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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爱与命运(二)

    “没错,我要杀掉我的哥哥,而您,可以替我帮忙。作为回报,我可以作为您最好的朋友为您效力,让您如愿以偿!”

    温暖和煦的阳光当中,森林和绿草将大地妆点得生机盎然。而就在这一片美景当中,一个打扮精致得如同人偶一般的少女,以一种令人震骇的平静,说出了以上的那一段话。

    即使这种环境再怎么不协调,即使她说得是多么不当做一回事,芙兰领会到其中的冷酷含义之后,仍旧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杀死……杀死自己的哥哥?为……为什么?”

    “您没有听错,我确实希望杀了他,”萝拉以一种从容不迫的语气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不过,我当然不是为了喜欢杀人而杀人,这是一种需要,德-特雷维尔小姐。”

    “而您希望我帮助您杀死他?”芙兰有些惊诧地看着对方,既是出于对方这种想法,也是出于对方居然能够把自己看成潜在的支持者——难道,我这么像是一个杀人犯吗?

    一阵厌恶感突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您将我看成是什么人了?不,不行!我奉劝您,为了您自己也好,放弃这个可怕的念头吧!上帝不会宽恕您的呀!”

    虽然表面上十分抵触,但是她却并没有发觉,自己没有离开本身就是一种奇怪的表现——如果是一般的普通人,早已经捂着耳朵离开、再也不想听下去了吧。

    然而。萝拉却能够充分地感受到如此令人鼓舞的暗示,因而,她的心中慢慢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慰感,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默默期盼的曙光,正在地平线上微微露出一道缝隙。

    她知道,她在进行一场赌博,能赢的赌注有多大,所冒风险就有多大。正因为如此,她不可能找自己家的人当做帮手,她必须找到一个既有胆量又有求于自己的人。她甚至连找帮手的机会都没有多少——因为她透露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背上对方告密的风险,而只要失败一次,她就再也没有了希望,整个人生都将彻底被践踏到污泥当中。

    正因为如此。萝拉此时心情才会有如此激动——是的。并非害怕。而是激动。

    每一个赌徒在将自己的全部希望压在一注上的时候,都会有这种可怕的激动。那是明知道毁灭就在身旁的激动,那是看到世界即将在自己手中的激动。

    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就绝对不能回头了,一定要干到底。我只要有一次走运就好,一次就好……虽然脸上只是微微泛红,但是萝拉的心中其实已经是充满了雷霆般的激情。

    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她才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激动,重新平静地打量着芙兰。

    “我将您看成什么人?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但是,首先,我想要反问一句,您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接着,她冷笑了起来,“在我的眼里,您是一位意志坚定、认定了路就绝对要走下去的女孩儿;是一位绝对不向命运屈服、誓要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夺到手里的女孩儿。但是,重点是,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您会不会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得多?您会不会甘愿迎接被抛开的命运而不发一言?”

    “不想杀人跟脆弱没有关系。”芙兰淡然回答。“您休想激我,我分得清好歹。”

    她自己没有发现,此时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冷漠而且生硬,语气也与平常大不相同。

    “是啊,不一样,但是这只是因为您走运而已,有一个如此爱护您的哥哥。您不用去杀人,所以自然觉得自己不敢杀人。”萝拉冷笑了起来,“但是,在我看来,如果需要的话,您是干得出来的。”

    “胡说八道。”芙兰皱起了眉头。

    “那么,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吧,看上去您好像不想放弃自己的爱意,一定要得偿所愿,对吧?”萝拉还是不慌不忙,“那么,您想怎样完成这个心愿呢?”

    芙兰一时语塞。

    “现在还是找不到办法吧?只是抱着绝不认输的心愿,含着那一口气,却一筹莫展,找不到任何的办法,对吗?”萝拉笑得更加浓厚了,“小姐,恕我直言,这不就是小孩子的赌气吗?”

    芙兰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以至于不经意当中嘴唇都被咬破了。

    吸取着那点点腥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错,确实我现在还没找到办法来,但是我绝不会放弃的。”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兴致再掩饰自己的想法了,“不管如何,这和我们谈的事情没有关系。”

    “大有关系!”萝拉突然加大的声音。

    成功地吸引到芙兰的目光之后,她继续说了下去,“像您哥哥这样优秀的人,想要留在身边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软语恳求您已经使用了吧?有用吗?您尽管求一百次,不会奏效的,我告诉您。那么……恐怕只有使用金钱了吧?没有什么锁链,比黄金更加紧密结实了。”

    萝拉冷笑着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我只活了这么些年,但是我想我是有资格这么说的。所以,只要您帮了我这一回,我们就算是连在一起了,因为我们互相掌握了最为可怕的秘密,所以谁也不会背叛谁。这样,日后我就能帮助您把他击倒,拴在您的身边,让您完成自己的一切心愿……难道这不是一个很行之有效的方法吗?只要您帮我这一回,您就得到了一个最为忠实的朋友,她为了您、也为了自己,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做得到。而这个人,将能够成为几亿法郎财富的唯一继承者!您说说看。到时候您将能够使用多么庞大的力量?到时候,只要我们稍加努力,就能够用金钱捆住您哥哥的手脚,然后将他拴在您的身边……您可以夙愿得偿,还可以拥有一切!只要杀了他,我们的幸福就唾手可得了——既然如此,杀掉他不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在芙兰的注视下,萝拉平静地侃侃而谈,“您也知道,我们两家现在商业往来很多。而且您的哥哥虽然厉害。但是终究精力有限,无法完全来掌控这种商业合作。那么,未来,只要我们想个办法。完全可以让他落入不得不有求于我们的境地。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爱的德-特雷维尔小姐。不就可以一边搭救自己的哥哥,一边和他呆在一起了吗?当然了,这些都得是我们除掉了我哥哥之后才能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她心想。居然早已经在心里想了这么多可怕的东西……芙兰心中一凛。

    “就为了独自继承家业,您就想着要除掉自己的哥哥?”她有些迟疑地看着萝拉。

    处于她那种生长环境的孩子,自然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居然会想杀自己的哥哥。

    “是这样,怎么了?”萝拉理所当然地反问。

    “就为了钱?去谋杀自己最亲的亲人?”

    “什么叫做‘就为了钱?’,这个理由不是已经很充分了吗?金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东西,也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您居然胆敢用这种语气来提到它,我都想让您向它道歉了呢……!”萝拉毫无顾忌地冷笑了起来,“您是没有见识过,我的父亲,在金钱的帮助下到底拥有了多么可怕的伟力,人人都说财能通神您难道不信吗?!这股力量,可以排山倒海,可以心想事成,可以在这个世界上为所欲为!一旦见识过这种伟力,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想将它放入手中呢?我哥哥那样的无能者,只会使得这种伟力日渐削减最后消失,我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不,我决不允许!”

    “可是您就算未来出嫁,也会从家里拿一大笔嫁妆吧?那样还不够吗?”芙兰反问。“难道这笔钱还不够您未来花用吗?”

    “当然不够了!几百万的小钱能做什么?”萝拉像是怒叱似的大吼了一声,脸上密布着红晕,显然已经被激情所俘虏了,“如果只有几百万一千万,那只配呆在家里当个土财主,什么都做不了。当拥有几亿十几亿的时候,我们却能够改变整个世界!”

    然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芙兰。

    “我的父亲,借助金钱的力量,在西印度群岛开发庄园,在印度毁灭了一个土邦,在美国开发着金矿……他就是如此无所不能。他还有个计划,他想在未来筹集资金,在非洲和亚洲的交界处挖一条大运河,沟通整个地中海和印度洋!看到了吗?这就是金钱带来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影响整个文明!一个人,当看到如此可敬的伟力时,怎么能对此无动于衷呢?”

    看着如此兴奋激动的萝拉,芙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有些癫狂,但是她的话却又如此理智,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异常的不协调感。

    不,不对,也许这个人本身就是异常的吧。

    “所以,当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被放在身前的时候,人怎么能够不去取过来?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它离自己远去?我被嫁出去的话,只能拿着小钱滚蛋,只有我的哥哥死掉,我才能够成为父亲的唯一继承人,这是最理所当然的结果……”

    在芙兰充满震惊的视线下,她昂起了头,直视着远方的苍穹,然后傲然宣告。

    “我,才是父亲所建立的一切事业的最佳继承者,我才能够让他的理念发扬光大!上帝犯了一个错误,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但是……我无所畏惧,坚定不移,我必将克服这重重困难,纠正这个可悲的错误,让一切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这是她一次如此跟人敞开心扉,所以,哪怕是那么冷漠的性格。也忍不住激情澎湃。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任由风在茵茵绿草之间飘荡,吹得两个人都好像有些透凉。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沉默了良久之后,芙兰终于开口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必须得这么做。”

    “您当然并不一定要这么做了,我只是一个提议而已。如果您觉得您还有其他办法,我自然不会强迫您来帮忙,不过想来在我如此诚意面前,您还是能够保持缄默的吧?”芙兰收敛起了自己刚才的激情。微笑地看着芙兰。“希望您能够早点想出一个好办法,我衷心祝福您能够得到一个幸福的未来。哦,对了,您恐怕得快点想啊。因为留给您的时间好像不是很多哟……”

    带着一种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怜悯的视线。萝拉盯着芙兰说。“想必您自己也知道的吧?您的哥哥已经就要结婚了,结婚了之后他就得另外去住了吧?您和他的联系还能有多少呢?更别说,您的爷爷已经那样一把岁数了。说句您可能不喜欢听的话——他还能活多少年呢?等到他故世之后,你们就得彻底分家,成为两家人了吧?那个时候您还能够见到他多少会呢?对了,我还忘了,听说您的那位堂姐不太喜欢您吧?那不是更加糟糕了吗?那时您还能见到哥哥吗?哎……我们可爱的特雷维尔小姐,到时候就被永远抛开了啊……一辈子孤苦伶仃……所以,赶紧想办法哦,希望您快点想到。”

    无可抑制的愤怒,让芙兰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手,她几乎全身都颤抖了。

    这股愤怒并不是针对萝拉的。

    片刻之后,她才恢复平静。

    “再说了,我并没有什么力气,也没法帮您杀人。”

    虽然这声音细如蚊呐,但是对萝拉却犹如天籁。

    因为她知道,她这一次压上了全部希望的赌博,终于看到了一丝夺取胜利的曙光。

    是啊,多年的梦想,就在前方,只要抓住它,抓住她……

    “哈哈哈哈……”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残酷的笑容,“这一点您不用顾虑太多,我也没打算让您亲自动手去杀人,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干就行了,像您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如果拿起刀来,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笑完了之后,她继续说了下去,“关于杀死他的计划,我已经有了好几个了,我会看情况来使用其中一个的,不过您放心,哪一种都不需要您来动手。”

    甚至不需要其他的任何人来动手,因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也找不到几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您将要亲手杀死他?”

    芙兰突然感到有些不寒而栗。这个女孩儿,应该不知道在多少个不眠之夜,仔细地思考了怎样杀死自己的哥哥吧。

    “有的时候,人确实是需要为自己的理想来亲自背负一些东西的嘛。”萝拉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她重新看着芙兰,“我想要您做的是,在某天,在我一偿夙愿的某一天,在我办完了这些事之后,您去告诉其他人,那一天我们一直呆在一起……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

    萝拉已经想得十分清楚了,对她来说,重点不是杀死哥哥,而是杀死哥哥之后怎么保全自己,否则一切就是毫无意义了。所以,她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在自己杀死哥哥之后为自己证明,证明自己没有犯案的时间和机会——以便摆脱一切有可能的怀疑。

    而这个人,显然必须有一定的可信力,最好还要有一些后援,使得旁人不能刨根究底。

    漂亮、可爱、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名门女子,不正是最为理想的人选吗?

    “好朋友,我可不敢拥有您这样的好朋友。”芙兰略为嘲讽地回答。“所以,您的意思是叫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为您的罪行做伪证?”

    “伪证?不,根本不会有警察和法官来讯问您,因为您是特雷维尔家族的小姐,您是不会说谎的。至于罪行……什么叫罪行?只有被逮住了之后才是罪行,而没有逮住之前,有什么罪行可言?难道其他人都没有干过坏事吗?不,只要没有被抓住,那么他自然可以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所有人之前,难道您在社交界还没有见惯这种事吗?难道您的哥哥不是这样吗?难道您的爷爷不是这样吗?”萝拉冷笑了起来,“事到如今,您可不用在我面前装糊涂了呢……”

    眼见对方对自己亲人如此不敬,芙兰皱起了眉头。

    “我不许您如此侮辱我的长辈,我不想再听了。”

    接着,她重新转身离开,再也没有丝毫停顿。

    而萝拉也没有再多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撑着伞的窈窕背影。

    因为,她的回答是‘我不想再听了’,而不是‘我拒绝’。

    “有空的话我们多联系啊,特雷维尔小姐?”直到芙兰已经走到了几步之外,她才悠然开口,“毕竟,留给我们两个人的时间,都并不是很多的哟……爱与命运可不会等待我们太久,它们都太调皮了,只能让我们来亲自逮住它们……”

    芙兰并没有回答,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地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怒从心起

    “快跑!快跑!”

    “冲上去!冲上去!”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呐喊声当中,一群赛马如同离弦之箭,在赛道上狂奔直突。这些赛马个个都经过了主人的精心护理,鬃毛油光发亮,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而骑在它们背上的身材矮小的骑手们,也紧紧地贴在马背上,驱策着这些难以言喻的生灵。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率先跑过重点,成为获胜者。此时,对他们来说,其他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不光是这些骑手,赛马场上的几乎每个人也都被他们的激情所俘虏了,浑然忘我地注视着,欢呼着。尤其在那些已经下了注的观众中,那种原始的胜利**和赌博的激情交织在了一起,更加使得他们沉浸其中,纷纷对着自己下了注的赛马嘶吼着,为它们呐喊助威,声嘶力竭地要它们加快脚步,冲向最后的终点。

    然而,正如世界上大多数事一样,无论这些骑手和赛马怎样努力,最后却只能决出一对胜利者,其他人和赛马的努力和汗水都将化为乌有,成为不值一提的往事。正因为知道这样一种残酷的现实,所以每个骑手都鼓起了自己最大的毅力,驱策着自己身下的骏马向前奔驰。

    这种情景,不正是和萝拉的想法暗中契合吗?

    面前只有满载荣光的终点,沿途坎坷荆棘丛生,要想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就只能排除掉一切杂念。闭上心灵的窗户,拿出最大的勇气和决心,以碾压一切的气概向前冲去。

    而正当此时,那位心高气傲的德-博旺小姐,还在布洛涅森林里对着特雷维尔小姐慷慨陈词,进行着她一生中最为重大的一次赌博。

    上帝注视着这一切,但是祂总是不发一言。

    其他的光芒都已经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只能聚集到一处。快冲,快冲!胜利……胜利就在前方!

    命运啊,你是何等残酷之物啊!

    就在这时。站在包厢当中。紧张投入地看着赛马比赛的莫里斯-德-博旺先生,突然打了个寒噤,一种奇怪但是阴森的寒意,突然间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感觉全身都不舒服。这股寒意似乎能够钻入骨髓。犹如是某种有形的介质一般渗透了他的肌肤。一时间竟然都让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怎么回事?

    他感觉莫名其妙,然后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很平常,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难道只是我多想了吗?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然后重新将视线转入到赛场当中。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样,在这一团由赛马组成的方阵当中,慢慢地有一匹皮毛呈现出金黄色的马朝了出来。先是探出了个头,然后一点点地扩张着领先位置,最后领先了半个身位。接着,在通过弯道的时候,依靠骑手的精湛骑术和马匹的优良素质,竟然在这群奔腾的赛马当中脱颖而出,丝毫没有减速地向前冲去,愈发扩大了优势。

    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这匹骏马如同天空转瞬即逝的闪电一般从每个人的面前划过,只留下了一道模糊的金色残影。

    赢定了,这个年轻人轻轻地握住了拳头。胜利后的喜悦冲走了刚才那种不祥的冷意,让他的心里重新振奋了起来。

    而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喜悦似的,观众席上的人们也同样欢呼了起来,为它的助威声几乎铺天盖地——这倒也可以理解,他的这匹赛马本来就是赛前最被看好的赛马,因此虽然赔率并不高,但是下注在它身上的人依旧是最多。

    看吧,这就是我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就在他的注视当中,这匹金色的骏马以一种无可比拟的气势冲过了终点,夺取了最后的胜利。

    这是不是上天的某种预兆呢?谁知道。

    带着一种快意,莫里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阿尔贝。

    “看吧,阿尔贝,我就说我的金玫瑰没有别的赛马能够比得上,你看它赢得多轻松啊!我今晚可以到俱乐部里面好好嘲笑一下那帮人了,多么没眼光!”他的语气既自得又轻松,透着对自身地位的满足感,“当然,更加让我高兴的是,我还帮助您和特雷维尔先生赢了一笔钱。”

    “哦,正是如此,我们果然没有白白下注。”阿尔贝微笑着回答,“我得替夏尔感谢您呢。”

    “谢谢就不用了,哈哈!”莫里斯也笑了起来,显然心情极好。

    然后他拍了拍阿尔贝的肩膀,“来,我们来干一杯吧,正好我带了不少好酒来,都是我们家在波尔多的酒庄刚送过来的呢。”

    “那敢情好啊!”

    然后,不理会喧嚣的赛场,莫里斯和阿尔贝重新走回到了包厢内。然后莫里斯果然从一旁拿出了酒瓶开始给大家倒酒。

    一等他倒满,阿尔贝毫不客气地拿起了酒杯,然后一大口喝了下去。“唔,不错,比刚才我们喝的东西可要好多了!”

    “要不是最好的酒,我也不会拿过来给大家喝啊!”莫里斯貌似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既然好喝那今天你就多喝点吧,反正我这里带过来了不少。”

    “哎,我就说你够朋友啊,莫里斯。”阿尔贝长叹了口气,极其倾慕地看着莫里斯,“要是没有了你的这份儿豪爽劲儿,我们大家的生活该多么没趣啊!”

    “哈哈,你这就说得太过啦!”莫里斯摇了摇头。虽然口中如此说,不过神态之中并没有多少谦虚,“我只是喜欢帮助朋友而已。”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上流社会享有大名,人人都说他是一个有教养、热情好客的时髦人物。他也确实没有辜负这个称号,自从少年时代开始,就以那种挥金如土的气派,博得了每个人的喜爱和赞赏,反正谁都知道他父亲的钱多得花不完。

    作为同样的时髦人物,当年经常囊中羞涩的阿尔贝,自然没少从他那里打秋风,而他也确实慷慨,每次都不会让人失望而归。也正因为如此,莫里斯身边从来都聚集着一大堆的纨绔子弟作为跟班。在他们不遗余力的吹捧下。仿佛真的让人觉得莫里斯又豪爽又聪明——就连莫里斯自己也这么看了。

    因为兴趣相投,所以两个人热情地攀谈起了,反正巴黎有那么多供他们取乐的谈资。

    “最近你倒是很少出现了,阿尔贝”喝了一会儿酒之后。脸色有些发红的莫里斯笑着问。“怎么了?发迹了之后就忘了大家了?”

    “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会忘记大家呢?呸。我现在天天怀恋着那时的日子好吗?”阿尔贝佯装生气了,夸张地喊了起来,“现在的日子才过得不舒心呢。整天要到各地跑,还要办一些无聊时,要不是为了能挣钱,我才不干呢!”

    “我倒没想到你突然这么想挣钱了啊……”莫里斯好奇地问,“我们的阿尔贝一向不是视钱财如同粪土的吗?”

    “我没钱的时候当然得看不起钱啦,不然那得多可怜啊。”阿尔贝耸了耸肩。

    “哈哈哈哈!”莫里斯忍不住又对阿尔贝的打趣大笑了起来,“阿尔贝,你一直都是这么幽默啊,和你聊天真是太开心了。”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莫里斯重新平静了下来,“不过,你要是为了钱发愁的话,最近我倒是有一桩好生意想要介绍给你哦。”

    “什么生意呢?”阿尔贝有些好奇地看着莫里斯。

    “这生意可大着呢!”莫里斯挺直着了腰,严肃地看着阿尔贝,“一桩一千万的大生意,而且,保管你稳赚不赔。”

    “嗯?”阿尔贝更加疑惑了。“这世上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吗?”

    “当然有了。”莫里斯点了点头,“比如——结婚?”

    阿尔贝的笑容僵住了。“你……你是说你妹妹?”

    “没错,”莫里斯点了点头,“你知道的啊,我的妹妹萝拉,我们家现在在到处给她物色丈夫的人选,我感觉你到是不错的人选。”

    然后,他挤了挤眼睛,“当然啦,我们家嫁女儿可绝不会寒酸了,我爸爸打算给她准备一千万的嫁妆……”

    “一千万……?”阿尔贝咂了咂舌,显然是一下子被这个庞大的数字给怔住了。

    “没错,就是有这么多。怎么样,阿尔贝?这是一笔大生意吧?”莫里斯回答,“而且确实稳赚不赔。你看,我的妹妹长得挺标志吧?又有这么多嫁妆,要不是看见你这么合我的性子,我才不会跟你说呢……”

    阿尔贝呆呆地看着莫里斯,一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大笑了起来。

    “噗哈哈哈,莫里斯,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啊?”

    “我这样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怎么样,你居然想要把我当成妹夫?”阿尔贝还是那种哑然失笑的样子,“再说了,你妹妹又不喜欢我。”

    “朋友,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可不坏啊,只是喜欢玩而已……现在谁不喜欢玩呢?你只要尊重萝拉,让她有自己的空间就行了。”莫里斯认真地回答,“至于萝拉,不要紧的,我和爸爸的意见就是最终的决定了,她怎么能够反对呢?以你现在的地位,只要我跟爸爸说一说,爸爸肯定会考虑的,到时候你不就能够做成这笔大生意了吗?”

    “怎么,你好像很希望把妹妹嫁出去?”阿尔贝有些好奇。

    “怎么会呢?”莫里斯连忙摇头否认,“只是萝拉现在年纪也快到了嘛,我们总得替她考虑一下……”

    莫里斯这当然是谎话,他确实很希望将萝拉嫁出去。

    因为,这个妹妹确实让他感觉十分不好。

    在一片包围着自己的吹捧和奉承当中,莫里斯却总能够看到一片极不和谐的阴云——那就是他的妹妹。

    没错。他讨厌自己的妹妹。因为,在兄妹两个多年的相处当中,他纵使再怎么迟钝、不在意,也能够发现自己的妹妹看不起自己——尽管她嘴上从来不说。而在平常的生活当中,萝拉聪慧的头脑和认真的秉性,也让父亲对自己愈发恼怒,经常拿妹妹的表现来数落自己。

    正因为如此,他非常希望早点将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妹妹打发走——也许,正是因为发现了哥哥的想法,萝拉才会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自己的计划吧。

    最初他是想要推荐给夏尔。换取他离开夏洛特的。只可惜被那个人强硬地拒绝了。

    然后,在最近他相中了阿尔贝。阿尔贝虽然平常过着轻浮无行的生活,在大多数人眼里自然不是什么好对象,但是却正好对了莫里斯的胃口。而且。阿尔贝再怎么样也是出自于贵族名门。最近还大有飞黄腾达的架势。勉强也够得上成为博旺家族女婿的资格。

    平心而论,这个构想确实非常美妙。唯独没有考虑到的,只是阿尔贝和萝拉本人的想法而已。

    然而。这就够了。

    阿尔贝完全不想结婚,更加不想同萝拉那样性格傲慢唯我独尊的人结婚。在酷爱着浪荡生活的他看来,娶了夏洛特那种女人的生活已经是苦不堪言了,娶萝拉那种女人岂不就是自己给自己判了刑?

    虽然一千万的嫁妆非常非常吸引人,但是在如今已经发了财的阿尔贝眼里,也确实没有指名的吸引力。

    正当阿尔贝还在考虑如何有礼貌地拒绝莫里斯时,莫里斯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朋友,你看我对你多好啊?哦,不……”因为喝多了,他的脸已经密布红晕,“到时候咱们就该是一家人啦……”

    “可是……”

    “好了,别说这个啦,一切交给我就行……”莫里斯摆了摆手,“来,再喝一杯!”

    又给阿尔贝灌下一杯酒之后,他好像不经意间又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今天也是奇怪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了特雷维尔先生!平常我可从来没有碰到过他。”说着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不过,更加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他也有这种爱好啊……哦,不,这也难怪……毕竟也是个年轻人嘛……谁不……谁不喜欢玩一玩呢……”

    说实话,今天碰到带着女伴来跑马场玩的夏尔,他确实感到了一些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原来看上去为人严谨、低调冷漠的夏尔,居然也暗地里还有这种爱好。

    老实说,他对这位特雷维尔先生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因为最近几年,在父亲批评自己的时候,他也经常成为了父亲口中的正面教材。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不至于非要去找夏尔的麻烦,但是他总是对夏尔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事儿……这事儿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提了吗?”阿尔贝重新看着莫里斯,“莫里斯,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果然我还是……”

    “妹夫,你说,要是夏洛特知道这事,会怎么样呢?”莫里斯打断了阿尔贝本来想说的拒绝的话,而是没头没脑地又问了一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很生气的吧……你认为如何呢?”

    嗯,确实会非常生气。阿尔贝在心里附和了一句。

    “喂,莫里斯,你喝多了吧?”阿尔贝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加重了语气,“他们都要结婚了!干嘛打搅他们的生活呢?”

    “结婚,是啊,要结婚了,可惜……可是结婚了又怎么样呢?法国是一个自由的国度……”莫里斯带着酒意回答,“就说你我了,碰过的夫人还少吗?好吧,她结了婚确实挺遗憾……但是,就算……就算这样,我还是……还是想要……”

    这个人,还真是不听劝告啊。阿尔贝的心,渐渐地冷了下来。

    阿尔贝想起了夏尔离去前的叮嘱,那是他必须完成的事情。

    一股酒意,混合着怒气,涌上了阿尔贝的心头。

    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莫里斯的跟前。

    “阿尔贝?怎么啦?”莫里斯奇怪地看着阿尔贝。

    阿尔贝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手来。

    然后,这只强而有力的手,揪住了莫里斯的衣领,然后粗暴地将他拽到了自己跟前。用劲之大,几乎扯断了整根蓝色的领结。

    他冷冷地盯着这个年轻人,这就是他刚才笑眯眯地称之为好朋友的人。

    也许是目光中充满了寒意的缘故,莫里斯竟然一下子不敢动弹了。

    “朋友,我跟你说过两次了,现在我再跟你说第三次,你要是敢这么做,后果你自己知道!”

    莫里斯没有回答,只是面色苍白地看着阿尔贝。因为他知道,阿尔贝是个决斗专家,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激怒了这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年轻人。

    接着,在站在远处莫里斯的保镖冲上来之前,阿尔贝一把将莫里斯扔到了沙发上。

    “去死吧,混球!谁做你妹夫啊,滚!”他恶狠狠地丢下了一句话。

    然后,他带着酒劲,推开了走过来的保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包厢。(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利剑相迎

    “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之下,目前进展十分顺利,已经有许多高级军官表示自己可以拥戴您。当然,出现这种可喜的局面,并不是因为我们能够影响到多少人的态度,而是……”在爱丽舍宫的接见室当中,夏尔深深地向对面的路易波拿巴深深聚了一躬,“您的声名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在陆军当中,已经普遍形成了一种观点——那就是只有您才拥有结束目前混乱局面的能力,重新是的国家成为一个紧密的集体……”

    在他的这一串恭维当中,穿着一身便装的路易-波拿巴一言不发地听着,似乎无动于衷一样。然而夏尔却清楚地知道,和任何一位雄心勃勃、非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大人物一样,他同样喜欢来自下属的恭维。

    当然,比起之前来,现在的他,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最高权力者的经历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眼神也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捉摸不透。这位誓要恢复家族曾有荣光的未来皇者,经过了2年了锤炼之后,已经渐渐拥有了那种纵横捭阖唯我独尊的气势。

    也正因为如此,和其他大多数同党不同,夏尔愈发变得在这个人面前恭敬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喜欢有能力的部下,但是同样也喜欢——或许更加喜欢恭顺的臣仆。

    至少,要貌似恭顺。

    “综上所述,仰赖您的威名,我们最近的行动一切顺利。总统先生,可以预见的是,您将得到所有人的拥戴。”夏尔低垂着视线,看着脚下的地毯,“然后,您将在上帝的见证之下,完成命定于您的事业……”

    “同样可以预见的是,你不会因为想要说这番话而跑过来见我吧?夏尔?”对夏尔这一席话照单全收之后,路易-波拿巴以那种冷漠的语调突然问。“那么,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嗯。这是我真心想要对您说的。先生。”夏尔毫无尴尬地微笑了起来,然后才重新变回严肃,“当然,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您最终将会得到所有人的拥戴。但是……我们同样必须承认。在此时此刻,仍旧有一些人冥顽不灵,想要对抗您……”

    “你是说陆军部里面还有很多公开反对我的反对派?”路易-波拿巴马上发现了重点。

    “并没有很多人公开反对您。先生,毕竟您已经拥有了如此权威。”夏尔马上回答。

    他当然要如此回答了,否则不就得承认自己跑过去完全镇不住场子,以至于到处有人公开跟总统唱反调。

    “然而,没有公开反对您不代表里面有些人对您来说不危险,实际上他们的沉默只代表他们在等待机会而已。我个人认为,那些潜藏起来的敌人比公开的敌人更加危险,因为他们可以私下里进行更为恶毒的勾当……”

    “好了,你就直接说吧,这次碰到了什么困难?”路易-波拿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有些不耐烦,“还有,想要我来做什么?”

    “情况并没有严重到您想象的哪一步,先生。我认为,虽然略微有些挫折,但是一切的情况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夏尔又微微躬了躬身,“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可以稍微改变一些手段,以便可以让更多还在观望当中的人作出正确的选择。”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路易-波拿巴猛然盯住了夏尔。他原本就十分淡漠的表情,现在突然泛出了一种神采。

    “夏尔,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们可以在陆军当中摊牌了?”

    “我当然不至于发出那么乐观的空论,”虽然被未来的皇帝陛下如此盯住,但是夏尔仍旧维持着那种恭敬的镇定,“不过,我确实认为我们现在可以更加激进一点,让其他人感受到我们的魄力和决心,以便……以便为您抓紧时间。”

    路易波拿巴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夏尔的话赢得了它应有的效果。

    现在,他的总统任期已经用掉了一半多,他确实需要抓紧时间。

    “那你希望怎么做呢?”

    “我的建议是……”夏尔冷静地回答,“我们可以在巴黎再搞一次大型的阅兵仪式,让各地驻军都派代表来参加,以便让您检阅整个法国的军事力量。”

    “嗯?”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我们可以让大家见识到,谁才是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的领导者。”夏尔继续侃侃而谈,“第二……我们可以借此将各个地方部队的主官都叫到巴黎来,探听他们的态度,看看哪些人支持我们,哪些人反对我们,哪些人可以当成潜在的支持者……”

    路易-波拿巴继续看着他,没有说话。

    “然后,我们就可以找到现在潜藏的反对者——”夏尔加重了音量,“然后,我们就把他们统统打发出去,南方也好,非洲也好,其他的殖民地也好,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再碍我们的事!”

    在夏尔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房间内陷入到了一阵沉默当中。

    “这倒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夏尔……”良久之后,路易-波拿巴沉吟着说,“你平常不是特别求稳的吗?怎么突然给了我一个这样激进的建议?”

    “求稳不是目的,完成我们的理想才是目的,之前因为形势我们要求稳,现在因为形势我们就得激进……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夏尔轻轻点了点头,“我认为现在已经是时候了,我们不能坐失良机,先生。”

    “呵,看来这次真是没白去啊,我们的夏尔都强硬了不少……”不只是嘲讽还是赞许,路易-波拿巴点了点头。“那么,你对此有把握吗?会不会适得其反?别忘了,你可是建议我们直接跟一大群将领摊牌啊。”

    “如果是一年前,我无法给您一个确定的答案,但是现在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夏尔马上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现在已经博取到了威望,也得到了陆军中一大群人的支持,最近几个月我在陆军部就时常能够感受到这一点。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趁胜追击,将气势完全摆出来呢?这时候我们动手的话。就能够吓住观望者了……”

    路易-波拿巴还是没有说话。似乎陷入到了考虑当中。

    夏尔等待着他的答复,他知道他刚才的建议对对方的诱惑有多么大。

    “你需要得到什么样的支持。”并没有等多久,路易-波拿巴作出了夏尔预料之中的那个决断。

    “我需要您给我指派一个得力的陆军部长,让他配合我的工作。”夏尔马上回答。以便让自己更加显得是胸有成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顺利地完成这个计划。”

    “哦?为什么?”

    “您也知道,我们要想将中立派拉到手里,那么不仅仅就只能靠好处来诱惑。有时候……我们还需要一些能够威胁到人的手段。”夏尔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路易-波拿巴身上,“如果我们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前途,他们自然会知道听我们的话有多么重要——只要他们不想被扔到角落里去的话。”

    “所以,你就想要通过陆军部长,把陆军部先清理一遍,以便掌握到人事权?”

    “是的,先生,我需要您给我一个这样的支持。”夏尔点了点头。“现在的陆军部长是总理阁下兼任的,您也知道他日理万机,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管部里的事情。再加上……再加上他并不希望过于进取,所以,他难以完成我们希望他完成的这项工作。”

    “要给您指派一个部长……”路易-波拿巴又沉吟了起来。

    “是的,经过这几个月的工作之后,我已经对陆军部里面的情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也知道哪些人可以为我们所用,哪些人却只能丢在一边。”夏尔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充满了说服力,“只要您能够派给我一个强有力、而且有决心的部长,我就能够在他的配合下,先把陆军部内部慢慢清洗一遍,然后再收拾外面那些不肯合作的将领!”

    也许是被夏尔的语气所感染了,路易-波拿巴的脸上,也泛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毫无疑问,夏尔的这个建议,对他来说诱惑很大。

    “这个步骤非常重要,事关我们的大计成败与否。”夏尔继续说服了下去,“而强迫总理是只有您能做到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办到的。”

    说完这些之后,夏尔不再说话了,等待着未来皇帝的裁决。

    此时的他,内心中充满了平静。结束了那一场不愉快的讨价还价之后,刚刚从跑马场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要走上这一步。

    在之前的计划被陆军内部人士破坏了之后,挫折并没有让他气馁,反而激发起了他心中的那种暴戾之气,不仅为了利益,还要为了威望,他一定要报复回去。

    所以,他一回到家,就仔细开始筹划起来。

    今天的这个建议,虽然肯定首先是考虑自己的党派利益,但是实际上也有了一些个人的感情因素——他就是想要借着在陆军部内部清洗反对派的东风,将自己之前看不顺眼的那群人也顺便清洗掉。

    而这个心思,他自然就不会跟路易-波拿巴说明了。

    我想要好心好意同你们谈的,结果你们不吃这套,还以为我软弱可欺;那么,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们讲道理了,碍事的我一个个全部搬开,看谁还能挡得住我。

    那么,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要坚决地执行,毫不留情地办到底,绝对不给那帮人任何反扑的机会——要么就不做,既然做了就要做绝,这是他坚决信奉的道理。

    奥普尔伯爵没有勇气和兴趣来做,那他就要找一个有野心、也有魄力的同盟来干,而且越快越好。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路易-波拿巴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略微有些不安地在地毯上踱步,显得有些异样的不安。

    直到最后,他停下了脚步。

    “夏尔,我不管你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是我必须说,你这个建议很好,很对我的胃口。你顺便想要做其他什么事情,我不在乎,我只想看到结果——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说吧。你想要什么人来当陆军部长?”

    来了!夏尔心中一喜。

    “这恐怕不是我能够插嘴的事情。先生……”他假意推辞了一句。

    “不,这个建议既然是你提的,而且你现在就在陆军部内工作,那么你就干脆提到底吧。”路易-波拿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推辞了。“我希望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们不用再拖时间了。”

    夏尔又假意踌躇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开了口。

    “既然要我说的话,我也不是没有人选可以推荐……”

    “谁?”路易-波拿巴直接问。

    “在几个人选之中我考虑了一下。最终我觉得……有一个人选最为合适,那就是圣阿尔诺将军。”夏尔冷静地回答,“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些人同意和我们合作的将领中的一个。”

    “圣阿尔诺将军……”路易-波拿巴喃喃自语,好像在回想着什么。

    “让一位将军担任陆军部长,十分名正言顺,外面也没人能够说什么。”夏尔继续着自己的劝谏,“而且,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位将军同时具有对您、对荣誉的热情,以及无情的魄力,而且他在需要的时候,还能够拿出足以说服别人的铁腕来……”

    夏尔就差明说对方是一个为了向上爬甘愿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了——不过路易-波拿巴自然听得懂。说到底,现在他最需要依靠的不就是这种人吗?

    “你有把握吗?他肯不肯同我们合作,而且,他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我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人心都是极为复杂的。”夏尔马上给自己预先下了一个台阶,“但是,我可以保证,这已经是我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人选了。虽然他现在在非洲服役,但是经过和他的几次联系之后,我发觉他正是我们所最需要的那种人物……因此,我才敢在您的面前这样大力地举荐他,先生,您肯定也知道,我不是一个随意作出判断的人。”

    路易-波拿巴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很好。我可以把他从阿尔及利亚先召见回来,和他谈一次,如果真的合适的话,那么……就按你说的办吧!”

    一阵欣喜涌上了夏尔的心头。

    “那真是太好了,先生。”他连忙躬身回答。“我认为,您接见他的时候是不会失望的,他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夏尔敢在路易-波拿巴面前打这种保票,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么信任那位圣阿尔诺将军,而是因为原本的历史给他这种启示——这可比任何的言辞、承诺或者保证都要有效力得多。

    在原本的历史上,圣阿尔诺将军和波拿巴党人接上头、并且成为波拿巴派得力干将的时间要稍微晚一些,而且直到1851年10月24日才被任命为陆军部长,整整要比现在晚上一年。

    在1850年10月出任陆军部长的是一位老将领施拉姆伯爵。然而,既然历史上已经证明这位圣阿尔诺将军将是能够以铁腕整肃陆军、并且协助拿破仑三世发动政变的人物,那么为什么还需要走这些弯路呢?

    而现在,受到了挫折决意报复的夏尔,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决定尽快改变这一段轨迹,赶紧将这个铁腕人物送进陆军部当中,协助自己,为完成路易-波拿巴掌控军队的目标而努力——同时,也顺便为铲除那些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物而努力。

    更别说,他还可以因为自己不遗余力的推荐,赢得这位现在还没有发迹的未来陆军部长、元帅的感激了。

    不过,他当然不能直接对路易-波拿巴说出自己的这种理由了。

    在他的视线当中,路易-波拿巴踱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最激烈的思索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用最为严厉的视线看着夏尔。

    那种无情的魄力,让他很快就作出了决定。

    “好的,夏尔,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认同你的计划,并且按照你的建议去做。”他的语气既冷漠,却又充满了激情,“关于部长的人选,我满足你的要求,一切便利条件,我也尽量满足你。所以……”

    他沉下了声音来。“我也希望你能够满足我的要求。”

    夏尔低下了头。

    “夏尔,我希望你要明白其中的意义——你是以自己的前途来担保的,这件事如果失败了,那将是你的责任,你无法逃脱。当然……”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我可以保证,你……你会得到应有的奖赏的。那么,现在,告诉我,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坚持你的计划吗?”

    “是的,先生,荣幸之至。”夏尔马上回答。

    “哈哈,很好!”路易-波拿巴挥了挥手,“那就干吧!先生!”

    “那就干吧。”夏尔附和了一句。

    我伸出的橄榄枝没人要,那就伸过去刀剑算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祝福

    离开爱丽舍宫的时候,夏尔已经变得踌躇满志,与之前来的时候相比,他好像连脚步都已经轻快了许多。

    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他现在心情自然十分愉快。

    毫无疑问,路易-波拿巴给他的一切援助都是有条件的——他可以去强逼着总理把夏尔指定推荐的人选任命为陆军部长,他可以给夏尔其他他想要的支持,但是他同样也说得十分清楚——夏尔必须为他的这个计划和提议负全责。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成功的话,他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他并没有为此感到有多么害怕或者伤神,因为历史早就告诉了他,他绝对没有选错人,只需要他把剩下的事情做完而已。

    带着这种莫名的轻松,夏尔一路乘坐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此时的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差不多也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因此他回到家也直接向自家的餐厅走去。

    不过,虽说能够在劳碌之后去吃点东西是一种幸福,但是夏尔此时的心情却突然慢慢地低落了下来,刚才的那种振奋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从他的表情来看,好像反而要去硬着头皮做些什么头疼事一样。

    如果是平常的日子,此时餐桌上的气氛大概会其乐融融吧。大家聚在一起吃吃东西,偶尔谈谈天,说说笑话,赢得一天当中难得的闲暇。

    不过,在最近以来。这种和谐和睦的气氛,再也看不见了。

    说起来话长,但是,主要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最近他们家经常有客人来到,而这些客人,和主人们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

    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餐厅,而是有些犹豫地呆在了客厅里。

    “少爷?”老仆人看到他一直呆在那里,有些好奇,“您才刚刚回来。不要吃点东西吗?”

    “啊。当然了,要吃点要吃点。”夏尔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有些神神秘秘地看着老仆人,“嗯。现在晚餐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啊?依照平常的时间。已经开始了。”

    “那他们都在那里吗?”夏尔的语气稍微变得紧张了一点。

    “是的。都在。”

    “…………爷爷也在那儿?”夏尔有些惊喜了。

    “不,他不在,他吩咐了。今晚的晚餐直接送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仆人的回答打碎了他的喜悦。

    “啊……是这样啊……”夏尔叹了口气,“难道她们吵架了吗?”

    “倒也不是吵架……”老仆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犹豫了起来,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似的,“只是……只是……哎,我该怎么说呢?就是……就是那种……”

    眼看对方那种说不出来的样子,夏尔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就是在表面和气地吵架对吧?”

    “对,您说得太对了!”仿佛是感觉夏尔的描述很准确一样,老仆人连连点头,“她们就是一直在表面和气地吵架,您是不知道啊,这个气氛太让人难受了……”

    “我知道,我知道……”夏尔又叹了口气。感觉头又有些发疼。

    “老爷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所以……”仆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所以他干脆不去餐厅吃晚饭了,直接让人给他送到房间里去。”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夏尔突然不由自主地回答,然后,有些犹豫地看着对方,“你看,我……我能不能也像他那样呢?你们把晚餐送到我那儿去……”

    老仆人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显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如果……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

    “算了,算了。”回过神来的夏尔摆了摆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不用了,我还是直接过去吃晚餐吧。”

    虽然这个想法确实十分具有吸引力,但是如果真这么做的话,后果比挨几十分钟要更加严重得多吧。所以,无奈之下夏尔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然后,他自己推开了餐厅的门。然后,他借助烛光,看清了坐在餐桌旁的四个人。

    果然,她们都在啊。他心里苦笑着叹了口气。偏偏今晚全来齐了……

    芙兰坐在一边,低声在聊着什么;而在她们的另一边,夏洛特和艾格尼丝坐在一起,正有说有笑。

    虽然看上去其乐融融,但是看上去总觉得餐桌犹如是天堑一般将两边人隔开了,两边的人互不交谈,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好像有意在当对面不存在一样。芙兰一言不发地吃着自己的晚餐,犹如被隔绝开了一样。

    就算是部里面泾渭分明的两派人,也做不到如此井水不犯河水吧……夏尔无意中发出了感叹。

    然而现在都已经来了,那也没有借口再退缩了。

    随着他打开了门的那一瞬间,几道视线都向他汇聚了过来,让他瞬间就感觉压力很大。但是他仍旧强行压抑住了这种不适感,笑着朝大家打了个招呼。

    “啊,女士们,晚上好。”

    “晚上好,夏尔。”夏洛特直接就回答了夏尔。

    她笑眯眯地看着夏尔,语气里满是关切,“忙了一天了,快吃点饭吧?”

    “哦,谢谢。”夏尔连忙点了点头。

    然后,他走到了夏洛特旁边那个自己常用的座位,准备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再说。

    然而他还没有坐下去,突然发现对面好像传递过来了一道刺人的视线,他抬起头来一看,却发现芙兰依旧在低着头,看也没看自己。

    这还能好好吃一顿饭吗?他心里有些郁闷,然后打算走到自己爷爷平常坐的主位上去。赶紧吃完然后溜之大吉。可是他刚刚打算走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

    然后,夏洛特的视线也递了过来,蔚蓝的眼瞳里满是不悦,好像是在直说——“怎么?你还要为了迁就你妹妹,在大家面前伤我的心?”

    被夏洛特如此逼视,夏尔当然不敢走了,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赶紧吃点东西吧,先生。”他坐下来之后,夏洛特的语气变得严峻了一些。“吃完之后我还有些事要问你呢。”

    “好吧。好吧。”虽然总感觉有些如同芒刺在背,但是夏尔再也不想东张西望了,只是连连答应,然后拿起餐具吃起自己的晚餐来。动作之快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噗哈哈哈哈……”也许是感到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好笑。艾格尼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意思啊……”

    “让您见笑了,艾格尼丝姨妈。”夏洛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夏尔之前应该已经向您道过谦了吧?我再向您道个歉。”

    “嗯。没关系,没关系。”艾格尼丝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向我道歉。”

    虽然之前她对夏洛特的颐指气使感到有些不喜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夏尔对她的冒犯似的她十分生气,因而反而觉得夏洛特这样对待夏尔挺合自己心意的。

    而夏洛特也难得地对艾格尼丝十分礼貌,得知了艾格尼丝最近的遭遇之后,她最近经常跑过来看望艾格尼丝,还几次数落夏尔对艾格尼丝太过于粗暴。

    出于那种即将为人妻子的天然的立场,虽然对殴打了夏尔一顿感到十分不满,但是夏洛特并不讨厌艾格尼丝,哪怕对方摆明了要杀自己的堂叔——也就是未来的公公。

    自从从夏尔那里听到了堂叔当年害死妻子然后自行逃走的“光辉事迹”之后,夏洛特的心里也对这位堂叔充满了厌恶,因此自然也毫无维护之情,反倒对矢志要为姐姐报仇的艾格尼丝赞赏有加。

    “比起这个来,我更加想问另一件事呢。”艾格尼丝看着夏尔,“半个月的约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明天应该就要到期了吧?”

    “您放心吧,我们当然会遵守承诺,不会再阻拦您了,艾格尼丝姨妈。”还没有等夏尔说话,夏洛特直接就说了出来,“您明天就自由了,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见。”夏尔连忙也附和了一句。

    “那么,很好。”艾格尼丝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您了,被困在了我们家里,”似乎是有些歉疚,夏洛特又向艾格尼丝致了歉,“依我看啊,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住您,那个人我们已经救了一次就够了,还用得着做什么?让他自生自灭岂不是很好?”

    “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把爸爸交出去吧?”夏尔忍不住回辩。

    “说他是爸爸,可他也得有个爸爸的样子呀?”夏洛特皱了皱眉头,“这样的爸爸还不如没有!”

    “这话说得可真容易……毕竟又不是叫您献出爸爸。”就在这时,也许是不满于夏洛特的态度,一直默不作声的芙兰突然插话了,“哥哥也是不想让大家为难啊,难道他还不够迁就姨妈吗?”

    “您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夏洛特有些不悦地看着芙兰。

    “长辈就可以随随便便闯进我们家来吗?”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芙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激愤的红晕,“她还打了哥哥一顿!您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虽然被芙兰颇为不善地看着,但是艾格尼丝只是微笑着并没有答话,看上去并不想跟小孩子做口舌之争。但是,显然她还是不喜欢芙兰,因而看也不看她。

    “她打得好。”夏洛特直接回答。

    然后,她看向夏尔,“你说对吗?夏尔?”

    夏尔不肯再说话了,常识告诉他介入到这种争论当中百害而无一利,因此他只是闷声继续吃饭,好像这是多么难得的美味佳肴似的。

    幸好还没有说到那件事上啊。一边吃他一边心想——夏尔之前出于某种考虑,并没有对夏洛特说过芙兰的身世问题,而出于某种怜悯心理,艾格尼丝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夏洛特。也幸好是因为如此,否则夏洛特应该能够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吧。

    眼见夏尔还是不肯答话,夏洛特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看着艾格尼丝,“艾格尼丝姨妈,我预祝您能够顺利成功,早点回来。以后如果您想要来我家拜访的话,我随时欢迎您。”

    “这里是我的家!”还没有等艾格尼丝回话,芙兰就大声回答。“您不要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好吗?”

    “是的,您说的没错,小姐。这里是您的家,而且将永远是您的家。我和夏尔结婚之后,当然会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住了。我已经说过了,这栋宅邸我们就送给您了吧,您可以任意使用……”带着一种温柔而又残酷的笑容,夏洛特笑眯眯地盯着芙兰,“我邀请姨妈去的地方,正是我们那时候的家。”

    然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和煦了。

    “祝您,到时候,在这里,住得开心~~~”(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言传身教

    一听到夏洛特说出这话,夏尔心里就觉得十分不妙,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了,连忙抬起头来想要解释一下。

    然而,和夏尔预想的不一样,芙兰并没有显得十分震惊或者恼怒的样子,反而是一种异常的平静。这种平静,看上去更像是那种屡受打击之后的空洞,犹如已经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希望一样。

    “是真的吗?”沉默了许久之后,芙兰低声问自己的哥哥。

    “芙兰,嗯,这个事是真的。想来你也能够理解吧?我结了婚的话总不能还呆在这里。”夏尔看到妹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不代表什么的,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你看,白白送你一座这么漂亮的宅子,不是很好吗?”

    “是啊,是啊,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看您的。”夏洛特笑容满面地附和了一句,不过显然看上去没有任何诚意,“想来您会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吧……毕竟这么慷慨的哥哥可是很难找了。”

    “慷慨……”芙兰低下了头来,口中喃喃自语。

    “别怕,芙兰,”虽然知道夏洛特这么说肯定会惹得她更加不高兴,但是夏尔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安抚,“到时候虽然我不在这边,不过,如果有任何事情的话,我都会尽心竭力地帮助你的,这一点不会有任何不同。”

    听到了夏尔这句话之后,芙兰就明白。哥哥的这个决定已经无法更改了。

    她紧紧咬着嘴唇,似乎想要强作坚强,但是一滴泪水,仍旧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您会帮我,我知道,您总会帮我的。可是,可是……”她一边流泪,一边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她突然加大了音量。几乎是大声吼了出来。“您不在我的身边了呀!”

    然后,她丝毫不顾仪态地从餐桌边跑开了。

    在她经过夏尔的时候,夏尔看到好像有一滴眼泪从她脸上滴落到了地上。他想要站起来拦着,但是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自己也知道。有时候只能这样。

    在芙兰跑开之后。夏尔不悦地看了夏洛特一眼。“你也不用这么刺激她吧。”

    “我刺激了什么吗?只是将我们决定的事情说给她听而已……”夏洛特理直气壮地回答,“难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吗?”

    “好吧,好吧。我知道,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夏尔叹了口气,“不过,夏洛特,答应我吧,以后对她好点吧,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我会的。”夏洛特淡然回答,“只要她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

    第二天早上,夏尔很早就起了床。

    匆匆洗漱一番之后,他走出了房间,然后很快就在客厅当中发现了艾格尼丝的身影。

    “哦,您还真是早啊。”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可不想再多叨扰您。”艾格尼丝冷淡地回答。

    然后,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拿过来吧。”

    “好的,您等一下。”夏尔点头答应了,然后转身走到了储藏间,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去了一会儿之后,他重新走到客厅里,不过这次手里多拿了一样东西。

    这正是艾格尼丝遗落在这里的那把伞。

    “您拿着吧。”夏尔带着欣慰和歉意,向她笑了笑。“谢谢您遵守了承诺。”

    “我说过了,我和你们不一样。”艾格尼丝仍旧十分平静,轻轻地接过了这把伞。

    然后,像是检视自己最为心爱的宝物一样,她仔仔细细地翻看起了这把伞来。

    在储藏室放了半个月之后,伞面上积了一些灰尘,丝绸花边也变得灰蒙蒙地,再也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艾格尼丝心痛地看了看,然后伸手握住了伞柄。

    她轻轻地将伞中的剑抽了出来,然后平静地看着那道依旧清冷的寒光。

    “好久不见了,宝贝儿。”打量了许久之后,她重新将剑收了回去,然后看着夏尔,“好吧,这次算你还有点人性。”

    “也许您可能过于高看我了。”夏尔耸了耸肩,“我只是同样也比较讨厌那个父亲而已。”

    “哼,是吗。”艾格尼丝冷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那么,再见了,夏尔。”

    “艾格尼丝,等等!”在她刚刚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夏尔叫住了她。

    “什么事?”

    “我最后再问您一次,放弃这件事,可以吗?”夏尔诚恳地看着艾格尼丝。

    “不行。”艾格尼丝的回答斩钉截铁。

    虽然最近遭遇到了一系列挫折,但是她那种一定要事竟其成的决心,竟然都没有削减半分。

    “我不是为了他,他怎么样都好,我是为了您!”夏尔加大了音量,“我想请您仔细考虑一下,为了那种人付出了那么多真的值得吗?您已经浪费了十年的青春了,十年啊!这十年时间您原本可以做出多少有意义的事情?您又放弃了多少原本珍贵的东西?您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您还打算在这种事上再浪费多少时间呢?您今天离开了,天晓得又要花上多少时间去找他,难道……难道您真的就没有其他的打算了吗?您可以轻松过上更加有趣的生活啊,甚至结婚?”

    “有道理。但是,这话应该由你来说吗?”艾格尼丝带着嘲讽的笑容回敬,“别忘了,正因为谁的错,我才需要继续浪费那么多时间?”

    夏尔一时语塞。

    “好了,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再改变主意了。”也许是发现夏尔的关切发自内心,艾格尼丝的语气也放软了许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有意义,这就够了不是吗?”

    然后,她自嘲地笑了起来,“至于结婚……反正这世上老姑娘也多得是,我给家里省一笔嫁妆不也是挺好的吗?”

    看到对方如此回答,夏尔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明白,艾格尼丝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再改变的。

    “好吧,如果您坚持如此,我不会再多说什么。”

    接着,他抬起了头来,以那种满怀真诚地眼神看着艾格尼丝,“我对您只有一个请求了——如果您某天完成心愿、然后回来了的话,请一定……一定不要嫌弃我,碰到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一切努力来帮助您的。我真诚地希望……希望您能够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就这样和艾格尼丝对视了起来,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没有多少公信力。

    “哈哈哈哈,真是的,这个时候突然装什么好人了!”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艾格尼丝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揪了揪夏尔的领结,“还有,少在姨妈面前逞什么英雄了,不刚刚被揍了一顿吗?”

    一阵尴尬让夏尔不禁微微有些脸红,“那是我让你的!您还不是被我捆了起来?”

    “那也是你偷袭!”一听到这里,艾格尼丝好像有些生气,更加用力地扯了扯夏尔的领结,“小子,听着,下次你要是再敢这么做,我保证会打死你!”

    “好啊!下次我一定会堂堂正正打败你的,你给我等着!”夏尔大喊,“可别跑了啊!”

    “我会等着那一天。”艾格尼丝冷笑着回答。“只是看你这样,恐怕遥遥无期啊。”

    “那我们就约定好吧,我们到时候再交手一次。”夏尔冷静地说。

    “可以。”

    点头答应了之后,两个人不再说什么了,一起向门外走去。

    在门口,夏尔目送着艾格尼丝走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然后,他轻轻地挥了挥手,目送马车离开。

    “哎……”直到马车的影子在路面上消失不见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重新走回宅邸当中。

    他刚刚回到客厅,就碰上了自己的妹妹。看样子是起来吃早餐的吧。

    “芙兰,早上好……嗯?你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也不怪他如此惊奇,芙兰此时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好像昨晚一夜没睡一般,眼睛变得雾蒙蒙的,就连头发都好像失去了光泽。

    “她已经离开了吗?”芙兰对夏尔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问起了艾格尼丝。

    “呃,是的,刚刚离开的。”

    被那双好像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夏尔的心里也有些惴惴。

    芙兰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凑出了一个笑容。

    “总算去了一个麻烦了呢……只是不知道我们是该祝她一切顺利还是不顺利……”

    “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什么都不管,忘掉这件事吧。”夏尔无奈地回答。

    “忘记……?不,我不会忘记的,那么多事情,怎么忘得掉啊……”芙兰低下了头来,好像陷入到了回忆当中,“先生,您那天……那天真的好厉害,居然那么快就作出了决断。”

    “这有什么厉害的?只是被逼不得已而已。”夏尔苦笑了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为了一个好的目标,就算是做一些坏事,也是可以允许的吧?”芙兰平静地问。

    “是的,就我看来是如此的。”夏尔点了点头。“当然,你就不用去做了,脏了我自己的手就行。”

    芙兰的脸上,只剩下了一个**不清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面试

    “他今天已经过来了?居然这么快啊?”

    在爱丽舍宫的某间会客室当中,夏尔低声问旁边的卡里昂。

    因为初冬的寒冷让他感到有些难以适应,所以他拿起了杯子,又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

    “是啊,快得让人有些吃惊。”卡里昂点了点头,“我们刚刚将总统的信送了过去,没过几天他就动身了,然后一路乘船回到了法国,快马赶回了巴黎,简直……”

    “简直就像是迫不及待。”夏尔放下了杯子,然后帮他补全了剩下的话。

    “嗨!就是这样!简直是迫不及待!”卡里昂拍了拍手,显然好像感到有些好笑,“才花了不到十天,就从非洲赶了回来,嘿……我得说幸亏是当兵的,否则未必吃得了这个苦。”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份诚意我们倒是感受到了。”夏尔又喝了一口咖啡,“这不是很好吗?”

    “好倒是很好,可是,朋友……”卡里昂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谁也没想到他能够这么快就赶回来啊,所以总统的日程安排上又得重新改改了,哎呀,这可又得让我头疼了。”

    “反正只要挤一挤总是有时间的嘛。”夏尔耸了耸肩,然后放低了声音,“那么,总统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他是希望我先见一见他吗?”

    “没错,总统的意思是,您再最后当面和他谈一次,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合适人选……人不是你推荐的吗?那自然该由你来把把关了。”卡里昂的语气十分谨慎,显然是在转达总统的意思。“如果之后您仍旧坚持之前的判断,那么。他就会满足您的愿望——召见他,然后向总理施压。让这位将军成为陆军部长。”

    “是这样吗?”夏尔轻轻叹了口气,看不出喜怒来。“那还真是让人倍感压力呢。”

    “老弟,这说明总统对你的信任啊。”卡里昂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总之,这次的事情总统十分重视,你可千万不要弄出问题来。”

    “当然如此。”夏尔点了点头。“我已经在总统面前说过了,我以自己的前途为担保来执行这个计划。”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冒险的时候!”看到夏尔如此严肃的样子,卡里昂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朋友。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然后,他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嗯,看上去他应该已经休息够了吧。我马上把他叫过来,您先准备一下。大家最近时间都紧,您尽快谈完吧。”

    “嗯,好的。”

    随着夏尔的回应,卡里昂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而夏尔则耐心地坐在原位,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以便让自己心情镇定下来。

    没过一会儿,门就重新打开了。

    夏尔顺势往门口看去,然后和来者对视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

    他蓄着一头微卷的灰色分发,留着不深的胡子。面孔凝重,眉头紧锁,看上去精明而又严酷。也许是因为常年在外服役的关系。他皮肤有些黝黑,而这种肤色再配合严峻的眼神。更加使得他拥有了一种并不能够多见的精悍气度。

    虽然看上去略微有些疲惫,但是那种强硬的气度。仍旧能够让夏尔颇感触动。

    看来不用问他是谁了,他就是我需要的人。

    他就是那位为拿破仑三世发动兵变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被他封为元帅的圣阿尔诺将军,而我,现在就成了他的举荐人。

    带着一抹淡淡的喜色,夏尔站了起来。

    “请进,将军。”

    这位穿着军服的中年人一进来,眼光就完全停留在了夏尔身上。

    “特雷维尔先生?”他有些迟疑地看着夏尔。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而且有些生硬,看上去平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虽然他很明显想要表现得稍微亲近一些,但是那种习惯性的刚硬的态度仍旧使得气氛稍微有些凝重。

    “没错,就是我。”夏尔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去,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圣阿尔诺将军,欢迎回到法国。”

    这位将军同样伸出了手。

    这双粗糙的手握得十分用力,以至于嗑得夏尔有些发疼,不过他仍旧保持着微笑。

    “谢谢您对我的看重,特雷维尔先生。”圣阿尔诺将军十分认真地看着夏尔,“我是个军人,不太懂得怎么表示感谢,但是请您放心,我会配合您接下来的工作的。”

    也许是因为心情十分激动的关系,他的诚恳溢于言表,以至于都让夏尔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能够有如此表示,倒也很容易理解——正是因为有了夏尔的极力举荐,他才能够得以突然之间得到了这种几乎从天而降的喜讯,然后从非洲的茫茫荒漠当中被召回巴黎,甚至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而这种感激,正是夏尔所需要的东西。

    “哦,您请坐吧。”虽然心里十分高兴,但是他表面上仍旧装作很平静,“您一路这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定已经累了吧?来,喝点咖啡吧。”

    “谢谢您。”圣阿尔诺将军松开了手,然后坐了下来。

    “我想,我们将您召回来的用意您已经知道了吧?”等他喝下了一杯咖啡之后,夏尔不紧不慢地问。

    “是的,我完全清楚。”圣阿尔诺将军点了点头,“虽然我还不知道我为何能够得到如此的幸运……但是我会以自己的全部能力,来回报总统和您的信任的。”

    他现在也还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就能够得到这位总统心腹的举荐,有幸成为陆军部长的候选人。虽然之前在非洲的时候他同夏尔有过几次交流,但是两个人并不熟稔,甚至都没有见过面,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他选中,然后得到他的极力推荐。

    但是,很明显,他绝不打算放弃这样的机会。

    为了飞黄腾达,他愿意为此去做任何事情。

    “将军,我很欣赏您所表现出来的坚定态度。”夏尔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我推荐您,是因为经过了观察之后,我认为您可以坚定不移地执行总统交代给您的事情。我现在再当面问您一次,您是否对此下定了决心。”

    “从动身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圣阿尔诺将军直接回答。

    “哪怕为此做任何需要的做的事情?”夏尔挑了挑眉头,“不瞒您说吧,总统先生最近打算要对陆军当中的异己势力进行甄查和处分,可能您的某些关系亲密的同僚就会因此而受到打击……您能够在此种情况下,也毫不犹豫地执行总统先生的计划吗?”

    “绝对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夏尔得到的回答,仍旧是斩钉截铁的,“特雷维尔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您绝对没有为总统找错人。”

    也许是因为有所觉悟的缘故,这位将军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骇人,但是仍旧没有任何的迟疑——想必,在很久之前,这位将军就已经打算扳开自己前进道路上的一切绊脚石了吧。

    夏尔静静地看着对方,体会着这个中年将军所表达的决心。

    很好,看来确实没找错人。

    “那么,我可以十分欣慰地告诉您……”他笑着点了点头,“您没有辜负总统对您的信任,您确实是我们需要找到的那个人选。”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又给自己表了一次功劳,“不瞒您说,总统对您还是有些疑虑的,所以叫我先来和您谈谈。但是,和您这一番谈话让我十分满意,我认为您完全可以胜任我们将交给您的重任……”

    “我荣幸之至。”冷酷的笑容浮现在了这位将军的脸上。

    “看上去您已经准备好了去为此履行职责了?”

    “是的,我将履行职责,保卫总统,保卫国家。”将军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着重加上了一句,“并且,我愿意为此排除一切国家的敌人。”

    “很好!”夏尔拍了拍手,然后又伸出了自己的手。“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排除国家的敌人去吧。”

    两个人重新握住了手。

    “特雷维尔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您的谢意,但是您放心,我会完成您需要我做的事情……”将军充满感激地看着夏尔,“任何事情。”

    “成为陆军部长之后,您是我的上司了,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夏尔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了,您是对总统先生负责的,而不是对我。有一件事我得跟您说清楚,是总统先生感受到了您的热情,所以才会特别看重您……而并不是我决定了什么。”

    夏尔带着笑容,又加重了一句,“您只需要听从总统的安排,并不需要特别为我做什么事情。”

    在冠冕堂皇的套话之下,圣阿尔诺将军发现了夏尔隐藏在底下的东西。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事情——但是,你应该允许我、帮助我,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这位将军除了冷酷的铁腕之外,同时还拥有足够的智慧。

    “不,我并不是您的上司,任何时候都不是,”他紧紧地握住夏尔的手,“您完全可以自行其是,我保证。”

    嗯,很好,面试合格。(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封官许愿

    同圣阿尔诺将军的初次会面,比夏尔原本想象的还要令他轻松愉快得多。

    如同历史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位将军不仅有冷酷的铁腕,还有一颗冷静的头脑,能够理智地判断得失,最重要的是——他拥有足够的野心,而且乐于为这种野心而去做任何事。

    也许,他能够和对方谈得这么愉快,也正是因为大家有太多共同语言的缘故吧。

    觉得心里足够满意了之后,他暂时走出了房间,然后找上了卡里昂。

    “和他谈得怎么样?满意吗?”卡里昂低声问。

    “嗯,相当满意。他确实是一个为了心中所想要的东西,敢于对一大群同僚挥戈相向的人。”夏尔点了点头,“安排一下吧,我们马上就去见总统。”

    “不再考虑了?夏尔,你应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选可以推荐吧?”卡里昂似乎想说什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然后凑到了夏尔的身边低声说,“夏尔,听我说一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总统说你要为此负全责,他是认真的。你别以为现在他宠信你到时候他就会留情面,如果这么想的话你就糟糕了!所以,我劝你再多想想……不要过于着急。”

    “谢谢您的提醒。”夏尔感动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过,我现在已经决定了,那就必须坚持到底。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赶快行动,迟疑不决只会让我们受到更多损失。我看准了,这位圣阿尔诺将军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人选。所以一定要向总统推荐他。”

    “好小子!够狠!夏尔,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激进的时候呢!”也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讽。卡里昂忍不住喊了起来,“好吧。既然你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给你去报告给总统吧,你给我等等。”

    “谢谢……”夏尔微笑着回答。

    他确实信心十足。

    ………………

    在卡里昂的安排下,夏尔和圣阿尔诺将军很快就一起来到了接待室。

    没等多久,路易-波拿巴就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圣阿尔诺将军马上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见到您我很高兴。”路易-波拿巴摆了摆手向他们两个人示意,“我希望我突然的召见没有让您感到太过麻烦,我听说您是一路毫无停歇地赶回来的。”

    “不。总统先生,我并没有感到麻烦。”圣阿尔诺将军恭敬地回答,“事实上,我对您的召见感到十分荣幸,因此才会如此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哈哈哈哈,您能够这样想那自然最好不过了。”路易-波拿巴笑了起来,然后,他指了指夏尔,“好吧。我们的时间都十分宝贵,因此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了。将军,想必您现在已经十分清楚了吧?没错,我现在对陆军的混乱状况十分不满意。再加上奥普尔伯爵身兼总理和陆军部长职位实在力不从心,所以希望任命一位专职的陆军部长。夏尔跟我举荐了您,说您是极其适合这一职责的人选。所以我决定将您从北非召回来……”

    “我十分感谢特雷维尔先生的举荐,和您的青睐。”将军微微一躬身,表示自己完全清楚这一状况。“并且打算以一切诚意来回报您。先生。”

    “那么,您对此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了吗?”路易-波拿巴的语气变得愈发严肃了,“先生,我希望您能好好想清楚,因为您将接到手里的,不是一个轻飘飘的座位,而是一份难以承受的重任……”

    “在路上我已经想得十分清楚了,总统先生,我会不遗余力地完成您指派的任务,哪怕再怎么艰难。”

    “哪怕需要和一大群人为敌?”

    “哪怕需要和一大群人为敌。”圣阿尔诺将军再度躬了躬身,“我是军人,服从是我的天职,您只要下达命令,我就必须去想尽办法不折不扣地完成。”

    “很好……但是仅仅如此还是不够。”路易-波拿巴的脸上还是丝毫不见喜怒,“我想让您坐上那个位置,并不是要您去当一个应声虫,如果您想要承担起重任来,那就需要您发挥更多的主观能力……”

    “我将为您在陆军当中排除一切反对势力。”因为事先就得到了夏尔的提点,所以圣阿尔诺将军的回答可谓是斩钉截铁,“您是我国的最高领袖,谁阻挡您,那谁就是我的敌人,不管他处于什么位置,不管他有多少人保护,我都将为您严厉地惩处他。要么调到边境,要么就调动到非洲去,如果是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的话,我可以让他们脱下军装。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我们只能够以铁腕来回敬。”

    路易-波拿巴虽然一直没有回答,但是从他微微颔首的样子来看,显然他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但愿您能够在到时候坚决贯彻这一点。”

    “对此我毫不怀疑。”圣阿尔诺将军的表情十分笃定,“我在北非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前线将士们对您十分尊崇,他们普遍认为,只有在波拿巴家族的带领下,国家才能够安定,军队才能够去追寻自己的荣光……先生,您才是军队天然的领袖,任何怀疑和反对这一点的人,都将被广大将士们唾弃,我对他们自然也毫不留情!”

    虽然明知道这位将军是在捡好听的话说,但是路易-波拿巴仍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好,很好!”

    “总统先生,我就跟您说过的吧,圣阿尔诺将军是出任陆军部长的最佳人选。”这时,夏尔也适时地插话了,“他必将能够以坚定不移的意志和决不宽恕的铁腕,替您在陆军当中清除掉那些对您心怀不轨的异见分子。当然,在清洗陆军之前,我们必须要清洗掉陆军部本身,这样才能让它变成一个纯粹为您所用的机构。”

    “嗯,没错,想要全面改组陆军的人事,我们首先要将陆军部握在手里。”路易-波拿巴马上对将军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夏尔,“关于这个,你可以多听听夏尔的意见,毕竟他之前一直在陆军部里面任职,对里面的情况十分熟悉,你们要一起想办法,清洗里面的异见分子。”

    虽然他知道夏尔肯定私下里有什么自己的打算,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毫无气量的人,因此也能够容忍夏尔的这些小心思了——当然,前提是夏尔必须拿出能够让他满意的结果。

    “我明白,我会好好同特雷维尔先生合作的。”在这两个人面前,圣阿尔诺将军一点也没有表现出高姿态来,“在陆军部的事务上,我会详细参考特雷维尔先生的意见。”

    路易-波拿巴点了点头,似乎对对方的回答感到十分满意。

    “只要你们两个能够同心协力,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怎么担心了。”他微微笑了起来,“你们有什么事,到时候就好好商量吧,碰到了什么困难就跟我说。这项任命,我会尽快同奥普尔伯爵商量,让他早点实现的,你们先好好准备一下……”

    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一副冷静到极点的样子,但是圣阿尔诺将军的心里仍旧忍不住涌上了一阵狂喜。

    “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重托的,总统先生。”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再次朝路易-波拿巴行了个军礼。“您很快就能够看到,我将会为您做到什么。”

    “我也希望如此。”路易-波拿巴伸出了自己的手,和对方握了起来。“将军,我明白交给您的任务有多么重要又有多么艰难,所以,我并不打算只将麻烦事交给您。只要您能够完成这些任务,我可以给您足够的奖赏。”

    “您能够如此信任我,并且向我委以如此重任,就已经是足够的奖赏了,先生。”将军连忙回答。

    “不不不,我不能仅仅将困难和麻烦丢给您,而不给您任何回报。”路易-波拿巴笑着摇了摇头,“所有人都知道的,我们波拿巴家族对自己人一贯十分慷慨。”

    将军低下了头,一边竖起耳朵来,想要听听这位波拿巴家族的首领,打算未来再给自己什么样的奖赏。

    “如果您能够完成这项艰苦的重任,您可以得到元帅的头衔,和相应的奖赏。”路易波拿巴平静地看着他,“并且,在这之后,您将能够在新的机构当中,继续领导陆军。”

    “新的机构?”将军有些惊奇地抬起了头来。

    “是的,我打算在未来将陆军的军政和军令事务剥离开来,让陆军部专心只负责陆军的政治事务,而要建立一个专门负责军事计划和行动的部门来负责军事行动,以便提高陆军的效率。”路易-波拿巴的声音变得愈发平静了,“只要您证明您是一个有足够能力和手腕的将领,那么您就应该呆在那个位置上,成为陆军的总参谋长……”

    “是吗……”得到了总统的许诺之后,圣阿尔诺将军无意识地应了下来,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要凝固了起来。

    “祝贺您,将军。”夏尔也在旁边拍了拍将军的肩膀。“到时候,您将成为整个陆军的最高指挥官。”

    “我……我十分荣幸。”将军再度朝路易-波拿巴躬下了身来,“那么,现在谁也无法阻挡您了,先生。我们将碾碎他们。”(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威逼利诱

    “特雷维尔先生,您突然将我叫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呢?”在陆军部内夏尔的办公室当中,陆军部人事司调查局的科长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少校,略带着疑惑地看着夏尔。

    因为天气的关系,他今天穿着一身厚厚的蓝色军服,不过,因为面相斯文而且眉毛纤细,所以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反倒更像是一个大学的讲师。

    而此时的夏尔,正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此时外面阴云密布,已经下着冷雨,还刮着大风,这些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得夏尔整个脸都有些发紧。气氛是如此肃杀阴沉,好像在预兆着什么似的。

    “先生?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呢!”也许是等得不耐烦了,阿历克斯又催促了一声。

    似乎是感觉到已经吹够了风,夏尔慢慢地关上了窗户,然后放下了窗帘。厚实的窗帘,将整个房间都给隔绝了起来,以至于又昏暗了几分。

    “先生?”因为夏尔一言不发地走了回来,阿历克斯不由得狐疑了起来。

    “就叫我夏尔吧,阿历克斯。”夏尔坐了下来,然后微笑着朝罗特列克子爵点了点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何必叫得这么生分呢?”

    “不,我跟您并不熟悉,而且也没什么关系。”阿历克斯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夏尔,“我想您还是尽快将要说的事情说完吧,我们两个应该都没有什么时间可以耽误。”

    “请叫我夏尔。”虽然夏尔的用词还是非常礼貌,但是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些不容置疑。“没听见我说的吗?朋友?”

    “咕……”一抹怒色掠过了阿历克斯白皙秀气的脸庞,他紧紧地咬了咬嘴唇。看上去就要勃然大怒的样子。。

    然而,虽然对方蛮横无礼。但是他只能强忍下去,因为对方掌握着他一个前途攸关的致命秘密。

    “好吧,夏尔,”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他终于勉强地改了口,“赶紧告诉我,到底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好的,我亲爱的朋友。”也许是因为十分欣赏对方这个带着恼怒和无奈的表情的缘故,夏尔的笑容更加深了。“今天我叫您过来,是因为我有一个重要的相信想要透露给您。”

    “重要的消息?”阿历克斯皱了皱眉头,“我不想听。”

    “嗯?”

    “您的重要消息准不是什么好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掺和到你们的谋划里去。”阿历克斯断然回答,然后他站了起来,“好了,我现在要回去,再见。”

    “嘿,聪明倒是聪明。可是您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拒绝我?”夏尔伸出了手,指着他的座位,“现在,马上给我坐下!老实听着!”

    这一瞬间。夏尔甚至担心对方直接一拳打过来。

    然而,值得敬佩的是,罗特列克子爵在这种时候仍旧保持着令人钦佩的理智。虽然脸已经被怒气涨得通红。但是他还是坐了下来。

    “您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特雷维尔先生。”

    “哦。谢谢,有时候我也这么想。”夏尔摆了摆手。对对方的怒叱毫不在意,“好了,现在我就跟您说吧……”

    他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故作神秘的语气说,“根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总统先生,最近打算任命一位新的陆军部长。”

    “新的陆军部长?”阿历克斯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将自己的好奇收敛了起来,“好吧,这是总统先生的权利,对此我无权置评,我的职责只是做好目前的工作而已。”

    “不,您的职责是配合部长的工作。”夏尔摇了摇头,“完成他的一切指示。”

    一阵压抑的沉默,突然笼罩住了整间办公室。

    “您的意思是……总统现在准备玩真的了?”许久之后,罗特列克子爵迟疑地看着夏尔,好像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他要清理陆军?”

    虽然有一个十分令人惋惜的特别爱好,但是罗特列克子爵并不是个蠢人,相反,年纪轻轻就在陆军部内身任要职的他,是一个人人公认的聪明人。

    “是的,没错,我们就是要这么干。”夏尔马上回答。

    然后,他又重新看着阿历克斯,“在这件事上,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越多越好。”

    “帮助……”罗特列克子爵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您这就是在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少校又能帮您什么呢?您还是去找一下那些足够分量的人来谈吧,跟我说不是浪费时间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阿历克斯。”夏尔也笑着回答,“你们是部里面最为重要的机关之一,怎么可能没有分量?不要这么谦虚,我们十分需要您的帮助。”

    作为陆军部内最为重要的部署之一,阿历克斯所在的人事司可以说是掌管着整个军队的命脉,陆军各个兵种和各地的驻军,所有的人事任命和调动都要经过这个机要部门——夏尔等人如果打算清洗陆军、将反对波拿巴党人的将领都踢出重要岗位的话,那就必须通过这个部门来执行。

    “那您去跟我的上司谈吧,只要您能够说服他,我乐于接受他的一切命令。”阿历克斯看上去有些紧张,“您也知道,处于我的位置,是会有很多人盯着的,我不能任意妄为……”

    “配合部长的工作也叫任意妄为吗?谁敢阻挡您呢?谁会阻挡您呢?”夏尔的笑容慢慢敛去了。“而且,我们当然需要同您的上司好好交流一下,不过,这也需要您的牵线搭桥……别跟我说他们和您没关系,既然您能够走到这个位置上。那您和他们的关系肯定很不错。”

    “这种重要的事务,我……我是不能插嘴的。先生,我们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也许是感受到了夏尔的压力。阿历克斯的额头上微微出现了一丝冷汗,“特雷维尔先……啊,夏尔,这件事您还是自己去办吧,我不能……我不能参与进来……”

    “为什么不能呢?您是觉得只要在我们中间不偏不倚,就能独善其身吗?”夏尔看着阿历克斯,然后冷笑了起来,“您是不想表达立场,以免招惹敌人。破坏自己的大好前程,对吧?”

    “不……我不是……好吧,好吧,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行吗?”也许是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阿历克斯激动了起来,“您不能这样强迫我,让我卷进这种党派斗争的漩涡来,您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工作、升迁吗?我没有兴趣关心谁能拯救国家!”

    “哦。确实,您没有兴趣关心谁能拯救国家,反正这些话肯定是空话。”夏尔仍旧在嘲讽地笑着,“只要自己飞黄腾达。那就行了,对吧?”

    阿历克斯没有回答,也许是在暗暗后悔自己的失态。

    “您错了。现在如果您不听我的,我可以向您保证……您绝对不可能飞黄腾达。”夏尔带着一种异常笃定的神气。盯着阿历克斯,“事到如今。您居然还觉得自己不是我们一党?简直天真!也许您以为您可以保持中立,但是我告诉您,这完完全全是一个错觉,您要么就完蛋,要么就得听我的。那么,现在,马上给我选!马上!”

    “你在逼迫我吗?如果你觉得拿住了我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地要挟我的话……”阿历克斯怒视着夏尔,“你要是毁了我,我就和你拼命,我就不信你每天都能活在保护之下!”

    “不,我在为了你好!中立派是最不讨喜的了,你不懂吗?胜者恨他没有支持自己,败者还是恨他没有支持自己!所以既然如此,那么你还不如干脆选一边呢,不是吗?现在,恐怕连你也能看出来到底哪一边能够占到优势了吧?有这样的好机会可以成为一个功臣,你却想要让这个机会白白丢掉,这是愚昧还是愚蠢呢?我明明是在为你抛下爬上云端的绳梯,结果你倒好,你倒想把它一把推开?不,我的好意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你必须听我的!威胁我?那你就试试啊!我给你一分钟,马上跟我回答‘是,先生’,我不接受任何其他回答,否则你给我试试!”

    夏尔高亢的怒吼和严酷的表情,让阿历克斯一时间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这种压抑的沉默,好像让时间的流淌都慢了下来,以至于夏尔感觉怀表都坏掉了。

    当秒钟堪堪走过一圈的时候,沉思了许久的罗特列克子爵,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我听你的,这样总行了吧!你这个人渣!”

    “早这样说该多好啊。”夏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自动无视了对方后面的辱骂,然后轻轻松松地将怀表收到了怀里,“你看,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新部长什么时候就任?”罗特列克子爵阴沉着脸,完全没有再跟他多说废话的意思,“他是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圣阿尔诺将军,最近一直在北非服役,总统先生刚刚特地从那里秘密召回来的。”夏尔又说了一个秘密,“他并没有经过部里的调动,是私自回来的。不过,因为很快他就要当部长了,所以也没人能够追究他擅离职守的责任……”

    “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罗特列克子爵苦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说将军还是说夏尔等人。

    “有时候,我们必须胆大才行。”夏尔淡然回答,“还有,我再给你透露一个信息——我们找到的这位将军,是一个有决心而且有铁腕的人,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哪怕把陆军部内上上下下都折腾一遍,也一定要完成预定的目标……所以,即使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也肯定会将这一切推行下去,直到部里再也没人敢于反对总统为止。”

    “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参与此事的机会喽?”罗特列克子爵略带嘲讽地反问。

    “那当然。”夏尔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当然,要是有你的帮忙,我们的事务也会轻松不少,所以……从总体来看,我们是互惠互利的。”

    “好一个互惠互利!可我却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个完全不重要。”夏尔摇了摇头,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鼻梁上,“因为你能够从中得到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还要多?什么意思。”

    “是的,阿历克斯,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我已经在总统面前推荐了你了,只要你能够在现在做出应有的成绩来,那么未来他将会给你足够的奖赏。你不是想要飞黄腾达吗?只要你做好了,那你就能够飞黄腾达,成为整个陆军的领导者之一。”

    “领导者?”也许是被夏尔的话吊起了胃口,罗特列克子爵也多了几分好奇,而没有了刚才的抵触。“我?”

    “没错,就是你,当然并非现在。”夏尔放低了声音,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总统已经决定了,要在不久的将来重建整个陆军的指挥体系。”

    罗特列克子爵不再说话了,他盯着夏尔,显然对此十分感兴趣。

    “他将陆军的政治事务留给陆军部,而把军队的军事指挥权力都交给总参谋部。”夏尔摊开了手,“现在因为我的推荐,你已经在总统先生那里留了名了,如果你在之后也作出了相应的业绩,那么你就可以到时候进入这个总参谋部,成为陆军的这个主要指挥机关的成员之一……当然,因为你的年纪和资历,你得给别人打打下手。阿历克斯,老实跟我说吧,你觉得这样的报酬怎么样?”

    罗特列克子爵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他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你有这个能力,而且又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推荐你。另外……”夏尔突然笑了起来,微微抬起了头来,好像是在遐想着什么似的,“想想也是挺好玩的吧?如果某一天,整个法**队的调动,都是经过……经过一个女装癖的指令,都是经过一双摸过裙钗的手……那不是……非常非常非常有趣的事情吗?哈哈哈哈!”

    一边说,他一边大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

    “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那个词,我就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共谋者

    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下雨了。

    风雨交加的街道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一切都浸透在冰冷的风雨当中,不得解脱。

    今年的冬天,以一种人们预想不到的速度,取代了温暖的晚秋,几乎在短短几天内,整个气候就已经变得寒冷酷烈,让人难以招架。

    在一道小巷的末端,一座小小的教堂,此时正承受着如此凛冽的风雨的侵袭,寒风在它四周嘶吼咆哮,宛如是在向它致以来自地狱的问候。

    这座孤立在巷道当中的教堂,,外面看上去已经多年没有修缮过了,墙面早已斑驳,窗户上的玻璃也大多碎裂或者变得模糊不清,里面的木制座椅也大多腐朽破裂。由于此时正在下着大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腐朽气味,甚至都让人怀疑这座教堂早已经废弃。

    然而,此时此刻,里面却有两个人。

    而且是和这个阴沉破旧的坏境极其不搭调的两个人。

    站在讲坛上的是一个穿着厚重的黑色裙子的女子。

    她的栗色头发被盘在了脑后,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面孔虽然精致,但是苍白而且严肃,看不出任何表情。这副面孔,再配上这深黑色的衣着,正犹如正在居丧的女子一般。

    她站在讲台上,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犹如一位正准备登台演讲的布道者一般。而在她的背后,圣子痛苦地被钉在十字架上,痛苦地看着这个世界。

    神正俯视人间。而人间却已经将祂背弃。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稀稀落落的雨点声不停地从外面传了进来。

    “人类创造了一个荒漠。然后将它取名为社会。”

    像是牧师在布道一样,她神情严肃地看着讲台下。以那种冷漠而又庄严的语气低声说,“人们为社会创造了种种规则,却又时时背弃它。他们口口声声宣称人人平等,却拼了命想要高人一头;他们口口声声说不要争斗,却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将对手置于死地。毫无怨言地遵从这些规则的人,注定一生陷入泥淖;那些将规则践踏一空的人,却在天上嘲笑这些人愚昧无知!

    这个渺小的世界,容不下太多人超脱世俗,只好强行用空无意义的条框。将绝大多数人捆在地上,只有真正聪明的人,才能发现一切规则是多么荒谬,然后高高兴兴地踩倒地上的人,将他们掠夺一空!”

    那位坐在讲台上的唯一一位听众,静静地听着她的话,一言不发。

    “他们一边用这种虚伪来压制我们,熄灭我们一切的希望和理想,赐予我们种种苦恼和枷锁。然后,在我们垂首哭泣的时候,他们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惊奇地对我们说。‘孩子,怎么啦?真是可怜啊!’——啊,这是何等虚伪的故作怜悯啊!”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台上的女子冷冷地叙述着,眼睛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光彩。“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只有自己站起来。打碎这一切无聊的规则,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们要么成为默不作声忍受一切无聊规则的凡人,要么就横下心来,干脆将这些规则砸个粉碎!”

    仿佛是在呼应她的呼喝、又仿佛是在斥责她的狂妄,苍穹之中突然迸发出了一道剧烈的闪光,然后就是一身沉闷的咆哮。

    “轰!”

    并不常见的冬雷,让原本已经十分阴沉的教堂突然闪过了一丝亮光,也照亮了原本隐藏在阴影当中的那位唯一的听众。

    这位听众是一位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面孔十分苍白,看上去既姣好美丽又有些不自然的虚弱。她的一头金发也被束带别了起来,形成了分向两边的长发。

    在不断传来的雷雨声当中,台上的女子平静地看着她,原本严肃至极的面孔,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特雷维尔小姐,您作出决定的时间可比我想象得要晚一点啊。”

    “我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听您讲这些的,德-博旺小姐。”台下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趁着玛丽没有在我身边才跑了过来,您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一个人都决定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了,您总应该准许她向谁倾诉一下吧?”带着一种晦暗不清的笑容,萝拉低声回答,“虽然很可惜听众只有一个,但是已经够了……”

    “原来您也会想要倾诉啊?”芙兰略带嘲讽地看着,“我还以为您一点也不把这种事当回事呢……”

    “如果真的完全不当做一回事的话,我也就不用拖到现在了,小姐。我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我观察了十年,然后发现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这样一条路可走,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走下去。”萝拉微微抬着头,视线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可能您觉得我全无心肝,但是全无心肝不是真正的勇气,为了想要的东西硬生生地将心肝全部抛开,那才是勇气——好吧,也许我该说是恶气?”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上又不禁重新露出了笑容,“我想,至少现在我是可以感觉很欣慰的,因为,因为有您……您能够倾听我的这番自白,也是能够理解我的人。”

    “不,我可不理解您。”芙兰颇为固执地摇了摇头,好像要借此表示和她的距离似的,“我不知道您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动机而有这样的打算,也许有什么别的动机也许只是为了继承权,我也不在乎这个,但是……我希望您能够遵守约定,如果我为您做到了您想要我做的事情,那么您就必须毫不迟疑地为我办成我想要您做的事情。”

    “那是当然了,这一点毫无问题——我肯定会这么做的。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只要我的事情办成了,我们就是最为紧密的共谋者了。谁也没法抛开谁。”萝拉点了点头。“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让您保守秘密,我也只能依从您的愿望来行事。没错。您已经得到了一个最为忠诚的朋友了,特雷维尔小姐。”

    接着,她的笑容变得更加浓厚了,犹如是在打趣一般看着芙兰,“而到了那时候,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您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过上您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了,多么叫人艳羡啊!再也不用为此苦恼伤心、暗自流泪了,命运被您重新抓回到了手中。作为您的朋友,我可是相当期待这一天呢!”

    正如表情所表现的那样,今天的她,心情确实很好。

    除了为找到一个密谋罪行的同党而感到庆幸之外,这份喜悦更多的是来自于两个人相似的境遇,和作出的同样选择。

    虽然从表面上看,她们一个要杀掉哥哥,一个要和哥哥永远结合在一起,看上去南辕北辙。但是——本质上的目标不是一致的吗?

    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打破命运的桎梏,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为了重新取回那虽然梦寐以求、但是已经被宣判了极刑的幸福。为了实现这一切。她们都决定泯灭其它的一切考虑,将良心抛在一边,不管不顾地一路走到底。哪怕采取最为激烈的行动也在所不惜。

    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就干脆毁灭。这是何等的气概和决心?

    能够同时作出这种决定的孩子,岂不应该成为朋友吗?

    在萝拉的笑容面前。芙兰仍旧默不作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线慢慢地从萝拉身上,移到了她背后的墙壁正中央的十字架上,然后仔细端详着十字架上满面痛苦的圣子。

    他为人类传播福音,为人类背负了一切罪孽,然后他被人们背叛然后杀死了。

    模模糊糊当中,芙兰好像透过它看到了天上的父。这位充满了慈悲而又严厉无比的神祗,正恼怒地看着这个子民,诘问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信仰,苛责她为什么要作出这种事情来。

    芙兰一动不动地和祂对视了起来,一步也没有退让。

    “我是不会向您忏悔的。”和祂对视了许久之后,她低声自语。

    “没错,我们没必要故作矜持地向祂忏悔,这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才会忏悔,一个人自己做下的事情就应该自己来承担,有什么必要一边做坏事一边还要向祂假惺惺地流泪道歉?不,我们的神经才没有那么脆弱呢。”萝拉轻轻地拍了拍自己手中的书本,发出了沉闷的轻响,“再说了,祂老是干傻事,搅得大家不得安宁,我们光是摆平祂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就已经够忙的了,哪还有空向祂道歉啊!哈哈哈哈!”

    在这座小小的教堂当中,这位容貌出众然而性格矫矫不群的小姐,一边毫无惧色地在圣像之前说着渎神的话,一边放肆地大笑了起来。此时教堂安静得吓人,一定都被隐藏到了阴影当中,只有天上不时传来的轰鸣声给她伴奏,表达着主的愤怒。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萝拉终于停了下来。

    “既然您已经下定决心了,那么我们就早点准备吧,这种事终究是越快越好的。”

    “对此我也是相同的看法,”芙兰仍旧是面无表情,“您似乎已经有了很多种方案了?”

    “没错,我确实有了不少的方案,”萝拉毫无顾忌地点头应是,“我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白白暗地里诅咒他的,当然要切身实地地想办法。当然,具体采用哪一种方案我还在斟酌,因为我必须找到一个好机会,然后执行对我们来说危险性最小的方案。您先等着我吧,很快我就会再找到您的,到那个时候……”

    她不再说下去了,因为对方肯定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特雷维尔小姐,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看轻您,但是,出于安全起见,我还是再问您一次吧,最后一次。”萝拉紧紧地盯着芙兰,“不用我说,您也能够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后果又有多么严重,您现在要是反悔还来得及……”

    芙兰还是一言不发。

    然后,她轻轻地站了起来,然后轻盈地转身,两束金发也随之向后飘荡。

    “到时候给我写信吧。”

    接着,她就这样走出了教堂。

    萝拉站在讲台上,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直至人影消失不见之后,她才慢慢转身,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墙上的圣像。

    喜悦,愤怒,憎恨,哀伤,一切的一切都在心头回荡,最后汇聚成了无比强烈的决意。

    “您挡不住我的。”最后,她对祂说。(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通融

    哎,今天还真是冷啊。

    在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当中,夏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虽然今天已经穿得颇为厚重,但是风好像仍旧能够找到缝隙朝里钻,刺得他感觉骨头都有些发疼。

    然而,虽然天色阴沉而且寒风刺骨,但是这些不利的气候并没有熄灭人们的热情,许多人围在站台边,新奇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为了助兴,事前安排好的一支小型乐队,此时正在站台边演奏着欢快的乐曲,时不时惹起了围观民众的阵阵欢呼。

    夏尔并没有看这种热闹的场面,而是看着远处的铁轨。放眼望去,铁轨从目下所及一直延伸到了天际线之外,犹如是能够直通到天堂的道路一般。

    “夏尔,今天你应该挺开心的吧?又一条铁路通车了,你的规划,我们又为你实现了一步。”在扑面而来的寒风当中,当今的铁道部部长德-迪利埃翁伯爵阁下,微笑着问站在他旁边的夏尔,“这样干站着也无聊吧?要不要等下你也上去说点什么?”

    “哦,不用了,先生。我都已经不在铁道部任职了,哪还有资格去说什么呢?”在部长阁下亲切的笑容面前,夏尔也表现得十分恭敬。“这是您创下的业绩,您比谁都更加应该宣扬一番,让世人都知道您为国家作出了多少贡献。”

    是的,又一条铁路即将通车了。这次的线路是从巴黎到东北部的城市卡塔隆。

    按照夏尔之前制定的规划,这条通往东部的铁路线,将一直向东部延伸。从卡塔隆延伸梅兹,再由梅兹延伸到斯特拉斯堡。最后一直延伸到法国和普鲁士的交界。

    这是第一条通向德意志大平原的铁路,但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条。

    终有一天。这一条条通向东部边界的铁路,将会满载着士兵和枪炮,越过莱茵河,进行一次决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赌局。一颗颗筛子将会同时扔进赌台,进行一场决定命运的大会战……

    好吧,想得太远了。

    “别说得这么生分啊夏尔,虽然你已经离开了部里,但是你之前的贡献是不会被消磨的……”显然对夏尔刚才的恭维十分满足,迪利埃翁伯爵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浓厚了。“就算你不在,大家的眼里你还是自己人,所以自己人上去讲两句又怎么了?”

    “还是您去讲吧,我今天可不是为了演讲而来的,所以没做任何的准备。”夏尔笑着摇了摇头,再度表示了谦让,“再说了,总理阁下刚才派了人知会我,等下他讲完话了之后要跟我谈谈事情……”

    “哦。是这样啊?”一听到夏尔这句话,伯爵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站在月台上对着大家讲话的总理奥普尔伯爵。

    虽然他今天身穿便服,但也许是久历行伍的缘故,身材魁梧、目光凝重的他。看上去却依旧不像是一个圆滑的政治家。

    “总理阁下要召见你?为什么呢?”出于那种官员的本能,迪利埃翁伯爵下意识地问了起来,眼中还闪过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羡慕。“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夏尔仍旧微笑着,“反正他是总理嘛。他有资格不用理由就召见我。”

    “哦,是这样嘛……”也许是感觉夏尔的态度暗示了什么。部长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很快就转开了话题,“夏尔,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铁道部的新一轮融资吗?”

    “嗯,我当然还记得,怎么了,不顺利吗?”

    “不,并不是不顺利,而是……”部长阁下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们碰到了另外的阻力。”

    “另外的阻力?”夏尔有些疑惑地问。

    “是的,问题来自于外界。”部长阁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之后,放低了声音,“一直以来,按照你的规定,部里发行债券的时候,都是通过有限的几家机构来负责承发,尤其是德-博旺男爵的银行……所以,最近外界有人对此有些质疑,议会里面也有人对此颇多微词。”

    “他们这些人喜欢对此说三道四是他们的事,难道他们自己来干又会比我们强多少吗?”夏尔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回答。

    片刻之后,他重新恢复了平静,“算了,这种事也在所难免,老是这样,也难怪那些生气。好吧,我会去跟德-博旺男爵说一声的,他应该能够让他的同行们噤声……实在不行,下一次融资的话就先找另外的机构吧,吃了这么久他也应该满足了。”

    听到了夏尔的答复之后,迪利埃翁伯爵明显地松了口气。

    “好,这就太好了,你和德-博旺男爵关系挺好的,你来说他应该能够接受……”

    看上去他不愿意自己得罪那位大银行家,所以想要推夏尔出来对他说项……不过,说实话夏尔对此并不感到不悦。

    找了一个只想保住自己的权位、肯听自己的话不自作主张的部长,就算为此有时候要多承担一些额外责任,那也不是很好的吗?

    也许是因为被夏尔解决了一块心病的缘故,迪利埃翁伯爵看上去轻松了不少,“夏尔,最近在那边的工作还算顺利吧?有时间也过来看看我们嘛?好久都没和你一起去喝喝酒了。”

    “托您的福,现在在那边还算顺利吧……”夏尔点了点头,“不过,最近我们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也抽不出时间。”

    “哈,我倒也能够理解……”部长笑着回答,“毕竟你去了那样的部门,肯定有不少活儿要干吧。”

    “说起来,其实有些事还要仰仗您的帮忙呢?”夏尔突然笑了起来。

    “嗯,什么事?”部长有些惊愕。

    “我们最近打算举行一次大规模的阅兵仪式。嗯,规模前所未有……”夏尔郑重地看着部长。“准备让北方几乎所有的驻军都派一支小部队来接受总统的检阅。”

    “嗯,是这样吗?那……那应该有好几千人吧?”部长微微张开了嘴。

    “也许上万人吧。反正需要筹划很久。总统是要亲自过问这件事的,所以我千万不能把事情办砸,不然问题就大了!”夏尔耸了耸肩,“所以,为了顺利办成这件事,我需要您的密切合作。”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啊,夏尔。”一听到夏尔的要求,部长马上打了保票,“铁路日程上的问题。你想要支使谁尽管跟我说吧,现在那些人都被整得服服帖帖了,只要你我提一句,他们不敢不办。”

    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拍了拍脑袋,“对了,现在不是有电报了吗?到时候需要使用哪个车站,需要怎么调度。我们直接通过电报就能够指挥了。”

    “对,您说得没错。”夏尔笑着点了点头,“通过铁路和电报,我们就可以直接对各地部队的调动进行指挥了。确实方便得很。”

    说着说着,夏尔又抬起了头来,看着远方。

    在铁路线的旁边。一根一根的线杆沿着铁路线向前延伸,犹如相生相伴的两条长龙一般。

    虽然看上去十分相似。但是这些线杆并不是输电线路,而是电报线。而且是由铁道部自己专营的电报线路。

    全法国的公营电报业务本来应该由商业部进行管理。但是在之前于铁道部的任职当中,夏尔用“铁路系统也应该有自己专用的电报系统”的理由,决定自行在铁道部内部设立了电报局,然后规定铁路沿线的电报线路都由铁道部自行筹资修建管理,使得每个车站都有了电报服务。

    虽然因此要额外支出一大笔钱作为建设费用,但是相比铁路建设资金,这笔钱并不算多,可以轻松地从国库和市场当中筹集。而且,此举也额外地扩张了铁道部自己的权力(以及利益来源),所以也十分得到官员们的欢迎,算是夏尔和他们斗争了许久之后所给的一种补偿吧。

    而现在,问题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没有无线电指挥的年代,如果有些一个和铁路线结合在一起的电报网络,军队的调动的将会发生革命性的演变——在首都的指挥者,只要通过各地串联在一起的电报线,就能够得知每一支军队的准备情况和调动进展,真正实现在千里之外指挥军队。

    这样的一个网络,可不是仅仅只为阅兵来准备的。

    正因为如此,对军队来说,这个网络就不应该只由铁道部自家来掌握,而需要一批专业军官来负责。

    “这就是我需要您帮忙的地方了……”他有意拖长了音,然后在对方好奇的注视之下,他慢慢地接着说了下去,“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顺利举办,我希望您能够接受我一个请求。”

    “请求?”

    “嗯,所以,我想让一批军校的士官生到铁道部当中实习。”夏尔看着远方的天空,头也不回地对部长说,“他们是军人,更加能够比铁道部的职员们了解怎样指挥部队的调动,只要他们受到了足够的训练,以后铁路系统更加能够服务于军事需求了。”

    “从陆军里,派一批青年人来铁道部里面见习?”明白了夏尔在说什么之后,部长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脸色都稍微白了白。

    从夏尔的话里,他听到了一个隐含的意思——这种“见习”,并不是为了阅兵的临时决定,而可能是常态行为。

    也就是说,一大群赶是肯定赶不走的丘八,将会被安插到自己的部里?

    他并不喜欢这样。作为一个部长,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在部里面的权威受到损伤。

    “夏尔,如果是临时性的措施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沉默了片刻之后,迪利埃翁伯爵定了定神,勉强重新挤出了笑容,“应该也是临时措施吧?毕竟这些青年人都前途无量,可不能把他们扔到无聊的办公室和文牍当中……”

    “阁下,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吧……到了如今这个年代,军队可不仅仅是枪上面的活计了,笔同样很重要,甚至更加重要。”夏尔笑着回答。“如果能够按照计划了解了铁路网和电报网的使用,这些年轻人将会对军队产生十分大的帮助,不是吗?”

    得到了夏尔如此明确的答复之后,部长就明白他不是临时起意了。

    “夏尔……部里如今的局面很好啊,何必这样呢?”他勉强又劝了一句,“你不用安插人进来,我也会让大家都听你的。”

    “哈哈哈哈,您想到哪里去了!”夏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您放心吧,您的权威依旧无可动摇……再说了,您以后又不是只能当个部长,何必害怕这个呢……?”

    眼见夏尔的意志已经无可更改,部长只得叹了口气。

    “好吧,听你的。”

    “谢谢。”夏尔恭敬地朝地方躬了躬身。(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推心置腹

    如同夏尔所期待的那样,迪利埃翁伯爵虽然有些迟疑纠结,但还是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允许陆军部调遣一群青年士官到铁道部内参加见习。

    他是一个老好人,或者说常年的廷臣生涯养成了那种不喜欢得罪人的性格,再加上现在又十分依赖夏尔作为盟友,所以即使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比起权威来,他只要能够保住位子就心满意足了。

    这倒也好,省下了不少说服的功夫。

    正当心情大好的夏尔还想跟他聊聊其他的东西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潮水般的掌声。下意识地,他也抬起手来鼓掌捧场。

    “哦,总理说完了啊!”

    片刻之后,夏尔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总理的发言结束了。

    然后,他发现总理的视线正好飘到了自己这边来,好像还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夏尔镇定地回给了他一个笑容,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部长阁下。“他说完了之后,接下来就该您去讲话了吧?”

    “应该是轮到我了,”部长点了点头,“另外,如果你想去说两句的话,我可以叫人安排一下放在我后面……”

    “还是不用了吧,应该把荣誉留给更加重要的人。”夏尔笑着摆了摆手,再次谢绝了部长的好意。

    虽然还想和他谈谈,但是现在夏尔也不好再做挽留,只好目送部长在掌声当中走上了站台,和总理亲切地握着手谈了起来。没谈多久。总理就走了下来,然后部长一个人就在台上讲了起来。时不时惹来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

    他只要能够得到台上的风光就满足了,而夏尔却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

    就在部长在万众瞩目下悠然自得地侃侃而谈的时候。夏尔却正沿着铁轨漫步。

    而他的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外套、戴着高礼帽的魁梧中年人。这个中年人,自然正是之前说过要召见自己的当今总理奥普尔伯爵。

    因为伯爵一直默不作声,所以夏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干脆同样沉默着往前走。

    在阴沉的天空下,两个穿着厚重的黑色外套的男子,在黑色的、看不到边际的铁轨下慢慢前行,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在呼啸。此情此景。更加增添了那种阴郁寂寥的气氛。

    “前两天,总统跟我聊了一件事。”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理终于开口了。

    虽然口中在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却依旧直视着前方,也没有放慢脚步,好像只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样。

    “说的事情也很简单。他觉得我现在又当总理又兼任陆军部长,事务有些过于繁忙,所以问我是不是可以让一个人来接掌陆军部长的位子,以便让我可以集中精力处理总理的政务……”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捉摸不定了,“哦,其实我也不用说得这么详细了,你是知道的吧?夏尔?”

    因为不知道对方这到底是兴师问罪还是只是随口问一句。所以夏尔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但是,这时候,对方的视线慢慢地转了过来。

    在这位将军凌厉视线的比试之下。夏尔一下子也失去了用说谎来掩饰的兴趣了。

    “嗯,是的。我知道,阁下。”

    “我看你不仅知道。而且还是其中的主谋之一吧?”总理突然冷笑了起来。“难道不是你向总统建议这样做的吗?”

    “我只是跟总统提出了一个这样的提议而已,采用不采用是总统本人的事情。”夏尔镇定地回答,“而且,在我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您确实身兼两职事务繁忙,毕竟精力有限,也确实需要派其他的人来为您分担一下压力。”

    “分担一下压力!”总理似乎是嘲讽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就干脆打算叫总统来对付我吗?”

    “我并没有打算对付您,阁下,我是想要对付另外一群人。”虽然责备自己的人贵为总理,但是夏尔仍旧平心静气地回答,“一开始我也是打算与人为善,当个好好先生,不结怨履行完我的责任的,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有些事情还是要大刀阔斧地去干……我理解您不想与人结怨的心情,所以就觉得,干脆还是让一个不顾忌这些的人来替您承担怨气吧……”

    “所以你反倒是在帮我了?”总理冷笑着反问。

    夏尔一下子沉默了。

    干涉总理挑选阁员的权力,擅自向总统推荐一个人来担任重要的部长——而且还是从总理本人手中接过部长职位——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严重侵犯了总理阁下权威的行为,所以夏尔也吃不准对方心里到底生气不生气,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横下一条心,干脆在这种慑人的视线之前直截了当说个明白,。“我不敢这么说,我只是说,如今的时局,总统是容忍不了无所作为的,他需要……他需要赢得一些支持。我和他都十分理解、甚至尊重您想要中立的愿望,所以,我们不打算强迫您做任何事。”

    随着夏尔的回答,那种压力力慢慢消退了。

    “哼,那倒是啊,反正你们不缺肯动刀的打手。”总理冷笑了起来,“这样说来,总统先生是准备在陆军内部搞清洗了?”

    夏尔没有回答。

    “那么,总统属意的陆军部长人选,到底是谁?”

    夏尔还是没有回答。

    “特雷维尔先生,我知道您和总统现在都是春风得意,但是,我觉得您还是要有所顾忌的。”眼见夏尔如此不合作。奥普尔伯爵的语气变得更加冷淡了,“您想想看。如果我坚持不同意总统的要求呢?也许总统可以想办法再撤掉我的职位,让我倒个大霉。不过那时候你们的全部打算不都乱了步调了吗?”

    ,“好吧,是圣阿尔诺将军。”眼见对方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夏尔只得向对方透露了实情,然后马上反问,“您当然不会这么做的吧?”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就不会。”总理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接着,奥普尔伯爵不再多说。重新沿着铁路线继续走了下去,而夏尔则只好继续跟在后面。

    鞋子踩在石子路上的沙沙声和风的呼啸声混杂在了一起,让夏尔的心情变得更加纷乱。

    又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奥普尔伯爵总算停下了脚步。

    “夏尔,当心,不要做得太过头了。”

    还没有等夏尔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是指我,说实话我不太在乎这个——反正我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能当多久的总理。这个陆军部长被别人当了就当了吧,反倒是你……你让自己陷得太深了。”

    “你是指?”

    “你给自己选了一条很有风险的路。”总理挑了挑眉头,“虽然有可能得到更多的回报,但是也会给你带来许多敌人。和你圣阿尔诺将军联手,固然可以慢慢清洗陆军,但是也会让你成为一大群人憎恶的目标。我不明白。以你的出身,和现在运势。需要激进到这个地步吗?现在总统正当红,你也许可以不受他们的攻击。但是……万一有一天呢?如果总统失势了,或者哪怕仅仅是你失势了,那你该承受多少人的反击?到那个时候,恐怕你连现在得到的东西都无法保全了……”

    “那是因为,我对波拿巴先生和我的才干深感信心。”也许是因为这种开诚布公的气氛的缘故,夏尔毫不谦虚地回答,“有的时候,为了更高的回报,我们只能去冒险,闭上眼睛往前冲,绝不回头。波拿巴先生是这样,我是这样,那位圣阿尔诺将军不也是这样吗?想要赢得赌局,就要有敢于下赌注的气魄。”

    虽然这话有些像是在暗示奥普尔伯爵“气魄不够”,但是这位总理阁下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一些意外,我得到了这个总理的职位,但是我深深地明白,我在这儿呆不久,所以我不打算做一些徒劳无益的事情,也不希望让自己卷入到党派斗争的漩涡当中。”他抬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也许你这样的年轻人会觉得我过于保守,但是我却深知能够明哲保身的可贵!想想吧,那位赏识我提拔我,最后封我做伯爵的国王,某天突然就被赶跑了,最后凄凉地死在了异国他乡!我得到一任总理的资历,已经够了,接下来无论哪一派赢了下来,就算想要弄开我也要给出应有的价码。而你呢?你现在和路易-波拿巴绑在了一起,看似十分煊赫,但是谁知道哪一天,他又会得到和可怜的国王同样的命运呢?而到那个时候,你纵使想要明哲保身,恐怕也太晚了。”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夏尔肃然回答,“我也会欣然接受,因为我已经拼搏到底了。”

    “倒真是年轻人的回答啊。”伯爵笑了起来,然后又摇了摇头,“夏尔,也许是你觉得我说话太直白,这个没办法,在总理之前,我首先是一位将军,所以我习惯于畅所欲言。”

    “我绝对没有这么想。”

    听到了总理这番也许是推心置腹的话,夏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无疑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干脆可以明哲保身。

    而自己呢?

    不,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无法停下来。

    哪怕为自己树立一大批敌人,也一定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光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奥普尔伯爵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哎,毕竟是年轻人啊,有些东西和我们想法就是不一样。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毕竟我也年轻过……”

    “谢谢您,阁下。”夏尔微微躬了躬身。

    “这个任命我不会阻挠的,但是也不会给你们特别的帮助。”总理继续说了下去,“之后顺利与否,全看你们自己了。”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阁下。”夏尔笑着回答,“我们真的十分尊重您保持中立的愿望。”

    “那么,我可以知道总理打算在日后怎么处置我吗?”总理突然问。

    夏尔一阵踌躇,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干脆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

    “总统先生现在的意向是,到时候让您去阿尔及利亚当总督,您尽可以在那里为所欲为,没有人会管。”

    “他倒真是个慷慨的人啊……”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欣慰,总理再度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妨碍你们呢?尽管自己去做吧,年轻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言传身教

    伴随着寒风的怒号,浓浓的阴云笼罩住了整个天空。在这森严的天幕之下,明明刚到下午,却已经变得犹如傍晚般阴沉。

    虽然天气如此阴沉,但是在大银行家德-博旺男爵的书房当中,仍旧是一贯的灯火辉煌,看不到任何一丝阴暗。纯金或者镀金的烛台和器皿闪烁着刺人的光线,让精细的挂毯和地毯变得更加鲜艳,而在角落里的那些昂贵的清国花瓶当中,刚刚从花园温室里摘采出来的花卉正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然而,这种难得一见的富贵气象,却并没有使居住此间的主人变得心情好起来。

    在书桌的后面,带着单片眼镜的男爵,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细细地研读着。一边读,他的手一边在微微发抖着,揭示了主人此时的心情。

    书房之内,熟知他脾气的秘书和手下们此时的心情已经变得极为忐忑不安,因为他们知道,等下一场暴风雨将会来临。

    “砰!”

    仿佛是在响应大家的期待是的,一声巨响从书桌上响起,几乎每个人都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德-博旺男爵将这份文件种种地拍到了书桌上,让它瞬间皱得不成模样。似乎是这样还不够解气似的,他顺势重重一扫,将桌上的其他文件都哗啦啦地扫落到了地毯上。

    这是他难得一见的暴怒。

    “这些犹太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都是狗杂种!他们个个都该下地狱!”一边用力发泄,男爵一边怒吼了起来。连额头都冒出了青筋,“我恨不得亲自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烧死!狗杂种!混蛋!我饶不了他们!”

    其他人根本不敢劝解。只能缩着头任由男爵发泄,同时在心里祈祷这股怒火到时候不要延烧到自己身上。房间里面落针可闻。只剩下了男爵粗重的呼吸声。

    发泄了好一会儿之后,男爵终于稍微平静了下来,暴起的青筋逐渐缩回他的额头。

    “富尔德这个狗杂种,真是卑鄙无耻!我绝对饶不了他的。”像是表明自己的决心似的,他又重复了一边,不过这次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可怕。“他居然胆敢无视我!给我来这么一下!”

    【阿歇勒-富尔德(achille-fould,1800-1867),是一个成功的法国犹太银行家莱昂-富尔德的儿子,青年时代就跟随父亲参与银行的业务管理。很快就成为一位小有名气的银行家。1842年初他开始进入政治界,并且在这一年当选为上比利牛斯省的副省长。从那时,到他去世,他积极忙于国家事务。因为对七月王朝不满,他欣然欢迎1848二月革命,并且对临时政府的形成出了不少力。

    在路易-波拿巴当选总统之后,他非常赞同路易-波拿巴的理念,成为了一位波拿巴派分子。在1850年4月,他成为了奥普尔伯爵内阁的财政部长。并且在帝国时代也成为了一位重要的财政官员。】

    眼看老板已经稍微消了消气,男爵的一位地位比较高的中年助手终于提起了胆子,轻声开口,“先生。您也不用太过生气,现在局势还没有那么糟糕,部长先生毕竟还是提前告诉您了……”

    “这样大的政策转变。提前半天一天有什么意义!”似乎又是被引起了怒火,男爵又怒吼了一声。吓得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还不明白吗?这头驴子是在气我。这个时候才告诉我是在故意堵我,让我说不出话来,白白吞下几百万的损失!”

    这位大银行家是有资格这么说的。

    作为一项传统业务,男爵在国家债券上面有着极其大量的投资,而靠着一直以来同法国财政部的良好关系,他们在债券交易上面一向十分精明,走在市场的前列。

    而今天,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巴黎交易所开市的时候,按照原本的预计,债券的价格有某些上涨,男爵的代理人们按照原定计划追加了大笔的投资。然而,这一轮的上涨兵没有维持多久,从两点一刻开始,因为不明身份的巨额资金突然涌入市场做空,债券价格迅速下跌,一时间竟然让他的代理人们措手不及。

    而就在交易所三点结束交易之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男爵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财政部长富尔德先生的亲笔信,信上告诉他因为最近的政治变动频繁,财政部对于最近的政策有了新的变动,将要采取保守的措施稳固市场——这毫无疑问,就是债券价格突然暴跌的根源。

    然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数百万的损失已经造成,也难怪男爵如此暴怒了。

    “这头驴子还在我面前装什么不懂,呸!那些突然涌入的资金肯定是他的朋友们的吧?一群犹太杂种!”因为突然吃了这样大的一个闷棍,男爵过了许久仍旧不解恨,“他们倒是学会玩了啊?好啊,我到时候要跟他们算算账!”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继续追加投入,跟他们打擂台呢,还是……”助手小心翼翼地问,“还是抓紧时间去小交易所,干脆也把手上的债券抛了算了?”

    “那还用说吗!赶紧抛掉!现在形势这么不利,跟他们赌什么气啊,想要再多损失一倍吗?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不急在这一时。”男爵挥了挥手,没好气地回答,“你们到时候赶紧去小交易所,把能够抛掉的债券都抛掉,别等着价格再往里面跌了。”

    【指意大利林荫街的图尔托尼咖啡店。

    因为正规的巴黎交易所只在下午1点到3点之间进行交易,所以在交易所的非正规营运时间,法国当时的投机商们纷纷聚集在这个咖啡店里和它附近地区进行交易活动。

    因此。图尔托尼咖啡店和它邻近地区被称作“小交易所”。】

    得到了老板的指示之后,其他人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他生气归生气,那颗精明的头脑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晰。

    “今天的事故算是一个教训。我记住了……”沉思了片刻之后,男爵皱起眉头对着手下们说,“你们也给我放明白一点,最近不要再搞东搞西了,我们要收缩一下战线,等到局势明朗一点再进场。”

    “明白,先生!”大家连忙点头应是。

    接着,男爵摇了摇桌上的铃线,把贴身仆人给叫了进来。

    “去把小姐和少爷叫过来。”

    仆人立即领命而去。

    然后。仆人很快就回来了。

    “少爷今天出去了,小姐还在家,很快就过来了,老爷。”

    这个混账儿子,又跑出去鬼混去了!一阵怒火不禁再次涌上这位大银行家的心头。不过这次他还是抑制下来,没有爆发。“叫萝拉进来吧。”

    “爸爸,您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大好啊?”一进门,萝拉就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发什么大事了吗?”

    “嗯。出了大事,”男爵耸了耸肩,然后露出了笑容,“你的爸爸刚刚在交易所损失了几百万。”

    这个笑容。在旁边人的面前可从来不会展现出来。

    “怎么会这样?”萝拉睁大了眼睛。

    男爵摊了摊手做了个手势,然后那位助手马上给大小姐讲述了今天的事情。

    听完了这件让自家损失了几百万的事件的始末之后,萝拉先是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然后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还是镇定地舒展开了眉头。

    “我明白了。爸爸,我会牢记您的教训的。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行事,绝不会在政治上犯下这种错误。”

    “好女儿!要的就是这份镇定!”也许是十分满意女儿的表现,男爵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只要能有这气度,损失点算什么,到时候再挣回来!”

    接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手下们,“这就是爸爸叫你过来的原因了,等下他们就要去小交易所里面去抛售剩下的债券,为我们挽回一些损失,如果想去的话,你可以跟着一起去,学学操作手法。”

    “爸爸,我想去!您让我去吧!”没有任何的迟疑,萝拉马上回答。“我一定会好好地跟着先生们学习的,绝不会碍他们的事。”

    “很好,”男爵点了点头,然后朝手下们做了个手势。

    他们心领神会,马上走出了书房去进行准备。

    大小姐虽说是学习,但是也是一种监视,他们自然要比往常更加用心。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书房里就只剩下了父女两个人。

    男爵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脑袋。

    “萝拉,这阵子要辛苦你了。”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父亲。”萝拉微笑着回答,“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哎,要是你的哥哥也有这么懂事该多好啊!这阵子不知道他又迷上谁了,老是不在家!”

    “哥哥也已经很努力了,爸爸,您不要这么说他。”萝拉平静地为哥哥说了好话。

    “哼,努力?”男爵冷笑着摇了摇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没有那份天分!以后他恐怕也需要你多帮忙吧……你最近多说说他,别让他老是在外面瞎混。”

    即使如此不中用,哥哥仍旧得到了父亲最大的宠爱,而自己,只是他的一个辅佐者而已。

    因为心灵早已经麻木了,所以萝拉此时的心里甚至都没有产生任何类似于嫉妒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

    “嗯,我一定会的,爸爸。”萝拉顺从地低下了头。

    他死定了,爸爸。(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天赐良机

    一心还放在刚才的商业挫折上面的德-博旺男爵,此刻当然完全不知道女儿的心中所想,相反,他反而对萝拉的乖巧懂事深感欣慰。

    “算了,不提莫里斯那个蠢货了,平白浪费时间,”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从父亲的温和又重新变回了银行家冷漠,“萝拉,等下好好跟着他们学学,以后你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听上去,您好像对他们不太信任?”萝拉慎重地看了父亲一眼。

    “没错,我现在确实不大信任他们,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们。”似乎是对女儿的敏锐感到十分欣慰似的,男爵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前我不在乎这一点,但是现在……我得确保他们没有机会背叛我们。”

    “难道您……您担心有人在对付我们?”

    “这不是担心,而是事实。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有一群人正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男爵低声回答,“如果以为他们只是想让我们损失个几百万就收手,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有一群人在联合对付您?”萝拉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是您刚才在痛骂的那群犹太佬吗?”

    “犹太人?非犹太人?不,这不重要,银行家是没有民族之分的,孩子。”男爵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只有吃和被吃的世界,我,或者其他任何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完全不重要,关键只是能不能吃而已。我不会根据民族来选择盘剥的对象。其他人也不会,很遗憾的是。现在有人以为可以吃我……”

    “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萝拉马上回答。

    “嗯,没错,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但不是现在,现在应该付出代价的是我们,因为他们现在有了优势。”男爵平静地笑了起来,再也看不到刚才暴怒的一丝影子,“好了,现在我也用不着跟你说那么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于是男爵停下了话。

    “进来!”

    仆人很快就走了进来,然后默不作声地将一封信递给了男爵,接着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书房。

    男爵拿起了这封信,拆开信封,然后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读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好嘛!我就说嘛!这群狗东西果然不是小打小闹,真想玩大的啊!”他大喊了起来。然后将信又拍到了桌子上,“哼,他们真觉得能够把我怎么样了?好吧,现在我忍了。到时候大家走着瞧!”

    “爸爸,怎么回事啊?”萝拉关心地问父亲。

    “哼,怎么回事?你自己看吧。”男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凶狠。“他们真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了?”

    萝拉拿起了来信,然后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这是铁道部部长德-迪利埃翁伯爵的来信。虽然充满了各种繁琐的客套用词,而且用语十分委婉。但是中心意思也并不难在字里行间找到。

    “信上是说……”看完了信之后,萝拉得出了结论。“铁道部的下一批融资,可能将不会再找我们了?”

    “没错,我们又损失了一大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男爵紧紧地皱着眉头,阴沉地回答,“短短一天内,我们就受了两次打击,真是令人欣喜。”

    “我们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白白承受损失。没有意外,我们就制造意外吧,爸爸!”比起父亲,萝拉却好像要激动得多,“我们总得让别人知道,我们也是不好惹的!那位德-特雷维尔先生,他以前不是在铁道部里面当权吗?虽然现在离开了,但是总应该能够说上话吧?只要他介入到里面来,说不定部长阁下就会改变主意。不,他一定得改变主意。”

    然而,他的父亲却仍旧保持着平静。

    过了一会儿之后,男爵叹了口气。

    “萝拉,你说得很对,但是我却不能够这么做。”

    “不能这么做?为什么?”萝拉显然有些错愕。“我觉得这样做是可行的啊。”

    “因为现在损失既然已经造成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去为难他了,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他能够让我挽回一切损失吗?不,不行。我现在还用得着他,不能让他轻易就还了我的人情。”

    萝拉仍旧困惑地看着父亲,显然不明白对方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所以我现在要面临着这样的突然袭击,其根源就是……那群人人多势众,合起伙来我一下子没办法整治。”一边说,男爵一边从书桌旁边拿起纸笔开始写回信,“所以,我现在不仅不应该再去抗争,反而应该平静下来,扩大自己的队伍,等到时机合适了再和这帮狗杂种摊牌。”

    “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和特雷维尔先生交好关系?”萝拉终于明白了过来。

    “是啊,这小子现在有能耐了,我得先慢慢等着,不要急着收回投资,等到时候他更加飞黄腾达,我再跟他好好清理一下人情。这样的投资总是能够收到回报的,”说着说着,男爵不屑地撇了撇嘴,“财政部长?哼,不就是个阁员吗?天晓得他能够干一年还是两年?谁在乎他!等到我到时候成了法兰西银行的总裁,看我怎么一个个收拾他们!”

    现在势单力孤,现在歇息一下,静待时机,等成为总裁之后再跟他们算总账——萝拉总算明白了父亲的筹划。

    “那您刚才那么生气,是作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的吗?”萝拉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对,就算遇到了预想之外的损失,气急败坏地发泄又有什么用?应该心平气和地想办法。”男爵理所当然地回答,“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输不起。我之所以那样表现,只是想让他们明白我不是闹着玩的,让他们不敢背叛我而已。”

    萝拉低下了头,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满载着尊敬和崇拜的视线。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切总是在掌控之中。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们应该也快准备好了吧……”男爵看了看壁炉旁边的座钟,“等下你就和他们一起去小交易所,尽量试试为爸爸挽回损失吧。”

    诚如他之前所言,他现在的资本承受得住这样的损失——尽管在很多人看来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巨款了——所以干脆当做一次实地的见习吧,让儿女们好好从父亲的失利当中学到教训和补救的手段,以免他们以后重蹈覆辙。

    只可惜……父亲的好意,儿女们有时候往往不会愿意领情。

    “什么,那个混账小子还没回来吗?”当听到前来拿信的仆人说,儿子莫里斯现在还是没有回家的时候,心情已经稍微好了点的男爵忍不住又发脾气了,“他滚到哪儿去了?”

    “哥哥最近一直很晚才回家,大家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一旁的萝拉不动声色地回答,“毕竟哥哥在外面朋友很多,有时候确实需要应酬一下嘛……”

    “什么朋友?有用的才是朋友!他结交的那些人,除了想从他身上啃下一些金子来,还能够有什么别的用处?这个……这个……混账小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真以为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男爵紧皱起了眉头,手都微微有些发抖,“他真的以为……他真的以为我管不了他了吗?今晚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萝拉仍旧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丝毫也不为所动。

    从小到大,从父亲的口中,像这种“我要好好收拾他”之类的话——很多还是她故意造成的——她早就听父亲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结果每次父亲都是高高挂起轻轻放下,只要哥哥稍微表现乖一点,父亲就会心软,最后继续放纵他的一切恶习。结果,常年的积习下来,原本还算是聪明的哥哥,却变得对事业毫无兴趣,只想着花天酒地潇洒度日。

    这样看来,也许哥哥变得这么不中用,父亲那种无休止的溺爱才是主因吧。

    算了,现在再纠缠在这种问题上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我已经决心要杀死他了,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会再改变主意——她静静地在心里想。

    突然,仿佛是在回应她心里的这种呼声似的,父亲突然回过头来盯着萝拉。

    在这种凌厉的视线的逼视之下,心虚的萝拉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父亲?”她强行抑制住了心中的慌乱,勉强地问。

    “你……你先过去吧,别管他了。”男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又下了一道补充的命令,“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我是该好好管管了,总不能老放任下去,他老是这样以后怎么继承家业?萝拉,这几天你好好弄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在带着他瞎胡闹,我要一个个把他们都扔出去!别人还要怕你哥哥报复,不敢跟我说时候,你不用怕这个,他欺负不了你!”

    这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摸清哥哥的行踪吗?

    这不是……这不是天赐的良机吗?不仅是上帝,连爸爸都在帮我……

    莫名的轻松感突然涌上了萝拉的心头。

    太好了,太好了!

    “嗯,我会的,父亲。”萝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下马威

    最近的天气,一直都十分的糟糕。

    密布的阴云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消散,灰蒙蒙的天空甚至连太阳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狂风在街道和广场当中肆意流窜,让这座自命为世界之都的城市,沉浸在冬季的寒气当中。。

    阴沉沉的天气让一切都显得有些压抑,好像路上的每一个人都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阴沉。

    在陆军部的会议室当中,此时的气氛也已经十分压抑和沉重,似乎在酝酿着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风暴。

    “先生们,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我来这里并不打算和和气气地熬完任期的,而是准备干出一些实绩!对,实绩!一些足以使得我被称为一个合格的陆军领导人的实绩!”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会议桌主位的圣阿尔诺将军,以严肃地表情大声说,“因此,至少在我的任期之内,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任何官员违抗我的意志——你们明白了吗?”

    说完了之后,他环视了会议室一圈,也许是因为这目光太过于狠厉,一时间官员们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眼见大家都有些噤若寒蝉,圣阿尔诺将军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

    “我知道,这里是巴黎,这里是陆军部,有太多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规矩需要顾及到。但是……先生们,我是从非洲刚刚回来的,那里,你们都知道的,没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什么人情,更加没有什么成规陋俗。一切原则只有一条,那就是……坚决服从长官的意志。没有任何的理由可讲!在我看来,身为军队的人。谁不服从长官的意志,谁就是违反了最重要的规矩,也是背叛了国家。对那种人,在北非我们会枪毙,在这里……好吧,在这里我当然不能这么干,但是他也休想平安无事,谁要是觉得我在开玩笑,谁就尽管站出来试试!”

    当然。这间会议室继续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个官员站出来当面反驳部长阁下的话。

    当然不会有了。

    看着此情此景,夏尔突然在心里涌上来了一股畅快。

    至少在一开始,他赌上前途大力推荐的人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展现出了他需要的、而且是历史上被证明了的那种强硬作风。

    正如同总理所承诺的那样,在与夏尔谈了话之后他果然没有阻挠路易-波拿巴的要求,很快就主动向总统提出了自己身兼两职实在有些分心不过来,要求任命一位陆军部长,而且按照事前的约定推荐了圣阿尔诺将军。

    眼见奥普尔伯爵如此上道。路易-波拿巴自然十分高兴,他欣然首肯了总理的这项任命,并且大大地夸奖了总理为国家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由此,夏尔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让圣阿尔诺将军成为了法国陆军部长,也就是理论上的法国武装部队的最高指挥者。

    得到了这项任命之后,已经在巴黎呆了好一段时间的圣阿尔诺将军没再有任何的迟疑。直接就跑到了陆军部走马上任,而就在刚刚履职的第一次部门会议上。这位终于出人头地的部长,在一上任就展示出了雷厉风行的态度和毫不宽容的决心。

    不管是故意在表演。还是本心如此,圣阿尔诺将军表现出来的这种强硬的气势,已经足够让夏尔感到满意。

    而从其他官员们的表情来看,这通杀威棒看来也起到了自己应该有的效果。

    “好了,我该说的东西都说完了,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穿着军服的将军语气仍旧十分生硬,“我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时间能够紧密合作,共同执行我的意志。接下来,诸位自我介绍一下吧……”

    接着,他把视线移向了坐在他左手边的官员。

    这位还没有从部长刚才杀气腾腾的发言当中回过神来的官员,先是稍微呆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等到他说完之后,将军微微颔首,然后将视线转到了下一位官员身上。就这样,在他的凌厉视线之下,每一位陆军部的高级官员都战战兢兢地介绍了自己。

    当轮到夏尔发言的时候,他刚刚开口,圣阿尔诺将军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哦,特雷维尔先生,我们认识的,您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和第一次展现的和蔼语气,不仅让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夏尔都不由得怔了怔。

    然后,夏尔也马上展露出了笑容。“圣阿尔诺将军,您放心,虽然我们之间有私交,但是我绝对不会因此而怠慢您布置的工作,一定要以最大的诚意来执行您的意志。”

    “我相信您为国家服务的诚挚之心,特雷维尔先生。”圣阿尔诺将军马上点了点头,笑着回答,“您不愧是一位人人称赞的青年俊杰,应该成为大家的表率。”

    就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夏尔和新任部长一唱一和,互相吹捧,毫不顾忌地展示了相互之间密切的私交和默契。

    果然,正如同夏尔所预料的那样,这为将军虽然一直在表面上装成粗鄙武夫,实际上却十分有心计手腕,懂得什么事可以做绝,什么人应该交好。他已经明确地在所有人面前表示出了和夏尔——也就是波拿巴党人的合作态度,无疑会使提拔他的人十分满意。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才不需要为了原则而抛弃一切,不想回报推荐之功也不需要同党互相扶持的正人君子呢。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一番之后,圣阿尔诺将军重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表情也恢复了刚才的严峻。

    “好的,现在大家都已经介绍完了,我已经认识了诸位。”他的语气重新变得低沉起来,“希望在之后,大家能够与我勠力同心,共同为陆军、为国家的安定、为了民族的荣光而努力。”

    “啪”“啪”“啪”

    他刚刚说完,夏尔就轻轻地拍了拍手。

    接着,其他人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一起鼓掌,热烈的掌声顿时充斥着整个会议室,让之前低沉压抑的气氛总算变得活跃了一些。

    然而,接下来,新任陆军部长的一番话,又让空气重新将回到了冰点。

    “之前,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政局十分不稳定,陆军本身也陷入到了一种混乱状态当中,就连在北非,我们的军人们也因为政治立场的不同而陷入到了激烈的争执当中。这种混乱的状态让我感到十分痛心,希望之后能够与各位同仁一起好好努力,共同重振陆军的士气和风纪,让它重新成为民族的利剑。”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却让其他人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寒意。但是,还没有等官员们反应过来,部长的就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陆军是国家的刀剑,刀剑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他应该忠于国家,忠于国家的领导人,乐于服从领导人的命令、执行他赋予的任何命令,而不应该有任何的迟疑,这就是我们的天职。我来这里,就是要在陆军当中恢复这种它原本应该坚守到底、如今却遭受到了腐蚀的精神。我丑话说在前头,在我的治下,如果有谁,不管是部里还是部外,违反了他应该遵守的准则的话……那他就是自取灭亡!”

    你们必须听从总统的命令,执行他的意志,否则就是违反军人的准则,将会受到最为严厉的制裁——如此直白的威胁,一瞬间将所有人的心情都打落到了谷底。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受到明确无误的威胁,叫他们赶紧选边站(而且只能选一边)。但是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大家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当中恢复过来,部长阁下新的一击就马上接踵而至。

    “正是为了振奋陆军将士们的精神,重新巩固他们服从权威的纪律性,我决定在近期举行一次阅兵仪式,越快越好,最好在一两个月内举行。”将军看着桌面,冷冷地说,“这次的阅兵仪式总统将亲自出席,基本上北部的每一支部队都需要派人前来参加,因此规模可能会十分盛大,请大家按照我的意志进行准备吧,务必要让仪式顺利进行,让总统和陆军官兵的精神联系起来,重建陆军的秩序!”

    “哈?”这下会议室内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许多人都下意识地惊呼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这位部长居然如此强势,一上来就已经打算为所欲为了。

    “阁下,您这个决定,是不是可以再斟酌一下……?”军务司的负责人德-格尔洛男爵这下终于坐不住了,勉强地询问了起来,“我并不是质疑您的决定,只是……您现在突然提出这个决定,规模如此大,而且又只给了这样的一点时间宽限,恐怕有些难度吧……”

    “您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还没有等其他人附和,部长直接反问。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对方连忙否认。

    “听着,这是我的决定,而你们的任务是想办法执行它,因为我为总统负责,而你们对我负责,你们必须想办法完成!”部长的回答斩钉截铁。

    然后,他看向了夏尔。

    “特雷维尔先生,看样子大家都有些困难,您就负责协调这项工作吧,尽快办成这件事。”

    “您的意志就是命令,阁下。”夏尔马上躬了躬身。(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制造恐慌

    “先生们,大干一场的时机已经来到了!”

    夏尔看着对面的人们,低声鼓动了起来。

    在法兰西新闻社的总部最高层的会议室内,新闻社一群最为高层的管理者们被召集到了一起。

    没有人说话,大家一直以夹杂着好奇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在再度发言之前,夏尔环视了一圈会议室。

    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新闻社最为核心的成员,其他的无关人等都已经被遣开了,只有他的亲信助手玛丽-德-莱奥朗侯爵小姐一个人在旁边做着笔记。

    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因此他可以畅所欲言。

    “首先,我要感谢诸位一直以来的努力,正因为大家共同努力,新闻社才有了如今的理想地位。”夏尔点了点头,示意每个人都放松下来,然后他又放低了声音,“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改变之前的方针了,除了继续向整个巴黎的报界供给新闻之外,我们还要主动操作新闻,要利用我们目前难得的优越地位,来影响整个国家的舆论界。”

    不出夏尔的所料,他这一句话很快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过,因为良好的职业素养,所以骚动很快就平息了。

    “先生,不知道您是打算制造怎样的舆论呢?”沉默了片刻之后,《观察报》的总编,他的得力助手之一玛奇安兹先生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职位并非最高,但是《观察报》的总编辑玛奇安兹因为资历最老,所以隐隐然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代表。

    “不可否认。因为对电报线路独家使用,我们现在确实拥有了某种影响力……”因为职业关系。他的话总是带有那种学究式的字斟句酌,“如果您希望制造某种舆论。我们这些人是可以想办法做到的……”

    由于常年的资金不足和政治混乱带来的行动迟缓,法国境内隶属于商业部的电报网实际上还没有铺开,而隶属于铁道部的电报网反而在各地慢慢地有了初步的规模——而因为夏尔和他在旧日部署们的故意设置,所以在目前,电报系统实际上只有一家民间用户可以参与租用,那自然就是法兰西新闻社。

    虽然铁道部的电报网现在也还只是初具规模,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北部尤其是巴黎地区,但是这已经使得法兰西新闻社拥有了和其他同行相比无可比拟的信息优势。

    再加上,因为所以现在法国和外国的唯一一条国际电报线路——巴黎至布鲁塞尔线——也在法兰西新闻社的独家租用之下。所以实际上法兰西新闻社已经是法国新闻界的主要供应源之一,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社会或者经济新闻,通过这家新闻社所专营的电报网络进行流传,最后涌向法国的每一个城市。

    在这种情势下,不仅新闻社旗下的《观察报》很快就以消息准确迅速而极快地在市场上打响了名气,甚至其他的报社刊登新闻,也是转载了法兰西新闻社的第一手消息。

    这种信息源的近乎于垄断的供应渠道,也给了法兰西新闻社暗中操纵舆论的莫大机会。

    之前为了打响名气,不得罪任何立场的潜在客户群。法兰西新闻社提供消息一般不做多少评论和修饰,尽量真实客观,以便让市场尽快认可它的优越地位——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它已经可以主动制造舆论,甚至应该去这么做,以便实现夏尔和他的同党们的政治目的。

    “我要你们。想办法制造恐慌。”在所有人的期待当中,夏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制造恐慌?”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但是却并不显得很惊奇——说实话,这个年代。金融家们通过操作舆论来制造金融恐慌是常有的事。

    “您是想要为哪位银行家,在交易所中制造风潮吗?”玛奇安兹问。

    “不,我设想的要比那个更加深入。”夏尔摇了摇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我,要在这座城市、在整个民众中间制造恐慌,想尽办法要让他们觉得局势风雨飘摇。”

    这下子其他人真的都被惊到了,他们面面相觑,然后重新看着夏尔,搞不明白老板这次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管你们怎么做,反正你们就是要在国民当中散步恐慌,要让他们觉得国家危在旦夕……”夏尔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事情有多么可怕似的,“各位,你们都是精英人物,所以都已经占有了如此优越的地位,难道想要吓唬吓唬普通人,还会找不到办法吗?”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犹豫和踌躇,不知道改怎么办才好。

    但是,在他目光的逼视之下,其他人慢慢理解了他的意志,和他的话里所隐含的威胁——如果这都办不到,那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本来就并不浓烈的抵触情绪,很快就在失去这样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的威胁面前烟消云散了。

    在夏尔的注视下,他的这些部下们很快就开始轻声商量了起来。

    “先生,我们讨论了一下,已经初步有了一些腹稿。”在他们讨论结束了之后,玛奇安兹低声向夏尔报告,“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集中报道南方共和派分子在进行密谋活动、某些地方驻军的叛乱和哗变事变、涅夫勒省和舍尔省等那些农业省份有破产的农民发动起义、流亡在外的政治犯打算潜回国内之类的新闻……只要市场短时间内大量充斥着此类新闻,想必能够让任何一个人忧心忡忡。”

    “很好,都可以,只要能达到目标进行。”夏尔对自己部下们的行事效率感到非常满意。于是点了点头,“这种恐慌报道。不必在乎什么事实根据,有一点影子就行了。更不要怕什么捕风捉影或者虚假报道的指责,反正事后没有人可以说我们。有零我们就说成十,有一我们就说成是一百,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虽然稀稀落落,但是大家还都应了下来。

    眼见大家还有些迟疑,夏尔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要怕什么后果,这是总统的意志。”

    “总统的意思?”其他人纷纷发出了惊呼。

    “对,就是总统要我们去吓唬人的。”夏尔平静地回答,“人们越害怕,就越是呼唤强者。那些略有家产的人都胆小,只想着要保全身家性命,越是局势不稳他们就越是渴望安定,只要我们能吓唬到他们觉得第二天就要天下大乱了,那我们就算成功了一大半了。在局势安定的时候他们想着要这要那,等到乱了他们就只想着呼唤强人上台、稳定局势,镇压任何有可能的叛乱者。再有不会有任何要求民权的嘟嘟囔囔了。”

    “也就是说,这是总统先生打算削弱议会的影响力?用新一轮的革命风险来吓唬人?”一位机灵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只要大家都害怕了,就会对议会的行动迟缓感到十分厌倦……”

    “是的。这些人越是害怕局势动乱,就越会对议会愤恨不已,难道不是因为低效而且神经错乱的议会。他们才会面临着新一次革命的风险吗?难道不是充满了庸人的议会,才使得坚强铁腕的领导人束手束脚。无法拯救国家吗?”夏尔耸了耸肩,“我的朋友。在危急关头只要能够保全身家,人们不介意是喊共和国万岁还是皇帝万岁的——而我们必须让大家相信,危急关头就要来了,甚至已经来了。这也是总统先生的意志。”

    “可是议会如果反而因此号召公民们起来保卫国家,那时该怎么办?”玛奇安兹突然提出了自己的异议,“那时候,它的威望反而会空前提高,就好像当年的国民议会一样。”

    “革命所产生的议会,以剥夺革命的果实为荣,然后他还妄图自称自己代表革命?”夏尔笑着摇了摇头,“不,没有人相信的,至少那三百万被取消了政治权利的人不会相信。”

    在1850年,为了彻底摧毁二月革命的遗产,恢复旧日的国家秩序,在法国国民议会当中占据了优势地位的秩序党决心废除革命后所赋予法国男性的普选权。

    秩序党企图废除普选权的草案在议会当中一经提出,就立即激起了共和派政党的强烈不满,因而他们掀起了激烈的宣传运动,坚决要求继续在国内实行普选制。共和派也在报刊上发起请愿运动,不到几天,就有数十万人参加了请愿运动。然而尽管如此,1850年5月31日,议会最后仍以433票对241票通过了废除普选权、以一定的纳税额来换取选举权的法令。 结果大量的工人、城市平民等下层阶级失去了选举资格,选民总数从960万人减少到了680万人,即剥夺了约300万人的选举权。

    “旁人也许有资格指责议会,可是总统哪里还有资格呢?波拿巴先生不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那三百万赎金了吗?”玛奇安兹不解地地看着夏尔,“如果因此而去打击议会的威望的话,总统本人不是也会被这种攻击所波及到吗?”

    “不,先生。首先……钱没有那么多,准确地来说是二百一十六万。”夏尔还是保持着那种令人愉快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其次,总统收钱归收钱,这不妨碍他继续为民众大声疾呼啊?”

    【在秩序党提出这项法案的时候,路易-波拿巴和他的同党们,虽然表面上对此表示反对,但是并没有以实际行动来阻挠此项法令的实施。

    等到法令实施之后,路易-波拿巴宣称这项法令侵害了他的权利,要求议会给予他每年三百万法郎的年金予以补偿,当议会拒绝了这项要求之后,路易-波拿巴威胁废除法案,为普选权问题进行全民公决,惊恐之下议会只能妥协,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赠予路易-波拿巴216万法郎的年金。】

    “哦……明白了。”玛奇安兹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总统的用心。

    然后,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了,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

    “你们想必在好奇为什么我要跟你们讲得这么多吧?”夏尔微笑着看着所有人,“先生们,我就跟你们明讲吧,这件事情太过于重要了,总统将大任托付给了我们,国家不容我们放弃,甚至不允许我们退却。是的,你们现在已经知道得太多了,我不允许你们拒绝此项任务,否则……不用我说了吧?”

    “明白。”所有人同时回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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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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