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花与剑与法兰西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花与剑与法兰西全文阅读

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敌踪

    “难道您这样的聪明,还会搞不清楚状况吗?夏尔?”

    仿佛对夏尔的想法成竹在胸一样,迪利埃翁子爵对夏尔谆谆善诱着。

    他的想法现在也很明显了,路易-波拿巴在给自己找后路,迪利埃翁家族既然发现了,那也不可能会站着等死,他也想要给自己找后路。

    既然好不容易拿到了部长的位置,他自然也不想轻易放下。于是他想要借着现在这个位子和权势,拉着夏尔等人自行其是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夏尔马上就去思考下一个问题了。

    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理论上他确实是给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只要两个人、两个家庭联手,就算是改换门庭也能够受到重用吧,无论是投靠哪一边。可是……夏尔却知道,不管要经历什么风雨,此刻的他根本不需要改换门庭,只需要随着波拿巴家族一路平步青云就可以了。

    “夏尔,我当然不是说要您现在就背弃波拿巴家族,我只是说我们应该睁大眼睛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已。大家一起为未来做个打算,这又有什么错呢?”眼见夏尔好像是在犹豫,迪利埃翁子爵连忙继续说了下去,“您想想看,如果我们一直对他死忠,万一他真的下台了,难道我们还要跟着下野继续去啃泥巴?您会是那种人吗?您今天的位置是靠自己拼来的,可不是波拿巴家族的恩赐。不是吗?”

    “可是背叛也并不是无代价的啊。”夏尔若有所思地回答。

    “嗨,能有什么代价呢?”部长先生当然不可能理解夏尔话中的深意,他又笑了起来。“波拿巴家族如果真的倒台了,他又有什么办法来对付我们?他们还得想尽办法让我们帮忙保住自己在铁路里投的那些钱呢!再说了,您的爷爷是远征军总司令,提拔了认识了那么多军官,难道还怕这些吗?”

    “您的爷爷是远征军总司令”这句话忽然让夏尔心头一动。

    也对啊,难怪他这样殷勤地想要和我搭伙,原来我们一家在其他人眼里的分量已经完全不同了啊。已经别人不得不拉拢的对象了。

    一个手握巨额预算和铁路建设大权的国务秘书,一个手握数万远征军将士的司令官,他们两个哪个不能说是炙手可热权势赫赫?

    恍惚间。在源远流长的特雷维尔一族当中,公爵菲利普所带领的长支,风头居然已经完全被侯爵维克托的幼支所压过了。谁又能想得到,仅仅在数年之前。这一家人还曾生活困窘、只能靠对未来的希望来度日呢?政治投机的玄妙还真是让人惊叹啊。

    一想到这里。夏尔的心里竟然久违地激动了起来。

    这究竟是一时的辉煌,还是永久的荣光呢?

    必须是后者。夏尔在心里冷冷地说。

    如果一直呆在底下,人还有可能心平气和,但是一旦爬到高处,再被扫下来之后就会万分痛苦。品尝到了权势的美妙之后,人就绝少能够离开权势的滋养了。

    至少我决不能再去过那时的日子。

    “夏尔,您看我说得有道理吧?”似乎是把夏尔的遐想当成了心动,部长阁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您能够这么快就想通,那就太好了。”

    “您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我去跟总统先生告密吗?”夏尔突然转开了话题。

    “您会去这么做吗?难道推走一个对您推心置腹寻求合作的人。这对您会有任何好处?”部长看着夏尔,“如果您这么想的话,那么您尽管去告诉他吧,反正他的职位他现在就算想要免掉也没办法做到。”

    夏尔沉默了。

    “好吧,我确实不会告诉他。”他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这确实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您不愧也是个特雷维尔啊,夏尔……”部长咧开嘴笑了,然后伸出手来,拍了拍夏尔的肩膀,“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先想办法除掉让-卡尔维特,这个部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又何必去仰人鼻息呢?”

    迪利埃翁、特雷维尔,乃至其他许许多多的政治家族都毫无原则,唯利是图,甚至在需要的时候改换门庭也在所不惜。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经过多年的训练之后,他们或多或少都早已经有了一种冷酷的生存态度,只在乎什么对自己有利,完全不在乎自身的行动会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

    然而,夏尔表现得如此合作,并不是他真的打算背叛注定要取得胜利的波拿巴家族,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难道我不正可以私下里弄鬼,然后拿着这一家人当挡箭牌吗?——在那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想好具体的主意,也没想好到时候怎么操作,但是这个念头仍旧让他感受到了价值。

    被打上了“波拿巴家族死党”的烙印,对他来说既是荣耀也是枷锁,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去做,但是如果得到了这家人的帮助,那不就可以去做了吗?而且出事了也正好可以拉过去当替罪羊。

    他很快就思索出了结果,脸上一点异常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扫了满面笑容的迪利埃翁子爵一眼。

    这可不能怪我,这是你自己选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统先生还安安稳稳地呆在位子上,我们应该尽心尽力地为他办事。”夏尔一脸严肃地说,“再说了,我们安心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到时候就算是改换门庭,也能得到重用啊,不是吗?”

    “是是是,当然如此了,我也是如此想的。”部长连连点头。

    然后,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他脚步轻快地从窗前离开,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面,拿起了一份文件。

    “夏尔,我们既然已经明确了未来的计划,那么我们就应该从现在开始做出一些准备。”

    “这是什么?”夏尔随口问了一句,然后接过了文件。

    他马上呆住了。

    “这是真的吗?”他马上抬头追问了一句。

    他这只是一种突然情况下的情感宣泄而已,理智告诉他这肯定是真的。

    “这确实是真的。”迪利埃翁子爵点了点头,“他们想要动手,现在议会内的多数党想要尽快提出法案,重修修改选举法,恢复投票权的财产限制,废除掉普选。越快越好,甚至想要在休会之前就把事情办完。我们一家人的朋友很多,所以能够搞到这一手消息。没错,就是这样,夏尔,波拿巴先生的危及已经来临了。”

    【根据当时的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宪法,国民议会讲从8月中旬到10月中旬停止开会,进入休会期,在此期间通过任命休会期间的常任委员会来履行其职务。】

    “是这样吗……”夏尔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声。“那还真是不幸啊。”

    确实十分不幸,一个通过全民普选方式选出来的议会,现在正打算以剥夺选民普选权的方式,谋求打击普选出来的总统进而恢复君主制的目标,这就是法兰西第一次实行全民民主之后所收获的辛酸果实。如果说路易-波拿巴是一个恶棍的话,那么他的政敌们不也同样是一类人吗?

    第二共和国的悲剧,在它诞生的那一刻就被注定了。

    此刻,在路易-波拿巴的政敌们看来,这正是对路易-波拿巴的致命一击——在他们看来,路易-波拿巴才能平庸,见识浅陋,胸无大志,口才贫乏,所唯一的资本不过是伯父的荣光所带来的名望而已,那么只要剥夺掉大多数选民的选举权,就算路易-波拿巴有多数民意支持那又能怎么样呢?

    然而,他们小看了路易-波拿巴。

    难怪迪利埃翁家族这么快就开始未雨绸缪了,原来早就嗅到了风暴的气息了啊。

    原来如此。

    然而,夏尔却知道,他们大大地小看了未来的拿破仑三世,这位皇帝陛下绝不是只会躲在伯父阴影下苟延残喘的人,他的支持者们也不会那样孱弱无力。虽然号称是平民皇帝,但是平民只是波拿巴手中的招牌和玩偶而已,他真正的支持者是一群野心勃勃精明狡诈、并且敢于为此铤而走险的人,一群野心家和大资本家。

    约瑟夫-波拿巴是如此、德-博旺男爵是如此,那位勒阿弗尔的市长是如此,夏尔也是如此。他们要比议会中的芸芸众生们要有力得多。

    就算被切断了选票的支持,波拿巴党人的力量也比别人想象的要大许多倍。

    所以笑到了最后的还是波拿巴家族。

    呵呵,呵呵呵呵,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谁更加厉害了。

    一边在心里冷笑着,夏尔一边面色如常地应付着迪利埃翁子爵。

    “这件事十分重要,所以过一会儿我将要报告给总统先生,您不介意吧?”

    “我当然不介意了,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我们提前告诉他,反而还能讨他欢心呢。”迪利埃翁子爵笑着点头,“您刚才说的很对,至少在现在,我们还应该专心地为总统先生服务。”

    “至少在现在。”夏尔同样复述了一遍。(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骨头

    “管它什么宪法和议会呢?难道还比得上刀剑?要不我们想办法直接发动政变,把那群人统统都逮起来算了?!”

    在爱丽舍宫的会议室当中,当今总统的堂弟,未来的亲王约瑟夫-波拿巴如是说。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激昂,倒不如说是有些焦虑,这种歇斯底里的怒吼,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霸气,反倒像是惊慌失措后的恼怒。

    夏尔从迪利埃翁子爵那里得到的消息,此时,这个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得知了。于是就有人表现出了这种恼怒,这倒也不足为奇。

    正襟危坐的众人,都穿着黑色的外套,表情严肃凝重,看上去一个个都好像是被墨色染过了一样,气氛既诡异又压抑。

    “对,我们总不能坐着挨他们的打,总得想个办法来挽救局势啊?”马上就有人附和他的话了,“如果不能在议会之内打败他们的话,我们就用断然手段来做到这一点……”

    夏尔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发言,猛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某些若有若无的视线的焦点。

    这倒也并不是很奇怪,想要发动政变就得要军队来帮忙,如今波拿巴党人里面,谁跟军队挨得最近呢……

    不过夏尔知道,现在并不是发动政变的好时机。路易-波拿巴自然也知道。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出乎夏尔意料的是,首先出言反对的不是路易-波拿巴。而是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莫尔尼,“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掌握住军队,如果强行发动政变。搞不好就要陷入内战……”

    虽然面部轮廓并不一样,但是两个兄弟一样面无表情,态度冷漠,倒是有几分相似的气质,就连语气也几乎一模一样,听不出任何的起伏和感情来。

    “没错,”一看已经有人顶在了前头。夏尔也附和了起来,“现在绝不是发动兵变的时机,虽然已经有不少军官支持我们。但是整个军队还没有被握入手中,如果我们突然发动兵变,恐怕大多数都不会支持我们。”

    在这两个人纷纷发言之后,原先的激进派也渐渐没了声音。显然在最初的恼怒退潮之后。他们也看到了现实中存在的困难,因而也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

    既然最激进的办法不管用,大家就又和惯常那样,纷纷看向自己的恩主路易-波拿巴,希望他能给出主意来——倒不是这些人真的想不出主意来,而是一种需要,一种让恩主感觉自己决定一切的手段。

    成为所有视线聚焦点的路易-波拿巴,慢慢地将视线扫过了每一个人。作为一个把成为皇帝当成毕生目标的人。当然他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般的感觉,但是他知道此时自己更需要做些别的什么。

    “你们慌张什么?一切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冷淡的态度。让其他人都不禁都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我们不就是早有预料吗?他们绝不会和和气气跟我们斗的,肯定要想尽各种办法……所以就算他们想要这么办,也不足为奇,”他冷笑着说,“直到现在才走出这一步,我倒有些失望了。”

    “您说得没错,我们完全无需为他们担心。”莫尔尼马上附和了一句。

    兄弟两个一唱一和,让其他人也渐渐明白了他们已经拿定了主意,因而都选择了沉默不语,等着他们说出自己的决定。

    “虽然不用太担心,但是我们确实得找找办法,来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路易-波拿巴接着说了下去,“这个法案我们得想办法暂时阻挠下去,不然就太打击我们的威望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达成这个目标呢?”约瑟夫-波拿巴在旁边问了一句。“我们在议会里的支持者实在太少了。”

    “没错,我们在议会里的支持者确实太少……”路易-波拿巴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们要找些帮手来。”

    “找些帮手来?”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找哪些帮手呢?”另一个人问。“现在秩序党在国会里是占有多数地位的,其他派别早就被他们打压下去了,前阵子还抓了不少呢!就算我们联合了其他派别,也难以对他们造成什么麻烦……”

    “说的没错。”路易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就从秩序党里面找些帮手来。”

    “嗯?”

    好些人都十分惊异。

    “您的意思是,要拉拢正统派吗?”夏尔不慌不忙地问。

    “是的,没错。”路易-波拿巴赞许地朝夏尔笑了笑,仿佛是很高兴于他这么能领会领导的思路似的。“我们就是得这么干。”

    接着,他慢悠悠地解释了起来,“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们得想办法把秩序党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同盟给弄出一些裂痕来,这样我们才有办法把他们一个个整垮。是的,我就是要用斧子把这群家伙给劈开。”

    “那到底应该怎么做呢?”约瑟夫-波拿巴再问。“那些脑子灌了水泥的保王党,可不会轻轻松松来找我们合作。”

    “正因为这些贵族脑子里都灌满了水泥,所以我们才有办法来利用……”路易-波拿巴又冷笑了起来。“如果他们个个脑子活泛,我们反倒拿他们没办法了……夏尔?”

    出乎夏尔意料的是,路易-波拿巴居然首先叫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他连忙向对方看了过去,等待着他的垂询。

    “以您的出身来看,您是最能够了解保王党的,您觉得他们怎么样?”

    “一群活在过去的人,先生。”夏尔谨慎地回答。“他们满以为自己还可以活在一百年前。”

    “所以他们实际上也看不起梯也尔,看不起基佐……甚至也看不起德-奥尔良家族,对吧?”

    夏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了夏洛特,想起了其他一些自己认识的人,甚至想起了那位王妃。

    “那是相当相当地看不起,先生。”

    “哼,就是这样,他们就是这种人。”得到了夏尔肯定性的答复之后,路易-波拿巴笑了出来,然后转头看向了其他人,“所以,你们真的觉得,他们会跟奥尔良派是一条心吗?不,在我看来,他们只是被革命吓坏了而已,所以才不得不暂时跟奥尔良联手,实际上只要我们轻轻一碰,他们就会和过去一样分道扬镳!”

    “您说得没错,先生。”夏尔低着头,同意了对方的看法。

    在谈起贵族的时候,路易-波拿巴既有些蔑视,又隐隐间带着十分的羡慕——和拿破仑一样,他十分倾慕于所谓的贵族血统,一心想要和那些旧贵族们交好。拿破仑经常鼓励自己的部下同旧贵族结亲,而路易-波拿巴也总想着和这些“血统高贵的人”攀上关系。

    也许他对夏尔的如此看重,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自于这个姓氏?

    还是不要过度揣摩这位帝王的思想为好。

    不管怎么说,他的判断是没有错的——正统派的贵族确实十分讨厌奥尔良家族和整个七月王朝。虽然奥尔良王室是波旁王室的亲戚,但是这些死硬派就是无法接受奥尔良。

    “现在他们虽然联合在了一起,但是正统派绝不会乐见于七月王朝复辟,”路易-波拿巴断言着,“所以,我们就要利用这种方法,来在他们中间制造裂痕,最终打碎整个同盟。”

    夏尔慢慢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打算主动示弱,让人在议会里发起议案……取消那些旧王族不得返国的禁令。”路易-波拿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后让亲王和巴黎伯爵一起回来。”

    【因为路易-菲利普国王已经垂垂老朽,而他的孙子,继承人巴黎伯爵又太过于年幼,所以现在奥尔良王室的实际主持者是国王的次子,儒尔维尔亲王。】

    “同时也让尚博尔伯爵(指波旁王族的继承者)也回来?”约瑟夫-波拿巴问。

    他也渐渐地明白了堂兄的意思。

    “好主意!奥尔良派肯定会欣然支持这个提议,而那些脑子有水泥的家伙肯定不会同意!然后他们就会吵得不可开交!”

    是的,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即使两支王族都回归,最后能够复辟的也只是奥尔良王室而已,正统派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于是就会干脆支持延续放逐令,让他们两个都回不来,宁可两败俱伤也决不让奥尔良得利。虽然这种事看上去不可思议,但是想想夏洛特的话,倒也不是无法理解……

    所以,只要想办法抛出“废除王族放逐令”这根骨头,两个君主派就会自行战斗起来。

    说起来十分好笑,但是对这些死硬的保王党们来说,宁可活在一个共和国当中,甚至宁可活在一个拿破仑帝国当中,也不愿意让奥尔良家族再度重登王位——由此倒也可以看到奥尔良家族在大革命时代、在十八年的七月王朝时期,让这些贵族们积累了多少愤恨!

    “只要我们让正统派贵族们同奥尔良斗起来,秩序党就瘫痪了,就没人有时间去想起同我们来斗,”路易-波拿巴一脸自信地笑了起来,好像一切都在掌握当中,“那么我们就自然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准备。”

    “不是吗?诸位?”(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收买与秘密

    在特雷维尔公爵府上一派金碧辉煌的餐厅当中,奢华的晚宴如同往常一样再度上演。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在餐桌上觥筹交错的仅仅只有两个人而已。

    特雷维尔公爵的继承人、小菲利普-德-特雷维尔先生端坐于主位之上,但是看上去对面前的美味佳肴并没有多少兴趣,而是不停地看着坐在餐桌一边的那个年轻人。

    “也就是说,波拿巴先生是打算,叫我们帮忙拆秩序党的台吗?”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

    夏尔低声回答,然后他小心地用餐刀将面前的鹿肉切成小块,接着拿起了旁边的酒杯。猩红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恣意流淌,然后被夏尔不顾风度地一饮而尽。在他放下了酒杯之后,站在角落里的仆人走了过来,将酒杯内重新填满了酒。

    “呵,他倒还真是想得出来啊……”小公爵冷笑了一声,然后也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难道您不同意这么做吗?”夏尔反问一句。

    “倒不是不同意……只要好处足够,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呢?”小公爵悠然回答,脸上的冷笑仍旧没有消失,“问题是就算我们想帮他这么做,也总得找个好的理由,才能说服那帮人啊?”

    “跟自家人讲什么好处啊?”夏尔微笑着说了个冷笑话。

    “自家人之间当然也要讲好处,难道我们是一家人,我女儿就不从我这里拿东西了?呸。她拿得比谁都狠,生怕不能把这里搬空似的!”小公爵也同样回了一句冷笑话,“所以。就算是为了给自家留点东西,我也得尽量从波拿巴先生那里捞些好处啊……”

    呃……夏尔一瞬间竟然无言以对。

    倒不是对难为情,而是对这个摆明了死皮赖脸的堂伯感到很无奈。

    好在他倒也并不是给不出好处——反正给好处的人都是路易-波拿巴。

    “您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夏洛特只是有些担心自己未来的日子而已,还谈不上把您家里都搬空吧?”夏尔笑着回答,“况且,总统先生也并不会叫人帮他白白做事儿。他一向是慷慨大方的……”

    “那他到底打算怎样对我们慷慨大方呢?”小公爵又喝下了一口酒。

    “这次我爷爷带兵进军罗马,除了帮助意大利和教皇国恢复秩序之外,还肩负有别的任务……”夏尔有意放慢了语速。慢悠悠地对着自己的堂伯说。

    “嗯,知道,那又怎么了?”虽然表面上仍旧装作十分镇定,但是夏尔明显看到对方眉头微微皱起。

    “他已经同教皇陛下达成了协议。他将支持总统先生重新将共和国变成君主国的努力……”眼看对方已经上了心。于是夏尔继续说完了。

    “一千年过去了,教皇们还是这么毫无原则啊……”小特雷维尔公爵的回答又像是嘲讽,又像是冷笑。

    在如今的年代,旧的贵族们已经丧失了旧日的特权,甚至连经济上的优越地位也渐渐被新兴的资产阶级所侵蚀,他们还剩下什么呢?就只剩下宗教意义上的“正统主义”了——难道不是上帝注定圣路易的子孙继续统治这个国家的吗?

    偏偏教皇们又从来不讲节操,庇护七世战战兢兢地跑过来想给拿破仑加冕,庇护九世也照样舍得给拿破仑的侄子唱赞歌。因此就连正统主义的旗帜现在也不大鲜艳了,对小公爵这种贵族来说。这诚然是一种遗憾——归根结底,如果真的有希望回归旧时代的话,他又怎么会不欢呼雀跃呢?

    不过这种遗憾,倒也不会让他丧失理智。

    “听上去这倒是很能让总统先生开心,那么总统打算付出什么呢?”

    “总统先生打算恢复天主教的国教地位,同时发布法令,让教会可以主导全国的学校教育。”夏尔冷淡地叙述着,“同时,教会可以恢复一部分被侵夺的教产。”

    “吓,原来如此!”小特雷维尔公爵长长地叹了口气。“难怪教皇这么容易就又对波拿巴家族卑躬屈膝了。”

    出身于王族的奥尔良王室废除了天主教的国家地位,出身于寒微的波拿巴家族却忙不迭地想要恢复它——只要有利益存在,人间多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所以,在未来的内阁当中,总统先生将会任命一位杰出的正统派人士担当司法大臣,他将执行这道法令,让天主的荣光重新回到法兰西的国土上……”夏尔慢慢地说完了。

    “拿出大臣的职位吗?”小公爵点了点头,看上去不置可否,“听上去是挺诱人的,不过……等等……你们是要强行撤换总理,解散内阁?”

    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尔,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路易-波拿巴的影子似的。

    “现在还不打算,但是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夏尔轻轻点了点头,颇为莫测高深地回答,“而且我相信,这一天为期不远了。”

    “是这样吗……”小公爵沉吟了起来,权衡起利弊来。

    夏尔的话也就是说,总统和秩序党第一次摊牌即将来临了,他当然是想办法来应对。

    “那,就没有别的其他安排了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小公爵再次开了口,“您也知道,我们现在是完全不打算进入政府当中的,所以这好处可轮不到我们啊……”

    哼,这些人还真是……夏尔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我当然会帮你们考虑了,放心吧。”他看着自己的堂伯父,“只要把政府都握在手里,还怕捞不到好处吗?虽然总统先生没法像过去那样把人安排去管修道院,但是他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所中意的人送进那些肥缺里。比如各个专区的区长啊、或者外省的税务局长。又或者是行政法院的审查官……这些职位既待遇丰厚,又不招人嫉恨,只要安安静静地听总统说话。就能够捞到一大笔钱,难道这还不够买到您的欢心吗?”

    【在过去的波旁王朝时代,由于教会富有地产,所以法国君主如果要赐恩给自己的宠幸的大臣,就会赏他或者他的亲属去管理一个修道院管区,从中可以捞取大量金钱。在大革命之后,教会地产大量被没收分卖。而管区制度也都被废除。】

    拿国家的资产和预算当礼物来笼络人心,路易-波拿巴当然舍得了。

    “这倒是不错啊……”听到了夏尔的解释之后,小公爵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欧仁眼看也长大了,我到时候把他送去当行政法院的审查官吧,这样他也能给自己挣上一份家私了。”

    “这就随您的便了。”夏尔微笑着回答。

    到了19世纪,贵族家庭不再把次子送进教会。而是选择送进政府或者法院。这倒也算是时代的进步吧。

    “可惜我的两个儿子没有你几分之一的本事,没办法去给自己挣出事业来!”小公爵突然感叹了一声,“哪像现在,我还得天天给他们操心!算了,算了,这种事也没办法强求,家族里的年轻一代人种有你一个就够了,我们终究还是又能看到特雷维尔家族重新绽放光彩的时候啊……”

    “您这样说可就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夏尔貌似谦虚地回答。

    “哈哈哈哈。这个时候还假谦虚什么啊,来。再干一杯!”小特雷维尔公爵再度拿起了酒杯。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之后,宾主尽欢。

    ………………

    “你们在那里玩得还算开心吧?”喝了一会儿之后,小公爵问起了自己的女儿,“你没在那里欺负她吧?”

    “我怎么敢欺负她呢……”夏尔苦笑了一声。

    “那就太让人遗憾了,难得跑到乡下去,不在床上好好欺负一下怎么行?”中年人笑得十分诡异。“夏尔,事业和工作虽然重要,但是生活中可还有很多东西要比这个有趣得多呢……”

    “呃……”夏尔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她是你女儿啊!

    “哎,女儿大了真是留不住啊,去那里玩了那么久,一封信也不给家里寄,好像一点儿也没把父母亲放在心上一样……嗨,养个女儿还真是吃了大亏了!”小公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地感叹了一句。

    “反正以后也会经常见面的,又不急着这一时。”

    “那你们倒是把这婚快点结了啊,还拖着干什么呢?”小公爵扫了夏尔一眼。“难道真要拖到两个老人行将就木的那一天?”

    “不用着急,就快了,我们现在在夺取国家的关键时刻,总不能轻易分心吧。”夏尔回答。

    然后,为了转开这个让他有些尴尬的话题,他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我们在那边还遇到了一个很有名的人呢,你们应该认识吧。”

    “谁?”

    “卡迪央王妃。”夏尔回答。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之大,实在有些超乎夏尔意料。

    “啊!”中年人骤然惊呼了一声,然后将酒杯放在了一边,有些惊愕地看着夏尔,脸上的潮红也突然消失了,“卡迪央王妃?”

    “是的,就是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那么大反应,但是夏尔还是点了点头,“我们是在乡间无意中见面的……”

    于是,他就将自己和夏洛特两次同王妃见面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小公爵听。

    小公爵静静地听着,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夏尔说完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啊,没想到她竟然是躲在那种地方隐居,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接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还真是巧啊,你们在那里碰上了她。”

    “她怎么了?您肯定认识她吧?”夏尔顺口问了句。“而且就我的观察来看,她和我父亲应该也很熟悉。我父亲还给她画过不少画呢……”

    “嘿,熟悉,当然熟悉了。那不是一般的熟悉啊!”小公爵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别说画画了,他们两个还有什么事没做过啊?”

    “怎么了……”夏尔突然感觉心里一动。

    “哦,没什么……”好像是发现了自己有些失言似的,中年人连忙摇了摇头。

    “您倒是别吊我的胃口了啊,难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因为好奇心作祟,于是夏尔就追问了下去。“放心吧,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东西,不管什么我都能够接受。全部都能放在心里。”

    小公爵初时还是有些犹豫,但是禁不住夏尔的多次询问,最后还是点头说了下去,“好吧。其实说穿了也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上一代人的安排。所以我和您的父亲从小就是好朋友,经常一起出去玩儿,慢慢地从少年最后变成了青年人,呃……嗯……我不说您也知道吧?青年人到底最喜欢什么活动,总之我们经常结伴到外面寻欢作乐,倒也闯了不小的名声啊,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小公爵又笑着朝夏尔打趣了一句。“那时候还是波旁王朝时代吧,我父亲是国务大臣。所以我们两个不用顾忌那么多,玩得比你们这代人可舒服多了……”

    “然后呢?”

    小公爵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总结思路。

    “埃德加这个人,性格挺好的,和你一样有些风趣幽默,而且他还会画画……您也知道,女人嘛,一向对这些艺术家十分容易动心,再加上他又长得好看,所以我们两个同时看上某个女人的时候,总是这家伙得手……”

    夏尔心头一跳。

    “那位王妃也是其中一个?难怪……难怪……”

    “姑且也算是其中一个吧,”又沉默了很久之后,小公爵才重新开始了叙述,“不过,理由倒是没那么庸俗。您是不知道啊,当年那位王妃可漂亮了,我和埃德加一见面都大为倾倒,哪怕她年纪大了我们好几岁!从流亡地回来之后,她就是上流社会有名的美人儿了。可惜,她早早地就被父母嫁给了卡迪央亲王……”

    “接着呢?发生了什么?”夏尔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小公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地灌了下去。

    “哎,那位王妃十几岁就嫁给了快四十岁的亲王,您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感情?所以,虽然身份高贵,但是她可一点儿也过得不快乐。不过没关系,这里是法国嘛,结了婚可不意味着要进坟墓,我和你父亲,嗯,还有其他很多人都爱慕上了她,都展开了追求……”

    “于是她就和我父亲好上了?”

    “虽然结果上确实是如此,但是过程要曲折得多,埃德加虽然有这么多优点,但还是经过了十分辛苦的追逐才打动了王妃的心,然后嘛……当然就不用说了。我当时虽然感到很痛苦,但是也只好认了。听说当时还有人想找埃德加决斗呢!那个亲王倒是挺规矩的,一点也没有干涉妻子的意思,他只管过自己的生活……”

    这个“规矩”让夏尔一时感到有些好笑。

    “既然有我存在,那么他就没有决斗吧,至少是在决斗中赢了。”为了调节气氛,夏尔说了一句冷笑话,然后,他突然鼓起勇气,问了一个看上去很无聊的问题,“那么……他当时是真心吗?”

    还好,堂伯的回答让他心里感到一阵安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慰。

    “一开始到是例行公事般的猎艳而已吧,但是后来,我倒看得出来他是动了真情,真的迷恋上了那位王妃……反正都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一下子也说不太清楚。总之,他们当时确实十分亲密。”

    “原来是这样啊。”夏尔点了点头,然后他突然想到了某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后来还分开了呢?他最后是同我母亲结婚了啊。”

    “他们没分开啊。”小公爵摇了摇头,“结了婚之后,埃德加虽然表面上回归了正派生活,但是和他来往了那么多年我还看不出来吗?虽然结了婚,但他私下里和王妃还有联系。”

    夏尔感到喉咙有些干涩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不只能是这样吗?难道还真的两个人都抛下一切?”中年人,然后似乎是冷笑了起来,“我的朋友,上流社会一贯不就是如此吗?想要寻欢作乐随便你,一旦谈到离婚那就是十恶不赦,除非有勇气跟一切特权和荣华告别,否则只能遵循它的规则行事。”

    ………………

    又是一阵沉默。

    “我明白了。”夏尔最后干涩地说。

    既然如此,那那位“父亲”当年为什么选择离家出走倒值得推敲一番了,虽然妻子难产而死的打击确实很大,他并没有痴情到如此地步啊。

    父亲与王妃交往——父亲结婚——两人继续交往——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失踪。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夏尔越想,突然越觉得心头发凉。

    不,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探究了。

    保持沉默和遗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吧。

    夏尔心想。

    “您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堂伯关切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好吧……”夏尔勉强定了定神,“我是该休息下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拜访与激动

    又是一个懒散的夏日,闷热的空气几乎阻绝了人们所有的精气,街道上也死气沉沉,看不到几个行人。芙兰站在自己阁楼的窗口处,看着远方的街道,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画笔。

    虽然是一个平静的日子,但是她的心情却并不平静,反而有些沉重——在得到了老师重病的消息之后,她很快就跟夏洛特一起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就跑到了老师那里探望,而且也得到了来自医生的“病人已经行将就木”的不幸预言。

    难得找到了一天空闲,她就跑到了自家的阁楼上绘画,打算借此稍稍逃离近来遇到的种种不顺。然而效果并不是很好,她虽然在画布上画着画,但是心思却怎么也没办法集中到绘画上面。

    “呀!”再一次地回过神来了之后,她皱了皱眉头,看着画布上这一团团模糊的色块,她想要将画布揪成一团然后扔在地上,然后很快又压下了这个想法,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画布拿了开来,小心地放到一边。

    直到爷爷的那位贴身男仆来到自己身旁之前,芙兰还以为今天又是无趣的一天。

    “有人要见我?”

    听到了仆人的报告之后,芙兰颇为惊异地问。

    “是的,小姐。”旁边的老仆人恭敬地回答,“这个年轻人是一路跟我同行回来的,带着那些名画,本来都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但是他今天突然说要求见您?”

    “是这样吗?”少女睁大了眼睛。颇为可爱地轻轻晃了晃。

    那些画,是前几天爷爷秘密派人送过来的,都是他在意大利淘到的好货色。芙兰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几天,现在还有好几幅画放在自己卧室当中,每天晚上都要欣赏甚至临摹一下。

    至于这些画的来路……虽然爷爷和仆人都没说,但是芙兰自己当然也猜得到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重点是……那些画确实很好啊!贵族并不排斥偷盗、抢劫甚至杀人,只要干得优雅就行,芙兰也是贵族出身。

    于是芙兰根本就没有问过一个字,保持着一种聪明而又糊涂的清白。

    而现在。与老仆人一道回来的那个人居然主动跑过来拜访了,还是拜访自己?

    这实在有些奇怪。

    少女心中有些疑惑。

    “他是不是和您回来的时候,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啊?”虽然满心疑惑。但是她还是满面不解地问着老仆,表型如同一贯的清爽明媚。

    “那怎么会呢,老爷早就说过要给他酬劳了,而且我们已经给了他。”老仆人连忙回答。

    “那他还有什么需要来和我说的呢?”芙兰继续问。

    “这个……抱歉。小姐。我也不知道。”仆人抱歉地笑了笑,“真是抱歉,本来是不会让您来受这个麻烦的,要不是他拿着先生的名片过来,我根本不会过来劳烦您呢。要不这样吧,既然您现在很忙,我就自己来应付他,把他哄回去算了……”

    “拿着先生的名片?”芙兰更加吃惊了。“他是怎么拿到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好像是在法兰西新闻社工作。所以也许是从那里得到了先生的名片吧……”老仆人回答。

    芙兰细不可查地微微皱了皱眉头。

    受到委托,把特雷维尔侯爵抢掠过来的名画一起偷运回了国,还持有着自己哥哥的名片,怎么看都是一个和自家牵涉很深的人呢。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不过见一见倒也没什么,反正现在也无聊。

    “没关系,就让我见见他吧,难得人家来了,我总得招待一下嘛……”芙兰笑着对老仆人说。

    “呵呵,小姐就是心软啊……”老仆微微叹息了一声,好像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儿一样,“那您稍等一下,我这就为您去把他召进来。”

    “辛苦您啦~~”

    …………………………

    还真是长得挺好看的呢,可以做个模特了,可惜没有哥哥那么好看。

    这是当芙兰在会客室当中看到这个淡金色的短发,苍蓝色的眼睛,穿着整齐的双排扣黑色外套的俊秀青年时,脑中所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这个青年人看到芙兰之后呆了一呆,然后马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伊泽瑞尔-瓦尔特,十分荣幸能够见到您,德-特雷维尔小姐。”

    “很高兴见到您,瓦尔特先生。”芙兰也颇为欢快地回了一礼,并不因为对方的姓氏里没有“德”这个缀词而有任何的怠慢和不恭。“谢谢您之前为我们家的辛劳……”

    “很高兴能够有机会为您服务。”得到了少女如此礼貌的回应之后,伊泽瑞尔-瓦尔特抬起头来,看着芙兰。

    他的笑容,芙兰看得出来,好像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希望我们付给您的报酬能够令您满意,当然如果您觉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芙兰笑着对青年人说。

    “不,您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因为对报酬不满而来的,实际上您的爷爷和兄长已经提供给了我足够丰厚的报酬了,甚至能够让我有机会来到一位如此美丽的少女面前……”俊秀的金发青年的语气里,有了一点点的颤抖,“请您相信,有机会为您服务的时候,我是带着十万分的热忱去做的,不管有没有其他的报酬,您看着这些画时的笑容,就是最大的报酬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没见过,怎么一见面就说出了这么轻佻的话来?难道以为靠这种话就能追求自己吗?

    还有,他怎么知道了那些托运物是画的?那他是想来借这个秘密来敲诈的吗?

    不,看上去又不大像啊……

    少女的心里瞬间就转过了如此多的念头,但是她的脸上还是那种颇为天真的懵懂。

    “您这样说可太让人难为情了,那些画是我爷爷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从意大利弄过来的,我当然应该好好珍惜才对……总而言之谢谢您,瓦尔特先生,我们家族是能够记住那些帮助过他的人的。”

    如果真的爆出来的话,虽然未必能够损伤到爷爷的地位,但是肯定会损伤到他的名声吧,在现在这个时段,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少女在心里暗暗想着。

    这可绝对不行。

    “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吗?恐怕也未必如此……”青年人苦笑了一下,“真正为此花费了巨大代价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芙兰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青年人。

    她真的不明白啊,我又何必说出这些东西惹她不开心呢?自古以来军队不都是这样,又能责怪她什么呢?

    看着这双蔚蓝色的眼瞳,青年心想。

    “哦,没什么,我只是说我们一路带过来很辛苦而已……”伊泽瑞尔-瓦尔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您能够对那些画作满意,那么您爷爷的辛劳都是值得的……特雷维尔小姐,”

    嗯?不是来敲诈的?那他是想做什么?

    芙兰心里更加疑惑了,于是她决定正面试探一下。

    “您今天找上了我,可是让我吃了一惊呢,不过也很开心,先生,谢谢您~”芙兰笑着说,“来我们家拜访的人,要么是找爷爷要么是找我哥哥,您是第一个直接说来找我的。”

    “那些人还真是有眼无珠啊,可不明白谁才是这家人的瑰宝。”伊泽瑞尔回答。

    虽然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恭维话,但是它一点也没有让芙兰高兴起来。

    “我的哥哥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人人都知道他前程远大,他才是我家的支柱呢。”芙兰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

    “哦,您的哥哥当然前途远大。”青年人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多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意味,“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是我们也都知道,站得比别人都高的人,在地上的影子也比别人更大。”

    “您这是什么意思?”芙兰有些不满地扫了青年人一眼,“我可不允许您在这个人家里讲他的坏话啊?”

    “我是一个记者,这只是我的职业习惯而已……”在被芙兰瞪了一眼之后,青年人连忙致歉,“想必您已经听人说了,我是一个供职于您兄长的法兰西新闻社麾下的一名记者。”

    “那您不是更不能去暗地里贬损您的雇主了吗?而且还是在他的妹妹面前呢。”芙兰仍旧有些不满,不过这种不满被很明智地停留在‘少女撒气’的层次上,“更别说,您还是在他的名片的帮助下,得以来到这个家庭中拜访呢……”

    “对此我当然十分感激。”伊兹瑞尔-瓦尔特笑着回答,仿佛对芙兰的薄怒也感到很可爱一样,“所以我会继续为他服务的。不过……您也知道,记者是好奇心的凝聚物,在受雇于您的兄长之前,我倒也对这个国家的某些方面十分感兴趣,所以一直都在观察着。”

    “这还真是良好的职业习惯呢。”芙兰随口恭维了一句,一边暗想什么时候把这个人赶跑。

    不过,等等,也许他真的知道一些别的什么?

    芙兰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未完待续。。)

不知该如何说

    十一回来之后,发现这本书因为十一黄金周时的休更,已经被起点自动退出了酬勤。

    本来写这本书就没什么收入,这下又少了一大块儿,真是遗憾。当然,这是我自己的责任,我不想怪谁,是我自己没有理清楚起点的规则。

    只是,现在愈发没有心情写了,倒不是少了这笔钱会怎样,而是这种感觉让人莫名不爽……

    今天想了很久,在平素的工作之余,花费这么多精力来写这本书,这本人气和口碑都不如自己预期的书,究竟值不值得呢?我有没有必要还继续把业余生活都断送在这里呢?

    暂时想不出答案来,先停在这里吧。

    我先好好玩一玩,过一过以前的业余生活再说……突然很怀恋了呢……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先这样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公事与私事

    “那您打算告诉我些什么呢?瓦尔特先生?”

    芙兰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人,轻声问。

    因为面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兄长不敬的原因,她的面孔由刚才的亲切温和,已经变得稍微有些生疏和冷淡,不过,倒也并不如同夏洛特一般的冷漠。

    “正如同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您放心吧,德-特雷维尔小姐,我并不是为了让您不高兴而特意前来的……”青年人也感觉到了芙兰的态度变化,不过并不显得害怕,“恰恰相反,我希望您能够一直开心下去。”

    开心?怎么能够开心呢?你又明白些什么?

    芙兰微微蹙眉,心里冷笑着叹息了起来。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这位突然来访的伊泽瑞尔-瓦尔特先生,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他对芙兰的态度十分殷勤,这让芙兰既有些惊异,也有些反感。不过,出于一直以来的习惯,她把这些反感都好好地掩藏了起来,仍旧以恭敬地态度招待着对方。

    “这么说吧,有一帮很有权势的人,现在想要对付总统先生。所以,他们就想要以特雷维尔先生为突破口,来打击总统先生的党羽,破坏他的影响力。”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青年人开口说。

    “啊!”

    芙兰一瞬间失去了镇定,暗暗惊呼了起来。

    就算她再怎么对政坛风云懵懂无知,也知道她的一家人是铁杆波拿巴分子。与另一个党派现在势如水火。

    既然这样,那个党派的人想要对特雷维尔一家动手应该也是很正常吧。

    “不过,您也不用太着急。您的兄长既然能够年纪轻轻就能够爬到那样的位置,当然不会是个好对付的人,所以现在他们也只是私下里开始寻找他的弱点。”,青年人不紧不慢地说,“刚好,有人想要刺探一下法兰西新闻社的内情,于是就找上了我。而且我想我并不只是他们唯一找过的人而已……”

    正因为年纪轻轻就爬到了那样的位置,所以才招人恨吧,芙兰在心里苦笑着回答。

    “依照现状来看。很明显总统和议会的斗争将会达到**,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而那时候如果总统的亲信——比如德-特雷维尔先生——出了大问题的话,那么就会成为对总统先生的巨大打击。怎么看都是一桩好买卖。”青年人微微露出了笑容。“所以,我认为,您应该跟他说一声,让他注意一下最近的言行。”

    “谢谢您的提醒,先生,我会告诉他的。”芙兰很快从震动中恢复了过来,她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您不自己跟他说一声呢?我相信他是不会拒绝您的帮助的。”

    “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我并不是特别想要和他打照面,所以特地选择了今天过来拜访……”青年人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另外,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去自行跟他说了,真是抱歉……”

    “谢谢您了,不碍事的。”芙兰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对方的口气过分亲密,简直有些轻佻,但是对方脸上的笑容确实十分和煦,让人很难讨厌起来。

    而且,人家又是来给自己家帮忙的,那就更没有怠慢的理由了。

    “好了,看来现在,重要的事已经说完了,真抱歉让您听到这么残酷的事情,希望不至于影响到您的心情。现在,我们来说说另一件事吧?”青年人微笑地看着芙兰。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芙兰点了点头,今天的这个青年人,已经给她带来太多惊奇了,“您请说吧。”

    “如果我的消息没有弄错的话,听说再过得不久,您的兄长是要同德-特雷维尔公爵的孙女儿——也就是您的堂姐——结婚?”青年人低声问。

    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芙兰瞳孔骤然一缩,但是马上将嫌恶隐藏了下来。

    “好像,确实,是这样。”她慢慢地回答。

    “这位公爵小姐,好像是在吉维尼的乡间有一座庄园,对吧?”

    芙兰扫了对方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您的消息还真是神通广大啊,难道法兰西的记者们个个都是这么厉害吗?确实是这样,她在那里有个庄园,似乎是她爷爷送给她作为陪嫁的,前阵子我还去过那里玩……”

    “然后她才会救了你,我们才有机会再见面。”青年人低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芙兰感觉对方说了句什么,但是她没有听清,于是追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青年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了下去,“那看来确实是这样没错了。小姐,恕我无礼,您知道您的这位堂姐是个怎样的人吗?”

    又傲慢自大又不近人情,还喜欢欺负人——芙兰当然不会这么回答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们之间来往并不多,不过既然我的哥哥选择她作为未婚妻,想必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吧,怎么了?”她慢悠悠地回答。

    “那么,恕我无礼,您可要提防她一些了……”青年人苦笑了起来,“从风评来看,她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而且还有可能给您一家带来麻烦。”

    “嗯?”芙兰好奇地看着他,“您是指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记者,所以通过一些渠道,我得到了一些有关于她的不怎么好的消息。”青年人把声音放得更低了,似乎是害怕吓到了芙兰一样,“在吉维尼,在那座庄园当中,就因为一些土地纠纷,她带着人就将十几户人家统统赶跑了。用得是最强硬的武力手段,为此还造成了一些伤亡……所以您看,她可不想看起来那么和善和美丽。如果真的成了您的嫂子的话,您可真得小心了。”

    “天哪!这是真的吗?您不会是骗人吧?”

    芙兰深吸了一口气。

    仔细一想的话,这也确实是像夏洛特的作风啊。

    这也说来,其实自己当时四处踏青过的地方,没准就有几处曾经沾过人的鲜血?

    芙兰突然感到了一阵不自在。

    真是太让人不舒服了,这家伙居然不早说!

    在伊泽瑞尔-瓦尔特看来,芙兰的反应。正是那种高尚同情心的共鸣。

    “您也不用太过于纠结,小姐,这并不是您的错。我今天告诉您的事情。目前都不大为人所知,毕竟巴黎人对外省关心的不多,所以您心里知道就好。”

    “这……这真是太……太可怕了……”芙兰突然叹息了一声,“如果这种事流传了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如果流传出去那就有些麻烦了。虽然从法律上来说驱逐自己的土地上的非法入侵者并没有错,但是在人们的心中肯定会是另外一种评判标准,他们中也许有不少人会认为特雷维尔公爵一家恃强凌弱,尤其是在反贵族的情绪如此浓厚的现代。”伊泽瑞尔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您想想看,要是在一些无法无天的报纸上,这位公爵小姐被安上‘法兰西的麦克白夫人’、‘吉维尼的女妖’之类的绰号的话……恐怕会很麻烦吧。”

    “上帝啊,那真是……太……可怕了……”芙兰又低声感叹了起来。“她……她怎么能够……去做那么可怕的事情呢!”

    “所以。这件事最好就被尘封起来,变成被人遗忘的历史。”青年人笑着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的。你只需要在心里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就行了。”

    芙兰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在思索什么。

    “嗯,我现在知道了,您要跟我说的事情,我都会好好记下的,谢谢您,先生!”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以真诚的笑容,向伊泽瑞尔道谢。

    这笑容之甜美,让伊泽瑞尔不仅都呆了一呆。

    “不用谢,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连连说。

    接着,他看了看怀表。

    “啊,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啊!抱歉,特雷维尔小姐,我等下还有别的事情……”

    “没关系,您尽管自便吧。”芙兰笑着回答,“对了,我以后能不能再找您帮帮忙呢?您这样消息灵通的记者,应该能够帮上很多忙吧……”

    “哦,当然可以了,您有需要的话尽管支使我把,十分乐意为您效劳。”

    青年人马上回答。

    看得出来,芙兰的恭维让他有些喜不自胜。

    接着,他用手往怀里掏去。

    “啊,抱歉,今天身上并没有带名片……”青年人一边告歉,一边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怀中拿起了一个小笔记本,然后从中撕下了一页,接着拿起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后递给了芙兰。“这是我的地址,特雷维尔小姐,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您随时可以找到我,我将竭诚为您效劳……”

    芙兰带着疑惑接了过去,然后随意扫了一眼。

    倒是个不错的街区呢,那里的房屋可不便宜,哥哥给手下职员的薪水竟然有这么高吗?还是说,这个人是另有别的收入来源呢?

    算了,随便吧。

    她随手将这页纸收了起来。

    “谢谢您的帮助,先生,十分感谢。”然后,她重新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未完待续。。)

    ps:  没钱也继续写下去,我真是傻透了……

    不保证更新时间(因为没法保证),尽量写到完本吧。

    以后打死也不写这么小众的题材了。

    今晚不喝酒了,看看还能写多少。

第五十六章 报复

    “先生,有一位自称德-迪利埃翁小姐的人来找您。”

    当夏尔还伏在案头奋笔疾书的时候,他的秘书克莱芒-莱钦斯基跑了过来,向他如此报告。

    他的脸色很古怪,但是这也可以理解,因为这个姓氏正好就是部长阁下的姓氏——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克莱芒才会打破一般的规则,为没有预约的人士来直接通报夏尔。

    “德-迪利埃翁小姐?”听到这句话后,夏尔同样也吃了一惊。

    年纪大概多大?

    他刚刚想问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如果是朱莉的话应该会自称勒弗莱尔夫人吧,所以来的人只可能是……

    玛蒂尔达?她跑到部里来干什么?夏尔片刻间就陷入到了疑惑当中。

    虽然法律并没有明文规定女性不许到政府机关来,但是在这个年代,这毕竟是十分稀罕的事情。就算是部长的女儿,没有事情的话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吧。

    “部长先生呢?”夏尔随口问了一句,然后马上想起他的部长大人应该是跑到自己外室那边去寻欢作乐了。于是他马上改口,“哦,那快去把她带进来吧。”

    很快,拜访者就被克莱芒小心地引了过来。

    果然是玛蒂尔达。

    “特雷维尔先生,下午好。”一进来,她就恭敬地朝夏尔行了个礼。

    多日不见,这位迪利埃翁家族的二小姐似乎变得更加好看了一些。也许是因为修饰过的关系,她原本略显生硬表情柔和了许多,配合简单修饰的裙子。倒是多了不少少女味。而她的一头褐发被小心地盘在了脑后,细金丝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将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映衬得更加白皙了。

    “玛蒂尔达,您今天怎么跑了过来啊?”因为大家比较熟,所以夏尔就用了比较亲切的称呼,“是您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嗯,确实是有一些事。”玛蒂尔达点了点头,“所以,您可以告诉我。我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吗?先生?”

    虽然她表面上保持着镇定,但是夏尔却从她镇定的表面下,发现了一丝惶急。

    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这个一直都镇定无比的女孩变得如此方寸大乱?夏尔的心里不禁掠过了一丝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父亲的下落,夏尔是绝对不能也不敢说的。

    “抱歉,部长先生现在有事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夏尔笑着回答,“要不您先回家等等吧?没准过一会儿他就会回家了……”

    “不,现在我有点急事,必须要马上找到他。如果在家里等的话,他经常几天不回家……”玛蒂尔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坚持己见,“特雷维尔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很抱歉,我确实不知道。”夏尔仍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无力。

    玛蒂尔达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是在思索,片刻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夏尔也发现不对劲了,连忙问。

    “特雷维尔先生,您是我们家的朋友,还帮过我那么多忙,所以我也不瞒您了……”好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似的,玛蒂尔达缓缓地开了口,“我爷爷突然得了急病,十分严重,所以我需要马上去见父亲。您肯定知道他在哪里,那个地方他一定会带你们过去寻欢作乐的……”

    “什么!”虽然玛蒂尔达的语气里有些揶揄,但是夏尔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马上惊呼了一声。“是突然的恶疾吗?中风还是别的什么?”

    “情况就是这样。”玛蒂尔达苦笑了起来,“现在,您不至于还不让去找到我父亲吧?”

    然后,她又放低了声音,“先生,是因为信任我才告诉您的,您一定不会……”

    “您放心吧,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夏尔马上回答,然后他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帽子和手杖,“我们现在就去吧,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作为一个卓有名望的政治家,迪利埃翁伯爵可以说是这一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所系,所以他的身体健康玛蒂尔达想要暂时秘而不宣也就很正常了。尤其是在现在这种肯定已经十分病危的状态之下。

    “谢谢您,先生。”玛蒂尔达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跟着夏尔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然后夏尔将地点告诉给了车夫,两个人随即登上了车厢,向目的地疾驶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当然就是部长的那位情妇那里了——自从那次之后,夏尔和阿尔贝几次被部长先生带去那位梅丽莎-杜罗小姐的住所寻欢作乐,简直比那座奢华的伯爵府更像是部长的家,所以夏尔当然知道地址。

    一路上,夏尔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此时的玛蒂尔达搭话——他要带一个女儿跑到父亲的情妇那里找父亲,这种情况下到底该说什么好呢?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而玛蒂尔达也一直低着头静静沉思,看不出有任何感情。

    是因为天生冷漠,还是因为不愿意示弱呢?夏尔心想。

    很快,他们就一起来到了梅丽莎-杜罗小姐的秘密住处,然后一起走下了马车。

    “原来是这里啊,”走下马车之后,玛蒂尔达看着公寓的门口,说出了一个多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爸爸还真是舍得花钱呢。”

    然后,镜片后的眼睛,小心地瞟了一眼夏尔。

    “您也经常和爸爸一样寻欢作乐吧?”

    “不是经常,不是经常!”夏尔尴尬之下连连回答。

    “哦。是吗?”玛蒂尔达点了点头,但是完全不像是相信了的样子,然后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倒是挺好奇的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爸爸经常几天几天不回家……”

    夏尔为了躲避这种视线,马上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那位老妈子探出头来。

    “先生,您怎么来了……”看到夏尔之后。她十分惊诧,“今天老爷没说您要过来……哈……哈!上帝啊!”

    看清了夏尔后面的人之后,她大声惊呼了起来。

    “带我去见老爷。”玛蒂尔达直接下了命令。

    在她严肃的视线逼视之下。对方完全不敢反抗,连连点头然后慌慌张张地带路。

    本来,夏尔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了,但是出于一种好奇心理。他还是跟了进去。而玛蒂尔达也好像没有发觉他跟着似的。自顾自地一路走到了楼上。

    然后,他们一路就来到了卧室门口。

    门紧紧地闭着,但是里面的声音却一直传了出来。

    是那种有节奏的“嗯”“啊”声,夏尔当然听得出来那是什么声音。

    夏尔感觉尴尬至极,但是玛蒂尔达脸上还是没有露出任何动摇。

    她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那个面红耳赤的老妈子如蒙大赦,马上沿着走廊离开了门口,回到了楼下。

    而玛蒂尔达……接下来却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闷不做声听着父亲和情妇的媾和声。看着她的白皙的侧脸,夏尔也保持着沉默。

    女人闷声的呻吟。男人的喘息,交织成一篇不那么和谐的乐曲,强行灌入到两个人的耳中。

    这个女孩此时正在想什么呢?夏尔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玛蒂尔达还是一动不动。

    正当夏尔猜测玛蒂尔达打算等父亲完事之后再找父亲的时候,玛蒂尔达突然动了起来。

    此时,喘息声越来越响亮,显然她的父亲也即将到达**的巅峰了。

    她慢慢地抬起手,然后在里面声音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重重地拍到了门上。

    “嘭”

    “嘭”

    “嘭”

    巨大的敲门声一时间竟然掩盖过了里面的声音。

    玛蒂尔达显然十分用力地敲着门,脸色有些微微发红,鼻尖上都出现了汗水。

    她不住地敲着门,仿佛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情绪似的。

    归根结底,女儿对父亲的如此行为还是十分不满的啊。这大概是一个贵族女孩儿能够对父亲作出的最大限度的报复了吧,看到此情此景之后,夏尔心想。

    接着,夏尔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为里面的父亲默哀——他能够想象得到这是一种何等程度的打击。

    “啊!”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马上陷入了死寂。

    这种死寂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阵不成体统的怒吼。

    “谁!”“他妈的是谁!”“是列娜吗?你想死吗!你给我滚!我要解雇你!”

    然后,又传来了一阵女人的话声,显然是那位杜罗小姐正在安慰迪利埃翁子爵。

    “谁!到底是谁!”这位部长阁下显然动了真火,一直在咒骂着,只是声音并不大,而且听上去就中气不足,看上去刚才真的受了很大影响。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那位尊敬的部长阁下正在穿衣服,打算出来教训不知好歹的下人一顿吧。

    门骤然打开了。

    然后,只穿着薄薄的内衣、连胸膛都袒露出了小半的中年人,看着门口的女儿,瞬间惊呆了,张口结舌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是我,我有急事要找您。”

    玛蒂尔达微微躬身,向父亲行了一礼。(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暗子

    难以形容部长阁下此刻的表情,是恼怒,是错愕,是惊慌,还是有别的什么?夏尔也想象不出他此时的心情。一个男人在和情妇颠鸾倒凤、即将来到最顶峰的时刻被女儿打断了,他究竟是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夏尔不知道,说实话也不想知道。

    “玛……玛蒂尔达,”这种令人尴尬至极的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才终于被部长阁下打破了,虽然满面尴尬,但是他还是稍微整理了一下睡衣,遮住了袒露出来的胸膛,强笑着问自己的女儿,“你怎么来这儿啦?有什么事要找爸爸吗?”

    在顷刻间,他就已经改变了自己态度,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怒气冲冲——简直就不像是父亲在面对女儿,反倒是有些怕玛蒂尔达一样。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夏尔,然后恼怒地横了他一眼,好像要把怒气都发泄到他身上一样,责备他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爸爸,我有急事要找您,所以拜托了特雷维尔先生,您不用生他的气,”还没等夏尔说话,玛蒂尔达就已经为他解释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到底怎么了?”部长从女儿的态度里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难道……难道是……”

    玛蒂尔达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比了一个手势,然后部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天哪……天哪……怎么会!怎么样这样?不是最近还好好的吗?”

    玛蒂尔达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吧。好吧,我们赶紧回去吧,玛蒂尔达。别耽误时间了。”部长以一种勉强的镇定喃喃自语,然后他转身走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部长又重新走了出来,不过这次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神情也自然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尴尬——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功夫而已。

    “走吧!玛蒂尔达!”他低喝了一声。然后一路向楼梯走去。

    而玛蒂尔达却没有急着跟在父亲的身后离开,然后猝然又走上了前去,然后深深地朝房间里面扫了一眼。

    接着。她才离开了门口,夏尔也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向楼下走去。

    临走的时候,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扫了旁边的夏尔一眼。

    “抱歉。特雷维尔先生,我们一家又让您看笑话了……”

    “哦,这没什么,很平常的事,”夏尔微笑着回答,“您放心吧,我绝不会跟任何人说出去的。”

    “这就太感谢您了。”玛蒂尔达勉强地笑着,突然。她低声叹息了起来。“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啊。”

    “那您打算怎么处置她呢?”夏尔低声问。

    “还能怎么处置呢?只能当做没看见了。”玛蒂尔达苦笑着,“这又不是她的错。就算不是她,爸爸也会去找别的人的,我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

    “我还以为您很生气呢?”夏尔对她的回答有些惊奇。

    “我当然很生气,但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父亲犯错的时候,子女只能在旁边看着。”玛蒂尔达淡然回答,“不管怎么说他仍旧是我的父亲,不是吗?”

    “这倒是比较理智的想法。”夏尔点了点头。

    “只是无奈而已。”说完之后,玛蒂尔达又苦笑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开,登上了马车。

    夏尔目送着她离开,一边思索着迪利埃翁伯爵如果真的不行了的话,会给政坛和迪利埃翁家族造成什么影响。

    “德-特雷维尔先生?”

    正当他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突然又传来一声怯生生的招呼。

    夏尔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梅丽莎-杜罗小姐。

    这位颇为美丽的小姐,现在已经穿好了衣服,还是那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着实有些凄惨。

    “先生……先生已经走了吗?”

    “是的,已经走了。”夏尔温和地回答。

    “刚才来的那位小姐,应该是他的亲人吧?”梅丽莎颇为难堪地笑着,“从年纪来看,应该是女儿?”

    “嗯,是的,没错。”

    “真是灾难啊,竟然被女儿找上了门来……”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梅丽莎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苦涩地笑了起来,“先生估计这阵子都不会过来了吧?”

    “大概吧,”夏尔点了点头,“不过您也不用伤心,我估计等这阵子忙完了,他大概就会有时间重新来找您了……”

    “可我现在哪还有脸面再呆在先生身边呢?”梅丽莎眼角出现了泪光,“我们这样的人,只有躲在暗处才能够讨得恩主欢心,一旦露到了明处,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不是吗?”

    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显然沮丧无比。

    接着,她抬起头来,以那种饱含期盼的眼神看着夏尔,“特雷维尔先生,我……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这种污秽的女人,恐怕也只能去归隐乡里了吧?”

    一边说,她一边抽泣了起来,“上帝啊,您怎么能够对我如此残忍呢?明明已经找到了一个还算可靠的归宿,却偏偏要……要遭遇到这样的灾祸……难道您已经注定了,注定要让我受苦一生吗?”

    夏尔静静地听着对方含泪的倾诉,不发一言。

    直到对方哭泣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轻轻开口。

    “您放心吧,杜罗小姐,我并不会因为您的身份而鄙视您,因为我从不在道德上面评判他人。您是个聪明而且美丽的女孩子,小姐。我并不认为您是天生就想要干这一行的,如果您有着同玛蒂尔达类似的那种身份,您当然不会做这些事……”

    “谢谢您。先生!”听到了夏尔的这句话之后,梅丽莎微微笑了起来,仿佛是在为对方能够理解自己而感到开心似的。但是很快她的脸色又僵住了。

    “但是,相应的,我也不会轻易地去同情您,更不会因为可怜您的处境而被您利用……”夏尔笑着说,“如果您打算趁这个机会换个枝头继续栖息的话。我想您需要再去找另外的人选……”

    梅丽莎脸上的悲容慢慢消失了,目光先是变成了错愕,很快就变成了恼怒。冰冷的表情似乎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但是夏尔仍旧微笑以对。

    “您又比我好在哪里呢?不过是走了运,生在一个好家庭里而已!”她恨恨地丢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快步地走回了客厅。

    夏尔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然后发现这位杜罗小姐正在急匆匆地收拾东西。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他有些好奇地问。

    “您难道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我得换个地方了。”梅丽莎冷冷地回答。“这里我已经呆不下去了,不早点走还能怎么样?”

    此时的她,已经再也懒得在夏尔面前掩饰自己了,因而态度十分尖刻。

    “您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那位德-迪利埃翁小姐也并不打算把您怎么样。”夏尔找到沙发,坐了下来。

    “哼,我是担心她吗?”梅丽莎嘲讽地一笑,将首饰收进一个小匣子里。“我担心的是您的部长大人而已。”

    “这话又该怎么说呢?”

    “这不是很明显吗?亏您还是个政府官员呢……他们故意不说,但是难道我还猜不出来吗?”梅丽莎已经将首饰收拾完了。然后小心地戴上了自己的丝绸手套,“他们这么狼狈的样子,只能是家里出了大事,搞不好还是那位老伯爵已经出了大问题了……我现在不离开,难道还要把自己绑在沉船上面吗?”

    “继续留在他身边怎么样?”夏尔低声问。

    “为什么?浪费自己的青春……嗯?”梅丽莎骤然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尔。

    慢慢地,她镇静了下来。

    “您打算做什么?”

    “我要您继续呆在他的身边,”夏尔一字一顿地回答,“并且在某些时候,把他在打算什么、以及别的一些事情告诉我。”

    “他是你的上司。”梅丽莎盯着夏尔。

    “不错。”

    “他是你的同党。”

    “嗯,暂时也可以这么说。”夏尔回答十分干脆,“但是这又怎么样?”

    梅丽莎仍旧看着夏尔,然后突然抬起手来,指着夏尔,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看看啊,看看啊!这些臭贵族比我们好在哪里?手比我们还要脏多了呢,哈哈哈哈哈!”

    夏尔任由对方狂笑,直到笑声已经慢慢降低,他才悠然开口。

    “既然您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我们合作然而各取所需,事后我付给您报酬,一切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如果我不做呢?”梅丽莎反问。

    “您当然可以不做,您甚至可以去跟迪利埃翁先生告密,这些都是您的自由。”夏尔耸了耸肩,“但是,我认为您不是那种会轻易浪费机会的人。还是说……”夏尔饶有兴趣地看着梅丽莎,“其实您真爱着这个年纪大到足以做您父亲的人,一点也不想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爱?”梅丽莎嘲讽式地扬了扬眉毛,然后又大笑了起来,“爱?哈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同意我的提议呢?”

    “哼,那您打算给我什么呢?”梅丽莎慢慢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看着夏尔。

    “这取决于您想要什么。”

    “我要钱,能够让我舒舒服服过好一段日子的钱。”梅丽莎低下了头,似乎是在估算数字,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来,“三十万法郎,您只要能给我这样一笔钱,叫我做什么都行。而且我可以一辈子保密,决不多说一个字。”

    “这个数目可不是小数……”夏尔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估算了一下,最后他点了点头,“但是我可以承担得起……”

    “我还有一个要求。”梅丽莎突然说。

    “说吧。不过过于贪心可不是好事。”

    “我要成为贵族!你们要让我成为贵族!”梅丽莎低喝了一句。

    “嗯?”

    “像你们德-特雷维尔家族这样的名门,多少代以来都在跟其他贵族联姻,远亲近亲肯定到处都是,所以只要你们肯给我编造一个身份,然后把我引进上流社会,那我不就是真正的贵族了吗?拿着你们的引见作为通行证,我和别的贵族又有什么不同?”梅丽莎急促地说。“只要你们都说我是,那我又怎么可能不是贵族?”

    “噗嗤!”听到了她的这个要求之后,夏尔忍不住哑然失笑了。“您刚才不是很蔑视贵族吗?怎么现在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是的。我现在还是蔑视你们,但是我还是想成为一个贵族,怎么了?不行吗?”梅丽莎也冷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激跃的光芒。“难道我比你们中的哪个人差吗?那些痴痴呆呆的小姐能够是贵族。为什么我不能是?我也要堂堂正正地走在你们的红地毯上!我才不相信什么天生的血统呢,只要有了一个机会,我和你们没什么不一样!”

    随着她的话,夏尔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严肃起来,他静静地看着对方,好像是在思索什么。。

    看着沉思中的夏尔,梅丽莎又冷笑了起来,“怎么?想要干大事又不想给出合适的报酬?没关系。您可以不答应我,大家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继续收拾我的东西离开这里,绝不会将今天您说的话透露给别人……说吧,行,还是不行?我时间很紧,没工夫等您。”

    “好吧。”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夏尔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完成您的这个愿望,只要您付出了足够的努力。”

    “很好。”等到了满意的答复之后,梅丽莎微微笑了起来,“那么,我现在就为您服务了,德特雷维尔先生。”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为得到您承诺的奖励而努力为您服务,但是……如果到时候您反悔,那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放心吧,绝不会的,我这个人对自己人向来慷慨。”夏尔回答。“您的要求虽然难办,但也不是办不成。”

    ——如果到时候您还没有被我埋掉的话。

    他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么,您今晚要不在这里留上一晚吧?”

    梅丽莎轻轻地解下了自己的丝绸手套,然后她柔滑细嫩的双手轻抚到了夏尔的手上,她的语气突然放得很轻,好像是在耳边呢喃一样。

    “反正,他今晚肯定也回不来……”

    这……

    “不,小姐。”夏尔很快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认为,我们是冷静务实的合作者,还是不要过多地掺杂有别的东西比较好……”

    “您还真是个没情趣的人呢……”梅丽莎嘴角往上撇,好像是在嘲讽似的,“是因为真是不喜欢寻欢作乐,还是因为怕触怒那位公爵小姐呢?这还没结婚,您就开始为她守贞了吗?”

    “这不关你的事!”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

    看来这女人早就把自己当成备用的诱惑目标了,所以早就把自己调查过一番。

    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啊,倒是不能小看。

    “这跟您没关系,”夏尔马上站了起来,“总之,既然您已经答应了我要求,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我衷心希望您能够一切顺利……”、

    “您放心吧,您的部长阁下的底,我早就已经摸了个通透了,他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您什么时候想要对付他、想要从他这里挖出什么**,尽管来吩咐我就行了。”梅丽莎先打了保票,然后瞟了夏尔一眼,“当然……前提是您必须付出自己所承诺的报酬。”

    “很好,没问题。”夏尔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再见。”(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遗训

    正当夏尔和花名梅丽莎的那位小姐悠然畅谈的时候,迪利埃翁家族的父女两人却完全没有他们的好心情,他们一路急速地向伯爵府赶去,生怕耽误了一秒。

    迪利埃翁伯爵的突然病倒,不啻是对这一个已经在政坛活跃了数十年的贵族家庭的重大打击——如果不是毁灭性的打击的话。

    在傍晚时分,伯爵的继承人迪利埃翁子爵赶回到了家中,然后立即感受到了伯爵府中的气氛不同寻常——虽然主人一家早已经吩咐了不要表现得很慌张,但是这种下意识的神情仍旧让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他走得很快,不顾一切地在家中横冲直撞着,很快就来到了父亲的卧室门前。

    然后,他轻轻地拉开了门。

    医生正小心地侍立在他父亲的床头,他的夫人正焦急地左顾右盼,直到看到了他的到来之后才稍微定下来神。

    “先生,您总算来了!”她不满地朝丈夫瞪了一眼。

    而他的父亲正微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仿佛已经人事不省了一样。

    迪利埃翁子爵没有再看自己的妻子,一步步地走到了床头,好像深怕一个不留神,父亲就要抛下了他离开人世似的。

    “总么会这样?”他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怎么会?”

    “医生说是突发的中风,父亲昨天晚上在男仆的服侍下还好好睡着了。没出什么事,结果今早却一直没起床,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父亲是想多睡一会儿。但是后来才发现……”子爵夫人在旁边回答,“当时情况可吓人了,父亲的头都偏了起来,口里还吐着白沫!后来我们赶紧叫来了医生,好不容易我们才让他恢复了意识,但是他说……他说现在情况很危急……”

    她知道丈夫在外面的勾当,但是仍旧按照贵族社会的传统习俗不闻不问。虽然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气恼的,因而语气有些生硬。不过现在她的丈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父亲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了,然后就交待我们赶紧把您找回来,然后。他刚刚又重新睡过去了……”

    也就是说。是急性的中风吗?

    迪利埃翁子爵心里一片惶急。

    “废物,一帮废物,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老人都照看不好吗?啊!”中年人脸色煞白,对着仆人和医生破口大骂了起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见了那种修养了几十年的宫廷礼仪,“我们给了你们这么多薪水,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废物!混蛋!要是我父亲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好看!”

    在子爵的喝骂下,其他人也都吓得面无人色。生怕触怒了主人而被赶走。一时间,房间内变得更加乱糟糟的,人人都惊慌失措。

    儿子的怒吼,终于唤醒了父亲。

    伯爵微微张开了眼睛,他浑浊的视线,扫过了其他人,然后聚焦到了儿子身上。

    “吼什么吼?还没死呐……安静点,别吵我……”然后,他勉强地笑了起来,“过来!”

    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仍旧改不了对儿子几十年来的那种教训口气。

    听到了父亲的训示之后,子爵反而心里一喜,连忙走到了父亲的床头。虽然父亲的声音虚弱无力、气若游丝;虽然德-迪利埃翁先生现在已经高居部长一职,但是,他在父亲面前仍旧显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既尊敬又畏惧,完全不敢有任何不服从的念头。

    “爸爸,爸爸……”他额头上满是大汗,语调也已经哽咽,“别担心,您会好起来的……我会让您好起来的……”

    “好不了了,蠢货……我还看不出来吗?”伯爵又斥责了儿子一句。“我恐怕……时间就要到了。”

    “不,不会的,父亲……不会的……”儿子仍旧在旁边自语,话语声中已经带上了几丝哭腔,“不会的……”

    他此刻的焦急和悲伤,究竟多少是出自于对父亲的敬爱,多少是出自于对父亲死后家族地位的恐惧,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够了。”父亲打断了他的话,“没时间废话了,好好给我听着。”

    他想抬起手来,但是完全抬不动,整个人都好像漂浮在云端一样,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虚弱语气中的魄力,迪利埃翁子爵慢慢地止住了眼泪,站在床头,静静地听着父亲的遗训。

    “我走之后,这个家族就要传到你手里了,你讲成为新的迪利埃翁伯爵。老实说,这个结果我十分不满意,因为你并缺少那些足以打动我的特质……但是没办法,谁叫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呢?”迪利埃翁伯爵苦笑了一下,然后勉强着又说了下去,“我也不指望你接下来能够让这个家族有多么荣耀,只要守住现在的地位就可以了,不过这对你也许要求还是太高……记住,凡事不要逞强,不要跟人结仇,我们的仇敌已经太多了,你不要再给自己增加敌人……老实低调,不要想着继续高升,你不是那块料,老老实实地做好你现在的位置就好了……”

    然后,他勉强抬起视线来,看着站在子爵后面的玛蒂尔达,“还有,凡事要多跟玛蒂尔达商量,你女儿比你明白事理多了……懂了吗?”

    “好的……好的……”他的儿子在哽咽中点头答应了下来。

    “玛蒂尔达,过来……”伯爵不再管儿子了,朝自己最钟爱的孙女儿喊了一声,玛蒂尔达连忙走了过去。

    “爷爷。”玛蒂尔达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她只是静静地捏住爷爷干枯的手。

    “好孩子……”爷爷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了起来,这次是那种真正饱含着慈爱的笑容,“可惜再也不能喝你泡的茶了……”

    玛蒂尔达只是微微低着头。没有回答。

    只是镜片后隐隐的泪水,才能表现出她此时真正的感情。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以后……以后还请你继续照看这个家族,好吗?”伯爵颤声问。“多帮你爸爸的忙……”

    “好的,爷爷,我会的。”玛蒂尔达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也慢慢滑落。在白皙顺滑的脸上刻下了一道痕迹。

    这个承诺之重,仅看这幅平静的样子又怎么能够看得出来呢?

    “好孩子……”得到了孙女儿的承诺之后,伯爵再度长叹了口气。好像欣慰了许多。

    他突然感到已经如释重负,好像可以从此飘入天国了一样——如果上帝的天国容得下这个已经劣迹斑斑的灵魂的话。

    不……还有,还有东西要交待。伯爵脑中突然一颤。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

    “乔治呢?”

    “乔治现在还在中学里。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您再等等吧,爸爸,”迪利埃翁夫人连忙回答,无意中向病人透露了此时他病症的危急程度,“很快他就可以回来了……”

    天知道我还等得等不到!老人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无奈地确认了自己无法立刻、也许见不到唯一的孙子的事实。

    不过,毕竟是纵横政坛多年的老政治家。他也很快就扔下了这一丝悲凉。

    “让乔治中学毕业之后以后进军校吧,然后进军队!跟着他的姐夫。”他对自己的儿子吩咐说。

    听到了父亲的吩咐之后。迪利埃翁子爵十分惊诧。

    “爸爸,为什么?”

    他并不大愿意让自己的独子进军队,这倒也符合人之常情。

    “为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伯爵又嘲讽了自己的儿子,“你的儿子也和你一样,也不是那块料,但是他比你强一点的是,至少他还知道什么叫勇敢。所以,他还有另一条飞黄腾达的路,那就是进军队,懂了吗?”

    “可是……”迪利埃翁子爵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了!按我说的做!”父亲和往常一样打断了儿子话,“我也知道进军队就会有危险,但是想要荣华富贵不冒点风险怎么行?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有个姐夫在军队里当军官,可以帮忙照看一下,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迪利埃翁子爵还想说什么,但是在父亲严厉的视线下,再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的,父亲,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办的,您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爷爷!”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招呼。

    大家同时往门口看去,原来是大小姐朱莉。她正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怀中则抱着自己的女儿。

    显然,因为跑得很急的原因,她现在已经衣衫凌乱,不过此时倒也没人在乎这种事了。

    “爷爷……”朱莉一边带着哭腔,一边也走到床头。

    “朱莉,这下你该消气了吧?爷爷要去上帝那里报道了……”伯爵强笑了一声。

    “爷爷,别说这种话啊!”朱莉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她的哭声惊醒了怀中的女儿,然后婴儿也放声大哭了起来,母女的哭声交织在这个寂静的房间当中,更加添加了几分悲凉。

    伯爵看着自己的曾孙女儿,示意朱莉把她递过来,朱莉连忙照办了,把小玛蒂尔达放在了他的枕头旁边。小玛蒂尔达靠在曾祖父的肩膀上,不住地摇晃着曾祖父的手,竟然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长大了一定也会是个美人儿吧……”伯爵笑着给了曾孙女儿一个祝福。

    然后,他勉强地移动视线,看着朱莉,“朱莉,我知道,当时我们反对你的婚事,所以你一直都对我们有些气愤……但是……但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承认了吕西安,所以……所以以后大家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明白吗?我刚刚已经决定了,让乔治以后进入军队……”

    朱莉马上听懂了爷爷的暗示,然后连忙点头。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吕西安以后好好照看乔治的。还有,爷爷,我从来没有生过您的气……”

    “没有吗?那就好……”伯爵微微笑了起来。

    这时,也许是因为又耗费了太多精力的关系,一阵晕眩突然又袭向他的大脑,让他原本就不多的灵智越来越少。

    恍惚间,他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处何时,又身处何方。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眼前又是一片灯火辉煌,衣冠楚楚的贵族们、戴着各种珠宝的贵妇们,正在大厅当中翩翩起舞,而围绕于他们之中的……是国王和王后,是路易十六和玛丽。

    这正是奢华壮丽的凡尔赛宫,他的父亲,上一代的迪利埃翁伯爵是宫廷官员,父亲带着他走入到宫廷当中,体验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而后,一切都变了样,革命发生了,凡尔赛的壮景再也不复重现,国王上了断头台,王后紧接而上,然后是他的父亲,然后是……

    是什么?

    是一次次的革命和暴乱。

    拿破仑皇帝如同朝阳般崛起,然后却骤然败落;波旁王族得幸复辟,然后败落,奥尔良王室篡位,然后败落……就在他的面前,一个个家族先是辉煌,然后陨落,一个个王朝先是崛起,然后灭亡。

    然而,他再也没有让自己的一家,如同自己那样,在风云变幻当中颠沛流离。尽管四处投机钻营,尽管背叛了一个个恩主……他仍旧做到了这一点。

    正当伯爵还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时,小玛蒂尔达在轻轻摇动着他的肩膀,把他从昏迷中叫醒了。还不会说话的婴儿,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许只是对行将就木的老人感到很好奇而已。

    伯爵看着自己的曾孙女,然后,一阵狂喜突然涌上心头。

    这些国王,这些王后,没有一个如同自己这样,在病榻之中、在儿孙甚至曾孙女的环绕和悲怮当中辞世……

    他们都被狂潮冲刷得七零八落,而我却安然遗留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开口笑了起来,却笑不出声音来。

    我成功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守望相助

    弥漫于迪利埃翁伯爵府中的惊慌与悲伤,并没有传递到高墙之外,整个世界仍旧按照过去已有的轨道运行,并不因为某个人的即将离世而稍停半分,不管那个人曾经有过多大的辉煌与多显赫的位置。

    在气派的大维耶酒店里,夏尔同他的同伴们,就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上司的那种悲伤。

    他们此时正身处于这家以奢华著称的酒店的包厢中,悠然地花天酒地着。

    虽然这都是几位年轻人,但是他们的表情都若有所思,反而少了几分年轻人应有的天真和无拘无束。

    在这间包厢里,几盏水晶吊灯让餐桌上的玻璃器皿变得熠熠生辉,而他们脚下的地毯,厚而松软得足以让脚趾没入。一副画被悬挂在墙壁上,里面的少女以好奇的目光凝视着房间的每一个人,据说这是上个世纪的真迹。在而在楼下的大厅当中,乐队在进行着似乎永无止歇的演奏,昭示着这是怎样的一个灯红酒绿的浮华年代。

    “德-特雷维尔先生,您可瞒得我真紧啊!”俄国大使馆的二等秘书安德烈-别祖霍夫先生又抬起酒杯来,朝夏尔敬了一杯酒,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笑容里面却又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我可没想到,一直以来和我打交道的,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物呢!”

    他的语气说不清楚是嘲讽还是真心话,不过夏尔也无所谓了。

    “只是走了大运而已,”夏尔微笑着回应。然后喝下了一杯酒,“之前和您隐瞒了身份,还请您多多谅解一下。”

    “嘿。这有什么?理解,理解。”安德烈-别祖霍夫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比起之前的事情来,我更看重以后。现在知道您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对以后可就更加放心了呢!”

    “是吗?那您恐怕以后会对夏尔更加吃惊呢,”旁边的阿尔贝喝了一口牡蛎汁。一边含糊地说,“现在您看他当了个国务秘书就吓成这样,那您以后看他爬到更高位置了。那还得了?”

    “哈哈哈哈,说得也是呢,阿尔贝!”安德烈-别祖霍夫大笑了起来,然后又举起了酒杯。“来。那么就为我们未来飞黄腾达的夏尔再干一杯吧!”

    “干杯。”

    夏尔也抬起了酒杯。

    今天的这场聚会,正是在这个安德烈的要求下所举办的——这位外交官在某个公众场合看到了夏尔之后,大吃了一惊,然后才明白过来这个一直和他合作过的法国人,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得了的家伙。等到回过神来之后,他连忙找上了阿尔贝,恳请他安排了今天的这场聚会。

    夏尔考虑到这个人知道自己在上位之前的一部分底细,甚至两个人还一起合作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并不好随意糊弄,因而也就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好在见了面之后。这位别祖霍夫伯爵的幼子,比夏尔想象得还要精乖得多,他绝口不提两个人过去的勾当,只是一个劲儿地吹捧夏尔,倒是让夏尔放心了不少。

    尽管这家伙表面上表现这么谦卑,肯定私底下有什么鬼名堂,但是只要肯好好谈那就没问题。现在既然对方还在绕圈子,他也就继续陪着绕。

    “德-特雷维尔先生,真想不到我居然能够在法国结识上这样的名门!我父亲一定会很羡慕我吧……”安德烈继续恭维着,让人看不出他的意思来,“说起来,我父亲也是挺倒霉的啊,他刚在巴黎生活的时候,那里正是革命时代,除了暴民他什么也看不到;后来拿破仑上台了,局势总算安定下来了不少,可是他又要回国了,结果没有认识到几家法国贵族家庭,真是相当遗憾啊……”

    “哦?原来别祖霍夫伯爵也在巴黎呆过啊?”阿尔贝听着也来了兴致,“像他那样的大财主,我还以为应该整天躺在家里计算财产呢。”

    “哎,我父亲也不是天生就那么有钱的啊……”安德烈又感叹了一句,“我不怕跟你们说,他是个私生子,被上一代的别祖霍夫伯爵——也就是我的祖父——给扔到了法国,在这里长大。结果,伯爵在临死之前不知道是领悟了什么,竟然把他给招了回去,还上书给沙皇——也就是已故的先王亚历山大一世陛下,他请陛下开恩,让他承认了我父亲的合法继承人身份,这样他才能够继承我爷爷的庞大遗产……”

    “嚯,这还真是不简单啊!”阿尔贝夸张地喊了一句,“那就让我们为尊敬的别祖霍夫伯爵干一杯吧!”

    虽然在阴差阳错之下已经成为了拥有几百万身家的巨富,但是阿尔贝仍旧没有改变自己,还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真值得干上一杯呢……”安德烈脸上有些发红,“说起来你们法国人确实欠他一杯酒——皇帝陛下带着军队杀进我国的时候,把他也给俘虏了,不过好像因为是贵族的关系,还没吃多少苦头……”

    接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尔,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起来,特雷维尔先生,您的爷爷好像也是当时法**队的一名将军吧?没准儿……没准儿他们那时候都见过?”

    “也许吧,不过就算见了,那时候也不会像今天这么愉快吧?”夏尔看不清他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他也不在乎。“希望这种历史上的问题,不至于让您介意。”

    “您放心吧,国家之间的恩恩怨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父亲不也好好活着吗?过去的事情谁在乎呢,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安德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放在心上。“来。干杯!”

    “说得好,干杯!”

    在又喝了好几杯之后,安德烈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尔,脸上虽然红得像个醉鬼,但是眼睛里却还是一片精明,“特雷维尔先生,之前我跟您的合作非常愉快,我衷心希望,这种合作还能够继续持续下去。”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理由不能持续下去。”夏尔马上回答。

    “那就太好了!”安德烈夸张地一拍大腿,“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说过的提议吗?当时我还有些不安呢,生怕您这边罩不住。这下好了,既然您又这种地位,那我们这还能算个事情吗?”

    夏尔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就想起了对方上次见面的提议:别祖霍夫伯爵有许多庄园领地。就算抛荒很多土地。每年都要为大量的剩余农产品而头疼,而安德烈就想到要钻法国的法律空子,将粮食加工成淀粉或者面粉制品然后输入到法国来。

    “平心而论,您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想了一会儿之后,夏尔温声回答,一点也没有被刚才大量灌入的酒精所影响,“不过,您也看到了。现在我并不缺乏这点收入,为了这些钱而冒被人检举的风险。那就太过于不划算了,您说呢……?”

    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安德烈果然失望地微微皱眉,“您还可以考虑一下,这可是一个长期生意,虽然一笔未必能赚多少,但是长期来看,收益不会太少……而且,您还可以得到我们别祖霍夫家族的好感,到时候您要在俄国有什么事,找我们帮忙也会方便很多。您完全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尔没有再回答,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而已,绝对没有强迫的意思,就算我们这次合作不了,以后还是有大把的机会,我坚信有一大堆的金山在等着我们挖……”看到夏尔还在犹豫,安德烈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您放心吧,之前我们的来往都已经是历史了,我绝对会守口如瓶。”

    他当然不打算因为这点小事,就和这个看似前途无量的年轻人闹翻了。

    趁安德烈没有注意,夏尔隐蔽地给阿尔贝使了个眼色。

    多年的交往,让阿尔贝马上明白了夏尔的意思。于是他马上站出来为安德烈打了个圆场,“夏尔,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啊,再说了,安德烈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能帮忙的时候怎么能不想办法帮帮忙呢?”

    “你这样说倒也不错,可是……”夏尔好像还是很犹豫的样子,只是暗地里给阿尔贝比了个手势。

    阿尔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笑着说了下去。

    “那这样吧,这样的生意我看着挺动心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就让我也掺上一手吧。具体的经办人是我,到时候再怎么也牵涉不到你身上,你只需要暗地里给我们帮帮忙就行了。”

    听到了阿尔贝的话之后,安德烈看到了峰回路转的希望,连连点头,“嗯,我看这个主意就很好!阿尔贝是我好朋友,有这样的好机会,我当然不介意他也从中捞上一票!”

    在他看来,阿尔贝是夏尔的好朋友,只要把他拉进来了,其实上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

    “好吧,既然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夏尔终于再度开口了,不过还是好像不大甘愿的样子,“阿尔贝,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

    “怎么能叫添麻烦?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阿尔贝看似恼怒地挥了挥手,“怎么,现在你发达了,就能够不把我们这些老朋友当回事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安德烈拿起了酒瓶,给两个人又倒上了酒,“来,大家再干一杯!”

    “话说回来,您在大使馆的工作虽然只是挂个名,但也不是完全不理事吧?”喝完酒之后,夏尔又看似不经意地看向安德烈,“您也知道,我们一家是波拿巴党人,我想问一下,贵国对总统先生到底是怎样的看法呢?”

    安德烈的瞳孔微微睁大了。

    自己到底该不该回答呢?

    算了,刚刚欠了一个人情,总该回报点什么。再说了,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吧。

    “沙皇陛下的政府对贵国总统阁下十分关注,”沉吟了片刻之后,安德烈颇为严肃地回答,此时的他,居然颇有了些外交官的严肃派头,“您也知道嘛,因为他有这样一个姓氏。”

    “那关注的结果是什么呢?”夏尔追问。

    然后,他换了一种问法。“如果法国发生了一些有利于总统先生的变化,俄国将会作何反应?”

    一丝冷汗出现在了安德烈的额头。

    “现在政府那边还没有看法,也许是因为还没有拿定主意的缘故吧。”他低声回答,然后颇为意味深长地加上了一句,“未来有新的消息的话,我再告诉您吧。”

    “很好,”夏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是朋友,一定要互相帮助才对,哈哈哈哈,干杯!”(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远亲

    那就把这里当成最后的战场吧!

    看着特雷维尔侯爵公馆那奢华的外观,站在大门外的年轻人,在心里大吼了一声。

    然后,以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非凡气概,他走到门房那里,然后直愣愣地盯着对方,好像把这个人当成了自己必须要打倒的敌人一样。

    “请转告德-特雷维尔先生,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维尔先生要求见他。”

    以一种非凡的魄力,他快速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的神态之专注,丝毫不容得对方拒绝。“我是他的亲戚,是特雷维尔公爵那边介绍我来求见他的。”

    很快,他得偿所愿了。

    ………………

    “亲戚?德-拉格什-特雷维尔先生,您是我的亲戚吗?抱歉……既然是我堂伯介绍过来的,那当然不会有错了。”在特雷维尔侯爵府的会客室当中,夏尔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然后微笑着伸出手来。

    “是的,先生,追溯起谱系来,我们确实是亲戚,绝对没错。”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青年人笃定地回答。然后,他也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夏尔的手。

    这个年轻人穿着得体的外套,站得十分笔直,一看就带有那种在纪律严格的地方呆过的痕迹。也许是经常遭受日照的关系,他的皮肤微微有些黝黑,身躯也十分健壮,看上去并不是像是一个贵族,反倒像是一个常年在大洋上来回的海员。

    他的态度十分恭谨。一个外省人在刚刚来到巴黎,见识了各种富贵繁华之后,总是会有这种拘谨的神气的。但是。在恭谨的表面之下,仍旧潜藏着一种高傲的神态,显然这个年轻人并不是那种喜欢对人唯唯诺诺的类型。

    “在1663年,也就是在太阳王治下的时代,德-特雷维尔家族的一个支系同德-拉格什伯爵一家联姻,最后结成了德-拉格什-特雷维尔家族。而第一代德-拉格什-特雷维尔伯爵,就是我的七世祖父。”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维尔恭敬地补充着。“所以,如果细究起来,我们一家应该和您一家是远房亲戚。本来两家一直生活在外省。后来,特雷维尔公爵一族应国王陛下之令迁居到了凡尔赛,而我们一家则留在了地方,这才分居两地。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两家一直都有来往的。直到大革命爆发之后,特雷维尔本家逃离了法国,两家人的联系才一度中断……”

    都七八代了,还真是够远的呢,夏尔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之前特雷维尔侯爵一家落魄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看见有什么远亲登门拜访,如今显赫发达了,各种亲戚朋友就开始过来攀关系了。这倒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当然。这种情绪,夏尔肯定不会表露出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抱歉,我之前并没有研究过谱系,”他和气地收回了自己手,然后指向了沙发,“那么,您请坐吧。”

    “我去拜访了特雷维尔公爵本家,然后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我,然后又把我介绍了过来,让我拜见拜见您。”仿佛是受到了夏尔和善态度的鼓舞,亨利的语调也流畅了许多,“德-特雷维尔先生,您现在可是人人瞩目的明星呢,这样年纪轻轻地就已经成为了国务秘书……”

    “这样的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我听都听烦了,”夏尔笑着打断了对方的恭维,“还有,既然大家是亲戚,您就叫我夏尔吧,这样我听起来也亲切一点儿。”

    “哦……好……夏尔。”沉默了片刻之后,带着一丝尴尬,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维尔喊出了夏尔的名字。在那一瞬间,夏尔感觉对方也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显然他对一直向一个年轻人使用敬称并不感到开心。

    “既然现在已经不是革命时代了,我们两家当然又可以恢复来往了,”夏尔温和地看着对方,“那么,亨利,您现在在做什么呢?”

    如果只是来攀亲戚捞好处的人,公爵一家那边早就自行打发了,肯定不会还介绍到这边来,既然他们这么做了,这个年轻人肯定还是有些本事的。带着这样的一丝好奇心,夏尔于是就问了出来。

    “我?我现在在海军里谋职,”亨利突然挺起了胸脯,以一种颇为自豪的神气回答,“和我历代先祖一样。”

    历代先祖?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夏尔隐隐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德-拉格什-特雷维尔…………等等,好像是这样……

    “您是那位路易-德-拉图什-特雷维尔伯爵——那位海军上将——的后人?”夏尔带着一种惊奇的语气问道。

    “是的,我的曾祖父就是路易-勒内-德-拉图什-特雷维尔伯爵,他是拿破仑时代的海军上将,曾经在1801年的布洛涅地区以劣势兵力击败了纳尔逊所统帅的英国舰队,在他之后,我们一家几代人都在海军任职,直到我这一代也还是一样。”年轻的的亨利-德-拉图什-特雷维尔连忙点头应是。

    一谈到先祖的荣光,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就不禁泛出了兴奋的光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如果我的曾祖父不是在1804年不幸去世,那么他就可能将会被拿破仑皇帝陛下任命为海军总司令,也许我们就能击败英国人,最后登陆英国了!”

    虽然夏尔并不认为自己的那位远亲真的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年轻人为先祖的荣光所陶醉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也没有兴趣去打断对方的遐思。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边要把这个人介绍过来。然后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眼,看得出来确实有股精气神,没准真是个能够干出事业的人。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他不由得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对对方更加谦和了起来。

    “那您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我现在在马赛的舰队里任职,”亨利马上回答,“最近因为有休假,所以就来巴黎看看,顺便来拜访一下亲戚们。”

    虽然语焉不详,但是夏尔差不多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哦。没问题,既然大家是亲戚,那么互相走动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像真的和对方是多近的亲戚一样,“那您现在有什么麻烦事呢?我们一定想办法帮您解决。”

    一听到这句话,年轻人的脸上就又多了一丝尴尬。

    但是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就重新开口了。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是总算也能让人明白他的意思。“先生,我倒也……倒也没什么特别……特别要紧的事情,只是来看看亲戚们而已……”

    然后,他有些不安地瞟了夏尔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先生,您既然已经飞黄腾达了,那么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我们帮帮忙呢?”

    没错。他确实是来寻求帮助的。

    传到如今这一代,德-拉格什-特雷维尔一家的情况却不太好。几代伯爵都没有留下多少遗产。子孙繁衍之下财产愈发微薄,再加上大革命之后贵族的特权也基本上被废除殆尽,所以亨利一家的处境也变得愈发困难起来。

    穷则思变,年轻的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维尔就决定来巴黎碰碰运气,找他那些显赫的远亲们,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作为特雷维尔家族支系的后裔,他当然第一时间就把特雷维尔家族当成了首要的巴结目标。而来到了巴黎之后,一打听他发现如今特雷维尔家族依旧显赫,个个有钱有势,其中的幼支更加混到了高位,不由得心花怒放,想尽办法去拜访这两家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机会和门路。

    不过,和那些老古板不同,虽然亨利多年来一直在海军服役,他多少也明白一些人情世故。他知道,如今的京城贵族们,早就不像过去那样把亲戚当回事了,他们个个把钱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况且,好几代之前的亲戚,在他们眼里细究起来到底算是些什么呢?恐怕什么都算不上吧。

    不过,因为实在没有了办法,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来碰碰运气了。

    没想到特雷维尔两家人都这么好说话,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帮帮忙啊……”听到对方的请求之后,夏尔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您现在已经是国务秘书了,而且又是专门管铁路事务的,手里肯定有大把的机会吧?”看到夏尔面露难色,亨利连忙说了下去,“我们只是想让您想个办法让我们能够掺上一脚而已,之后的事情我们自己想办法,绝不会给您添多少麻烦……”

    这还不算添麻烦吗?夏尔心里苦笑了一声。

    不过,舰队……海军……夏尔心里一动。

    “您是在马赛任职,对吧?”他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是的。”亨利连忙点头。

    “先生,说老实话吧,在铁路上面,现在大家都闹得很紧,我没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夏尔叹息了一声,然后在对面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之后,他适时地加上了一句,“不过,我们是亲戚,我当然也不愿意看到您陷入窘境,您既然是在舰队任职,那我可以给您一个法子,靠海上来捞钱。”

    “哦?是真的吗?先生,请您尽管吩咐吧!”果然,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亨利大喜过望,连忙追问了下去。

    也难怪他这么兴奋,比起不熟悉的铁路事业来,家族几代人都在海军呆着的他当然更喜欢能够靠海吃饭了。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名叫阿尔贝-德-福阿-格拉伊,这个人有钱的很……”夏尔慢条斯理地说,“他打算成立一个公司,专门做和俄国的粮食进口生意,当然,偶尔还做做其他的……您既然是在海军任职,又是马赛港,那么肯定有办法帮帮他的忙吧?”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亨利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

    “这个没问题,不管他是要进口粮食,还是要——他把‘走私’这个词给强行吞了下去——进口别的什么东西,我们都可以相办法帮上忙,只要是您的朋友,我们当然会帮忙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夏尔欣慰地点了点头,“当然,这种事不是说几句话就行的,这样吧,过几天我安排一下,您和我的这位好朋友见个面,大家一起聊聊这事儿吧?”

    “好,那样就太好了,谢谢您,夏尔!”年轻人连忙答应。

    看来这一趟京城确实没白来啊!亨利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夏尔突然又微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海军

    夏尔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维尔先生不仅微微一怔。

    不过,在世上混了这么久,亨利当然也有“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这一觉悟,既然从这个远亲这里混到了好处,那给出一些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情,严肃地看着夏尔。

    “您尽管问吧,先生,我将为您赴汤蹈火。”

    “啊哈哈哈……别担心,别担心,不是什么要紧事,”夏尔被这种外省式的淳朴给逗笑了,不过片刻之后他重新恢复了镇定,带着笑容看着对方,“我只是想问问,您对总统先生怎么看?”

    “总统先生?”年轻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总统先生。我想问问您的政见,您支不支持波拿巴家族呢?”夏尔直接问,“您也知道,我家和本家不一样,一直以来都是波拿巴分子,我的朋友当然也是,所以,我想知道,您愿意不愿意同一群波拿巴分子合作呢?”

    听到了夏尔的解释之后,亨利这才明白过来。

    政见这个东西,有需要的时候当然可以随便更改了。他略微一思索就得出了结论。

    “先生,我一直都支持波拿巴家族。您也知道,我的曾祖父正是在拿破仑皇帝治下才能够得到机会成为海军将领的,我们一家,都对皇帝十分感激,这份感激我们当然应该延续到总统先生身上。”

    【路易-勒内-德-拉格什-特雷维尔伯爵(louis-rené-de-latouche-tréville,1745-1804)。法国贵族,世代为海军军官。他在13岁时就加入了海军,并且参与到了美国独立战争当中。并且屡立战功。

    在大革命时代初期,因为出身贵族他被监禁了起来,直到雅各宾派统治被终结之后才被放了出来。在拿破仑执政时代,他被任命为海军上将和土伦舰队司令,并且在1801年8月布洛涅附近水域的战斗中,以劣势兵力重创了纳尔逊亲自指挥的英国舰队。

    但是因为旧病复发,这位伯爵于1804年死去。无法参与指挥后面的英法大海战。】

    “您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夏尔拍了一下手,十分高兴的样子。“总统先生最欣赏的就是您这样的有作为、有胆识的青年军官,只要您能够支持波拿巴家族,那么未来的前途还有担心什么呢?看看我不就知道了吗?您放心吧,我会在总统先生面前为您说说好话的……”

    “是真的吗?”青年人被这个意外之喜弄得眼睛一亮。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尔。“谢谢……谢谢您,特雷维尔先生……哦不,夏尔!”

    在夏尔如此殷勤的招待之下,这个青年人一下子被弄得受宠若惊,感觉和夏尔一见如故似的。

    “我们不是亲戚吗?大家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夏尔微笑着回答,好像真的是这样想似的。

    然后,他走到窗口前,看着窗外的天空。“您也知道,海军是我**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总统也是十分关心的。亨利,我就直说吧,你们能够为总统先生在海军里面找到足够多的支持者吗?您也知道,现在总统先生急需军队的支持……”

    “能够得到总统先生的重视,我们当然荣幸之至。”亨利点了点头,不过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不过,您想必也知道,因为儒尔维尔亲王的关系,现在的海军里面,奥尔良家族的支持者非常多。”

    “哦,我们当然知道。”夏尔轻松地耸了耸肩。

    当然,他的内心就不如表明上平静了。

    自从波旁王朝时代,法国政府下决心建设海军以来,法国海军一直是欧洲最强大的海军之一,屡屡能够和英国海军分庭抗礼。这样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对路易-波拿巴及其同党们篡国的理想来说,当然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而如今的法国海军,说实话正是由于有了奥尔良王室的大力支持,才能够达到现在的地位。

    在1778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为了报复祖父在七年战争中的失败,于是承认合众国独立,然后向英国宣战,并且向美洲派遣了海军和远征军。在第二年,波旁王室治下的西班牙王国也加入了战争,连同法国一起向英国宣战。

    经过了数年的战争,法国和西班牙联合海军多次击败了英国海军,有力地支援了北美的陆上战争——法国人第一次短暂地赢得了大西洋的制海权,然而却只是得到了帮助合众国独立的效果,这诚然让人哭笑不得。

    最后,在决定性的约克镇会战当中,华盛顿和德-拉法耶特侯爵(他们两个都得到了合众国当时的最高军衔——少将)所率领的陆军,在德-罗尚博伯爵所率领法国海军的帮助下,取得了空前大捷,击败了英军主力,迫使八千英军投降,最终迫使英国承认合众国的独立。从这一点来看,路易十六是完全能够当得起合众国国父之名的。

    法国海军最辉煌的时刻也正是在这一刻,从那时起,它就开始走了下坡路——路易十六和波旁王朝很快就被革命狂潮所撕碎,大革命几乎让海军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等到拿破仑掌权之后才重新稳定下来。

    然而,在1805年10月21日的特拉法尔加海战当中,法国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被英国海军完全击败,拿破仑征服英国的野心被完全击碎,最后只能在大陆当中四处闯荡,法国海军也进入到了最低谷当中。

    直到七月王朝时期,为了巩固法国日益扩张的殖民利益。奥尔良王室决心扩张海军,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正是国王的次子儒尔维尔亲王。

    他于1831年加入海军,在1836年任海军上尉。1838年被派往韦拉克鲁斯(vera cruz),以作战英勇而在1839年晋升海军上校。而在1840年,正是他前往圣赫勒拿岛,把拿破仑的遗骨运回法国。在1844年,他出任海军少将。

    他在当时极力鼓吹要为法国建设一支足以和英国媲美的海军,为法国海军争得了大量的拨款。为了弥补两国的海军实力不平衡,他敦促法国多造汽船。同时他还赞助迪皮伊.德洛姆(dupuylome)建造世界上最早的蒸汽螺旋桨船。

    不得不说,奥尔良王室成员们,确实是要比波旁王族们要有作为得多。

    在二月革命爆发后。奥尔良王族被驱逐出了法国,而老国王路易-菲利普因为年事已高而不再理事,奥尔良王族的领头人就正是他的次子儒尔维尔亲王。

    正因为儒尔维尔亲王在海军中威望极高,所以海军里现在充满了奥尔良派。和波拿巴分子就一向不大对付。好在巴黎是深处内陆。不大容易和岛国一样受到海军态度的影响,不然二月革命到底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正因为一帮老朽盘踞在海军高层当中,所以总统先生才想要革新一下海军,让那些有朝气的青年后进顶上来,承担起国家的重任,亨利,我相信您是一个聪明人。您会懂得我们终究会把这个国家握在手里的。”夏尔伸出了手来,“您今天跑到我这里来。老实说这是您碰上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只要您能够向总统先生表示出自己的忠诚,那么总统是绝不会亏待您的……而且,您要明白,在法国,海军只是政府的玩具而已,一切都只能靠政府的拨款。只要政府落到了我们手里,海军迟早也会乖乖就范,到时候您还是得对波拿巴家族效忠,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您不早一点投入到波拿巴家族麾下呢?领先一步,会给您带来很多好处,这一点不用我特意提醒把?”

    亨利这次没有再思考什么,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您说得很对,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后就在海军的同僚里面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直来支持总统先生。”

    “这就太好了!”夏尔欣慰地点了点头,对对方的精明大加赞赏,“我就知道特雷维尔家族的亲戚,当然也不至于不识时务,您放心吧,这绝对是您这一生当中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我也深信如此。”亨利连忙回答。

    说实话,到现在他还有些怀疑自己在做梦。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青年海军军官,跑到京城来找亲戚之后,居然这么快就能够时来运转,说实话直到几天前他还难以想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

    怪不得人人都往巴黎跑呢!这个地方虽然光怪陆离,但是果然处处有金山。

    外省的年轻贵族军官暗暗想道。

    一想到这里,他就愈发坚定了要和“自家亲戚们”拉好关系的想法。

    在达成了这种重要的共识之后,两个青年人相谈甚欢,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时间。

    “既然您在海军中任职了这么久,那么您对未来的海军发展有没有自己的看法呢?”在攀谈了一会儿之后,夏尔随口问了一句。

    “哦,这个我当然想过了,”亨利马上回答,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拘谨,“您也知道,现在的战舰上已经有了蒸汽机来驱动,随着技术的发展,蒸汽机的功率会越来越大,最终,我认为我们可以为战舰包上一层铁甲,甚至采用钢铁而非木材来制造战舰。”

    “哦?”夏尔有些惊讶地扫了他一眼。

    亨利以为夏尔不明白这个问题,于是跟着解释了起来,“您别不相信,蒸汽机既然能够改变工业的面貌,那自然也能够改变海军的面貌,按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我们很快就能够发展出一种带着铁甲的快速战舰,是的,您没听错,一种既有装甲又快速的战舰,甚至可以废除掉无用的风帆……甚至,在不远的未来,我们能够看到排水量超过万吨的大型战舰!”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夏尔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心里则对对方的先见之明有些惊异。

    不过,在这个时代,随着科学的进步,人们的视野也愈发开阔了起来,因此一个海军军官能够预测到未来海军的发展趋势倒也不是很稀奇,重要的是谁先踏出那一步而已。

    “说实话,先生,这不是什么新奇的想法,这个想法欧洲各国的海军内部都有,而且他们都在往这个方向发展,”说到这里时,亨利微微皱了皱眉,“可是因为革命的关系,这两年海军的拨款一再都被延迟,连薪饷都难以保证又如何谈论战舰更新呢?我恐怕法国将会在迫在眉睫的战舰革命中落后,到那个时候,我国就再也没资格说要建设一支同英国旗鼓相当的海军了……”

    “也不用着急嘛……”夏尔微笑着回答,“等总统先生完全控制住局势了,一切都好办。”

    “希望如此吧。”未来的德-拉格什-特雷维尔伯爵,为迷茫中的海军暗自叹息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互助

    一提到海军上面的事务,原本有些拘谨羞涩的亨利突然变得极富有激情起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倒是让夏尔一时都插不上话来,不过夏尔也并不因此而感觉有什么不高兴,他还是带着往常的笑容,静静地听着对方的长篇大论。

    “……毫无疑问,先生,如今不列颠掌握着整个海洋,它的海军实力无人能及。虽然这很让人痛心,但是我们必须承认现实。

    就在几年之前,英国人毫不费力地派出了一支拥有25艘战舰的舰队——其中甚至有两艘超过70门炮的战列舰,载着1.2万名士兵,把整个清国打得支离破碎,最终让满洲皇帝求和,为英国夺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利益……而很明显,法国是做不到这一点的。现在只有不列颠才有遍布世界的军港和舰队。我认为总统先生既然满怀雄心壮志,那么他肯定不会喜欢这种情况持续下去……”

    “嗯,总统先生确实希望扩大这个国家的殖民利益,而且不仅仅是在非洲。”夏尔点头承认了对方的看法。

    “那就太好了,”亨利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只要总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他就肯定能够得到海军上下的欢迎,这样的话我也能找到更多波拿巴家族的支持者。”

    “希望如此吧……”夏尔笑着点了点头。

    突然,他感觉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于是就住了口。还不等他走过去看看到底什么事。门就自己打开了。

    “夏尔,是我。”

    夏洛特巧笑嫣然地站在门口,朝他打了过招呼。因为用不着通报。所以夏洛特就这样直接走了过来,倒是给了夏尔一个惊奇。

    然后,穿着一袭丝绸长裙的夏洛特一步步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夏尔旁边的亨利一样。

    “夏尔,这位客人是谁呢?”

    突如其来的夏洛特,她脸上的笑容,配上裙子上的花饰。一时间竟然晃得亨利有些呆滞了,他呐呐地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我们的远房亲戚,德-拉格什-特雷维尔伯爵的继承人。亨利。”好在夏尔为他解决了麻烦,“亨利,这位就是特雷维尔公爵的孙女儿,我的堂姐夏洛特。”顿了一顿之后。夏尔又加上了一句。“也就是我的未婚妻。”

    “原来是特雷维尔公爵小姐啊!难怪如此美丽动人,”经过了夏尔的解释之后,亨利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殷勤地朝夏洛特躬身行礼,“希望没有耽误到您的事,小姐。”

    在来拜访亲戚之前,亨利当然早就做了一番功课,于是得知了特雷维尔家族的长支和幼支的联姻计划。因此并不对夏尔的话感到有什么惊奇的。不过,因为他之前拜访特雷维尔公爵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夏洛特。所以此刻不免惊艳了一番。

    长得真是好看,只有京城才有这样好看的大小姐吧,亨利心想。在一时间,他竟然对自己的这个远方表亲有些嫉妒了起来。不过,这种情绪当然很快就消散掉了。

    “夏尔,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呢?好像很热烈的样子啊。”夏洛特随意地打量了亨利一眼,然后礼貌性地笑了一笑,接着把视线放到了夏尔身上。

    “我们刚才在讨论海军上面的事务,”夏尔指着亨利解释了起来,“亨利是海军的军官,最近才来到巴黎来逛逛,所以我们刚才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海军上面的事务。”

    然后,夏尔又将刚才两个人讨论的话题,简略地复述了一边给夏洛特听。不过谁也看得出来,这位小姐对海军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敷衍着听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之后,夏洛特挑了挑眉头,表示自己已经了然,然后又朝亨利亲切地笑了笑,“大家既然是亲戚,那么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嘛,您放心吧,我回头就让夏尔为您帮帮忙,他现在虽然有了一点名望,但是不帮亲戚怎么行?”

    “真是太感谢您了,小姐。”夏洛特如此说,亨利自然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没什么,没什么,”夏洛特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看着亨利,“对了,先生,您既然是海军出身的,那么有没有听说过波利尼西亚群岛?”

    “哦,当然听说过了,波利尼西亚群岛位于太平洋的东南部,与库克群岛隔海相望,海军很多人在巡游太平洋的时候都经过了那里,现在我还有朋友在那边……”

    亨利一边小心地回答,一边在心里奇怪这样的大小姐怎么会知道一个远在天边的群岛的名字。

    “原来真有这个地方啊……”夏洛特看上去也是很惊奇的样子,“我前几天和一位侯爵小姐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过的,她说那个地方盛产一种黑色的珍珠,我当时觉得很稀奇,所以就留下了印象……”

    果然如此……我就说嘛。亨利心里一阵了然。

    突然,他的心里一动。

    这不是绝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吗?

    “她说得没错,我也听同僚们说过,那里确实盛产黑珍珠,那可是很珍稀的东西呢。”他压抑住了心中的情绪,以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之前还拜托了同僚去那边的时候给我带点回来,如果您想要的话,到时候我就给您送上几颗吧?把它做成首饰的话,肯定很不错。”

    他之前当然没有拜托过,不过现在肯定得去拜托了。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夏洛特好像有些尴尬。

    “能够为如此美丽的小姐更加增添一份光彩,是我们海军将士的荣幸。请您不要拒绝。”亨利再度躬身行礼。

    “唔……好吧,希望这不会让您太破费。”迟疑了片刻之后,夏洛特点头答应了。珠宝对女性的杀伤力就是如此可怕。

    然后,夏洛特又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夏尔,“夏尔,亨利果然是我们的好朋友呢……”

    “当然了,小姐。”夏尔点了点头。

    “先生,我不耽误特雷维尔小姐的时间,”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亨利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再适合自己继续呆下去,于是提出了告辞,“下次再来拜访您吧。”

    他可没有靠好几代之前的亲戚关系就能拉住特雷维尔家族的信心。之前想过要送礼,但是这两家好像都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现在能找到一个突破口,他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他心想。

    “嗯。您放心吧,我回头就带您去见我的那个朋友。”夏尔点了点头。

    “再见,先生,祝您一切顺利。”夏洛特也朝对方点头致意。

    ………………

    在亨利知趣地告辞了之后,夏洛特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夏尔旁边,挨近了他的身旁,然后她伸出手来,整了整夏尔的衣领。

    “你为什么要故意让我帮他?”夏尔轻声问。“你不缺什么珍珠项链吧?”

    本来。给他帮不帮忙只看夏尔的心情而已,谈不上有什么责任。但是既然夏洛特已经答应收下这位远亲的礼物,那么夏尔也只能想办法给他帮帮忙了。

    “决定要给他帮忙的人,不是你吗?我只是让他安心下来而已。”

    “哈……”

    “如果你只是给别人恩惠而不索取一些什么的话,别人可未必感激你,只是觉得欠你的情,这可不好。你是想和他做朋友,还是做恩人呢?”夏洛特笑眯眯地回答,“再说了,我确实很想试试看黑珍珠做的首饰啊……”

    “这可不是白得的,我得给人家帮忙。”

    “有什么不好?你给别人帮忙,别人就给你帮忙,这样关系就建立好了,以后再找他办事不是方便了很多吗?”夏洛特又整了整夏尔的领带,“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也是我们的亲戚,不帮亲戚还能帮谁呢?”

    “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爱怎么样都好吧。”夏尔轻轻叹了口气,对于夏洛特满脑子的贵族式的思想,多年之后他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不过,在别的人面前可不要……”

    “你就放心吧,难道我是碰到一点好处就挪不动脚步的人吗?”夏洛特当然知道夏尔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次只是看见这个亲戚顺眼了一点,所以就想让你帮帮他而已。平常有人想求帮忙,我才懒得理呢……好了,我们别管他的事了,我还正有事情要问你呢。”

    “什么事?”

    “上次我在乡下的时候,你是不是跑到我家里来找了我父亲?”

    “嗯,是的,当时有些事得去麻烦他……”夏尔直接承认了,然后将那天和自家堂伯父谈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她听。

    “难怪啊……”夏洛特叹了口气,“你可给我家添麻烦了。”

    “什么意思?”

    “我的弟弟欧仁不想去当执法官,他觉得整天板着面孔太无聊了,”夏洛特叹了口气,“所以听到了父亲给他的安排之后,他可不高兴呢。”

    “不高兴?这样的肥缺可不是说有就有的,他以后得为自己多积攒些财产呢……”夏尔有些惊奇,“那他想怎么办?总统先生再慷慨,也不会将国库打开任他挑选啊。”

    虽说民法规定了次子享有和长子同等地位的继承权,但是贵族家庭当然会想尽办法规避这条法律了。所以,夏洛特弟弟的未来可不容易。

    “他这个人整个还跟少年人似的,老想着浪漫啊梦想啊之类的毫无用处的玩意儿,”夏洛特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下来,微微皱起了眉头,“昨天跟爸爸吵了一架之后,他跟我说他想要去海军服役,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哎,真是跟个孩子似的,对他来说这个世界难道还有比我们这里更好的地方吗?”

    难怪夏洛特难得这么殷勤地给人帮忙,原来是有这种考虑啊。

    虽然夏洛特表面上是用一种不满的语气说起自己的弟弟的,但是对对方的关心依旧在不经意间就透露出来了。

    “男孩子有梦想,这有什么不好?就该去世界闯闯嘛。要去海军指挥战舰,我小时候都想过呢!”夏尔顺着夏洛特的意思说了下去,“况且,怎么说也是个贵族出身,海军也亏待不了他。”

    虽然这已经是19世纪了,但是海军和上个世纪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贵族在海军中的升迁道路,依旧和平民完全不同。平民想要从水手一路上升到船长千难万难,而贵族年纪轻轻就能够当船长,高级的海军将领职位仍旧被贵族们把持,所以夏洛特的弟弟就算真去了海军,除了经常要远航之外也吃不了什么苦。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果不其然,在夏尔如此说之后,夏洛特十分满意,亲了夏尔的脸颊,“那好吧,我们就帮他们一把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未来与人生

    “亨利,如同我之前答应过您的那样,我把这个人给带过来了……”在餐桌上,夏尔指着旁边的阿尔贝,笑着对他的这位远亲说,“别看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做起事来十分稳当,而且……他很有钱,有好几百万身家,您只要和他合作下去,发一笔财当然不成问题……”

    “德-福阿-格拉伊先生,很高兴见到您。”听到了夏尔的介绍之后,亨利不敢怠慢,连忙向对面的阿尔贝致意。

    “哎,您这么客气真是让我好不自在啊……”阿尔贝怪声怪气地应了一声,“我这人随便惯了,就是不喜欢和别人来太多客套。您不是海军军官吗?在风里海里闯过来的时候一定管不着什么礼节规矩吧?来,我们干一杯!”

    “嗯,干杯!”亨利也抬起头了酒杯。

    干了这杯酒之后,亨利只感觉心头一片舒爽。不得不说,这个风趣的阿尔贝很合他的胃口。

    夏尔-德-特雷维尔先生并没有食言,在他回到住处的第二天就给他送来了请柬,邀请他于第二天晚上到府上参加晚宴,让他大喜过望。为了在主人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他精心装饰了自己一番,直到时间快到了才来到特雷维尔候爵府中。

    比起心头舒爽来更加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这次来到巴黎所刻意追求的东西——发达的机会。

    “您的酒量还真是不错啊,果然是在海军混过来的!”看到了亨利喝酒的爽利之后。阿尔贝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哎,我们真该来上几瓶烈酒。可惜了今天的好机会!所以说,我就是觉得参加家宴老没意思啊,喝得老是不尽兴……”

    “你们要是想要喝酒,回去后尽管去喝,别在这儿喝醉了碍我的眼就行。”坐在夏尔旁边的夏洛特貌似冷淡地对阿尔贝说。

    “哎哟,夫人,您要是不高兴我们在这儿。我立马就带着夏尔出去一起喝去,到时候保证把他安全地送回来!”阿尔贝坏笑着。“您看这样行吧?”

    “呸!要花天酒地就自己去,你们休想带坏夏尔!”夏洛特立即啐了他一口。不过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显然对阿尔贝那个‘夫人’的称呼十分开心。

    “别说得好像他还不坏似的,谁带坏谁还说不定呢!”阿尔贝笑着回答。

    “你们两个胡说些什么呢!可不要把我扯上。”眼看自己被败坏名声了,夏尔忍不住抗议了起来。

    “哈哈哈哈。怎么着?都还没结婚就已经完全一个调调了?想要让我嫉妒吗?我的朋友。我真可怜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变得无趣了……”

    “那也比你这样好,”夏洛特马上回击,“再说了,我们两个一起经营的事业可有趣了。”

    “那可不是,你们还可以经营出几个有趣的人来呢。”阿尔贝瓮声瓮气地打趣着。

    “哈哈哈哈……”这样半黄不黄的笑话,让三个年轻人瞬间都大笑了起来,亨利也以客人的觉悟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放在另外一个地方。

    明明是这么欢快的气氛,这个人有什么心事吗?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明明还只是一个少女。为什么那么心事重重呢?

    是的,那位穿着素白连衣裙的金发少女,好像根本就对兄长等人的话完全充耳不闻似的,她正以不变的节奏吃着面前的晚餐,与整个世界都隔绝了一般。

    这是他今天来才见到的少女,从夏尔的介绍来看,应该就是他的妹妹,芙兰-德-特雷维尔小姐了。

    说实话,在之前他原本以为那位公爵小姐已经够漂亮了,但是没想到这位侯爵小姐竟然还要漂亮一些。只有京城的名门才养得出这样的女孩子吧,荒僻粗鄙的外省怎么能够生得出来呢?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如果说一见夏洛特就让他感到惊艳,见到这位侯爵小姐,他的感觉就是倾倒。金色的头发配合精致的五官,简直犹如画中的人物一般。而且,更为可贵的是,她的态度也如兄长一般谦和,甚至可以说是温顺,对他十分礼貌,丝毫没有夏洛特的那种大贵之家的傲气。在这位青年海军军官看来,这位小姐简直可以说是完美了。

    当然,倾倒归倾倒,这位青年除了欣赏赞叹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很遗憾,即使同为贵族,相互之中也有阶级之分,有钱的和没钱的一样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当中。亨利微微在心里自嘲了一番。

    然而,如此美丽又万事顺遂的小姐,此时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事重重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地吃着饭,简直好像是在挨苦刑似的。而更加让亨利心里感到疑惑的是,她的哥哥,堂姐都对她的状况有意视若无睹,刻意地和朋友聊着天。

    为什么特雷维尔家族新一代中如此出色的三个人,相互间竟然会是这样的奇怪状态?这样的妹妹,竟然还有人会去故意冷落吗?

    青年人想不出答案,也不想追究答案。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凡事光鲜亮丽的地方都自然会有阴影存在。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他只要知道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好。

    “亨利,就如我之前说过的那样,阿尔贝将会成立一家公司,经营航运和对俄国粮食进口贸易。”这时,夏尔的声音打破了青年人的遐思,“既然现在有了您,那我们就把地方放在马赛港吧。到时候就请您在当地予以关照了,您可以作为股东之一,而且您也可以去物色一些靠得住的人。让他们来帮助公司的经营。您也知道,我们的阿尔贝经常俗事缠身,一般没空管那么多。所以,一切就靠您了……不过,时间上我们并不着急,您可以尽量物色靠得住的人选。”

    “您放心吧,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办。”亨利连连答应了起来。“既然您给了我帮助,那么我将以无比的热忱来回报您。”

    “不用说得这么郑重,大家既然是亲戚。那本就该互相帮帮忙嘛。”夏尔笑眯眯地回答。

    虽然这样安排看上去有些危险,但是只要他在京城里继续得势,他当然不用害怕这位远亲胆敢弄出什么花样来。所以夏尔自然十分放心。

    “现在海运一天比一天繁忙,只要把港口打理好了,接下来的收益绝对是十分可观的。”亨利禁不住遐想了一下未来,“到时候我们一定能发一笔财。先生。”

    “到时候可不止是如此呢。亨利。”

    “嗯?”亨利对夏尔的回答有些奇怪。

    “在以后,嗯……也就是总统先生可以完全主宰局面的时候,我准备建言总统,让他以铁道部为基础,干脆成立一个交通运输部,全面统管法国一切的交通运输事宜,包括铁路、公路还有海运。只有这样,政府才能方便地使用他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将它难以置信的力量使用出来。

    而且,到时候只要这个部门一成立。到时候哪些公司负责海运不就是由我们说了算吗?到那个时候,才是您大展宏图的好时机,比较起来,现在反而不算什么……只是稍微试试手而已!”

    “是吗?”听到了夏尔的解释之后,亨利顿时大喜过望,“那就太好了。”

    “不仅如此,在我爷爷的建议之下,总统先生未来还准备改造一下军队体制,建立陆军和海军的参谋部,让专业机构来负责陆海军的军令……”似乎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关系,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红,“我建议您可以留意一下,到时候,您在海军的前程可就有很大机会啦……是的,只要我们把旧有的一切都一扫而空,接下来什么都能够做到!相信我吧,既然您来找到我了,那么只要您足够努力,未来前途无量……啊哟!”

    “夏尔,少喝点吧,都开始不停说大话了,吓到了客人可不好……”夏洛特笑着拍了拍夏尔的肩膀,制止住了他的长篇大论,“你看看你,都满身酒气了。”

    虽然表面上是责备,但是她看上去却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的样子。

    【在历史上,法国的交通运输事业一直由公共工程部(1830年的七月王朝时期开始创立)兼管,直到1944年的夏尔-戴高乐政府才正式设立交通部职位,并且在1946年扩张为交通及工程部。

    在普法战争失败之后,1871年法国引入了参谋部制度并建立了陆海军参谋部,而总参谋于1888年由当时的陆军部长夏尔-德-弗雷西内设立。】

    虽然因为酒精的作用,面前的青年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却好像意外地有说服力。

    看来这个年轻人并不像平素里表现得那样温和谦逊,而同样是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也对,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就能够爬到这样的位置来呢?

    “对,我们的未来前途无量!谢谢您,先生!”在夏尔描绘的蓝图面前,亨利同样感觉心潮澎湃,他拿了酒杯“来,我们再干一杯吧!”

    喝完了这杯酒之后,亨利的视线偶然落到了对面的少女身上。

    然而,他惊奇地发现一直在自我隔绝的少女,正以隐秘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的兄长。

    她满目都是崇拜,好像看不到其他人一样。

    原来他们兄妹的关系并不是很坏啊。

    一直暗中观察这位少女的青年人得出了这个结论。

    然后他反而对这一家人的关系更加疑惑了。

    算了,管它呢。

    …………

    就在家宴进行得宾主尽欢的时候,一位仆人突然走了进来,然后将附耳朝夏尔说了一句话,夏尔听了之后呆了一呆。

    片刻之后,他才以一种颇为凝重的语调重新开口。

    “刚刚得到消息,那位迪利埃翁伯爵在几个小时前过世了。”

    “就是那位铁道部部长的父亲?前朝的大官儿迪利埃翁伯爵”亨利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夏尔沉默着点了点头。

    一时间,餐厅都沉默了下来,显然,这种消息总会打消人们的食欲。

    “大家不用这样,来,继续干杯吧!”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夏尔主动拿起杯子,打破了突如其来的沉寂。“人生就是这样,有生就有死,既然反正会面临那一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是更加应该及时行乐吗?况且以那位伯爵的年纪,现在离开也并不是什么太难以接受的事情,不是吗?”

    “说得对,夏尔,来,及时行乐,干一杯!”旁边的阿尔贝马上附和了他一句,也举起了杯子。

    “干杯!”

    为一位刚刚过世的大政治家,这群人的默哀仅仅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哪怕一个人何等煊赫,创下了多少功业,当他死的时候,也差不多只能够让世间不相干的人悲哀这么久吧。人生就是如此无常。

    不仅如此,在为伯爵的去世哀悼完了之后,夏尔此刻反而感觉到隐隐间有些宽慰,甚至开心——这样的话,对付起迪利埃翁家族就更加容易了吧。

    “不知道失去了父亲的指点之后,我们尊敬的部长阁下接下来的政治生涯会不会起什么波澜呢?”在酒精和那种快意的作用之下,夏尔轻声说。

    “哦,还真是令人伤心啊。”早就得知夏尔想法的阿尔贝,冷笑着附和了一句。

    夏洛特疑惑地看了看夏尔一眼,然后又瞅了瞅阿尔贝。

    然后,她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哦,那还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呢……”她冷笑着也附和了一句。

    她当然不会因为夏尔打算去排挤人、打击人而感到有什么不适了,只会想着去帮忙。

    芙兰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干杯!”

    噩耗很快被年轻人们抛之脑后,家宴很快就重新开始了。

    迪利埃翁子爵哪里能够想得到,他刚刚爬上部长高位,来到人生的顶峰的时候,没过多久父亲就死了,而就在他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之中的时候,在他最信任的下属之间,一个阴谋小集团竟然已经暗地里微微成型了,随时都准备给他来上一记重拳。

    人生,就是如此跌宕起伏的游戏啊!(未完待续。。)

    ps:  之前看到25号是农历初二的时候还以为是十月初二,还想为自己来个几更庆生呢……结果后来突然发现竟然是闰九月的初二……囧……

六十四章 陆军

    “现在军队一切都乱了套,支持我们的,支持秩序党的,争斗得不可开交,简直麻烦透顶!大多数人还在观望,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的话,他们肯定会起来反对我们,到时候我们在陆军里面就是绝对孤立了……所以,总统先生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我们还是只能慢慢和对手们在政治框架里斗争,积蓄力量,直到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再用马刀解决问题。”

    在爱丽舍宫的一间房间中,总统先生的副官康罗贝尔上校,低声对坐在他旁边的人说。

    他刚刚年满四十岁,精力旺盛,虽然微微谢顶了,但是手臂上的肌肉却紧密结实,看上去孔武有力。他身上的制服严丝合缝,每一个铜纽扣都好像在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他是陆军里现在少有的直接投向了波拿巴家族的高级军官之一,自然也不缺少波拿巴分子们共有的那种勃勃野心。

    【弗朗索瓦-塞尔坦-康罗贝尔,(francois-certain-canrobert,1809-1895),出身于法**官世家,835年毕业于法国圣西尔军校,后参加了七月王朝在北美的殖民战争,后又被调到北非作战,因为多次立下战功而被升任为上校。

    在二月革命之后,他成为了波拿巴分子,并且在路易-波拿巴当选总统后被任命为总统的副官,1850年他被总统晋升为将军。成为路易-波拿巴在军队中的心腹之一。

    他后来参与并指挥了路易-波拿巴的雾月政变,并于1856年被其晋升为法国元帅。】

    “军队里的反对情绪这么厉害吗?”夏尔温和地问对方。

    “哎,现在都几十年过去了。还有多少人记得昔日的荣光呢?”康罗贝尔叹了口气,“现在大家都听高级将领的,而那些将军们又都是前朝提拔起来的,所以……所以他们对波拿巴家族的感情都不是很深。卡芬雅克将军,尚加尔涅将军,还有里杰沃公爵他们,都反对我们的行动。他们说总统先生过不了多久就得下台,然后就看我们的笑话。”

    “哈!卡芬雅克就算了,乌迪诺那个混账。身为皇帝的元帅的儿子,居然胆敢反对总统先生,简直无耻!”夏尔看似义愤填膺地啐了一口,“父亲是个叛徒。儿子果然也是个坏种。迟早我们得让他们尝尝颜色!”

    【指尼古拉斯-维克托-乌迪诺(charles-victor-oudinot),当时的法国将领,第二代里杰沃公爵。出身于军旅世家,早年加入军队,后成为将军。在原本的历史上,1849年法国对罗马的远征军由他率领。他倾向于秩序党,反对路易-波拿巴的统治。

    他的父亲尼古拉斯-夏尔-乌迪诺(1767-1847)是前帝国时代的军人,因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而被拿破仑赏识。封为里杰沃公爵,并且于1809年封为元帅。在帝国终结后他投靠了路易十八。拿破仑1815年复辟时他拒绝再为皇帝效忠。

    在父亲死后,乌迪诺继承公爵爵位,并且延续了父亲的政治倾向,父子两代都成为了波拿巴家族的敌人。】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光说气话就不能让他们受损。”康罗贝尔打断了他的话,“总之,总统先生的意思是,现在还不到时机,我们只能继续在陆军积蓄影响力,而不宜直接行动。”

    “这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判断。”夏尔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作为达成这个目标的一个手段,总统先生十分关心对远征军的造势活动。德-特雷维尔先生,虽然大家都知道您公务繁忙,但这方面您可就要多多上心了啊……您也知道,现在罗马的战事已经快要结束了,大部分的叛逆都已经被肃清,所以估计很快大部分的远征军就会被调回来了,这些人已经经过了波拿巴主义的熏陶,肯定是会比较倾向于总统先生的吧……只要把他们笼络住,总统先生在陆军中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那些观望派也就会知道风向了。”

    所谓“波拿巴主义的熏陶”,大概就是抢劫之后分肥吧,夏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当然了,您不用担心我,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夏尔也点了点头,颇为严肃地回答。

    本来这种事一般并不是应该由他来过问的,不过,谁叫远征军的司令是他的爷爷呢。

    “这就太好了,”康罗贝尔上校微微笑了笑,“您一向深得总统先生的信任,应该是不会把事情办糟的。再说了,德-特雷维尔将军一向德高望重,军队会敬佩他的,至少在我看来会是如此。”

    “谢谢您这样夸奖我的爷爷,上校。”夏尔同样回以微笑,“不过,您也知道,我的爷爷已经上了年纪,他终究不能一直在军队呆下去。他现在只是在尽量提携倾向于波拿巴家族的军官而已……未来,陆军终究还是需要更年轻的一代人来领导……”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康罗贝尔上校没有回答,不过看上去似乎更加愉快了——因为他当然属于“更年轻的一代人”之列了。

    “不过,正如世上常发生的那样,在一片光明之中,我们总能见到几片阴云的存在……”夏尔突然话锋一转。

    上校将勺子轻轻放入杯中,然后微微旋转摇晃起来,黑色的咖啡汁也随之四处摇动,呈现出幽浮不定的波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显然话里有话,但是他不急,静等对方说出自己的话来。

    “当然,世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不过我想。您尽可以对我畅所欲言,而不需要拐弯抹角,先生。”

    “其实倒也没多大事。只是午后的闲聊而已,希望不要浪费到您的宝贵时间。”夏尔颇为抱歉地笑了笑,“我只是说,对于如今的陆军体制,我倒是有一些意见……”

    “哦?那您有哪些意见呢?不妨说出来听听嘛。”上校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我认为,我国的陆军征召体制,整个都有大问题。”仿佛是得到了对方的鼓励似的。夏尔一口气说出来了,“难道您不觉得吗?恐怕在未来的大规模战争当中,当前的体制完全不适合让我国动员起她原本应该拥有的力量。从而将我国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您这话又该从何说起呢?”听到了夏尔看上去有些危言耸听的话之后,上校感到有些吃惊,轻轻地放下了杯子。“虽然不少人都对陆军有意见,但是如此严厉的看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那就让我给您详细解释一下吧。”

    夏尔将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比出了一个手势。

    “我们现在有差不多100个步兵团,再加上猎兵和其他部队,光步兵就有超过30万人。而且,我们还有八到九万骑兵——但是我们很缺马,经常需要从德意志进口战马。我们还有数万的炮兵和以及宪兵,或者其他勤务部队。

    这样一算的话,我们在和平年代大概就保有着五十万左右的陆军部队……虽然很多部队都必须放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当中,但是这个数目也够庞大的了。”

    “毫无疑问。我们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带着一种十足的自傲,康罗贝尔上校慨然回答。

    然而。他的这股自豪之情却没有得到夏尔的回应。

    “在一场短期的、或者小规模的战争当中,我们当然可以说自己拥有一支世界上最强的陆军,但是如果更大规模呢?如果是一种我们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的战争呢?当我们需要一支远远超过五十万人的军队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情况很不乐观了——因为法国根本就没有太多受过足够军事训练的后备兵源!那么,到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我们需要从头训练一无所知的新招兵,然后在战争当中白白浪费宝贵的几个月——而几个月时间,也许就已经注定一个国家的灭亡了!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实际上根本没有使用征召兵役制度,我们每年征召的士兵严重不足,因为我们允许人出钱找别人代役,并且让这些代役兵服役很长。这些代役兵当然很好,很勇敢,但是他们长期服役,正好阻止了我们训练更多短役期的部队……

    这很好理解——同样十万人的部队,如果一边服役十年,一边服役三年,那么十年中,服役三年的部队总共会多几十万受过足够训练的兵员,虽然这些兵员会退役然后回到民间,但是有需要的时候,难道不是可以随时征召的吗?这样,在平时,虽然两支军队战力相当,但是在两边同时扩军之后,谁胜谁败就很容易想象了,不是吗?”

    “我能理解您所说的,但是我们真的需要动用超过一百万军队吗?”听到了夏尔的长篇大论之后,上校的慢慢变得有些认真了,“我们又不是在打欧洲战争。”

    “在未来,我坚持认为,每个国家的实力会越来越大,终有一天,几个大国都可以动用百万大军互相残杀,而且这一天为期不远。既然注定要走这条路,法国难道不应该早点做准备吗?她已经落在别人的后头了……”夏尔笃定地回答。

    他瞟了瞟对方,然后加重了语气。

    “到时候,别说奥国或者俄国这样的传统大国,恐怕普鲁士都能拿出一支比法国陆军更为强大的军队。”

    他的话,很快就得到了预想得到的反应。

    “哦,普鲁士!”康罗贝尔上校喊了出来,一副想笑又碍于礼节不能笑的样子。“您看看您在说了些什么啊!”

    “我在说,过得不久,甚至普鲁士都能拿出一支比法国更强大的陆军来,先生。”夏尔冷冷地复述了一句。“而且,我是有根据的。”

    “根据?”上校又打量了夏尔一眼。仿佛是要确认这个年轻人有没有发高烧似的。“普鲁士是个小国,而且人口又不大,财政实力与法国也完全不能比。它怎么可能击败法国呢?如果作为玩笑的话,这也未免太拙劣了,先生。”

    “伽利略论证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之前,很多人也同您一样的想法。”感受到了对方暗藏的讥刺之后,夏尔不冷不淡地回敬了一句。

    “哦?那您就说说看吧,我倒要看看您怎么能把普鲁士人捧上天!嚯,普鲁士……”上校也有些不高兴了。“我们的前辈见过他们,是的,就是拿破仑皇帝和您的爷爷。他们在耶拿,只花了两天功夫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难道您忘了您爷爷当时的荣光了吗?”

    “我并没有忘记,先生。正因为我没有忘记,所以我才更加珍惜这种荣光。生怕它稍有缺损。而这就需要我们付出比平常更大的努力。”

    “那不就结了?您不是军官。甚至一天的兵都没有当过,对军队的事务如果质疑过多,恐怕不会让人信服吧?”带着一抹哂笑,康罗贝尔上校慢悠悠地回答,“陆军的事情,陆军自然可以自行处理好,您放心吧,它比法国任何一个机构都更加可靠。也更加强大。”

    内行人碰到外行人在自己的本行大放厥词的时候,一般都会难免露出这种笑容的。

    “可是。恕我直言,我们不能对已经摆在面前的危机视而不见,而我却感觉整个军队都没有那种危机感,更没有进行足够的改革的那种紧迫感。”在对方的嘲讽面前,夏尔仍旧保持着镇定。“这不是我们闭上眼睛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事情,而是切切实实的危机。”

    “那么,难道您还有什么秘密渠道吗?我认为对欧洲各国的陆军力量,陆军本身要比您了解得多……”上校又是一笑,好像觉得已经懒得再驳斥夏尔了一样,“所以,您完全不必要为这些事务烦扰,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我没有什么秘密渠道,也不需要什么秘密渠道,先生。”夏尔回答,“哪怕只是阅读公开的文件和信息,我们都可以发现出问题来。”

    他再次把手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普鲁士每年大概征召5万士兵,然后这些征召兵服役3年,再加上骨干军官和军士,他们大约有接近二十万人左右的常备军,看上去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数目,甚至不及我们的一半……”夏尔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仔细思考的话,我们就可以发现问题了。这些士兵退役之后,要服7年的后备役。也就是说,他们保持着接近40万人的后备役,都是接受了严格军事训练青壮年,而且这些后备役部队都是严格被登记在册的,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很快再征召,再配合原本就有的军官和军士,经过短时间的训练就能够成为有战斗力的部队。也就是说,在实际上,普鲁士能够在极短时间内拿出接近60万人的陆军,和我们的整个陆军规模都差不多。先生,这都是明明白白地写在公文,写在报纸里的,难道我需要什么秘密渠道才能知道吗?”

    夏尔的回答,让上校一阵语塞。

    还没有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夏尔继续又说了下去。

    “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大概还可以宽心一点,因为普鲁士军队的质量不及我们,同等规模的话,我们是可以打赢普鲁士的。可是,还有更多更让人忧虑的地方——普鲁士的兵役法是从20到40岁为止的,也就是说继续经过了7年的预备役生涯,一个男子还是有可能被征召,每一年他们都有5万多人受过训练,20到40岁之间就有100多万人,100多万人,先生!”

    “这不可能完全做到,只是个理论数字而已。”上校额头上起了一些皱纹,“征召部队不会有那么顺利。”

    “当然,考虑到各种意外情况,征召预备部队不会有那么顺利,但是即使打个折扣,他们也能够搜刮到六七十万人吧?加上常备军的二十几万,就有接近一百万人了。而我们的兵役制度却无法让我们办到这一点。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在几个月时间内只能仓促征召十几二十万人,就算我们赶忙把殖民地的军队调回来,大概也就是六七十万部队的样子。

    您认为法国部队强于普鲁士部队。我相信,但是如果面对无法逆转的人数劣势呢?这种质量优势能够弥补吗?恐怕不行吧。

    也就是说,如果五十万对五十万,我们能够打赢,但是如果是六十万面对八十万甚至一百万,那么我们不大可能期待能够击败普鲁士,是吧?——难道我们还要对这种严峻的现实抱着视而不见的态度吗?!”

    是的。问题一直都很明显,都摆在那里,但是所有人都视而不见。都不当做一回事,直到那一年的到来,然后一切都完了。

    “这……可是……”上校想要辩驳,但是一下子没有想好说什么。

    “先生。您说得对。我没有扛过枪,也没有当过兵,所以也许我对军队的战斗力和战斗方式没有多少常识……”夏尔冷静地笑着,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至少我不蠢,我会做算术题。普鲁士只有不到两千万人口,但是能够在必要的时刻。在一定的时间内,拿出接近一百万经过一定训练的士兵——虽然这种情况肯定很罕见。但是他们终究能够办到。然而,超过三千万人的法国却做不到这一点,先生,这岂不是咄咄怪事?在这种令人气馁的现实面前,难道我们还能厚着脸皮说是世界最强陆军吗?”

    “可是打仗可不是只靠算术题啊,先生。”虽然已经被夏尔说得有些动摇了,但是为了颜面起见,康罗贝尔仍旧强自说了一句。“我们有能力在普鲁士将自己的兵力达到极限之前就将其打败,然而让他们的一切准备都变成泡影。”

    “真的能吗?如果不能的话会怎么办?”夏尔反问。

    “一定能的,先生。”上校慨然回答,“您需要对军队有信心。”

    果然这时候没人会相信啊,哪怕是明摆着的事实。看着对方这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夏尔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勇气不能改变一切,实力才能,在能够做到的时候不做,到时候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算了,这种争论并没有意义,反正时间还早,只要先播下一颗种子就够了。

    “希望如此吧。”他点了点头,算是主动结束了这场争论。

    看到夏尔偃旗息鼓之后,康罗贝尔上校也暗暗松了口气,显然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犀利词锋也弄得有些招架不及,巴不得结束这场争论。

    话说回来,他又对夏尔有些好奇了。

    “真没想到,您竟然这样关心陆军的事情。”

    “我是陆军的朋友,并且一直都是。”夏尔笑着回答。“我认为,处在我的位置上,我有义务去配合陆军的工作,让它能够尽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实力,从而击败这个国家的敌人,夺取对这个国家至关重要的利益。”

    “如果每个人都像您这样想,那就太好了!陆军不就是一直在为这个国家奋战吗?只要陆军为国家夺取了利益,难道对每个人来说不是更好?”上校又感叹了一句,“这个国家现在就是有太多蠢驴,一边拿着国家的好处,一边处处与国家危难了!他们以为自己是世界公民了吗?简直愚不可及!”

    他这番感叹,倒也有修补刚才两个人争吵的用意,毕竟他可不想得罪现在这个炙手可热的德-特雷维尔家族。

    “说得太对了!”夏尔也附和了一句,然后喝下了他面前已经有些发冷的咖啡。

    “对了,您有没有听说那件事呢?”

    “哪件事。”

    “德-特雷维尔侯爵,在不久之前,曾经给总统先生提出了建议……”夏尔轻轻地放下了杯子,“他认为应该设立一个陆军参谋部,负责制定陆军作战计划和动员计划的专门机构……”

    “有这事儿?”上校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果有这事儿的话,您认为谁最合适当参谋长呢?”夏尔慢悠悠地问。

    上校咽了口口水,然后有些迟疑地回答说,“嗯,特雷维尔侯爵德高望重……”

    “他已经老了,参谋工作可不是轻松活。”夏尔马上回答,“我认为,到时候我们需要一个既能够得到总统先生的信任,又足以胜任这项工作的人……”

    “比如您”这三个字虽然没说,但是康罗贝尔上校当然能够听出这种话外之音了。

    啊!居然能够有这个好事!真的会发生吗?总统会同意吗?就算总统同意了,能够实行吗?

    中年军官的心跳骤然加快了速度。一连串问题骤然掠过了心头。

    也不怪他反应这么激烈,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了。

    应该不是毫无根据的吧,难道这个人找上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事吗?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而且深受波拿巴家族信任的特雷维尔侯爵又推荐了我的话……

    这个部门、这个职位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位高权重,只要我能够得到这个位置的话……

    这两个念头,让康罗贝尔上校心头猛地一颤,几乎都要坐不稳了。

    他是无法拒绝这样的奖赏的。

    “如果祖国……如果祖国需要我效劳的话,我……我是万死不辞的……”他强压住语音中的颤抖,勉强回答。“不管是什么样的辛劳和压力,我都能够承受。”

    “那么,”夏尔微笑了起来,“我们需要先帮总统先生打倒一切敌人。”

    “必须如此!一定要碾碎他们!”中年人高声回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994/ 第一时间欣赏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作者:匂宮出夢所写的《花与剑与法兰西》为转载作品,花与剑与法兰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花与剑与法兰西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花与剑与法兰西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花与剑与法兰西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