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计议已定
某一年,某一天
在黄昏的夕阳下,一位少年趴在了地上,不住地喘息着,一副因过度运动而带来的虚脱模样。
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衣,而且看上去皱巴巴的,好像被水浸湿了一遍一样,可想而知到底刚才进行了多么剧烈的运动,出了多少汗。
而就在这个少年的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她手里拿着一柄侧边和顶锋都没有开刃的细剑,正面带笑容地俯视着这位少年。
她的笑容里面充满了嘲讽,但是偏偏又暗藏着某些期许和鼓励。
“夏尔,站起来,像个男子汉一样!别趴在地上,再来啊!”
“不,我不起来!我起来你还不是要打我!”少年的回答充满了怒气和抗拒。
“你以为,一直这样趴在地上,我就不打你了吗?”
“……可恨……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报仇的!”
“哦?哈哈哈哈哈哈,我倒是等着看这一天呢!不过,看你这么弱的样子,怕是再过三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吧?”女士恶笑了起来,然后故意用平薄的剑身拍了拍少年的脑袋,犹如用教鞭教训无知孩童的老师一样。
也许,这种挑衅,并非是恶劣情绪的故意发泄,而是为了刺激这位少年,让他更加奋发努力吧?
“别小看我啊!你给我等着!”少年心头一怒,然后几乎从体内榨出了残余的最后力气,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挑战式地瞪着她。
“很好!”仿佛是赞赏他的勇气似的,她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没有丝毫的延迟。她手中的细剑又挥了过来。
然后,毫无意外地,他又挨了一顿打。
这是,多么值得珍藏的回忆啊。
……………………
就在这段久远的回忆的末尾,一直都趴伏在桌案上昏睡的夏尔终于清醒了过来。
虽然额头还在隐隐作痛,但是他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自己大概休息了三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现在大概是中午时分。
很好。
他将怀表收入怀中,然后潇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径直地走了出去。
按理说现在已经午餐时间了。但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特雷维尔侯爵最近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享用午餐,所以夏尔径直地沿着楼梯走上了楼,向他的卧室走了过去。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爷爷。”
“哦,夏尔啊,有什么事?进来吧。”爷爷的声音稍微有些虚弱,不过精神倒也还算健旺。
夏尔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打开了门。
“夏尔,出什么事了吗?”虽然夏尔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特雷维尔侯爵仍旧敏锐地发现了他神态之中的凝重和不安。
“是的,出了事了。”夏尔微微躬了躬身。“而且是很严重的事情。”
说实话,现在他心里是有点气的。因为很显然老侯爵在之前没有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旧对爷爷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老侯爵的神情马上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好像瞬间就变成了临战之前的将军了一样。
“那么有多严重呢?详细地跟我说说吧,我们一块儿来解决。”爷爷摊了摊手,示意夏尔坐下来好好说。
但是,夏尔并没有顺从他的指示,而是仍旧站在床前,直视着对方。
“就在刚才,我们家来了一个访客。”他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显得自然一些,“这个人……严格来说还是我们的亲戚。”
“谁?又是来打秋风的亲戚吗?那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了吧。”
“她是艾格尼丝。”夏尔低声回答。
“艾格尼丝……?”老人先是有些迷糊地复述了一遍,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像恍然大悟了。
接着,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竟然是她?她来干什么?”
“她来找爸爸的。”夏尔简短地回答。
老人的眼睛骤然了,眼中迸射出了烈火一般的视线,也不知道是针对艾格尼丝还是针对儿子的。“找那个家伙?找那个家伙干什么?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上我们这儿找有什么用?她想找的话自己去找!”
从爷爷这么激烈的反应来看,夏尔明白了父亲确实没有重新联系他。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吧。
他轻轻地咬了咬嘴唇。
“实际上……实际上,爸爸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因为受伤,落到了我的掌控之下。”
接着,在老人投射过来的凌厉视线下,他将这两天所有有关于父亲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爷爷听。
听着夏尔的叙述,爷爷的表情也在剧烈变幻着,由最初的平静变成了阴沉,由阴沉变成了恼怒,最后,当听到了夏尔说到父亲当年离家出走的理由时,他积蓄已久的愤怒,终于如同火山喷发一般迸发了出来。
“这个混账儿子!这个混蛋!我早就知道了,他只想着寻欢作乐,一点也没有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我花了那么多辛劳把他养大,算是白费心!我给他优裕的生活,我让他可以随心所欲,我还帮他逃脱了大难,可是在责任面前,他像狗一样地逃走了!逃走了!结果还在那里自鸣得意!”老侯爵一边骂一边抚弄着胸口,显然差点背过气去了,“这个家伙平生只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留下了孩子然后滚蛋!”
因为担心他出事,夏尔连忙走到了他跟前。伸出手来轻轻地抚弄着他的胸口。
“真可惜他没被艾格尼丝打死!这样也少给我惹点麻烦!”这个已经对儿子绝望了的老人,犹自愤愤不平地痛骂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夏尔。“你赶紧把他打发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爷爷。”夏尔点了点头,“我打算让他养好伤了就离开这里。”
“这正好,反正他不是过惯了浪荡生活吗?”老人恨恨地挥了挥手,好像再不想谈他了一样,“那艾格尼丝你打发走了吗?”
“不。我没有打发走,我把她留下来了。”夏尔平静地回答,“她好像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还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刚才在威胁我,叫我把爸爸交出去,否则就把这些证据都公布出来……”
“那就别让她走了!”老人打了一个激灵。然后看着夏尔。“快去拦住她!这些东西都不能再见天日了,否则对你是个大麻烦。”
“说的对,是个大麻烦,所以,我已经把她留下来了。”夏尔耸了耸肩膀,“她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被绑在了阁楼上,等下如果您想的话。可以去见见她。”
老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夏尔。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赞许地拍了拍夏尔的手。恭贺他毫不犹豫地又成功地干成了一件坏事。
“干得好,夏尔,果然是我的好孙子。那么,我们接下来得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在此之前,我也想问您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比现在更重要?”老人有些惊奇。
“确实非常重要。”夏尔静静地看着老人,注意着他的所有表情变化,“艾格尼丝说她为了迁走母亲的遗骸,曾经打开过母亲的棺椁……然后,她说她看到了另一具遗骸……准确地说,是一具婴儿的遗骸……”
老人的手猛得一抖。
这个反应……看来是错不了了。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请问,对此您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就我个人的看法,她好像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心里有些气,所以夏尔的语气也忍不住生硬了一些。
老人的表情变幻不定,好像在纠结着什么,最后,他垂下了视线然后长叹了口气。
“夏尔,抱歉。”
“我觉得,在道歉之外,您更应该跟我详细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尔仍旧看着老人,不过语气还是放缓了一些,“您要是跟我多说一些,也许我就不会作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了……当时芙兰也在场,听到了艾格尼丝的那些话,爷爷。”
“什么!”老人顿时大惊失色,然后咒骂了出来,“该死!”
接着,他的面孔骤然抽搐了起来,好像被这些坏消息打击得不清。
夏尔见状也没有再逼问,只是静静地等着。
“哎,事到如今我还是全说了吧,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沉默了许久之后,老侯爵终于又长叹了口气,“大致的经过我已经跟你们讲过了,没什么再好说的了,那个混蛋失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确实是失手而不是故意的,而爱丽丝因为一直剧烈的挣扎和早产,所以人连孩子都没有保住……哎……”
“那之后呢?”夏尔心里一紧。
“之后,那个混蛋抱了一个孩子过来,说是干脆让她来代替爱丽丝的女儿算了。我刚开始是反对的,不过后来看他坚持,于是也就同意了……”老人伸手捂住了头。
“就是芙兰吗?那……芙兰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那就是芙兰……不过其他的东西他也没跟我说,我问他也不提。我看是个女孩子,不会影响到你,再加上也确实一直想要个孙女儿,所以就同意了。”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老人又叹了口气,“不管婚前婚后,他一直和很多女人有染,没准就是和谁的私生女儿吧……也没准是真的从别人家抱养过来的,反正他这辈子净是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谁知道他呢!”
随着老人的叙述,夏尔的心情也一路跌落了下来。
“可是这些东西您一直都没有跟我说,要是早说了的话。我怎么会干下蠢事来?”最后,他低下头来叹了口气,“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会将她当成妹妹看的,可是现在……现在她该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啊?!最近她的心情一直都那么糟糕,还要……还要受这样的打击……”
“夏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但是也请体谅一下爷爷吧。”老侯爵颓丧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我当初是觉得。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提的了,芙兰已经是我的孙女儿了,还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舍得告诉她这些事情?还有,我也是怕……怕你们兄妹闹了矛盾。”
感受着爷爷的眼神,夏尔一时间也没有了言语。这种解释中略带着哀求的眼神,是夏尔之前所从未碰到的。
也许最初他曾经对芙兰抱持了某些疑虑。但是在多年的相处当中。这个老人早已经抛下了其他的顾虑,全心全意地将芙兰看成了自己的孙女儿,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担心夏尔有别的想法,会让孙女儿吃了亏,所以才会对他隐瞒吧。
“可是,您倒是小看我了,我怎么会对她不利呢?现在。就算没有血缘又怎么样,我是绝不会抛开她的。您不用担心。”夏尔苦笑了一声,然后重新捏住了爷爷干枯的手,“好吧,好吧,算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从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上转开吧……现在对我们来说,解决艾格尼丝的那些问题至关紧要,不是吗?”
“你说得对,夏尔,我们不要再提这个了。”祖孙两个很快就达成了默契,从这个略有些可怕的话题上逃开了。
情况也确实刻不容缓——艾格尼丝掌握了一个足以让他们不说完蛋、至少也要灰头土脸的炸弹,他们必须马上想个办法,让这个炸弹早点消弭于无形。
“艾格尼丝那个小姑娘,我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能够看出来,她不是个蠢姑娘。”特雷维尔侯爵微微地沉吟了起来,“她既然胆敢一个人跑过来,那么肯定是有什么依仗的,绝不会说只要我们把她制服了就没有事了。”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吧……夏尔在心里苦笑,不过这种问题就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了。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夏尔也点了点头。
“那么,她肯定是把证据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至少不用担心被我们强行解决的地方。”
“而且这个地方的人,会敢于、而且有能力冒着得罪我们的风险,将这些东西统统都抖落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夏尔也接上了一句。
接着,祖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诺德利恩家族?”他们两个人同时说了出来。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的。”老侯爵马上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想到的一切,“之前,应该是诺德利恩家族收集了那些证据,然后艾格尼丝才会得知这一切,然后……她才会跑出国去追杀那个混蛋。”
“肯定是这样!”夏尔握紧了自己的手。
那就得想办法来解决了。
除了母亲之外,他多年来跟母亲那一家来往极少。只是因为一些社交场上的流传的新闻,才得知自己外公已经死了,现在继承了他公爵爵位的是自己的舅舅——虽然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但是要查出来还是很简单的,随便翻一翻贵族们的年鉴就行了。
而既然之前十几年他们都没有说,那么之后他们也有可能不说出来——只要想办法交涉的话。
蓦地,他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关于外公家的另一个传闻——自从革命之后,七月王朝的贵族院被废除了,而他们家的议员席位也随之消失,家族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没有交涉的余地啊……
“等下我就去拜访他们家吧。”打定了主意之后,他低声说。
接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去看看艾格尼丝吧,她应该已经饿了吧?我给她送点吃的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压服
当端着一碗燕麦南瓜粥的夏尔走进阁楼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毫不意外的如同烈焰一般的视线。艾格尼丝怒视着他,犹如仇敌一样。这个阁楼,原本是用来存放废旧家具的,平素并没有人使用,如今却成为了囚禁他的姨母的场所。
夏尔在这种视线面前并没有退缩,依旧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艾格尼丝,饿了吧?我给您带午餐来了。”他微笑着向对方说。
而艾格尼丝,就坐在他的面前的椅子上。
虽说是坐着,但是环绕着她身体的那一圈圈绳子,可不会提供多少舒适,在这一道道绳索束缚下的姨母,反倒看上去有些凄惨。
夏尔的笑容,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艾格尼丝的回应,她只是用那种饱含着愤怒和痛心的视线看着夏尔,一言不发。
遵照了夏尔之前的命令,她被严严实实地被绑在了椅子上,绳索一圈一圈地绑在她的身前并且在后面打了个结,几乎剥夺了她所有的行动自由。
不管怎么说,这也绑得太过分了吧……夏尔在心里苦笑了起来。
因为之前剧烈的挣扎,她的裙子看上去皱巴巴的,并且胸口还露出了白色的内衣,天晓得之前老仆人是忍受着多大的尴尬将她搬运上来并且绑起来的。
因为一直都没人使用,所以阁楼虽然会经常被打扫,但是空气中仍旧会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味道。再配上昏暗不明的阁楼,四处散乱的家具和绸布,头发散乱、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子。这种种布景,构成了一副带有后现代恐怖色彩的阴暗图画。更何况,这位女子,还是他的一位亲人,从小时候就爱护他、帮助他的人。
此情此景,让夏尔的心里突然不禁产生了一种“哦,原来我是这种程度的一个坏蛋啊”的感叹。
但是即使如此。夏尔的心里仍旧没有一丝的后悔。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使用暴力的人,但是当需要使用暴力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带着这样的一种平静心态。他用汤匙挖了一勺粥,然后轻轻地递到了艾格尼丝的面前。
但是,艾格尼丝只是怒视着他,丝毫也没有张开嘴的意愿。
夏尔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艾格尼丝姨妈。您这又是何苦呢?这样瞪我我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啊?如果能够让您心情好点的话。尽管骂我吧,骂完了再吃点东西……”
“骂你?骂你这种混蛋有什么意义呢?你会因此有任何触动吗?”艾格尼丝的语气十分冰冷,显然已经被夏尔的表情伤透了心,“这就是轻信了一个混蛋,并且对他心软了的后果。我早该想到了,既然是被混蛋养育大的,你怎么可能不也变成一个混蛋?今天闹成这样是我活该倒霉,我对你无话可说——你只是做了一个混蛋该做的事情而已!”
啊。虽然说得很难听,但是既然肯说话。那总算还有点希望,夏尔心想。
“你说的这个问题……嗯,老实说我并没有多少资格否认,”夏尔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也请您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吧——您叫我一声不吭地看着您去杀掉自己的父亲?您觉得有几个人会不当做一回事地答应下来?”
他的诘问,并没有让艾格尼丝理屈词穷,她反而冷笑了起来。
“说得真是好听,你这种人会那么关心他?”
“虽然并不是特别关心,但是也不至于就这么看着你杀他嘛。”夏尔苦笑了起来,“总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商讨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为好……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待您的。”
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虽然当初立下过‘一定要打败你’的豪言,但是这种方式赢得的胜利,实在让他无法高兴起来。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艾格尼丝丝毫没有通融的打算,“如果你以为逮住了我就能够让我放弃,那你就太过于天真了。”
“我倒是不至于天真到这个地步。”夏尔耸了耸肩,“不过,我也不打算什么都不做。”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杀了我吗?”艾格尼丝仍旧冷笑着。
“目前情况下,我不认为有这样做的必要。”夏尔摇了摇头,然后诚恳地看着对方,“艾格尼丝,我再说一次,我真的不想同你闹翻,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受到了威胁而已……”
“威胁?是谁逼得我走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是想这么做的吗?如果我想这么做,之前我早就做了,哪还有你得意起来的今天?”艾格尼丝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沉痛,“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阻挡我的行动?如果不是你硬是要走到这一步……我怎么会……?”
“对此我很感激您,”夏尔颇为感激地朝姨母点了点头,“那么,您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们收集的物证到底是什么?现在又放在哪里呢?”
艾格尼丝看着他,笑了,犹如是看一个小孩儿在犯蠢似的。
“啊,也对,现在也不是谈判的好时候。”夏尔笑了笑,“那么,您能赏光,听一听我的解决方案吗?”
艾格尼丝没有答话,似乎不想再和他说什么了。
“我的解决方案很简单,您在这里住一阵子,让我的父亲养好伤,然后他离开这里,这样,我就尽了自己的义务了。”夏尔的语气十分平静,显然已经打好了主意,“然后,我就不再管他了,你要去找他就去找他,如果被你找到了只能说明他无能。无能者就算有任何下场我都不在乎……”
艾格尼丝骤然抬起了头来,用疑惑的视线看着他,显然有些惊愕于他的这个提案。
“你看。我也不是不能通融吧?”夏尔勉强地笑了笑,然后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但是,那些证据,严重地威胁到了我,所以,我必须将这些东西都泯灭掉。”
“你想叫我告诉你?”
“这不对吗?您不是宣称。并不想对我不利,只想匡扶正义,杀掉那个人吗?那么为什么您偏要留着那些东西呢?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除非您的在骗我的。您非要拿住我的把柄好威胁我。”
“你怎么能这样看我?”艾格尼丝皱起了眉头。
“那好,那就答应我的提议吧?难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您还能有任何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案了吗?”夏尔反问。
“可是我该怎么相信你呢?”艾格尼丝冷笑了起来。“如果你再次欺骗了我。消灭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之后又重新庇护那个混蛋?你已经做过一次了,难道不会去做第二次吗?我对你现在的人品已经足够了解了,你和其他的特雷维尔是一样的,都是撒谎精!”
呃,其实这种描述倒也不是不对啊……虽然夏尔这次并不打算撒谎。
“别以为抓住了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告诉你吧,要是今天我没有回去,马上就会有人将一切都散布出去。到时候你自己想想后果吧?”艾格尼丝不慌不忙地回答。
“所以,您的意思是。叫我听从您的话,将父亲交给您,然后老老实实地将您送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艾格尼丝饱含有嘲讽的视线当中,夏尔沉默了。
其实父亲的死活,他现在已经不是特别在意了。就算真告诉她,然后让父亲送了命,老实说他也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现在的问题已经转变了。
真正的实质问题是——他能不能容忍,一个影响着他前途的炸弹,被握在了别人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拉响?
他被人威胁了。
他很讨厌被威胁的感觉。
也对啊,有些事情,是用语言无法解决的。
“一直在纠结‘我该怎么相信你’、‘你这个人值得不值得相信’,人类是不会有任何进步的……”夏尔的脸,慢慢地沉了下来,好像是在感叹历史的哲人似的,“所幸的是,为了解决这种难以弥合的分歧,我们的祖先发明了武器……”
艾格尼丝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想用刀剑威胁我吗?”她冷冷地问,“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怕这个,你要动手就动手吧。”
“不,我不会杀掉你,但是我会将你的哥哥,嗯,也就是我的舅舅全家都杀光。”夏尔突然温和地笑了起来。“而且我会马上、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后,就带着人这么做,不会给他们任何防备的机会。”
艾格尼丝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尔。
没错,在巴黎,说要去光天化日之下去将一家贵族名门全部灭门,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吧。
“没错,我会杀光他们,然后,我当然不会乖乖地等着上绞架。我会拿着一大笔钱跑到美洲去。那里,合众国,您明白吗?那是个好地方,有一群好公民,还有一大片无主之地,只要你有钱,没人会问你的来历出身,我会买个几万亩地再买几百个黑奴,然后在那里照样舒舒服服地做个土皇帝!你信不信我做得到?告诉你吧,我做得到,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考虑退路,所以我随时可以换几个身份从这里逃掉!”
“你敢!”似乎是被夏尔气到了,艾格尼丝大声回敬。“到那时候我就会来美洲,把你,把你的家人,给杀个干干净净!”
“好啊!来就来啊!我到时候恐怕正会发愁没有娱乐节目呢!”夏尔大笑了起来,“最好多带些人来,我等着招待你!”
在姨母饱含怒气的视线当中,夏尔毫无顾忌地大笑着,仿佛一切都已经毫无畏惧了似的。
“你认为我做不到吗?我的同党们有那么多有权势的人,虽然他们无法包庇我杀光您的一家,但是他们会下多大心思来追捕我呢?你没有把握吧?只要让我逃离了法国,我又有这么多钱,我做什么事做不了?别觉得我不敢,如果你威胁到了我,我就会这么做的!所以,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在我家呆上半个月,让我完成我该做的事情,不给我添麻烦,到时候你就可以得到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你这个疯子!禽兽!狗杂种!”艾格尼丝终于忍耐不住了,对夏尔破口大骂了起来,“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你还有一丝人性吗?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当她变得如此失态时,夏尔就知道,他的威胁应该是已经奏效了。
“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亲疏之分,小姐。”夏尔冷笑着引用了一句话,虽然曲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不会为了无聊的变态心理而这么干,但是我会为了需要而这么干,如果想要阻止我,很简单,别让我产生这种需要就行了。现在,我再问一次,答不答应我的提议?”
艾格尼丝胸口剧烈地欺负着,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是夏尔仍旧平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这种无声的交锋持续了许久,而且,必须分出胜负为止。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怀表。
“你大概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十分钟后即使你答应我也没用了,我会马上召集人手,你可以试试为舅舅祈祷,希望他能得以生还。”
这句话,犹如最后一击,终于让艾格尼丝软了下来。在这两个人的对峙当中,对家人的爱,终于让她的精神被暂时压倒了。
她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微微垂下了视线。
“好吧,我可以跟你说,但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她瞪着夏尔,“你必须言出必践,不再庇护他。”
“那时候你尽管去追吧,我不会再管了。”带着一种得胜后的轻松感,夏尔点了点头,“如果逃了那么久还会被人再追到,死了只能算他自己没本事。”
“那好,我就告诉你吧……”
“不,等等。”夏尔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碗,然后挖了一勺粥递了过去。
“啊……”他比了个口型。
艾格尼丝因为恼怒和尴尬,脸上骤然闪过了一丝红晕,但是最后还是张开了口。
啊,我想错了,其实,这一场胜利,还是挺有意思的嘛。夏尔心想。(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湮灭
向看门人通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对方赶紧跑过去通报,不一会儿之后,面带诧异之色的他马上就赶回来了,然后打开了门让夏尔进去。
而在他旁边则另外跟着一个仆人,带着夏尔朝里面走了进去。
夏尔沉着镇定地朝他们点头致意,然后悠然在仆人的带领下走了进去,然后不时地四处扫视,观察这座府邸内部的格局。
虽然两家其实相隔并不是特别远,虽然这座府邸他很小的时候曾经被带过来好多回,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失去了所有有关于此的记忆。
经过了一段不长的小径之后,他来到了宅邸之前,这座宅邸的大门装饰了两根砖砌的大柱子,撑着可以过车马的游廊。门外是十多级台阶,台阶下而有一列柱廊。首先是一座宽敞的前厅,铺了砖石地板,其中有两扇落地窗开在侧边,构成了两扇门,直接通向旁边的花园。
而夏尔就跟着仆人走上了台阶,最终走到了大门之前。
很遗憾,并没有人来迎接他。
如果是过去的他,一定会为这种有意的怠慢而感到十分生气,不过,现在因为知道其中的理由,所以夏尔也并不为这种有些失礼的接待而感到不快。
他闷声不响地跟着仆人一路走了进去,然后沿着走廊走到了书房当中。
他并没有等上多久,很快。书房的门就重新打开了,然后,一个穿着便装、留着棕色短发而且身形高瘦、脸色有些虚弱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虽然不认识。虽然没有人介绍,但是这个中年人,想必就是母亲的弟弟、艾格尼丝的哥哥,新近承袭了德-诺德利恩公爵的艾尔温-德-诺德里恩先生吧。
小时候应该抱过很多次自己,夏尔心想。
然而,外甥与舅舅的初次见面,却出乎意料的冷淡。互相打量了一番之后,并没有一个人先出声打招呼。
“先生,艾格尼丝有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呢?”沉默了许久之后。德-诺德利恩公爵用这句问话作为了亲人之间多年来第一次对话的开场白。
虽然这句话有些突兀,但是夏尔却仍旧保持着镇定。“先生,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些事,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您一家人掌握着一些……嗯。一些足以证明我父亲当年干过一些荒唐事的证据。”
“嚯!一些荒唐事!”舅舅略带夸张地喊了出来,“你们特雷维尔家族就是这样看待杀人的吗?”
“这是一个意外,先生,没有人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夏尔叹了口气。“而我……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了给这个不幸的事件画上最后的句号,以免它让大家继续不得安宁的。”
“我们同样也希望画上一个句号,不过却被您给阻止了。”中年人略带嘲讽地回答,“艾格尼丝呢?她没有跟着回来吗?”
“她留在我家做客了。恐怕要玩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夏尔冷静地回答。
片刻之后,这位公爵才明白夏尔所说的话的真实含义。
“您……您把她……给?”
“没错。虽然经历了一些无谓的争执,但是她最终还是同意留在我家做客了。”夏尔淡然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绑都被绑了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一丝恼怒掠过了这个中年人保养极好的脸,他的额头甚至也迸出了青筋。
“倒真是一家人啊!哈!怎么?想威胁我们吗?”他低喝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夏尔,“我奉劝您赶紧把她给放回来,不然我就……”
“就将我父亲的那些罪证都给公布出来吗?”夏尔反问。
“您都知道了还用我说?”
“恐怕我不能让您这么做。”夏尔冷笑了起来,“而且,您真的希望那么做——然后同我成为死对头吗?”
“您觉得我害怕您?!”公爵皱起了眉头,“看来没法跟您说话了,您赶紧滚回去吧,把艾格尼丝放回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不不,就我看来,现在的形势反而对我们有利。”夏尔平静地回答。
“最为冲动也执著的艾格尼丝已经丧失行动能力了,所以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谈一些男人的话题。妈妈的事情已经是历史了,我们男人应该着眼于未来,做一些有建设性的事情,不是吗?”
“您在说什么鬼话?”
“我的话已经很清楚了,我们这样决死斗争,除了两败俱伤,让悲剧更加延续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德-诺德利恩家族难道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斗争吗?”
中年人眼中骤然闪过了一道厉芒,但是却停下了怒吼。
“怎么,您在威胁我们吗?”
“不是威胁,我不想威胁任何人……”夏尔摇了摇头,“相反,我想帮助您,让您,我的舅舅,重振家业。难道这样做了之后,我还不能得到您的原谅吗?”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他的舅舅没有说话了。
“您一直保持了缄默,这说明,和艾格尼丝不一样,我的外祖父,还有您,并没有感情用事,将仇恨摆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您看我说得有道理吗?”夏尔紧紧地盯着对方,“既然这样,现在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就此话题好好谈一谈呢?毕竟,不是我自夸,我现在应该也有了一些帮助您的资本。”
作为旧贵族,这个家族倒也善于审时度势,在路易-菲利普国王赶跑了波旁王家篡位成功了之后,很快就改换门庭投到了新王朝的麾下,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继续维持着富贵,新国王重用了他们,还将外公继续任命为贵族院的议员。
然而。等到二月革命爆发之后,这种审时度势突然又变成了投机错误了——新成立的共和国废除了贵族院,而很快重新得势的正统派贵族和波拿巴党人,自然谁也没有重视过这家人——很明显,他们也就从此失势了。
在路易-菲利普国王已经猝然离世的今天,即使不用夏尔这种后世的穿越者,大概他们也能明白。这种失势状态,恐怕还要延续很久吧。
那么,很明显的。没有一个政治家族会甘心于失势——这个地方倒是可以作为突破口。
或者说,从他来的那一刻一开始,他的舅舅就在等着这句话了?
好吧,这种事也不用追究了。
“那您打算怎么做?”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终于问了出来。
“我想我说得十分清楚了……您难道没有听清楚吗?”夏尔微微笑了起来。“虽然现在没有贵族院了,但是在法兰西那伟大的官职预算表上,还有不少的星辰可供摘取。而我,您也知道,我追随的那位大人物,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必将成为这些星辰所拱卫的太阳……”
中年人阴晴不定地看着夏尔,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是男人。男人之间可以直接一点,先生。我就想问您。要您将这些不愉快忘记掉,把东西交给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星辰?对此,我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夏尔盯着自己的舅舅,说出了最重要的一段劝告,“对妈妈的悲剧,我当然也同样感到悲哀,但是……那毕竟已经是历史了,我们要向前看,我们各自都背负着一个家族在前进,需要履行自己的义务,所以,我不觉得我的提议有什么对不住您的,不是吗?”
“您想要用此来收买我们吗?”
“我并不是如此想的,”夏尔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铲除掉那些威胁掉我的东西而已——我想您应该不想成为那种东西。至于艾格尼丝,如果她之后想要报仇的,尽管去找我的父亲报吧,只要她找得到就行,我救了我的父亲一次,已经履行完义务了,之后我再也不想管了。”
他的这席话,犹如最后一个秤砣,彻底压下了天平的一端。
“那么,先生,您打算要怎么实现您的承诺呢?”诺德利恩公爵犹疑地看着夏尔,“不要跟我说什么承诺,那种东西,我们都知道,完全靠不住。”
夏尔貌似为难地低下了头。
“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星辰能够让您满意,而且我的影响力也做不到让您予取予求……我们约定一下吧,两年之内我会为您谋到一颗您心仪的星辰。”
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舅舅嘲讽地笑了起来,他刚想说些嘲讽的话时,夏尔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也知道,这种承诺约束力有限。所以我们不妨这样吧——我给您写一张欠条,约定两年之后还款,如果到时候我为您谋不到这样的位置,我就给您付钱……”
然后,夏尔不再说话了,他让舅舅自己掂量一下。
大家是拼个你死我活,还是按我的安排?
他认为,有理智的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夏尔几乎以为他的舅舅不想认同。
“三百万。”但是,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嗯?”
“就按您说的办吧,您在两年内给我某一个职位,我给您那些东西。”公爵紧紧地盯着夏尔,“然后,写一张欠条给我,约定两年之后还款,金额就定在三百万。”
“三百万?这么多?”夏尔对舅舅的胃口之大有些惊奇。“一百万。”
“我可是出卖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呢,先生,难道我不应该为此更多良心上的代价吗?”诺德利恩公爵冷笑着问,“况且,就我个人看来,其实我并不想收到这笔款子的,我更愿意您努力,完成您的承诺,这只是一个保险而已。亲人之间不应该过多地讨价还价,您说呢?”
亏你还能一脸正经地把这种话说出口。
“好吧,二百万。不能更多了。”夏尔皱了皱眉头,仿佛是提醒对方不要太贪心,“一百万一个人。再怎么看也够了吧?”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三百万法郎都是一笔巨款,几乎可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心了。
“先生,我们是在谈感情,您不要这样!”但是,他的舅舅仍旧不依不饶,“况且。这其中还有一个人呢,您的那位未出世的妹妹,不也能算一百万吗?”
夏尔满怀着厌恶地看着对方。但是他心里在筹算了良久之后,却觉得这样的结果倒是可行的。
也就是说,这两家人达成了交易,如果在两年内夏尔不能为他们谋到足以满意的官职的话。他们就要收取三百万法郎的欠款。以抵偿政治上的失意。
我的前途,怎么也不止三百万吧……夏尔心想。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不过如果能够稍微弥补父亲对母亲所犯下的罪孽的话,倒是也并非不能够接受。
再说了,这样的结果,总比抄家伙杀光舅舅一家然后抛下一切远赴美洲要划算得多。
心里打定了主意之后,他面上还是装作犹豫了许久。
“好吧,三百万就三百万吧。”最后,他厌恶地别开了脸。好像已经羞于讨价还价似的,“不过,我事前也要说清楚,我这样做已经表现出我最大的诚意了,如果你们耍花样,又想要官职又想要欠条,哼,那么我就绝对不会留情了!”
“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您不用付出这笔款子,对我们来说,职位更加重要。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欠条我们立马就毁掉。”公爵微笑着回答,“至于您,先生,我们没有理由非要置您于死地不可啊?毁掉您的前途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当年我们都没有做,现在就更加没理由了。”
接着,他长叹了一口气,“哎,当初把事情弄清楚之后,我的父亲十分生气,想要找你们的麻烦,结果被我的妹妹给拦阻住了,她说她会一个人解决这件事,叫父亲不要声张,免得影响到您未来的前途。”诺德利恩公爵笑着朝夏尔摊了摊手,“现在,她对您的爱护却得到了您这样的回报,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到底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呢?
夏尔只能轻轻耸了耸肩。
“您说得我都快感动了。再说了,这些东西,现在不是已经产生了在血之外,意想不到的价值了吗?”
“哼,您倒是能说会道啊。”公爵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既有嫌隙,也有厌恶,还有忌惮,但是在最深处,却夹杂着一丝丝欣赏,似乎是对夏尔的行事之果决,手段之大方感到很钦佩似的。
“哼,我就知道,特雷维尔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重新走了出去。
……………………
等到公爵重新回到了书房之后,他的手上已经多拿了一个小匣子。
“先生,我们一物换一物吧。”他冷淡地说。“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很好。”夏尔悠然拿过了这些纸笔,然后刷刷刷地写下了一张金额三百万,约定在两年之后了结的欠条。
然后,两个人就互相交换了手中的东西。
舅舅交给他的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大叠的文件。
夏尔一张张地拿起来看,这些泛黄的纸张上面,记载有当时医生的证言,有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察的记录,甚至还有特雷维尔家族之前雇佣的仆人的供述。
十分详实,也足以互相证明。
也就是说,即使以21世纪的眼光来看,这都是足够清晰的证据了啊……夏尔在心里评判了一句。
哼,但是它们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他点起了蜡烛,然后将这些东西当着自己的面付之一炬。
直到缕缕青烟消失之后,他才重新看着舅舅。
“还有一样东西,我也要带走。”
“什么?”
“我母亲的遗骸,或者骨灰。我个人觉得,她还是重新葬回原本的地方比较好……”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一个。”(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决心与还击
当再度回到家中的时候,夏尔的心情和之前相比,已经有了天翻地覆般的改观。
他是有理由这么欢呼雀跃的——虽然他刚才给人写了一张三百万法郎的巨额欠条。
因为,他不仅仅是将一些罪证、而是将一段历史都给尘封了过去。这段历史,是特雷维尔家族漫长历史中最为黑暗的页面之一,由于妹妹的关系,他甚至比其他任何人更加想要将其封印到时间的长河里面。
“少爷,您可回来了啊……”他一走进屋里,老仆人就迎了上来,担心地看着他,“老爷可担心您了!”
“我知道的,你去告诉他,一切都十分顺利,叫他不要担心,”夏尔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真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看着夏尔略显得消沉的样子,仆人虽然担心但是也不敢多问,连忙跑回去跟老爷通报去了,而夏尔则径直地走上了楼梯,然后走上了阁楼。
因为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次这种阴暗潮湿的空气再没有能够让他感到有丝毫的不快,而看着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姨母,他不禁微笑了起来。
“艾格尼丝,我回来了。”
艾格尼丝骤然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夏尔的右手上。
那是一个盒子。
她的眼中顿时露出了伤感的视线。
“看来你的交涉很成功啊。”
“托您的福,一切都还算顺利。”夏尔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视线同样落到了这个盒子上。“我会将她们好好重新安葬的,分开安葬。您……虽然可能您并不想要接受,但是我仍旧想要对您说一声。谢谢。”
这个盒子里面分了两个区间,一边装了一份骨灰,一边多,一边少,而且是艾格尼丝当年亲手装进去的。
“谢谢?不,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艾格尼丝伤感地摇了摇头,“我只需要你信守承诺。也许。这对你的要求太高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你的东西了……”
“不,承诺依旧有效。”夏尔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会在按照约定的时刻让您离开这里。”
“那么,你怎么还不解开我的束缚呢?”艾格尼丝冷淡地问。“难道你希望我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直到离开吗?我想,我倒是不像你们那样,把毁约改诺当饭吃。”
“我当然不会怀疑您。我十分相信您的承诺。您的人品十分高洁,令我只能仰视。”夏尔诚恳地看着对方,“不过,也请您体谅一下我的顾虑,您的束缚我可以统统解除,但是……很抱歉,为了表明我们两个人的诚意,您的剑我暂时不能还给您。还请您理解一下。当然,在这座宅邸内。您是自由的,您是我最最尊敬的客人。”
在两个人的约定里,把最为关心的罪证问题解决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方便解决了。
“只要我在这里呆足半个月,剩下的事情你再也不会管了吧?”艾格尼丝有些狐疑地看着夏尔,仿佛是想要确认他真正的心意似的。
“是的,只要您在这里做半个月的客人,关于此事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夏尔不厌其烦地再度解释了一遍,“而且这半个月当中,我不会帮助我的父亲逃跑,他自己能够跑到哪里就跑到哪里,这是我作为儿子所能给他做的最后帮助——然后,如果到时候他被您抓住然后丧命了的话,只能说明他自己无能,我和爷爷不会因此有任何意见的。”
“很好,这样就行了,对于你我不想要求更多。”艾格尼丝马上点头表示认可,“那么现在,还不赶快解除我的束缚?”
虽然姨妈的样子显然还是在生气,但是夏尔至少知道,她已经不把自己当做敌人了——当然,之前被不慎打倒的屈辱,她是肯定会记得的。
她倒是对放父亲先跑半个月毫不担心啊,夏尔心里说。
不过,他也知道这位小姨信心的来源——她是在夏尔少年时代才开始遍地搜寻追杀父亲的(而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差不多失踪十年了),以十年的时间差都能够最后找到,并且一路追回法国,那么现在就算再给父亲半个月的逃亡时间,她自然也还是自信满满。
算了,这种事随他去吧,怎么样都好。
一阵疲惫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确实再也不想管这件事了。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解开啊!”
一声略显着急的催促声,让他从走神状态当中恢复了过来。
“啊,抱歉,我马上!”他连忙道了声歉,然后将骨灰盒放到了一边,走了过去。
然后,他发现了艾格尼丝的样子好像有些异常——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好像身体也在微微颤动一样,好像在苦苦忍耐着什么一样。
啊,糟糕。他心里马上恍然大悟。
对啊,她被一动不动地绑了这么久,早上也喝了一碗燕麦粥……等到现在,一定会这样的吧。倒不如说现在才发觉的我是个混蛋……
他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小刀,然后放到了椅子背后的绳子上面,开始慢慢地切割起来。
“嗯……艾格尼丝,等下到我的卧室去吧,那里比较安静,环境也还可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一边说,他一边略带尴尬笑着。
就差明说‘然后,你可以先去盥洗室方便一下’了……
被外甥敲破了这种尴尬的现实,让艾格尼丝不由得脸上一红。
“偏偏这种时候,又从畜生变成人了吗?”仿佛是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似的,她突然恼怒地瞪着夏尔。“别装模作样了,我早该知道了,姓特雷维尔的没有一个好人。”
夏尔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刀子割着绳子。
终于,绳子全部断开了,艾格尼丝马上抽出了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
“快带我去你的卧室吧。”接着,她马上对夏尔说。
“需要我扶您吗?”夏尔颇为体贴地问。
“滚开!”他得到了一个颇为得体的答复。
……………………
夏尔一直呆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静静地等待着。而那个骨灰盒,则同样被带到了桌子上。
直到许久之后,盥洗室的门才重新打开了——显然。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在忍受一种十分难言的煎熬。这不禁让他的歉意又加上了几分。
当然,悔意是完全没有的。
解决了难题的艾格尼丝,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神采飞扬的傲气。
“那么,你是怎么说服我哥哥的?”她冷冷地看着夏尔。然后坐到了夏尔的对面。
“嗯。用诚意打动的……”夏尔扬了扬眉毛,然后将自己和德-诺德利恩公爵的交易,向她和盘托出。
“吓,那还真是吓人呢,我在这里住一天就值二十万法郎?即使巴黎最为挥金如土的女郎恐怕也得吓一跳吧?”听完了他的话之后,艾格尼丝略带嘲讽地喊了起来。
夏尔站了起来,然后诚心诚意地向对方鞠了一躬。“您完全值得如此,女士……”
“哼。这时候倒是知道捡好听的说了?”姨母又瞪了他一眼。
夏尔当然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她性格当中那种难以磨灭的傲气,使得她难以承认如今自己的家族需要仰赖外甥来帮忙这一事实。所以夏尔也颇为体贴地绕过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艾格尼丝,真的谢谢您了,我已经听舅舅说了,之前多亏了您的帮忙……”夏尔继续说了下去。
当听到了这位姨妈当年为了不牵扯到自己,而自行选择出国追杀父亲之后,虽然夏尔在舅舅面前装作满不在乎,但那终究是一种使人忌惮自己的保护色而已——纵使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听到了对自己如此毫无保留的善意,又怎么不会心生感动呢?
只可惜,他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不,还不晚,现在要弥补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您而做这些事情的,只是为了姐姐而已,你大可不必感激——”艾格尼丝还是那种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如果知道岁月让你变成了这样一种人,我估计就不会这么做了。”
哎,看来,感动可不能只用语言来表示吧……他心里叹了口气。
在回来的路上,他其实想了很多。
虽然作为穿越者,他对父亲母亲都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是他仍旧忍不住厌恶当年对妻女犯下那样的罪孽还不当一回事的父亲。
虽然从道德上,他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既杀了人又让无数人破产的他,现在也是个大奸大恶之辈了——但是他仍旧忍不住蔑视父亲那样的作为。
越是厌恶父亲,他就越是不想成为他那样无情无义也毫无责任感的人。
他已经费尽力气救了一次,他认为这样已经够了——那个人,终究也该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一回吧?哪怕这条路通向地狱也罢,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而我,绝不会对不起任何一个真心对待过我的人,一定要回报他们。不然的话,那我和那个人还有任何区别吗?他发自内心地想。
虽然他并不后悔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而对姨母动手一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给予某种补偿。
“艾格尼丝,现在你还在恨我吧?”叹了一口气之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姨母,“我知道我做的很过分。”
“现在说这种话没有意义了。”
“有。”夏尔马上回答。
“您要是觉得不爽就揍我一顿吧,这次我绝对不还手……而且也不算您违约。”夏尔诚恳地朝艾格尼丝笑了笑,“当然, 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打脸,好吗?”
危机终于解除,现在已经又是可以开玩笑的时候了。
艾格尼丝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尔,好像吃不准他想干什么。
“再过二十分钟就是晚餐时间了,作为我们的尊贵客人,等下您和我一起去吃饭吧,”夏尔仍旧微笑着,“当然,这段时间里,您可以尽情发挥一下。”
明白了夏尔的意思之后,他的姨妈没有任何犹豫,马上站了起来,甚至还把袖子给捋了上去。
显然,她一点也不打算客气。
哎,真没想到,得到了久违的胜利之后,却要支付这样的代价……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放在了桌上的盒子上。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没有为你们感到太悲伤。
但是,你们都已经过去了,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珍视剩下的一切的。
他在心里默念。
“砰!”
就在这时,姨母的拳头砸中了他的嘴角。
虽然事前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且打算逞强强忍下来。但是,当真正的痛苦来临之时,他仍旧忍不住惨叫了起来——毕竟,他并没有革命先烈们的那种觉悟啊。
“砰!”“砰!”“砰”
一声声犹如拳头击中棉布包的声音在房间当中次第响起,艾格尼丝毫不留情的殴打一直持续着。
虽然偶尔忍不住发出惨叫来,但是夏尔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躲避,更加没有还手。
好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艾格尼丝的拳头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双颊红肿的夏尔,艰难地问。“怎么会那么久啊?”
一边问,他一边颤抖着用手拿起了桌上的丝绢,小心地擦着鼻血。
毫无意外地,艾格尼丝没有同意他的建议——他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身上也遍体鳞伤。
“我又没看钟表,我怎么知道过了多久?”带着一种难言的畅快感和一种脱力后的虚弱感,艾格尼丝直接坐了下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看着夏尔,“我只是打到了自己没有力气为止而已……”
“那也……那也不用这么狠吧……”夏尔苦笑着问,这个笑容因为如今的样子而变得更加苦闷了,“早说了不要打脸了……等下我怎么见他们?”
“我需要关心这个问题吗?”艾格尼丝冷笑着回答。
“好吧……”夏尔无奈地点了点头,“您开心就行。”(未完待续。。)
有些人别太过分了!
刚刚才知道,原来又例行在那个论坛上被黑了。
说实话这没什么,事到如今我早已经对那里退避三舍了,爱怎样说就怎样说,反正我也不觉得那里对我有什么影响。
但是你们喜欢在那里秀什么“毒舌”和智商就在那里秀,少来我书评区里面骂人,暴露自己有多么没教养很开心吗?
真是不明白,一本扑街书有什么好执着的,天天要追着骂?
最后加一句,一直在孜孜不倦黑我的诸位,就你们这种断章取义和不看书就黑的本事,活该我看不起你们!(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允许
虽然被打得七荤八素,但是毕竟也到了晚餐时间,所以夏尔也只得匆匆地重新打扮了一下,再带着艾格尼丝走了出去。
一路上,仆人看到鼻青脸肿的少爷,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是看到夏尔神色不善之后,他们也都惊觉地垂头下来,不敢再多看一眼——当然,在事后他们会怎么样私下传言,这种事就管不着了。
夏尔也没有心情去管他们在想什么了,他带着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的艾格尼丝走到了餐厅前,然后推开了餐厅的门。
接着,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芙兰和特雷维尔侯爵同时将视线投到了夏尔身上。
虽然老侯爵尚且保持着镇定,但是他的妹妹就大惊失色了。
看见哥哥被揍得如此凄惨的模样,她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她转开了视线,放到了后面的艾格尼丝身上,此时的她目光中已经充满了怒火,下意识地,她手里也紧紧地攥住了餐刀。
接着,她朝艾格尼丝怒吼了起来,“是您干的吗?您都干了些什么呀!”
这个吼声之大,仿佛是从胸腔当中冲出来的一样,在整个餐厅当中回荡。
夏尔和特雷维尔侯爵从没有想到,向来温顺的芙兰,有天居然会这样不顾仪态,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片刻的惊愕很快就被平静和尴尬所取代了,夏尔连忙摆了摆手。“别怕,这只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虽然得到了夏尔的解释,而且确定哥哥现在并不是被挟持的状态。但是芙兰还是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重新将餐刀放回原处。
然后,夏尔也不再多说什么,坐到了自己平常的座位上,而艾格尼丝也坐到了长餐桌的底端——和正座的特雷维尔侯爵面对面的位置。
但是,虽然面对面,她却并没有同这家的主人寒暄。只是冷淡地轻轻点了点头,就算做打招呼。
对于这位包庇了儿子的凶恶行径、并且多年来从未致歉过的老人,她理智上能够理解。但是感情上却完全无法原谅,更加别说笑面迎人了。
芙兰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原本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姨母突然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而哥哥又怎么会变成被人暴打了一顿的凄惨样子。所以她担心地看着夏尔。
而夏尔则做了一个手势,叫她不用担心,先吃饭,于是她只好垂下头来安心用餐。
就这样,特雷维尔一家今天的晚餐,就在这种压抑沉默的气氛当中开始了。一时间,餐厅当中只有餐具的碰撞声和仆人的脚步声,大家连眼神都不再交汇。仿佛全部都冰封了起来一样。
老实说,夏尔的苦脸上勉强摆出笑容的样子看上去着实可笑。但是并没有人笑出来,因为今天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
这种气氛,让艾格尼丝感觉颇为不自在,她不喜欢这种自己破坏了别人家庭和睦的感觉,但是,一考虑到姐姐当年受到了什么对待,她也就感觉心安理得了。
当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特雷维尔侯爵突然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孙女儿。
“芙兰,你已经见过了他没有?”
芙兰有些迟疑地看了艾格尼丝一眼,不太敢说。
“没关系,说吧,孩子……”老侯爵叹了口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见到了他,然后还聊了会儿……”芙兰咬了咬嘴唇,看上去有些伤感,“之后,我就按照哥哥的吩咐,告诉他之后我们不会再管他了,要他自己小心一点,如果……如果下次……下次还没有逃过去的话,我们就不会再管了……然后,他就说,他知道了,他会尽快离开……”
“很好,孩子,说得很好。”老侯爵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把它忘了吧,孩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别怕。”
“可是……可是……爷爷……”芙兰好像还是欲言又止,“我,到底……”
“好了,我已经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爷爷皱了皱眉,“对你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人能够影响到你,明白了吗?”
在爷爷略显得凌厉的视线下,芙兰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好吧……谢谢您,爷爷。”
“好了,别担心了,一切都有我们在。”安抚了孙女儿的情绪之后,特雷维尔侯爵转头看向了艾格尼丝。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已经遵守承诺了,接下来请您也遵守承诺。
艾格尼丝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情况了。
“芙兰,这些天艾格尼丝姨妈都会在我们家里做客,不会出去,所以可能有时候会很无聊……”夏尔不动声色地将艾格尼丝目前的处境隐约地透露给了妹妹,“所以,有空的话,你也多陪陪她解解闷吧?毕竟我们都比较忙……”
“嗯,好的。”芙兰点头应了下来。
但是,虽然口上这么干脆地答应了,夏尔却发现她暗暗抬起视线扫了艾格尼丝一眼,既有恐惧也有还有一丝戒备。
这也是很正常的吧,因为在早上,这位姨母对她的态度实在太过于恶劣了。
算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他这样告诉自己。
“吃完晚餐后,您就去选一间客房吧,艾格尼丝。”他朝艾格尼丝笑着说,“这样的话,我就能够尽早吩咐仆人收拾一下。”
“怎么,您家还需要这样收拾吗?”艾格尼丝带着一点嘲讽反问。
“我们家当然不至于缺少客房了。只是……我想让他们按照您的喜好来收拾。”夏尔仍旧笑着回答,“毕竟,您是我们重要的客人嘛。”
“没关系。随便吧,我不太讲究这些吧。您让仆人随便带我找一间房间就行了。”艾格尼丝摇了摇头,“这十年时间里我都在外面游荡,风餐露宿也好多次了,没这么多享受也没什么……”
夏尔微微一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哦,没关系。既然这样,难得回来一趟,您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下吧。”最后。他只能尴尬地说出这句话。
哪怕休息完之后她就又要去追杀自己的父亲。
“不用在意,我并不觉得受了什么苦,”也许是考虑到了夏尔的尴尬,艾格尼丝说了句话。“这些年来我去过意大利。去过土耳其,还去过俄罗斯,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也算是一种游历吧,总比老是窝在家里要好玩得多。不过……”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冷笑了起来,“虽然我们找得很辛苦,但是那个人倒是过得有滋有味的啊。到处都能找到愿意养着他的女人……也许这是血脉的能力吧?总之,他倒是很舒服。就算回来了。也有一个女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他,哼,不然,他早就被我……”
祖孙两个人同时都皱了皱眉头。
但是因为他们理解艾格尼丝是心里有气要发泄,所以也同样只能沉默不语。
“这个家伙,恐怕到哪儿都不缺愿意为他花钱的女人。”特雷维尔侯爵恨恨地拿起酒杯,给自己灌下了一杯酒,“可惜也只有这一点像我了。”
虽然充满了尖刻和嘲讽,但是经过了这一轮的发泄之后,艾格尼丝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而特雷维尔侯爵心中的芥蒂也放了下来,于是餐厅的气氛也就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不能说是其乐融融,但是毕竟也成为了正常的晚餐,夏尔的心也随之放下了不少。
正当已经饥肠辘辘的夏尔,开始不管不顾地给自己用餐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的感觉。他连忙抬起头来,然后发现正是自己的妹妹盯着自己。
他连忙丢过去一个探询的眼神。
芙兰则做了一个手势,那是他们小时候经常使用的暗号——您等下来一下我的房间好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啊,看来这事还没有过去啊……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最难的都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吗?
他马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芙兰垂下了视线,然后喝下了一口汤。
接着,她站了起来,向大家行了行礼,表示自己已经吃完了,然后快步走出了餐厅。
而夏尔也赶紧继续吃着东西,在过了一会儿之后也宣布告辞。
就在两兄妹都离开了房间之后,餐厅重新陷入到了之前那种异样的寂静当中。
艾格尼丝看也不看别人一眼,只是静静地用这餐,仿佛全部心神都已经放在了这些阔别已久的美食当中一样。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艾格尼丝。”沉默了许久之后,老侯爵突然低声说。
“还好。”艾格尼丝冷淡地回答,“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也不用这么辛苦。”
“哎……”老人长叹了口气。
接着,他重新看着艾格尼丝,“正如我的孙子所言,我们不会再管这件事了。”
“很好。”
“只要你别弄出当年孔代亲王的那种乱子来就行了。”特雷维尔侯爵带着一种冷漠的神气回答,“而且,到时候不用通知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1830年8月30日,第六代孔代亲王路易-亨利-德-孔代,被仆人发现勒死在了卧室当中,此案当即成为轰传一时的惊天大案。
但是经过多方调查,最后并未查出凶手,同时因为刚刚改朝换代(波旁王朝为七月王朝所取代),所以此案最终成为了一个悬案。
而因为亲王的独子在1804年即告被杀,煊赫一时的孔代家族也由此最终绝嗣。】
“好的,谢谢您作出了这个决定。我无权要求您更多了。”艾格尼丝也微微向他躬了躬身,“那么,我,代表我的姐姐,原谅您。”
“不用,我只是为了自己和夏尔考虑而已。”老侯爵放下了酒杯,“您不用对我们寄予太多期望,如果我们未来需要对付您的话,我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而如果下次您还骂我们不守道义的话,我就对您太失望了。”
“我当然清楚。”艾格尼丝微笑着回答,“您讨厌感情用事,不过您放心,我对您也毫无感情可言。”
“很好。”老侯爵站了起来,然后朝她点了点头,“再见。”
接着,他转身离开了餐厅,虽然站得挺直而且态度高傲,但是他的背影却微微有些佝偻。
对这个摆明了要杀他儿子,杀他宠爱了几十年的儿子,杀他虽然不成器虽然让人失望到极点的儿子的女人,这已经是这个老人所能够摆出了最好态度了。
“再见。”(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吻
因为发现了妹妹的异常,所以在她离开了餐厅之后,夏尔很快就结束了晚餐,然后也跟着走上了二楼,径直地走到了她的卧室门口。
说实话,他的心里还是十分担心的——小姨说的那些事、还有刚刚和父亲见面的事,种种打击不知道会给她已经创痕累累的心又增添了多少伤痕,恐怕泪水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种担心,所以他这时也忘记了之前妹妹给自己带来的尴尬,一心想要抚慰一下她,告诉她不管情况如何自己一定不会抛下她。
静静地思酌了片刻之后,他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被打开了,然后芙兰怯生生地看着夏尔,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刚刚才哭过一样。
“您先进来吧。”沉默了片刻之后,正当夏尔想要说话的时候,芙兰终于开口了,然后伸出手来拉住了夏尔的手,将他拉了进来。
接着,她拉着夏尔一路往里面走去,走到了自己的梳妆台边。
虽然因为之前那惊雷一现的告白使得夏尔现在心里还残留着一丝余悸,不知道该如何与妹妹交流,但是对于妹妹的关心,使得他强自压抑住了这种尴尬,正色看着妹妹。
“芙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承认给你带来了太多不快,所以,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就像爷爷刚才说的那样,忘掉一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芙兰低垂下了头,表情似乎有些伤感,“先生。可是现在这样,我还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有什么不能的?”夏尔反问,“有些时候我们就应该糊涂一点生活下去,世上有多少人是这样糊里糊涂生活着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糊里糊涂……”芙兰的眼中慢慢显现出了一丝星光,“我这一生,真是糊里糊涂呀,先生。糊里糊涂地以为因为自己的出生而害死了母亲、气走了父亲;糊里糊涂地等待着父亲的归来‘然后又糊里糊涂地发现原来自己……原来自己根本不是自己原来以为的那个人……我这一生。真是太糊涂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没错,摊上这种事情是很倒霉,但是综合来看你不是已经很好了吗?”夏尔皱起了眉头。略带着责备地劝解着,“虽然我们的父亲,嗯,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但是我们——爷爷和我——不是一直全心全意地对待着你的吗?难道我们不是一直倾其所能地为了满足你而努力吗?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还要觉得悲伤呢?开心起来吧,姑娘。”
虽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但是结果,我最想要的东西却怎么也不肯给我。芙兰有些哀伤地想。
“可是,那能算是我的父亲吗?”芙兰反问。“我们不是都已经……”
“那当然是了,虽然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但是他就是你我的父亲!”夏尔不由得提高了音调,几乎是喊了出来。“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不管艾格尼丝如何说,但是那些话都是毫无根据的一派胡言!你没有必要相信。更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明白了吗?”
“可是事到如今,我还能这样欺骗自己吗?”
“这叫什么欺骗?难道这么多年了,我们对你的爱护还比不上这几句话吗?”夏尔一时气急,拉起了妹妹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指向了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画作,“你看看这些画,好好看看!这些画都是爷爷在意大利的时候精挑细选给你带回来的吧?作为司令官,他每天、每个小时都有多少事情要做,结果他还是每天都强打着精神来为你挑选礼物,他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能想象为你挑选的时候,他当时有多么疲惫、又有多么开心吗?难道这种爱也是糊里糊涂的吗?爷爷早就知道这些事了,但是他仍旧这么爱你,这说明什么呢?很清楚了吧,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以一个祖父的身份爱着你的,从来没有过任何的虚假。”
“啊……”
也许是因为夏尔在激动当中用力过大的缘故,芙兰微微有些吃痛。
“至于我,难道你会怀疑我吗?难道我之前有过片刻不爱护你吗?”也许是因为过于焦急的缘故,夏尔并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状态,“没错,之前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我可以保证,之后我仍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爷爷也会那样——你依旧是注定要享尽荣华的德-特雷维尔小姐,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的。”
随着他充满了激情的劝慰,芙兰的脸色也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如此充满了真挚感情的话,本来是可以感动任何人的,但是却比任何话都更加让这位少女感到焦心。
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妹妹其实从来都没有为那个他看起来很不幸的消息感到伤心。
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她根本就不希望哥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一转念之间,伤心的泪水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先生,您……您说得真是太感人肺腑了,我真的,真的好开心……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因为……因为我已经见过了爸爸了啊!”
“怎么了?”夏尔感到一阵惊慌,“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是的,他跟我说了,说我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他为了让爷爷开心而随意抱养的……”芙兰一边抽泣着一边说,“然后,他还给我写了这个……”
一边说,她一边从她的梳妆台上拿出了一封信,“他让我……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神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的夏尔。一把接过了信,然后打开了看。
果然,上面的记载确实如同妹妹所说。还标上的父亲的亲笔签名,虽然还没有对过笔迹,但是想来应该就是他写的不会错了。
“先生,您看,现在我还能怎样欺骗自己呢?”芙兰哭着问。“我还没有给爷爷看,怕他伤心。”
妹妹的哀泣,让夏尔的心里愈发恼怒了起来。
这条老狗。走都走了还要留下这种东西,搅得大家不得安宁!之前真不该让他走了的,直接交给艾格尼丝算了!
“先生。我现在真的只能叫您先生了……没错,我是冒认的孩子,没有资格僭越这个伟大的姓氏,我不配当您的妹妹……”芙兰突然抬起头来。充满了泪水的眼睛犹如蓄满湖水的碧蓝幽湖一样。“我也没有资格领受不属于自己的财富,您……您是爷爷唯一的继承人,而我……我应该离开这里……”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因为越来越难听,夏尔终于怒而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家里爸爸的话不算数,我的话才算数!我说你是你就是,没有那么多的二话可讲,懂吗?”
接着。他将妹妹揽到了自己的怀中,“听着。不要想那么多无聊的事情,你就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不管发生了什么。”
芙兰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几近于绝望的痉挛。
“上帝啊,上帝啊!为什么会这样!”
“上帝一直都在眷顾着你的,祂会保证你的幸福,让你吉星高照,让你拥有最爱你的兄长,让你拥有一切!”夏尔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听我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按照哥哥的指示去做。”
那我,那我恨死祂了,祂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命运!少女在心中怒吼。
冰冷的绝望感让她如同泡在了冰河当中一样,她脚下一软,几乎晕了过去。
看着满是泪水和汗水、全身都湿透了的少女,夏尔不由得满心爱怜,他小心地横抱起了妹妹,然后向着她的床走了过去,“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一切都由我们处理。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打起精神来。”
“吻我一下。”半眯着眼睛的少女发出了虚弱的哀鸣。
“嗯?”
“吻我一下,让我能够安眠吧,先生。”芙兰的语气几乎像是完全虚脱了一样“发发慈悲吧,先生,如果这样也不肯做的话……我就……太可怜了不是吗?”
也好吧,安慰一下。
夏尔向她的额头凑了过去。
“这里。”芙兰勉强地抬起了头来,嘟起了嘴,“您不要弄错地方了好吗?”
这不是接吻了吗?
这,无论从任何标准来看都是接吻吧……夏尔有些惊慌了。
“这里!”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怒气,芙兰微微提高了音调,“您……您不会……到现在,还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吗?”
夏尔当然无法理解芙兰暗含的那种绝望感了,但是他仍旧能够看得出经过了如此重大的一系列打击之后,妹妹现在的精神到底有多么不稳定。
芙兰满含着渴盼和伤感的眼神,让他一瞬间都感到有些迷失。
她只有一个这么“小小的”要求而已,如果连这都不肯的话,岂不是太过于残忍了?夏尔突然想。
“您……您难道真的连这点小小的慈悲都不肯施与给这个可怜人吗……”看着犹豫的夏尔,芙兰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这种哀鸣,也让夏尔抛开了最后的顾虑。
“好吧。”他轻轻点头,然后微微俯下头来。
仿佛是期待着什么似的,芙兰微微闭上了眼睛。
越来越近了,少女的朱唇渐渐地吸引住了夏尔全部的眼光。
那并不是那些贵妇们用化妆品妆点出来的艳红,而是包含着健康青春活力与少女激情与爱意的鲜红,几乎能够令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
随着距离的贴近,两个人的呼吸似乎都交融在了起来,也正因为这种空气的热力,芙兰的脸上突然变得殷红,再配上鲜红的嘴唇,简直鲜嫩欲滴。
虽然看不到镜子,但是夏尔感觉自己的状态应该也好不了多少。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带着这样一种难以置信的疑问,两个人的嘴唇贴住了。
瞬间,一切都好像停了下来。
柔嫩的肌肤,几乎让他沉迷在了其中,那是一种,好像和夏洛特和玛蒂尔达都不一样的感觉。令人心潮澎湃而又浑然忘我。
下意识的,他想要将舌头伸进去,舔舐那甘美的清泉。
然而,就在舌头刚刚轻触双唇的时候,即将伸进去的时候仿佛如同触电一样,夏尔突然被一个念头给惊醒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在妹妹的房间里,和妹妹接吻?
好像是这样吧?
而且好像还自我感觉很带感的样子。
一种莫名的慌乱感突然涌上了心头——我原来已经变成了这种程度的怪物了啊?真是太厉害了啊哈哈……
不,这不行,赶紧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前停下来!一个声音仿佛骤然在他的心头响起。
然而,那种甘美甜蜜的感觉却又好像在诱惑他,让他不顾一切地投身下去。
鼓起了最后的意志力,在那最后的一瞬间,夏尔停了下来。然后,在妹妹充满了震惊、恼怒、不甘甚至心碎的眼神中,他慢慢又将自己的脸向后面抬起了来。
接着,他将自己的妹妹,犹如珍爱的宝物一样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床上。
芙兰还在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眼神当中却已经有了无数苛责和伤心。
不能再看下去了,不能真的会忍不住的。
“嗯,好了,这样可以了吧?”他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好好休息下,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明白了吗?晚安。”
然后,不等妹妹再说什么,他马上转身,像是逃跑一样地离开了芙兰的房间。
而芙兰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
直至背影消失之后,她仍旧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僵住了一样。
是的,无尽的失落感和挫败感,让她已经无法动弹了。
都已经努力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
难以形容的哀鸣在心中回荡。
她想要哭 ,但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最后只能化成无声的呜咽。
难道,就要这样服从于命运吗?屈从于祂的安排吗?
她问自己。
不,绝不!
那种绝不肯落于人后的傲慢、那种深藏于血脉的蛮横、那种难以言喻的爱意,让她从心底里又冒出了无穷的勇气和决心。
我,绝不俯首认输,上帝,我一定会战胜您的,不管怎么做。
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决心,她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提携与安心
就在和艾格尼丝达成协议、让她留在自己家里的第二天,夏尔就前往特雷维尔公爵府上拜访。
因为他和大小姐的事情人尽皆知,所以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直接被带到了公爵府内的会客室当中,而仆人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夏洛特——而夏洛特虽然对夏尔没有预先告知而突然登门拜访感到有些惊诧,但还是马上去迎接了夏尔。
只是,一看到夏尔现在的这幅模样,原本的满脸笑容突然之间就变了个颜色。
“夏尔,你这是怎么回事啊?”看着鼻青脸肿的夏尔,夏洛特有些惊诧和惶急地问。
“没关系,只是不小心弄的而已。”因为无法告知给她具体的原因,所以夏尔只好含混地糊弄过去,“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夏洛特皱了皱眉头,走到了夏尔的旁边。
“别糊弄我了,不小心的话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她满心的关切,甚至还有些恼怒,“一定是和谁打架了吧?是和谁?”
这个问题当然夏尔是不敢据实以告的。
“也没什么啊,真的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夏尔摆了摆手,叫她不要再追究这个问题,“好了,别谈这个了,好吗?”
他的态度让夏洛特有些疑惑了。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和人起了冲突吗?
还是……和谁在社交场上争风吃醋然后打了架?所以不敢跟我提?
这个事真得好好看看。
虽然内心如此猜测,但是她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夏尔脸上的那些淤青。
“真是的,好不容易到了现在的地位还要老是跟人寻衅滋事,你还真的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啊?”她略有些责备地拿起了手。抚摸了一下那些仍旧肿起来的地方,“你看你闹成这样,怎么去办公事?”
“这样当然没法去办公事啊,所以我已经跟部里告了假了,这几天都不用去……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公文,我的秘书会直接带过来给我的。”夏尔微笑着回答,尽量淡化她的担心。“所以我今天才跑过来了啊。”
“那你以后就小心点,别老是闹出乱子。真是的,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老是不正经。”夏洛特微微皱了皱眉。“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那得给大家添多少麻烦?”
“好好好……我明白。”因为心里知道夏洛特责备得有道理,所以夏尔只能不停点头。
“对了,你今天突然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数落了夏尔好一会儿之后。夏洛特总算问起了夏尔今天的来意。
“啊。我就是想找你父亲。”夏尔马上回答,“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问问他。”
“重要的事情?哦,那好,正好他现在还在家,我等下就带你去找他吧。”夏洛特点了点头,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突然又看着夏尔。“夏尔……对了,有件事……有件事恐怕……恐怕我得跟你说说。”
“嗯?什么事情呢?这么欲言又止的。”夏尔有些疑惑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前是想过阵子再告诉你的。”夏洛特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下定了决心,“你还记得那个叫伊泽瑞尔-瓦尔特的年轻人吗?就是卡迪央王妃的私生子。”
夏尔的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住了。
“啊,我还记得他,”片刻的滞涩之后,他貌似正常地点了点头,“他怎么了啊?”
夏洛特的表情一下就有些神神秘秘起来。
“我从哥哥那里听到了一点消息……嗯,就是爸爸跟哥哥透过一点风声,然后他转告给我了……”她凑到了夏尔耳边,轻轻地说,“那个伊泽瑞尔啊,搞不好,就是你父亲的私生子……”
夏尔骤然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看着夏洛特。
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好吧,夏尔,其实这个事也不是很意外……”也许是为了安慰夏尔,夏洛特的语气放轻柔了许多,“我前阵子就已经在怀疑了,那位王妃看上去跟你的父亲渊源很深,而她又把自己的私生子托付给了我们家,看上去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只是因为当时不太确定,所以才没有跟你说而已。”
夏尔没有回答。
“好吧,其实你太在意,我只是因为担心搞出什么怪事来才跟你说一声而已,你不用管他……一个私生子影响不了你什么的,你如果不喜欢就当他不存在好了。”夏洛特继续安慰着,“在社交界混迹了这么久了,这种事我们不是已经见多了吗?虽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难受,但是也不用过于放在心上,我爸爸也说了,他告诉我们只是为了让哥哥不要欺负他而已,顺便给他提携照顾一下,绝不会让他妨碍到你……”
“这个我倒并不担心。”沉默了许久的夏尔,终于开了口,但是神色明显凝重了许多。“这件事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了?所以,今天你是为了这事来找爸爸的吗?”夏洛特十分惊诧。
“嗯……也算是一部分原因吧。”夏尔苦笑了起来,“好了,快带我去吧。”
“那好,我们赶紧过去吧,爸爸中午还有事要出去,我们得抓紧时间。”夏洛特拉起夏尔的手,不管不顾地在府邸当中穿行而过,一路向自己父亲的书房走了过去。
……………………
和夏洛特一样,一看到夏尔现在的这幅模样,小特雷维尔公爵也是一副大为惊诧的样子。
于是夏尔也只好和之前一样糊弄了过去。
“夏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不再关注夏尔的伤势之后。堂伯问起了他的来意。
而夏尔突然却有了些迟疑。“嗯……”
“我不能留在这里吗?”夏洛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夏尔,今天说的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这种略带着质疑和震惊的眼神,让夏尔心里一阵不好意思,但是因为这件事只能保密,所以他也只好带着歉意笑着拍了拍夏洛特。“夏洛特,今天的事情特别重要,而且……而且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请谅解一下好吗?好吧,你先去等等我,回头我过来找你。我们好好聊聊……”
夏洛特歪了歪头,还是闹不明白夏尔到底在闹什么——难道我们一家人干过什么好事吗?
不过,看到夏尔的样子,她也就不再坚持了。“好吧。我先回去了。等下你过来找我吧……”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今天的夏尔好奇怪啊,看上去有很多事情瞒着我的样子,这可不行……她心想。
“夏尔,到底有什么事啊,居然这么郑重?”等到门关上去了之后,夏尔的堂伯满腹狐疑地看着夏尔。
还没有等夏尔回答,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是菲利普还是夏洛特把那个伊泽瑞尔的事情告诉你了吗?真是的,这些小孩子到底急个什么……我又不是不肯告诉你。”
“是的。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夏尔摇了摇头,“不过,不是他们告诉我的。”
“不是他们说的?那是谁呢?”小特雷维尔公爵有些惊奇,“难道,王妃自己告诉你的吗?”
“不,是另外一个人……”夏尔轻轻叹了口气,“是艾格尼丝告诉我的。”
“艾格尼丝?”先是有些迷惑,但是他最终还是反应了过来,“是爱丽丝的妹妹,你的那位姨妈?那个小姑娘告诉你的?怎么连她都知道了?”
连堂伯的这一连串反应当中,夏尔终于能够确定,看来他也不知道太多内情。
顿时,他心里松了口气。
“是的,就是她,她现在在我们家做客,然后告诉了我很多东西。”夏尔点了点头,“就是她告诉我,卡迪央王妃是我父亲的旧情人,而他们有一个私生子……”
“哎,确实是这样啊……当年他们的关系十分亲密,让人羡慕极了。”小特雷维尔公爵长叹了口气,好像在缅怀过去的时光似的,“那时候,我们大家都很仰慕王妃,而最后只有你的父亲把上了手,所以当时我们都嫉妒死你父亲了……哎,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所以,你才会那么看重那个伊泽瑞尔?”
“是啊,我怎么能不看重呢?虽然刚刚得知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是转念一想……他怎么算都是她和我堂弟的儿子啊,难道不应该提携一下吗?”堂伯干脆地回答,“就算不姓特雷维尔,他终究也留着我们一家的血嘛,稍微帮下忙也是应该的。当时我就是怕你多想,再加上王妃再三叮嘱,所以我就没有跟你们说了,这还真是抱歉……”
如果一早就告诉我这些事情,有好多事情就都可以避免啊……夏尔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可是,对这位完全懵然无知的堂伯又能多说什么呢?
“所以,他其实是我的弟弟了?”带着一种茫然,他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你不喜欢?”堂伯有些不解,然后拍了拍夏尔的肩膀,“好吧,孩子,这种事没什么的,如果你要是觉得不能算兄弟,那就不用当做兄弟来看了,只是一个和我们家有点关系的普通人而已……还是说,你觉得他很碍眼,不想让他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不,不用这么做,你就继续帮他的忙吧。”夏尔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对这个“弟弟”有什么恶意,“你先提携一下他吧……如果可以信任到时候我也会帮他忙的,毕竟多一个可用之才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并不能完全不当做一回事,但是他对那个人确实没有多少感情,当成亲弟弟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没有感情是一回事,在不妨碍到自己的前提下帮一下忙,又有什么不行呢?
“你要是能这么说那就太好了,我还真怕你想不通呢。”堂伯又笑了笑。
然后,他的笑容马上僵住了。
“我来,主要是想说,我见过父亲了。”夏尔突然抬起了头来,盯着自己的堂伯父,“就在前天。”
“你父亲!?”对方失声喊了起来,“你见到了他了?这……这怎么回事?”
“在之前,你已经和他见了面了吧?”夏尔仍旧逼视着他,“但是没有告诉我们。”
“可是这是他要求的啊!他说不想打搅你们的生活!”小特雷维尔公爵马上回答,无意中承认了自己曾见过了堂弟的事实。“我倒没想到他却自己主动跑去见你了……对了,他现在跑哪儿去了,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啊?”
他倒不是主动跑过来见我的……夏尔当然不至于将这句话讲出来了。
“嗯,我们兄妹两个都和见了一面,”他努力以淡定的语气回答,“然后谈了一下,最后他好像感觉心愿已了,所以决定再度离开法国。”
“又要离开了吗?”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堂伯到并不感到特别惊奇,“好吧,他反正就是这么喜欢浪荡,随他去吧。这样也好,也不用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
“是啊,这样也好。”夏尔点了点头。
他终于放心了。
经过了这么多的试探之后,夏尔终于心里有了断见——看来特雷维尔公爵一家,确实和父亲、乃至父亲当年的那些事牵涉不深,了解的情况也并不多。他的未来岳父,只是基于当年的堂兄弟感情,才帮助了父亲并且对自己隐瞒而已,对其他的事情都知道得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威胁不了自己。
一种莫名的轻松感,终于让他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下来。
“如果以后再有什么事,只要牵涉到我,一定要先告诉我,好吗?”带着一种虚脱的神情,他无力地叹了口气,“不管是谁要求隐瞒,一定要告诉我,不许再隐瞒了!”
“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吗?”他未来的岳父哑然失笑。
“就是有这么严重。”夏尔严肃地回答。“否则,我下次绝对不会原谅您了。”
看着夏尔如此严肃的神情,小特雷维尔也慢慢凝重起来。
“哎……真是不宽容的孩子,好吧,你说了算。”
这样就好。
夏尔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再见。”(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质问与解答
从堂伯那里得到了一个让自己安心下来的答复之后,夏尔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终于也沉了下来。
带着一种最近极其难得的好心情,他遵照着刚才的承诺,无视着一路上仆人们或惊诧或见怪不怪的眼神,他直接走到了夏洛特的卧室门口,然后一把打开了门。
“夏洛特,我来啦!”一打开门,他笑着喊了出来。“抱歉,让你久等啦。”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他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整个房间里面一片寂静。
嗯?难道夏洛特不是说在这里等我吗?
这种诡异的寂静,让夏尔的心头稍微冷却了下来。
他定下心神,然后走进了这间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的房间,然后,他很快发现,夏洛特原来还在里面。
她正坐在窗边,怔怔地看着玻璃窗外。因为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所以夏尔并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此刻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快步走上了前去,然后从后面抱住了夏洛特的肩膀。
“欸?夏洛特,我刚才在叫你呢,怎么会不回答啊?”
因为此时已经是深秋了,气温稍微有些凉,所以夏洛特穿的裙子稍微有点厚,不过触感依旧柔软。
夏洛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也没有挣扎,只是依旧怔怔地看着窗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一样。
夏尔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方的金黄色落日和赤红的霞云。
“怎么了。夏洛特,这景色你不是时常可以见到吗?”夏尔将头搭在了夏洛特的肩膀上,亲昵地在她的耳边问。“今天怎么看得这么入神?”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夏尔。”直到这时,夏洛特才说出第一句话。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夏尔总感觉好像蕴含着什么东西。
她怎么了?刚才不还是挺开心的吗?夏尔有些疑惑了。
“那么在想什么事情呢?”他脸上仍旧维持着笑容,“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夏洛特重新回过脸来,略带不悦地看着夏尔。
如同多年来一直习以为常的情况一样,他们就这样对视了起来。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好像是被一直微笑着的夏尔挫败了似的,夏洛特终于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我只是在想。最近我们好像生疏了许多……”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她低声说。
“哦?怎么会?我们怎么会生疏呢?”夏尔仍旧笑着,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也许是因为最近见面太少的缘故吧?这个问题我也很抱歉。最近的事情一直很多……不过你放心好了。现在我一有空不是就过来找你了吗?夏洛特,别为这个生气啦……”
“不,我生气的不是你老是不来见我,我也知道你现在位高权重,有忙不尽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要你天天陪着我,给你添麻烦。”夏洛特微微皱着眉头,显然丝毫也没有被夏尔的软话所打动,“但是。你忙是一回事,有意对我瞒着一些事是另外一回事……”
糟糕。夏尔的心里顿时一沉。
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是因为察言观色的本领,夏洛特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这个感觉是真的,自己确实是有很多事情瞒着她。
该怎么跟她说呢?夏尔一下子陷入到了踌躇当中。
艾格尼丝的事情也许能说,但是,玛蒂尔达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
“先生,我的感觉没错吧?您确实有很多事瞒着我。”看着夏尔的表情,夏洛特越发笃定了,“而且这种感觉,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有了。”
夏尔微微张开了口,好像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却被夏洛特微微抬手给阻止了。
仿佛是为了强调什么似的,她用的称呼已经换成了略带冷漠而生疏的“先生”。
“先生,我不想寻根究底,也许有些事情您判断我不应该知道,是为了我好,我也能够理解。”夏洛特的语气难得一见的郑重,双瞳中此刻只有了夏尔的倒影,“但是,我希望您的这种隐瞒,是以尊重我为前提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夏尔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怎么会不尊重你呢?”
他的笑声很大,但是夏洛特面不改色地一直都盯着他,直到他自感没趣停下了笑声。
“好吧,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在你父亲面前叫走你……”夏尔垂下了视线,向她道了声歉,“但是,我绝对是没有恶意的,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是牵连太多,所以我不好说出去。”
“不,我不是为此而生气,你有你的考虑,不告诉我也没什么,谁家没有一些**呢?夏尔。”夏洛特摇了摇头,好像是在为夏尔还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而感到遗憾似的,“我担心的是,你……你因为……因为我们已经订婚了,而不太尊重我。而最近看你的态度,好像确实有些印证了我的担心。”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好像就把我看成了一个因为某种家族义务而不得不面对的人,除此之外不想接触到更多……爱对我说什么就说,爱隐瞒就隐瞒。就好像……就好像将我当成了一个局外人,可以任你摆布一样。”
“怎么会呢?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夏尔惊诧地看着夏洛特。
“是我多想了吗?”夏洛特反问。
在她清澈的目光目前,夏尔不由得一时语塞。
夏洛特的表情,证明她这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怄气。也许她心里已经积蓄了很久的疑惑和彷徨了吧。
而且实际情况也确实如同她所怀疑的那样……
“夏洛特,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说错了什么吗?如果我说错了我道歉。但是,实际情况不就是如此吗?你爱对我怎样就怎样,而且却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我全心全意的对待,”夏洛特突然微笑地看着夏尔,只是这笑容好像却让人饱含冷意,“不过,我不怪你。因为我是自愿落到这一境地的,因为……因为我爱你。是的,因为我对你的爱。所以甘愿自己被攥在你的身边,宁愿就这样看着你,为你的成功而喜悦,为你的失败而悲伤。不管你是显赫还是落魄。我都愿意陪伴着你……但是,你却不觉得我为此付出了多大的牺牲,你觉得已经有了随意摆布我的权力,因此可以爱对我付出多少就付出多少,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了,我也爱你。”
“爱我,有多爱呢?”夏洛特反问。
“那当然……”
“我不指望你如同我迷恋你一般地爱我,你天性就是个冷静的人。不会狂热。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毫无隐瞒,至少。我这边现在已经没什么还瞒你的了……”还没有等夏尔回答,夏洛特就又开口了。“所以,我真的很害怕,你这种觉得怎样摆布我都无所谓的心态,会让你犯下错误。当然,也许你现在没有……”
“我永远也不会这么想。”夏尔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诚挚地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
见到了父亲的例子之后,他已经痛下决心,再也不要和他一样当一个浮华无行的浪荡子,要好好对待每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所以,对夏洛特,纵然无法做到毫无保留地热恋着她,但是至少……他能够下定决心,绝对要给夏洛特最好的生活,绝不会让她遇到母亲的那种遭遇。
那么,玛蒂尔达又该怎么算呢?难道这就不是一种背叛吗?他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冷冷地嘲讽了自己。而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结果而论,其实我也是个混蛋吧……他无奈地想。
然而,即使他知道这很矛盾,但是却仍旧想要继续和玛蒂尔达的秘密关系。
也许这很过分,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说来也许很可笑,但是,这两个人他都爱,一个都不想放手。
男人,不就是如此贪心的生物吗?我就是要都攥在手里,怎么了?再说了,大家谁不是这样?
一股自暴自弃式的豪气突然从他心中冒了出来。
“我……我们已经认识二十三年了,接下来我还会与你共度一生,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夏洛特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我当然不会反对了!”他沉声回答,声音很大。“好吧,你不就是想要知道我瞒住了你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吧!”
他伸手抓住了夏洛特的肩膀,然后强行将她扳了过来,面对面地看着她。
然后,他将自己最近碰到艾格尼丝以后的事情,全部说给了她听。
随着他的叙述,夏洛特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愕,最后变成了震恐。
“天哪,竟然是这么回事啊!”她惊呼了出来,然后伸出手来,怜惜地抚摸了一下夏尔的脸,“这个人……她找你父亲就算了,还这样打你!她还真是狠手啊!”
出于女性的立场,她对艾格尼丝的行为并无太多不满,只是不喜欢她如此打夏尔而已。
“没什么,就算还债吧。”夏尔耸了耸肩,“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了吧?实在开心不起来啊。”
“我明白了,夏尔……”夏洛特叹息了一声,“对不起,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我们总是要辛苦点的。”夏尔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不再过问了,我今天得好好想想怎么帮你,今天就在我这儿好好休息下吧。”夏洛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紧紧地盯着夏尔,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夏尔,你现在应该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吧?”
“没有了,就这些。”夏尔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评头论足
“砰!”
随着这一声枪响,在跑到边缘停着的一匹匹赛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极速地向前冲了过去,乘着风冲向远处的终点。
密集的马蹄声时起时落,犹如鼓点一般在地上敲响,一时间竟然好似让整个大地在颤动。
而在跑道的旁边,是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看台上挤满了为赛马下了注或者纯粹只是来看个新鲜的观众们,他们被这些疾驰的赛马所吸引,激情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项经久不衰的赛事当中,要么为某匹赛马而呐喊助威,那么就发出那种声嘶力竭的怪叫,使得这种嘈杂声直冲云霄。
在整个赛马场都被沉浸在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当中的时候,那些包厢内的人们也同样受到了感染,同样紧张地注视着赛马的纵横驰骋。
而夏尔,此时就呆在其中一间包厢里面。
他依靠在包厢的栏杆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跑道上的赛马门纵横驰骋,好像真的在关注这一轮比赛的胜负似的。
其实,他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赛马上面,而是借着这一次难得的机会,放松一下身心而已,毕竟,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他有一种身心俱疲苦不堪言的感觉。
如果每天都能活得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啊!迎着扑面而来的、同时饱含着凉意和热情的风,夏尔深深的吸了口气。
片刻之后,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如果真的过上了那种日子。他恐怕又会觉得无聊吧……
“夏尔,既然来玩了就好好玩,别这么冷清啊!”正当他还沉浸在漫无目的思索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难得出来放松一下,怎么?这时候还要这么严肃啊?”
夏尔回头看了过去,然后发现他的好友阿尔贝正一手端着酒杯,微笑地看着自己。
正是因为前阵子“大家一起出来玩玩”的约定,他们一起来到了长野的跑马场当中消遣。
“是啊,先生。您好不容易出来玩一下,干脆彻底放松一下身心嘛!”在阿尔贝的身后,一位坐在沙发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向夏尔媚笑着说。“最近的天气一直都这么好,难道您不想出去走走吗?”
一边说,她还一边自然而然地微微抖动了起来,让本来就已经十分暴露的胸脯愈发能够吸引人的视线。粉红色的花边再配上大片白腻的肌肤。确实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自抑的新引力。
她是阿尔贝今天带过来的女伴,大概也是他最近新迷上的交际花吧。
“哦,当然了,小姐。”夏尔从旁边也拿起了酒杯,然后稍微抬了抬,示意了一下,“我们总要有女士相伴,才会感觉心情愉快。”
然后。三个人一起在哄笑当中拿起了酒杯,一起喝了一口。
“怎么样。我今天带来的这个?”喝了一口酒之后,阿尔贝也走到了栏杆边,站在夏尔旁边,一起一边吹风一边看赛马,“还行吧?”
“确实还不错。”夏尔老实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最近我可在她身上花了大钱了呐!”得到了夏尔的认可之后,阿尔贝显得十分高兴,“话说难得跑出来一趟,你怎么不也带一个出来?”
“我这不是没人吗?”夏尔耸了耸肩。
“那……”阿尔贝朝夏尔挤了挤眼,“我这个,等下你去用用?就算我请你的吧。”
“呃……”夏尔连忙摆了摆手,“抱歉,不用了,最近我没什么心思。”
就算有心思,他也不想和朋友共玩一个。
“我说夏尔,最近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趣了啊?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年轻人不就是应该潇洒一点吗?”阿尔贝显然对夏尔的态度有些不满,“从今天过来,你就闷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你这哪像是出来玩的啊?”
“我这不就是出来玩的吗?”
“那就好好玩玩嘛,难得我今天请客。”阿尔贝看着夏尔的目光中,竟然有些沉痛,显然是对朋友现在“沦落”到如此地步而感到十分痛心。“怎么?因为订婚了就准备收心了?你还真准备就这样和夏洛特厮守一辈子啦?除了她之外你就什么人都不碰?那也太可怜了吧?身为大好青年,哪能被人如此管束呢?哎,哎,所以说啊,我就压根儿也不想结婚……”
“是啊,先生,您不用怕。”他的那位女伴也笑着附和了起来,“这里事情谁又会说出去呢?您大可以好好放松自己。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介绍一个朋友,恰好她今天也过来了……”
然后,这位打扮妖艳的女郎,带着媚笑走到了夏尔的旁边,“当然,如果您想要来找我,我也……”
一听话题突然转移到了奇怪而危险的方面去了,夏尔连忙在尴尬当中出言制止他们。
“等等,你们别闹了,我今天过来还有其他的重要事情要办呢!”
他的这个回答,又惹起了那一对男女的大笑。
“寻欢作乐,不就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情吗,先生?”笑得花枝乱颤的女郎回答。
“砰”“砰”“砰”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轻轻地敲响了。
“是玛丽吗?快进来吧!”终于得到了解围机会的夏尔,连忙大喊了起来。
得到了他的允准之后,门马上被打开了。
然后玛丽-德-莱奥朗侯爵小姐轻轻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裙子,头发也被规规矩矩地盘在了脑后,这种保守的打扮,显得与这个激情澎湃的地方颇不相符。同时,她脸上未施粉黛,看上去神情也十分严肃,犹如是在参与什么正式场合一样。但是即使如此,这幅打扮仍旧无法掩饰那种跃动的青春活力。
她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好像没有看见另外一对男女似的。
“德-特里沃侯爵已经在他的包厢里面等您啦,先生。”当走到夏尔旁边时,她低声报告,“我现在就可以带您过去,他说可以在那里同您共进午餐。”
“很好。”夏尔马上赞许了一声,“干得很好,玛丽,谢谢你。你先到门外面去等等吧,我马上就出来。”
“是的,先生。”玛丽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包厢,轻轻地关上了门。
而这时,阿尔贝和他的那位女伴仍旧怔住了,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阿尔贝,这就是玛丽啊,我妹妹的女伴。”夏尔连忙向他解释了起来,“我拜托了她,为我约了德-特里沃侯爵见一面。”
“德-特里沃?”阿尔贝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
“对,就是他。那位在陆军部里面负责武器采购的司长德-特里沃先生,就是他的本家,所以今天我才和他一起约好了见见面……”夏尔小声解释了起来,“等下我们一起过去吧,把那种新式步枪的事情好好跟他说一说,顺便打听一下那位先生到底想要什么……”
他却没有料到阿尔贝突然起了一种颇为奇怪的反应。
“真没想到啊,夏尔,这不声不响地……”阿尔贝赞叹地看着夏尔,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嘿,我就说嘛,我们的夏尔哪会那么容易就屈从于命运啊!”
“什么?”夏尔先是一阵迷糊,然后才反应了过来。
“喂,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没想到哪里去,她长得确实还真不错啊,挺标致的。”在玛丽离开了之后,阿尔贝突然朝夏尔挤了挤眼睛,“朋友,你可找到了个好帮手……”
然后,仿佛是怕旁边的女郎不开心似的,他又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当然了,宝贝儿,我还是喜欢你这样有情趣的!”
他们两个又是一阵哄笑起来。
“别想多了啊!朋友!”夏尔连忙解释了起来,“她只是我的助手而已,我请她帮了不少忙,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别骗我了,夏尔,我可是老手了。这妞对你有意思。”阿尔贝直接断言。
“乱讲!”夏尔摇了摇头,“我可没像你那样,整天想着寻欢作乐,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别啊,从结果上来看,我们还不是一样吗?我喜欢热情的,你喜欢矜持的有情调的……”阿尔贝看着夏尔的尴尬样子,忍不住嗤笑起来,“我们不一样是在玩,难道说,你的玩法更加高级一点?哦……不对,也许你的玩法确实比我高级一点,世上女人多得是,有情调的可难找……但是我可不喜欢这样,太麻烦了。”
眼见这两条败类在这里恬不知耻地品头论足,阿尔贝旁边的女人倒也不恼,只是看着他们吃吃浪笑。
“好了好了,别说了。”夏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好朋友,只好连连摆手制止。“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应该谈谈正经事!”
“你这么怕干什么呢?我又不会跑去夏洛特那里告状……”阿尔贝摇了摇头。“好吧,你说不提就不提了,我们一起过去吧。真没想到,你这人真是的,明明说就是出来玩一下,还要安排这种公事,不败兴吗?”
然后,两个朋友走出了门,带着各自的女伴向德-特里沃侯爵的包厢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缅怀与让利
让阿尔贝口无遮拦地胡吹了几句之后,夏尔也不再和他多说,戴好帽子直接就拉着他们两个跟在玛丽的后面,一路沿着走廊走了过去。
因为今天是比赛日的关系,这条走廊有不少人,到处都弥漫着狂热的喧嚣和酒气,吵得夏尔的脑袋微微有些发疼,而沿途一个个贴着门牌号的门则更加让他感觉如同在迷宫当中彷徨。
正当他们走到了一间包厢的门口时,玛丽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她转过头来看着夏尔。“先生,就是这里了,他在等着您。”
“嗯,很好,”夏尔点了点头,然后再度赞许地朝玛丽笑了笑,“您做得很好。”
也幸亏是有了玛丽的关系,他才能够与那位德-特里沃侯爵搭上线,促成今天的会面,所以他确实十分感谢对方。
也许是被夏尔的笑容所感染了,玛丽原本十分严肃的脸上,也不禁闪过了一丝笑容。
“为您服务,这是应该的,先生。”
然后,不等夏尔反应过来,她又重新转了回去,轻轻抬手敲了敲门。
夏尔还在茫然间,阿尔贝突然扯了扯夏尔的衣袖,然后递给了他一个“朋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吧?你还不信……”的眼神。
别开玩笑了,夏尔回了一个眼神。
正当这两个人还在互相打趣的时候,门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回应。
“是德-特雷维尔先生吗?进来吧!”
夏尔连忙直接推开了门,然后带着这一群人走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中年人,正坐在一张摆放着一些餐点的桌子后面,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这位中年人穿得十分正式。看上去肤色有些微黑,鼻梁不高,灰色头发浓密而且微微有些卷曲,还留着灰色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十分粗豪的样子。
而就在他的旁边,也坐着一位年轻姑娘,同他一样打量着自己。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虽然一看就不是他的夫人,但是当然也没有一个人对此多加过问。
哦,看来没错了。就是他吧。
夏尔连忙和阿尔贝一起,脱下了帽子向这位先生行礼,然后同时介绍了自己。
“德-特里沃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啊哟。不用客气!能碰到两位这么出兵的青年才俊。我也是很高兴啊!”这位侯爵很高兴地站了起来,然后招呼两个年轻人坐到餐桌上来,“来,请先坐嘛,大家边吃饭边聊。”
夏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和阿尔贝一起坐了过去。
而玛丽和阿尔贝带过来的那位女郎,则分别坐到了他们的旁边。
大家一座定,这位德-特里沃侯爵就拿起了酒杯来。
“来。大家能见面吃个饭也不容易,先干一杯吧?”
“干杯。”其他人当然不会反对。于是同时举起了杯子。
畅饮了一杯酒之后,这位侯爵看着夏尔两个人,又笑了起来,“最近都听说过好多次两位的名字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见,本来我也觉得挺遗憾的,今天总算可以见见面了……这一看,两位还真是英姿勃发啊,难怪能够做出这样的事业!”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随和亲切,但是都是以平等的语气来说的,显然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年纪较轻而看轻他们。
夏尔和阿尔贝暗中对望了一眼,显然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
“哈,您这话可是说得太让人难为情了……”阿尔贝摇了摇头,然后又给自己灌下了一口酒,“我只是一直在沾夏尔的光而已,就是靠他的帮助我才能稍微去做一点事。当然了,也就是为了帮他,我才会不辞辛苦去做些事嘛……”
“哎,您就是太谦虚了。”侯爵摇了摇头,也喝下了一杯酒。
如果是之前,阿尔贝在大家的眼里可能只是籍籍无名的一个小卒而已,顶多被认为是托庇于夏尔帐下的一位走卒,但是在他带领人血洗了一大批帮会后的今天,他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正视——虽然未必有多少正面的看法,但是至少已经有了应有的尊重。
不过,一贯浮华无行、并不热衷于仕途的阿尔贝,对这种尊重反倒并不太在乎,只是嘻嘻哈哈地打趣着。
接着,这些男人开始借着酒兴谈天说地起来,不时互相开着玩笑,而旁边的女性们则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才说些话助助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先祖德-特雷维尔公爵在大同盟战争时曾在在卢森堡公爵手下服役吧?”聊了一会儿之后,侯爵突然问了起来。
“是的,正是我的一位先祖。”夏尔点了点头,“承蒙路易大王的关照,我的这位先祖在1688年进入军队服役,当时他就在卢森堡公爵的麾下,在尼德兰和佛兰德斯同荷兰人作战。后来,在西班牙继承战争当中,他还跟着马蒂格亲王一起出征德意志,和英国的马尔巴勒公爵在巴伐利亚交过手。”
【卢森堡公爵是指弗朗索瓦-亨利-德-蒙莫朗西(1628-1695),路易十四时代的法国著名将领,被封为元帅。1659年同年老的卢森堡女公爵玛德莱娜-夏绿蒂-德-克莱蒙-滕内尔结婚。继而于1661年获取卢森堡公爵称号。
在1688-1697年的大同盟战争当中,他被路易十四任命为统帅,负责荷兰方向的作战,并且取得了十分不俗的战绩。】
作为贵族教育的重要一环,家族史是特雷维尔们的必修课,从小开始特雷维尔侯爵就给他讲解着家族中的一代代先祖的“丰功伟绩”,所以夏尔说起来自然也算是如数家珍。
“哦!果然是这样!”侯爵马上应和了起来,“我家的先祖也参加了那场战争,而且也在佛兰德斯作战过,没准当年他们同在一支部队过吧?”
“也许如此吧。”夏尔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应该都是很勇敢的。”
“那时候他们该是多么意气风发地踏足于佛兰德斯的原野上啊!”侯爵突然感叹了起来,“他们哪里想得到还有今天?嘿,属于我们先祖的光辉时代已经过去了,真是可惜……”
正在他感叹的时候,突然包厢的窗口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欸?”他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停下了话头,走到了窗口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
“是4号,果然是4号!”
“看样子您赢了?”阿尔贝看着他的背影问。
“是啊,我赢了,我一早就知道今天这一轮没人比得上那匹马,所以早早地就下了重注,今天大概能赢一大笔。”虽然努力想要装作平静,但是侯爵的语气里面仍旧免不了有些自鸣得意,“今天看来我真是有好手气啊。”
然后,他一边笑着一边坐回到了原坐上,“等下还有几轮,要不两位也玩玩?我对这个有些研究,你们可以参考参考我的意见。”
靠这个就能够缅怀起光辉时代了吗?夏尔在心里苦笑。
“很高兴我们一来您就能够得到一个如此好的消息。”夏尔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正如您刚才说的,我们先祖的光辉时代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们这些当代人,同样也能够创造一个新的光辉时代,不是吗?”
“哦?”侯爵拉长了音,没有回答。
“我们的先祖既然曾经在军队里并肩作战过,那么,他们肯定会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够拥有最优秀的武器吧?”夏尔轻轻耸了耸肩,“那么,我们这些后人,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随着他的这句问题,包厢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真高兴您能够这么说……”沉吟了片刻之后,侯爵重新微笑了起来,然后突然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那位女郎。“亲爱的,去吃点冰激凌好吗?”
“女士们自然会有自己的活动。”夏尔也对玛丽点了点头。
然后,三位女士同时离开了房间。
“先生,我想我明白您的来意。”在她们离开,门重新被关上了之后,德-特里沃侯爵颇为认真地看着夏尔。
“既然您知道,那就最好了,我也不用再多费唇舌来解释。”夏尔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阿尔贝,“没错,我们就是希望您好好劝说一下那位德-特里沃先生,让他试试我们的新式枪支。”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侯爵笑了笑,然后又喝下了一口酒,“不过,您也知道,在政府任职的是我的堂兄而不是我,我无法向您保证什么,顶多只能向他传达一下您的话。”
也就是说只想着要好处却不想作出任何承诺吗?
好吧,这样也无所谓。
“我老实跟您说吧,阿尔贝现在已经为了这种新式枪的生产投下了很多钱,我们是绝对不希望看到这些投资就此白白消失的。”夏尔看着对方,十分认真地说,“当然,我同时也请您相信,我们并不是只为了钱而这么干的,而是为了帮助国家的军队尽量拥有一种划时代的兵器……为此,我们可以做出一定程度的让利。”
“一定程度的让利。”阿尔贝马上附和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讨价还价
果然不出夏尔的预料,一听到有什么让利的说法之后,面前的中年人就微不可查地连续眨了眨眼睛,显然已经有了一些触动。
不过这也难怪,他等的不就是这个么。
虽然有些动了心,但是他脸上仍旧保持着那种刻意的平静。
“哦,您跟我说这些可没有什么必要,”他笑着摆了摆手,“第一,我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在政府当中任职,我无权干涉这些重要的公共事务;第二,想必您也能够同意吧,我们为国家效劳不应该讲究太多的个人私利,一切都应该按照合理合法的程序来办,我不喜欢我的亲戚因为我和您的个人原因而破坏这一些神圣的规则……”
听着他这样一大段推托之词,夏尔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实在是有些太油盐不进了吧。
“我完全理解,并且完全同意您说的这席话,我相信如果每个人都应该如同您说的那样做。”虽然心已经冷了下来,但是夏尔脸上仍旧还挂着本能式的笑容,“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让您做违背良心的事情的愿望。我只是想说,如今我们都有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而您甚至还可以通过报效国家从中获利,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我看不出任何理由。”
“一定要这么做?非这么做不可吗?”侯爵用餐巾抹了抹嘴,“先生,据我所知,这本来不是您应该过于注意的地方。您希望报效国家。这很好,但是处于您的地位的话,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就是报效国家的方式了吗?为什么,非要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呢?”
“也许您也难以置信吧,我确实是为了帮助国家和军队,让我国的武装部队有机会使用一种更好的装备。”夏尔拿起酒瓶,再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正因为如此,我对我明明抱持着如此良好的初衷,竟然却遇到了这样大的困难和阻力。而倍感困扰。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发自本心的话,我可能早就已经放弃了。”
然后,他突然转过视线来,紧紧地盯着对方。“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决不打算放弃。是的,我非做不可,而且打算一定办成。”
德-特里沃侯爵就这样看着直视着自己的夏尔。竟然微微地怔了一怔,片刻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
“您的决心我倒是感受到了……”一直看着夏尔的侯爵,然后,眼中又闪过了一丝疑惑,“不过,先生,您跟我透个底吧,这种枪械真的有您说的那样好?”
“那是当然。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一种划时代的发明。”眼见对方稍微有些易动了,夏尔更加显得从容不迫起来,“而且经过了我们多次的试验和验证,它真的十分管用。”
接着,夏尔详细地向对方介绍了那种被自己命名为“吉维尼1850式”的步枪的先进性。
在他不厌其烦的介绍和比划下,德-特里沃侯爵终于稍微明白了过来。
“也就是说,您的意思是,如果让陆军士兵们装备了这种新式步枪的话,就几乎可以让每个士兵都拥有如同野战炮一样的射程?并且射击精度和稳定性也将大为提高?”
“我知道这听上去有些神奇,但是这是真的,先生。”夏尔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此带来的步兵火力将是革命性的,装备上它之后,它将使得我们原本就已经十分优秀的军队变得更加出类拔萃。”
“是这样吗……”侯爵低下了头,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虽然对夏尔那些话还是有些保留,怀疑他有意夸大其词,但是他心里也知道如果没有几分把握的话,夏尔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消遣自己的。
因而,在稍稍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他也觉得有些意动。
“看上去您在陆军部里面也是这样慷慨陈词的了?”
“是的,没错。”夏尔苦笑了起来,“只可惜碰到了很大的阻力。”
“那当然了,您是半路跑进来的,就想插手这么重要的事务,不反对您的话才怪,就算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么不高明,他们也得对您群起攻之。”侯爵冷淡地回答,然后接过了夏尔重新倒满了酒的酒杯,“突如其来的卓越贡献,在政府内往往得到的并非是欢迎,先生。”
“所以我才想到了找您,先生。”夏尔重新拿起了酒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在官牍的迷宫当中为自己的想法找一条出路了,这样太低效,而且太容易与人为敌……我想要一种简单的方式……”
“希望我去说服我的那位堂弟?”侯爵马上接上了口。
“您说的不错。”夏尔点了点头,“您去说服他,然后他去说服剩下的那些人,这样不是最高效最轻松的吗?他有足够的权力也有足够的影响力——他把阿里阿德涅握在手里了,所以能够走出迷宫。”
【阿里阿德涅是古希腊神话当中克里特岛国王米诺斯的女儿,希腊勇士忒修斯为杀死克里特的牛头怪,进入了国王修建的迷宫,公主阿里阿德涅给了他一团金线,让他在事成后顺利地走出了迷宫。】
“听上去倒是很美妙……”侯爵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我觉得您好像觉得可以号令我们了?克里特国王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啊。”
“不,请您不要误会,我当然没有号令您的意思。”夏尔马上摆了摆手,“我愿意为了得到您的帮助而付出代价。”
侯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夏尔。
而夏尔不慌不忙,将酒杯伸了过去。
在短暂的沉默过去了之后,侯爵同样伸出了酒杯。
“叮”的一声,酒杯相砰了。
“那么,您打算付出怎样的代价呢?”如同鹰隼般的视线停留在了夏尔的身上。
那是发现了猛兽发现了猎物后的眼神。
“为国效劳的荣誉,想来应该是不够的吧,毕竟谁也没办法只靠荣誉过活。您也没有义务免费为我行动。”夏尔仍旧是不慌不忙,“那么,金钱上的补偿怎么样?”
“那究竟是怎样一个补偿法呢?”
“我们可以按照采购的数量来给您补偿,当然,这就需要部里把买进的价格提高一点,”夏尔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拿过了纸笔,“我们可以给您这个价格……每采购一把枪,都给您这么多钱。”
“您是想给我回扣?”对方直截了当的反问。
夏尔不置可否。
侯爵重新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首先,我并没有看到过您说的那种武器,所以对它的优越性也无法妄下判断。”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尔,“所以我一时也没办法下判断啊。”
“样品的话,我今天就可以让人送到您的府上,您可以随时试一试,看看它到底是多么优越的产品。”夏尔马上回答。
“其次,我们假设这种武器真的有您宣称的那么优良,那么即使如此,陆军肯定也不会出高价来收购……您给出我这样一个回扣,是不是太高了点儿?”得到了夏尔的答复之后,侯爵点了点头,然后又提出了心的疑问,“当然,没人会嫌别人的好意太多,只是我很好奇,难道这种武器成本就如此低廉?按您的话来看,应该是要对枪管进行一些精密的加工吧,那么您的利润将从哪儿来呢?”
“没错啊,这个我们也知道。”一直沉默着的阿尔贝突然插话了,“不过我和夏尔说好了,难得有个报效国家的机会,我们本就不在乎能挣多少钱,能挣就行了——况且,就算是稍微亏本我们也能够接受,所以我就兴冲冲地跟着他干喽。”
“这样啊……”侯爵笑了起来,“那么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两全其美,既让你们的心愿达成,又可以避免损失。”
“您是指什么呢?”夏尔有些疑惑了。
“我会在最近就试验这种枪,如果够好的话……将这种枪支卖给我吧,先生。”侯爵低声说。“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剩下的问题的,您也就不用担心面临的阻力了。”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夏尔和阿尔贝却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我想,这样恐怕是不行的,先生。”夏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为什么?”侯爵并不对夏尔的回答感到意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夏尔,“您不是打算只为国家这么做,不考虑私利吗?”
“可是我终究还没有被人任意支使的兴趣啊,先生。”夏尔淡然回答,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了。“先生,您的这个提议我们难以接受。”
虽然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是夏尔心里微微有些恼怒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对自己提出了这样苛刻的条件,这是要挟么?
如果不想让别人得寸进尺,那么就应该一开始就划定出不可逾越的底线。
况且,这不仅事关利益,这还事关尊严。他不可能允许自己被别人吓一下就直接撤退,否则未来还有谁瞧得起呢?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对方的这个提议。
“看来您不同意啊……”看着夏尔的表情,侯爵笑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阿尔贝,“好像投资的是您吧,那么,您的意见如何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阿尔贝已经冷笑了起来,“请听我们的建议吧,先生。”(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底线与决心
也许是因为和夏尔一样对对方的态度感到不满的缘故,阿尔贝的回答比之夏尔还要生硬得多,虽然表面上还带着‘请’这样的字眼,但是实际上已经暗藏着某种‘你要是不听我们的,我们就不客气了……’的危险气息。
如果他还是之前那样的无名小卒的话,这席话当然没人会当做一回事,但是现在他毕竟已经创下了些许名气,所以反而带上了某种令人信服的气势来。
听到了这两个青年人虽然彬彬有礼、但却斩钉截铁的答复之后,德-特里沃侯爵微微垂下了视线,不再说话。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滞了起来。
“啊哈,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呢?”眼见大家的气氛搞得有些僵,夏尔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重新笑了起来,“今天大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必要闹出什么不愉快啊。”
接着,他又看着侯爵,“先生,阿尔贝的语气有点冲,请您谅解下。我们只是想为了国家出点力,结果却碰到这些挫折,我想任何人都会产生一些急躁情绪吧?请您别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他只是语气问题,不是态度问题,我和他是一样的意见——对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我当然不会了,谁都年轻过嘛,性子急很正常!”得到了夏尔给出的台阶之后,侯爵也笑了起来。“想要报效国家当然没什么错,只是要注意一下方式方法而已……”
“正因为我们很注意方式方法,所以才会找上您来好好商量啊。”夏尔仍旧满脸笑容,“我们也不希望明明心里怀中好意想做点好事,结果却平白结了许多怨。”
“我也能够理解您的心情。”侯爵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知道我刚才的提议有些苛刻……”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只是试探吗?夏尔心中一动,然后等着对方新的出价。
“今天是个爱国者的聚会,我们都希望报效国家。对吧?”侯爵笑着抿了一口酒。“所以,当看到如此好的机会时,我也希望尽量作出自己应该做的贡献。”
“您是指什么呢?”夏尔冷静地问。
“嗯,作为一个老行家。虽然我不想在两位先生面前卖弄学识。但是想必两位都能够承认至少我们的经验比您丰富吧?武器的生产。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需要方方面面都照顾到。”重新放下了酒杯之后,这位侯爵重新打量着两个年轻人。“那么,可不可以让我们同样也参与进来,维持和监督武器的生产呢?”
夏尔和阿尔贝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没错,我宁可不要回扣,只要能够一起参与进来。”挑明了自己的真正想法,侯爵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想借机要挟您什么,我不会平白无故就要从你们这里一大笔,我反而是想同两位合作。大家一起干的话,我不觉得有任何事情难得倒我们,您说是吗?”
夏尔看着对方,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打算投入到一个亏本的生意当中来?”
“怎么会亏本呢?负责采购的不就是我们吗?只要成本不是太离谱,我们终究能够承受下来。反正出钱来买的又不是我们……”
“可是那也挣不了太多啊,您又何必为了这点好处来弄脏自己的衣服?”夏尔反问。
“就算一时挣不到太多钱,如果它真的如您所说的,是某种划时代的兵器的话,那么它的市场前景肯定会十分广阔,”看着夏尔还是躲闪,侯爵不禁冷笑了起来,“再说了,两位又不是只打算做这些东西而已吧?”
看上去他对夏尔等人的意见信心满满,已经下意识地使用“我们”来指代这三个人了。
夏尔沉吟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特雷维尔先生,您还要犹豫什么呢?”侯爵眼见夏尔还在犹豫,于是继续劝解了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大家一起为国效劳,同时也为自己博得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难道您觉得我在勒索您吗?这您就看错了,我自己也打算出钱出力的啊?如果是一般的人跟我说这些东西,我才不相信他们呢!正是因为对您的信任,我才肯提出这样的建议,请您不要无视我的这一片诚意啊……”
在他充满了诚意的注视下,阿尔贝稍稍有些意动了。
平心而论,他说得倒也不错。
自己和夏尔准备开办的兵工厂,如果有了这个人的注资的话,不仅可以降低成本,还可以降低风险——至少他可以说服他的那位堂兄弟来从中说项,解决陆军内部的采购问题。
这看上去确实不是勒索,反而更像是某种合作的提议。
似乎也不是不行啊……他心想。
然后,他看向了夏尔,递给了他一个“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吧?”的眼神。
而夏尔却仍旧保持着沉默。
“先生,我们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话,对吧?”眼见夏尔还在犹豫,侯爵似乎有些发急了,“我不觉得我的提议有什么亏待了您的地方啊?难道您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吗?”
就这样,两个人同时都注视着夏尔,而他却好像浑然未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尔仍旧沉浸在思索当中。
该不该答应对方的条件呢?
如果答应的话,事情应该好办得多吧,也许他马上就会去想办法促成此事……然而,就为了方便一些,就要给自己增加一个难以甩掉的“合作者”,这值得吗?
阿尔贝也许觉得值得。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付出太多精力,也不觉得这事业到底能够做得多大。他终究还是以一种玩票的心态来干这种事的啊,所以一心就只图方便。
可是夏尔不能这么想。
在他的规划里面,这家企业未来是要成为重要的产业基石,成为他的谋划的康采恩的重要组成部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初期就引进一个这样的合作者呢?
他可以信任阿尔贝,因为信任,他可以在不动声色间送给他一笔未来的巨额财富(虽然现在不能兑现,而且他还浑然未觉),但是他却绝对无法信任这个人。更别说还要引为合作者了。
这个人可以作为下属来使用。但是绝对不能作为同等级的伙伴,因为他配不上。
一想到这里,他就打定了主意。
“您的提议十分吸引人,先生。”在侯爵殷切的眼神当中。他笑着点了点头。“但是。这件事只是为国家效力而已,我们并不打算因此大发横财。而且,我们原本就说好了。只是两个人合作而已,中途不再追加心的投资人……”
虽然这个借口并不高明,但是已经足够明白地将夏尔的决定表露出来了。
“是啊,是啊!”阿尔贝不明白一直和和气气的夏尔怎么突然作出了这么直白的拒绝,不过他马上抛开了一点点失望,直接附和了起来,“我们事前就说好了,这只是我们两个人合伙的事情而已,不能再引入外面的投资了。”
眼见两个人说得如此不留余地,侯爵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慢慢僵硬了下来。
“先生,很抱歉,辜负了您的好意。”夏尔拿起了酒杯,“不过,请您相信,我对您的帮助是十分感激的,对此,我们可以适当地再给您一个价格……”
回扣多给一点没关系,但是决不需要你的投资。
对方很快就明白了夏尔的意思。
而且,也明白了他不想再商量的决心。
“哦,是这样啊?没关系,我也能够理解你们的想法……毕竟大家各有各的顾虑嘛,哈哈。”他僵硬的脸上重新出现了一些笑容,然而虽然尽力保持平静,也难以掩饰眼中的失望,“好吧,您的条件我已经知道了,我向他会转告的。”
“嗯,那就太感谢您了。”夏尔点了点头。“干杯。”
“干杯。”
这一次的酒杯碰撞声,就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激情。
似乎是刚才的交锋耗尽了激情,三个人都没有了什么继续吃下去的兴趣,只是两个年轻人稍微再呆了一会儿之后就直接告辞,离开了他的包厢。
“夏尔,我看他那个样子,好像也不是特别积极啊。”在嘈杂的走廊中,阿尔贝在夏尔耳边低声说,“你看这事到底能成吗?”
虽然对夏尔的决定感到有些不解,但是他仍旧没有质疑朋友的决定。
“我看他现在也还在犹豫当中,还没拿定主意,真希望他能够答应我。”夏尔低声回答,“不过没关系,我才不管他怎么想呢!你继续去准备吧,不用怕,不管怎么样我终究得把这个事情办成。”
“好吧……”阿尔贝笑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有时候你就是这么执拗。”
“这是一个优点。”夏尔头也不回地回答。
“算了,今天就不用谈他的事情了,多没趣啊!”阿尔贝欢快地喊了一声,然后朝另一边自己带过来的那位女郎做了过手势,“今晚我得和她好好玩玩……”
而她和玛丽马上也走了过来。
“今晚你也一起去玩吧,夏尔。”两对男女会和后,阿尔贝向夏尔提议,“听说俱乐部里有新活动呢。”
“算了吧,我还有事……”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招呼。
“德-特雷维尔先生?”
他回头看去,然后发现了给自己打招呼的,是一个年轻人。
“德-博旺先生?您好。”(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刺探
让这两个年轻人有些意外的是,向夏尔打招呼的居然是那位大银行家的儿子,年轻但是已经在社交界鼎鼎大名的莫里斯-德-博旺先生。
不过,他出现在这里倒是并不让人意外,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声色犬马的青年人,当时他们第一次正式谈话就是在跑马场当中。再加上因为革命的缘故,他已经丢掉了王室侍从军官的差事,而且没有在新的共和国当中为国效劳,所以现在更加清闲,有的是时间可以进行自己喜欢的活动了。
真正让夏尔意外的是,他为什么要叫住自己。
这里没有只要认识就一定要打个招呼的规矩,而且他们两个人并不熟稔,他没有必要特别来跟自己打个招呼。
当然,虽然带着疑惑,但是他还是颇有礼貌地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莫里斯抛下了自己这边的一大群簇拥着他的朋友或者跟班,径直地走到了两个人身前,然后颇为友好地也朝阿尔贝打了个招呼。
“阿尔贝,你今天也过来啊,”
“嗯,今天有空就陪夏尔过来玩一玩啊,莫里斯。”阿尔贝也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常在这边啊。”
作为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当然和莫里斯见过不少面,所以才认识他们兄妹。
“今天有比赛,我当然不会缺席了啊。”莫里斯理所当然地回答,顾盼之间神气十足。
“也是啊,我就说嘛。比赛日怎么能够少得了您呢?”阿尔贝笑着回答,“怎么,看你的样子,今天是赢了?”
“没错!我的那匹黑石榴,您见过的吧?多漂亮的马啊!它今天状态太好了,快得令人可怕,谁也追不上,”一谈起这个,莫里斯显得十分神采飞扬,“我前两天在俱乐部里面夸它。还有人怀疑我的话。今天我可让他们都闭嘴了!他们现在都佩服我,说我总能找到最好的马,可是……我还告诉他们了,今天我最心爱的宝贝儿还没出场呢!”
莫里斯一边说一边比划。好像十分投入的样子。整个人好像都洋溢着激情与活力。
和身形矮胖的德-博旺男爵不一样。莫里斯倒是长得颇为高大英挺,再加上穿着十分考究,因而他的样子也更加富有感染力。以至于原本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的夏尔,都不禁对他感到有趣起来。
“接下来您的马还要出场吗?”
“是的,特雷维尔先生。”莫里斯颇为夸张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是我最厉害的一匹马,保证可以一路领先,把其他的马都甩到身后几个身位去!您等下就可以看到了,我的那匹金玫瑰,肯定是现在最好的赛马,过一会儿就能够得到证明了。”
随着他的解说,蓝色的领结也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犹如是在进行一次华丽的演出似的。
这家伙取名还真是没品啊!这是夏尔的唯一想法了。
“哦,那么我就预祝您的胜利了。”夏尔朝他微微躬了躬身,打算礼貌地结束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寒暄。
因为刚才遇到的挫折的关系,这两个年轻人现在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所以现在都只想去找个地方放松一下,没有什么兴趣和他浪费什么时间。
“嗯,谢您吉言。”然而,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太过于礼貌的缘故,莫里斯似乎好像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心意,只是一个劲地继续攀谈了起来,“干脆这样吧,等下你们投下注,为我助威一下。反正来都来了,不干脆玩一玩岂不是可惜……?”
“我们……”夏尔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打算出声拒绝。
“哦,我只是看着你们好像有些无聊,所以提个建议而已,顺便给自己讨点好彩头。”莫里斯仍旧笑得颇为欢快,“要是你们今天身上没带什么钱的话,没关系,我叫人给你们投注算了,输了不用你们出,赢了只管收钱就行了,怎么样?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啊,我的金玫瑰绝对会赢的,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担心。”
“哦,您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只是刚好有点事而已,”看着他这么热情,夏尔也只好勉强应付下去了。
当然,真的让他出钱来赌博,那就未免太不上道了,“您这样一说,我也有点想要试试手气了,这样吧,我们等下马上就去给您的马投点注。”
“这真是太感谢您了,哈哈,真是对我太照顾了。”得到了夏尔的答复之后,莫里斯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我跟您保证吧,等下您绝对不会亏的。”
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
尽管夏尔已经很明显地暗示了自己再也不想跟他多话,但是他还是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出来似的,仍旧一个劲地凑在夏尔的身边。
就算是不通世故的大少爷,在社交场上混迹了那么久也该明白这些基本的人情往来了吧……难道说,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那我就恭候您的胜利了。”虽然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但是夏尔脸上仍旧装作不动声色,“比赛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下一场就是它了,应该就快了吧。”
“哦,那么我们得赶紧去投注了。”夏尔看了看阿尔贝,“可别误了时间的啊。”
“嗯,那正好,等下也去我的包厢玩玩吧?”莫里斯笑着拍了拍手,“我今天可是拿了不少好酒过来啊。”
还没有等夏尔回答,他的目光就放到了两个人旁边的女郎们身上,好像才刚刚发现了她们似的。“哦,我一直光顾着和他们聊天,倒是冷落了两位女士了啊!等下您们也赏光一起来我那个包厢玩玩可好?”
“好呀!莫里斯,等下您可得好好招待我们!”阿尔贝带来的那个女郎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她似乎认识莫里斯——不过这也不奇怪。
而玛丽则还没有闹清楚情况,于是不动声色间把视线放到了夏尔身上,好像在问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难道这才是目的吗?夏尔心里一惊。
他这时才想起来,原来他是带着玛丽一起过来的,而阿尔贝也带着自己新交的“朋友”,在这种场合下被发现的话,难免别人会有一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联想……难不成这家伙觉得我是在带着人跑过来寻欢作乐吗?
就算是,也跟他没关系啊?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违反社交界惯常的规矩去探人**,但是很显然另有意图。所以……不行,不能答应他的这个要求。
“哎,真是抱歉啊,我等下还有事,不能陪您了。”夏尔带着遗憾的笑容回答,然后朝玛丽打了一个眼色叫她不要说话,“以后有机会再玩吧。”
“哦,是这样啊……”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莫里斯稍微有些失望,“啊,这也没办法,谁叫您一贯事忙呢!那么,这位女士……”
“她等下也有事,所以不能再呆下去了,真是抱歉。”还没有等他说完,夏尔就直接替玛丽回绝了他的邀请,而且根本没有向莫里斯介绍她。
然后,夏尔直接跟玛丽打了个手势,“这下我们真得离开了,时间紧得很啊。阿尔贝,我先走啦,你等下帮我投个注吧,可别投得太小,惹得德-博旺先生嗤笑,到时候他到处跟别人说,那可就成笑话了!”
“好的,我明白。”阿尔贝点了点头。
然后,不等莫里斯再说话,夏尔直接就带着玛丽离开了。
莫里斯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望着夏尔和玛丽离开的背影,好像若有所思。
“怎么,莫里斯,不是快开始了吗?我们赶紧去投注吧。”阿尔贝打断了他的深思,笑着摊了摊手。
“嗯,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莫里斯这才回过神来。
然后,像是探询似的,他不安地看了阿尔贝一眼,然后踌躇了一下,最后慢慢吞吞地开了口,“不过,真没想到,特雷维尔先生那样的人也会跑出来玩啊,我还以为他一心只扑在公事上面呐!”
“您这话说得,谁没有一个想休息的时候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年轻人嘛。”阿尔贝笑着回答。
“啊,这话倒也没错,只是一直以来大家都忘了他也是个年轻人而已。”莫里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好像不经意之间,他低声问,“对了,他刚才带的那个女伴儿,挺漂亮的啊!我怎么觉得眼生呢,那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大概是朋友吧,不是那种关系。”一听到对方果然问了这个问题,阿尔贝直接装了糊涂。
“那您不可能完全不认识吧,你们的关系那么好。”
阿尔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了
他还是记得夏尔离开前给他的暗示的——“可别投得太小,惹得德-博旺先生嗤笑,到时候他到处跟别人说,那可就成笑话了!”
出来玩还怕谁知道呢?也就是怕一个人了吧。
“莫里斯,我想这种事也没必要问得太多吧?夏尔既然不肯说我当然不会问咯。我想,您也是一样吧?”阿尔贝的语气已经十分郑重了,“另外,我觉得,大家玩归玩,规矩也是要讲的,外面的事情绝对不能对别人说,您说是吧?否则那可就太不好了。”
“您想到哪儿去了?”莫里斯尴尬地笑了起来,“好吧,一起去我那儿玩吧,别谈这事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爱与命运
正当夏尔和阿尔贝还在跑马场当中为了自己的事业而伤神的时候,在巴黎的又一处名胜,此时另外也有一场聚会。
在布洛涅森林的边缘处,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为明亮的时刻,正午的阳光普照大地,却因为深秋的缘故而并不显得炽烈;在森林的边缘,顾影绰绰间,凉风从树林的缝隙当中穿行而过,吹拂到每一个人身上,让几乎每一个游人都感到心旷神怡。
就在这习习凉风之间,有两位少女在草地上漫步目的的漫步着,犹如是欣赏秋日的风景。
一位撑着伞,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目光看着远方却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而另一位则穿着华贵的丝裙,盘着高高的发髻,亦步亦趋地走在她的旁边,好像是她亲密的朋友一般。
“这次您又把我给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之后,撑着伞的少女低声发问。
不过,似乎是因为精神不佳的缘故,她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好奇,好像已经不在乎对方想跟自己说什么似的。
也许是因为最近睡眠不足的关系,她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本来就苗条的身段现在更加显得瘦削,眼睛也因而更加显得大了起来,而且她的脸苍白得犹如白雪一般,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碧蓝色的眼瞳也失去了往日的辉煌。这样一张美丽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庞,写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哀愁和伤感。
就连握住伞柄的手。也像是陶瓷的釉质一样,洁白耀眼,但是却感受不到温度。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如今的这幅模样,都会大起爱怜之心的吧?
然而,站在她旁边的萝拉-德-博旺小姐却并不如此想。
相反,她反而为此感到有些开心。
因为,她这幅模样代表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少女隐匿在心中的炽烈感情仍旧没有得到宣泄,她的全部希望现在已经破灭了。或者说。仍旧还在破灭当中。
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为我所用吧?她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特雷维尔小姐,怎么样?看了我之前给您的文件了吧?很难弄懂吗?”虽然心中窃喜,她的表情和语气仍旧是那种惯常的冷漠。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点点的关切来。“如果哪里需要解释的话。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嗯,我已经看完了谢谢您。”芙兰轻轻点了点头,不过目光还是放在远方。“而且。也没什么很难懂的地方,我和玛丽看了之后,已经明白一个大概了。”
一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下意识地向旁边看了看。
没错,玛丽今天因为有事出去了,今天陪她出来的是一位女佣人。那位女佣人当然没有胆量凑到小姐身旁听这听那,所以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她们两个谈天。也正是因为如此,萝拉才更加感觉今天的时机实在太过于恰当。
对方的语气虚弱无力,正因为如此,萝拉更加觉得心情振奋。
“哦,那还真是抱歉啊,我突然扔出这样一大堆东西给了您,结果让您受累了……”她毫无诚意地道着歉,“您也不用那么着急,毕竟时间还长着呢,也没有人直接就将重担放在您的身上,您可以慢慢地来……看到您现在这么憔悴,我实在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很憔悴吗?”芙兰有些惊讶。
“难道您没有照过镜子吗?”萝拉反问,“我觉得您都快可以直接去演公主了。”
【当时的剧院女演员脸上经常要铺一层厚厚的白粉,萝拉此话既是恭维也是打趣。】
“有这么厉害吗?我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还好呀?”芙兰略微有些惊讶,然后有些落寞地苦笑了起来,“算了,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也不重要啊,没人在乎。”
“看上去您好像是在为什么而发愁啊,小姐,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萝拉轻声问。“如果是我的错的话,我可以向您道歉。”
“没什么,这当然不是因为您的关系了。”芙兰马上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的事情,您不用在意,我还好的。”
“您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在意呢?”萝拉一改平日的冷漠,满脸的关切,“像您这样美丽的鲜花,如果因为某些原因而枯萎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我可不喜欢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芙兰低下了头。
“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拒人之外呀,小姐。”萝拉仍旧步步紧逼着,“我自认还是您的朋友的,看到朋友有难,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呢?”
“谢谢您的关心,真的非常感谢。但是请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我的事情只能自己承受。”芙兰皱了皱眉,然后平静地回答,“又有谁能够完全体谅一个人呢?”
萝拉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停下了脚步,然后陷入到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当中。
正当芙兰以为对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拒绝,终于不再说话的时候,萝拉突然张开了口。
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说不清里面到底是善意还是而已,但是毫无疑问,这个笑容并不会让任何人心情愉快。
“只想自己默默承受吗?那岂不是太可怜了吗?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呢,特雷维尔小姐。一个人默默流泪有什么意义呢?”
“您在说什么?”芙兰的瞳孔骤然一缩,然后转过了视线,看着萝拉。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您在发愁,而我知道您在为什么发愁。没错,您不是在为爱发愁吗?”萝拉不慌不忙地和芙兰。“也许别人认为您只是年幼无知,但是我知道您,您是认真的,您正付出自己全部的爱意,毫无保留的爱着那个人。不管那些文人们怎样嘲讽我们,我们也都知道,一个女人一生只能爱一次,虽然她也许可能会有过多次罗曼史。哦,纯真的、毫不保留的爱,这种爱是多么伟大啊!”
夸张地感叹了一句之后。她换了一种语气。一种充满了遗憾和悲伤的语气。“然而,因为命运的作弄,您却要为这种唯一一次的爱而苦恼,而伤心。而绝望。您承受了它带来的枷锁。却享受不到它的欢乐。您被它困住了,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却发现面前全是黑暗。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
“别说了!”芙兰的面孔骤然扭曲了,然后丝毫不顾仪态地大喊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让您不得不落入到如此恐怖的境地呢?这个答案不难看出来吧……”
“别说了……”
“我说的没错吧,特雷维尔小姐……”萝拉仍旧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之所以您会如此苦恼,是因为您,爱上了您的……”
“啪!”
一声重重的巴掌声,暂时中断了她的话。
“您这种人又懂得什么!”芙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对着对方大吼,“窥探别人的**很好玩吗?我的事情不用您管!您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没错,我就是爱他,怎么了!”
虽然挨了重重一耳光,但是萝拉仍旧笑容不改,继续看着芙兰。
芙兰吼完了之后,全身都在激动地颤抖着,眼角也泛出了些许泪水。
似乎是感觉自己这样实在太过失态的缘故,平静下来之后,她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今天有些身体不舒服,先失陪了。”
“您这下倒是很有精神了呢,比刚才强多了。”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萝拉突然说。“只可惜为什么要把这种精神,这种行动力,浪费在无用的怒火发泄而不是行动上面?”
芙兰停住了。
“您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东西很简单,小姐。”萝拉冷笑着回答,“我绝对没有嘲弄您的意思,事实上我反而是在为您痛心。”
“痛心?”
“是的,当您——一个如此美丽聪慧的女孩儿,付出了满腔的爱意,却只能得到一个暗自饮泣的结局,连我看着都十分心疼了呢。难道您只能接受一个看着哥哥和别人结婚、抛开自己、然后让自己孤苦一生的结局吗?”
芙兰微微打了一颤,但是她没有再发怒了。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从旁边滑下。
“您打算接受命运吗?就让一切都这样无可奈何地走向结局?”
才不会呢!少女在心中大喊。
直到这时,芙兰这才发觉,这位德-博旺小姐有些奇怪。
点破了自己对兄长的痴恋之后,她既不是劝解,也不是嘲笑,反倒好像在责备芙兰不该任由命运宰割一样。
她到底想干什么?
“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您错了。”萝拉低声回答。
果然还是来嘲笑我的吗?芙兰心里冷笑了起来。
“是吗?也许吧。”
“但是,您并没有错在爱上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
“嗯?”芙兰吃惊地重新转过身来。“什么意思?”
“您知道您错在哪里吗?错在不应该爱上哥哥?可笑!”萝拉冷冷地看着芙兰,眼睛里似乎喷射着刺人的视线,“这有什么错的?有才能的人天生就应该凌驾于凡俗之辈头上,束缚他们的那些条条框框,怎么能够用在天才的头上?爱就爱了,怎么了?谁有权利阻止您呢?没有人!难道,您想要告诉自己,您是没有才能的人,只是庸庸碌碌的凡俗之辈,靠着可怜的法律苟延残喘吗?”
“您到底想说什么!?”芙兰已经被对方的话所彻底迷惑了。
“您确实犯了错,但是只犯了一个错,那就是……您的爱,是跪着奉献上去的!”
芙兰握住伞柄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指尖都有些发白。但是她仍旧冷冷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爱是征服,爱是夺取!它不应该是跪下来乞求的东西!没错,您跪在了地上,自认卑下,乞求哥哥施舍您一点爱,结果呢?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谁也不会看得起乞丐,他什么都没给您,您什么都没有得到,只能绝望地缩在床上蒙着被子哭泣!您一定哭过好多次吧,哭着问上帝为什么要赐予自己这样可悲的命运……还有比这种悲鸣更加可笑的东西吗?”好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似的,萝拉几乎是大喊了起来,“规则只有对我们有利时才有意义,不是吗?屈从于无聊的规则和命运,因此而什么都不敢做的人,最可笑了!”
“所以……所以……那又怎么样呢!”芙兰再也忍不住了,也向她怒吼着回敬,“我不用您来教训我!”
“不,我绝对没有教训您的想法,特雷维尔小姐……”萝拉拖长了回答。
然后,她的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因为,虽然并非为情所困,但是我同样也被命运所作弄,被陷进了一个痛苦难言的境地里。同您一样,我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将彻彻底底地陷进去,然后被永恒的黑暗所吞没,再也看不到希望,再也看不到阳光……没错,就是您所最恐惧的,那种比死都还要可怕的黑暗泥淖。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您的苦闷和怒气,才更加希望您能够站起来同无聊的命运抗争……”
“什么意思?”
“让我陷进这种黑暗境地的人,是我的哥哥。”萝拉突然别开了视线,看着远方的苍穹,“当然,请您不要误解,我不爱他,当然我也并不恨他。我只是……”
她伸出手来放在额头前,遮住了这种刺人的阳光,“想要扳开这个挡路的石头。”
在这一瞬间,芙兰睁大了眼睛。
然后,萝拉重新笑了起来。
“特雷维尔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们两个携起手来,一起打破命运的枷锁,然后……我们为上帝带过去一个哥哥,再为您带过来一个哥哥……”
“您的意思是?”芙兰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没错,我要杀掉我的哥哥,而您,可以替我帮忙。”萝拉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作为回报,我可以作为您最好的朋友为您效力,让您如愿以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