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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天真之见

    为了不让人感到不安,在当天的会议之后,夏尔一直保持着得体的沉寂,什么大话也没有说,什么改革也没有提,即使偶尔出席部门会议,也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而已,好像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占个好位置一样。

    看到夏尔如此作为,官员们暗自为自己不用被迫选边站而深感庆幸,因而也就没有人来特意阻挠他的公务了,于是,大家就公事公办地相处了几天时间,也让夏尔得以稍稍融入到了这个陌生的新环境当中。

    在勉强安定下来之后,夏尔终于开始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变,开始以熟悉工作的名义邀请一些官员吃饭。虽然大家都知道夏尔这么做肯定有别的用意,但是因为事不关己,加上总理奥普尔伯爵也没有明令申饬,所以其他官员们也纷纷装作没看见,任由夏尔干自己的私活。

    于是,夏尔就不紧不慢地开始同自己原本物色的目标们开始接触了起来。

    今天的夏尔,也正在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他又邀请了一位青年官员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小叙一番。

    此时的夏尔,悠然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广场。

    天空中投射下来阳光,穿过玻璃投射到茶杯上,让茶汁显得更加鲜红,光线和阴影交错,编织出了一幕半明半暗的幻景。

    他看了看怀表,就要到预定的时间了。

    果然,很快门口就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他淡然下令。

    门很快就打开了。夏尔的秘书轻轻地走了进来,而他的后面则跟着一个人,正是夏尔今天邀请来的客人——现任人事司调查处的一位科长。阿历克斯-康斯坦丁-德-罗特列克子爵。

    很准时,太好了。

    秘书行了个礼之后就直接退了出去,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夏尔和来访者两个人。两个人就这样饶有兴趣地对视了起来。

    同夏尔预想中的情况不太相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身形并不壮硕,而是有些消瘦纤细,皮肤也有些苍白,放在桌子上的手更加没有任何的伤痕和老茧。显然是那种长期坐在室内办公的人。

    虽然穿着军装,但是他并没有那种很多军人常有的凌厉,而是有一种知识分子一样的谦和。他留着一头栗色的分发。梳理得极为整齐,他的五官很端正,眉毛也比较纤细,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虽然能够使人感到心情愉快。但是却也并不显得谦卑。

    从对面的表情来看,他对夏尔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更没有打算讨好,只是单纯有些好奇而已——不过对夏尔来说,这样就够了。

    “德-罗特列克先生,下午好。”夏尔点头致意,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茶几对面的座位,“感谢您拿出时间来同我叙谈。请坐吧。”

    “十分荣幸得到您的接见,德-特雷维尔先生。”这个年轻的科长以温和的笑容回视着夏尔。“”

    虽然爵位并不高,但是德-罗特列克家族确是一个古老的贵族门第,是富瓦伯爵家族的一个分支。在1511年,因为战功卓著,他们的祖先奥德,被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二晋封为法国元帅,而从那之后几百年,这个家族一直都世代从军,仅仅在大革命时代才稍稍中断。

    熬过了最为危险的时段,在拿破仑发动政变自任第一执政之后,逃亡热那亚的罗特列克家族转而追随了前来进攻意大利的拿破仑。

    众所周知,皇帝最喜欢和旧贵族世家打交道,因此慷慨地接纳了这个名门家族,然后将阿历克斯的爷爷和父亲都招入到了帝**队。虽然帝国后来崩塌了,但是罗特列克家族的男人们仍旧留在了军队里,并且因为贵族出身而继续得到了复辟王朝的留用。而阿历克斯本人作为家中的儿子,也在少年时代就步上了历代先祖的道路,加入到了军队当中。

    在从圣西尔军官学校毕业之后,他就来到了陆军部工作,因为本身家世同军队渊源甚深,因此他的仕途也算是顺风顺水,很快就在这里担任了科长职位。

    话也说回来,人事司考察处这样的机构,专门负责对军官们的升迁进行考察,可以说是陆军最为要害的部门之一,能够年纪轻轻就在其中担任职位,虽然肯定有家世的因素——到如今这个年代,军队不讲家世才是稀奇事——其人本身的能力,应该也是极为卓著的,至少能够让其他的觊觎者们哑口无言。

    这绝对不是一个能够随随便便就能够轻易打发的人物,在仔细打量过对方一番之后,夏尔在心里得出了结论。

    不过,说实话,夏尔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与其说是个军衔为少校的军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学者——这应该不是他个人的看法,从陆军内部的人士们给他取了一个“博士”的绰号来看,他的其他同僚们应该也是这么看的。当然,虽然有些书卷气,也许是精干的举止的作用吧,他却意外得没有给人留下“这个人太斯文、意志薄弱”的印象。

    同时,根据夏尔之前收集的情报,这位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先生怪异的不仅仅是外表和名字,他的其他方面据称同样也有些古怪,行事经常出人意表。但是即使如此,大家仍旧公认他是一位学识丰富、才思敏捷的人物,足以担当起他现在所充任的机要职位,并且还有资格在未来更进一层。

    为了顺应这位青年官员的怪异爱好,夏尔也在接待上做了一些微妙的改变,桌上的红茶就是明证——和大多数法国人喜欢喝咖啡不一样。这位罗特列克子爵喜欢在午后喝红茶,这倒更象是英国人的习惯。

    夏尔的这一番苦功,看上去并没有白费。坐下了之后,子爵就看见了自己面前的茶杯,然后微微展了展眉毛。

    “是锡兰茶吗?”

    “是的。”夏尔点了点头。

    “谢谢您,先生。”仿佛是被感动了似的,他微笑着朝夏尔又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茶托和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唔。口感很不错,温度也刚刚好,真是上品啊!”

    “这些都是朋友从印度回来之后带给我的。听说您喜欢红茶我就顺便用上了。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等下您可以拿回去。”夏尔同样微笑着回答,“反正我们平常也不怎么喝。您拿走倒也省得浪费了。”

    “哦。那就谢谢了!”罗特列克子爵直接就应承了下来,一点也没有客套话。

    既不推让,也没有和高级官员谈话的紧张感,果然是个性格怪异的人啊。不,与其说是怪异,还不如说是那种聪明人在自恃一切成竹在胸之后的那种随意感。

    一个具有高度自信而且直接的人。夏尔在心里暗暗评断。

    “罗特列克先生,一开始看到您的名字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奇怪。”为了让气氛变得更加的轻松随意,夏尔有意问了个私人问题。“您之前应该也听人说过吧?这名字听上去有些像是俄国人的名字。”

    “哦。大家都这么说。其实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我的爸爸。”子爵又喝下了一口茶。

    “嗯?”

    “和您的爷爷一样,我的爸爸参加了那场倒霉的对俄战役,当然,您的爷爷当时是将军,而他只是一位中尉。他参加了那些著名的战役,然后在冰天雪地里冻得人事不省,就像千千万万同样的官兵一样——当然,他最后幸免于难了,不然肯定就没我了嘛……”罗特列克子爵自嘲似的笑了笑,“他是被一个俄国农户给救下来的,那个农户拿走了他身上的金表,但是却救了他的命,为了感激这个名叫康斯坦丁的农户,我爸爸在回国并且结婚之后,就决定给自己的孩子取个这样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夏尔恍然大悟,“确实是有趣的往事呢。”

    在两个人谈起了这件趣事之后,气氛相比之前变得更加轻松了不少。夏尔也趁势问了对方一些茶的问题,而子爵也有问必答,态度很随和。

    聊了一会儿之后,眼见时机已经成熟,夏尔决定切入到正题当中了。

    “罗特列克先生,茶的事情我们放到之后再说吧……”喝下了一口茶之后,夏尔认真地看着对方,“我找您来,还有更加重要的问题想要询问您。”

    看着夏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的表情,罗特列克子爵仍旧摆着那副笑容,喝完了杯中的茶,显得毫不意外。

    “请问吧,我洗耳恭听。”

    “您的爷爷和父亲都加入过皇帝陛下的军队,想必您对我国当年那个时代的荣光并不陌生。我想要问的是,从您的角度来看,帝国和它之后的那些政体,不管是复辟王朝还是共和国也好,究竟哪个更加符合您的心意呢?”

    夏尔这个问题问得十分直接,几乎是有些露骨。

    但是,军人嘛,按理说最喜欢的就是荣誉、辉煌、功绩这样的词,因此为了打动他,夏尔就直接从这方面入手了。

    然而,对面的反应却不如夏尔所想得那么好,还是那种拒人之外的微笑。

    “这个嘛……抱歉,我并没有过多考虑这个问题……”他悠然伸出了他白皙纤细的手,握住的茶壶握把,然后轻轻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您也知道,作为一个军人,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

    对方对自己有一些明显的防备,不过夏尔并不觉得奇怪。

    “这只是一个私人问题而已,您不用担心,说出自己的看法就行了。”夏尔笑着回答,然后也给自己再倒上了一杯茶。“我们都是帝**官的后人,难道连评论帝国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应该说,帝国是惊人的成就和惊人的错误的混合体。虽然辉煌但是却也灼人。”沉吟了片刻之后,罗特列克子爵回答,“那位天才将我们带到了荣誉的巅峰。却也让我们走到了灭亡的边缘。所幸的是,现在我们也不再需要天才强拉着我们走了。”

    他的回答,让夏尔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听上去好像对拿破仑观感不是特别好,那么他跟路易-波拿巴走的可能性也不免降低了不少。夏尔的心一下子有些凉意。

    “哦,您不要误解,我并不是说我讨厌皇帝,实际上我很钦佩那位天才……但是钦佩他。和认同他的一切作为是两回事。拿破仑在帝国的最后几年发了疯,可怕的是没有人能够制止他,所以他把整个国家都带到了绝地。也差点让这个民族崩溃。难道这不能说是他的过失吗?”子爵又喝下了一口茶,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但是也不带有任何感**彩,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在客观评论一样。

    发现夏尔仍旧在沉吟之后。罗特列克子爵继续说了下去。

    “说实话。您真心相对我们说的话,我也十分清楚。先生,您想为总统先生和您所属的党派拉拢我们这些人,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先生,我并非是一个容易热血沸腾的人,您用荣誉——何况还是被打了折扣的荣誉——是感染不了我的。”

    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服啊……被碰了个软钉子之后,夏尔并不生气。只是在心里苦笑了起来。

    没错,不到三十岁就在人事局这样的要害部门当中担任科长。虽然不像夏尔二十出头就当了国务秘书那样惊人,但是也足以使旁人艳羡至极。至少,他的学识和才能应该是没话说的,而且也不会轻易感情用事。

    “好吧,跟您旁敲侧击确实是我的不对了。”夏尔笑了笑,把刚才的不快给扔到了一边,“那么,您是不希望支持波拿巴家族重新掌管法国吗?”

    “那倒也不是。”罗特列克子爵又给了夏尔一个意外的答复。

    夏尔重新凝视着对方,等待着他的下文。

    “总统先生不是天才,我看也没有他伯父的那种雄心和自负,他是不会带着我们再去同欧洲为敌的,他会依靠军队,但是也会谨慎行事,不会强行拉着我们走向绝地……如果您之前发表的那篇演说,同时也是他的思想的话。”

    “您也看过我的演说?”夏尔没想到自己关于欧洲均势和法国地位的演说,居然能够流传得那么广。

    “报纸上刊登了,我也仔细阅读了。”罗特列克子爵笑着点了点头,“十分有趣的言论,而且合我的胃口。至少,我在里面没有看到一个穷兵黩武打算拖着国家同他一起崩溃的拿破仑-波拿巴,而看到了一个准备用谋略、必要时才采用武力来夺取桂冠的路易-波拿巴,我必须说,这个波拿巴虽然不及那个耀眼,但是至少不那么危险。”

    但是他们都崩溃了,夏尔在心里冷冷地说。

    “所以,我也不是非常排斥他的想法,如果他非要重建帝国的话。”罗特列克子爵悠然回答,“如果非要给一个答案的话,老实说吧,我是持认可态度的。”

    “但是不打算采取行动吗?”夏尔明白了。

    子爵耸了耸肩。

    既不想参与也不想阻止,只想着冷眼旁观,做个中立派,这倒确实是一个聪明人的选择呢。

    “您很年轻,也很聪明,难道不是注定应该要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吗?”夏尔决定用利诱来试试,“波拿巴先生十分重视军队,他也希望能够尽最大努力来扩大军队的实力也影响力……”

    “尽最大努力?”

    “是的,为了拯救这个国家,总统先生认为需要将整个国家和军队都革新一遍,确立一个有效率、有权威的领导机制。我也劝告过他,要扩大军队的规模,需要多少就扩大多少,最终使之凌驾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之上,而我们是有这个财力和物力的。”夏尔隐晦地利诱着对方,“那么,您在这样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军队当中,岂不是对您更好。更能发挥您的才能?”

    “您真的这样劝告过他吗?”罗特列克子爵探询地看着夏尔。“您真的觉得对我们来说,军队越大越好吗?”

    “怎么了?”

    “如果您这样的聪明人,还抱有这种天真之见。那就未免太让人感到有些吃惊了。”子爵笑眯眯地看着夏尔,“不过,也对,您是一个外行人,当然会有一些这样的想法吧。”

    “您到底想说什么呢?”夏尔有些奇怪地看着地方。

    “先生,我们都是贵族,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因此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罗特列克子爵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一口茶,“军队的存在,首先是为了保障国家的稳定和利益。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的利益。如果不是握在我们的手中,军刀就算再锋利又有什么意义呢?甚至可以说还更加可怕吧。”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灵魂就是士官和军官。而为了我们的利益。我们就必须保证大多数军官得是我们中间出来的人。也就是说。得是贵族,或者某些布尔乔亚家庭。这个国家有三千多万人,但是我们这样的上层阶级也不过只有八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如果军队过于庞大,我们上层阶级的子弟怎么保证对军队的控制权呢?”罗特列克子爵的声音依旧十分温和,宛如给学生上课的老师一样,“您想想吧,如果大多数军官不属于我们的人。那么巴黎和1848年那样再度发生暴民暴乱的话,我们能够保证军队一定会为了上层阶级的利益而去镇压暴民吗?难道您觉得再重演一次让您的祖先上断头台、您的爷爷被迫流亡出国的悲剧很好吗?”

    最后。罗特列克子爵重新看着夏尔。

    “那么,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我们需要一支民族的军队,但是不需要国民的军队,先生。”

    夏尔微微怔住了。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但是点出了实质所在。

    夏尔终于发现,原来他犯了一个认知上的错误。

    出于上一世的某些固定认识,他一直是默认一个前提,那就是“军国主义者一定希望有一支庞大的军队,越大越好”,但是却忘记了有一个根本性的前提,那就是——“在这个年代,军国主义者,很大程度上也是贵族统治论者。”

    对帝国和它的贵族统治体制来说,它当然无比依赖军队和武力,但是他们会因此认为军队越多越好吗?

    恐怕未必如此。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倒也不缺乏范例,比如打赢了普法战争的德意志帝国。

    按理说来,在用普遍义务兵役制聚拢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军队并且打败了法国之后,德国人应该一直把这个法宝奉为圭臬才对,但是实际很遗憾,在建国之后,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德意志帝国都是有名无实的普遍义务兵役制。

    在那个时候,它每年出生男性人口在60万人左右,按照三年义务兵役的要求,它应该时刻保持接近200万人的军队,而实际上他直到开战前也只有87万人的常备军。

    于此同时,每年出生男性不到30万人的法国却保持了80万人的常备军,几乎将每一个适龄男子都投入到了军队当中服役。从这个方面来看,以军国主义著称的德意志帝国反倒称不上是“穷兵黩武”。

    是因为钱不够吗?并非如此,当时德国的财政状况足以拥有一直更大的军队,毕竟就连财政极其窘迫的沙皇俄国都保持了130万人的常备军。

    真正的原因是,当时能够充任军官的贵族和资产阶级子弟已经不够用了,是为了德意志帝国最反动、最军国主义的团体本身的利益,而限制军队规模。

    虽然当时容克贵族们几乎将自己的所有子弟都投入到军队当中充任士官,但是德意志帝国里,基层军官贵族出身的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加上资产阶级出身的才有三分之二,堪堪保持着对军队的控制权——当然,高级军官职位基本为贵族所把持。

    只有到世界大战爆发之后,出于对军队需求的无限增长,德意志帝国才不断扩充自己的军队。一开始这些国家都以为只用打几个月,但是他们失算了,单单德国4年最终总计动员了1300万人。这些帝国,几倍十几倍地扩大军队规模,同时也使得平民成为的中低层军官的主体。

    也正因为如此,德意志帝国,奥匈帝国,俄罗斯帝国的王朝统治,纷纷在战争当中烟消云散了。

    如果说这些王朝灭亡是因为战败,虽然有道理,但是还没有道出真正的实质。

    为什么俄国和奥国在过去历史上也经常打败仗,但是不至于灭亡整个皇朝,而一战却让它们最终灭亡了呢?

    因为在过去,即使在战争中失败,军队仍旧掌握在贵族手中,仍旧能够拿去镇压起义的民众(日俄战争后的俄国正是如此),而全面战争却使得军官的主体从贵族变成了平民——也就是说,这些王朝灭亡,不仅是因为战败,而且还因为军队实际上已经不在贵族手中,无法充当镇压国内革命的工具了。

    于是,情况倒也十分明显了,对一个帝国来说,全面战争就意味着军队——阶级统治的最有力的工具——从上层阶级旁落到到平民手中,如果打赢了,那么还有希望用战争红利来舒缓国内压力,然后通过主导战后的军队复原工作,重新让贵族在军官当中占据主导地位;如果打败了,那么帝国和它的贵族统治就注定要在平民起义当中灰飞烟灭,根本无法使用武力镇压。

    从这个角度来看,一旦开始全面扩军打总体战,帝国就只有战胜和灭亡两条路可走了。

    所以说,贵族中有远见的人,考虑全面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强力扩大军队规模这个问题时会像德-罗特列克一样考虑才是正常的——倒不如说夏尔本人的想法有些异常。

    对于他们来说,宁可割地赔款给普鲁士然后血洗巴黎镇压巴黎公社,也不愿意让平民得势。

    直到第三共和国时代,在挫败了陆军的复辟阴谋之后,共和派才得以能够改造军队,然后通过二年制普遍兵役制和不断扩大平民军官数量等办法,最终将法国陆军变成了所谓的“国民的军队”,充分实现了真正意义上全面战争——以不到4000万人口保持80万常备军,并且在战争当中动员了800万人。

    那么问题来了,对我来说,是“民族的军队”更好,还是“国民的军队”更好呢?

    夏尔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现在继续说服工作显然没有意义,所以夏尔转移开了话题,开始了真正的闲聊。

    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日影越来越长,金色的夕阳透窗而入,将整个房子都染上了一层虚幻的色彩。两个人的午茶也到了尾声。

    “嗯,这是一次十分愉快的闲谈。”罗特列克子爵站了起来。

    “那么,再见,德-特雷维尔先生。”

    “再见。”夏尔点了点头。

    这个人确实足够聪明,也有远见卓识,虽然是个贵族统治论者。如果能够引以为臂助的话,那就太好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瘦削的背影,夏尔心想。(未完待续。。)

第四章 幽会

    结束了这一番并不怎么愉快的叙谈之后,夏尔处理了一些别的公务,然后在傍晚时分离开了陆军部的办公大楼,然后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虽然刚才被那位罗特列克子爵一通讥嘲,但是夏尔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心胸宽阔,而且,还有一个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等下还要去见别的更为重要的人。

    经过好一段时间的驰骋,马车载着夏尔来到一个行人稀少、主要由小商人聚居的街区当中,然后夏尔走下了马车,在狭小的小巷中漫步穿行,最好来到一座静谧的小小庭院当中。

    他往四周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后,才从衣兜里掏出了钥匙,然后打开了门。

    接着,他快步朝里走,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然后才直接穿过了小小的庭院走进了客厅。

    客厅的装饰十分简朴,风格淡雅,并且并没有多少有人久住的生活气息。客厅壁上张着绛紫色的天鹅绒,并且挂着深红的壁毯,窗户上也拉着厚厚的窗帘。室内的光线如此之暗,以至于夏尔只能隐约看见壁炉上那两只古色古香的红瓷瓶。

    在客厅的中央,是暗黄色的木制桌子和椅子,墙边靠着一只茶几,上面陈设着一架的座钟,而在茶几上则铺着一层绒毯。所有的这一切,虽然没有多少被人动用过的痕迹,但是都十分明净。

    显然。虽然并没有人日常居住在这里,但是这件住所仍旧得到了悉心的照料。

    只是,客厅里却没有人。

    还没有来吗?夏尔下意识地拿出怀表看了看。

    但是怀表的指针却告诉他。约定的时间早已经到了。

    带着一丝疑惑,他穿过客厅,走到了后面的小花园当中。然后,在那些花盆和鲜花之间,他看见了她正迎着夕阳的背影。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夏尔忍不住心中一动,快步向她走了过去。

    “夏尔?”仿佛是被脚步声给惊醒了。原本一直呆立着的玛蒂尔达回过了头来。

    虽然没有精心打扮,但是她的脸仍旧显得白皙而有光泽,在花丛的衬托下。反而带上了一丝清新,而隐匿在镜片后的眼睛,也和往常一样灵动明媚。

    在认清楚了来者真的是夏尔之后,玛蒂尔达的脸上从惊讶转到了平静。当然。当中夹杂着的喜悦也被夏尔捕捉到了,因而他的心头也是一阵火热。

    “抱歉,让你久等了,因为今天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夏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您是个大忙人嘛。”玛蒂尔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夏尔的迟到,“其实我也没等多久啊。”

    玛蒂尔达宽宏大量的笑容,让夏尔不禁从心底里感到了一阵轻松。

    他走上了前去。然后握住了玛蒂尔达的手。

    “今天怎么是你主动把我叫过来了?”他微笑着问。

    他确实是有理由感到惊奇和高兴的,虽然自从夏尔把这个地址交给玛蒂尔达之后。他们“见了几次面”,但是主动约他过来,今天倒还是第一次。

    莫非是又想要了……夏尔突然禁不住有些想入非非了,然后只感觉自己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是为了……那个……那个……才来找您的!”仿佛是已经看出了夏尔在想什么似的,玛蒂尔达连忙呵斥了夏尔,脸也闪过几丝红云,“真是的,您……您都想到哪里去了?”

    “如果你不知道我想到哪里去了,那么又何必这样激动呢?”夏尔装作好奇地反问了玛蒂尔达,有意逗弄了她。

    玛蒂尔达睁大了眼睛,原本只是微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如果……如果您还要这样的话……我就要回去了!先生!”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可真是……可真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啊哟,好吧,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眼看玛蒂尔达真的就要生气了,夏尔连忙笑着抓紧了她的手,“您想说什么的话,尽管跟我说吧!我都听着呢!”

    “不是我说您,您有时候确实太喜欢开一些过分的玩笑了!”在夏尔赔笑了几句之后,玛蒂尔达总算消了气。

    “那么,您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事呢?我洗耳恭听。”夏尔笑着问。

    “嗯,是这样的……”说起这个的时候,玛蒂尔达突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片刻之后,她总算还是下定了决心,“您还记得那天我跟您一起去的那个地方吗?就是……嗯……我的爸爸养了情妇的那个地方……”

    “记得,怎么了?”夏尔有些奇怪。

    不止记得,而且记得太清楚了,玛蒂尔达难得的发怒的样子,那可是夏尔唯一一次见到,直到现在都还印象深刻——当然,还有她的父亲迪利埃翁伯爵最为困窘的样子。

    “我的爸爸……”玛蒂尔达的表情现在有些阴沉,“现在又开始去那儿了。”

    “哦?怎么会这样?”夏尔再度惊噫,不过这次倒不是真的惊奇。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了。

    “怎么不会这样呢?我的爸爸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最喜欢的就是享乐,现在没有危机了,当然就想着去舒服快活了。我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故态复萌了而已……”玛蒂尔达苦笑了起来,“居然连地方都不换一下……”

    夏尔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玛蒂尔达一样。

    “好了,其实我也不是向您抱怨或者诉苦。我只是想要提醒您而已。”玛蒂尔达很快恢复了平静,“我的爸爸,您也是知道的。很容易受人的影响,现在他重新回到了他那个情妇身边,难保不会偶尔听她的煽动,要是那个情妇性格很贪婪的话,我觉得您得先做些准备,免得被扰乱了计划。当然,我现在还是能够影响住爸爸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夏尔心里,突然也苦笑了起来。

    即使是家里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为了我。她也特意过来提醒了。

    老实说,他心里是很感动的。

    但是,感动归感动,他却绝对不会告诉玛蒂尔达——“哦。这个我不担心。因为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而且早就收买了那位情妇,所以这种情况我是十分欢迎的,不用为我担心啊哈哈哈。”

    是的,伯爵重新回到梅丽莎的身边,这本来就在夏尔的预计当中,而且乐见其成,因为梅丽莎也被夏尔拉拢了过来——换言之。这是双份的保险,利用玛蒂尔达和梅丽莎的双重影响。让迪利埃翁伯爵摆脱不了夏尔的影响力。

    因此,夏尔只是一脸伤感地拍了拍玛蒂尔达的肩膀。

    “好的,谢谢你,玛蒂尔达,多亏了你的提醒,我会注意这事的。”

    他倒不是信不过玛蒂尔达,只是有些事情能够做得更周密一些的话,干嘛不做呢?

    “嗯,这样就好。”玛蒂尔达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又盯着夏尔。

    “还有什么事吗?”夏尔又问。

    “嗯……还有一件,不过是我的私事了。”玛蒂尔达点了点头,“夏尔,作为一位前作家,您应该认识那位德-佩里埃特小姐吧?”

    因为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姓氏,夏尔先是怔了一怔,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

    “你是指那位蓝丝袜小姐吗?我倒是认识……不过最近来往不多。”

    “您真的认识啊!那真是太好了。”玛蒂尔达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那么您一定去过那位小姐举办的沙龙吧?我听说她经常宴请一些文学界和出版界的人来自家里做客……”

    “嗯,我确实是去过。”夏尔点头,然后心里却回忆起了上次在她那里得知她是英国人的经历。当然这个也不能跟玛蒂尔达说了。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您这阵子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呢?以您现在的身份,从她那里弄到请柬应该很简单吧……”玛蒂尔达显得有些紧张,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我一直听说过她的沙龙,所以早就想找个机会过去看看……”

    这才是她真正的爱好和兴趣所在吧。看着玛蒂尔达此时的样子,夏尔心里闪过一丝明悟。

    这个要求并不难办,也没什么过分的,我有什么理由反对或者拒绝呢?

    最近虽然忙,但是总是能够挤出时间来的,也就是一个晚上而已。

    再说了……带着美丽的女孩子一起去参加文学沙龙,这听上去不是一件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事情么?想想都让人悠然神往啊……

    想到这里之后,夏尔直接点了点头。

    “这个可以啊,我最近就抽空去问问吧,我和那位小姐虽然……虽然不是很熟,但是想来应该没有问题,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玛蒂尔达。”

    “那就谢谢您了!”得到了夏尔毫无保留的应允之后,玛蒂尔达果然十分开心。“那您到时候就提前通知我吧,我好早点做准备。夏尔,真的谢谢您……”

    看着欢欣雀跃的玛蒂尔达,夏尔的心里突然再度燃起了刚才的那股冲动,以及……捉弄对方的古怪念头。

    “如果要感谢我的话,恐怕口头上的感谢是不够的哦,亲爱的迪利埃翁小姐……”

    他怪腔怪调地说,好像一个古时的恶少一样。

    看着夏尔那邪恶的眼神,玛蒂尔达再度浮起了红晕。

    “抱歉……时候不早了……嗯……我得回家了……”她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您看,都快入夜了,这样……这样可不好。”

    话虽如此,但是夏尔当然不肯就这样罢手了,他反而顺势一拉,将玛蒂尔达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低下头,附在玛蒂尔达的耳边轻轻说道。

    “没关系的,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嘛……等下我先送您回去。”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股热气不断拂过玛蒂尔达的耳边,不仅让她心跳也加速了起来。

    她的脸,耳朵,很快都红了,全身也有些失去了力气。

    “别这样,夏尔……”一丝残存的理智和矜持,让她说出了最后的抵抗词,然而在夏尔听来却好像更加让他激动了一样。

    “不,这可不行!您既然都来了,要是我什么都不招待的话,岂不是太失礼了吗……亲爱的玛蒂尔达。”他故作严肃地回答,然后慢慢转过了玛蒂尔达的脸,吻住了她的嘴唇。

    虽然一开始玛蒂尔达闭着嘴唇,但是慢慢地她的身体越来越软绵,牙齿也松开了,让夏尔的舌头得以伸了进去,然后搅住了玛蒂尔达的舌头。

    玛蒂尔达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因为已经被夏尔吻住了,最后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夏尔才停住了这个吻。

    “好了,这样……这样总够了吧,我得回去了。”玛蒂尔达红着脸说。

    然而,她的身体却软绵绵地倚靠在夏尔怀中,好像已经全身无力了似的。

    嘴上不老实,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夏尔在心里暗笑。

    然后,他再度俯下身来,再伸手轻轻一抄……

    在玛蒂尔达“呀!”的惊异当中,他以公主抱的姿势,将玛蒂尔达抱住了。

    然后,他回首四顾,发现旁边有一张木制的桌子。

    他抱着玛蒂尔达向桌子走去。

    “喂!至少……至少去屋里吧!”玛蒂尔达真正的惊慌了,但是现在已经无济于事。

    夏尔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将她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在心里暗暗祈祷桌子等下足够结实。

    然后,继续对玛蒂尔达的抗议充耳不闻,夏尔一把往上掀开了薄薄的纱裙。

    在过膝的白色丝质袜子之上,是一片令人心醉的白腻,他的目光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然后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抚摸着那片细滑的肌肤。接着,他的手慢慢地往上移,然后,他用力一扯……

    “不是要赶时间吗?那么我们就抓紧时间吧!”他的手铁钳般地制止住了玛蒂尔达微弱无力的挣扎,仿佛是个在做恶作剧的中学生一样,他恶笑着回答。

    片刻之后,喘息声和呻吟声在小小的花园的不停回荡,但却无人得以听闻。(未完待续。。)

第五章 封官许愿

    当夏尔的马车回到他的家中的时候,天色早已经入夜了,他走下了马车,然后仆人马上走了过来,准备将马车牵向马厩。夏尔刚想直接走回家,但是这位仆人突然朝夏尔行了个礼。

    “先生您总算回来了,老爷正在餐厅等您呢……”

    “嗯?他们还没有吃完吗?”夏尔有些惊奇,因为平常这个时间他们都已经吃完晚餐了,“现在还在等我?”

    “是的,老爷和小姐他们现在还在等您一起用餐……”仆人压低了声音,“而且,特雷维尔女士也来了……”

    难怪爷爷让大家都等着,夏尔恍然大悟,原来夏洛特今晚也来了啊。

    因为还只是订婚的缘故,所以现在家里的仆人们似乎觉得直接叫“夫人”太过于冒进了一些,但是又觉得只是泛泛称为“德-特雷维尔小姐”的话又有些不够恭敬,在他们商讨了一次之后,最终决定还是先用“特雷维尔女士”来称呼夏洛特,以便度过夏尔和夏洛特结婚之前短暂的过渡期,虽然夏尔对这种俗礼并不感到有什么在意,但是既然仆人们坚持如此称呼,所以他也只好点头认可了。

    “好的,谢谢,我知道了。”他朝仆人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地向自己的家走了过去。

    接着,在放好了帽子和手杖之后,他直接穿过客厅,然后打开了餐厅的门。然后马上成为了餐厅内众人视线的焦点。

    爷爷,夏洛特。芙兰,三个人都在座位上坐着,气氛虽然并不冷。但是好像也并不热烈,从众人脸上的表情上来看,好像都有些古怪。

    刚才他们在聊什么呢?夏尔心里有些疑惑。

    “我回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夏尔一边笑着道歉,一边努力不让自己过于引人注目。带着一丝略微的忐忑不安,他坐到了自己惯用的位置上。而夏洛特则坐在他的身边。

    当他坐下的这一瞬间,他感觉对面一直垂着头的芙兰,好像微微颤抖了一下。

    “夏尔。你可总算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呢。”旁边的夏洛特突然笑着对夏尔说,“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是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嗯。我知道的。”夏尔当然不敢说明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耽误到现在才回来。只是含糊地应了下来,“因为现在刚刚转过去,事情比较多比较杂,等过阵子就好了……”

    “没事,男人嘛,忙碌一点也没有关系……”特雷维尔侯爵满不在乎地给夏尔开脱了,然后招手做了一个手势,让仆人们赶紧将刚才一直在加热的菜肴慢慢端上来。

    “今天你怎么过来了。夏洛特。”在仆人们上菜的间隙,夏尔低声问夏洛特。

    “怎么?我不能来吗?”夏洛特笑着回答。

    “不……当然不是了……”夏尔连忙摇头。“我只是好奇你要给我带来什么消息而已。”

    “一个好消息。”夏洛特眨了眨眼睛。

    也许是十分开心的缘故,夏洛特作出了难得的俏皮的样子,也让夏尔都笑了出来。

    “什么好消息呢?”

    夏洛特凑近了夏尔,贴着他的脸回答。

    “我们家派去埃姆斯的使者,已经从那里回来了。”

    “唔……?”夏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哦,那结果怎么样……?看样子应该是没出问题吧?”

    “没错。”夏洛特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泛着幸福的光辉,“那位先生已经批准了我们的婚事,而且祝福了我们……夏尔,这真是太好了。”

    “哦……那就好。”夏尔则不像她那么高兴,只是强笑着不停点头,附和着夏洛特。

    所谓“派去埃姆斯”的使者,就是特雷维尔公爵一家派去德意志的埃姆斯,见波旁王室的继承人尚博尔伯爵的使者。除了带去一些法国国内最新的动向消息之外,这一次,他还另外禀报了一件事……那就是夏尔和夏洛特的婚事,希望能够得到这位还在流亡中的“国王”的御准。

    没错,在王政时代,贵族们相互间的通婚是需要国王的批准的……而特雷维尔这样的名门贵族,就更加是如此了(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也只是一个形式流程而已,国王不会轻易否决贵族们的婚约。)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王政时代了。波旁王室被奥尔良王室取代之后,出于对奥尔良的蔑视,很多旧贵族在结婚时要么继续向流亡中的波旁王室请求御准,要么干脆就不经过请求御准的手续直接结婚,于是这个形式也就渐渐开始式微。

    一开始,夏尔也不大乐意,觉得“我要结婚,还需要一个流亡犯来批准干什么”,但是在特雷维尔公爵一家人的坚持之下,也只好走了这个形式,好在时间也并不紧迫,倒也没有造成什么不便。今天那个使者终于传回来了消息,尚博尔伯爵(亨利五世)果然批准了夏尔的婚事。

    如果他不批准的话,真不知道夏洛特一家人该是什么表情啊——虽然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夏尔还是忍不住略带恶意地想。

    “是的,夏尔,太好了……”夏洛特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现在,一切挡在我们路前的障碍都没有啦!我们可以早点筹备婚礼了,不是吗?”

    夏尔突然感觉到脖子有些凉嗖嗖的,好像被什么人盯住了一样。

    但是,这件事是没法否认的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嗯……是吧,是这样的……”他含糊地应了下来,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道视线到底从何而来。

    “夏尔,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没关系,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吧,我来准备,你只需要到时候乖乖听着站着就行啦!”

    “啊,嗯……”夏尔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腾”地一声,从夏尔对面响起。

    夏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往对面看了过去,发现芙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短暂地对视了一瞬之后,他马上移开了视线。

    “我吃完了,先回去休息一下。”芙兰低声说。

    “好吧,芙兰。”特雷维尔侯爵点了点头。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餐厅。

    随着餐厅的们重新合上,夏尔也微微感到有些安心了——因为他知道夏洛特刚才有意在气她,但是在爷爷在场的情况下,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阻止,现在芙兰离开了,总算不用面对那种难捱的尴尬了。

    “夏尔,除了批准了我们的婚事之外,他还另外有些话想要转告给你。”仿佛没有注意到芙兰的含怒离开一样,夏洛特继续在夏尔的耳边说了下去,“一些很有趣的话。”

    “哦?他想跟我说什么?”夏尔很快回过神来,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想告诉你,其实你没有必要一直跟随着路易-波拿巴那种人身后的……”夏洛特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尔,好像在害怕他生气似的,“对于你这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他如果回来了也可以重用。只要你能够忠诚于他,路易-波拿巴能够给你的,他也能够给你,还能给更多——他可以给你封公爵甚至亲王,也能够让你当未来的首相……”

    “噗嗤……”夏尔忍不住笑了出来,差点将口中的食物也给喷出来了,“我们的‘王上’,这次又准备好了十万具尸体了吗?不过,居然能够这么看重我,当真是让我非常感到荣幸啊!哈哈!”

    “夏尔!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儿呢!”因为夏尔的玩笑话,夏洛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别开这种玩笑了好吗。”

    “哦……好的,抱歉……”夏尔仍旧在笑着,“我只是有些忍不住想要笑而已。”

    【在拿破仑发动政变成为第一执政之后,当时流亡的法王路易十八觉得复辟时机来到,于是写信给拿破仑,向他许诺只要帮助波旁王族复辟就可以封他做亲王,做首相。拿破仑哂笑之余,给路易十八回了一封充满了嘲讽的信表示拒绝,其中有一句“你不必考虑回国的问题,除非你打算从十万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当然,最后波旁王族还是回来了,不过是踏过了超过一百万欧洲各民族青年的尸体之后……】

    “夏尔,其实我觉得这个条件也不错啊。”也许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似的,夏洛特继续对夏尔说,“你想想看,路易-波拿巴那种人,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吧?他性格很强势,又很阴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记恨上你,而尚博尔伯爵就不是这样了,他的脾气很不错,而且能够宽容人,如果你在他的手里当大臣的话……”

    “可是我们不是靠脾气选国王的啊,夏洛特。”夏尔一边回答,一边用餐刀切开了盘中的牛排,“别说我什么都不打算做了,就算我想做些什么,我也没有办法让时光倒转了……除非再发生一次可怕的惨祸,否则波旁王族们是回不来的了——既然他回不来了,那么给我封官许愿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后,夏尔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特雷维尔侯爵。

    “爷爷,您说是吧?”(未完待续。。)

第六章 灵光一现

    “爷爷,您说是吧?”

    在夏尔的注视之下,特雷维尔侯爵不禁也笑了起来。

    接着,他用餐巾抹了抹自己的嘴,然后才悠然开口,“夏尔,我年纪已经大了,这个问题你自己把握就好。”

    他这么说,在实质上也就是支持夏尔的看法了,只是为了照顾夏洛特的想法而有意说得很委婉而已。

    夏洛特听了之后,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黯然——时至今日,她还是难以接受,自己从小到大奉为圭臬的一套准则,在这几位亲人当中竟然如此弃之敝履。

    “夏尔,你现在也算是在陆军部呆了一阵子了,现在对那些军内的官员们的政治倾向,应该是有自己的看法了吧?”特雷维尔侯爵又问。

    “嗯,是的。简单来说吧,就是他们支持某种程度上的君主主义,不太喜欢共和国,但是不打算去冒险,也不在乎坐在王位上的人到底是谁……”夏尔一边继续切割牛排一边回答,“虽然不能说每一个官员都是这样,但是毫无疑问,这种想法才是官员们之间的主流思潮。”

    “没错,看来你确实有心了。”特雷维尔侯爵点了点头,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中意,“我带兵到意大利时,发现手下的军官们差不多也是这样。他们大多倾向君主制——因为君主会更加依赖军队,而且可以封他们为世袭贵族嘛——但是却不太关心正统主义,他们不在乎当国王的到底是谁。甚至可以说。他们反对波旁王族,因为它不是那么喜欢新贵……没办法,想要恢复旧制度。至少军队是难以指望了。”

    虽然没有摆明,但是这是在向夏洛特解释——如果连军队都没有指望,那么复辟旧王朝又怎么可能呢?

    “好的,我知道了。”虽然带着一些失望,但是夏洛特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个结果。“那就这样吧……”

    “夏洛特……”夏尔有些惊诧地看着夏洛特,平常以她的性格。至少还要再争辩几句的,今天她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别再说了,我只是转告一下他的建议而已。并没有想要逼迫你多做什么,你要是不听就算了。”夏洛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想拦着你。我们都要结婚了。还能怎么样呢?”

    虽然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但是却也有一种对现状的默认。

    夏尔越发惊奇了,他看着夏洛特,心里却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激动。

    她终于没那么顽固了,我终于稍微改造了一点。

    我花了二十三年,才将这位公爵小姐顽固的头脑,稍微转得灵通了一点……天哪!这真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啊!

    一种伴随着成就感和喜悦的酸楚,顿时涌上了夏尔的心头,甚至让他的鼻子都微微有些发酸。

    只有和巴黎这些傲慢自大而又目空一切的公爵小姐们呆过的人。才能够体会这一瞬间他心里的那种激动吧。

    “你怎么了,夏尔?”夏洛特发觉夏尔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连忙就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开心而已。”夏尔回答。

    然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冲动,他突然也凑过脸去,飞快地亲吻了一下夏洛特的额头。

    当猝不及防挨下了这个“袭击”之后,夏洛特的脸瞬间就有些红了,然后伸手就揪住了夏尔的耳朵。“你干什么啊!爷爷在看着呢!”

    “啊,抱歉抱歉!”吃痛之下,夏尔连声想夏洛特道歉,这才让她收住了手。不管在任何时代,在长辈面前作出这样轻佻的亲昵举动,实在是有些太失礼了。

    不过,特雷维尔侯爵似乎完全不以为忤,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两个年轻人闹腾,悠悠然地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

    “抱歉,爷爷,都是夏尔在胡闹,您千万不要生气……”在重新整理了一下刚才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裙之后,夏洛特连忙像侯爵道了歉。

    “没关系,这有什么?在自家人面前不用讲那么多礼节!我就想看你们这样闹腾呢,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活力嘛。”老侯爵摇了摇头,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们这些老骨头辛苦了几十年,还不是想要看到你们这样?”

    “你看,爷爷本来就不生气嘛。”夏尔连忙附和了一句,然后却被夏洛特瞪了一眼,连忙住口了。

    当晚餐来到尾声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因为不敢在夏尔家里过夜,所以夏洛特吃完之后就直接告辞了。

    餐厅里现在只剩下了祖孙两个人,而当仆人走进来想要收拾的时候,却被老侯爵做了一个手势给先赶了出去。

    察觉到爷爷有话想要跟自己说的夏尔,也重新坐了下来,然后探询地看着侯爵。“爷爷,还有什么事吗?”

    “夏尔,你有没有感到芙兰最近还是有些奇怪?”老侯爵有些严肃地看着夏尔,然后叹了口气,“哎……看来还是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啊。”

    这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吧……夏尔在心里感叹。当然,他也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

    “嗯,看上去她的精神还是不怎么好。”夏尔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没办法吧,只能让她自己走出来了。”

    “确实是只能让她自己走出来,可是我们也不能干看着吧?”老侯爵反问,“老是看着她这么闷闷不乐,我也挺心疼的。你可能也看出来了吧……刚才你来之前,这里的气氛不大好。没错,刚才她们已经在吵架了。”

    果然如此啊……夏尔突然感到有些头疼。

    “吵架?为什么?”夏尔连忙问,“她们有什么冲突吗?”

    “其实也没有吵什么……”老侯爵脸上有些尴尬,但是踌躇了片刻之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就是上次我和菲利普商量的那个事儿……”

    “是因为那件事吗……”夏尔心里有些了然。“芙兰怎么说呢?”

    自从夏尔和夏洛特的婚事得到了确认之后,特雷维尔两兄弟就想过干脆再来一桩,于是就打算撮合一下芙兰和特雷维尔公爵的长孙菲利普。虽然夏尔并不太支持,但是也同意芙兰可以自由选择,于是在上次的舞会之时,安排菲利普同芙兰认识了,之后也让他们见过几次面。

    没想到,今天他们居然就在谈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说的呢?

    夏尔的心头居然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好像很担心芙兰真的说“可以”似的。

    “哎,看样子菲利普是不顺她的意了。”老侯爵突然叹了口气。“刚刚在餐桌上我问起这个事的时候,她说她不喜欢菲利普,说什么他太高傲,说没什么共同话题,说他太游手好闲没志气等等等等,一大堆的理由……夏洛特一听芙兰这么数落自己的哥哥,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然后说芙兰要求太高,接着两个人就这样吵了起来,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才好,还好你回来了。”

    夏尔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如释重负,当然表面上却还是装作十分平静。

    “哦,那还真是可惜啊。不过,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也没什么办法吧,我们总不能强迫吧。”

    “话说这么说,可是她现在年纪也不是很小了吧?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啊……”老侯爵摇了摇头,“就算菲利普不要,也该想想其他人吧?我看她那个样子,好像根本就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是吗?”夏尔有些吃惊地反问,“有这么严重吗?”

    “就是这样。”老侯爵长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夏尔,好像是在打趣似的,“夏尔,这都怪你。我看就是因为常年呆在你的身边,所以那个丫头就也变得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啊……”虽然老侯爵是在开玩笑,但是夏尔心头却突然有些慌乱,或者说做贼心虚般的狼狈。“呃……这个……”

    还好,老侯爵并没有注意到夏尔的异常。

    “说到底,还是我们关心得太少了。哎,这也不能怪你,这阵子你这么忙,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呢?这样吧,我这阵子多陪陪她,带她散散心吧。”老侯爵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这个年纪,就该和孙女多呆呆嘛。”

    顿了一顿,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当然,就算是这样,正事我们也是不能耽误的。我这阵子会跟一些老朋友聚会,到时候你也跟着去吧,多认识一些陆军里的老前辈,对你也有好处。”

    “那就谢谢您了!”夏尔大喜,连忙向爷爷道谢。

    “谢什么啊!”老侯爵摇了摇头,好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哎,你们都这么大了,却还是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我还得打起精神来啊。尤其是芙兰,我得多帮忙看看周围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能老是什么都不管了。不然的话要是成了老姑娘,那可怎么办啊?”

    夏尔没有回答,而是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然后,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她不愿意结婚的话,我照顾她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未完待续。。)

第七章 前途

    “吕西安,你确实得去见见特雷维尔先生了。”

    在夫妇两人的卧室当中,躺在床上的朱莉突然说。

    “嗯?朱莉,怎么了?”

    原本正在摇摇篮的吕西安,被妻子突然说出来的话给弄得有些惊愕了,回过头来看着妻子。“你是在说夏尔吗?”

    “嗯。”朱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还能是谁呢?”

    因为感觉妻子不是特别高兴,所以吕西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静静地摇着摇篮,等待着她的下文。

    说起来,今天晚上她好像一直都很奇怪,闷闷不乐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我已经想过了,吕西安,对你的前途来说,最可靠的路还是跟着特雷维尔一家人。”以一种听上去是无可奈何的语气,朱莉冷淡地说了下去,“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和他们一家保持关系吧。”

    吕西安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妻子。

    没错,最近朱莉确实有些奇怪。

    虽然吕西安不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但是他也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情况:自从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在夫妻两人的对话当中,朱莉称呼夏尔就只是用冷淡的“特雷维尔先生”了。

    很明显,因为某些事情,朱莉和夏尔已经闹翻了。

    也正因为如此,吕西安最近一直很少在妻子面前提到夏尔,更别说什么登门拜访了。

    而今天。居然是朱莉本人跟自己说起了这件事,真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原本以为最近你在生他的气呢……”想了片刻之后,吕西安低声说。

    “生气?生气又能怎么样?一个两个都发了疯……”朱莉的表情变得似乎更加黯淡了。“我难道还能阻止什么吗?算了,算了,随便他们吧,不管了!”

    “到底怎么回事?”吕西安不得不追问了起来。

    “还能是怎么回事呢!”朱莉皱起了眉头,“算了,这事迟早你会知道的,我就告诉你吧。玛蒂尔达发了疯了。她居然……”

    然后,朱莉将玛蒂尔达跟自己说过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了吕西安。“看吧,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这下明白了吧?”

    而吕西安,已经沉浸在震惊当中。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哦。天哪……这真是……天哪!”

    他绝没有想到,那位原本看起来文静甚至有些沉闷的妻妹,居然能够干出如此的疯狂之举,居然会背着大家……贵族们真是一群奇怪的生物啊,他不由得再次在心里感叹。

    至于对夏尔,他却无法产生像朱莉那样大的怒气,因为从朱莉的描述来看,他并没有强迫或者诱骗过什么。因此本着同时男人的立场来,他反倒有些理解夏尔的行为……虽然并不打算效仿。

    “所以。那天玛蒂尔达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你才会对夏尔那样勃然大怒?原来如此……”吕西安总算心里了然了。

    “嗯,就是因为这个啊。”朱莉轻轻点了点头,“那个人先跟玛蒂尔达谈笑风生,然后转头就回去给自己的未婚妻亲亲热热,真不知道他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那么,他们现在还在来往吗?”吕西安低声问。

    朱莉的脸,还是如同刚才一样阴沉。

    “玛蒂尔达没跟我说过,不过照我看,他们应该还是时有来往……”

    “天哪!天哪!”吕西安被再度震惊了。

    这两个人的胆大妄为的程度,实在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吕西安涩声问。

    “还能怎么办?她要发疯,我劝也不听,我难道还能绑了她不许出门吗?”朱莉用手扶了扶额头,显然是有些头疼,“算了,随便她吧,我也没办法啦!”

    然后,她又想起了什么,马上又叮嘱了丈夫。“这件事你绝不能说出去,吕西安。”

    就算口中生气,也要顾及到妹妹的名声吗……吕西安心里苦笑。

    “好的,你放心吧,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说出去呢?”他连忙作出了保证。

    “好了算了,这件事现在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朱莉抬起头来,眼神有些闪烁,“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现在对你的前途来说,还是和那家人保持好关系比较好。”

    “嗯?你不是很生他的气吗?”

    “生气归生气,我现在还是很生气,但这是两码事。”朱莉貌似理所当然地回答,“如果玛蒂尔达不肯原谅他,要跟他决裂,那我再怎么也不会和他来往。但是现在玛蒂尔达自己都不当做一回事,我还能怎么样,一个人去斥骂他吗?况且……我得考虑你啊,吕西安,还有她……”

    说完,她又看了正睡在摇篮中的女儿。“吕西安,对你的前途来说,现在继续靠在这家人边上很重要,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听了妻子的话之后,吕西安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朱莉说得没错。

    原本曾经担心过自己第二次服役生涯的吕西安,自从近两年来开始,突然有一种自己的前途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特雷维尔一家人飞黄腾达之后,变得愈发明显。

    在夏尔的帮助下,原本曾经因为抗命而陷入到了危机当中的吕西安,近乎于毫发无损地度过了危机。更是由于他的推荐,他才得以成为时任远征军司令官的特雷维尔侯爵的副官,参与了那次远征。

    那次远征,不仅为他的履历表上增添了一道光亮,也为他提供了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当然,后面这件事肯定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从远征军回来之后。他已经成为了少校,而且当上了巴黎驻防军第一师的营长。

    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看。夏尔都对他有许多恩惠,所以当发觉妻子很生夏尔的气之后,他的心里才那样忐忑不安,生怕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现在听到妻子强调说还是要跟特雷维尔一家的人搞好关系,老实说他心里是十分如释重负的。“哦,我明白了,朱莉。”

    “虽然心里堵得慌。但是我得承认,现在特雷维尔先生现在正当红。”朱莉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在可以预见的情况下他也会继续当红吧。”

    “嗯,确实是这样。”吕西安点了点头,“人人都说他是总统先生最宠信的人之一呢,我看这话倒也不是没道理。总统现在都把他调进陆军部里面去了。可见对他有多么信任。”

    “正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交好他啊。”朱莉点了点头。“他现在炙手可热,而且还正好在陆军里面,你交好了他,肯定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你说得有道理。”吕西安承认了妻子的意见——说实话他也很少不承认妻子的意见,“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你只要体现出自己的可用性就行了,到时候他恐怕还会来找你帮忙呢!”朱莉微笑了起来。

    “嗯?”

    “你不是在巴黎驻防军里面吗?总有他用得着的地方!”朱莉压低了声音,“尤其是他们明显还有一些打算的时候!”

    “可是……”吕西安好像有些犹豫似的。欲言又止。“我的部队,好像和波拿巴党人关系不大好。要是让他们知道了的话……”

    “怕什么!谁说你不能有自己的立场了?再说了,你蒙特雷维尔一家人那么多恩惠,你的岳父也是波拿巴分子,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人家就不会对你另眼相看了?别在乎这个,吕西安。”好像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似的,朱莉一点忐忑也没有,直接回答丈夫,“再说了,就算犯了罪,只要没人制裁那就不是犯罪。只要你支持的人赢了,那么没人会追究你!吕西安,你现在只是面临一个选择而已,尚加尔涅还是路易-波拿巴,难道你相信尚加尔涅能赢过波拿巴吗?那不可能的,他做不到!他斗不过波拿巴的,那你还用顾忌什么?直接做就是了。”

    吕西安感觉自己隐隐约约考虑过的东西,被妻子一通话就说得清晰了起来。

    也对啊,我实际上就只是需要在尚加尔涅将军和路易-波拿巴总统之间做个选择而已。

    1848年六月镇压掉了巴黎的暴民之后,在当时的政府首脑卡芬雅克将军的任命之下,倾向于秩序党的尚加尔涅将军担任了国民自卫军的司令,另外还担任了驻巴黎的第一师的师长,实际上掌握了巴黎的大部分军事力量。在议会里的同党的支持下,他隐隐然和政府以及总统分庭抗礼,以前王宫杜伊勒里宫作为司令部,用自己的心腹来指挥这些部队,甚至基本不听从陆军部的调遣,专横跋扈的性格已经全国知名。

    既然政治立场相左,那么尚加尔涅和路易-波拿巴显然就是敌对的了。

    如果非要选一边的话……吕西安自酌自己感情上确实更加愿意选择路易-波拿巴这一边。

    “事实上这样对你更好,吕西安。”顿了顿之后,朱莉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没人跟他们对立,那么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帮助,自然也就不会重用你,现在的情况,反而给了你机会,你只需要抓住就好了,只要比别人更早抓住就好了!吕西安,听我的吧,我都已经为你想好了,你按照我说的那些去做就行了。”

    朱莉的语气,平静中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天晓得她在之前,为自己丈夫和自己一家人的前途,做过多少思虑和权衡。

    “就该这样,吕西安。作为一名军人,勇敢当然非常重要,但是想要在军队里飞黄腾达,就算我这个外面的人也看得出来,只有勇敢恐怕是完全不够的……”朱莉侧过脸来,看着吕西安,“你看那些元帅们,哪一个只是留着向上翘的唇髭的赳赳武夫?他们一个赛一个的狡猾!而你想要在陆军里面出人头地的话,也得和他们一样。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什么差错……就算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会陪着你的……”

    这种平静,这种感人肺腑的话,毫无疑问也感染了吕西安,他心里很感动,但是嘴上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他只是不住地点头。

    “好的,朱莉,我会按你说的办的,我回头就去找特雷维尔先生,把事情跟他讲清楚。”

    【在法国帝政时代,军人一般都留唇髭,尖尖的髭角往上翘起。但是到了复辟时代之后,这种风潮逐渐衰退,军人们开始留其他样式的胡子,有些则不蓄须,比如设定里的吕西安。

    后来的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则很喜欢留这样的胡子,可以从他的照片来直观地看。】

    “那就好。”朱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喜悦和欣慰交织的笑容,她的脸也不禁贴近了坐在床边的丈夫,“不喜欢这些事情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懂这些事,你不喜欢这些事,没关系的,我会为你想清楚的。我会让你得到你该有的一切,因为你不比他们差。”

    “嗯……谢谢你,朱莉。”吕西安只感到鼻子有些发酸。“我都会听你的。”

    他能够感受到妻子对他的爱,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愈来愈爱自己的妻子。只有这个人,才会毫无保留毫无恶意的帮助自己。

    沉默了片刻之后。

    “吕西安,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吧?”朱莉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丈夫。

    “绝对不会,上帝作证,以我的性命作证。”以自己有生以来最诚恳的语气,最真挚的态度,吕西安说出了自己的诺言。

    然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以她作证。”

    “吕西安!”朱莉轻叹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丈夫。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对丈夫的感动,和对自己逃离了命运、并且选对了路的庆幸,以及一丝对妹妹的歉疚。

    但是,最多的是喜悦。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没见过这样的爱情,然后她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了,而且打算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培育它。

    “至少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她喃喃自语。(未完待续。。)

第八章 争论与疑惑

    “夏尔,谢谢你。”

    在走下了马车之后,玛蒂尔达今晚第三次跟夏尔道了谢。

    “不用,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夏尔只是微笑着,然后颇有风度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玛蒂尔达也笑了起来,然后揽住了这只手。

    现在的玛蒂尔达的打扮,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旧日的风格。她脸上戴着玳瑁框的眼镜,脸上也不施粉黛,穿着一件灰色的裙子,宛如当年那个初次拜访自家时候的打扮。

    这幅打扮十分庄重严肃,甚至让夏尔以为是要朝圣一样,当时就取消了玛蒂尔达一番。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取笑玛蒂尔达的余裕了。

    他抬头看向前方,看着布洛涅森林外的这座公馆,突然有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是的,这里他曾经来过多次,但是也已经告别了许久,正如他已经告别了自己的文学之路一样。

    对此他并不后悔——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结果毕生成就就是把一些别人的作品和思想复制一遍,然后以自己的名义发出来,那岂不是在犯蠢?

    然而,不后悔是一回事,有没有感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尔?”旁边的玛蒂尔达看见夏尔呆立在那里,于是有些疑惑地拉了拉他的手。“怎么了?”

    “哦,没什么……”夏尔回过了神来,然后又笑了笑,抛掉了刚才的那些毫无意义的思绪。“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好了。别管那么多了,走吧……”

    “嗯,走吧。”玛蒂尔达也不再追究。靠在夏尔身边,跟着他一起走上了台阶。

    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和她贴着的夏尔却能够明显感觉到玛蒂尔达有些紧张,甚至步履都有些不太稳当。夏尔甚至感觉那一晚她被自己推上床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这个女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暗地里交往这么久了,但是夏尔有时候仍旧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吧,也没必要完全看懂她,不然那还有什么意思?夏尔心想。

    “特雷维尔先生!您可总算来啦!”当他们两个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位德-佩里埃特小姐小姐已经在台阶上迎接他们了。

    不过,当看到和夏尔是和一个女孩子手挽着手走过来的时候,她的笑容却禁不住微微滞涩了一下。

    因为早已经知道了夏尔将要同夏洛特结婚的消息。所以看到夏尔和玛蒂尔达就这样大摇大摆一起过来的时候,就连一贯心平气和的蓝丝袜小姐,也禁不住对夏尔的节操值之低而吃了一惊。

    “这样没问题吗?”她看夏尔的眼神好像在问。

    夏尔挑了挑眉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反正是化名来这里的。没人知道。”

    他的回答。让这位小姐不禁笑了起来,然后眨了眨眼睛。“你倒是胆大!”

    两个人默契的眼神交流,玛蒂尔达当然感受不到,她只是将手从夏尔手中抽了回来,然后微微躬身,朝对方行了个礼。

    “德-佩里埃特小姐,您的大名我早已久仰,但是一直无缘得见。今天能够来您府上拜访,我真是荣幸之至!”

    玛蒂尔达的表情严肃而且诚恳。似乎是把这位在文学界和出版界素有盛名的蓝丝袜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一般。

    玛蒂尔达真挚的问候,让蓝丝袜笑得更加开心了,似乎眉毛都玩了起来。

    “小姐,不用这么拘束呀,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虽然鄙舍简陋,但是希望您能够玩得开心。”她笑眯眯地回答,“同时,也希望您不要一直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身上,毕竟我们这个沙龙,是希望每个人都参与闲谈的哟……”

    佩里埃特小姐没有问玛蒂尔达的姓名,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也只能得到一个化名而已。而被她这么一打趣,玛蒂尔达的脸突然有些红了起来。

    “嗯,我就是来看您的沙龙的,我早就听说您的沙龙经常讨论文学话题了。”接着,她再也不敢跟佩里埃特小姐说什么了,暗暗拉着夏尔,催促他赶紧进去。

    夏尔于是跟佩里埃特小姐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玛蒂尔达走进公馆。

    “真是厉害啊,特雷维尔先生,总是这么有女人缘……?”当夏尔经过她的时候,她小声在夏尔耳边调侃了一句。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耸了耸肩,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不出夏尔所料,公馆的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不过,也许是因为蓝丝袜今晚刻意想找一些年轻人的缘故,夏尔并没有在其中找到什么认识的人。不过这样也好,他也免去了要去打招呼的麻烦。

    因为主人还没有进来,所以客人们都以自己的小圈子,要么坐在沙发上,或者站在未生火壁炉边各自闲谈。

    夏尔在观察了一下情况之后,准备带玛蒂尔达先找个地方坐一下。

    突然,他感觉好像有什么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连忙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看了下去。

    然后,他和对方对视了起来。

    这是一个有着一头亮丽的金发的美人,她的五官十分端正,脸上似乎擦了一些粉所以显得有些异常的苍白,不过却算不上浓妆艳抹。她看上去并不年轻,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纱裙,脖子上也戴着白色的纱巾,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出来郊游的富家大小姐一样。

    她一个人坐上一张沙发上,表情十分冷漠,似乎也正是这种冷漠的原因,也没人和她聊天,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两个人对视了一瞬之后,这位金发女子别看了视线。没有展露出任何表情来。

    夏尔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对面是个美人,而是因为他突然觉得好像对方哪里有些熟悉一样。

    然而。他仔细思索,却没有任何与这位女性有关的记忆。

    想了片刻之后,没有一丝头绪的夏尔只好把这个放到一边,带着玛蒂尔达找了一张靠在角落里的沙发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随着客人们的一阵鼓噪声,公馆的主人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走了进来,也正式宣告了今晚沙龙的开始。

    和惯常的方式一样。穿着裙子拿着扇子的蓝丝袜小姐坐在中央,和围坐在她四周的客人们谈天说地,而仆人们不断地送上冷饮和点心以飨宾客。

    出席的年轻人们为了能够得到其他人的赞赏和主人的青睐。一个劲地高谈阔论,间或夹杂着几句俏皮话,因而沙龙一直欢声笑语不断,倒是让夏尔突然找到了一丝过去的回忆。

    因为这个沙龙惯常讨论的就是文学话题。所以不知道由谁开的头。大家讨论到了海峡对面的那个国度上去了。客人们对于不列颠岛上的文学各自发表自己的阐述,或赞赏或褒贬,一时间讨论的气氛突然热烈了起来。

    “英国人冷漠而且缺乏热情,而文学最重要的就是激情,没有激情的迸发就不会有文学,我敢说,天性就是冷漠傲慢的海岛民族,是不可能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文学的。”一位在座的年轻人评论了起来。“当然,我们必须承认。虽然看上去不像,但是英国人毕竟还是有点儿文化的——不过,也就是有点儿而已。”

    他的这一番评论,惹起了一阵附和式的哄笑,毕竟数百年来,法国人一直都在嘲弄英国人没文化。

    当听到有人对英国的文学表示不屑之后,玛蒂尔达终于忍不住了,她也忘记了原本的沉稳,自己出声参与到了争论当中。

    “先生,我认为您的这个论断是不太妥当的。”玛蒂尔达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虽然可能比不上我国,但是英国并非您所描述的那个荒漠,难道拜伦勋爵、雪莱先生还有华兹华斯先生他们的作品不够好吗?拜读过他们的作品之后,我倒是觉得他们才华横溢呢……”

    “拜伦?他的作品我可不觉得好,只是一个愤世嫉俗者而已;雪莱倒是不错,不过也无法和我们的德-弗洛里昂相比,至于华兹华斯,嘿,他算什么!”那个被反驳了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高兴,所以以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回答。

    “德-弗洛里昂先生虽然很不错,但是也没有理由因此贬低拜伦勋爵和雪莱吧?我认为文学应该是没有国界之分的,好的就是好的,先生。”也许是因为兴趣之所在的原因,玛蒂尔达难得地严厉了起来,“而且,我认为德-弗洛里昂先生在诗歌上的天赋是无法与雪莱相比的,绝对不能。”

    【让-皮埃尔-德-弗洛里昂(jean-pierre-claris-de-florian,1755-1794),是伏尔泰的侄孙,天资聪颖。他曾翻译过《堂吉诃德》,并且创作过大量长篇小说、中篇小说、喜剧和牧歌式田园诗,三十七岁就进入法兰西学士院。

    他被认为是法国文学史上,继拉封丹后最重要的寓言诗人。大革命期间,他因贵族出身被捕,出狱后不久逝世,年仅三十九岁。】

    “那只是您的个人看法而已。”对方回答,“再说了,他们现在都过世了啊。我们的文学传承源远流长,有司汤达,有巴尔扎克,还有雨果,以后还会有更加闪烁的群星,可是英国人还有什么?难道能抱着莎士比亚再吹嘘上三百年吗?”

    “莎士比亚值得再铭记三百年。”玛蒂尔达毫不示弱,“更何况英国人现在也不是没有什么优秀的文学家,我觉得狄更斯先生就很不错。”

    她的这句话,不期然间也引发了一阵赞同声。显然有不少人也同意她的看法。

    在这个年代,狄更斯还没有写出后来那本在法国恶评如潮的《双城记》(因为这本在1859年面世的人,写得太脱离背景时代的法国的现实了)而损伤自己良好的声誉,这位写出了《雾都孤儿》和《大卫-科波菲尔》的作家,正被海峡对岸的法国人们欣赏着。

    “您就算百般维护这个店小二民族,也无法改变它只是个文化沙漠的事实。”眼见风向有些不利于己方,有人说出了不太友好的嘲讽,“不列颠人只是个大杂烩而已,并没有值得一提的文化。”

    【店小二民族,是当时欧洲大陆上一些人对英国人的蔑称,形容他们小气自私,冷漠势利。】

    就在玛蒂尔达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个店小二民族,数百年来已经打败了面前的一切敌人,甚至打败了我们的国家——如果我们嘲讽他们的话,岂不是对我们自己来了一次双倍的嘲讽?先生,您似乎对现状有些过于的见识不清了。因为无聊的意气用事而去否认别人的优点,这不是爱国主义,这是纯粹的愚蠢,先生。”

    这个声音低沉而且傲慢,马上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夏尔将视线也移了过去,发现发言的正是那位刚才那位引起过他注意的女子。

    “您说得对,小姐。”那位青年人睁大了眼睛,还想争辩什么的时候,德-佩里埃特小姐突然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也骤然让嗡嗡声结束了。“狄更斯先生确实不错,他的作品我都拜读过一些,感觉很好,我还在英国找过人,想要从他手下买下作品在法国的出版权呢……”

    在德-佩里埃特小姐如此说之后,原本的争论慢慢朝向有利于玛蒂尔达一方的方向偏转——毕竟,谁叫这位小姐她是大赞助人呢?

    不过,平日里的争论当中,这位小姐可不会这么早插话的,只会静静地看着人们争论。今天她这么表现,只有夏尔才知道原因——显然,有些人如此黑英国让她心里有些不满,因此早早地就表明了裁断立场。

    在此间主人的强行决断下,这个辩题早早的就分出了胜负,原本热情满满的人们突然松弛了下来,于是又重新三三两两地和旁边的人谈起天来,等待着下一个话题的爆发。

    夏尔趁着这个机会,招呼仆人给蓝丝袜送过去了一张纸条。

    “刚才那个发言的女人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仆人传回来了一张纸条。

    “是一位朋友介绍过来的,名叫塞西莉亚-德-罗特列克小姐,据说似乎是在英国游历过,其他不详。”

    是吗……(未完待续。。)

第九章 惊人的发现

    德-罗特列克?

    当看到这个姓氏的时候,夏尔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不是那位自己在陆军部接见过的年轻人的姓氏吗?那位康斯坦丁-德-罗特列克子爵。

    是巧合吗?还是真的有什么联系?夏尔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仔细想一想的话,两个人就连习性都很像,一个喜欢喝红茶,一个自称是从英国游历归来。联系起来看的话,怎么看都不像是毫无关系的人吧。

    在这种疑惑的驱使下,夏尔忍不住再度向那位小姐投过去了视线,但是却没有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来。他也只好将疑惑放在了心底里。

    “夏尔,我能过去和她攀谈一下吗?”突然,玛蒂尔达在夏尔耳边问了一句。

    因为刚才附和了她的说法,所以玛蒂尔达对这位女士也充满了好感,因此想要过去同她聊聊天。

    “当然可以了啊,您今晚自然可以尽兴。”夏尔不动声色地回答。“去吧。”

    玛蒂尔达笑着朝夏尔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朝那位女士坐的地方走了过去,夏尔则装作不经意地观察着她们。

    当玛蒂尔达走过去的时候,那位女士的身边还是没有人,也许是因为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实在太过于浓烈吧,就连玛蒂尔达都打了个突,但是最后,对文学的热爱还是促使她走上了前去。

    “女士,您好。”因为吃不准对方到底有没有结婚。所以玛蒂尔达换了一个比较礼貌的称呼。

    “什么事呢?”对方的视线,缓缓地移了过来,打量着玛蒂尔达。

    “没什么。只是来和您打个招呼而已,”那股视线看得她有些心理发毛,但是她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谢谢您刚才的发言。”

    “没什么,这只是我在说一些自己的感想而已,并不是有意在讨好您。”对方还是面无表情,好像并没有多少兴趣同玛蒂尔达攀谈似的。“您不用为此表示特别高兴,因为如果我不同意您的意见的话,也会直接说出来的。。”

    还真是英国式的习性啊。这么冷漠难近!玛蒂尔达心里微微苦笑。

    “这个当然没关系了,既然是讨论,那么就应该畅所欲言嘛。”她仍旧笑着回答,“您好像对英国的文学也有兴趣?”

    “嗯。也算是有点兴趣吧。”对方点了点头。“英国的东西还是有点意思的,至少值得我们稍稍花费时间钻研一下。”

    “哦,那真是太好啦!”因为找到了共同的话题,玛蒂尔达感觉有些振奋了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其实我甚至觉得,在文学的某些方面,英国人甚至超过了我国。”

    “哦?”

    “除了狄更斯先生之外,英国文学现在最令人振奋的地方。是女性也可以写出传世的经典作品。”玛蒂尔达坐到了这位女士的旁边。“没错,我就是在说勃朗特姐妹。”

    “您也听说过她们吗?”这位女士原本冷漠难近的脸。终于微微动容了,好像对玛蒂尔达的广闻博识有些惊异似的。

    因为,毕竟勃朗特姐妹相继发表作品是在1847年,以这个时代的文化传播的速度,玛蒂尔达能够知道她们的声明和作品,已经是很快了。

    “是的,当然,我非常喜欢她们的作品,每一部我都看了。”玛蒂尔达有些兴奋了,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任何一位看了她们作品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她们文字间的灵气和智慧,以及那种打动人心的激情。我想除了乔治桑小姐之外,我并没有看到一位有天赋能够同她们相抗衡的法国女性作家。所以从这个方面来看,我认为英国文学某些地方已经超过了当今法国的文学。”

    “真是热情洋溢的说明呢……”这位女士微微笑了起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有些认可玛蒂尔达的说法,“不过确实很有道理。她们确实值得赞誉。”

    “果然您也这么想呢!”眼见自己的意见被人认可了,玛蒂尔达十分高兴,暗喜自己果然没白跑过来,“勃朗特姐妹们的声名,我看是可以流传很久的。”

    “没错,不过可惜她们本人恐怕是看不到了。”对方的笑容重新敛去,“天才在这个世界总是呆不久,诚然可惜。”

    “确实是十分可惜啊,才那么年轻就离世了……”听到了对方的话之后,玛蒂尔达的表情也黯淡了下来,“希望夏洛蒂小姐能够摆脱这种不幸的命运吧。”

    此时,勃朗特三姐妹当中,写出了《呼啸山庄》的艾米莉-勃朗特已经因为结核病而在1848年死去了,享年30岁;《艾格尼丝-格雷》的作者、小妹安妮于第二年死去,享年29岁。所以两个人才会在这里感叹天才的早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写了《简-爱》的大姐夏洛蒂,也将在五年后的1855年死于妊娠并发症,享年也不过39岁而已——当然这一点,玛蒂尔达是无法预先得知了。

    “那么,您能说说您最喜欢她们的哪一部作品吗?”在压抑的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对对方突然问玛蒂尔达。“换言之,您认为哪一部作品最好呢?”

    “我?我每一部都很喜欢,但是,要说最喜欢的话……”玛蒂尔达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果然是最喜欢《简爱》吧?毕竟看了之后,我觉得心情十分喜悦,而且我十分喜欢那位女主角的刚强性格……”

    “果然还是年轻啊。”对方小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微微一撇,好像是有些嘲讽地冷笑了起来。

    “嗯?您这是什么意思呢?”玛蒂尔达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并不喜欢《简爱》,”对方干脆的回答。“我认为,这本书虽然文字清新优美,但是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玛蒂尔达十分奇怪。“难道您不为其中的爱情而感动吗?”

    “我确实不是很感动,小姐。”对方轻轻点了点头,“我认为其中的‘爱情’,充其量只是一种自己迷幻的迷雾而已。”

    “怎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剧情不就是如此吗?作者强行给女主角配备了两位爱她爱得舍生忘死的有钱人,然后指着她说——你们看,其实如果没有钱,只要有爱情。有独立自尊的思想,一个女人也可以活得多好啊!”这位女士轻轻耸了耸肩,“难道还有比这个更无聊的证明吗?她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有钱人身边。回到了庄园里啊!她宣称是为了爱情,那么如果对方没有庄园呢?如果没有城堡的话,王子和公主怎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可是……”玛蒂尔达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有些迷糊了,她心里觉得不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对方。“这种臆测。是不是太过于……”

    “您还年轻,所以不同意我的观点也正常。”对方又扫了玛蒂尔达一眼,不过眼神中并没有多少取消,“我要说的是,那位可敬的作者,有意用爱情来模糊社会被金钱支配的本质,然而掩饰工作却没有做得多好——女主角明明是和上流社会的男子爱来爱去,结果就想说金钱不是社会的枢轴。这不是很过分吗?”

    “可是!”玛蒂尔达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对她的观点,我不赞同。因为我从不这样蔑视金钱。”对方仍旧微笑着,语气十分平静,又带有难以掩饰的傲慢,“我很清楚是因为金钱才给了我尊荣和闲暇,所以我绝对不会去侮辱金钱。”

    “那您就可以据此否认爱情吗?世界上确实是有爱情的。”玛蒂尔达的态度变得有些生硬了起来。

    只是你没有碰到我的姐姐而已。

    “我并不否认爱情啊,我是相信有不掺杂有任何杂质的爱情的——虽然我个人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小姐。”塞西莉亚-德-罗特列克小姐微笑着向玛蒂尔达又点了点头,“然而,一边依赖金钱,享受它带来的闲暇和便利,一边却高呼爱情高于金钱,我否认的是这种不老实的态度。从这个方面来看,《呼啸山庄》和《名利场》倒是要老实得多,也深刻得多。

    当然,因为相较于冷冰冰的现实,世人都更喜欢童话——哪怕是成年人也是如此——所以我认为,《简爱》应该确实会比《呼啸山庄》要更加流行一点吧……但是,尽管如此,我仍旧更加喜欢《呼啸山庄》。啊!艾米莉-勃朗特小姐真是一个难言的天才!居然能够驾驭如此狂暴的文字,我实在太佩服她了!真可惜她早早地就离开了大家!”

    说完这段话之后,她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悠悠然喝了一口茶。“小姐,虽然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是能和您聊一聊这个问题,我十分开心,希望我的话不至于让您心情不佳,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

    玛蒂尔达默默无言,暗自咀嚼着对方的话,然后静静地点头提出了告辞。“谢谢,您的话会给我一些启发的。”

    虽然不太同意对方的观点,但是她确实没有想好该怎么反驳对方,所以只好先告辞。

    也许下次再来聚会的话,也能碰到她吧……今天果然没有白来,看来这位德-佩里埃特小姐的沙龙,果然如同传闻中那么有趣,真的能碰到很多有见地的人。

    ………………

    而此时的夏尔,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两个人的互动。

    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在谈什么,但是他关注的不是这个。

    他关注的是这个女性本人。

    她顾盼之间这种高傲的态度,还有脖子上戴的纱巾,还有下意识拿起茶杯时的那种姿势……统统都被夏尔观察在了眼里,也在和记忆中的样子慢慢重合。

    他的心里,慢慢地得出了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不会吧!他不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以平息心中的惊骇感。

    ………………

    夜已经深了,德-佩里埃特小姐的聚会也已经到了尾声,宾客们开始准备向主人告别。

    而那位女士自从玛蒂尔达离开之后,一直没有跟几个人说过话,此时她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看样子是准备回家了。

    她一路穿过客厅,表情仍旧淡漠无比,好像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地向门口走了过去,好像如同幽灵退场一般。

    而在她经过的时候,早已经在走廊过道的暗处里呆着的夏尔,好像不经意间大喊了一声。

    “阿列克斯,等等,你的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

    这位自称为塞西莉亚的女士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来。

    然后,他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未完待续。。)

第十章 制服

    当这位自称为塞西莉亚的“女士”下意识地应下了自己的招呼之后,夏尔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没有错了。

    而且,这位“女士”显然也已经发现了自己露出了致命的破绽。尽管脸上涂着粉,但是这一瞬间夏尔仍旧发现他的脸变得更加异样的苍白。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您认错人了吧?先生。”他冷冷地说。

    即使夏尔,也不禁为这个人的镇定而暗暗佩服。

    然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哦?是吗?那么,您可不可以将脖子上的纱巾解开呢?”

    “为什么要听您的……”对方低声回答,然后突然转身跑了起来。

    嗯,只要能趁我不备溜出这个公馆的话,之后就算发生什么都可以死不认账,这确实是现在的最佳应对了吧?夏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不慌不忙地在后面跟了上去。

    在公馆的走廊里,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慌张地向前跑着,几乎几次差点撞上了所经过的仆人和客人,引发了小小的骚动。虽然她身上穿着的裙子却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跑动速度,但是他仍旧快步地跑到了门口。

    此时的他,心里难得地慌张了起来,充满了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只要能够逃脱的话……只要能够逃脱的话……下次再也不玩这么大了!他在心中暗暗祈祷。

    然而,当他刚刚跑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此间的主人,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已经带着几位仆人守在那里了。

    “德-罗特列克小姐,不跟主人打声招呼的话就离开。恐怕有些失礼吧?”她笑眯眯地看着一路狂奔而来的女士。

    罗特列克子爵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

    该强冲吗?还是该寻找另外的路线?他心里微微产生了一些犹豫……如果事前带了武器就好了!

    “站住!女士!”这时夏尔终于从后面追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后路,“您拿了我的东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请把它还给我吧?”

    嗯?这是什么意思?罗特列克子爵微微一愣。

    “卡特琳娜,谢谢你帮我抓住了这个贼!”夏尔又朝蓝丝袜小姐道了声谢,“真是的。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还要当贼!”

    夏尔的解释,让罗特列克子爵恍然大悟。

    显然,这个特雷维尔是故意对蓝丝袜小姐说自己是偷了他的东西。才得到了对方的协助,一起来抓捕自己——也就是说,他不打算声张自己的秘密,至少现在还没有声张。

    一想到这里。他反倒没有刚才那样焦急了。他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对方。

    “小姐,您跟我来吧……”和刚才一样,夏尔仍旧微笑着,“我们到僻静点的地方去说,您把东西还给我,大家都不要丢了体面……”

    得到了“大家都不要丢了体面”的暗示之后,罗特列克子爵终于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些什么。但是至少现在还没有到达绝境。

    “好吧,先生。”他瞪着夏尔。一字一顿地说。

    即使现在,他仍旧使用着那种充满了高傲的低沉伪音。

    这还真是……专业啊,夏尔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

    当他们走进到公馆的一间小房间里时,先开口的反而是罗特列克子爵。

    “特雷维尔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们两个就当做没发生过吧。”他抬起了下巴,冷静地对夏尔提议,“您不管我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将您的事情说出去。”

    夏尔微笑着看着对方,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的女装扮相仍旧好像有些魅力。

    “我的事情?什么事情呢?”

    “哼,您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今天陪同您一起来的根本不是那位德-特雷维尔小姐吧?”罗特列克子爵已经换上了原本的声音,但是里面的傲慢倒还是没有减少一分,“您带着情人跑来这种场合,难道不应该保密一下吗?”

    夏尔沉吟着,没有回答。

    “所以说,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好。”眼见夏尔似乎有些动摇,罗特列克子爵心里松下了不少,“您放心吧,我保证……”

    这时,夏尔突然开口了,语气冷静而又负有压迫力。

    “我说,您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掌握到情况啊?”

    “嗯?”

    “您掌握了我什么秘密呢?我和情人跑来这里消遣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夏尔冷笑了起来,“就算您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也许外界有些骚动,但是总得来说也不过是为我们增加了一笔风流韵事而已……但是您呢?如果您的秘密被曝出去的话……呵呵,原本前途无量的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先生,就肯定要完蛋了吧!您难道现在还没有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吗?”

    虽然曝出去的话后果肯定不会这么轻松,至少夏尔自酌夏洛特是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就这么轻描淡写,以便打击对方的心理防线。

    果然,听完了他的话之后,罗特列克子爵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知道夏尔说得没错,因为上流社会中对风流韵事的容忍度太高了,以至于夏尔的事情曝出去的话根本不会对他的声名和前途有太多损伤——说到底,谁不是这么干的呢?不沾花惹草的才是稀奇事。

    而他,那就不一样了。一旦女装癖的问题暴露,他的前途,他的名誉,他的一切……都将会直接从这个社会上消失,没有一个人会怜悯。得到的只有蔑视和嘲笑。

    我究竟为什么要冒险来啊,这一瞬间他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无比的懊悔。

    “我也……我也不想这样的。”他突然用手捂住了脸,似乎好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我的父亲从小就对我期望很高。总是很严厉地对待我,他想让我继承家业,进军队,飞黄腾达……他那么严厉……那么严厉……所以小时候我发现,穿上女装扮演一会儿女孩的话,就能轻松一点,结果后来就成了……成了习惯……先生。您就不能宽容一点吗?我也不想这样的!”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不能……”

    夏尔刚刚想回答,却发现对方的拳头已经朝自己挥了过来。

    好狠!夏尔慌忙急速往后退。躲开了这一拳。

    但是,下一拳也很快随之而来。夏尔连忙伸出手来格挡住了。

    是想把自己打晕,然后挟持为人质逃出公馆去吗?确实是个好主意。

    夏尔一边躲闪着对方的攻击,一边在心里冷笑。

    只不过。你太小看我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用拳头短促的交战了一会儿之后,门外已经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眼见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罗特列克子爵只好收住了手。

    他恶狠狠地看着夏尔。

    “倒是比想象中厉害一点,不过,如果我今晚不是穿了裙子,你是打不过我的。”

    “哦,也许吧。”夏尔耸了耸肩,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轻松一点。说实话。长时间不锻炼,现在自己的灵敏确实不如中学时代了。

    门很快就被撞开了。几个人慌张地看着夏尔,“先生,你们没事吧?”

    “哦,没事。”夏尔又耸了耸肩,“我只是和这位女士亲切地交流了一会儿而已……”

    这几个仆人看着有些衣衫凌乱的两人,突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连忙告罪退了出去。

    在他们重新关上了门之后,夏尔重新微笑着看着对方。

    “现在,我想您再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吧?”

    “好吧,你想怎么样!”罗特列克子爵冷冷地说,他满眼全是恨意,如果此刻他有把枪的话,恐怕早就开枪了吧。

    “怎么办?”夏尔仍旧微笑着,然后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了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扔到了他的面前。“帮我写几句话。”

    “什么意思?”罗特列克子爵有些疑惑。

    “没什么意思,只要您肯写上这几句话,我今晚就可以放您离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夏尔笑着回答。

    “写什么?”罗特列克子爵倒也干脆,直接拾起了本子和笔,然后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按我说的写。”夏尔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有些悠然,“第一句是‘我,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是一个恶心变态的女装癖,并且已经沉迷于此多年’。”

    罗特列克子爵抬起头来,目光中燃烧的怒火似乎能够化为实体。

    “请快点写,”夏尔一点也不为所动,仍旧微笑着,“留给您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对视了片刻之后,仿佛是已经对局面绝望了,罗特列克子爵带着满脸的忿恨重新垂下了头,然后一笔一笔地写了下去。

    按照夏尔口述的话,罗特列克子爵写下了这份自供书,最后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按照要求递过来之后,夏尔极其防备地接了过去,然后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快速地扫了一遍。

    “我,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是一个恶心变态的女装癖,并且已经沉迷于此多年……”他有意故意读了一边,以便抱之前对方的嘲笑之仇,而罗特列克子爵夹杂着极度的忿恨、痛苦和懊恼的表情,更加让他的这种快乐提高了几倍。

    当夏尔慢慢读完了之后,他小心地把这页纸收到了自己的衣兜里。

    “谢谢您的合作,那么,现在您可以回去了。”他微微躬身,朝对方行了个礼,“美丽的德-罗特列克女士。”

    ………………

    在两个人谈妥了之后,夏尔找到了蓝丝袜小姐,然后跟她说那个女贼已经还了东西,为了风度起见他决定不追究了。

    而得到了仆人通报的蓝丝袜小姐,则嘲笑夏尔趁人之危占人便宜(某种意义上她倒是说对了),不过既然夏尔本人都不想追究,她也就直接放走了这个“女贼”,德-罗特列克子爵带着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表情,快速逃离了这座公馆。

    然后,夏尔也找到了玛蒂尔达,带她一起回去。

    在马车上,玛蒂尔达仍旧对自己今天的经历感到十分兴奋。

    “夏尔,我果然没有来错!这里的主人确实和传闻中一样好客,而且客人们也个个有自己的思想,能来玩一次真是太好了!尤其是那位小姐,嗯,您应该知道我是指谁吧?她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呢,谈起英国文学来似乎相当熟稔,而且还很有见解,您真应该听听!”

    接着,她将那位“女士”的话又转述了一遍给夏尔。

    冷漠,尖利,但是却又有些意外的深刻,还真是那个人的风格呢。夏尔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暗笑。

    “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夏尔点了点头,握紧了衣兜里手中的纸页。(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自己人

    “德-特雷维尔先生,您到底想怎么样!”

    在夏尔位于陆军部的办公室当中,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夏尔。

    和昨晚的装束相比,他已经换下了繁丽的裙装,重新换上了军服,虽然还是身形纤瘦,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阴柔之气。同时,他眉宇间的傲慢和冷漠却是一如既往。

    从他双眼中的血丝来看,他昨晚肯定一宿未眠,但是即使在这个时刻,他也仍旧没有精神崩溃,在得到了夏尔的召唤之后马上就跑了过来。

    在这凌厉的视线的注视下,夏尔忍不住摸了摸放在办公桌下面的枪——虽然明知道对方不至于蠢到在这里直接动手,而且身上也没有带武器的样子,但是他仍旧下意识地先给自己寻找了武器。

    手中冰冷的触感,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也对,在这里他不敢。

    重新镇定了下来的他,将手枪重新放回到了抽屉里面。

    然后,他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对方。

    “只是找你来商谈一下而已。”

    接着,不等对方回话,他就站了起来,作出了一个手势,然后带着罗特列克子爵重新那一天他们交谈时所坐的位置上。

    “今天我们试试别的地方的茶怎么样?”他笑着问。

    “随便,我不太在意这个问题。”因为明知道夏尔是在有意激怒他,所以罗特列克子爵勉强保持着冷静。“我只是想问问您,到底想做什么?”

    “在此之前,您不应该改变一下对我的态度吗?先生?”夏尔冷笑了起来。“对于手握着如此重要把柄的我,您居然胆敢如此不尊敬,难道您是想要试探一下我耐心的底线吗?”

    罗特列克子爵睁大了眼睛,拳头也紧紧地握了起来,显然恼怒已经到了极点。

    但是,理智片刻之后还是战胜了狂怒,他只得听从了夏尔的建议。坐到了夏尔对面的位置,只是这一次他,再没有心情从茶壶中倒茶了。

    “好吧。我承认我因为一时不慎,以至于被您把握住了把柄,”他紧紧地盯着夏尔,“那么您直说吧。您想叫我做什么?为路易-波拿巴服务吗?”

    “如果我这么要求呢?”夏尔反问。

    “我可以接受。”罗特列克子爵直接了当地说。“这样您应该满意了吧?”

    “哦?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啊?看来昨晚没有白白失眠呢。”夏尔略带恶意地又嘲讽了一句。

    然后,不等对方发作,他又重新敛去了笑容,“不过,既然您已经想通了,那就好办了。没错,我希望您能够加入到我们的党派当中,为帝国的复兴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用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吧?最后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子爵冷冷地说。“总之。我们现在就是在做交易吧?您不将这件事抖露出去,我就暗中同你们合作。对吧?”

    “对的。”夏尔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同党了。”罗特列克子爵仍旧皱着眉头,“既然是同党,而且知道我有利用价值,那么您也不能对我催得太紧,我只是一个位卑职低的小官员而已,大事我也做不了。”

    “当然了,我们不会强行让您去做您办不到的事情。”夏尔带着笑容,给两个人的茶杯都倒上了茶,“不过,先生,您似乎也不用对自己这么谦虚吧?谁不知道您如今前途无量?”

    “那您想怎么样?”对方反问。

    “嗯,暂时我们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反正我们还有时间。”夏尔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不过我有一个私人的请求。”

    “什么请求?”罗特列克子爵一听就感觉心里有些不妙。

    “我有几个朋友,以前跟我在国民自卫军里面混过,如今都呆在军队里面。”夏尔重新放下了茶杯,镇定地看着对方,“既然我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我总该想点什么办法来照顾一下他们吧?我想,既然处在那么机要的位置上,您应该是有办法帮助他们的。”

    罗特列克子爵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但是夏尔饱含微笑的视线让他明白,这个要求不容他拒绝。

    “好吧,等下您把名单给我,我尽量帮一帮。”片刻之后,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谢谢。”

    “我不需要您的感谢,这是一种侮辱。”罗特列克子爵恨恨地回答。

    接着,他小声咕哝了一句。“但愿我不至于成为您野心的陪葬品。”

    “什么意思?”

    “特雷维尔先生,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虽然现在我十分讨厌您,但是我仍旧认为您是一个极有才华、因而也极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据我的理解,是不会只做一个盲从者的,”罗特列克子爵一脸的凝重和烦闷,“既然这样,我想,您肯定不会只想着怎么帮助波拿巴,您真正想着的是自己!结果果然如此!”

    接着,他颓然又叹了口气,“但我却和这样的人绑在了一起,这简直……让人作呕!”

    夏尔搞不清对方到底是在夸奖还是在贬损自己,不过他都无所谓,他只是仍旧微笑着。

    “您这样说可就说得太过分了,我很遗憾。”他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其实,我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和我相处久了您就会知道的。”

    ………………

    “先生,现在该您去见特雷维尔先生了。”不知道在侯见室里面等待了多久之后,吕西安终于等到了一位前来引见自己的秘书,“请跟我来吧。”

    “谢谢。”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轻松感。吕西安站了起来。

    借了一个由头来陆军部办完了公务之后,他是特意来求见夏尔的。然而虽然递上了夏尔的名片,但是秘书告诉他对方现在正在会客。所以他仍旧只得在外面等待,好一会儿之后才能够得以求见对方。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平素里那个和和气气的夏尔到底和自己有多大的差距,也才知道“飞黄腾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只有亲眼见到一个人在发达前后的区别之后,旁观者才能感受到这些东西。

    不过,当秘书将他带进了那间办公室之后,他就抛下了心中的这些杂念。严肃地看着坐在对面办公桌后面、正在一份文件上面签名的年轻人,笔直地行了个军礼。

    不管对方平时怎么平易近人,他现在也依旧是一个自己必须要致以敬意的高官显宦。他已经理解了这一点。

    “特雷维尔先生,我来了。”

    “哦,吕西安!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拘束了啊!”夏尔看着吕西安严肃规整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是不是他们叮嘱了你什么?别放在心上。我们是朋友,你怎么能搞成这样呢?都让我有些不自在了。”

    “先生,现在是正式的场合,我想我应该正式一点。”吕西安有些踌躇,“毕竟,您是……”

    “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这样对我。”夏尔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招呼吕西安走了过来。“我的朋友,看你的样子。现在应该还过得不错。朱莉现在怎么样?玛蒂尔达呢?”

    “朱莉现在很好,谢谢你的关心。玛蒂尔达……”虽然吕西安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心里总是忍不住突然产生了一些怪异感。“嗯,玛蒂尔达现在也很好,十分健康。”

    “那就太好了,我的朋友。”夏尔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手势请吕西安坐下,“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儿啦?”

    “我是来办理一些公务的,顺便才过来看看你。”吕西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瞬之后,他又加上了一句,“朱莉也要我转达一下对你的问候。”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夏尔有些喜出望外,“她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吗?”

    “嗯……”吕西安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点了点头,“她现在不生气了,所以才让我跟你问好。”

    夏尔盯着吕西安,片刻之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老兄,不是我说你啊,你真是太不擅长于说谎了!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果然她还在生我的气吧?”他一边笑着,一边喝了一口水,“不过,这样也好,朱莉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叫你这样说——她知道我们喜欢看到老实人……”

    吕西安不知道夏尔为什么这么高兴,只好先任由他笑完。“夏尔,好吧,我确实该跟你说实话,朱莉现在还是对你有些生气。不过,其实也是很正常吧,毕竟她和玛蒂尔达感情那么深?”

    “怎么,她连这个都跟你说过了吗?”夏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抬起头来盯着吕西安。

    这凌厉的视线,让吕西安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嗯,是的,她已经跟我说了,但是也仅限于我而已。你放心,我也不会再去告诉其他任何人。”

    “那就好。”夏尔收回了视线,虽然表情没变,但是吕西安明显感觉到对方松了口气。

    出于对朋友的关切,他还是忍不住规劝了一句。

    “夏尔,我知道你没有强迫和诱骗过玛蒂尔达,你们的事情我也没什么权利过问,但是……但是我始终觉得这样不是特别好。想想看,你有你的光辉前程,还有一个那样的未婚妻;玛蒂尔达也有自己的前程,你们何必这样把自己的名誉和前途置于危险当中呢?这样太冒险了……你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呢?”

    “因为乐趣自在其中。”夏尔有些生硬地回答,然后马上反问了对方,“难道你今天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规劝我离开玛蒂尔达吗?”

    “呃……不……不是这样,我只是顺便说一下这个而已。”似乎是明白夏尔的决心已定,不想再听自己的建议,吕西安只好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他倒是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虽然他从未想过背叛自己的妻子,但是贵族偷情在这个国度并不算稀奇事,况且又是玛蒂尔达那样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当初又不去向玛蒂尔达求婚呢?吕西安忍不住在心里问,这些人还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他定了定神,重新开了口。“我来这里,就是想要想你报告一些事情的,一些我所处的部队的事情。”

    “哦?”夏尔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对方。“什么事情呢?”

    “你也知道,我现在在第一师任职,虽然因为刚刚过去不到一年的缘故,不认识太多的人,但是我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嗯,一些不太好的风声。”

    因为事情牵涉到了同僚,吕西安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是很快他就抛却了那些杂念。

    “没错,我就是想说,在有些部队当中,对政府的藐视和目无法纪的观念正如同野火般滋长,这是一些人有目的的引导的结果,他们看上去是想要煽动大家反对政府。有一些人甚至公然宣传,要大家联合起来,为了祖国打倒总统……”

    接着,吕西安将自己最近碰到的一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夏尔。

    “也就是说,现在在巴黎的卫戍部队当中,有些人——包括一些军官——正在串联,阴谋反对总统和政府?”听完了之后,夏尔得出了结论,他的表情已经十分凝重了。

    “虽然我不想说得这么严重,但是确实有不少这样的苗头,值得认真对待。”吕西安回答。

    “认真对待!没错,我们现在缺少的就是认真对待!”夏尔点了点头,有些厌恶地皱着眉头,“我就知道,尚加尔涅将军对总统十分不敬,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迫不及待!好嘛,我们迟早要把他的人统统清洗一遍!”

    怒吼了片刻之后,夏尔重新恢复了平静,微笑地看着吕西安。“吕西安,谢谢你,你给我报告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会转告给总统的。同时,还请你在之后继续密切注意一下,看看哪些人可靠哪些人不可靠,我们迟早得跟他们算算账!”

    “我会的,夏尔。”吕西安点了点头,然后诚恳地看着夏尔。“夏尔,你和你的爷爷,你们特雷维尔一家对我有过如此多的恩惠,我是会尽力报答的。”

    “我就知道,你一直是自己人。”夏尔感动地走到了吕西安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托付

    “爷爷,我们到了。”当马车在拉波塔伯爵府上完全停下来了之后,夏尔恭敬地对旁边正在闭眼假寐的特雷维尔侯爵说。

    “哦,到了?”老侯爵睁开了眼睛,神情还是微微有些疲倦,“那我们就下车吧。”

    夏尔先走下了马车,但是当他伸出手来想要搀扶老人的时候,却被他做了个手势制止了。

    “夏尔,我还没那么老,不用这样。”

    说完,他自己直接走了下来。

    还真是刚强啊,夏尔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然后跟在爷爷身后,走向伯爵的宅邸。

    没错,今天夏尔是陪同自己的爷爷,一起来到拉波塔伯爵府上拜访的。

    虽然此时正是夏天,但是两个人都穿着十分正式,所以都感觉有些炎热难耐,好在现在天空乌云密布,倒也没有使人难以忍受。不过,此时的空气十分沉闷,压得每个人都有些心沉气闷

    “等下怕是要下雨了吧?现在天气这么闷热。”夏尔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意识地说。

    “压抑总该有被释放的时候嘛,”老侯爵在夏尔旁边低声回答,又好像若有所指地加上了一句,“就好像死亡也将使人解脱一样。”

    “他的病真的这么严重吗?”夏尔低声问,努力不让前面带路的仆人听见祖孙两个的对话。

    “一个人都已经快要八十岁了,身体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特雷维尔侯爵苦笑着回答。“不过也许还能再撑个一年半载吧。”

    只能再撑一年半载了吗?夏尔心里微微一楞。

    这就代表着。对方的利用价值可能已经所剩不多了,而且会越来越少,必须要抓紧时间。

    没错。今天他是陪同自己的爷爷一起前来拜访前陆军元帅,奥拉斯-塞巴斯蒂亚尼-德-拉波塔伯爵的,这位伯爵是爷爷旧日的好友。

    虽然早已经淡出军界在家颐养天年,但是不管怎么样,一位曾经的陆军元帅都会在军队里拥有不小的影响力,因此争取到他的支持的话是十分有好处的——尤其是夏尔此时正好就在陆军部当中任职的时候。

    也正因为如此,听到爷爷说对方只能再活一年半载之后。夏尔心里不由得稍稍有些失落。

    “一年半载还不够吗?年轻人?”似乎是看出了夏尔的心中所想,侯爵轻轻摇了摇头,“已经够用了。”

    “确实够用了。”夏尔连忙端正了态度。“我只是觉得这位元帅有些可怜而已……毕竟遭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嘛。”

    没错。就在三年前,这位元帅唯一的的女儿,却被他的女婿普拉斯兰公爵杀死,这种晚年境遇也确实值得旁人感叹。

    “如果你真的怜悯他。那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老侯爵突然转过头来。颇为严肃地叮嘱了夏尔,“我了解奥拉斯,他不是那种喜欢受人怜悯的人。”

    “好的,我明白了,爷爷。”夏尔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祖孙两个在会客室当中并没有等多久,一位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的老人拄着手杖走了进来。看样子就是元帅本人了。

    因为是在家中,这位老人穿着随便,上身只是穿着一件衬衣。他脸上有些疲惫而且密布皱纹。露在外面的皮肤也皱巴巴的,看上去老迈衰朽。也许是因为年老生病的缘故。他的眼神暗暗,动作也十分迟缓,需要依靠手杖才能在屋中走动。

    但是即使如此,他的表情里,似乎还残留着不少几十年戎马生涯所积累出来的刚毅之气。

    “维克托,你总算来了。”一看到特雷维尔侯爵,老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将手杖放到了一边,“我可等了你很久了。”

    “奥拉斯,别这样说,我这不是来了嘛!”特雷维尔侯爵连忙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拥抱住了自己的老朋友,“看上去你还挺精神的啊。”

    “哪里啊,只是勉强撑着而已,”元帅苦笑着摇了摇头,“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怎么样呢?倒是你,现在还是精神得很啊,让人佩服。”

    “哈,我也只是勉强撑着而已,谁不老啊。”特雷维尔侯爵也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他旁边的夏尔,“这就是我的孙子,夏尔。”

    元帅将视线转到了夏尔身上,夏尔连忙向对方躬身致意。

    端详了一下夏尔之后,元帅满意地点了点头,

    “喔!还真是一表人才啊,难怪能够这么出名!维克托,恭喜你……能有这么优秀的孙子。”

    “哈,你这是哪儿的话!”侯爵摇了摇头,但是显然并没有多少谦虚的意思,“他还只是个年轻人而已,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也需要我们这些老辈人的指点和帮助。”

    “指点和帮助……”元帅哑然失笑,“维克托,就算关心孙子,你也不用这么快就进入正题嘛……”

    接着,不等侯爵回答,他就坐上了座位,然后示意祖孙两人也坐下。

    “年轻人,因为我和你爷爷的关系,我就叫你夏吧?不介意吧?”

    “当然可以了,这是我的荣幸!”夏尔连忙回答。“元帅,我的爷爷跟我说过您的许多光辉事迹,因此从小我就对您十分尊崇,您千万不用跟我讲客气,随便支使我就行。”

    “这话说得,总统先生的大红人,现任的国家要员,这样的人怎么能够随便支使呢?”元帅又摇了摇头,“不过,即使拥有了如此的殊荣,您还能够如此谦逊谨慎,倒是让我有些吃惊,您前途无量啊,年轻人。”

    “谢谢您的夸赞。”

    “现在在陆军部里面适应了吗?里面那么多大老粗,跟他们呆在一起的话。可要学会忍耐一点儿啊。”元帅又笑着看着夏尔。

    “嗯……现在工作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夏尔连忙回答。

    “奥拉斯,你我都在陆军里面呆过。大家还不明白吗?陆军里面最讲派系的,夏尔是半路走进去的,能够和他们稍微相处好关系就不错了……”特雷维尔侯爵笑着插话了,“所以我倒也想请你帮帮忙,让夏尔以后做事的时候也轻松一点。”

    “这当然是应该的了,我们是朋友嘛,你们还帮了我那么多的忙。”眼见对方如此单刀直入。元帅也不再准备躲闪了。“虽然不知道我在旧部那里还有多少影响力,但是我会尽量去跟他们说的,让他们配合你的工作……夏尔。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虽然现在形势有利于你们,但是并没有到完全成熟的时候,你们不能急于求成。现在不要搞出太多名堂来。按部就班来做就可以……”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夏尔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波拿巴党人现在也确实没有政变的把握,“不过,有一件事,我们也想请您帮帮忙。”

    “什么事情呢?”

    “虽然总统先生现在并不打算要一举解决问题,但是他也看到了处理陆军指挥问题的紧迫性和必须性。”夏尔放低了声音,“所以,他决定要找出一些靠得住的将领来,以便在接下来慢慢地重新塑造陆军的指挥体系。他特意想要我来问一个问题。您有什么靠得住的将领人选吗?”

    元帅低下了头,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他对波拿巴党人想要快速寻找合作者、以便掌控军队的决心和执行力度有些暗暗咂舌。恐怕自己不是他们唯一找过的人吧。

    “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给出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低声回答。

    “没问题,我们也不是必须叫您在现在就回答。”夏尔连忙摆了摆手,“总统的意思就是,请您在之后尽量看一下,有什么符合心意的人,尽管可以推荐上来,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为国效劳的。”

    “好的,我之后会注意的。”元帅点了点头。

    接着,他似乎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啊,人老了就是老了,才说了这么一会儿正经事,脑袋就有些发晕了。”

    “奥拉斯,要不你再休息一下吧。”眼见老朋友有些精力不济,老侯爵连忙建议元帅。

    “不要紧,只是有些疲乏而已。”元帅伸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勉强定住了心神,“维克托,你们要求我的事情,我会做的……希望能给你们帮上忙。”

    看着疲态尽露的元帅,特雷维尔祖孙两人对视了一样,再次在心里感叹对方已经时日无多。

    “那么,我可不可以也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呢?”沉默了片刻之后,元帅又抬起头来看着侯爵,“一件私人的事情。”

    元帅看着老侯爵的视线里,充满了一个人对朋友的信任,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世界最后眷恋。

    “尽管说吧,奥拉斯!”特雷维尔侯爵忍不住心里一酸。“只要我和夏尔能够办得到,我们绝对会办的!”

    “谢谢你,维克托。”元帅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摇了摇桌上的铃。

    “把加斯东叫过来。”当仆人进来了之后,元帅给仆人下了命令。

    等仆人领命离开了之后,元帅又转过头来看着侯爵。

    “加斯东就是我的外孙了,自从承袭了那家伙的爵位之后,就住在了我的家里。他现在在中学上学,今天正好回来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安东尼,不过现在不在家,芳妮……芳妮在世的时候,非常喜欢他们两个……两个孩子现在都长大了,要是芳妮还在的话……要是芳妮还在的话……”元帅突然伸手遮住了眼睛,仿佛要借此掩饰自己的泪水似的,“一定会很开心吧。”

    特雷维尔祖孙两个再度对视了一眼,心里也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元帅的意思——他大概是感觉自己命不久长,又对外孙们的前途感到担心。所以就打算将自己的外孙们托付给特雷维尔一家人代为照管吧。

    因为老人正在心伤自己过世的爱女,所以祖孙两个没有说话,直到仆人将一位少年带了过来之后。会客室的寂静才被打破。

    “这就是我的外孙加斯东,”元帅重新打起了精神,向两位客人介绍了自己的外孙,然后又看着少年。“加斯东,快点给两位德-特雷维尔先生行礼。”

    这位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里面套着马甲,然而在这幅成人的打扮的衬托下反而更加显得青涩;他白白净净。头上的棕色头发也梳理得十分整齐,一看就是个中学生,不过嘴唇上微微长出了胡子。表示他已经在成人的阶梯上走了不小的距离。

    自从进来之后,虽然动作小心,但是他一直在暗自打量两个客人,他的视线既好奇。又有少年人式的不知天高地厚。

    这位如今年纪仅有十五六岁、看上去斯文腼腆的少年。即是元帅的外孙,这一代的普拉斯兰公爵,加斯东-路易-菲利普-德-舒瓦瑟尔-普拉斯兰。

    听到了外祖父的命令之后,他连忙躬身向夏尔两人行了礼。

    “还真是一表人才啊,想来弟弟也不会差吧?”特雷维尔侯爵赞许地点了点头,“奥拉斯,看来我也应该羡慕一下你了。”

    元帅只是笑着,没有搭话。显然对自己的外孙也十分满意。

    “现在正在亨利四世中学读书?”夏尔也开口问了起来,“那可是我的后辈啊。我当年也是从那里毕业的。加斯东平时的成绩怎么样?”

    “还算是过得去吧。”元帅在旁边回答,“好几门课都得了优。”

    “那还真是不错啊!”夏尔看着这位年轻的公爵,笑着点了点头,“加斯东,虽然已经毕了业好几年了,但是我总归还认识里面一些教工,以后有麻烦的话尽管跟我说吧,我会尽量帮忙的。”

    “谢谢您的关心,先生,不过我想我可以自己解决困难的,”这个少年人对夏尔保持着合乎礼节的恭敬,但是显然也有所保留,并不打算对夏尔毕恭毕敬。

    “哦!很好!”这种少年人的傲气,让夏尔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甚至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阿尔贝一样。

    “好了,加斯东,你先回去吧。”介绍给了客人认识之后,元帅又挥了挥手。

    等到少年离开了之后,他重新看着客人们。“维克托,你也看到了吧?我已经老了,也自知时日无多,我不担心自己,只是放心不下他们而已……”

    “可怜这天下做爷爷的啊!”老侯爵长叹了口气,“我也是个祖父,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放心吧,奥拉斯。”

    然后,他指着夏尔,“夏尔,向奥拉斯保证吧,以后一定要照顾加斯东两兄弟。”

    显然,这是一个交易条件,更是一个爷爷的请求。

    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伯爵,您放心吧。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尽我所能地照顾公爵兄弟两个,让他们拥有一个美妙的前程。”夏尔再度向元帅躬身行礼,“只要我自己的前程还在,我就不会让他们吃亏。”

    “那就好,谢谢你们。”似乎是感受到了特雷维尔祖孙两个人的诚意,元帅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前程什么的也就算了,你们只要不让他们长大之后走上歪路就好了……我们留给他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只要他们能够安稳地度过一生就好……加斯东现在就是公爵了,长大之后就能使用那么大的遗产,我真担心他变成一个肆意挥霍的浪荡子弟,把家产败光也断送了自己;安东尼也是,他平常就那么淘气,如果没有人管着,长大了还怎么得了?夏尔,干脆就这样吧,以后就让加斯东跟着你进入政界,他听你的,你给他领路;而安东尼的话,就让他进军队,只要有你们看着他们,他们就不会有事吧……拜托你们了……”

    直到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元帅刚才的那些絮絮叨叨,仍旧好似在特雷维尔祖孙两个耳边回荡,元帅那充满了慈爱的表情,让他们两个人内心里都有些触动。

    “夏尔,答应我,刚才的承诺,不要只是说说而已,以后一定要照顾他们。”在离开的马车上,特雷维尔侯爵突然吩咐了夏尔,“奥拉斯恐怕真的是时间不多了,他这最后一个请求,我们得帮他完成。”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尽量的。”夏尔低声回答。

    这也是他能做出的最大承诺了。

    “那就好。”老侯爵松了口气,“这样他也就能安心离去了吧!”

    感叹完了之后,老侯爵就一直坐着,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夏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一路都保持着沉默。

    “实际上还有哪种爱情,能够超过祖父对孙辈的爱呢!”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老侯爵终于又感叹了一句,“夏尔,赶紧和夏洛特结婚吧,让我和菲利普在死之前能够看到曾孙子。”

    夏尔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样子,元帅的表现,也勾得这位祖父对孙辈的牵肠挂肚了。

    “还有芙兰,我也很担心她,你们真是让我不省心啊……”老侯爵又叹了口气,“你们就不知道吗?只有看到你们两个都得到幸福,我才能够安心过去啊!”(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举荐

    又是一个夏日的早晨。

    骄阳照耀着大地,也将自己的威严展露到了世人之前,阳光不由分说地将整个巴黎都包裹在了其中,每一处民居,每一处宫室,都只能沐浴在这份只属于天父的威严当中,静静地见着时间的流逝。

    这是一个极其晴朗的早晨,因而也极其适合于庆典,尤其是军队的庆典。

    此时的爱丽舍宫的大厅里,当中造已经喧嚣不断,一大群身穿各种制服的人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同时将视线投射到正中央的那群人当中。

    而这些人视线焦点,就是当今法兰西共和国的总统路易-波拿巴,此时的他,正穿着礼服,笑容满面地同身边的人交谈着,好像心情十分喜悦。

    他确实是有资格喜悦的。

    因为,在今天,除了一大堆国王皇帝之外,他的家族又将多上一个法国元帅的头衔。

    在给其他到场的军官颁授了勋章之后,整个庆典来到了最重要的部分当中,在万众的注目下,一位头发稀疏的老者从行列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总统的面前。

    因为身材肥胖而且笑容可掬,因此即使身穿着一身军服,这位老人一点都没有威严气概——看上去他自己也不想表现出什么威严气概——反而更加像是一个乡间客栈老板。

    他面色苍白又有些虚肿,显然年轻时经历过放荡的生活,但是他竭力想要挺胸收腹。以便在他所有知晓根底的同党们面前做出一副国王的样子来。

    这位老人,就是前威斯特伐利亚国王,拿破仑的幼弟热罗姆波拿巴。在年轻时他放荡不羁而让当皇帝的哥哥头疼不已。但是皇帝出于自己的家族观念,仍旧给了他一个国王的头衔;到了1850年,他却已经成为了波拿巴家族成员当中最年长的一个,以至于仅凭这个就能被侄子封为法国元帅!

    他一生乐观开朗,殷勤好客,对每个人都报以热情,所以得到了几乎每个人的喜爱。

    因为幸运总是随身相伴。所以他根本万事不愁——不管怎么样,别人都会赠给他以荣华富贵,他只需要活下去然后等在那里就行。

    难道还有比这种人生更为幸福的吗?

    至少夏尔现在还没有找到——虽然他完全不想过上同这位前国王一样随波逐流的生活。但是他仍旧忍不住有些艳羡对方。

    就在这时,作为气氛的最**,总统路易-波拿巴先生将一根元帅手杖递给了他的这位叔叔,而热罗姆-波拿巴亲王笑呵呵地接过去了。眼睛都因喜悦而眯了起来。简直就跟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而旁边围观的人们,包括夏尔,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欢呼声,然后热烈地鼓起掌来。

    路易-波拿巴将自己的叔叔热罗姆-波拿巴封为元帅,既照顾了自己的家族情绪,又起了一种千金买马骨的示范作用——这相当于就是在对那些野心勃勃的将领们说:“看,就连我叔叔这样无能的人,我也可以封为元帅。还有谁我是不能封的?只要你们肯投奔的话……”

    毫无疑问,后来的现实证明。这种诱惑是极其有用的。

    “简直就跟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呵呵。”就在这时,一声略带不屑的置评在夏尔耳边响起。“这家人就知道坐享其成,从老子到儿子都一样。”

    他当然不会接口来嘲讽热罗姆了,也无意去追究到底是谁在说这些酸话。

    他只是往站在自己旁边的总统的兄弟莫尔尼看了看,发现他正面沉如水看着正在亲切交谈的波拿巴叔侄两个——以及,站在这对叔侄旁边的约瑟夫波拿巴。约瑟夫今天陪同自己的父亲一起出席典礼,显然他的心情也十分愉快。

    他的愉快,当然不只在于见证了父亲成为元帅的那一刻,很明显,他似乎感觉通过这样的仪式,他的父亲和他自己已经被确认为波拿巴家族的正统继承人了。

    “夏尔?”莫尔尼突然开口了,然而视线没有任何一丝偏移。

    “什么呢,先生?”夏尔低声问。

    “得意忘形的人,通常也是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失败的人。”他冷冷地说。

    ………………

    在典礼完成之后,路易-波拿巴将夏尔叫到了自己的会见室当中。

    经过了刚才的辛劳之后,总统的脸上有些显然易见的疲惫,不过精神状态倒是还算良好。

    “夏尔,最近在陆军部里的工作还算顺利吧?”没有做过多的寒暄,路易-波拿巴就直接问起了夏尔。

    “嗯,一切都还好。”夏尔恭敬地点了点头。“虽然面临的困难比预想的要多,不过总体来说,部里的人们还算是挺合作的,至少没有谁故意在找我的麻烦。”

    “这样就好。”路易-波拿巴笑着点了点头,“我不要求人人都跟着我们走,不肯追随的,只要不挡路就行。”

    “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在陆军里面,最大的问题并非在于陆军部里面,而是在另一个地方。”夏尔谨慎地说。

    “什么意思?”总统的表情马上凝重了起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更大的问题在巴黎,在杜伊勒里宫。”夏尔压低了声音,然后将吕西安之前密告给自己的东西,原原本本地都告诉给了路易-波拿巴。

    随着夏尔的叙述,路易-波拿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也皱紧了。

    “这个问题确实十分严重。”在夏尔说完了之后,他冷冷地说。

    然后,房间就陷入到了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默当中,虽然路易-波拿巴表情还是没有变,但是夏尔知道对方现在心里十分生气。

    “夏尔,我们必须解除尚加尔涅的一切职务,将巴黎的卫戍部队握在手里。”过了许久之后,路易-波拿巴终于开了口。

    这是很明显的——既然要在搞政变,那就必须将首都的卫戍部队握在手里,只是……凡事都不是只能靠说说而已。

    “但是,就算我们现在想这么做,除非有完全的把握,否则我们也不能这么做,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还没到这么做的时候……”路易-波拿巴的表情有着十足的自信和冷静,“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极大地打击了议会的威望,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一个有效的权力机构。我还不能一下子清除他们,所以我要等着他们继续犯错,继续四分五裂……继续沉浸在意见之争和无聊的党派辩论当中……”

    他的语气愈发冷漠了,“但是,我饶不了他们的!我绝对饶不了他们的!”

    片刻之后,总统重新冷静了下来。

    “夏尔,你这段时间在陆军里面找到哪些将领肯同我们合作了吗?”

    “在达尔马提亚公爵和拉波塔伯爵等人推荐的人当中,我已经同一些将领接洽过了,”夏尔仍旧低着头。“虽然还不能说完全可靠,但是我毕竟还是发现,有些将领是倾向于我们的,只要我们继续和他们接触,很有可能就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

    “比如呢?”

    “比如德-圣阿尔诺将军,。”字斟句酌地回答,“虽然他现在人在北非,但是我已经同他建立了私人的信件联系,从他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他就很欣赏我们的理念,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大的野心。”

    【雅克-勒鲁瓦-德-圣阿尔诺,1801年出生贵族家庭,1817年即进入了军队,但因默默无闻而辞职。然后在几个国家当中辗转冒险,1831年七月王朝之后才回到军队担任少尉。

    之后,他去了阿尔及利亚并且在那里屡立战功,1843年被升任为将军。1848年二月革命之时他在巴黎当旅长,但是并没有参与镇压,之后又被共和国政府调到北非。

    在这之后,为了个人的飞黄腾达,他成为了波拿巴主义者,并且受到了路易-波拿巴的赏识和提拔,1851年路易-波拿巴将他任命为陆军部长,并且他成为了后来政变的主要策划者之一,拿破仑三世1852年授予他法国元帅,任命他为参议员。】

    “圣阿尔诺?”路易-波拿巴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这个姓氏记在了心上。毕竟现在肯投奔他的将军,每一个都很重要。“有野心?没关系,我们就需要有野心,敢跟着我们干大事的!我会用他的!”

    “详细的名单,我会在之后给您列上。”夏尔恭敬地说。

    出于穿越者的优势,夏尔很容易就可以找出那些在历史上原本就支持波拿巴、并且最后帮助参与政变的将领,然后他就把这些人作为自己发掘的功劳,举荐给了路易-波拿巴。

    所以,在不经意之间,夏尔就成为了这些人的举荐者——以后,也理所当然地会受到这些人的感激,也会得到路易-波拿巴的感激。

    何乐而不为呢?

    “夏尔,做得很好!”果然,路易-波拿巴十分高兴。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这次能够封我的叔叔做元帅,那么下次封你的爷爷做元帅又有什么妨碍呢?”路易-波拿巴拍了拍夏尔的肩膀,以示勉励,“好好干下去吧,夏尔。”(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面授机宜

    路易-波拿巴对夏尔的封官许愿,并没有惹起夏尔太大的激动,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一家人为了波拿巴家族鞍前马后那么多,得到这些回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装出了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谢谢您的照顾,先生。”

    路易-波拿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似乎很满意于夏尔的表现。

    过了一会儿之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消失了。

    “不仅是在政治方面,我们要想方设法排除障碍,在经济方面,我们也同样需要解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归根结底,我们想要办成任何事,就得要有钱,只有有了足够的资金,我们就能做到一切。”

    夏尔当然理解对方的苦衷了,政治说到底就是烧钱的玩意儿,尤其是他正打算为了篡权而到处要拉拢人心的时候。所以越到现在,路易-波拿巴就愈发感觉资金的紧迫。在这个试图篡夺权位的人眼中,钱财和弹药一样重要,甚至要更加重要。

    “夏尔,你之前给出的彩票的主意很高,我会想办法实施的,应该能够为我们拉来不少钱。但是……这毕竟只是小打小闹而且,虽然也许能够筹措到一两百万的资金,但是毕竟解决不了更多的问题。”路易-波拿巴继续说了下去,“为了夺到这个国家,我们需要的,是一笔比这个大得多的金额。”

    夏尔抬起头来看着路易-波拿巴。等着对方的下文。

    “我们需要两到三千万法郎,这样才能一举解决近段时间内的金钱上的顾虑。”沉吟了片刻之后,路易波拿巴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虽然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夏尔完全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金额。

    但是夏尔知道,既然肯和他单独来谈论这个问题,那么路易-波拿巴肯定是会有自己的主意的。

    “那么我们去找德-博旺男爵筹措一下怎么样?”他有意试探着问了一句。

    “博旺虽然有钱,但是叫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庞大的金额,那又怎么可能呢?”路易-波拿巴笑着摇了摇头,“这笔钱现在只有法兰西银行自己才能拿得出来。”

    虽然路易-波拿巴的表情好像混若无事,但是让一国的中央银行。借一笔极大数目的钱给这个国家的总统,以便开展巅峰这个国家政治体制的活动,听上去仍旧有些可笑甚至骇人听闻。但是在如今这个毫无原则因而也毫无规则的时代,倒也不算是无法想象了。夏尔在心中暗暗感叹。

    但是夏尔仍旧有些奇怪,为什么路易-波拿巴能够说得这样笃定呢?众所周知,在法兰西银行的管理层和董事会当中。有大量正统派和秩序党的支持者。甚至法兰西银行总裁阿尔古伯爵本人就对波拿巴家族不太喜欢。

    “阿尔古伯爵那边,没有问题吗?”带着这个疑惑,夏尔不禁小声问了一句。

    “就算有问题,我们也要排除一切问题。”路易-波拿巴笃定地说,“夏尔,法兰西银行不是阿尔古伯爵一个人开的,他也要听从其他人的意见。”

    “那么您需要我怎么做呢?”夏尔精乖地问,他当然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夏尔。我们必须加把劲,尽快让军队服从我们。至少要让大部分人支持我们,要让董事们看到我们已经站稳了脚根,这样他们才会有信心给一笔这么大的款子给我们。”路易-波拿巴开始面授机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要怕花钱,到时候我们可以全数拿回来。”

    “好的。”

    “另外,我们也要让董事们看到支持我们的重要性……”路易-波拿巴拖长了声音。“我们要加大对工人运动的宣传和支持,至少,要让董事们看得到1848年的幻影。这样,在新一次的暴力革命和我们之间,就算再讨厌我们,他们也必须选我们。”

    虽然路易-波拿巴说得很隐晦,但是夏尔完全听得明白,这是暗示他们这些党徒们之后要在口头、甚至行动上支持之前已经遭遇到了镇压的工人运动,用工人们新一轮暴力革命的风险来吓唬那些法兰西银行的董事们,威胁他们就范。

    当然,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宣诸于外的,所以他只能面授机宜,告诉一个个心腹们。

    “好的,我明白了。”夏尔再度躬身。

    “很好,这些事情是我们现在最为紧迫的任务,我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路易-波拿巴点了点头,显然是很满意夏尔能够这么好地领会到他的思路。

    接着,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好像陷入到了遐思当中一样。“夏尔,我们离最后的胜利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够看到皇冠……我们就要得到它了!”

    他的语气低沉而又激动,却又莫名的富有感染力,一个人在苦等了几十年之后终于能够接近目标,那时他的激动又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至少此刻,连夏尔都分享了他的喜悦,都忍不住有些心驰神往了。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然而,越是这种时刻,我们越是不能放松,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对不能松懈下来。直到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我们才有权欢庆。”

    “您说得对。”夏尔连忙附和。

    “在刚才的典礼当中,你是站在莫尔尼旁边吧?发现了没有,他很不高兴。”路易-波拿巴突然好想转开了话题。“相当不高兴。”

    夏尔的眉毛微微跳了跳。

    他不明白路易-波拿巴为什么突然在自己面前提及自己的家族矛盾,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从对方的表情来看,找不到任何东西。

    “很抱歉,我并没有注意到,因为我刚才都在看亲王殿下。”考虑了片刻之后,他觉得干脆就回避开这个问题。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自己主动加上了一句。“不过,也许他肯定确实有些不高兴也说不定……”

    “他在嫉妒,但是并不仅仅只是嫉妒而已。他是在害怕,害怕约瑟夫真的成为了家族的首领。”路易波拿巴突然叹了口气,“哎,我们还没有完成最后的大业,他们两个倒是水火不容了!”

    夏尔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所以只好选择了沉默。

    “夏尔,莫尔尼之前跟我说过,如果我不幸遭遇某种意外,而没有留下继承人的话,他不会效忠于热罗姆或者约瑟夫。”路易-波拿巴突然盯着夏尔,“你呢?你会效忠吗?”

    如此直接的问题,让夏尔不禁愣了一愣。

    我该怎么回答呢?无论是“是”还是“否”,好像都不大得体。

    “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会一直忠于波拿巴家族。”过了片刻之后,他只好给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种问题不是我应该想的。”

    “是吗?这样就好。”路易-波拿巴不见喜怒。“所以说,你也看到了,将有一大群人反对约瑟夫。为了避免我们的事业毁于一旦,家族分崩离析,我必须想办法得到一个合法的继承人。而且还要快!皇帝是在42岁的时候得到他的继承人的,而我已经43岁了……”

    虽然表面平静,夏尔仍旧从路易-波拿巴的语气里听到了某些焦虑。现在的这种焦虑,是他罕见的真情流露。

    为了避免内部的大分裂,他必须要有合法的继承人,然而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越拖下去只会越对生育不利。

    “所以……我们必须要快点解决问题,要快!”路易-波拿巴最后笃定地说。“然后,我再去迎娶一位有出身的女子,为帝国生下继承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灾难。”

    夏尔静静地听着未来皇帝的独白,垂首不语。

    也许是因为出身不高的关系,波拿巴家族的人们都不可救药地喜欢攀龙附凤:拿破仑皇帝对旧贵族十分宽容,最后还迎娶了一位奥地利的公主;而路易-波拿巴本人也同样希望为自己找一位出身于欧洲某个王室的尊贵的妻子,所以一直到四十多岁都没有正式结婚——在原本的历史上,只有对此绝望了之后,他才不得不去娶了欧仁妮,最后在48岁的时候生下了继承人。

    虽然不知道此世他会不会走上同样的道路,但是现在他面临的处境是一样的。共同的焦虑感在折磨着他。

    “所以,夏尔,你也看到了这个家族现在的兴衰荣辱都维系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只要稍微出一点闪失,就会使得我们整个集团都完蛋!而你的梦想,也将随之付诸东流,我说的对吧?”

    路易-波拿巴看着夏尔。

    我就是波拿巴家族本身,你只能效忠我一个人,只有这样,你的梦想和理念才能实现。他明确无疑地暗示了这一点。

    夏尔明白,自己参与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了,所以绝对不能背离他的视线。

    “毫无疑问是如此,先生。”(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重逢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的隐没,巴黎陷入到了夜幕的包裹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从繁忙的工作当中解脱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以求片刻的休憩。然而,同广大的劳动者们相反,对这个国家的社交界来说,夜晚并非意味着一天的终结,而是一天的开始。

    位于意大利大街的巴黎歌剧院,门外早早地停留下了大量造型精美、铭刻着各种纹饰的马车,这种盛况平日里并不多见,显然预示着今晚的演出绝对并非寻常。

    随着悠扬的乐曲声的引导,今晚的演出已经到了最为精彩的段落。

    夏日的夜晚原本会让人心情烦闷不安,但是在原本嘈杂的观众们此时都已经寂静无声,屏息凝视着舞台上正在,就连包厢中那些精心打扮了的贵妇小姐们,也个个忘记了在观众们面前卖弄风情,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唱者。

    这个演唱者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因而看上去也更加苍白,简直犹如戴上了一副精致的假面具一样,因而也看不出年纪来,只是从面部的轮廓来看,倒是也不失英俊。

    然而,所有观众此时关注的并不是他的容颜,而是他那无与伦比的嗓音。

    在舞台的正中央,所有视线的焦点当中,他浑然好似浑然不觉,继续忘我地演唱着。他的声音既纯净而又清脆,就连女音当中,也很难找到如此纯粹的嗓音。

    一开始,他的演唱十分低沉。然后他的乐音一点一点地逐渐增强,慢慢升到高音,在用高音唱了一长段咏叹调之后。乐音又以同样方式缓缓减弱,下滑至低音。

    他不停地这样反复升高降低音调,向每个人展示自己对乐音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控制力,原本的歌剧咏唱,在他的掌控下好似已经变成了舞台中歌手华丽而且夸张的炫技式的演出。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表演,聆听着他的歌喉,沉浸在这个年代最高等级的视听享受当中。

    唱着唱着。一段唱词结束了了,歌声也随之停了下来。演唱者抬起头来,看着每一个观众。好像在矜持地等待着自己应得的欢呼和掌声。

    立时,掌声如惊雷般响起,几乎每个人都在欢呼着,连那些原本高傲的贵妇们也禁不住喊了起来。要求他继续现在的表演。这种欢呼声持续几分钟之久。

    在观众的掌声平息后,他继续唱了下去,这次的唱腔非常轻快,既悦耳动听又轻灵飘逸。其节奏之轻快,好像就连在旁边伴奏的提琴都很难跟上。

    而这时的观众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到了最高点,他们一边聆听,一边不自主地鼓掌和欢呼。台下的观众,台上的演员。在这乐曲声和欢呼声当**同交织在了一起,成为了这个浮华时代的伴奏。

    这是一场相当完美的演出。几乎每个观众都已经被歌手的才华所折服,惊叹于他那几乎完美无瑕的歌喉。

    “这是多么完美的演出啊!”

    在自己家的包厢里面,手里拿着一柄小望远镜望着舞台的芙兰忍不住也轻声感叹了一句。

    虽然并没有和大多数人那样完全忘我,但是她也对如此精湛的表演感到有些叹为观止。她看着那位正在沉浸在自己演唱当中的演唱者,突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得到如此如同艺术品一样的歌喉啊!为了得到这一瞬间的永恒,付出这样的代价到底是值不值得呢?

    她发觉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位演唱者是一位阉伶,是一个为了追究完美的嗓音而被人为制造的残缺品。

    【在文艺复兴时代,歌剧在意大利的兴起之后,为了适应演唱复杂的对位技巧的圣咏作品,同时为了解决男性演唱者的青春期变声问题,阉人歌手就应运而生。

    阉伶一般在男童时期就施行阉割手术,这样在成年后,既有男子的体格和肺活量,又能保持着童声时期的声带和喉头。经过严格声乐训练的阉人歌手,音域具有女声的高度,而气息则有男声的强度,兼有女子般纯净、轻柔、精巧的声音和男子深厚的能量,肺活量与横膈膜支持力惊人,一个高音甚至能保持延续一分钟。】

    “有些东西,注定是要因残缺,才能去追求完美啊!”在演唱者的咏唱的伴奏下,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似的,芙兰突然感叹了起来。

    我和哥哥,不就是注定无法得到结合吗?

    “美丽的特雷维尔小姐,我们这些大老粗可不懂您所说的艺术评论。”就在这时,站在她旁边的特雷维尔侯爵突然饶有兴致地开了口,“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今天的表演虽然已经很好了,但不算是最好的。别以为爷爷在吹牛,1808年我去过意大利,洛伊希滕贝公爵十分好客,他就招待我去听过几次马凯西的演唱,呵!那可不得了啊!好听得没法形容!你可没法想象那时的情景,我们这些观众都疯了,演唱结束后一大把一大把地往舞台上扔钱币,还有人扔了戒指呢!今天的这位,虽然以不错了,还没法儿达到马凯西的境界,所以我倒是挺可怜这些高兴得要发狂的人的,他们是没见识过真正的好货呐!”

    【洛伊希滕贝公爵是指拿破仑的继子欧仁-德-博阿尔内(1781-1824),深受拿破仑器重,在帝国时代担任意大利总督,统治北意大利地区。

    马凯西(l.marchesi,1754-1829),著名的阉伶歌手,歌喉十分动听,当时极受追捧。】

    “也许吧。爷爷……”

    这个前帝国时代的老将军,特别喜欢追忆往昔,不管谈起什么事情都忍不住要提一提当年。作为孙女儿。芙兰已经习惯了爷爷的这个爱好,所以只是笑了笑不再争辩。

    “不过,只要你喜欢就好啦,好孩子。”似乎是发现自己讲当年的爱好又有些挫伤孙女,老侯爵不禁又很快地转移开了话题。“总之,在我心里,今晚表演虽然很不错。但是还不如我的孙女儿。”

    他的这番话倒也不算完全是在恭维,因为此时的芙兰,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艳光照人。

    芙兰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裙。透过这花团锦簇般的花边的衬托,袒露出的脖颈下面的一片肌肤似乎白得耀眼,金黄色的头发梳成了现在流行的英国式发型,因而被映衬得更加鲜明。为了给卖弄风情的事业上再增加一道武器。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众人瞩目的包厢当中。

    因为是自家孙女的缘故,老侯爵在评价时不免有些立场偏颇,但是盛装打扮之后的芙兰,确实超乎想象的漂亮,至少在今晚有资格成为歌剧院当中最值得瞩目的明星。

    虽然刚才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舞台中的阉伶所吸引,但是在表演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刻,那些视线开始集中到了芙兰身上,好像开始在谈论她到底是谁一样。

    那些或仰慕、或嫉妒。甚至还有些夹杂着恶意的视线,让芙兰颇感有些难以适从。但是仍然不得不装作毫无所感,专心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难得爷爷陪自己出来玩,他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的,怎么能扫他的兴呢?

    不过,真不知道夏洛特是怎么会对这种事情那么乐此不疲的?真是个脑袋空空只懂虚荣的家伙啊。为了发泄心里淤积的这种不适感,芙兰在心里不停地嘲讽夏洛特以便转移开注意力。

    “看吧?小姐,现在人人都在看着你呢。”她的爷爷没有发现此刻她心中的真正感情,他兴致勃勃地在芙兰耳边说,“我敢保证他们一定在打听你是谁,还有不少人一定在想该怎么接近你……就像我们当年那样。”

    “爷爷,您这话说得,简直是把我当成是一个被精心摆上了货架的玩偶似的,”芙兰的脸稍微红了红,“难道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当然了,这有什么不值得开心的吗?”老侯爵的表情十分轻松,“要是我的孙女儿无人问津,我才会觉得伤心呢。”

    “您就那么想要让我嫁出去吗?”芙兰忍不住微微蹙眉,“爷爷,我说了,这种事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呆在您的身边。”

    “傻孩子,难道嫁了人就不能够呆在我身边了吗?难道你觉得我和你哥哥会把你抛弃吗?那怎么可能。”老侯爵忍不住失笑了,“再说了,爷爷也不是逼着你马上要嫁人,只是想让你多认识一些人,为未来多几个选择而已,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既然你看不上菲利普那小子,那就多在社交界见见人吧,总有你觉得合适的……”

    “可是我就是觉得没人合适,也不会有。”芙兰的两颊微微鼓了起来,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些少女的稚气,以至于没人能够发现她这句话深处所潜藏的那个意思。

    ——除了那个人以外,再也没有了。

    “这话可难说,到时候没准儿你自己还比我要更加积极呢。”老侯爵耸了耸肩,显然对孙女的反抗不以为意,“总之,不要怪爷爷管太多啊,孙儿。你的奶奶死得早,我们才刚回法国没多久她就过世了——她那样一个大小姐,千辛万苦从暴乱中的法国逃了出来,跟着家人颠沛流离躲到德意志去,然后又跟我过了那么多年的清苦生活,这中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在她死前我可在床头发过誓,绝不再婚,也绝不会让我们的儿孙再吃我们当年吃得那些苦,一定要让你们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我们家又重新得势了,我可得好好给你做些安排啊……”

    芙兰静静地听着爷爷的絮叨,虽然爷爷这个事情也早已经说了好多次,但是芙兰对他的老生常谈却也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因为其中蕴含的真情让她无法反感起来。

    就算是为了爷爷,我也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爷爷,我知道啦,我会好好跟人交流的。”芙兰朝老侯爵点了点头,她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夹杂着纯真与娇媚交织的笑容,足以打动任何一个人。

    “哈哈,这样就好!”老侯爵显然十分高兴,“那我先出去一下,找几个朋友叙叙旧,你先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看看歌剧吧。”

    然后他挤了挤眼睛,“如果有客人来访的话,一定要好好招待啊!”

    说完,他就直接离开了包厢,好像是要给孙女儿创造和朋友交往的空间一样。

    芙兰看着爷爷离去的背影,在包厢的门重新被关上了之后,她突然感觉心头一紧。

    如果真的有人来访,我该怎么应付呢?她的思绪有些凌乱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既没有受过多少这方面的教育,心里也没有做过多少这方面的准备。

    虽然可能有些骄傲自大的嫌疑,但是芙兰认为客观来看自己也许很有被人追求的可能性。

    不提容貌方面的东西,她的姓氏是德-特雷维尔,虽然这个年代姓氏不再那么值钱,但是终归仍旧是名门。

    而且,她有一个担任过重要军职,并且在传闻中即将获得元帅头衔的爷爷;还有一个同样手握重权、同时还是总统重要心腹的哥哥,是的,哥哥……

    这样来看的话,就算有些人有意要接近自己,追求自己也不是不能够想象吧?

    可是……还是难以接受啊。

    思酌了片刻之后,芙兰决定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的话,她就要用自己从旁人那里学到的方法,用客气温和但是绝不让人误解的方式拒绝掉对方——社交界当中的女子们,是从来不缺乏这方面的词汇的。

    正在芙兰刚刚从这种纷乱如麻的思绪当中摆脱出来的时候,门突然轻轻地被敲响了。

    这么快吗?

    芙兰心里一惊。

    片刻之后她重新镇定了下来,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扇子——那是从小到大哥哥送给自己的最贵重的礼物。

    温润的扇骨好像传过来了一阵能量,让她不自觉地有了一种难言的勇气。

    “进来。”她低声说。

    然而,片刻之后,芙兰原本的戒备不翼而飞。

    面前的妇人未施粉黛,正用优雅的笑容注视着自己。

    “殿下?”(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落荒而逃

    尽管事先已经做了不少的心理准备,当看清第一位来访者的时候,芙兰还是忍不住大吃了一惊。这位来访者实在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料。

    “殿下?”她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没错,这位来访者就是她曾在吉维尼的乡间所遇到过的隐居者卡迪央王妃。

    先不提这种场合下的尴尬,但是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让芙兰觉得有些难以想象。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芙兰在自己的印象当中觉得对方确实已经淡薄了名利和虚华,而且已经习惯了乡间的隐居生活,应该不会轻易再跑回来才对。

    相较于芙兰的惊愕,王妃倒是轻松随意得多,她看着还在呆立着的芙兰,忍不住轻笑了出来。“怎么,特雷维尔小姐,您不欢迎我吗?”

    芙兰终于清醒了过来,连忙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施了施礼。

    “抱歉,夫人……我只是一下子有些惊讶而已,您千万不要生气……快进来吧!”

    “没有生气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孩子。”王妃仍旧笑着,缓步走了进来,“你刚才只是觉得很震惊吧,居然还能在这个城市里看见我……”

    芙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您的宽宏大量……”

    趁着对话的功夫,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王妃。

    她穿着包裹着全身的黑色呢绒裙子,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但是眼尖的芙兰能够发现她的两鬓已经有些发白。在这身黑色装束的衬托下。她密布着细细的皱纹的脸,显得愈发的苍白了,再配合上纤细的身形。在包厢中略显黯淡的烛光的映衬下,简直犹如刚刚飘进来的幽灵一样。

    暗暗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芙兰心里有些咂舌。

    王妃今晚的装束有些……怎么说呢……倒不是有什么不对,只是过于保守,简直就像是她在小说和戏剧里看见的孀妇一样。虽然王妃本人倒也算是这样没错,但是如今这个年代还有哪个寡妇是经常这样打扮出门的呢?难道是在乡间幽居了多年,结果已经跟不上时尚潮流的缘故吗?

    暗暗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之后。她重新打起了精神,表现出了适度的热情。

    “夫人,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怎么先没有跟我们打招呼呀?这样就接待您。实在是我们太不对了……”

    “没什么,我本来是为了一些私人上的事务才回来的,一开始就没打算惊动任何人……”王妃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只是在这里无意中看到了你。所以就跑过来打个招呼而已。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快吧?”

    “没有啊!这是哪里的话啊!”芙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事实上您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呢,将我从尴尬当中拯救了出来。”

    “嗯?”

    “我的爷爷,似乎是打算让我多抛头露面一点,然后多认识一些人,”芙兰的笑容里面带上了一丝苦涩,“他说这样我就能在未来多一些选择……”

    “哦,是这样啊!”王妃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也对啊。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你的长辈也该去考虑考虑这些问题了……”

    芙兰脸上有些发红,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接着,王妃走到了芙兰的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芙兰。

    “那也许是我占用了您的宝贵时间了,你今晚漂亮得足以让任何人都相形见绌。”她似乎是以为芙兰对自己的魅力有些信心不足,因而鼓励了起来,“我敢说,一定会有不少优秀青年会爱你爱得发狂的,而你尽可以从中挑选一个最适合你的。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吧,孩子。”

    “您这话可说得太让人难堪了。”芙兰的脸更加红了,“我可当不起您的如此赞誉。”

    就算你们这么天天夸,可是他却总是装作浑然未觉。

    她的心里突然一阵绞痛,但还是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今晚的表演您也看了吧?我现在都还沉浸在回味当中呢……”为了躲开这阵难受的感觉,芙兰有意转移开了话题,“太厉害了,简直美轮美奂!”

    “嗯,确实十分不错,我刚才都看得十分投入。”王妃点了点头。“就算是当年也未必有这么好的演出,更何况我都这么多年没有听到了。”

    “那您打算在巴黎呆多久呢?”芙兰笑着问,“干脆这次多呆一会儿吧,这样就能多看看这些久违的东西了,而且也可以来我们家做做客吧?虽然我爷爷和哥哥都很忙,但是他们一定会很乐意见到您的……”

    在她满怀期待的注视之下,王妃不禁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

    “虽然久别之后回来能够看到很多很有趣的东西,但是我不打算在这里长待,办完了事情我就打算回去。呼吸久了吉维尼的空气,我总感觉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已经完全被现实抛离了,我还是习惯那里的生活……”王妃的语速很慢,而且一直都看着芙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样啊?那就太遗憾了……”芙兰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对方明言自己回来是有些私事,而且从她的态度来看是不想告诉自己的,因此芙兰就不打算追根究底。

    “确实有些让人遗憾,不过世事大多数不就是如此吗?我们习惯了就好。”王妃依旧微笑着,“不说我那些事情了,多没趣啊?还是说说你这边的吧?我这次回来,听人家说你一家人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啊,最近很是得意。”

    “还好吧,他们的事情我也不大懂,只是好像确实比过去忙碌了许多。”芙兰笑着回答。

    她敏锐地发现,对方并没有回应自己刚才“来我家拜访一下吧”的提议。

    不过这样正常,这位王妃既然会在奥尔良派篡夺王位之后以隐居来抗议,那么她肯定是抱持着十分强烈的正统主义思想——而她的一家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投了拿破仑的后人,因此可能对方并不能够认同,更别说登门拜访了。

    当然,理解归理解,但是芙兰刚才燃烧起来的热情,也不禁为此稍微冷却了一些。

    “你的哥哥现在倒是被人提及很多,都说是现在难得一见的人物呢,这么年轻就能够在政界当中摸爬打滚,实在是很厉害……”王妃并没有发觉芙兰的态度变化,继续说了下去,“更让人有些吃惊的是,特雷维尔公爵那样政见保守的人,居然也会同意将孙女儿嫁给他——虽然应该有一些亲缘上的考虑,但是这应该主要还是出于对他的欣赏吧?果然,我当时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呢。”

    “老实说,这件事我也很吃惊呢。”芙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了。“不过我的哥哥那么优秀,就算是能够诸事顺遂,那也是应该的吧……”

    王妃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芙兰,她终于发觉到了芙兰态度上的异常,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芙兰突然有些言不由衷。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她奇怪地问。

    “没有啊,”芙兰马上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而已……”

    “哦,那就好。”王妃重新笑了起来,“其实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呢?你们这些孩子,别老是愁来愁去的,好好享受现在的青春年华吧。”

    “谢谢。”芙兰也笑了起来。

    又轻抚了一下芙兰的肩膀之后,王妃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时钟。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啊?那我得准备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见见吧?”

    “嗯,好的。”芙兰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很奇怪的是,虽然说了要告辞,但是王妃却一直都没走动,站在芙兰面前看着她的脸。

    “夫人,您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吗?”芙兰抬起头来看着王妃。

    她感觉对方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跟自己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抱歉……”王妃的脸上表情愈发古怪了,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在挣扎一样,“我……我是想说……”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响动,然后门被推开了。

    “小美人儿,今晚你可出名啦,我刚刚……”特雷维尔侯爵带着笑容走了进来,然后,他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而王妃也惊慌地看着老侯爵,然后像是触电一样地松开了放在芙兰肩膀上的手。

    特雷维尔侯爵面色冰冷地走到了王妃的面前,然后冷淡地点了点头。这个须发都已经花白、刚才还是满怀慈爱的老人,此刻却突然好像又成为了威风凛凛的将军。

    “夫人,您居然没打招呼就跑了过来,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任何一个人都听得出来这话里的真正意思——谁让你跑过来的?

    “抱歉……抱歉……”王妃的脸上还是有些惊慌,她轻轻摇了摇头,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然后突然转身,快步走了出去。简直就好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爷爷,她没事吧?”看着王妃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芙兰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问。

    “她没事,不用管她了。”老侯爵低声回答,然后重新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脸上再度布满了慈爱的笑容,“姑娘,刚才可有好多人跟我问起你……”(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弹冠相庆

    当芙兰还在同自己的爷爷一起欣赏歌剧的时候,她的兄长此时却呆在他的未婚妻夏洛特的卧室当中,同她最为憎恶的人呆在一起。

    他是今晚特意过来拜访的,带着自己刚刚收到的东西,转赠给夏洛特作为礼物。

    “夏尔,这些珍珠真的太好看了!”

    脱下了手套之后的夏洛特,喜不自胜地将小匣子里的黑色珍珠给拿了出来,小心地一粒粒地把玩着,在明亮的烛光下,这些黑珍珠反射着幽暗的光线,好像是染上了一层银色的表面一般。

    这些珍珠,都是她的那位在马赛的远亲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维尔先生给依照诺言,拜托在经过南太平洋的海军里的朋友给弄过来的,以作为她和夏尔为自己帮忙的答谢礼。

    夏洛特仔细地欣赏着这些从远在天涯海角的地方弄过来珍珠,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多漂亮啊!我一定要把它们做成项链,到时候肯定会让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的!你说是吗?夏尔?”

    然而,等了片刻之后,她发现夏尔还是没有回答,她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夏尔正在皱眉凝思,好像很出神地在想着什么心事。

    “夏尔?”她不由得再问了一次。

    “哦,”夏尔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用笑容掩饰过了尴尬,“很好看,非常好看……”

    “夏尔,你怎么了?今天这么奇怪……”夏洛特有些惊奇地看着夏尔,“发生了什么吗?”

    夏尔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我没什么,只是最近的工作太忙,所以有些……有些集中不起精神而已。”

    “哎。我可怜的朋友!”听到了夏尔的解释之后,夏洛特忍不住为夏尔叹息了一声,然后靠到了夏尔的怀中,“你可不要太投入,把自己给累坏了啊。”

    夏尔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夏洛特的脸。

    哎,夏洛特。真是抱歉。他在心里暗叹。

    他刚才那么心不在焉,其实并不是在想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而是突然想到了玛蒂尔达——在闲下来的时候。突然想到玛蒂尔达,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奇怪的状态,夏尔自己也感到有些暗暗心惊。

    让他心惊的不仅仅是对夏洛特的负罪感(虽然内心深处确实有一点),更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事情是。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对玛蒂尔达产生了一些迷恋。

    不。这样绝对不行。他再一次地告诉自己。

    也许有些人喜欢那种陷入热恋中的状态,但是夏尔却完全不同——他不喜欢那种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境况,他也讨厌这种“落入他人网中”的感觉。为了给生活增加一点别样的乐趣,他愿意给自己找点刺激,但要是沉迷到了其中无法自拔——那可就绝对不行。

    况且,再怎么说,玛蒂尔达也并非完全是他一个人的附属品,也会有自己的其他思想和追求。如果陷入了完全的迷恋的话,那到时候两个人或者两家人真的起了冲突的话该怎么办?

    也正是因为如此。像这种经常会不自觉地就想到玛蒂尔达的情况,在夏尔看来是难以接受的。

    “夏尔,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酒?”夏洛特眼见夏尔还是有些神思不属,心里就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我让他们都等等……”

    “不用,谢谢你的关心。”夏尔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抚弄了夏洛特的脸。

    因为年岁尚轻而且精心保养的缘故,夏洛特的肌肤十分滑嫩,简直犹如是孩提时代一样——天晓得这位公爵小姐为此花出了多少代价!

    “别这样啊!”这种亲昵动作,让夏洛特微微感觉有些尴尬了,脸上也有些发烫起来,她想拿手拨开夏尔的手,但是却没有用上太大的力气。

    她这种欲拒还迎的态度,使得夏尔突然感觉心头一阵兴奋,忍不住揽在怀中俯下头来亲吻住了夏洛特的樱红色的嘴唇。

    要治疗“玛蒂尔达病”的话,身边似乎也不是没有特效药嘛,而且还是合法的……在两人绵长的亲吻当中,夏尔心中暗想。

    良久之后,两个人的唇才慢慢分开。

    直到这时夏洛特才睁开自己的眼睛,一边草草地收拾自己刚刚被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裙,一边满不高兴地看着夏尔,“你真是瞎胡闹,大家都在等着呢!”

    “那就让他们等等呗。”夏尔随意耸了耸肩。

    “什么话!都是我们的长辈,怎么能够这么不尊重呢?走吧走吧!”夏洛特横了夏尔一眼,然后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像刚才那个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干脆让他们等等吧’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接着,夏洛特将夏尔刚刚转送给自己的礼物小心地放到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面,然后带着他离开了自己的卧室。

    ………………

    当夏尔同夏洛特一起来到了特雷维尔公爵府上的客厅时,他的堂伯——也许也该说是未来的岳父——小特雷维尔公爵早已经坐在那里了。

    “哦,我们等了这么久,总算折腾完了啊,两位陛下?”一看到两个年轻人出现了之后,似乎是为了发泄自己等候了一会儿的不满,小公爵夸张地喊叫了起来,语调十分夸张。

    “如果不是夏洛特一个劲儿催我,我还不愿意这么快来呢!”夏尔冷漠地回应了他的调侃。

    “爸爸,少说些怪话好吗?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老是这样……”夏洛特也一脸不满地斜睨着自己的父亲,“我刚刚可不记得你等了多久啊?”

    “怎么?靠山来了就想顶撞父亲了吗?还没有嫁过去呢就这样……”小公爵一脸的沉痛。

    “不用你管。”夏洛特狠狠地看着对方。

    因为在场的人都是自家亲戚的缘故,所以夏洛特父女一个个都扔下了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架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吵了起来。

    夏尔并没有参与到这种争吵当中,他知道,这对父女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互相之间的关心和爱护而已。

    他往旁边看去,马上发现在小公爵的旁边坐着的人,是自己的堂兄菲利普——也就是这位堂兄,差点成为了自己妹夫。也许是因为同支血裔的关系,他和夏尔的面部轮廓十分相似——同样留着金色的短发,而且五官端正。不过,他的棱角要更加深一些,而且也许是因为常年寻欢作乐的缘故,他的脸比夏尔要更加苍白许多。

    “夏尔,晚上好。”发现了夏尔的视线之后,菲利普朝他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菲利普。”夏尔连忙也回应了一句。

    打了招呼之后,菲利普突然暗暗地给他打了一个‘等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聊一聊’的手势,然后别开了视线,夏尔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了小特雷维尔公爵。

    “夏尔,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吗?突然就跑过来了。”和自己的女儿互相嘲讽了一会儿之后,小公爵同样也看向了夏尔,“平常可没见你这么殷勤啊。”

    “嗯,确实是有些事。”夏尔点了点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在那之前,我先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吧……”小公爵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神秘。“我敢肯定,你听了之后会很开心的,会和我们一样开心。”

    “嗯,请说吧。”夏尔做出了一个手势。

    在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之后,小公爵以一种兴致盎然的语气说了出来。

    “根据我们刚刚从英国得到的消息,我们的路易-菲利普-德-奥尔良陛下,现在已经陷入到了垂危的病境当中,据多位前去诊治的医生推断,这位可怜的国王现在已经无药可治了,而且恐怕熬不过这个夏天……哈哈,在让他失去王位并且流亡之后,上帝看来终于打算给他最后一击了,太好了!”

    随着父亲的笑声,他的儿子和女儿也不禁一起笑了起来,几乎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

    在那些抱持正统主义贵族当中,对路易-菲利普的滔天恨意,不知道有多么深刻啊!

    不过,夏尔倒显得镇定许多。

    “哦,这倒也很正常吧,到了他这个年纪了,什么时候死去都不奇怪。”

    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按照历史,路易-菲利普国王在流亡英国之后,死于1850年8月26日,确实是熬不过这个夏天的。

    “如果没有失去权力,他大概还能多活几年,西克斯特不也在成为教皇之后多活了几年吗?上帝保佑我们赶跑了他,然后让他孤零零地死在英国!”夏洛特冷冷地说,“夏尔,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我只恨自己无法亲眼看见这条老狗的死去!”

    【指西克斯特五世(1520—1590),罗马教皇。据说在被选为教皇之前,这位主教老态龙钟而且体弱多病,走路都离不开拐杖,但是在六十五岁被选为教皇后,他精神突然变得十分饱满,走路健步如飞。】

    夏尔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公爵一家人欢声笑语地迎接这个喜讯。

    直到他们笑够了之后,他才对小公爵重新开口。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谈一谈国民自卫军的问题。”(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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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