行。依据一份事前拟定好的黑名单,大一群士兵四散开来,向着城内有名望的议员、报社主编和反对派人士的寓所四散而去,准备依照总统签署的特别法令,将他们一个个都逮捕起来。

    因为时间是凌晨的关系,他们之中不少人是在睡梦当中被逮捕的,极少有人逃脱。(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政变(四)

    维克多-雨果所遭遇到的灾祸,并没有仅仅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

    此时此刻,一大批军人所组成的抓捕小队正在城中的各个角落里穿行,沿着事前制定好的路线,在夜晚最深沉的时候实施了抓捕行动,打破了城市原本的寂静。

    而当各处逮人的小队开始按照计划搜捕反对派的时候,整个城市都从睡梦当中惊醒了过来,然后陷入到了一片吵嚷和惊慌当中。在抓捕队的所经之处,居民纷纷从床上爬了起来,暗自窥视这些杀气腾腾的军人在街道当中纵横。

    然而,虽然有许多市民在暗自注视着他们的行动,但是没有什么人弄出声响来,干扰到这群凶神恶煞。人人只是屏气凝神,看着这个国家所突然发生的大事,并且暗自庆幸自己不用成为牺牲品当中的一员——同时,他们也以首都人所惯有的活泛头脑和政治嗅觉,猜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总体来说,因为布置精密,时机也选得十分恰当,所以抓捕行动是相当顺利的,大部分预定的逮捕目标都十分顺利地落入了网中,甚至有些人还在睡梦当中就被突然闯入的军人们抓走了。

    只有一小部分目标,在惊慌当中得知了所发生的一切,并且不甘于接受突如其来的厄运而选择了反抗,因此在某些地方发生了零星的交火声。不过,能够以武力反抗的人毕竟是少数。

    到了凌晨四点钟,当一条条消息从各处传入到指挥部当中之后,得以确定政变的初步目标已经基本完成的夏尔。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一直在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但是他的心里毕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而现在,他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也就是说。今夜过去之后,他又将在通向最高巅峰的路上又踏上了不止一步……

    热血和激情让他几乎难以自持,他咬了咬嘴唇,让痛感来让自己勉强维持住理智。

    然后,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气。

    “先生们,上帝犒赏了我们的辛劳,我们成功了!”他朝这群同样忐忑不安的军官们大喊,“从现在起,总统阁下再也没有反对派了。哦。不,是皇帝陛下,他的面前,再也没有反抗他逆贼了!帝国万岁!皇帝万岁!”

    伴随着他的这一声欢呼,其他人脸上的不安和紧张也慢慢地一扫而空,大家互相对望着,然后骤然变得一片欢腾。

    “皇帝万岁!”大家像是发泄一样地喊着,有些人甚至还将桌上的纸张和水笔都给扔到了半空中,这些东西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声。

    摆在他们面前的诱惑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疲惫。

    “虽然一切都十分顺利,但是今天晚上,很抱歉。我还是不允许大家开香槟庆祝,”夏尔先是任由他们庆祝,等到激昂的情绪慢慢消褪之后。他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还有很多,我们没有权利现在就松懈下来。我们只能够继续笃直前进,无情地追击对手,让他们再也无法进行任何抵抗!”

    接着,他的脸上摆出了一个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的笑容,又环视了周围一圈,“另外,更加重要的是,我还需要诸位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的话,不出意料的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我们都会出席的,先生。”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同样微笑着回答,“香槟留到那个时候喝也可以,只是到时候德-特雷维尔夫人就会不高兴啦!”

    他的话再度让笑声响彻了整间会议室。

    “那你们可是小瞧我了,你们是喝不倒我的!”夏尔故作严肃地挺直了腰“就算一边和你们开庆功宴会,我一边也照样能回去服侍好我的夫人……”

    “这时候您尽可以豪言万丈了,不过到时候您就得拿出真本事啦,哈哈!”罗特列克子爵仍旧大笑着,“您别以为平时我只喜欢喝红茶,要喝酒的时候我也还是十分厉害的……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帮手,我看您还是别逞强了,早点向我们认输吧。”

    “嚯,那我还真想试试啊。”夏尔耸了耸肩,然后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好了,现在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吧,继续按照计划行动。如果有任何突发的、无法控制的情况,马上派人过来知会我!”

    “是!”眼见夏尔再度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同时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挺胸应答了他的命令。

    “很好,”夏尔点了点头,“那么,先生,等会儿再见了。”

    现在,初步的暴力行动已经基本结束,他已经不需要在这里留守指挥了,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怎样抢先一步,向全国各地通报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同样难不倒他。

    在黑沉沉的夜幕当中,他走出了陆军部的大门之后,一直都在准备着的马车随即开动,然后载着他向着黑暗深处驰去。

    为了安全考虑,这次随同他一同前往的是足足半个连的士兵。

    马车行进的声音、士兵们以整齐的队列前进的声音,轰隆轰隆的,似乎能够传到半里之外。

    此时的街道没有行人,他们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穿行着,一路向铁道部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圣米迦勒广场。然后,夏尔走下了马车,在几位军官的陪伴下,一路走进了铁道部的大楼内。

    虽然是这个时间,但是铁道部大厦内却是一片灯火辉煌,显然早就已经为应该要发生的事情做好了准备。

    那里早已经有一大群人在等候着他们了。

    当夏尔出现在门口之后,一群穿着军服的军人和黑色外套的官员连忙向他致敬行礼。

    而夏尔则微笑着点头回应。

    这些官员们的笑容里面。既有讨好又有畏惧。显然,哪怕已经离开了一年。夏尔在他们心中仍旧留着可怕的积威。

    然后,他抬起头来。四处扫视了一圈铁道部的大堂,看了看这些经过他亲手设置的奢华装饰,心里突然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回到这里,心里有些留恋吧。

    他定了定神,然后朝迪利埃翁伯爵再度躬身行礼。

    “部长阁下,真是劳烦您了……”

    “哪里呀,夏尔,您才是辛苦了!”伯爵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今晚一切都还顺利吧?”

    “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也就不会来到这里了。”夏尔同样微笑着回答。“阁下,到了天重新放亮的那一刻时,总统就将成为整个国家独一无二的主宰了。”

    在这样一大群人面前,他也不好说皇帝这个词,不过这跟说出来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五十年的轮回啊!”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伯爵突然叹了口气。“仅仅几年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是啊,一切都是这样天翻地覆!

    哪怕是短短五年前。任谁也难以相信,已经被打翻在地、失去了一切、而且似乎再也站不起来的波拿巴家族,居然还会再度爬起来,成为这个世界强国的主宰。

    六十年当中换了两个共和国。一个帝国,两个王朝,如今又眼见将要迎来一个新的帝国……

    这是何等令人难以想象的时代。这又是何等令人难以想象的国家!

    部长的感叹和遐思,很快就被现实所惊醒了。他略带尴尬地看着夏尔。直到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才稍稍放下心来。

    “您的功绩。一定会被历史所铭记的。”他恭维地看着夏尔,“夏尔,我就知道,你是天生能干出大事业的!”

    他的恭维,一向谦虚谨慎的夏尔居然照单全收了。

    “我希望历史铭记的,可不只是这么一点而已。”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轻松,他大笑了起来,“阁下,一切都还早着呢!”

    接着,他看向了旁边一位穿着上尉制服的年轻人。

    “赛诺上尉,带我去电报局吧,可以开始了。”

    “是!”上尉马上立正。

    他年轻的面孔还残留着一种参与大事的激动,但是敬礼仍旧十分标准。在他们的指挥官吕西安少校不在的情况下,就由他来负责指挥派驻在铁道部内的陆军人员。

    这群军人正是夏尔亲自下令送到这里来的,为的就是在铁道部内学习铁路和电报网络的运行,而他们也没有辜负夏尔的期待,在吕西安严厉的督促之下,他们很快就初步掌握了基础的知识。并且,按照夏尔最初的计划,从政变开始之后,他们就完全接管了整个铁道部的运行,在他们的监视下,没有任何人能够轻举妄动,整个首都都好像同国家的其余部分隔绝开来了。

    在上尉的带领下,夏尔沿着自己熟悉的走道,一路走到了铁道部大厦内的电报局当中。

    在电报局的中央,是一座被打通了墙壁的大堂,大量的电缆线拥挤在一起,流入到中央的一座座机械当中,犹如是通向心脏的血管一样。

    一切都十分紧张,仿佛如临大敌。

    这个时代的机械,在夏尔的眼中看来还十分粗糙。然而,正是这种粗粝的机器运转的嘈杂,带给人一种奇特的美感。

    当走进了这座大堂之后,夏尔突然感觉胸前一凉,空气中都好像充满了电磁波的干扰似的——尽管他知道,这更多的只是一种心理作用而已。

    一群报务员早就等在了那里,而他们的旁边就站着一群军人,他们看着夏尔,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先生,怎么样?现在就开始吗?”赛诺上尉低声问。

    而夏尔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看着这些接着无数电缆的机械。

    虽然没有几个人认识到,但是这里已经是法国的一个神经中枢了。

    这里连通着通向法国各地的电报线,在这些神经网络的帮助下,法国各地的消息都会在瞬息当中传递到首都,而首都当中的消息也会在同样的速度下传递到整个国家当中。

    而他,今天就要用这些东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开始吧!”

    “开始!”得到了夏尔的命令之后,赛诺上尉同样大声重复了一遍。

    原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了。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报务员们走到电报机前,开始了紧张的发报工作。

    而他们所需要发送的,只是一篇简短的电文而已。

    在这里,同样的一篇电文将会在瞬间传遍全国。

    “致所有法兰西同胞们:

    在为人民的权益,总统阁下特别发布命令,决定在国家执行紧急状态,并且暂时停止国民议会的运行。

    这是总统为了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不得不执行的痛苦决定。

    长期以来,国民议会一直在无视真正的民意与人民选出的总统,强行剥夺了人民的权利。总统虽然一直都在与它进行抗争,但是国民仍旧受到了巨大伤害,千百万人的合法选举权被剥夺,自由和平等的宣言被践踏一空。

    因此,总统最终决定停止国民议会的职权,直到它能真正代表民意为止。

    经过数年徒劳无益的斗争,法兰西终于厌倦了无所作为的平庸处境。议会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将会结束,总统将把议会剥夺的权利交还给伟大的法兰西人民,人民的呼唤终于得到了胜利!全国人民此时将团结一心,为民族的未来而努力奋斗。

    总统特别命令,各地驻军必须监视当地,平息一切损害人民权益的骚动。并且不得有任何异动,否则指挥官将以叛逆论处!

    在总统的带领之下,国家将会得到拯救,人民将会重新回到安定与富足的生活当中,迎向一个光辉的新时代!

    上帝保佑法兰西!”

    在夏尔的注视之下,随着报务员的不停按动,整篇电文化作为电码,通过四通八达的电报线,传遍了法国各地,通报了已经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人都知道,就在片刻之后,全国、乃至全欧洲、全世界,都将产生难以形象的震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政变(五)

    在夏尔的注视之下,一道道电文随着报务员们指尖化为了电码,然后顺着长得似乎看不见尽头的电缆线,传递到了每一个地方的电报站,用不了多久,法国各地的人们就会知道,共和国已经在实质上完蛋了。

    而他的事业,则刚刚开始。

    当燃烧的激情和沸腾的热血开始稍微冷却之后,清晨的冷风让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他拿出了怀表,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已经是五点了。

    预想中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发生,幸运女神回报了他的努力,将成功和荣耀奉献给了自己。

    大局已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此时此刻,路易-波拿巴肯定也正在爱丽舍宫当中,和自己的一众亲信们一起欢庆着自己的胜利吧。

    然后,也许是因为觉得大堂里面太过于嘈杂闷气的缘故,他慢慢地走出了房间,然后从窗外仰头看着已经从纯黑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

    当天亮之后,我就将成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几乎不用受到任何人的制约——除了那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路易-波拿巴之外。

    而他出于对夏尔的宠信和倚重,可想而知是不会太过于阻挠夏尔行事的。

    那么,能够走上一个国家的巅峰,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怎么也找不到答案,甚至连预想中的激动都已经慢慢消褪了。因为他发现,这一事实并没有给他带来那种无法自持的兴奋感。

    是因为这一切还是没有满足我自己吗?他扪心自问。

    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怀表再度放进了怀中。

    是的,我必须继续走下去。绝对不能停下来。

    ………………

    时间的流逝不为人世间的任何事物而变换速度,就在全城的骚动当中。天渐渐放亮了,阳光让大街小巷重新变得光亮,却赶不走人们心中的惊慌和恐惧。

    光明暂时统治了世界,但是黑暗却永恒地存在于世间。

    因为昨晚发生了重大变故的原因,清晨走出家门的市民明显要比往常要少了不少。行人稀疏的街道上看不到多少往日的繁华,反倒是充满了萧瑟感,就连街上边的树木也因为阴沉沉的天空而显得灰暗,让人感受不到春天的盎然生机。

    不过,这种萧条反倒有利于交通状况的改善。

    从凌晨时分开始。一大群陆军官兵们乘坐一辆辆马车从城内各处疾驰,将一群黑名单上面的人从住处抓了主来,然后把他们作为政治犯押送到一幢公馆当中,严加看守。

    出于对警察的不信任,夏尔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干脆将警察排除在外,只允许他们中立旁观,不仅抓人的行动不允许他们插手,就连关押他们的地方,也并没有选定在警察局当中。而是特意选择了一座公馆,由支持总统的部队自行看管。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抓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反对派看到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也一同被抓之后。心里对路易-波拿巴等人的倒行逆施更加是痛恨不已,到处都响彻着怒骂声,以至于嘈杂得像是把国民议会给搬过来了一样。

    因为得到了夏尔的事前指示。所以负责看押的官兵对这群政治犯的叫嚣和怒骂都没有当做一回事,任由他们对胜利者骂骂咧咧。只有实在闹得不像话的时候,才采取暴力手段。强行压服了这群人的怒火。如此反复了几回之后,也许是因为暴力手段起了效果,也许是因为对形势已经渐渐绝望,更也许是因为实在太过于困倦的缘故,这群人的叫骂声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看上去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前途未卜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平常的双驾马车突然在公馆的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这次政变的指挥者之一,夏尔-德-特雷维尔先生慢慢悠悠地从车厢当中走了下来。

    当看到来者并非是新的囚犯而是夏尔之后,负责看守的官兵连忙向夏尔敬礼。而当那些被关押在各个房间当中的政治犯们透过窗户看到这位政变的罪魁祸首之后,潮水般的怒骂顷刻间就朝他涌了过来。

    随着他们的怒骂,一些原本因为困倦已经再度睡着的政治犯也被惊醒了过来,然后马上也参加到了对他的声讨当中,一时间怒骂声声震云霄,好像要借此将他活活拉入地狱一样。

    然而,哪怕是面对如此的阵仗,夏尔依旧面色不改,只是平淡地朝向自己致敬的陆军官兵们挥了挥手,然后一步步地走进了这座公寓,一点也没有将他们的怒骂当做一回事。

    当时在国民议会接受质询的时候他就没有怕过这群人,如今他们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要见几位犯人,带我过去。”他简短地朝旁边的一位军官下了命令。

    “您想要去见谁呢?”这位军官恭敬地问。

    “……”夏尔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先带我去雨果那里吧。”

    “是,先生!”军官马上服从了他的命令,然后伸出了手来向他指引方向,“请跟我来吧,先生,他就在这边!”

    夏尔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上了楼梯,一步步地向维克多-雨果所被关押的房间走去。

    到了那间房间之后,军官殷勤地打开了房门,然后夏尔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的维克多-雨果,正坐在一张书桌边,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当听到了夏尔走进来的脚步声之后,他马上抬起了头来看着门口,然后正好和夏尔对上了视线。

    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他看上去有些疲乏,眼睛里面也有些血丝。头发更加十分散乱,显然心情十分沉重。

    不过。当看到夏尔之后,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高傲的光。显然,他现在已经恨透了夏尔,所以不想在他面前有丝毫示弱。

    “早上好,先生。”夏尔脸上突然露出了微笑,然后微微躬身向他道了一个早安,犹如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样。

    然而,他得到的回应,当然不会是同样的问好了。

    “终于来了啊。卑鄙的走狗!阴险狡诈的阴谋家!可耻的叛国者!”他大声朝夏尔喊了起来,因为愤怒眼睛瞪得老大,“我原本以为你都不敢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呢?!”

    “我有什么不敢呢?难道您还能把我怎么样吗?”夏尔耸了耸肩,“处于您的境地,我想您应该能够看出来——我们已经获得了完完全全的胜利,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了……是的,我告诉您吧,就在昨天晚上,总统已经向全国发布了暂时关闭国民议会的通告。您的议员席位和整个议会一起灰飞烟灭了,点滴不剩。先生,也许出于心中的义愤,您会不同意。但是我得明明确确地告诉您,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从今天开始,总统阁下将绝对主宰这个国家!”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一切吗?”雨果大声反驳。“好吧,我承认。依靠着恶毒的鬼蜮伎俩,你们暂时获得了成功。但是……你们休想自己能够笑得太长。人民很快就会抛弃你们,让你们重新滚回阴暗的地下!”

    “恐怕我不能同意您的看法。”夏尔平静地摇了摇头,“就我看来,总统阁下英明睿智,他的统治将会十分稳固,甚至比他那位伟大的伯父还要绵长得多……”

    夏尔胆敢这么说,当然是有底气的。

    毕竟,哪怕只是在原本的历史上,路易-波拿巴的第二帝国都存在了18年,比拿破仑皇帝的11年的第一帝国还要长。

    “你的臆想,只是一派胡言而已!”雨果完全不接受夏尔的说法,“上帝作证,你们尽管去作威作福吧!用不了多久,法国人民的愤怒就会将你们烧得一干二净!”

    “人民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们在执行人民的愿望,并且打算将人民想要的东西给他们。”夏尔仍旧平静地回答,“对于站在他们头顶上的人是谁,人民没有您想得那么在乎,先生。”

    “这种骗人的鬼话,你还敢对着我说?”雨果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然后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似乎想要走过来揍夏尔。

    眼见事情不妙,在一旁旁观的军官连忙走了过来,然后强行拉住了雨果的肩膀,令他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你们……你们这些恶棍,利用人民的期盼,用花言巧语迷住人民的眼睛,然后强行从他们手中夺走最为宝贵的自由……就这样,你们还敢恬不知耻地说什么人民的呼声?呸!”雨果一边挣扎,一边对着夏尔大骂,“也对……你们早已经泯灭了人性当中的所有良心,又怎么会对这种恶行有丝毫愧疚呢?厚颜无耻本来就是你们的本性,我只后悔没有早发现这一点,居然还相信过你和路易-波拿巴这群魔鬼!”

    “事到如今……您还是不明白吗?”夏尔看着仇恨不已的雨果,然后突然冷笑了起来,“您自诩为人民的代表,却不知道人民真正想要什么!

    你说他们要自由?也许他们要,但是人民首先要的绝不是这个!人民厌倦了动荡不安的生活,想要活得哪怕并不体面的安定,我们可以给他们;人民想要富足的生活,我们可以给他们;在安定和富足之余,人民还想要征服的荣誉来点缀自己的生活——虽然他们不想要自己来冒生命风险——这一点,我们还是可以给他们!做到了这些之后,请您告诉我,人民怎么还会起来推翻我们呢?为了自由?”

    夏尔撇了撇嘴,作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自由?一个虚幻的名词,世界上从未存在过的事物。人民有谁真正懂过自由是什么吗?不,他们满心以为只要能破口大骂我们就是自由!没关系,他们绝对可以得到这种自由的,皇帝只要权力,绝不在乎他们嘴上说什么!

    您看!这就是人民!又贪得无厌又慷慨大方!只要我们做到了这一切,人民会心甘情愿将自由奉献给我们,还唯恐不够多呢……”

    “鬼扯!”雨果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还是被士兵们摁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用愤怒的眼神继续蹬视着夏尔。

    “好吧,先生,请别这样了。”夏尔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重新微笑地看着他,“今天来到这里,我并不是为了和您吵架的,我只是来心平气和地提出一个建议……”

    雨果仍旧瞪着他,没有回答。

    “在几个小时之后,总统就将亲自前往波旁宫,在那里向全国发表讲话,并且向议员们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疑问,到时候在场的只能是支持路易-波拿巴的议员了——一张反对票都不能有。”夏尔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您愿意改变自己的立场,那么您可以马上拜托如今的厄运,然后重新出席议会。总统已经说了,只要您幡然悔悟,他是不会介意您过去的言行的……”

    说完了之后,夏尔重新看着雨果,好像在等待着他改变主意似的。

    但是,对方那炽烈的视线却完全没有软化的迹象,显然他不打算为了保住权势而向路易-波拿巴摇尾乞怜。

    “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向你们,向一群无法无天小丑和恶棍低头?”雨果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们休想!我是绝对不会改变立场的,哪怕你们用生命来威胁也是一样!”

    “看来我不用再问了。”夏尔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您不接受总统的提议,那么您将会被流放,而且很快就会被如此处置。”

    “为了祖国而被流放,乐意之至!”雨果仍旧大笑着,“我将会在国外,注视着你们这群沾沾自喜的恶棍重新跌落到泥尘当中,注视着你们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随您的便吧。”夏尔平淡地笑了笑,“那么,先生,祝您一切好运。我会关照看押您儿子的人,让他们早点把您的儿子放出来的。”

    还没有等雨果再说什么,他突然笑着轻轻挥了挥手。

    “不用谢,再见。另外,祝您的新书早日面世,我还等着看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政变(六)

    带着一种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喜悦的心情,夏尔无视了身后不绝于耳的谩骂,慢慢悠悠地从维克多-雨果的房间走了出来。

    “这种人,真以为写了几本书就有多了不起了,真是不开眼!”也许是觉得夏尔生气的缘故,旁边的这位军官为了讨好他,义愤填膺地喊了起来,“先生,您放心吧,等下我们会好好招待他的……”

    夏尔停下了脚步,然后斜睨着对方。

    他如此突然的表现,让这位军官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来不敢再多话,心里则在揣测自己怎么突然就得罪了这位大人物。

    然而,这位德-特雷维尔先生的态度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不,不用了,这很正常——败者总会用无力的语言来安慰自己,我不在乎这个,你不用特意去招待他,反正他很快就要被流放了。”夏尔一边说,一边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过,还是很谢谢你,少尉。你的辛劳我会记在心里的。”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纵使再怎么不喜欢这种提议,别人也是在有意讨好自己。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必要去打击这种积极性。

    得到了夏尔如此的安慰之后,这位军官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很快就被兴奋和喜悦所取代了。

    “谢谢您,先生!”他连连向夏尔鞠躬致敬,“为了执行总统和您的命令,我愿意冒任何的风险,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好了,请先带我去再见一个人吧……”夏尔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您的忠诚,我们是会给出应有的奖励的。”

    ………………

    当夏尔走进关押着阿道夫-梯也尔先生的房间时。他刚刚打了个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看到夏尔之后。他微微有些惊诧,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后颇为友好地朝夏尔点了点头。

    “德-特雷维尔先生,真没想到您居然还有心思跑过来见我……我还以为您会在和同党们开香槟庆祝呢。”

    他的语气温和而又从容,好像只是在自己家里招待一位刚刚过来的客人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安安稳稳、还能这么淡定从容,夏尔确实有些佩服这个人。

    更令夏尔惊奇的是,虽然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但是他穿得还是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在被押送过来的路上很是精心整理了一番。

    虽然因为个子比较矮而必须仰视夏尔。但是他平静的面孔和整齐的穿着仍旧使得自己显得气度不凡。

    “按照预定的计划,我们确实有一个开香槟的庆祝活动,”夏尔朝他友好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不过不是现在。”

    “哦,是啊……不是现在。”梯也尔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了,好像在感叹着什么似的。轻轻叹了口气,“一时不慎啊!”梯也尔长叹了口气,然后苦笑了起来,“这真是完美的一击!特雷维尔先生。祝贺您,您一拳把我们都打倒了。”

    “这一击可不是突然而来的,它是我们多日的辛劳的结果。”仿佛是为了在炫耀什么似的。夏尔略带矜持地昂起了头来,“您看着觉得简单的计划。可不知道耗费了我们多少功夫,来仔细地计算和计划……而我。我是这个计划的主要制定者之一。”

    “是啊!计划!计划!你们有计划,我们却没有,所以……所以我们一败涂地了,自己现在都沦为了阶下囚!”梯也尔再度叹了口气,“从头到尾都走一步看一步,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好的结果呢?”

    “这个计划,花费了我们许多时间。”夏尔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所幸的是,上帝并没有辜负我们的一片苦心。”

    “上帝怎么会辜负你们呢?我们占优势的时候都没能奈何你们,更何况现在军队都听你们的使唤了!”梯也尔仍旧在苦笑着,继续感叹了起来,“我们落到这种地步,不是因为我们这边没有聪明人,而恰恰是我们这边聪明人太多了!人人都想着自己,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至少为了胜利而暂时团结在一起……信不信由您,反正你们的这个政变我早就有些预感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没人肯听我的,他们都不愿意和你们一样,为了最高的权力而冒生命风险,只想着站在议席上伸手,等着权力自动爬过来!”

    “我倒是相信您的话……不过你们又怎么可能团结呢?没人会为已经死掉的王朝落泪,不管是波旁的而是奥尔良的。”夏尔突然略带嘲讽地微笑了起来,“人人都只想着保卫自己的权力,结果最终的结果就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碌碌无为——这不是注定的结果吗?”

    “确实是注定的结果。”梯也尔附和着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跟夏尔在开检讨会一样,“尤其是那帮贵族,简直怎么都说不动!您说说看,难道他们真的几十年在乡村里呆着,把脑子都给磨傻了?”

    “他们只是不想为了原则而送命而已,作为一位贵族,我太了解他们了。”夏尔低声回答,“更何况,一大批人还把奥尔良们看做弑君犯呢。”

    “毫无理由的愚蠢坚持,你们贵族还真是奇怪!有个国王就够了,姓什么很重要吗?”梯也尔皱了皱眉头,大摇其头,“我倒现在还没有闹明白他们的想法……也许我永远也弄不明白了吧,一群愚蠢的榆木疙瘩!”

    他这样的破口大骂,夏尔却不为所动,好像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也被包括在了里面一样。

    “现在,您再说这些,似乎已经太晚了。”他微微怜悯地看着对方。“您已经一败涂地了。”

    然而,听到了他的话之后。梯也尔却只是微微一笑,一点都没有垂头丧气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一下,总统阁下打算怎么处置我呢?是要流放国外吗?”

    “按照总统阁下的意思,他不想将您流放国外,而是要在国内看押起来。”夏尔如实地回答了对方,“要被流放的是另外一批人。”

    梯也尔并不担心自己会死,路易-波拿巴也确实没有打算杀死他。

    自从经过了大革命恐怖的腥风血雨之后,法国历代的政府和王朝更迭当中,高层之间不伤人命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规矩,没有人会去特意破例。

    拿破仑和他的亲族都没有被杀。波旁王族也只是被流放,就连最近的奥尔良王族,也只是驱逐了事——虽然没有‘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的诫语,但是每个当权者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都害怕杀来杀去最终杀到自己和自己的家族。

    在这个反复无常的国家里,谁又能有把握一直都能待到最后呢?

    不过,在路易-波拿巴看来,像维克多-雨果那样的人可以被流放在外面——反正他也干不成什么大事来。但是像梯也尔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让他逃出掌控之外的。

    “呵,总统阁下还真是体贴到令人感动,”梯也尔的笑容更加深了。“这就太好了!我十分乐意接受总统的处罚。”

    他的反应让夏尔微微有些奇怪。

    “难道您不觉得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吗?”他有些好奇地问。

    “是的,我承认现在我是一败涂地了。然而……那也仅仅是现在而已。”梯也尔摇了摇头,“在遥远的未来。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正如在几年前,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你们一样。”

    “嗯?难道您觉得在这个现状面前。您还有翻过盘来的机会吗?”夏尔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如果这样的话,我可要谴责您的天真了。”

    “不。现在我没机会了,但是这绝不代表我以后没有!”梯也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此时此刻,他眼睛里所折射出来的,不是现实受挫之后的无奈和愤怒,而是政治家的无穷精力和勃勃野心,以至于夏尔都好像受到了一些感染。

    “实际上,在除掉了那些整天给我找麻烦的‘盟友’之后,我的同盟者变少了,但是我反而变得更加强大了,不是吗?”梯也尔兴奋地抬起头来看着夏尔,脸上因为激动而变得温和,“那些摇摆的蠢货现在不就会要么改换门庭,要么就滚回去提心吊胆地隐居吗?结果就是,我反而成为一个真正的领袖!只要我肯继续坚持,那么想要和你们站在对立面的人,就只有来找我了,不是吗?我……能够凭借这一点,在以后完成我的梦想,正如今天的你们一样!”

    夏尔没有回答,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解释。

    “没错,你们现在赢了,你们可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甚至一个新的帝国,但是你们终究会失手的——六十年来的历史证明了没有哪一个法国政府可以绵延两代人的时间,不管它当时看上去有多么强大……而你们也跑不了这一遭,我坚信如此。”这位政治家以恶意地冷笑,继续说了下去,“而我,到了那个时候,终将可以作为一位新的接替者,走上如今你们走到的位置了。毫无疑问,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都没有关系,我是等得起的!”

    夏尔微微垂下了视线,仍旧没有回答他。

    他说的确实没有错,分毫不错。

    在原本的历史上,自从第二帝国建立之后,他一直都充当着帝国反对派的核心人物,并且他确实于1871年,乘着普法战争失败后第二帝国的崩塌,成为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统,登上了法国的最高权力宝座——并且以惊人的努力,在三年内偿付给了普鲁士人五十亿法郎的战争赔款。

    “也许这话不好听,但是现实不就是如此吗?难道拿破仑、查理十世还有尊敬的路易-菲利普国王陛下走过的路,你们能够走得更好?别天真了,年轻人……这个国家桀骜不驯,再完美的统治者她也会厌倦然后抛弃,所以还是好好享受现在吧,至少现在这个国家还在你们的手里。而我……我也愿意穷尽我的一生去追逐她,哪怕最后的结果只是与她共度片刻的欢愉!”

    说着说着,梯也尔的眼睛里也露出了狂热的光,仿佛现在他不是被困在囚牢当中,而是被簇拥上了这个国家最后的权力宝座一样。

    夏尔静静地听着他的宣言,直到他沉默之后,他还是没有说话。

    久久的寂静,让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总统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您愿意投靠他,那么他可以给您足够的奖赏……”良久之后,夏尔终于开了口,他微微拖长了音调,“也许做个大臣也不是不行。”

    “哦,大臣!感谢皇帝陛下的慷慨!”梯也尔大笑了起来,“在路易-菲利普的治下,我还当过首相呢!”

    “总统现在还不是皇帝。”夏尔冷静地回答,“况且,他也不打算在之后设立首相了——他决定要以个人名义,对这个国家进行绝对的统治,一个人同时对上帝和人民负责。”

    “哦?那还倒是有些意思!”梯也尔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我倒是真想看看他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了……”

    “那么……”

    “不,我还是拒绝他的提议。”梯也尔直接打断了夏尔的话,“这一点是不会更改的。”

    接下来,好像有什么感触似的,他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夏尔。

    “特雷维尔先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招揽您,然后您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我,告诉了我,我给您的条件简直是毫无意义的。而在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年轻人真是厉害啊,谁能满足他的野心呢?

    而现在……情况是倒过来了,但是回答仍旧不会有什么改变。没错……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您是能够理解我的。”

    夏尔又是一阵沉默。

    “好的,我理解您。”

    “那就对了!”梯也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轻叹了口气,“特雷维尔先生,我真的十分欣赏您,真的非常遗憾无法和您共事。”

    “我也非常遗憾。”

    夏尔将手伸进了怀里。

    然后,梯也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因为,夏尔从怀中掏出的不是怀表,而是……

    “等等!您想干什么!”他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您难道……”

    然而,他的话再也无法说完了。

    “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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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政变(七)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枪响,两个人之间刚才十分坦诚、甚至可以说有些友好的气氛,骤然就被打破了。

    梯也尔先生睁大了眼睛看着夏尔,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疑问,仿佛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到这种可怕的灾难。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也不明白夏尔为什么要突然杀掉自己。

    剧痛让他全身都在颤抖,他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胸口上的伤口,好像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死亡多拖延片刻。

    “发生什么事了!”

    门被撞开了,那位给夏尔带路的军官满面惊慌地跑了进来。

    因为在来之前,夏尔特意命令别人不要进来,所以直到听到了枪声之后,他才感觉大事不妙,赶忙冲了进来。

    看到倒在血泊当中的梯也尔之后,他更加慌张了,直到看到端坐在座位上的夏尔,他大喊了起来。

    “先生?发生了什么?您没事吧?嗯……您……?”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夏尔手里拿着的手枪。

    “我没事。”夏尔的表情十分平静,平平稳稳地将手枪重新收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不用担心。”

    听到了夏尔的声音里面没有受伤的痕迹之后,他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了一点。但是,他仍旧十分震惊于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先生……先生……您这是……”他指着倒在血泊当中仍旧在抽搐着的梯也尔,“您怎么把他……把他给……”

    “没什么?我只是把他杀了而已!”夏尔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您要把他杀了!”军官近乎于绝望地重复了一遍。

    “您惊慌什么?刚才不是还说要替我办事吗?怎么,看到这点小事就受不住了?”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亏您还是个当兵的。只不过是杀个人而已……怎么能够摆出这幅样子来?”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到底担心什么——军人在战场上杀人天经地义。然而作为看守、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任由一位重要犯人被杀,那就要承担责任了。

    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他的语气很快就放缓了。“好了,不用担心,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下的,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是吗……是吗……”听到了夏尔这句话之后,这位军官终于惊魂稍定。“那太好了,先生!”

    “听着。这是一场意外。”夏尔严肃地看着对方,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试图反抗,所以被赶过来的卫兵失手杀死了,这就是所发生的一切。”

    军官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夏尔。

    从夏尔事前就带着武器跑过来、以及他刚才那种淡定从容的样子来看,这很明显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而且,刚才他并没有听到有搏斗的声音。

    可是……现在是需要追究真相的时候吗?他扪心自问。

    “有的时候,我们需要直面真相。但是有的时候不需要,先生。”眼见对方还在犹豫,夏尔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了下去,“这样不是很好吗?您推开了责任。而且还得到了我的感激。”

    接着,他站了起来,走到了这位军官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肩膀。“我想,您是个聪明人。是能够懂得应该怎么做的吧?”

    这位军官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尔,然后。他渐渐地回过了神来。

    “我明白了……先生,是这样的!在您审问的时候,他试图反抗,所以被卫兵失手杀死了!”

    “这样不就好了吗?”夏尔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等下还有事。”

    “好的,先生,我带您离开吧,这里接下来我叫人过来清理。”这位军官马上会意,然后恭敬地随着夏尔离开了这间房间。

    离开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去看躺倒在地上梯也尔。

    而就在两个人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一直躺在地上呼痛的梯也尔终于慢慢地停止了抽搐,手也慢慢地从伤口上松了下来。

    历史上第三共和国的首位总统,却突然在这里,以这种不那么光彩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

    天已经大亮了。

    在隆隆的声响当中,爱丽舍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在一群军人和党徒的簇拥下,当今的总统路易-波拿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爱丽舍宫当中缓缓驰出。

    因为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所以每个人都盛装打扮,佩戴着自己的荣誉勋章,看上去个个都是庄严肃穆。

    一切都十分顺利,现在是该去国民议会发表胜利宣言的时候了。

    路易-波拿巴抬头看了看天空。

    原本笼罩在天空的乌云,突然慢慢地散开,阳光播撒到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犹如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还有比这个更为明确的预兆吗?

    从云层的缝隙当中,金色的光柱连接着整个天地,犹如是天上传来的视线一样。

    难道,是伯父在天堂之中看着自己吗?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位伯父,皇帝,伟人……那位让他既崇拜又嫉妒的偶像,正在注视着自己。

    路易-波拿巴轻轻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缰绳,浑然未觉自己的手上已经充满了汗水。

    此时的他,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但是早已经心潮澎湃。

    是你在看着我吗?

    你看到了吗?

    你该怎么称赞我呢?

    那个懵懂的幼童,经过了命运注定的可怕灾祸,失去了曾经有一切。然后却同他一样,在一无所有的境地当中。依靠着自己的勇气、智慧和努力,以及绝不可少的运气。同样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宰。

    四十年前你丢下的东西,我现在捡回来了。

    我会干得比你还要好的,等着我吧!

    他在心中默默地发出了一声咆哮。

    然后,他骤然抬起了头来,看着旁边的副官,轻轻地下了一道命令。

    “出发吧。”

    “出发!”得到了命令的副官,马上向周边的人们大喊了起来。

    仿佛是扭动了什么开关似的,人群突然同时启动了起来。

    然后,这支服色斑斓。宝蓝翠绿的队伍,簇拥着路易-波拿巴,一同向波旁宫涌了过去。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人身上的金丝衣镶,绯色绶带,嵌着珠宝的勋章都在闪闪发光,恍惚当中竟然给他们带来了一种史诗般的幻影。

    这不是一位总统向议会的行程,这是一位征服者向一个国家最高权力的进军。

    这一生,他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意气风发过。

    …………………………

    当总统的队伍来到波旁宫门口的时候。夏尔连忙不失时机地迎了上去。

    “总统阁下,我没有辜负您的期待!”他大喊了一声,然后肃立在总统的旁边,“我们成功了!”

    “是的……我们成功了。”路易-波拿巴点了点头。

    即使是一贯不动声色的路易-波拿巴。此时嘴唇也在微微颤抖,他看上去想要对夏尔说出一些感谢的话,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最后,路易-波拿巴突然伸出了手来。然后重重地抓住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功绩的。夏尔。”路易-波拿巴的语音颤动得厉害,因此夏尔几乎都没法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他那种毫无保留的感激之情,他是真正的感受到了。“只要……只要我,还有我的子孙,在法国的宝座上——你就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一家的荣华富贵!”

    “谢谢您……”夏尔先是一惊,然后同样抓紧了他的手,“我将继续以我的一切忠诚,来回报您的恩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路易-波拿巴和夏尔演出了一副君臣相得的戏码。

    虽然不知道这种诚意还能持续多久,但是夏尔知道,至少此刻两个人都是真诚的。

    而在此时,他们两个人都当然肯定不会想到,这句诺言将会以什么方式实现。

    渐渐地,路易-波拿巴从这种激动当中清醒了过来,然后慢慢地松开了夏尔的手。

    “好了,夏尔,我们进去吧。我可不能让议员们等得太久。”他撇了撇嘴,作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 “我的伯父要是也来这么一手就好了!”

    在1799年,成功发动政变之后的拿破仑,跑到了元老院,想要发表胜利宣言,结果却被愤怒的议员们大声质问和斥骂,惊得语无伦次,让这位未来皇帝大丢其脸。

    有了先例的教训之后,路易-波拿巴和夏尔当然不会让这种事重演了。现在,反对波拿巴的议员们,要么被强行拘押了起来,要么被士兵们挡在了议会门外,里面只剩下了支持波拿巴派的议员来充点门面,绝对不会发生任何不体面的笑谈。

    “好的,先生。”

    夏尔恭敬地朝路易-波拿巴躬了躬身,“请您代表法国发言吧!”

    路易-波拿巴昂起了头来,看着天空那位圣人的幻影,轻轻地张开了口。

    “是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法国!”

    ……………………

    “总统阁下驾到!”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路易-波拿巴走进了波旁宫的议事堂。

    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所有在座的议员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向这位新主宰致敬。

    因为一大群议员被逮捕或者被驱逐,所以议事堂显得比往常空旷了许多。

    不过,路易-波拿巴并不在乎这一点——因为。他原本就打算在之后削弱议会的职权。

    以一种令人赞叹的平静,路易-波拿巴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议事堂中央的发言台上。

    他抬起头来。看着环坐在议席上的议员们。

    人人屏息凝视,等待着他发表最后的胜利宣言。

    万众的瞩目。让路易-波拿巴的心里有了一丝迟疑,他毕竟还不习惯于被人如此注视。

    但是,这种不适感很快就在心中消失不见了。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难道,还有谁能够再阻止我吗?

    不,已经没有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个国家的主宰了!

    “议员先生们,你们好。”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向对面的人们开了口。“我今天来到这里,是想为昨晚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作出一个解释。也是想为在我国绵延了六十年的灾祸,作出一个恰当的了结。此时此刻,我并不是仅仅在对你们发言,我是在对整个国家,整个民族发言。”

    没有人回答,大家只是恭敬地注视着这位很快就要成为皇帝的人,他也没有在等待回答。

    “毫无疑问,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是一次不幸的事件。有暴力行为。甚至还流了血,我和诸位同样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它毕竟发生了。”路易-波拿巴轻轻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在为今天受到了拘押甚至死亡的人感到抱歉似的,“但是。同时,我们也要面对现实。我们今天所受到的不幸,难道不是多年来整个民族所受不幸的延续吗?

    这个伟大的国家。这个卓越的民族,已经陷在无所作为和自我否定的泥淖很多年了。多少年来。所有人,所有处在这个国家最高层的人们。一直都在争吵不休,为一切可以争吵的问题而争吵。

    我们总是说得多,做得少,不抱任何期待,也不做任何计划。在争吵当中,我们见见地忘却了一切,结果却把庸碌当成安稳,把烂俗当成亲民,把无能当成可靠!我们忘记了自己身上曾有的光辉和理想。我们丢掉了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却捡着被人不要的东西视若珍宝!

    看到如此行事的我们,人民的幻想也破灭了,他们被我们同样扯入到了庸碌无为的泥淖当中。在幻想破灭之后,人民也同样变得玩世不恭起来,他们嘲讽前任和现任的政府,嘲讽法律和秩序,甚至嘲讽过去的一切道德权威!而这一切,不正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恶果吗?”

    “然而,我们终究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民族,我们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倾听到了人民的呼声,然后带着这种呼声走到了共和国的最高职位上。”在所有议员的注视下,路易-波拿巴仰着头,大声喊了起来,“千百万人的民意将我推上了这个职位,我就必须为他们的意志而负责!”

    ………………………………

    就在这时,坐在后排的夏尔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骚动声。

    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悄悄地走出了议事大厅,来到了波旁宫的门口。

    然后,他看到了正在紧张地向旁边部下呼喝的吕西安。

    “吕西安,发生什么事了?”他连忙走到吕西安的身边问。

    “夏尔,有人在试图冲击波旁宫,已经冲到封锁线那里了!”吕西安连忙回答。

    “什么?好大的胆子!”夏尔皱了皱眉头,“快带我去!”

    吕西安很快带着夏尔来到了士兵们所布置的封锁线那里,然后发现,确实有一大群人向这边涌了过来。

    从他们呼喊的口号来看,这是一群被排除在外的反对派议员们,带着支持他们的民众来声讨波拿巴分子们的罪行的吧。

    “马上向他们发出警告!”夏尔连忙向吕西安大喊,“这里已经被军事管制了,不允许任何无关人等靠近!如果再靠近,就要开枪了!”

    吕西安马上让旁边的几位官兵一起帮他喊了出来。

    然而,这个警告并没有什么用,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的人们,依旧奋不顾身地向这里冲了过来,而仿佛是慑于他们的气势似的。最前排的士兵似乎有了一些动摇。

    “哼,他们难道没有发现吗?我没有逮捕他们是因为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结果他们还是要来寻死!”为了缓和士兵们的紧张情绪。夏尔微微地笑了起来,“来的人太少了。1848年的时候,我们冲向王宫的时候可有好几万人呢!”

    ………………………………

    “是的,是人民忍受不了这一切了,然后将这种意愿交代给了我。”路易-波拿巴并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他继续对议员们发表着演说,“而我,只能执行人民的意愿。

    最初我试图用和解的手段来说服所有人的,我希望整个国家都团结起来,一起拯救国家。恢复她原本应有的繁荣,夺取她原本应有的荣耀——难道我们还能有比这个更为崇高的目标吗?

    然而……我失败了。

    庸碌无为和**迟疑的病毒,已经透过这个国家的肌理,渗入到了她的脏腑当中。享乐主义和自由主义腐蚀了我们,对宗教的嘲讽使我们失去了畏惧之心,人人都只想着自己,少有人愿意为国家作出牺牲,少有人愿意振作起来,重新取回这个国家的荣耀。

    处于这种情况。我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吗?不,我没有了!我只能够自己伸出手来,行事人民交给我的权力,将这个国家从深渊的边缘拯救回来!而阻挡我视线这一目标的人。就必须予以清除,让他们再也不能对国家为害!

    现在,一切阻挡我们走向光荣的人都已经被排除了。我顺利地完结了这一切。而这不正是上帝和人民眷顾我的证明吗?

    从现在起,我们不再需要忍受这种碌碌无为的窘境了。我们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光荣,也拾起了自己抛在一边的武器。一旦我们重新振作起来。胜利就将会眷顾我们,因为我们没有迟疑,无所畏惧!

    是的,从今天起,法兰西重生了!我们重新变成了那个胸怀理想,利剑在握的伟大民族!”

    ………………

    在波旁宫外,嘶吼着的抗议者们也正强行冲到了军队所布下的封锁线之前。

    他们的队列并不整齐,口号也并不一致,显然只是基于义愤而冲过来的而已。

    然而这群乌合之众,却因为军队的犹豫而一时间好像占了上风。

    “开火!”看着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冲击封锁线的人群,夏尔终于下定了决心。“赶紧命令士兵们开火吧!”

    “可是……夏尔……”吕西安还有些犹豫。“他们大多数没有武器,而且人数也不多,我们可以想办法驱散的……”

    “还能有比枪炮更有效的驱散手段吗?先生,我们是在干大事!”夏尔大声呵斥了他。“人民就认枪炮,如果我们今天不开枪,我们就再也得不到国民的尊重了!”

    吕西安还想说什么。

    “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当元帅,就听我的!”夏尔朝他大喊,“马上开火!”

    夏尔的咆哮,终于让吕西安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开火!”他朝旁边的军官大喊。

    “开火!”其他的军官也同时喊了出来。

    “砰!砰!”一声声的枪响骤然响起,然后激起了一大片的惨叫。

    “继续开火!!”夏尔仍旧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胆敢违抗禁令的,都是叛逆,绝对不要留情!”

    在一声声的枪响当中,鲜血四处飞溅,雷鸣般的枪击,终于阻止住了人群的前进。

    “这样才对嘛……”夏尔皱着眉头,轻轻舒了口气,“上刺刀!赶紧驱散他们!”

    “夏尔……”吕西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地看着夏尔,好像对他刚才判若两人的表现有些难以置信。

    “别这样,吕西安,我只是做了我们必须做的事情而已。”夏尔勉强地笑了笑,“路易十六要是敢来这一手的话,我们现在还得喊国王万岁呐!”

    ……………………

    “法兰西,是的,法兰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我们所得到的一切,也只能奉送给她!”而就在这时,路易-波拿巴终于结束了自己对议员们的宣言,他慢慢地抬起了手来,

    “今天,胜利的不是我,也不是某个人,而是法兰西!法兰西万岁!”

    “法兰西万岁!”所有的手臂齐刷刷地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呐喊着,整个议事堂都好像被震得微微颤抖。

    “从今天起,法兰西在我们手里了。”看着被士兵们用刺刀驱赶的反对者们,夏尔拍了拍吕西安的肩膀。“祝你今晚做个好梦,吕西安。”(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婚礼

    早晨七点钟。

    毗连圣日耳曼区的圣多马-达干教堂,早已经人声鼎沸。

    一大群穿着簇新军服的士兵,在这座宏伟的教堂的四周不停逡巡,以严厉的怀疑目光,看着四周经过的每一个人。他们目光炯炯,纽扣闪闪发亮,显得精干而又齐整。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一辆辆装饰富丽的马车,从四周的街道逡巡而至。因为要赶过来的马车实在太多的缘故,到处的街道都被充塞住了,行进的速度变得非常迟缓,以至于只有通过士兵们的引导,马车才能够得以前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马车一一在教堂的台阶以及旁边的街道上停了下来,然后车厢中走下了一位位盛装华服的绅士淑女。虽然他们神态倨傲,但是在士兵们有礼貌而又不容置疑的催促之下,他们纷纷递上了自己的请柬,然后才能得到放行。

    他们并非前来参加什么公众活动,而是来参加一个婚礼的。

    是的,今天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尔-德-特雷维尔结婚的日子。

    作为一位已经在政坛上十分活跃的政客,他已经拥有了十分大的权势和影响力,而在今天,总统作为证婚人,也将亲自出席这场婚礼,为自己最倚重的部下的婚礼增光添彩。

    就在昨天,路易-波拿巴于波旁宫,在一大群议员的欢呼之下,志得意满地发表了为自己的政变辩护的宣言,也向全国宣告了他一个人独裁的新时代已经降临。

    在支持总统的军队的高压之下,波拿巴党人所有的反对派要么销声匿迹。要么只能偃旗息鼓,任由总统和他的助手们接管了整个国家的统治权。

    而经过了一天的休息之后。这群达官贵人又养足了精神,同样出现在了夏尔的婚礼上。

    以总统为首的原班人马全数出席。让这个婚礼变成了一个盛大的国家典礼,也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了路易-波拿巴对夏尔-德-特雷维尔的宠信和尊重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在司礼的安排下,这些出席者们以良好的秩序慢慢通过了教堂的门,走入到了已经装饰一新的教堂当中,并且按照一种心照不宣的次序——也就是说,权势大小的次序——坐到了教堂的座位上。

    而今天的男主角,也正呆在这些布道席位当中,和一群出席者攀谈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夏尔-德-特雷维尔,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外套,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完美笑容,低声向每一位出席者打招呼。

    “德-特雷维尔先生,祝贺您!”源源不断的祝贺,向他涌了过来,他也毫不打折扣的接受了下来。

    是的,此刻的他,春风得意。显然对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感到心满意足。

    但是,没有人能够从外表的从容,看出他心中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将和伴随了他二十年的夏洛特,共同步上婚姻殿堂。也将共同携手度过接下来的一生。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扪心自问之后,他早已经发现,尽管两个人曾经争吵不休。但是自己心中仍旧深藏着对夏洛特的满腔爱意——尽管不是那种毫无保留的狂热爱意。他愿意和夏洛特呆在一起,他甚至还有些喜欢夏洛特的固执。

    尽管他知道。婚姻并不仅仅是一个仪式,更加是未来的沉重羁绊。但是他仍旧忍不住兴奋不已。

    我一定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奉送给她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一边和其他人口不对心地应付着,夏尔一边在心中暗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和喧哗,好像是欢呼一样。

    来了吗?

    夏尔心中一热,然后马上和出席者们笑着打了一个手势,并且在他们起哄式的欢呼声当中,快步走出了教堂。

    确实来了。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一辆镶刻着特雷维尔家族家徽的马车缓缓地向教堂驶了过来。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周边的马车和士兵们纷纷让开了道路,让它得以轻松通过已经有些拥塞的街道。

    这辆马车通体白色,周边的框架则用上了亮堂的黄铜,而拉扯的四匹白色的公马,耳朵上还别着蓝宝石的徽章。在日光的照射下,金黄色和淡蓝色的朦胧辉光交织在一起,闪烁出令人炫目的神采。

    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

    夏尔按捺住了心中的激动,快步向马车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马车车厢的门打开了。

    新娘的父亲小特雷维尔公爵从车厢走了出来。

    这位中年人,笑眯眯地朝周围看了看,然后颇为诙谐地挥了挥手,接着,一位伴娘也走了下来,然后将手伸到了车厢门外。

    然后,一只裹在白色丝绸手套里面的手,抓着了这位伴娘的手。

    接着,披着婚纱的夏洛特,踏上了踏板,然后一步步地走出了车厢。

    “哇!”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夏尔好像听到了几乎所有人深吸了口气之后的喊声。

    而他自己也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夏洛特。

    确实美极了……

    今天的夏洛特难得的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只穿着素白的婚纱,然而却平常同样美丽,甚至更加美丽。

    白色的婚纱在微风中微微飘动,金色的秀发在白色的薄纱下若隐若现,碧蓝的眼睛里面似乎荡漾着无尽的波纹。她的脸经过了悉心的打扮之后白皙透亮,又也许因为娇羞的缘故而微微透出一丝红晕来。

    这就是幸福的颜色吗?

    我以后,就能一直和她相伴吗?

    上帝啊,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

    夏尔呆呆地看着夏洛特,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

    看着夏尔目瞪口呆的样子。夏洛特禁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没有了过去的尖利,反倒是充满了夏尔几乎从未见过的羞涩与温柔。

    这个笑容。让夏尔猛然惊醒了。

    他连忙向这两个人走了过去,然后深深地朝夏洛特躬下了身来。

    “夏洛特……你今天美极了……美极了!”原本口灿莲花的他。现在却好像变得笨嘴笨舌,语无伦次,“我们……我们……能和你结婚,真是太好了……”

    接着,他伸出手来,想要拉着夏洛特,就这样一起走入到教堂当中。

    “混账小子,你想干什么!”他的堂伯父马上呵斥了他,手拍开了夏尔的手。“赶紧滚回去!都这个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拍得十分用力,以至于夏尔的手都发疼了。

    也许每一位父亲,在这种时候都会对抢走女儿的人心怀恨意吧。

    “呃……啊……”夏尔看着堂伯父和夏洛特,悻悻然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生气啊!赶紧进去吧,夏洛特,大家都等不及啦!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等着我们两个!”

    接着,夏尔往后看了看,发现他的好友、被他选定为充当伴郎的阿尔贝也已经走到了门口了,连忙朝阿尔贝也挥了挥手。

    “噗嗤……”看着夏尔如此不着调的样子。夏洛特禁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也许是因为顾忌形象吧,她笑得很小声。“夏尔,你总是这样!就不能严肃一点儿吗?”

    “如果需要严肃。我会严肃的。”夏尔故作严肃地挺起了身来,“不过。你真的喜欢我那样吗?我一直以为,只因为小时候我肯陪你做那么多不着调的荒唐事,你才乐意嫁给我呐……”

    “简直胡说八道!”夏洛特微微皱了皱眉头,仿佛是想要掐他了一样,只是顾忌周围的人太多,所以没有真的动手,“你以后要是还敢摆出这种不正经的样子,看我不打死你!”

    “咳……”就在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时候,旁边的阿尔贝突然假咳了一声,然后故作严肃地问了起来,“请问……我可以问下,所谓的荒唐事是指什么吗?是不是指今晚你们要做的事?”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夏洛特羞得脸都红了,她狠狠地瞪了阿尔贝一眼,“呸!也就是你这种浪荡子才会整天想到这个吧?”

    而夏尔则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别说了,走吧……”笑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恢复了平静,“大家都等了这么久了,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

    “是啊,都等了这么久了……”夏洛特低声自语。

    旁边的士兵列成两列,夏尔和夏洛特就这样在伴郎和伴娘的陪伴下,一步步走进了教堂。

    就在即将走进教堂的那一刻,仿佛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一般,夏洛特突然微微偏过头来,轻声呢喃,“夏尔,我爱你。”

    “我也一样,夏洛特。”

    …………………………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夏尔和夏洛特站在了祭台上,互相对视着。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彼此。

    同出席者一样,今天婚礼的主持者同样规格极高。

    因为特雷维尔元帅是带兵解救了罗马教廷的远征军统帅,所以教会对他感恩戴德,以至于让法兰西教区的红衣主教来负责

    在教堂的中央,

    “慈悲的上主,我要每日不断地赞美你,永远颂扬你的圣名。你对待万有温和善良,对你的受造物,仁爱慈悲。因父、及子、以及圣神之名……”

    他停顿了下来,然后,所有人的人同时喊了出来。“阿门!”

    一切都归于寂静。

    “结婚的那天晚上,多俾亚对撒拉说,‘妹妹,起来!我们一同祈祷,祈求我们的上主怜悯我们,吧哦由我们。我们祖先的天主,你应受赞美!愿你的名号世世代代受颂扬……’”

    “…………你们做妻子的,要顺从自己的丈夫,好叫那些不信从天主圣道的人。为了妻子的好品行而受感化,你们不要多说话。因为他们会看见你们怀有敬畏和贞洁的生活。你们的装饰不应是外面的发型、金饰或者华服,而该是那内在的美。以永不衰退的温柔和娴静为装饰,这在天主面前才是珍贵的……”

    和其他人一样,夏尔静静地聆听着主教的诵经,但是他的心却并没有留在这上面。

    即使置身于如今的坏境当中,他仍旧不是一个教徒,对上帝也没有什么尊敬之心。因此,搞这种仪式只是应付场面而已,内心中他只觉得繁琐。

    他微微别开了视线,然后。他发现他的爷爷正坐在总统的旁边,满怀激动地看着自己,看上去百感交集,几乎像是要落泪了一样。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同样掉下眼泪,他连忙别开了视线,看着了地面。

    ………………

    “那创造者自起初早就了他们一男一女,且说,为此,人要离开父亲和母亲。依附自己自己的妻子,两个人成为一体的话吗?这样,他们不再是两个,而是一体了。为此。反天主所结合的,人不可拆散……”

    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枯燥的布道和诵经之后,听到了这一段话之后。夏尔终于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因为……真正的仪式到了。

    主教看着两个新人,严肃的面孔犹如天主在质问一样。

    “特雷维尔先生。特雷维尔女士,今天你们到圣堂里来。在教会和家长、亲友的面前,就要结为夫妇了了。婚姻是天主定的制度,也是基督建立的圣事,这说明夫妇的爱情是神圣的,婚姻的责任是重大的。既然婚姻是天作之合,那么夫妇二人也应白头偕老。现在,我以教会的名义,请你们郑重表明自己的意愿……

    德-特雷维尔先生,你是自愿来此结婚的吗?”

    这一声质问,好像让别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夏尔看了看夏洛特,然后吸了口气。

    “是的。”

    “德-特雷维尔女士,你是自愿来此结婚的吗?”

    “是的,”夏洛特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你们两位既然选择了婚姻,也愿意一生互敬互爱吗?”

    “我愿意。”两个人同时回答。

    “你们愿意接受天主将来赏赐的子女,并按照基督的圣训和教会的规律教养他们吗?”

    我的孩子,为什么一定要按可笑的圣训和教会的规律教养呢?

    夏尔蓦地心里就闪过了一丝反感,几乎冲口就要说出“我不愿意”来。

    算了,反正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我愿意。”他和夏洛特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你们两位既然决定结为夫妇,就请你们握手,同时在天主和教会面前,表明你们的同意。”

    夏尔伸出手来,握住了夏洛特的手,然而夏洛特却不敢看他的目光,就连手都汗津津的,显然心里充满了激动和紧张。

    他不由得微微用力捏了捏夏洛特的手,想要以这种方式来给她勇气。

    “特雷维尔先生,你愿意接受特雷维尔女士做你的妻子,并许下在任何环境中,一生敬爱她,忠于她吗?”

    “我愿意。”夏尔再度捏紧了夏洛特的手。

    “特雷维尔先生,你愿意接受特雷维尔先生做你的丈夫,并许下在任何环境中,一生敬爱他,忠于他吗?”

    “我……愿意。”夏洛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就在这轻飘飘的“我愿意”里面,两个人婚姻的盟誓达成了,他们都希望,这一生都能随着这个誓言走下去。

    他们再度对视了起来,浑然忘记了别的一切。

    “那么,这是天作之合,愿慈爱的天主降福你们白首偕老!”主教空洞的语调好像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然后,同时张开了口。

    “阿门!”

    ……………………

    “嚯,真是让人羡慕啊!我们可爱的夏尔今天一定得意极了!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还带上了一大笔嫁妆……”也不知道是真正的艳羡,还是暗藏的嘲讽,坐在席位上观礼的约瑟夫-波拿巴以一种颇为夸张的语气说了起来。“这么盛大的婚礼,自从皇帝和那位奥地利公主之后。也只有德-贝里公爵来了一次吧?”

    【德-贝里公爵,是指法国国王查理十世的次子夏尔-费迪南-德-波旁。在波旁王朝复辟之后,他于一八一六年娶那不勒斯国王的女儿玛丽-卡罗琳娜-德-波旁为妻,婚礼极尽奢华之能事。但是他在1820年被共和主义者开枪行刺,并且很快就死去了。】

    “你说得有些不太吉利,约瑟夫。”路易-波拿巴的另一位堂兄弟,性格冷硬、不苟言笑的皮埃尔-波拿巴突然开口了,“就我看来,我们的夏尔滑不溜手,简直就是个新的塔列朗!他是不会碰到德-贝里公爵那种下场的……”

    然后。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夏洛特,看着这位充满魅力、容光焕发的新娘,“我倒是担心可怜的德-特雷维尔小姐,在被厌倦了之后,就会被这位新塔列朗狠心抛开,就像旧塔列朗干的那样……”

    【在督政府时期,塔列朗与一位在印度出生的英国女冒险家格朗特夫人过从十分亲密,后来拿破仑迫使他于一八○二年娶其为妻。到了帝国垮台后的复辟时期,塔列朗又与格朗特夫人分手。与狄诺夫人同居。】

    “你说的倒挺有道理的!”约瑟夫波拿巴拍了拍皮埃尔的肩膀,“我也挺为她担心的,这位可怜的小姐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夏尔有多少情妇吧?看看她那欢天喜地的样子,真让人担心……”

    两位波拿巴堂兄弟、未来的帝国亲王。就这样低声地评论起今天的新人来,不时还发出不怀好意的冷笑。

    “两位,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种话恐怕很不得体。”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两个堂兄弟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莫尔尼?他什么时候坐在旁边了?

    “我认为夏尔有权利得到两位足够的尊重。”莫尔尼一边在看那对新人,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这两位波拿巴训诫着。“毕竟。为了让两位享受到足够的尊荣,他不遗余力地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努力……”

    不知道为什么,莫尔尼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训诫和轻视,作为一位私生子,他却对这两位亲王毫无惧色。

    两位堂兄弟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看了这位私生子一眼。

    “他首先是为了自己,不是吗?而且我们也确实给了他足够的回报。”约瑟夫-波拿巴冷淡地回答,“我倒是想知道,这位新塔列朗什么时候再为自己背弃皇帝。”

    “哦?难道您指望别人丝毫不求回报地为您出生入死吗?恕我直言,您不配,先生。”莫尔尼冷笑了起来,然后在约瑟夫-波拿巴怒视着自己的视线当中,他又加了一句,“回报也不是您给的,您给不起。”

    接着,他再也不理会这对波拿巴堂兄弟,悠然自得地继续看着夏尔和夏洛特的婚礼。

    ………………

    这时候,夏尔和夏洛特手中已经各自拿上了一枚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

    “愿天主降福于这对戒指,请你们互相交换,作为亲爱与忠贞的信物。”主教大声喊了出来。

    “阿门!”夏尔和夏洛特再度喊了一声。

    整个教堂再度陷入到了沉寂当中,在人人的见证下,夏尔和夏洛特拿起了戒指,然后将戒指戴到了各自的无名指上。

    看到他们互相戴好了戒指,主教再度开口了,这次是面向全部的出席者。

    “各位兄弟姊妹,今天,特雷维尔先生和特雷维尔女士在天主及我们面前结为夫妇,缔结了爱的盟约,开始度一个新的家庭生活,现在……让我们为这对新人祈祷。”

    所有人同时低垂下了视线,至于心里到底是不是在为两位新人祈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全能永生的父,愿你照顾今天在你的台前缔结良缘的新人,使他们互敬互爱,忠贞不二,今生遵守你的诫命,来世共享天上的永福,以上所求是靠我们的主基督……”

    “阿门!”在路易-波拿巴和特雷维尔元帅的带领下,所有人同时喊了出来。

    整个教堂,顿时沸腾了起来。

    ……………………

    就在此时此刻。不远处的特雷维尔侯爵府邸当中,一直昏睡不醒的特雷维尔小姐。突然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芙兰,你醒了吗?!”旁边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声。

    是谁来着?

    哦……是玛丽啊……

    芙兰的意识慢慢由混沌重新变得清明。视线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玛丽……”

    “芙兰,你终于醒了!”也许是因为心里过于激动,玛丽甚至带上了些哭腔。“你可担心死我了!”

    “不用怕,我已经没事了,玛丽……”芙兰虚弱地笑了笑,“我昏迷多久了?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啊……”

    “你还知道这个啊!你已经昏迷了快两个星期了!”玛丽沉痛而又心疼地看着她,“知道麻烦为什么还要跳楼呢?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叫你忍耐,叫你道歉。你就是不听……非要那么做!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为你担心极了!”

    “谢谢你,玛丽……”芙兰充满了歉意地看着她,“我只是……我只是……”

    “好的,我明白,别说了……既然醒过来了,一切就都好了。”玛丽强行忍住了眼泪,“刚醒来,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找点东西吃。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是给你喂汤和粥的,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都心疼……”

    “谢谢你……”芙兰看着玛丽,眼角也泛出了泪花,“没关系。我现在还不饿,再陪我说说话吧。”

    “好吧……好吧……”玛丽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不走开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给你说。”

    “幸好有你,玛丽。”芙兰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我之前怎么能生你的气呢?”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都有错吧。”玛丽叹了口气,然后。她又担心地看着芙兰,“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再生你的气呢?”芙兰也苦笑了起来,“玛丽,握住我的手吧,我有点冷。”

    玛丽顺从地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两个人这饱含苦涩的笑容当中,之前一度决裂的两位好友,终于又重新复合了。

    “我哥哥呢?”片刻之后,芙兰低声问。

    “先生……先生现在不在。”玛丽犹豫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回答。

    “难道……难道他还在生我的气吗?”芙兰从她的犹豫中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他还在生我的气,不想见我吗?是不是我昏迷的时候,他也不来见我……?”

    “不……你想哪儿去了?傻孩子……看到你摔下去之后,先生哭得厉害极了,我还从没见过先生那么动感情的样子!”玛丽连忙回答,然后有些埋怨地看着芙兰,“所以,以后请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好吗?!”

    “我哥哥现在在哪里?”芙兰突然又问。

    “…………”玛丽没有回答。

    “请跟我说吧,玛丽。”芙兰仍旧苦笑着,“现在难道还有我承受不住的噩耗吗?”

    “先生……先生……现在在举行婚礼。”犹豫了许久之后,玛丽终于说了实话,“今天大概都不会回来了。”

    是的,今天不会回来了。

    当教堂的婚礼办完之后,夏尔和夏洛特就会去新装修好的婚房,也就是那座原本的亲王府邸里面,举行极为盛大的宴会,同时庆祝婚礼和政变的胜利完成。

    “婚礼……婚礼……”芙兰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

    哪怕听到了自己已经苏醒的消息,他今天大概也不会过来了吧,他要忙着同夏洛特的婚礼……

    以后,他都会被那个人抢走,再也不会注视自己半分了。

    他会有自己的生活,然后丢下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就在这一刻,夏尔和夏洛特,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交换了各自的戒指,完成了婚姻的盟誓。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芙兰突然觉得全身发冷,仿佛沉入到了最冰寒的深渊当中一样。

    “我……我要是没有醒过来的话。该多好啊!”

    她突然低声喊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从两颊流下。染湿了自己的枕头。“一直沉眠在黑暗当中,岂不是好过受这种无止境的苦!”

    “芙兰。别这样!”看着芙兰伤心欲绝的样子,玛丽也心痛不已。“活着比什么都好呀!”

    “呜……不……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芙兰仍旧不停地流着眼泪,“我现在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的一切都被别人夺走了,点滴不剩!夏洛特……夏洛特!那算什么!她只是走了大运而已,从小我就看不起她,她除了姿容之外,哪一点值得夸耀?可就是靠着这一点……她迷住了我哥哥的心,我怎么也拉不回来!明明……明明我比她有头脑。比她更漂亮,结果却只能得到这种结果……我太不甘心了,玛丽,我太伤心了!命运对我太残忍了,跟我开了这么巨大的玩笑,伤透了我的心……呜……”

    说着说着,芙兰嚎啕大哭起来,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别说这种傻话……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玛丽抱住了她的脑袋,同样流着眼泪,“所以……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好吗?你还没把大家吓个够吗?”

    “帮助我?”芙兰微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玛丽。

    然后,她又轻轻摇了摇头,“谢谢你。玛丽,真的非常感谢。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又能帮助到我什么呢?没有希望了……我已经输掉了一切。”

    “不,有希望的!”玛丽反驳了她的话。“你那天没看到他那副模样,所以你无法想象得到……先生真的非常非常珍视你,甚至比他自以为的还要珍视,他一点也不想丢开你……你明白吗?所以……只是找错了方法而已,一定还会有机会,挽回这一切的……”

    “玛丽……天哪?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听着玛丽的话,芙兰更加惊诧了,她的脸重新泛出了血色。“如果是这样的话……”

    至少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接着,她又好奇地看着对方。“你……你不反感我吗?我有这么见不得人的愿望……”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碍了谁的事吗?我才不会和那些蠢人那样一惊一乍呢……”玛丽微笑着拍了拍芙兰头,“你和先生都是这么出众的人,有什么必要按别人的准则行事?再说了……这只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而已。”

    芙兰呆住了。

    生平头一次,她听到有人不加反感地评论自己的愿望——萝拉那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玛丽……太好了……”她再度泛出了眼泪,“你果然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我可不仅仅是为了你啊,”玛丽勉强地微笑着,想要给芙兰鼓劲,“特雷维尔小姐也很不喜欢我,等她嫁过来之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赶开我的,所以我的地位也很危险,我也得想办法自救嘛……”

    芙兰心里明白,也许她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更多地是给自己鼓劲,让自己早点打消寻死的念头吧。

    她轻轻地伸出手来,抓住了玛丽的手。

    “玛丽,我绝不会让你被抛开的……你,会一直呆在我和我哥哥身边,我发誓!”

    “谢谢你。”玛丽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是,首先,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未完待续。。)

    ps:  第四卷写完了。

    回首一看,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写了这么多,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啊(笑)。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回报之类的显然有些矫情了,我只能说,不管成绩如何,我都是以最为严肃认真的态度来进行着创作。尽管成绩不如人意,尽管工作现在比较繁忙,我都坚持了下来。

    令我莫名开心的是,当初自称什么代表王道来嘲讽我的人已经断了很久了,而我仍旧坚持着。就冲这一点,为自己继续鼓掌ing~~~

    从第五卷开始,人渣夏将会参与到欧洲国际间的活动和阴谋乃至战争当中,当然,和妹子团之间的互动也将同样沿着轨迹展开……特雷维尔那光鲜亮丽而又腐朽不堪的家族史,将会书写下一页页新的篇章……

    好的,话不多说了,之后再见~~

第一章 新婚夫妇与面授机宜

    一片混沌。

    面前似乎有些光亮,但是又什么都看不到。

    脑筋转得十分迟钝,想要伸手却动不了,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白茫茫的一片雾气里面,漂浮在半空当中落不着地。

    啊……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当心里突然转过这个念头时,迷迷糊糊当中,夏尔睁开了眼睛。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头有些微微发疼。

    “啊……”猝不及防之下,他轻轻叫了声痛,然后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自己身体。

    然而,当巨大的阻力从身上和手上传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和另外一个人纠缠在一起。

    “唔……”被扯动的人仍旧在沉睡着,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哼。

    迷迷糊糊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一些了。

    夏洛特……是啊……是夏洛特!

    夏尔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躺在自己怀中沉睡的夏洛特,脸上不禁露出了些笑容。

    因为年纪尚浅而且平素保养得当的缘故,夏洛特的脸白皙而又透着健康的红润,金色的头发也似乎闪闪发亮,丝绸睡袍半遮半露之下,大片大片的肌肤不设防地暴露在了夏尔的眼前,充满了新婚妻子特有的魅力。

    直到片刻之后,夏尔才让自己别开了视线,看了看旁边铜质的掐丝珐琅时钟。

    “喔!”一看之下,夏尔忍不住又吃了一惊,“都这个时候了啊?”

    他心里微微有些焦急,然后轻轻地想要从夏洛特的怀抱里面挣脱开来。

    然而。虽然他有意放低了力道,但是夏洛特仍旧敏感地感觉到了夏尔的动作。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来。

    “夏尔?”刚刚苏醒过来的夏洛特随意呼唤了一声,好像还没有理解过来丈夫为什么要离她而去一样。

    “啊。夏洛特,早上好。”夏尔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今天起床迟了……”

    “是吗……?”夏洛特渐渐也从迷糊当中清醒了过来,然后她也微微抬头看了看床边的时钟,“这不是还早吗?”

    “已经不早了。”夏尔当然能够理解夏洛特的心情,所以只好苦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今天我还得去部里呢,部长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交代。”

    “晚点去不行吗?”夏洛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丈夫的亲吻。

    “我最近不能老是去得那么迟啊。夫人……”夏尔有些讪笑地回答,“人家会说我荒废公事的!”

    “哼!我才不信呢!谁还敢那么说你啊!”夏洛特皱了皱眉头,驳回了夏尔的话。

    不过,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微微松开了夏尔。

    “哎,你是不明白啊,嘲讽上司可是官员们自古以来的最大爱好之一……虽然他们可从不敢当面这么做。”夏尔仍旧苦笑着,“而我,刚刚到外交部任职。总不能搞得太过分吧?”

    一边说,他一边移向了床边,然后走下了床。

    在刚刚下地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脑子一晕。好像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片刻之后才站稳。

    呃……最近是不是消耗太大了?夏尔心里自问。

    自从与夏洛特结婚之后,最近的每一天晚上。他都在忠实地履行丈夫应尽的责任,甚至可以说履行得过了分。白天繁忙的公事。晚上刻苦的辛劳,两相夹攻之下。哪怕是一直精力旺盛、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夏尔,也大有吃不消的感觉。

    夏尔继续在心里苦笑,然后将自己的睡衣解开,开始一件件地换上自己的外套。

    夏洛特这时也走下了床,轻轻地为他套领带。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夏洛特。”换上了外套之后,夏尔体贴地对夏洛特说。“我等下直接出去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都要走了,我怎么还能赖在床上呢?”夏洛特摇了摇头,然后为夏尔打好了领结,“好啦,你先去等着吧,我等下就过来,我们一起吃完早餐你再走——这样总行吧?难道你那位部长连早餐的时间都不肯留给你吗?”

    “好吧……好吧……”夏尔连忙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的视线又留在夏洛特身上无法转开了。

    因为昨晚睡前活动的缘故,现在夏洛特的睡袍都十分凌乱,胸前大片大片白腻的春光绽放在他面前,而且因为夏洛特在为他整理衣装,所以这一片白腻又有了恰到好处的晃动感,再配合上夏洛特慵懒的样子,让他一下子都转不开眼睛来……

    要不要走之前再来一次?他脑中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严肃的念头。

    算了吧,时候已经不早了,再来又得拖时间。再说了,衣装好不容易整理好,再弄乱的话收拾起来又很麻烦。

    还是留着今晚回来再说吧……夏尔心里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接着,他走出了自己的卧室,沿着走廊和楼梯,来到了餐厅当中。

    不得不说,这座宏大的府邸虽然气派甚至超过特雷维尔公爵府,能够极大满足那种虚荣心,但是确实大了些,以至于夏尔总感觉走起来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他还需要花时间来适应这个新家。

    另外,他要适应的更不仅仅是距离感而已。

    当早点被端上了餐桌之后,夏尔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随手就拿起了一些吃了起来,心里则觉得有些不合口味。

    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大小姐作风,同夏尔结婚之后,夏洛特真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真的把自己娘家的厨师也带来了一个,专门给自己夫妇做饭。

    而这就苦了夏尔了,他不得不使自己适应这位厨师所带来的新口味——倒不是说这位厨师做的东西不好,纯粹是和他之前吃了二十几年的食物口味不同而已。

    所幸夏尔对口腹之欲本来就不是特别重视。因此他还是强撑了过来,并且总是在满怀期待的夏洛特面前做出一副菜很好吃的样子。

    不过。新婚之后,就餐对夏尔来说倒也并不完全是苦差。夏洛特还是给了他另外的一种补偿——每天早上和晚上,她都会亲手为夏尔熬制咖啡,让夏尔就着她那满满的爱意喝下去——哪怕是不以丈夫的角度而是以客观评判的角度来看,夏洛特熬制的咖啡都挺不错。

    当夏尔在吃早点的同时,已经梳妆打扮停当的夏洛特,满面笑容地走到了餐厅当中,然后将自己熬制的一杯咖啡给端到了夏尔的面前。“夏尔,赶紧趁热喝了吧!”

    “哦,谢谢你。夏洛特。”夏尔充满感激地朝妻子点头致意,然后拿起杯子,一口一口的抿了起来。

    “唔,今天的咖啡比往常都要好!”

    “那是因为今天的咖啡豆很不错……”夏洛特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自己也吃起了早点,“我特意托人从非洲带过来的呢。”

    “是吗?夏洛特,真是辛苦你了。”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夏洛特笑眯眯地看着夏尔,“这次我让人带了很多回来。如果你喜欢这种口味的,以后我们就多喝这个吧。”

    “好,好!”

    为丈夫熬制咖啡当然不是妻子的义务,然而夏洛特却乐此不疲。

    就像大多数贵族家庭一样。夏洛特的父母亲已经分房而居很多年了,感情也十分淡薄,除了必要的礼节性场合之外几乎都不怎么照面。甚至可以说真正做到了‘相敬如宾’。也许正是因为父母的教训,夏洛特对这方面的事情看得很重。千方百计要为夫妇之间增加一些羁绊。

    而夏尔,当然也能够理解并且配合妻子的想法了。

    新婚夫妇间的充满柔情蜜意的早餐。终于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当中结束了。

    “再见,夏洛特,”已经收拾停当的夏尔,吻了吻夏洛特的额头,然后快步走出了餐厅。

    ……………………

    早餐重新赋予了夏尔以精力,他很快就坐上了马车,然后离开了自己的家。

    不过现在,他办公的地点不再是陆军部了,而是位于巴黎第七区奥赛码头的外交部办公大楼。

    当深得总统宠信、权势傲人的特雷维尔先生出现在外交部办公大楼的时候,周边的职员们纷纷向他行礼,而行色匆匆的夏尔只是随便向他们点头致意,然后一路走向了部长的办公室。

    因为早就得到了日程安排,所以部长的私人秘书很快就将夏尔带入了部长的办公室内。

    “哦,夏尔!你可总算过来了!我可等了您好久了。”

    当发现夏尔到场之后,现任的外交大臣图尔戈侯爵微笑地向夏尔打了个招呼。

    “抱歉,部长阁下,我因为……因为家里有些事,所以来的有些晚。”夏尔微笑着朝他躬身行礼,“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哦!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毕竟是新婚不久的年轻人嘛,我能够理解,大家也都能理解。”部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夏尔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虽然语气里有些调侃,但是这位风度翩翩、满头白发的老年侯爵,很有分寸地调侃和嘲讽之中的尺度,让夏尔只感到好笑,而并不会产生任何被人冒犯的恶感。

    不过,很明显,他不生夏尔的气,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夏尔年轻或者新婚,而是因为他现在根本惹不起夏尔吧。

    这位侯爵,确实是天生的搞外交的料啊……在其乐融融的笑容之下,夏尔不带恶意地想。

    正如路易-波拿巴所说的那样,在这个年代的欧洲,甚至直到20世纪初,外交都是贵族们的固有地盘。不说俄罗斯、奥地利这样的封建君主国,就连平等思想十分浓厚的法兰西也是如此。

    在如今的外交圈子里面,能够派往那些大国担任使节、并且能够得到优先晋升的,肯定是要有贵族出身。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易-波拿巴让出身于特雷维尔这样的名门的夏尔来出任外交部的高级官员,本身倒也不算是胡乱的任命。

    “部长阁下,不知道您今天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交代呢?”很快,夏尔就将自己的这些杂念给抛开了,直接就问起了侯爵。

    “哦,没什么,只是一些必要的事项而已。”部长摆了摆手,示意夏尔先坐下来,“一些有关于您过几天之后访问的事项……”

    “我去英国的事项?”夏尔有些惊诧,然后连忙坐了下来。

    再过几天,他就要和他的夫人一起前去英国,参加英国长公主和普鲁士王侄的婚礼——虽说是王侄,但是因为国王无嗣,他的父亲威廉亲王是国王的当然继承人,所以他实际上就是普鲁士王子。

    “请告诉吧,阁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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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