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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一章 “揭露”与“祝福”

    祖孙两个前前后后地忙活了好几天之后,夏尔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点儿空闲。于是,按照平常习惯,他用完早餐后,就早早地跑到小会客室,准备赏析一下自己最近得到的一本棋谱。

    只是没想到,早有人占据了那里,并且开始摆弄棋子儿好一会儿了。

    夏尔不由得大感好奇,于是放轻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然后他发现,正在对弈的,赫然正是夏洛特和芙兰两姐妹。

    此刻,她们是如此的全神贯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夏尔的到来。同时,虽然她们的表情都十分镇定,走子时也没有碰出什么声音来,但是棋盘上的战争却十分激烈,各自的后相车马纵横捭阖,斗得好不厉害。

    这阵子以来,夏洛特一直都呆在特雷维尔侯爵家里,虽然不允许出门,但是经常也有书看还有夏尔偶尔陪着玩玩,所以倒也不觉得气闷。尤其是一想到她原本是“被主人明确吩咐过上门时不得通传”的状态,现在却能在里面随处游荡,那就更加欣慰了。

    不过,前两天,在无聊顺手研究夏尔留下的棋谱时,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打发时间的方式——那就是和自己的堂妹对弈。

    当时,她正全神贯注研究棋谱,而芙兰直接走了进来,然后对她好一番冷嘲热讽,夏洛特怒而决定好好教训这个野丫头一次,于是就同样冷嘲热讽回敬了几句。

    最后。两个同样怒火万丈的人就坐到了棋盘的两边开始了黑白世界中的决战。一开始夏洛特对芙兰还存有一点轻视之心,认为和夏尔较量了多年的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输给这个野丫头,但是很快芙兰就让她见识到了现实的残酷。无奈之下只能拿出全部精力来应付。

    哪知道芙兰看上去傻傻呆呆的样子,但是棋艺实在是厉害得很,就算夏洛特全力来迎战,但是胜率还是有些惨淡。

    如果仅仅是在棋盘上输了倒还不要紧,输棋之外还要承受对方的冷嘲热讽这就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每次自己输掉的时候,芙兰总是要嘲弄夏洛特一番。不过。夏洛特似乎也是被激发出了狠劲,于是就屡败屡战,一直跟着芙兰要求再战。而因为冬天来了的关系,芙兰的课业也已经完全停下了,因此她也很有时间来和夏洛特过招。

    现在的这一盘,已经是多天来她们不知道第几次交手了。

    看夏洛特紧皱眉头而芙兰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算不用看棋盘也能知道形势的发展了吧。

    “怎么?不知道怎么走了?知道自己要输了吧?”在无比的愉悦之下。芙兰笑得都眯起了眼睛,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一开始不是嘴上很硬吗?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吧?乖乖给我认输的话,可以不用输得那么惨哦……”

    如此嘲讽面前,夏洛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手也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棋子,却久久没有放下。可恨……太可恨了……

    虽然内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恨意,夏洛特总归还是个意志坚定、讲究棋品的人。因此即使到了如此恼怒的时候,她也没有撒泼。而是准备认输。然后,正当她准备认输的时候,一只手却从她的手里抢过棋子,然后放在棋盘上走了一步。

    两个人同时将视线转了过来。

    “夏尔?”

    “哥哥?”

    她们同时惊呼了一声。

    “不用在意我,”夏尔笑了笑,然后伸手示意芙兰继续走下一步。“芙兰,下得很不错,超乎我预想的好。”

    “我……”出乎夏尔意料的是,芙兰有些忸怩地别开了眼睛,刚才那种得意洋洋的笑容也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了些许惊慌和尴尬。

    “我是真心这么说的。夏洛特的棋力我知道,已经很不错了。你能够让她输得这么没话说,真的很难得……”夏尔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现在这个形势,我想要试试。来,不要留手,认真和我下。”

    在夏尔温和的注视之下,芙兰慢慢地从最初的惊慌当中恢复了过来。

    “真的要认真下吗?还是从头再来吧……这盘您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就是想要试试。”夏尔随口回答,然后又叮嘱了一次,“一定不要留手啊!”

    “好吧……如果您非要坚持的话……”芙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步之后,夏尔毫无悬念地被将死了。

    “我就说过,还是从头开始来算了……”芙兰有些抱歉似的看着哥哥,“这盘已经被夏洛特给下坏了,她的水平太低了……”

    “哼!”夏洛特在旁边恨恨地哼了一声。

    “原来你这么厉害!”夏尔被深深地震惊了,片刻之后他又有了一点疑惑,“那为什么你以前跟我下棋的时候总要装作不会下呢?”

    芙兰有些脸红,她刚想回答的时候,夏洛特就抢过了话头。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哄您开心,顺便让您以为自己的妹妹很柔弱很需要您照顾啊,特雷维尔先生。您的妹妹在这种事情上面,总是不缺乏些心计的,从过去以来就一直都是如此……”

    夏洛特的语气里带着不少揶揄和嘲讽,显然是想借故来打击芙兰,吐一口心中的恶气。奇怪的是她似乎不止是在说下棋这一件事。

    “才不是……才不是这样呢!”芙兰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大声朝夏洛特吼了一句。“只是,只是因为……因为我不喜欢下棋而已!”

    “哦?”夏洛特继续笑着,“那么为什么前几天您要想方设法地设圈套,骗着我来陪您下棋呢?为什么还乐此不疲地陪我下了这么久。时不时地故意输给我几盘,让我有动力陪您继续玩下去呢?您以为我看不出来您的心思吗吗?不要怕,就跟您的哥哥和姐姐明说吧。您平日里就是太喜欢伪装自己,这一点太不好了,我们可都是最喜欢诚实的孩子的哦。”

    最后一句她尤其加重了音调,似乎在暗指着什么。

    “你……你胡说!”芙兰的脸色更加红了,她大声回敬了一句,眉宇间有些惊慌。回敬的时候连称呼上都忘记了用敬语,似乎十分慌乱。

    “我真的在胡说吗?要么问问夏尔。看他怎么看?我们聪明而又机智的特雷维尔小姐,比所有人想象得还要聪明不少呢……”

    夏洛特输棋时的郁气此时被一扫而空,她笑眯眯地看着芙兰。仿佛抓住了老鼠的猫。

    夏尔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尴尬了,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夏洛特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嘴上当然不敢说出认同的话来。

    “好吧,我们别提这种事了。芙兰。继续和哥哥下棋吧,这一次要使出全力啊!”他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也让兄妹两个避免了尴尬。

    “哼。”也许他的选择让夏洛特有些不高兴了,夏洛特又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但是最终也没再说出什么来。

    芙兰的脸上,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但是似乎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终于拜托了夏洛特的紧逼。她和她的哥哥慢慢地将各自棋子摆回原位。准备开始新的一轮对战。夏尔也暗自决定这次绝不和以前一样留手了。

    然而,就在兄妹两个打算来第一次真实水平的对决时。意外发生了。

    一位仆人轻轻敲了敲门,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要禀报似的,夏尔连忙将他叫了进来。

    “天哪!”在仆人讲述完阿德莱德女士突然病危的消息之后,芙兰惊惶地喊了出来,“上帝啊!”

    在亲身经历了针对国王陛下遇刺事件所带来的大惊吓之后,原本就身体十分虚弱的阿德莱德女士终于再度病倒了,而这次的病情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发病没多久,阿德莱德女士就完全无法走动,只能呆在自己的卧室里接受御医的诊治了。

    而阿德莱德女士今天居然派了自己的侍从女官到特雷维尔侯爵府上,想要叫芙兰进宫去再陪她一会儿。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芙兰十分惊慌,对这位女士,她是充满了尊敬和热爱的。因而没有经过什么考虑,她就同意了女士的邀请,然后直接跟着仆人去找那位宫廷女官去了,兄妹两个的第一次本心决战也只好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夏尔只好望着棋盘,略微有些遗憾轻轻地叹了口气。

    夏洛特坐到了棋盘对面的位置,平淡地笑着。

    “您一定是很不适应吧?自己的妹妹原来这么厉害。”

    夏尔呆愣了片刻,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心情复杂啊……”

    “如果这样一点您都接受不了的话,那以后恐怕还会更加难受呢……”

    “什么意思?”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意思,您总是会明白的。”夏洛特仍旧笑着,然后她转开了话题,“顺便,我想告诉您一声,我要回去了。”

    “嗯?”

    “我爷爷那边应该已经处理好善后事宜了,所以我现在回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我总不能老是在您的家里玩吗?正事一大堆呢。”夏洛特挑了挑眉毛,“谢谢您了,夏尔,以后有空可以多到我家来玩玩。”

    “您已经决定好了吗?”夏尔无视她的邀请,直接问。

    “是的。”夏洛特点了点头,看似轻快,实际郑重。

    “那好吧。”夏尔叹了口气,“祝您好运。”

    “也祝您好运。”(未完待续。。)

    ps:  今天实在有些忙碌,所以第二更就没有办法了……抱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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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一定二更!

第一百六十二章 理解与误解

    “女士现在怎么样?”芙兰有些担心地问。

    “非常不好。”尽管言辞有些闪烁,但是女官最终还是暗示了情况的严重性,“医生说最好多满足一些她的愿望,这样对缓解她的病情有好处。”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芙兰不禁有些哑然。

    时隔仅仅半个月,芙兰就重新在阿德莱德女士的邀请下再次进了宫廷。不过,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了当时的兴奋和雀跃,只有紧张和忧虑。

    在侍从女官的带领之下,她再度走进到阿德莱德女士的卧室,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士。此刻的她,嘴唇毫无血色,面色苍白无力,显然已经病重到了一定程度。房间里十分暖和,隔绝了外部阴冷的空气。

    看见芙兰进来了之后,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勉强地笑了笑。

    “女士!您还好吧?”芙兰不由得惊叫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床前。

    “应该是很不好了,您看得出来吧……”即使这种时候,女士仍旧还在微笑着,“虽然没有一个医生跟我明说,但是我恐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抱歉,原本我还觉得自己能够照顾您更久一点的。”

    “请别这么说……”芙兰连忙出声喝止“您才七十岁啊,现在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七十岁已经够长了不是吗?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些人,可没几个有幸能活到如今的,您应该为我祝贺才对。我像您这么大的时候还老是做梦,害怕自己的哥哥被压上断头台呢。”女士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那种没有意义的安慰。然后她又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我但愿您不用见识一次我们当年见识过的灾难!”

    芙兰因为心中难过,所以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其实,其实我也有做过这种梦啊……她在心里暗暗回答。

    “我看得出来,您是真正地在为我悲伤,太好了。这个地方最缺的东西就是真实。假如我死了,肯定会有很隆重的葬礼,但是这里又有几个人会为了我真心地哭泣呢?我看没几个……”女士做了个手势。招呼芙兰再走近一点,“您并非因为我是国王的妹妹而尊敬我,也很少刻意地奉承我,您亲近我是因为我本身……这一点最让我高兴。因为从您的态度上我能看出来。我并非一个很坏的人。这就够让我欣慰的了。”

    “您当然不是坏人了!”芙兰连忙开口安慰。

    “谢谢,可在有些人眼里,我们可是十恶不赦呢,因为我们夺走了正统君主的王位。”女士轻轻抚摸了芙兰的手,“我的好些密友,在那一年之后就再也没和我来往了,充斥在我们身边的只有一些无聊的弄臣和仆人,指望着能靠对我们阿谀奉承来捞取好处……”

    芙兰这下没敢再答话了。这个话题十分敏感。这个年代的法国贵族们要么言辞极端,要么就绝对不敢在这种问题上表态。

    因为1830年的篡位。奥尔良家族再也没有得到那些正统贵族的原谅。这种近乎于刻骨铭心的仇恨,哪怕再过五十年之后也一样无法得到消除。

    【1883年,波旁正统派王位觊觎者亨利五世死去,波旁王族本支就此绝嗣,按照亨利的遗愿和王室继承规则,原本应该由奥尔良家族的巴黎伯爵(也就是路易-菲利普的长孙)来继承法国王室首领称号,但是大部分正统派贵族拒绝接受这一结果,转而拥戴西班牙波旁王室的蒙蒂松伯爵为新的正统派王位觊觎者。】

    “孩子,再走过来一点,来,坐到我床上来,让我好好跟您讲讲故事……”阿德莱德女士突然说,“有些事只有跟您这样的不相关者讲一讲,我才能够好受一点。”

    芙兰顺从地走了上去,坐到了床边。

    “该从哪里讲起呢?”女士皱了皱眉,然后又笑了笑,“大部分您都知道的,我还是讲讲您不知道的吧……我从没有想象到我家能有成为王家的一天,然而即使有幸得到了这份原本并不奢望的尊荣,它也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少幸福。”看到芙兰不敢搭腔,阿德莱德女士不禁又苦笑了一声,“我这样说,您可能觉得我太过于虚伪了,但是……这真的就是我心中所想的。我的哥哥花了那么多年、那么多辛劳,好不容易从波旁王族手里抢过来这个王位,结果呢?他天天要担心,生怕保不住这个王位,天天要为各种国家大事发愁,还要小心提防各个暗处射过来的冷箭!这不,前阵子还差点被人刺死了,这真的就是幸福吗……?”

    也许是说得太急促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才重新开口,“我不知道旁人怎么想的,也许有人觉得这很荣耀很刺激吧,但反正我是不觉得有多少幸福的……”

    “您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芙兰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不,难得有机会可以吐露出我心中所想,我为什么要停下来呢?”似乎是血液大量涌上来的缘故,阿德莱德女士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了,“我现在再不给人说一说的话,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说完她又轻轻咳嗽了出来,芙兰赶紧伸出手来去揉一揉她的肩膀。

    “谢谢,真是个好孩子!”女士又感谢了芙兰一声,“不过,您可别理解错误了,尽管有些不理解不认同,但是我没有责怪国王陛下的意思,一点也没有。因为他是我的哥哥……您一定是能够理解我的想法的,因为我看见过,我看见过您看着自己哥哥的眼神,那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这么喜欢您。”

    “啊!”芙兰小声惊呼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好像那种被人当场抓到了的小偷似的。

    “别担心,现在这里就只有我知道而已,不久之后恐怕知道的人就更加少了。”看到她受惊的样子,女士不禁又笑了出来,“我说过的,您总是很能讨我喜欢,因为我总能从您身上看到自己的一点影子,尽管您比我要有才情得多……”

    芙兰没有再答话,只是轻轻地揉着女士的背。

    “我一生未婚,因为我无法想象自己还能和谁结婚,我爱我的哥哥,也爱这个家庭。我心中本就不多的爱已经用光了,再也没法儿分给别人了,”女士骤然放低了声音,也许是因为她自己内心里也对这番宣言有些不好意思吧,“我不觉得别人亏欠我们什么,没错,我们确实遭过罪,但是我们也富贵过,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不幸,上帝终究还是眷顾着我的。我知道,有无数人在痛骂我的哥哥,甚至有些人还当着我的面来骂,但是每当我看着我家躲过了那么多狂风暴雨惊涛骇浪,重新变得枝繁叶茂时,我就感觉我这一生是值得的,为此,就算背负了种种骂名那又如何?”

    “这个地方,我称它为家,这个家庭,我以它为族,它无论是衰颓还是荣耀,我都会引以为荣,因为我就是其中的一份子,永永远远的一份子。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怎么唾骂我们,我就是以此为荣!”女士继续说着,似乎是打算把心里话都说完似的,她有些期盼地看着芙兰,“您能理解我吧?”

    芙兰感受着这种视线,蓦地鼻子一酸。她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能!我能理解。”

    “谢谢!”阿德莱德女士长出了一口气。

    早年颠沛流离,逃亡二十年、过了二十年的清苦生活之后才得以返回家乡;又过了十五年之后,被人称为篡位者,尽管得到了权势,却再也没有了朋友。

    即使这种人,也是希望能到认同和理解的。

    终于,在最后的时光中,她得到了。

    “我们得到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哪边更多在上帝那公正的天平上也许能够有个精确的裁量,但是我个人是分不出来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女士又重新开口了,“不过这都已经不要紧了,重要的是,我从不为此而后悔。真的,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我已经好多次回首了我的一生,没有遗憾也没有后悔。孩子,我希望,上帝和我都会祝福您的,以后您也能够这样毫不后悔地走过自己的一生。”

    她的本意只是祝福芙兰能够幸福地过完一生,然而芙兰却似乎理解偏差了——也许是有意要理解偏差吧。

    “会的,您放心吧,女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要表明自己的决心似的,“我会好好跟着我的哥哥,让我们的家族也闯过一些狂风暴雨的!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能够挡住我们的……”

    她坚定无比的回答,让女士忍不住有些惊愕,片刻后又释然地笑了出来。

    “还真是像呢……”她苦笑着,然后又摸了摸芙兰的额头,“好孩子,那我加倍地祝福你!”

    如果她知道那些注定要被闯过的“狂风暴雨”里面,还包括着自己的家族的话,恐怕就不会笑得这么从容了吧。

    “这几天好好陪我聊聊天好吗?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女士看着芙兰,“就耽误您几天时间。”

    “我乐意之极。”少女坚定地回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逝去与新年

    再过一夜就是新年了,整个城市都华灯齐放,喧闹着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时间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街上仍旧行人不断,一派繁华气象。

    然而,此时的杜伊勒里宫里却完全没有外面的那种轻松喜庆的气氛,反而陷入到了一种阴沉的紧张气氛当中,人人行色匆匆面带紧张,甚至连交谈都很少。

    原因只有一个,国王的妹妹阿德莱德女士已经到了病入膏肓,据医生们的判断,很有可能挺不过去今晚了。

    国王已经来到了她的卧室当中,准备和她做最后的诀别,而一大群王族——他们的后辈——则或悲伤或紧张或无所谓地等在门外,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即使明知道自己即将死去,阿德莱德女士却没有多少紧张或者害怕,只是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卧室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阿德莱德……”国王陛下坐在她的旁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口中在不断喃喃自语,却没有说出什么成型的句子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呼唤自己的妹妹,好像就想用这样把她从死神手中呼唤回来似的,“阿德莱德……天哪……天哪……”

    阿德莱德女士的静思被国王的呼唤所打破了,她转动视线,看到了旁边的兄长。

    “抱歉,陛下……”她微微笑着,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样,“我没有办法再陪伴您到最后了。”

    “阿德莱德,不要走。我们还需要你!”国王陛下沉声大喊。

    “怎么能够不走呢?谁能违抗上帝的旨意呢?”女士轻轻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我们都是躲不过这样一天的。事实上能活到现在,对我们来说不已经是很幸运了吗?陛下,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命运并不亏欠我什么,所以我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我只是……我只是担心您啊,陛下……”

    听到这句感人肺腑的话之后,国王陛下有些哽咽。紧紧握住妹妹的手。“我以后到哪儿才能找得到这种忠诚呢?”

    “如果您还欣赏我的忠诚的话,那就请听从我的劝告吧。每次都这样劝谕您,您却总是不肯听。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要说……陛下,尽管外面有不少针对您的怨言,但是您仍旧有机会成为仁慈有德的君主,现在还来得及。我坚信如此。”女士满含期盼地看着国王。正如她一直以来那样,“而且,既然我们成了法兰西的王族,我们就有义务带领臣民们走向光明的未来,不是吗?请答应我,好好对待您的臣民,好好去成为一个贤王……”

    国王陛下沉重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请求。他也只会点头吧?至于到底有没有把这种“迂腐之见”当时候,那就天晓得了。

    也许终究还是躲不过那么一天呢……看着兄长的表情之后。女士在心中不仅哀叹了一声。

    心中那了无止境的牵挂和羁绊让她不禁再度开了口。

    “陛下,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说罢……阿德莱德,我都答应你!”国王陛下几乎是喊着回答,揪心的痛苦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如果,如果……如果我过去了之后,命运再次将灾祸强加到我们一家的身上,请不要失去希望,请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好好活下去!我会在那里好好祝福你们的,愿上帝赐福于您!”

    残留的力气已经不多了,她捏紧了哥哥的手。

    “如果一切终究无法挽回,就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请答应我!”

    国王陛下连连点头,也许可能都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够了,时间已到,一切都将结束了。

    她抬头看看天花板,突然发现上面变成了一片虚空,仿佛连接上了苍穹。

    接着,她收回了视线,看着旁边的哥哥,然后勉强自己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又笑了笑,即使到了这种临终诀别的时刻,阿德莱德女士仍旧还是如此淡然以对。

    “我在那边可以等很久,不要急着来找我……”

    说完这最后的嘱咐之后,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国王陛下初时还以为女士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直到一分钟之后,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啊……!”

    国王陛下站了起来,常常地悲叹了一声。丛林中的母虎见自己的幼仔被人抢走时所发出骇人的吼声,也不会有国王此刻的这一声叫喊那样凄厉,那样叫人毛骨悚然!上帝从他手里所夺走的东西,其宝贵程度也不会比前者差在哪里。

    激怒的国王陛下象老虎前爪离地那样,猝然耸立起来,然后向旁边的医生投射出天上的雷霆那般烈火熊熊的目光,直让他们都打了个寒噤。

    然后,似乎是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他又颓唐地跌坐在行军床上,双腿前伸,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下垂,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真像马上要昏倒的样子。

    旁边的御医看见他这幅模样,连忙围到他身边来。

    “走开!走开!”这位至尊伸出手来,重重地挥斥开这些人,“你们这些无能的家伙!都给我走开!你们永远不知道,我们究竟失去了什么啊……”

    他突然用手捂住了脸,而几滴眼泪从他眼中缓缓落下。

    “上帝啊……上帝啊,我究竟失去了什么啊……”

    就这样,在1847年12月31日晚间,在即将来到新年的时刻,法国国王唯一在世的妹妹阿德莱德女士以一种有尊严的方式告别了人间。

    没有能够活到新的一年诚然是一种不幸,却也因此可以不用看到不久之后奥尔良王朝的崩塌。说到底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也许这确实是幸运吧。

    ………………

    此时此刻,特雷维尔侯爵一家也正在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虽然老侯爵因为年老精力不济的缘故早早就去就寝了,但是夏尔和芙兰兄妹两个却一直都没有去睡觉。而是一起呆在小会客室当中,等待着新年钟声的到来。

    然而,同过去每一年的传统习惯相比,这两兄妹今年又多了一个项目——夏尔把自己的妹妹半强迫地拉到了棋盘对面,想要和她认真对弈几盘,用这个有趣的方式来迎接新年。吃了晚餐之后,两兄妹就跑到了这里。一直对弈到深夜。

    “将军!”夏尔抬起棋子走了一步,轻轻地喊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芙兰。“听说阿德莱德女士现在病得很重?”

    “是的。”芙兰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哀伤,然后轻轻走了一步。

    芙兰是在圣诞节之前一周才回来的,之前她应阿德莱德女士的邀请又在宫廷中呆了一段时间。好好地陪那位女士解了解闷。

    “哎。那可真是可怜啊!”夏尔低声感叹了一句。

    因为和那位女士仅仅见了一面而已,因此夏尔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他的感叹只是那种在认识的长辈人物即将死去时普普通通的感叹而已。

    芙兰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棋子继续和夏尔对弈起来。

    走着走着,正走到激烈的地方时,芙兰突然感到胸口有些抽痛。

    “芙兰,怎么了?”夏尔见状停下了走子,然后关切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太耗脑力了?那先别下了吧……抱歉,强拉着你过来……”

    “不。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而已。”芙兰摇了摇头,然后准备继续走子。

    蓦地,在摇曳的烛光与阴影当中,芙兰眼中好像起了一道幻觉,她仿佛看见对面有一个人在冲自己笑。那是阿德莱德女士啊!

    不知道怎么的,芙兰突然鼻子一酸。

    恍惚间,她感觉女士的笑容含蓄而又关切,仿佛一直在问一个问题。

    “您真的会和自己所说的那样,永远对兄长不离不弃,在他落魄时倾心相助,他在显贵时甘守平凡吗?您真的会为特雷维尔家族的繁荣昌盛而甘愿冒一切风险,吃一切苦头吗?您真的做得到吗?受得了吗?”

    心神激荡之下,芙兰眼中不禁滚下滴滴泪珠。

    “会的。”她轻轻地回答了一句。

    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会的!

    “芙兰,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妹妹的表现,夏尔大为惊异,伸出手来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出了什么事了吗?”

    芙兰慢慢从幻觉当中清醒了过来,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正因为自己而惊慌失措,他一直以来都如此关心着自己。

    “我没事。”芙兰笑了,泪珠仍旧挂在眼角上,但是这个笑容却带着无比纯粹的欢欣。

    “真的没事吗?”夏尔还是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芙兰拿起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重新拾起棋子,“来,我们把这盘棋下完吧!”

    夏尔仍旧盯着她,直到确认确实没事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好吧,如果真的没事了那就继续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不过我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厉害!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啊,为什么当初就老想着要藏拙呢!”

    “因为……因为现在不需要了。”芙兰意义不明地回答了一句。

    “咚……”“咚……”“咚……”

    新年的钟声传来了。

    “新年快乐!”两兄妹互相道了一声祝贺。

    就这样,一八四八年来临了。(未完待续。。)

    ps:  写了3150字,所以那些“会的”并不是为了骗字数的说……

    1848年终于来临了,特雷维尔兄妹终将迎来一个全新的舞台,他们已经见识过一切,也将亲手缔造一切。

    这是一对兄妹的结束,这也是一对兄妹的开始……【此句请无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勘察与盟友

    特雷维尔一家的欢聚,无法如芙兰所祈愿般的成为永恒,短短几天之后,夏尔就重新走出了家门,开始了新的征程。

    新年的喧嚣已经成为了过去,虽然街上到处还有残留的雪,但是人们的生活已经重新归于寂静。只是,这种表面上的寂静之下,却仿佛正潜藏着令人战栗的暗流,只要得到机会,就将喷薄而出,将一切冲个干净。

    “特雷维尔先生,新年快乐。”银行家杜-塔艾以毫无感情的声调,说出了这句祝福语,好像他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的言不由衷一样。

    “哦,新年好。”夏尔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态度所激怒,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他们会见的地点,是第十六区的一处贫困街区,他们好不容易才躲开了各处的泥泞和垃圾才走了进来。在他们会面的地方,矮小的平房鳞次栉比,挤出了一条条狭窄的小巷,通向幽暗的未知处。两个人都带着厚厚的圆筒绒帽,穿着厚厚的黑色外套,看上去完全不和这个地方沾边,跟在他们后面有几个人,穿着则要简朴得多。

    “真是的,新年第一面就得在这种地方见面……”杜-塔艾皱了皱眉,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大衣,小小地叹了口气,“为人跑腿就是可怜啊!”

    “先做正事吧。”夏尔也拍了拍自己外套上的灰尘,然后朝后面的几个人做了个手势。

    他们心领神会,马上四散而开。按照原先的预定计划来勘察地形,顺便自己还画了一些草图。

    说来可笑,在这个年代。城市地图基本上是完全不靠谱的——此时的欧洲都市,正在工业化的**阶段,每年、甚至每天都有大量人口涌入。于是他们为了给自己找一些栖身之所,都会挤在贫民窟或者下层街区搭建陋棚,搞得那些街区街道面目全非,一两年就换一个模样;另外,城市建设也达到了高峰期。经常有新房兴建,也经常有旧房被推倒,因此一个街区在被这样折腾了几年之后。即使原本的住民恐怕在走夜路的时候也会迷路,之前的地图(如果有的话)就完全派不上用场。

    夏尔等人谋划的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那么当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完全无用的地图上面,而是要切身实地地去勘察地形。以便给己方到时候的行动提供最有力的支撑。这也是夏尔和杜-塔艾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夏尔带来的几个人都去勘察地形去了。原地只留下了杜-塔艾和他两个人。夏尔拿着铅笔一直都在写写画画,一直都没有说话。

    而杜-塔艾却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小心地往旁边看了看,直到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他脸上突然堆满了笑容,然后凑到了夏尔的旁边。

    “特雷维尔先生,新年快乐。”

    同样的招呼他打了第二遍。

    然而,他这次招呼的口吻里。却充满了殷勤讨好的意味儿,和刚才那个冷若冰霜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夏尔停下了铅笔。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什么事呢?杜-塔艾先生。”

    “您一定以为我现在还在恨着您把?”杜-塔艾笑得十分诡异。“如果您这样觉得,那就说明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夏尔对他的话微微吃了一惊。

    “什么意思?请详细跟我解释一下。”

    “之前那次确实是我不对,我跟您道歉,”他干脆地脱帽行了个礼,尽最大努力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我之所以之前跟您表现得那么生硬,是另有考虑的,请您不要怀疑我的诚意。”

    看着突然变了个样子的银行家,夏尔心里生出了无数的疑惑。

    “您到底想说什么?”

    杜-塔艾又看了看旁边,然后指了指街边一个幽暗的角落。

    “我们去那边谈谈吧,我保证您觉不会失望的……”

    满腹狐疑的夏尔,小心地跟着他走到了那个角落。

    确定没有人能够再看到自己两人之后,杜-塔艾似乎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然后,他朝夏尔微笑着。

    “特雷维尔先生,我之所以在我老板面前对您如此生硬,想必您现在是能想得到原因了吧?没错,我的老板喜欢他的手下和其他人不和,所以我必须装出这个样子……”

    这个狡猾的银行家是故意在博旺男爵面前和自己搞僵关系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夏尔镇定地回答,“那您现在为什么又想到要跟我透露这个情况呢?”

    “因为,如果我们真的彼此不和互相牵制,那么只会对我们的老板有利,而对我们本身十分不利。”杜-塔艾干脆地回答,“这对我们是完全没好处的。”

    “我很高兴您能够如此清醒。”夏尔点了点头,好像是对他的此番说辞十分欣赏似的,“我还以为您会过于计较过去的事,而忘记了那只是历史。”

    “我当然能够清醒了,在机会面前谁会不清醒呢?!因为,我知道,您也知道,我们有很大的合作空间,”杜-塔艾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做了个手势,大大地比划了一下,“十分十分巨大的合作空间!”

    夏尔没有答话,而是任由对方继续说了下去,似乎是等着他解释什么叫做“十分巨大的合作空间”。

    而杜-塔艾也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

    “您和博旺男爵只见过了几次,可能对他还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我已经跟随了他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每天都在试图去了解他揣摩他!所以,我当然明白我们这次的机会有多好……”

    “我想,我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夏尔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银行家。

    “是的,正如您所想的。”杜-塔艾点了点头,“我太了解博旺先生了,他这个人胆子大得能吞下世界,可又谨慎得像只活了几百年的狐狸,天晓得这两种品质是怎么糅合到他一个人身上的!所以,一旦巴黎和全国陷入混乱的时候,他一定会带着家人离开巴黎,绝不会去冒一点风险,只会舒舒服服地躲在边境来遥控指挥我们这些手下人去帮他打生打死……”

    “我倒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夏尔不动声色地说。

    “嚯,我也理解,如果我也像他那样有了好几千万的家产,我也不会让自己冒上一点生命风险,”杜-塔艾略带讥讽又略带紧张地笑了笑,“但是,特雷维尔先生,我严肃地跟您说——难道您不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吗?在他离开巴黎的那几个月里,这里他会委托给我、还有寥寥几个人来负责,如果我能够得到您的支持与配合的话……”

    杜-塔艾略微停顿了一下,等到觉得把夏尔的胃口又钓上来之后,他才重新开口,“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发上一大笔横财!”

    “听上去是很不错,但是您打算怎么做呢?”夏尔有些意动,连忙追问对方,“您已经有想法了吗?”

    “是的,我已经想好了。”杜-塔艾马上点头,“在他离开之后,虽然肯定会留下一些人来监督,但是我有办法从银行里捞出一大笔钱来,然后在他呆在外省的几个月里好好在外面转一转,等他要回来时,我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笔钱放回去。特雷维尔先生,您想想看,这笔款子在这几个月中间赚下来的钱,就都是我们的了!”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您是打算趁他不在的时候,挪用一大笔钱,然后利用这笔钱去生钱?”夏尔镇定地问,“而且,博旺男爵原本就已经打算在事成之后给您一大笔钱作为奖励了,是吧?”

    在肾上腺素的催动之下,杜-塔艾的声音充满了激情,近乎于有些嘶哑。“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如您所说,博旺先生确实是打算在事成之后给一笔钱给我,但是那点钱就想打发我这几十年来的辛苦追随吗?这点钱就想叫我感激涕零地卖命吗?不够,完全不够!您难道觉得我这是忘恩负义吗?就算确实是忘恩负义,那又怎么样?只要发了财做什么都是正义的!不是吗?!”

    在资产阶级之间,要求什么忠孝节义,确实十分可笑,在金融家之间就更是如此了。一逮到机会,杜-塔艾就打算咬他的主人一大口,没有任何负罪感,甚至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特雷维尔先生,我看您很久了,您绝对是能够理解我的人……”杜-塔艾目光炯炯地看着沉吟不语的夏尔,满是期盼,“我是在冒着风险和您说这段话的,难道您会将这样的发大财的机会往外推吗?我知道您不是这种人。”

    “不,我当然不是。”夏尔很快就作出了决定,然后微笑着伸出了手。

    “我就知道!”杜-塔艾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接着,他也伸出了手,和夏尔紧紧地握了一下。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盟友了。当然,以后在博旺男爵和旁人的面前,我们的关系必须是十分冷淡和敌意,特雷维尔先生,谢谢您!”

    “也谢谢您。”夏尔点了点头,接着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他们也快回来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谈。”

    “好的。”

    “等下,您就带我去见那些激进分子吧,已经约好他们了吗?”

    “哦,是的,当然!”杜-塔艾连连点头,笑得极其欢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赞助

    天色阴沉之极,即使时间还只是下午,就已经模糊不清了,隐藏在那些街角和小巷的幽暗仿佛能够吞没一切。

    明明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但是夏尔却仿佛感觉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投射到自己身上似的,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还有多远?”他不禁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没多远了,再等等!”杜-塔艾随口回答,沿着自己记忆中的街道路线,他带着夏尔等着在街道中四处逡巡,七折八拐地赶向他和那些激进派约定好的地点,接着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他特意又叮嘱了夏尔一句,“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小心不要乱说话,否则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您!”

    “我当然知道。”夏尔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

    在有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们两个继续表现得面和心不合,态度十分生硬。

    在夏尔的不逊面前,杜-塔艾也嘿嘿一笑, 也没有再答话。

    而跟在夏尔后面的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在静静地默记着这片街区的地形和行进路线。

    除了为了方便举事之外,这些人勘察地形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并不宣诸于口的目的——方便日后政府对“暴民”的镇压。自己点起来的火,当然要事前想到怎么再扑灭。不过,在这种近乎于无法无天的地方,夏尔一干人等当然也只能把这点心思都好好藏着了。

    终于,在走了老一段路之后。杜-塔艾在一幢破破烂烂的小平房门口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夏尔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不进去吗?”

    “等等。”杜-塔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正当夏尔还想说话的时候,旁边突然闪现出了几个年轻人。身材矮小但很结实,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而且表情都满怀戒备,他们朝杜-塔艾点了点头,似乎认识他。

    而杜-塔艾也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对夏尔等人吩咐了一句,“把身上的武器都交给他们!”

    夏尔听从了他的意见。然后比了一个手势,接着和跟在他后面的人一起将身上带的武器都交了上去。

    “很好,先生们。这些武器我们等会儿就还给你们。”见夏尔等人这么配合,一个领头的人冲他们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听上去有些不自然。“现在。跟我进去吧。”

    由于对方的要求,因此夏尔只得只身跟着杜-塔艾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之后,就发现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而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面孔方正,线条平直而有些粗粝,脸上布满了皱纹,显然饱经风霜。虽然衣着平凡,但他平直的、深灰色的头发都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仿佛此刻自己不是身处陋室而是某处华居一样。他的面部表情十分严肃,甚至有些冷峻。看上去象是用青铜铸成似的。

    他看见杜-塔艾,然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康特莱先生,您好。”他的声音出乎夏尔意料的柔和,不过里面当然也不乏坚定,接着他转头看向夏尔,“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先生?”

    “是的。”杜-塔艾满脸堆着笑,连声点头,“这位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但维尔先生。”

    听到了对方的介绍之后,这位中年人朝夏尔点了点头。

    “您好,但维尔先生。”

    “您好。”夏尔镇定地也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康特莱先生是我们的重要赞助人,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一直以来帮了我们不少忙,”沉默了片刻之后,这位首领模样的中年人又开口了,“所以即使您穿得像个上流社会人士,我们姑且也能把您当成是我们的朋友。请坐吧。”

    他不可能知道,这两位热心的“朋友”,都在使用化名去接触他们,并时时刻刻准备着要扑杀他们。

    夏尔顺从地跟着杜-塔艾一起坐了下来。

    “如您所见,这里就是一二一同志会的据点之一,”那位首领摊了开手,友好地看着夏尔,“几天前,我接到了康特莱先生的讯息,他说有位但维尔先生——也就是您——打算要赞助我们,是吧?”

    “是的,”夏尔又点了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意思。”

    “您打算赞助我们什么呢?”首领有些好奇地看着夏尔。

    “我有一批武器,打算都给您。”夏尔马上回答。

    在杀掉了帕尔东那个蠢货之后,夏尔想尽办法对他的那些遗留物品进行了回收和再利用,除了他的那本行贿账本之外,他原本枪店里囤积的武器也成了重中之重。在挑拣了一批准备留给自己人用之后,夏尔打算把剩下的武器也都统统扔到市面上去,以便造成更大的混乱。而在和博旺男爵商议了之后,他就想到了把这批武器干脆赞助给这些激进分子的主意,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接着,夏尔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这上面是武器的样式和数量清单,各个储藏地点也都已经注明好了,您到时候派人去接收就行了。”

    旁边正有人打算接过去,那位首领突然抬起了手制止了,然后盯着夏尔,目光里有些狐疑。

    “先生,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夏尔点点头。

    “首先,我非常感谢您的赞助,您在我们非常窘迫的时候给我们送过来了宝贵的援助。但是……我想知道,您的目的是什么呢?您为什么要想着帮助我们呢?”对方传递过来的目光又增添了几分严厉,“我像您这样大的时候,一无所有,生活毫无着落,东游西荡到处吃苦最后还得跑到印度去为哈斯汀勋爵的雇佣军卖命,即使跑回法国也还是一文不名。这几十年来我吃过无数苦头,所以我想要让祖国变个模样,而您,您是为什么呢?就我看来,您的生活应该很不错,至少没有窘迫到足以想到要去造反的地步。”

    【指第十四代哈斯汀男爵弗朗西斯-兰道-哈斯汀(1754-1826),在1813-1823年间曾任英国驻印度总督,因为在南亚殖民拓殖和发展对中国鸦片贸易有功,于1816年被英王晋封为第一代哈斯汀侯爵。】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之下,夏尔仍旧十分镇定。

    “当然很重要,这将决定我们怎样对待您的赞助……”首领仍旧十分平静,但是话里话外已经透着点不妙的意思了,“以及您本人。就算是康特莱先生介绍过来的人,我们也不能随便掉以轻心。考虑到我们的处境,想必您是能够理解的吧?”

    又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当然能够理解您的意思,好吧,请听我解释吧。”

    “那就请说吧,如果合情合理,我会为您鼓掌的。”虽然口吻中看似是在开玩笑,但是对方的表情告诉夏尔,他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我之所以赞助你们,并非是出自于对王朝的痛恨。”夏尔的表情仍旧若无其事,“我只是想要为自己谋个职位,现在坐在台上的全是一些脑子已经满是浆糊的糟老头子,而且里面没有谁肯为我腾个位置,所以我想要自己动手来抢一个。”

    “很好,抢一个!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首领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似的,“您给出了一个很合情合理的理由。那么,您到底是想要什么职位呢?还有,您为什么认为我们能够办到这件事呢?”

    “随便什么职位都可以,只要位子高而且油水多就好,我现在没法指定什么,你们挑剩下的给我一个就行,但是必须要油水多的。”夏尔满不在乎地回视对方,“至于为什么认为您能办到?答案很简单,我并不是只挑了您一家,还有很多地方我同样也打算赞助,只要他们能够答应我的条件就行……”

    “所以就为了这个原因,您就打算去花上一大笔钱四处活动,冒各种风险?”首领的话里仍旧有些迟疑,“您想必知道自己是在冒大险吧?”

    “当然了,我知道,但是想要成事又怎么能不冒险呢?如果我肯花大钱去买个职位,也许能在现在就从政府手里买到,但是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王朝不久就得完蛋了,谁都看得出来,我干嘛要花上一大笔钱和它殉葬?”夏尔耸了耸肩膀,“依我看,与其纠结我的理由,您倒不如把心思留在检查和保养那些武器上面,这对您有意义多了……不是吗?”

    夏尔的回答有些无礼,但是对方并不在乎这个。在夏尔坦然的回视之下,首领终于收回了视线。

    “先生,我很欣赏您的坦率,也并不反对您的野心。虽然我无法给您保证什么,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虽然您并不只是把希望寄托在我们的身上,但我们是绝对不会忘记别人给我们的帮助的——只要您给我们的那些武器质量还可以的话。”

    他的话里,虽然没有直接明说,但是已经暗含着“我们已经接受了您的理由和条件”的意思了。

    “那么,很好,交易达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争吵”与邀约

    离开了这些激进分子的窝藏地之后,直到确定了自己已经身处于安全地带之后,夏尔一行人才松了口气。

    之后,夏尔继续按照自己的记忆,默不作声在脑海中勾画着等下的草图,而杜-塔艾则仍旧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警惕着角落里传来的每一个眼神。

    “您真的打算把这些武器都交给他们?”确定没有人再在监视自己之后,杜-塔艾这才在低声开口询问,口吻里带有些掩藏不住的担心,“全都给他们?”

    “不用怕,只是一小部分武器而已,”夏尔同样低声回答,“我们既然期待他们掀翻王朝,那么自然也该想办法武装他们。”

    “被武装起来的他们,既有可能去掀翻王朝,也有可能去掀翻我们。”杜-塔艾再度提醒了一遍,“您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您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多少都一样。”夏尔的表情十分平静,“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1848年6月底,当时的法国政府调集了二十五万军队以及八万国民自卫军,对巴黎城进行了逐个街区逐个街区的清剿,即使再怎么被武装,囤积了再多的武器,这些激进分子们——或者说起义者们——也是不可能抵挡住这股力量的,谁来也不行。那时已经被迫流亡到英国的革命导师马克思,也只能在英吉利海峡对面大肆抨击这些残忍的反动派了。却丝毫无济于事。

    就算穿越者夏尔-德-特雷维尔站在这些革命群众一边,也只会让1848年巴黎城中的尸堆上多上一具无名尸而已——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么就会为法国多出一个被流放出境的流亡者。毫无意义。

    在前世研究法国历史时,一直很不解一个问题:为什么1848年二月革命时,政府拿巴黎的暴动群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乖乖下台,路易-菲利普国王黯然逊位,七月王朝轰然倒塌。

    然而,为什么仅仅过了4个月。那时的法国临时政府却能够大肆调集“二十五万军队以及八万国民自卫军”,把巴黎城和巴黎的无产阶级们统统血洗一遍?

    看上去逻辑上简直矛盾无比。

    直到穿越过来并且亲身参与了这一段历史之后,夏尔才明白了过来。这时的无产阶级们只是七月王朝在资产阶级和贵族阶级中的各个反对派手中的刀剑而已,他们被用来推倒了七月王朝,然后在事成之后被抛到了一边。资产阶级和军队在七月王朝倒台时麻木不仁,坐看这个不得他们人心的政权垮台。然而在之后却绝不会允许无产阶级来抢夺“革命”的胜利果实。哪怕为此需要血洗巴黎一次也无所谓,于是法国的1848年革命就此戛然而止。

    这么明显的有预谋有步骤有组织的活动,甚至已经谈不上“阴谋”了。

    而这种资产阶级,夏尔旁边就有一位。

    “特雷维尔先生,您太过于掉以轻心了,这样很不好。”杜-塔艾的表情还是十分冷静,但是眼中却闪过几道厉芒,“对于这些暴民。总有一天,我们得还他们一个圣巴托罗缪之夜……”

    【1572年8月24日晚。在圣巴托罗缪节的前夜,法国天主教徒激进分子在巴黎大肆屠杀新教徒,数千新教徒遇难,史称“圣巴托罗缪之夜”

    此事当时早有预谋,激进分子之前就已经制定好了行动计划,并且在信奉胡格诺派的新教人家门口用粉笔暗地里用粉笔画下了记号,发难之后少有人幸免。很快,针对胡格诺派教徒的屠杀扩展到了法国各地,几周中有数万人被杀。】

    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暴民”的恐惧与痛恨,与天主教徒对异端的憎恨又有多少差别呢?也就只差了一个宗教裁判所罢了。

    这种感叹,被夏尔深深地埋在了心底里。

    “这一切不是靠嘴上就能说成的,先生,我们缺的是实干!”他貌似讥讽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您的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要发财的话就得胆大不是吗?如果您需要镇静剂的话,我可以给您一点……”

    听到“发财”这个词的时候,夏尔微微朝杜-塔艾眨了眨眼,显然是在提醒对方什么。

    而杜-塔艾很快心领神会,他脸色一变,然后不屑地笑了,“我就知道,跟您这样的毛头小子,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您在说什么?请再说一遍?!”夏尔的表情变得十分严峻,好像想找个机会再揍她一次一样。

    “好吧,好吧,我跟您没什么好争的,再见!”也许是真的怕夏尔动手,杜-塔艾铁青着脸走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嘀咕着什么,显然是对夏尔没什么好话。

    只有夏尔才看得到他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对夏尔能够如此清晰地理解他的战略而感到非常开心,他已经看到了两人接下来联手发大财的前景,然后很好地用脸上的恼怒掩盖了这种欣喜。

    那就让你先好好开心一会儿吧。

    看着他离去地背影,夏尔在心中冷冷地说了一句。

    ………………

    等到他回到家中时,还来不及换一身外套,爷爷的贴身仆人就直接迎了过来,然后低声向他禀报。

    “迪利埃翁小姐刚才过来拜访了,小姐正在会客室里接待她……”

    那位二小姐也来了?

    短暂的惊异之后,夏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自从那天他对吕西安-勒弗莱尔夫妇袒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心里就在期待着这一天了,虽然比预想中还要快一点。看来,政治嗅觉极其灵敏的掌玺大臣一家,果然是很急着改换门庭啊……

    小小的感叹了一句之后,夏尔就很快来到了小会客室,然后发现玛蒂尔达正在和自己的妹妹对弈着,从她脸上略有些纠结和痛苦的表情来看,今天和她作战的,应该是那个火力全开的芙兰。

    很明显的,玛蒂尔达并没有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下棋上面,只是作为客人和主人敷衍着玩一下而已,因此她直接就发现了刚刚出现在门口的夏尔。

    “特雷维尔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她停下了对弈,站起来笑吟吟地对夏尔行了个礼。

    “玛蒂尔达老早就来了,等了您很久了呢,您可要和她好好道个歉啊!”芙兰也凑趣似的说了一句。

    “希望没有耽误您的时间。”夏尔也同样对玛蒂尔达行了个礼,“否则我就太内疚了。”

    时隔两个多月,再次见到这位迪利埃翁家的二小姐之后,夏尔发现这位眼镜娘虽然风采依旧,眼中依旧极有精神,但是脸上却好像憔悴了一点——显然,最近肯定是非常忙碌的。

    至于在忙碌什么呢?那就不言而喻了。

    “哪儿的话呢!”对夏尔的玩笑话,玛蒂尔达配合地笑了笑,“谁都知道您是个大忙人,能够这个时间回来,已经是算我走运了。”

    “哦,谢谢。”

    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玛蒂尔达明显有些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说一些比较顾忌芙兰的话来。

    夏尔会意地拍了拍芙兰的头,而芙兰虽然对这盘棋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满,但还是顺从地离开了会客室。

    “迪利埃翁小姐,您来得比我预想中要快。”在芙兰离开了之后,夏尔自己坐到了芙兰刚刚的位置上,然后微笑地看着玛蒂尔达。

    “但是也不算很迟,不是吗?”玛蒂尔达同样回给夏尔一个混沌不清的笑容,“新年当中我们总是有很多事可以忙活的。”

    “哦,我当然理解。”夏尔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父亲见过您之后,对您的印象非常良好。”玛蒂尔达看着夏尔,镜片后的眼睛有些闪烁,“回去之后,他可是夸了您好几次呢,说您以后肯定会大有前途。”

    “能够得到迪利埃翁先生的夸奖这是我的荣幸,事实上,对您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夏尔同样看着玛蒂尔达,微笑着回答。

    两个人都是从小接受长辈言传身教的贵族式教育长大的,因此进行这种含蓄的对话时总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似乎是觉得前期的试探已经足够了,玛蒂尔达沉吟了片刻,然后重新开了口,口吻由刚才的轻松而变得十分郑重。

    “谢谢您,特雷维尔先生,您对我姐姐能够如此开诚布公,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各取所需而已,如果您觉得我帮了你们的忙,那么你们大可不必感到内疚,因为我肯定是需要迪利埃翁家族予以补偿的。”夏尔的回答同样直接,

    “当然,当然,我今天就是为了‘补偿’而来的。”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玛蒂尔达忍不住笑了出来,“特雷维尔先生,我爷爷想跟您见一面,时间越快越好,然后我们可以把‘补偿’之类的东西都谈妥。”

    比预想中还快,这家人的嗅觉还真是了不得!夏尔忍不住在心里又感叹了一句。

    “当然可以,越快越好。”没有片刻的犹豫,他马上做出了回答。(未完待续。。)

    ps:  终于在周日也完成了两更……外面一片风雨大作,真是孤寂苍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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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联姻提议

    玛蒂尔达在夏尔答应了她的要求之后,果然十分欣喜,为了抓紧时间,她跟芙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走了,从她匆忙的架势来看,这段时间迪利埃翁家族可忙活坏了。

    虽然夏尔事先就觉得见面地点当然不可能是迪利埃翁家族的豪宅内,但当玛蒂尔达给出了那个地点的时候,夏尔仍旧有些吃惊。

    赫然是在迪利埃翁家的大小姐朱莉的居所里。

    这些人还真是的,一点都不在乎颜面和手段啊……夏尔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

    虽然夏尔一直习惯于准点赴约,但是为了表示出对老年人的尊重,他这次破例一大早就赶到了朱莉的家里。

    而女主人朱莉在得到门房的通报之后,马上让仆人把夏尔迎了进去,然后她走了出来,站在房子的门口台阶上迎接了夏尔,脸上笑吟吟的,对夏尔的早到似乎没有半点惊奇。

    “特雷维尔先生,早安。”由于肚腹已经明显隆起了,她只是朝夏尔点了点头。

    “早安。”夏尔脱帽致敬,然后跟随着她走了进去,出于一种小小的担心,他劝了对方一句,“您不用如此辛苦自己,朱莉,您的身体和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对方当然明白夏尔所指的并不只是“出门迎接”这件事。

    仪式化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然后重新被换成了另外一种苦笑。

    “有什么办法呢,夏尔。”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夏尔没有回答。

    也许,从她选择回来开始。确实已经没有了吧。

    “不要作出这种表情啊,搞得好像我多么可怜似的!”看着夏尔略有些凝重的脸,朱莉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腹,脸上突然带上了一种母性的光辉,“为了他,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夏尔点了点头。

    “先进来坐吧,我爷爷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吕西安现在也不在。他现在得呆在军营里。”她重新笑了起来,不过现在笑容里却多了一些亲昵,“我前阵子已经决定了,如果是他。就叫夏尔;如果是她。就叫玛蒂尔达。最好您和玛蒂尔达能够成为孩子的教父和教母,您不介意吗?”

    夏尔先是对她的突然提议感到有些惊奇,但后来他连忙点了点头。

    “不,当然不介意,实际上这是我的荣幸。”

    朱莉突然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如果上帝肯赐福于我的话,我倒希望同时有了他和她……这样我就不用为了取名而麻烦了……不是吗?”

    毕竟也才是个二十岁的青年姑娘啊。夏尔忍不住也笑了笑。

    不过,等等,她的话里好像有些别的深意?

    夏尔隐隐间感觉有些问题。但是他把这些感觉都压在了心底里的最深处,然后不动声色地跟着朱莉走了进去。来到这间屋子的客厅当中。

    招呼夏尔坐下了之后,朱莉悠悠然地拿起了一杯咖啡,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

    “夏尔,说实话,您那天直接跑过来对我说了那么一通,实在是让我吓了一跳。”

    “从效果来说,这是做对了不是吗?”夏尔笑了笑,然后同样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但是我可没想到您会那样直截了当,您平日里给我的印象可不是这样。”朱莉仍旧微微笑着,“我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还有对吕西安的。”

    她是想要暗示什么吗?

    夏尔看了看朱莉。

    “您放心吧,我和吕西安会好好回报您的这份信任的。”她又喝了一口咖啡。

    “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来回报您的这种忠诚。”夏尔马上试探了一句。

    “呵呵呵呵……”听到这句话后,朱莉忍不住又轻笑了起来,“您还真是有政治家的头脑呢,从不肯吃亏但是也从不喜欢白赚人的便宜……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比如……让我成为德-勒弗莱尔夫人怎么样?”

    还没等夏尔回答,朱莉又接着说了下去,“虽然我是迪利埃翁家族的小姐,但同时我也是吕西安的妻子,更是他孩子的母亲,我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迪利埃翁家族……如果我们跑到美洲去了的话,我不介意我们的孩子什么头衔也没有,反正那里也净是一些没品的暴发户土财主——可是,既然我已经留在法国了,我就没法儿接受这个事实,我想您是很能理解这种想法的吧?”

    夏尔当然能够理解她的想法,一位贵族女性又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孩子只能成为平民呢?她想尽办法要给丈夫和孩子谋一个贵族封号,这并不是什么很恶毒的想法,甚至有些可敬。

    “吕西安我很欣赏他,也很佩服他,您放心吧,以后法兰西有的是升迁的机会,只要他好好把握住……”夏尔故意在这里拉了个长音,暗示对方要先识时务,“那么成为贵族又有什么稀奇的呢?我看他没准儿还能当个元帅呢……”说着说着,夏尔忍不住又开了一个小玩笑,“况且,我怎么会不小心照看着自己的教子呢?特雷维尔侯爵的教子当然也应该是个贵族……”

    得到了夏尔的保证之后,朱莉虽然面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异样,但明显是松了口气。

    “谢谢您,夏尔,我就知道您总是能帮上忙。您放心吧,您不会没有回报的……”她意有所指,然后换了个话题,“我父亲也好几次跟我提到您,对您印象很不错呢!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老世交了吧?”

    传承了几个世纪的门第,谁跟谁没有一些关系呢?夏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直说了。

    “嗯,在太阳王的时代,我的先祖曾与您的先祖共为廷臣。而且关系而不错。”

    “那么,想必您也不至于认为,玛蒂尔达配不上您吧……”朱莉又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咖啡。

    “当然……嗯?怎么?”夏尔在片刻之后才理解她说的是什么。

    “我说过,您是不会毫无回报的。”在夏尔疑惑的目光之下,朱莉仍旧微笑着,“娶了她,怎么样?可不像我。我父亲和爷爷会给她一大笔嫁妆的——如果是嫁给您的话……”

    夏尔没有回答,他还没想好词。

    “这件事目前我父亲和妹妹都不知道,我只是和爷爷私下沟通过而已……”朱莉的笑容和煦之极。“您觉得怎么样?如果您点头的话,我有办法去说服他们。”

    她想要将德-特雷维尔和德-迪利埃翁两个家庭绑在一起,然后为勒弗莱尔家族——也就是她的丈夫和孩子——保驾护航。

    况且,夏尔的门第出身很高。且前程远大。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长得也还行。她不觉得这是在坑自己的妹妹。

    “没错,我们家的门第并不是十分久远的,身为国王书记官的先祖直到二百多年前才为我们挣到一个爵位来……不过,我想您应当不会注重无聊的细节了吧?况且,在这种时代,我们都已经是血统古老的旧贵族了才对……”眼见夏尔没有回答,朱莉开始了进一步的劝说。

    在中世纪。法国的富有阶级(比如包税人、商人、法官还有行政官吏等等)为了给自己家族添光加彩,经常会出钱给家族购买贵族头衔。波旁王朝建立之后。因为政府的财政需求,这种行为就愈发普遍。

    这种购买而来的贵族,在当时被称作“穿袍贵族”,以区别于世代相传的贵族世家(当时被称作“佩剑贵族”)。

    国王们大量册封这种贵族,并不是只考虑到钱而已,而是想要利用这一股势力来对付一直以来尾大不掉的各地封建领主——一般来说,这种依靠王权而获得贵族封号的家族,会天然地亲附王权,而老世家们也会天然地有些蔑视这种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

    这两派贵族在历史上明争暗斗争执不休,而在最终法国国王慢慢地实现了君主集权。

    在波旁王朝崩塌、大革命爆发之后,情况却陡然一变。资产阶级的强势崛起使得之前两派贵族的斗争戛然而止,断头台可不认识什么是家世什么是门第,也不管你是穿袍还是佩剑。

    于是波旁王朝之前的贵族们,统统被改称为“旧贵族”,而大革命之后应时而起的军功贵族、资产阶级新贵们,则被称为“新贵族”。

    也就是说,在一两百年前,迪利埃翁家族是国王身边的亲信,是穿袍贵族,特雷维尔家族是古老的世家,是佩剑贵族,也许他们上上上上哪代人还有那么一些仇恨或者亲缘。而现在,他们在世人眼中根本也没有多少区别,都是已经接近进入故纸堆的旧贵族。

    至少,夏尔肯定是没有那种可笑的门第之见的。

    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

    “难道您觉得玛蒂尔达配不上您吗?”朱莉微微挑了挑眉,“如果您这样说的话,那可就太让人伤心了。”

    “当然不会……”夏尔连忙回答。

    “那就好。”朱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微笑着,“您不用现在就答应,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只要您有这个意向,对我说一声就行,我有把握去帮您办成……”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敲了敲门,总算打破了这种略有尴尬的气氛。

    “终于来了啊……”朱莉小小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又朝夏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特雷维尔先生,好好记着我的话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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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成交

    无视了大小姐的打趣,夏尔将她的提议以微笑搁置到了一边,而后颇有礼貌地走到了门口,打算去迎接那位掌玺大臣阁下。

    当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戴着玳瑁框眼镜的玛蒂尔达正搀扶着一个老人走上台阶。看到他时,玛蒂尔达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其中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儿,但是刚刚和她的姐姐“畅谈”了一番的夏尔,心中不免微微一动,然后,为了转移这一番思绪,他转向那个老人看去。

    这个老人,身上穿着厚重的绒料外套,脸上满布皱纹,几乎快叫人认不出原本的模样来了,他的头发也都已经完全花白,看上去苍老无比。就连眼神也十分浑浊,几乎没有焦点似的。不过,他还是微微朝夏尔点了点头。

    时间,无情地取走了每一个人的生命,无论那副躯壳里曾装载有多少智慧。

    出于一种对老年人的传统尊重,他走下了台阶,然后和玛蒂尔达一左一右,一起搀扶着老人走了上来。

    而老人——肯定就是那位掌玺大臣阁下本人了——也没有抗拒夏尔的殷勤,而是感激地朝夏尔笑了笑,接着任由两个年轻人搀扶了自己。

    很快,两个人一起将老人迎进了客厅,而老人的长孙女儿则小心地招呼自己的爷爷坐到了离壁炉最近的座位上,而玛蒂尔达则静静地侍立在他旁边。

    老人松松垮垮地坐在椅子上,昏花的视线不住地往夏尔身上四处逡巡。似乎是心情很愉快似的。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感叹了一句。

    “转眼间。都这么多年了啊!维克托那个小子到底有个好孙子啊!”

    夏尔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我小时候和特雷维尔兄弟两个都认识,那时候他们就住在凡尔赛,而我的父亲是国王陛下的侍从官,我们一直都在凡尔赛长大的。后来,就发生了那些可怕的事,而这位可怜的国王上了断头台……”这位老人看上去是因为追忆起了往事而打起了精神。吐字比以往要清晰流利许多,“再后来,为了保命我们各自都想尽办法逃出了法国。几十年来我们见面很少,仔细想想,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哪里明白,当时宫廷里是多么富贵奢华啊……”

    听到了这位老人对过往时光的感叹之后。夏尔发自内心的笑了。

    波旁王朝复辟的时候。迪利埃翁家族荣华富贵,特雷维尔侯爵萧索落魄;七月王朝代之而起的时候,迪利埃翁家族照样荣华富贵,而特雷维尔侯爵一家连背地里的靠山公爵一家都倒台了,就更加萧索落魄了。这几十年当中,迪利埃翁伯爵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的“老朋友”,更别说帮过对方任何忙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要跑过来跟我家攀交情,好像跟我家有多熟一样!

    即使是一贯崇尚镇定含蓄的夏尔。也不禁在心中有了一种“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的感触。法兰西颠倒数次、反复无常几十年的历史,从这里也可以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这种发自内心的得意,夏尔当然不会让它表露出来了,而是很快地将其压倒了心底里最深处。

    “我爷爷也时常跟我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说起您的时候,他一直说和您玩得十分开心。”他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说起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客套话的客套话。

    “从小我就知道维克托这个人性格十分倔强,喜欢坚持到底,”迪利埃翁伯爵又感叹了一句,,“这么多年来,维克托一直能够坚守着向波拿巴家族矢志效忠,真的很让人敬佩。”

    “所以我们等来了今天。”夏尔含蓄地回答了一句。

    “是啊,等来了今天。”老人苦笑了一声,然后扫了朱莉一眼。

    朱莉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将他的意思如实转达给了夏尔,很快掌玺大臣就收回了目光。

    “人一老了精神就会差很多,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想您能够明白我今天来找您的目的吧?”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您应该已经和您的上面说过这件事了吧。”

    “是的,已经说过了,”夏尔连忙点点头,“波拿巴家族明白您的重要性,而且明确告诉我为了得到您的支持,我们可以作出相应的调整。”

    “毕竟是波拿巴家族啊!”听完夏尔的话后,老人轻轻叹了口气,“不像那些人,想要和他们合作还废话那么多,整天追究一些陈年往事……”

    他所说的“那些人”,夏尔暗地里猜测应该是指王党分子,而“陈年往事”,当然是指1830年迪利埃翁家族毫不犹豫地背叛波旁王家,投靠奥尔良家族的事了。

    由于有这样的前科,王党对这位伯爵自然会疑虑重重,完全可以理解。难怪最后他们选择了波拿巴家族。

    “您一定是以为我们是因为没别处去而只好来找您的吧?”哪知道他刚刚想到这里,伯爵突然又有些嘲讽地笑了,“如果您是这么想的,那么您就想错了……”

    夏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当时跟王党接触过,‘儒尔维尔亲王将要在宫里举办宴会、国王陛下届时也将出席’的消息,也是我们告诉他们的。”旁边一直站着的玛蒂尔达,突然插话了。她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段话,几乎让人听不出来其中的惊心动魄。

    然而夏尔却听出来了。

    难怪迪利埃翁子爵那么急着想要糊弄过去,原来如此!夏尔心里恍然大悟。

    不过他此刻还是有些疑惑,迪利埃翁一家看上去应该不是那么胆大的人啊?弑君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

    “我们当时没想过他们会去直接行刺陛下。如果我们知道的话,我们当然不会这么做了。”似乎是看出了夏尔的想法似的,老伯爵直接解释了一句。眼中同时掠过了一丝不满和轻蔑,“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错,这下全国人都知道这个王朝没什么希望了。”

    “同时也让您明白,波旁王朝再度复辟也是没有希望的了?”夏尔补充似的问了一句。

    “我就说嘛,您是个聪明人!”掌玺大臣又笑了笑,“他们只能想到这种办法来谋取政权。实在让人失望透顶,更何况居然还没有成功!我当然没办法把迪利埃翁家族的命运系挂到这群人身上,您肯定是能够理解吧。”

    一瞬间。这个老人就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多次改换门庭多头下注的责任全部推了个干净,连弑君嫌疑也推了个干净。

    “我当然能够理解。”夏尔仍旧微笑着。

    “那好,看来我们已经在合作上达成最根本的意向了,我们接下来将为波拿巴家族服务。不过……”老人半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眼神掠过夏尔而后一闪而没,“波拿巴家族将打算怎样酬劳他们的新臣仆呢?”

    开始要价了。

    夏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意沉吟了一会儿。

    眼见掌玺大臣变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反问了一句。

    “您要什么才满意呢?”

    老人微微皱了皱眉,他很不习惯与这种略占下风式的谈话。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因此他也只好容忍了这种略微的无礼。

    “我已经是就快要入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他很快就用笑容掩盖住了不悦。“年轻人,就不要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波拿巴家族打算怎样来收买我们的服务?”

    老人的语气之直接,用词之露骨让夏尔不仅咂了咂舌。

    越是狡诈圆滑的人,越喜欢在讨价还价时直截了当,夏尔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说到了这份儿上,他也就不打算再兜圈子了。

    “一个部长怎么样?”

    “什么部?”伯爵立马反问了一句。他把期待和焦灼都极好地掩藏在了昏花的老眼之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尔。

    看来这就是他的心理价位了,夏尔马上明白了。

    “一个新的部。”夏尔马上跟进解释,“在波拿巴家族重新掌权之后,将会设立一个新的部门,统管所有铁道建设和运营,而波拿巴家族认为,您的儿子将是部长职位十分合适的人选……”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迪利埃翁伯爵不禁又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出价低,而是因为出价高,高到了他事前都没有想到的地步。

    “波拿巴家族真的是已经同意了吗?”他狐疑地问了一句。

    “真的,”夏尔点了点头,“约瑟夫-波拿巴先生亲口对我说的。”

    其实倒也不算是收买,铁道部长这种炙手可热的职位,部长当然只能选用各个政治派别都能够接受的人选,而素来奸猾、八面玲珑的迪利埃翁家族,可能确实是最适任的人选了。

    “不过……我们也有一个条件……”还没等伯爵回话,夏尔突然又加了一句。

    “什么条件?”

    “如果迪利埃翁子爵能够接受这项艰苦的重任的话,我将作为国务秘书来辅佐他……”夏尔不再说了,仍旧微笑着。

    伯爵又半眯着眼,显然在思考什么。

    “玛蒂尔达,去给爷爷倒杯水来,”片刻后,他突然说了句不相关的话,“要温的。”

    玛蒂尔达疑惑地走了开去,虽然明知道爷爷是想支开她,但是也只能听令。

    “我完全同意这个安排,”她走开后,掌玺大臣马上回答,“我儿子虽然圆滑,但是缺乏决断和意志力,也需要您这样的人来辅佐。”

    “那么,成交。”夏尔笑着点点头。

    “您还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另外那一项提议……”老人仍旧望着孙女儿离去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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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玛蒂尔达的疑惑

    “您还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另外那一项提议……”

    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的异常,好像只是一声普通的询问,而不是在用几句话的功夫决定去自己孙女儿一生幸福。

    身为贵族,这大概也是注定的命运吧,又有几个人是因为真心相爱而结婚的呢?

    不过,夏尔此刻倒也没想着去担负玛蒂尔达的一生幸福。

    “我想,现在我们大概还并非处在需要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因为现在还用得上他们,所以为了不影响到对方的情绪,夏尔没有直接出言拒绝提议,而是用含蓄的语言先暂时婉拒掉了迪利埃翁伯爵的提议,“我们有太多的大事要做,来不及考虑这些问题。”

    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朱莉和伯爵祖孙两个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听懂了这句话下面隐藏着的“这种事以后都好商量……”的意思。并且对他的这个答复还算是比较满意,毕竟他们原本也不指望夏尔一下子就会直接答应。

    “哦,当然,我们现在有很多事要做……”也许是对今天的成果十分满意的缘故,伯爵的声音变得愈发轻松起来,就连用词也换成了我们,“所以我们之后一定要保持密切的联系和合作。以后,您如果碰到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就找玛蒂尔达吧,玛蒂尔达这个孩子又聪明又机灵,还懂得守口如瓶。是完全可以信得过的。”

    “很好。”夏尔点了点头。

    这时,玛蒂尔达也正好从外面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杯水。于是房间里的三人纷纷停住了口,将视线偏开。

    即使碰到了这样的异常情况,玛蒂尔达也并没有任何表示,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迪利埃翁伯爵的旁边,然后用汤勺将温水送入了老人口中,动作轻柔舒缓,显然已经是干了很久这种活了。

    “对了。夏尔,”片刻的沉默之后,仿佛是为了转移话题似的。朱莉重新开了口,“我听吕西安说,你们已经在军队里发展了不少人?”

    “也并不是很多。”夏尔谨慎地回答。

    “从吕西安之前给我说过的情况来看,已经有不少了吧?你们可真是下了苦功夫的了。”朱莉仍旧微笑着。“不过这也难怪。那些军官的早就对国王陛下不满了,巴不得早点跟人打出去呢……”

    “那些小军官们不顶用,关键时刻还得看那些将官。”喝了一口水之后,老伯爵重新打起了精神,然后打断了自己孙女儿的话,“那些当兵的最讲究服从权威,士兵也好军官也好都是听那些将官们的,只要这些高级军官点头。整个军队都会跟着上来,比民众好糊弄多了。”

    接着。他又抬头看向了夏尔,“特雷维尔先生,您就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们会想办法为波拿巴家族去说服某些人的……尽全力。”

    革命形势真真好,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啊。

    也怪不得他突然这么积极主动,波拿巴家族既然打算把一根这么大的胡萝卜交给迪利埃翁家族,迪利埃翁家族当然也要想办法证明自己是能够适任、有这个能力适任的人选了。

    “我们对迪利埃翁家族一直是充满了期待的。”夏尔最后回答了一句。

    和掌玺大臣的谈话出乎夏尔预料的顺利,而且看样子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

    在得到了夏尔带来的允诺之后,迪利埃翁伯爵继续和夏尔商谈了一会儿以后的合作事宜,然后就带着十足的满意,在仆人的搀扶之下离开了。

    没错,是在仆人的搀扶之下离开了。老年人精力实在不济,不可能一直都投入到这种高强度的脑力活动当中,于是在确定大的框架之后,就直接放手不管了,留下了玛蒂尔达来负责剩下的善后事宜。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意思,那就见仁见智了。

    而在老伯爵离开之后,客厅的气氛变得陡然一松,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凝重。再怎么说,迪利埃翁姐妹两个和夏尔,都是年轻人,长辈走后自然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在朱莉的招呼之下,仆人又给三个人都送上了咖啡。

    “夏尔,恭喜你。”朱莉仍旧微笑着,让自己喝了一口咖啡,“看样子您回去之后又要受一次嘉奖了吧?”

    “肯定的。”夏尔点了点头,也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半是恭维地说了一句,“迪利埃翁家族的帮助,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天降之财,当然,还有您的。”

    “噗哈哈哈……”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朱莉几乎毫无形象地大笑了出来,“您就是这么会恭维人呢!”

    “这是真心话。”夏尔继续恭维着。

    “真是可惜……当时我先碰上了吕西安,否则……”朱莉微笑着盯着夏尔,“还真说不定遂了我妹妹的愿望呢。”

    “呃……”

    这句有些露骨的玩笑,让夏尔一下子有些尴尬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已婚女性一旦开起玩笑来确实有些吓人啊……

    “不过,也不要紧,我总不能去抢我妹妹的东西吧……”朱莉仍旧笑着,只是把视线突然转向给了旁边的玛蒂尔达,“玛蒂尔达,你说是吗?”

    一直坐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玛蒂尔达,感受到了这种不怀好意的视线,然后不禁小声地惊呼了出来,然后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片刻之后她终于才似乎理解到了姐姐说的是什么,于是略微地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别开这种玩笑了。”

    她的反应。让夏尔突然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好,那就先不开玩笑了,”朱莉在点拨了一句之后就点到为止。不再调侃她眼里很般配的两个年轻人了,她勉强地站了起来,“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拒绝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可怜人去早点休息一下吧?”

    “哦,当然了,请好好休息吧。”夏尔连忙答应。

    “那么,接下来你们好好谈谈吧。先生,还有小姐。”朱莉优雅做了个手势,仿佛是在祝福他们似的。

    接着。她慢慢地走出了客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这下,这里就只剩下夏尔和玛蒂尔达两个人了。

    然而,和朱莉所期待的不同。在她走后。气氛并没有变得更加暧昧,反而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玛蒂尔达仍旧和刚才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而夏尔也没有主动去搭讪以改善气氛,只是继续喝着咖啡。

    正当夏尔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打算提出告辞的时候,玛蒂尔达突然慢慢抬起头来,颇为严肃地看着夏尔。镜片不期然地闪过了一道反光。

    “特雷维尔先生,我有件事想要问您。刚才我一直很好奇的一个问题,请您一定要回答我。”

    “请说吧。”夏尔点了点头。

    “您刚才说波拿巴家族已经答应了给我父亲那样一个职位,其中是有您的推荐吗?”玛蒂尔达紧紧地盯着夏尔,目光中没有一点儿让人暧昧的痕迹。

    “我确实对波拿巴先生说过我认为他是合适人选,”夏尔点了点头,“但是请您放心,他们既然肯点头,那么肯定不会只是因为我的推荐,而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那就更让人困惑了……”玛蒂尔达的表情仍旧十分严肃,“听上去这个职位好到不行,那么为什么波拿巴家族会同意将其给一个……”她停了下来,似乎想要斟酌用词,但是最后还是狠了狠心,直接说了实话,“给一个几次背叛,毫无忠诚可言的迪利埃翁家族的成员手里呢?我想,应该不是出于对我们的关系和爱护吧……?”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等待夏尔的回答。

    果然是玛蒂尔达啊,这么冷静,又这么棘手!恐怕,这也是她爷爷留下她的原因之一吧,这么尖锐的问题确实不方便自己来问。

    玛蒂尔达任由夏尔沉吟着,也不催促他回答,她的目光仍旧聚焦在他身上,仿佛能看出任何谎言的痕迹。

    该不该说实话呢?

    不,是只能说实话。

    “的确,我们是有别的打算。”他低声回答,“玛蒂尔达,我想您应该能够明白,这样一个部门一旦成立之后,手中将握有多大的资源,脚底下将会流淌着多少金钱吧?”

    “我明白。”玛蒂尔达点点头,“所以才会这么疑惑于波拿巴家族的慷慨。”

    “这并不是慷慨。”夏尔摇了摇头,“这是一种需要。这种部门不是轻易就能够成立的,我们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让它能够为各方势力所接受——而迪利埃翁家族有足够的政治资源让别人接受他们来当部长,我们相信如此。”

    “接受了之后呢?”玛蒂尔达敏锐地问。

    夏尔停顿了片刻,然后笑了笑。

    “如果您的父亲有用,就留着,大家一起发财;如果没用,就一脚踢开,无能之辈当然只能滚蛋,不是吗?只要这个部门一旦成立,就不会被轻易废弃,到时候谁来当部长都行,没准哪一天我都能当呢……”他微笑地看着玛蒂尔达,“我想,您应该不至于会觉得我们这样太绝情吧?”

    玛蒂尔达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夏尔的话,没有任何愤恨或者不甘。

    这才是她想要听到的回答。

    “谢谢您的坦诚。”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替爷爷和父亲谢谢您。”

    “不用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一筹莫展

    “当今政权所面临的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财政问题。只要这个政权仍旧还能够维持它的财政平稳,供养它的行政机关和军队,行有余力地维持全国的物资供应,它就能够延续下去,我们就能够安安稳稳地睡大觉。杜蒙先生,我想您肯定是十分理解这个道理的吧?”

    在首相官邸的办公室里,法兰西当今首相基佐阁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僚属——财政大臣杜蒙先生,说出了以上一段话。

    “我当然知道了,阁下。”出于人所共知的理由,财政大臣的态度要比首相和缓得多,但是在其深处仍然潜在有某种对抗性,“这是我几次对您所提到过的。”

    首相轻轻点了点头,但是脸上还是残留着某些不悦。

    “既然您完全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为什么您今天会告诉我,我们面临着难以解决的财政危机呢?国王陛下任命您到这个位置上来,不就是想要您来让我们避免这种状况吗?”

    “我认为这并不是我的责任,阁下。”在首相的诘问之下,杜蒙先生的口吻也变得有些激烈起来,“阁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炼金术师,我无法给您凭空变出一座金山来,我想您现在也没法儿去找到一个人来为国王陛下完成这项工作。”

    财政大臣这种强硬态度,让首相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考虑到目前对方还有用处而且也不是轻易就能捏的软柿子,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不爽。

    “皮埃尔。我的朋友,事情真的已经这么糟糕了吗?”他换了一种方式,试图用职业的笑容来冲淡两个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是的。就是有这么糟糕。”大臣叹了口气,“糟糕透了,先生。”

    “可是……”

    首相刚想再说点什么,大臣又近乎于发泄式的继续说了下去,“阁下,我真的想不出办法来了。财政部已经背上了四亿的债务!是四亿法郎啊,先生!如果仅仅还只是欠了债那倒没什么。只要我们还能借得到钱,还能够挖出收入来,再多的债务我们也有办法慢慢消除……可是我们现在还能从哪里去借到钱呢?又还能从哪里挖出钱来呢!”

    “您先不要着急……”首相还想打打圆场。

    “现状让人无法不着急。阁下,糟糕透了。”随着大臣激动地比划手势摇动脑袋,他苍白的头发也随之四下舞动着,看上去可笑之极。然而此刻却没有人有心情笑出来。“新一轮的公债发行很不顺利,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面临入不敷出的窘境,也许甚至会枯竭,甚至整个政府都得破产。”

    “不至于这么糟糕吧?!”听到他的话之后,首相也无法维持淡定了。

    “就是有这么糟糕。”财政大臣阴郁地回答,“全国性的工业萧条让我们的商业税收从去年开始降低了五分之一,而农业也很不景气,这些该死的天灾几年来都没停过。我们的税收已经比过去少了许多了。然而支出呢?一点都没少,甚至越来越多……阁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我只说一句: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政府维持不了多久了。剩下的您看着办吧,如果您觉得我不适任,您大可以换其他人来坐这个位置,看看他能创造出什么奇迹来。”

    “哎,我的朋友,您不要这么生气。”一听到财政大臣这种明显赌气撂挑子的话来,首相连忙笑着安抚起来,“抱歉,我刚才的态度是有些生硬,但是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对我们如今的处境感到吃惊而已……”

    首相的安抚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大臣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也叹了口气。

    “我也很吃惊,先生。但是吃惊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得想办法逃离这种让人不堪忍受的处境,不是吗?否则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再也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了……”

    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后,首相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即使是一贯直言不讳的大臣阁下,说出的这种话也实在太让人悚然惊心了。但是,他说的确实又都是至理名言,无法让人反驳。

    沉默了半晌之后,首相轻声问了个问题。

    “您能够想办法在最近削减一点支出吗?”

    “没办法。”财政大臣直接回答,“之前我已经尽力去削减了,现在如果再削减,只会让我们的危机变得更深重而已。难道我们能够去扣发官吏的薪金,或者军队的军饷?办不到吧?难道我们能够把那些已经分包出去的工程都停下来?”

    首相垂首不语,他明白大臣的意思。

    并不是说这些人忧国忧民不想耽误一秒钟法兰西的资本主义和谐社会建设,而是因为各个工程的分包和承建早已经形成了一个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其中的政治人物和商界人物早就盘根错节了,有些甚至首相和财政大臣本人都牵涉其中,不是想叫停就能叫停的,其中牵涉的政治纠葛足以让任何人望而却步。

    认识到节流的不可行性之后,首相很快就抛开了这个想法,而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

    “那就加税吧?”他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大臣仍旧摇了摇头,显然不看好这个主意。

    “现在市场一片萧条,我们该怎么加税呢?我们提高了税率,但是市场上会出现萎缩,最后收到的整个税额不会比之前更高,反而会给政府平白带来怨言……”

    “可以想想加在那些必需品上面,比如盐税?”首相继续问。

    【盐税(法语gabelle),是法国历史悠久的一项重要税种,最初是指政府通过大部分农产品的交易而从中抽税,后来则逐渐演变为专门针对盐的买卖而收取的税种。由于盐是生活必需品,因此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不可避免地要被政府抽以盐税——尽管是间接的。

    于是,显而易见地,法国底层人民一直盐税怨声载道。在1790年,盐税被新生的大革命政府废除,但在1806年,因为财政原因,盐税被拿破仑一世皇帝予以恢复。】

    “这会使得我们怨声载道的,先生!”大臣提醒了一句。

    “难道现在我们不是怨声载道吗?”首相叹息了一声,“这个时候也没办法顾忌名声了吧?”

    “议会那边能够通过吗?”大臣仍旧有些怀疑。

    “我会想办法的,争取尽快解决。”首相点了点头,“如果是临时加税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行吧……”

    “如果能够成功,这样倒也不错……”大臣点了点头,但仍旧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堵不住财政的缺口啊?!”

    “那您说该怎么办吧?”首相不禁也有些不耐烦了。

    大臣沉吟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

    “依我看,如果想要解决长期一点的问题,还是得按上次我提出的那个办法来……我们得跟那些金融家们借点儿钱出来……阁下,那次我说过的特别国债的问题,您有跟陛下转达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问题,首相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嗯,我之前已经和陛下说过了,陛下回答说他还想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这个时候还得考虑考虑……”失望之下,大臣不禁哀叹了一句,“难道陛下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吗?”

    首相没有制止大臣的怨言,也许是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陛下既然还在考虑,我们也没办法强迫他什么,就让他再考虑一下吧。这几天我再进宫一趟跟他再说一次,希望能够让他早点下定决心吧。”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也毫无底气。

    就算陛下真的答应了,就能够办到吗?两个人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也同时觉得一筹莫展。

    巨大的财政压力已经让王朝喘不过气来,然而直到现在,政府和宫廷也没有统一好步调,对内外危机都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更别说和议会以及外界了。

    如果真的不能挺过去,到底会怎么样?一想到未来晦暗不明的前景,已经位于政府顶峰的两个人,都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即使按照政治家的习惯百般掩饰,也不免在脸上流露出一丝颓丧来。

    当一个政权面临危难,濒临崩毁的时候,后人们经常会感觉当时的统治者们好像茫然不觉似的,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国破家亡,并且会想当然地认为“我上去也会比他们干得更好啊……!”

    其实这是一种十分肤浅的想法。

    很多时候,并不是统治者们愚昧到看不出已经迫在眉睫的统治危机,也不是因为他们想不出解决办法来,而是因为他们拘于自身的立场、固有的体制和阶级属性,根本无法执行那些看上去很美的解决办法,即使那些嘲笑前人太蠢的后人们这时候灵魂附体,恐怕也没法解决这些积重难返的问题。

    因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政权走向衰败和破灭,而一筹莫展。

    “皮埃尔,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做能做的吧。”首相又是叹息了一声,结束了今天和大臣的谈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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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时穷计竭

    在和财政大臣进行了一番颇为让人有些灰心丧气商谈之后,首相阁下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准备按他们商谈的加税办法去稍微缓解一下当今王朝的统治危机。

    然而,让他愈发失望的是,这个提议还仅仅是在放风试探的时候,就遭遇到了各方的强烈反对,在议会几乎完全无法得到支持。舆论界也在大加抨击,痛斥这种在国家处于困境的时刻还要加重对人民盘剥的恶行。

    这段时间他虽然想方设法进行了多方协调,但是首相的加税提议仍旧阻力重重,看不到成功的希望。而国内形势也与他的希望相反,仍旧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于是,他的心情也就更加糟糕了。

    但是,既然被国王陛下任命为政府的最显赫要职,那么他自然也还是不会甘心于黯然退场的,于是他打算再度觐见国王陛下,想要再度劝说他采取一些也许不得不施行的断然措施。

    在侍从官的带领之下,他缓步走进了国王陛下的那间小书房。

    一进来,首相就小心翼翼地扫了国王陛下一眼。

    他现在脸色很苍白,眼圈有些重,显然最近的作息没有什么规律,头发也明显比之前更加花白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像流失了很多,显然阿德莱德女士的离世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他仍旧还没有从之前失去至亲的巨大悲痛中完全恢复过来,却必须尽快去面对一个更加让人心惊胆战的危机。

    “陛下。”一进来之后,首相就恭敬地行了行礼,然后貌似诚恳地告诫了他一句。“请您不要过多地沉溺于悲痛当中,法兰西人民仍旧需要您的智慧的引领……”

    “谢谢您,先生。”陛下的回答冷淡而又礼貌,却明显有些没精打采,“我会注意的。那么,您今天又准备给我带来什么坏消息了?你们这些人,每次来找我都没有什么好事……”

    “这正好说明我们对您是忠诚的。陛下。”在国王暗含呵责的话面前,首相丝毫不为所动,“如果我们只对您说好听的。您的麻烦就来了。”

    “可是,我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即使你们不跟我说好听的,我面前的麻烦还是一大堆。”国王陛下又讥讽了一句。

    他现在很明显心情十分糟糕。

    “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您以为王朝现在的统治十分稳固?难道不就是你们的努力。使得这一切变得这么糟糕吗?我居然在家里也差点被人杀掉!”

    首相面色一沉。但是也只好继续躬下身子,任由国王陛下继续发泄自己的糟糕情绪。

    “好吧好吧,告诉我吧,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好在国王陛下终究还是明白对自己的重臣发脾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因此很快地就收回了情绪,“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办,所以您尽快跟我说一声吧。”

    “陛下。我前几天和杜蒙先生见过面了,并且一起对王朝如今的财政状况探讨了一番。”首相仍旧垂着头。好像不敢去看国王似的,“结论是十分糟糕,如果您想听实话的话,我可以告诉您,我认为我们已经陷入到了一个十分危急的境地,陛下。”

    “什么?”一听到如此尖锐的直言之后,国王陛下不由得马上抛弃了刚才的那些情绪。

    “‘认为十分糟糕’是我的个人意见,而杜蒙先生的意见是‘我们的财政已经濒临崩溃’,陛下。”首相仍旧用那种惊人的直言不讳来继续刺伤国王陛下,“照他的说法,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个月我们就得破产。”

    “怎么会这样?!”国王大喊了一声。

    “我们背负了一笔难以为继的债务,而现在再也借不到新的款子了,交易所上对我们新准备发型的公债兴致缺缺,所以他认为我们的财政缺口将很难再顶过去。”即使在说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首相的口吻仍旧惊人的平稳,“杜蒙先生是这样跟我说的。”

    “怎么?借不到新钱了?怎么回事?”国王陛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暂时不打算再继续购买公债了,而由于这些举足轻重的人都在观望,因此市场上已经对公债产生了恐慌,不仅认购意愿在降低,已有的公债还在跌价。一句话,我们借不到钱了。”首相平静地看着国王陛下,将坏消息一句一句地说给他听,“这段时间我和杜蒙先生都与博旺男爵、罗特希尔德男爵等人商谈过,但是他们都说自己最近银根非常紧张,婉拒了购买国债的要求,甚至对承销新的国债都没有什么意愿……”

    “他们同时银根紧张?这怎么可能?全法兰西最有钱的人们居然都在紧张!”听到首相的回禀之后,国王陛下不由得勃然大怒,“他们这是在找借口!是想要观望!枉我们那么优待他们,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这个时候他们居然都想着观望!”

    “他们当然是在找借口,也许……他们是想吊我们的胃口,让政府答应他们更多的条件。”首相点了点头,同意了国王的说法,“但是,我们面临的危机却是切切实实的,必须想办法渡过难关,陛下。”

    平心而论,他们两个都误会了这些大金融家,他们此时说“银根紧张”倒不是什么虚口托辞,而是真的银根紧张——这些大银行家们,最近都在想尽办法去筹集大笔大笔的资金,预备用于在王朝倒塌之后,利用必然而来的全国性的混乱大捞一笔,此时哪有那个闲钱去买政府的国债呢?

    “这些混蛋!以后有他们好看的!”怒极攻心之下,国王陛下不禁咬牙骂了一句,接着他略加以思索之后,再度开了口,“那加税怎么样?有办法吗?”

    “很难。”首相摇了摇头,“我最近打算在这边动动脑筋,结果刚刚放出风去,就惹来了四面八方的攻击,议会也并不支持我的想法,我估计是办不成的。而且,如果一旦加税,很有可能让民怨更加沸反盈天……”

    “这些混蛋!”国王陛下又怒骂了一句,不知道到底是针对谁。然后,他又严厉地看着首相,“所以说,您打算告诉我的是,您已经毫无办法了?”

    首相的头更加低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重新开口。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那就说来听听!”

    “陛下,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说过的建议吧?”首相蓦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国王,“强制那些银行家认购新的特别国债。”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国王陛下眼睛骤然睁大了。

    “这不是我的个人建议,杜蒙先生也是这样想的,只有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长期地解决我们所面临的最大难题。”似乎是触动到了什么,首相的语气不禁有了一些激动,“我国所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什么?正是因为国家窘迫的财政状况被某些人当成了勒索的工具,这些银行家们利用手里的资本和代理人挟持了政府,使得政府不得不屈从于他们提出的条件,把政府当成了予取予求的奴仆。就好像丛林中的蟒蛇一般,他们死死地缠住了我们,然后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将国家的精气挤了个干净……陛下,这种状况不予以断然制止的话,未来只会变得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听到了首相的建言之后,国王陷入了迟疑,“可是这样做面临的风险……而且议会那里……?”

    “别管什么议会了,您直接解散议会,宣布到年底重选,这段期间由我们看守政府来实行临时治理。十个月的时间足够办到一切了。”首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您的意思是军事政变?”

    “您是国王,不存在什么政变,这是武装平叛!”

    “可是……可是……军队会完全听从我们吗?”国王陛下仍旧在迟疑着,“如果……如果变成了内战怎么办?”

    “内战也比完蛋好!您是国王,终究外界还是承认您的!”首相几乎是吼了出来。

    “您疯了吗?!”国王陛下下意识地呵斥了他一句。

    这句呵斥,让书房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首相重新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之后,国王陛下不仅用手扶住了额头,显得被这些问题折磨得不行了。

    “先去跟那些人谈一下,让他们先把新一轮的国债承销完吧。”过了半晌之后,国王重新开了口,“就算条件苛刻一点也没有关系,先度过最近的危机再说!”

    “这是您最后的决定了吗?”首相慢慢问。

    “是的,这就是我的决定了,我们先度过现在的难关再说。”国王陛下无力地点了点头,突然叹息了一声,然后兴味索然地结束了对话。“在我死了之后,自然会有后面的人去头疼这些问题的。”

    听到了他的话之后,首相也忍不住在心里重重感叹了一声。

    “哎,完了!还有什么能救他呢!他自己都不想!”

    他心里模模糊糊而又似有预感地认识到,以后需要为这些问题头疼的人,恐怕将再也不是奥尔良家族的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告别

    “最近辛苦了,夏尔,多吃点。”

    早早就吃完了的特雷维尔侯爵,突然叮嘱了夏尔一句。

    “嗯,谢谢。”夏尔连忙点点头,然后继续进餐。

    叮嘱了这一句之后,老侯爵也不再说话,而是和平常一样,继续拿起了报纸看了起来。

    看上去貌似又是平常的一天吧。

    然而,有些不同寻常的是,三个人的动作比平常还要轻许多,明明仍旧是这三个主人没变,晚餐的气氛却比过往要多了几分庄重和肃穆。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

    仿佛是感应到了爷爷和哥哥的心声似的,芙兰很快地就吃完了,然后轻轻跟两个人行了个礼,就离开了餐厅走向自己的卧室。

    就剩下祖孙两个人了。

    特雷维尔侯爵仍旧在看着报纸,任由孙子继续吃饭,好像对报上的新闻很感兴趣似的。

    时间已经到了二月中旬了,天气却和之前相比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阴冷。因为这个缘故,报上所登载的因冻饿而死的人数也比往年要多了一些,不过,最多也只是多引来了无关人等的几声叹息而已。

    等到夏尔刚刚吃完,将餐具重新摆放好之时,好像得到了什么讯号似的,一直沉默的老侯爵突然开口了。

    “时间已经定好了?”

    他的问题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夏尔却没有任何的惊讶。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已经定好了。”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刻意又放低了声音。“就在二月二十二日。”

    “也就是说,就在几天后了?”特雷维尔侯爵轻轻挑了挑眉毛,然后放下了报纸,“很有特色的日子,确实方便人们留意。”

    “我接下来要离开家里几天,确保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然而,在那一切开始之后。我也要亲身参与,所以恐怕无法照看到你们了。”夏尔恳切地看着老侯爵,“所以……在最混乱的那些日子里。请您千万要保重自己,还有芙兰……”

    “没关系,不用怕,世上还没有人能够吓得倒老维克托呢!只要有我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事!”老人突然笑了。好像是在为夏尔鼓劲,然后又凝视着夏尔,同样叮嘱了一句,“我的孙儿,好好保重!”

    在之前,夏尔还曾考虑过将自己的家人都送到外省去,但是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接下来的动乱是全国性的,把家人放到人生地不熟的外省反而更加不令人放心。而风暴眼所在巴黎。侯爵一家却反而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保证安全。

    因为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塞纳河左岸的圣日耳曼区,这是贵族和豪商云集的地方。而由这些人所组成的国民自卫军,也许没什么兴趣去为了国王陛下的统治而浴血奋战,但是却绝对会乐于保障自己居住区的安全。

    至少,在夏尔所知道的历史里,在1848年二月革命当中,圣日耳曼区并没有遭遇到什么意外的破坏。所以,仔细权衡了利弊之后,夏尔还是决定将家人留在巴黎。

    而特雷维尔侯爵也强烈要求自己留在巴黎,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要“亲眼看见那个狗杂种滚蛋”。既然如此,那就遂了这个老人的愿吧。

    终于到了即将决定命运的时候了。

    老侯爵怀着百般思绪,凝视着自己的孙子。

    接下来的几天内,很有可能将决定特雷维尔侯爵一家是荣华富贵还是潦倒沉沦,是青云直上还是和光同尘,是脱颖而出还是默默无闻……

    “夏尔,一定要保重自己!”他再度叮嘱了一句。

    接着,不等夏尔答话,特雷维尔侯爵招呼了一声,让自己的贴身男仆走了进来,然后直接吩咐了对方一句。

    “你要好好地跟着少爷,绝对不能让他面临生命危险,明白了吗?!”

    感受到了这个命令的分量之后,老仆人重重点了点头。

    “您放心吧,老爷。”

    “可是,您……”夏尔刚想说什么,就被侯爵打断了。

    “我没关系,我们家里剩下的几个人足够保证这里的安全了,没事的!夏尔,你要记住,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老侯爵脸上带着十足的果断,“记住!只要你没事,我们就绝对不会有事。”

    夏尔鼻子蓦地一算,他紧紧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免得眼睛泛出眼泪来。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老侯爵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又给出了一个夏尔始料未及的命令,“去跟你的妹妹说说吧,别让她到时候太担心了……”

    ………………

    过了一会儿之后,夏尔敲响了妹妹卧室的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芙兰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那表情严肃地有些过分了的哥哥。

    “芙兰,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说。”夏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能让我进来吗?”

    芙兰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了!”

    然后她让开了门,让夏尔走了进去。

    夏尔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开了口。

    “芙兰,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插话,等我说完。”

    芙兰点了点头。

    “其实……一直以来,我和你的爷爷都是王朝的叛逆……”夏尔的声音放得很轻,倒不是担心隔墙有耳,但是不想吓到自己的妹妹,“而我们再过几天,就要动手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得出去一趟,你就……”

    然而,出乎于他的意料的是,听到了这一番话之后,他的妹妹没有震惊。没有恐慌,甚至没有迟疑,她接下来的行动超乎了夏尔事前的一切想象。

    芙兰霍地站了起来。然后急速地冲了出门去。

    “芙兰!怎么了?!”夏尔一瞬间之后才反应了过来,然后连忙追了出去,但是芙兰跑得是那么快,以至于他才刚刚追出门口来,她已经消失在楼梯了。

    她怎么了?她是要去高密吗?一瞬间夏尔的心里闪过了些迟疑。

    不,不会,绝对不会!芙兰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夏尔慌忙往楼梯那里追去。从脚步声来看。她是往楼上阁楼跑去的。

    当夏尔追上阁楼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芙兰已经向他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枪——是特雷维尔侯爵年轻时经常用的猎枪。平常都放在阁楼上的,天晓得她怎么还记得那里有那个东西……

    这个从没干过体力活的少女,因为枪的重量和刚刚急速奔跑的关系,此刻已经气喘吁吁。走路也歪歪扭扭的。让人极度怀疑立刻就要摔倒的样子。猎枪被她双手斜持着,枪管向下,长长的枪管几乎已经拖动到了地板上。她的脸上带着莫名满足的笑容,和因剧烈运动而升起的红晕。

    “哥哥,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你放心吧!”

    ………………

    穿着带白丝绸花边的黑色冬裙的少女,就这样拿着一把枪,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完美的笑容,纤细白皙的手配合着黝黑的枪管。构成了一副极具视觉观赏性(以及冲击力)的构图。

    夏尔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已经无暇思考她为什么那么淡定,又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就算你这样拿着枪,也形成不了战斗力啊!”

    良久之后,他终于好像脱离了现实一般,大吼了一声。

    片刻之后,他明白自己好像吐槽吐错地方了,又大吼了一声,“把枪放下!听我说完!”

    芙兰脸上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啊?莫名其妙!”的表情。

    夏尔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额头,然后再次命令了一句。

    “把枪放下!”

    芙兰总算听懂了他的命令,可是脸上却密布迟疑。

    “可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我怎么保护您啊?”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夏尔哭笑不得,只好继续板着脸,“我需要你做的是,老实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听爷爷的话,明白了吗?!”

    “不行!”芙兰直接拒绝了夏尔的命令,枪管也随之抬高了几分,“您要去冒险,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呆在家里啊!”

    “笨蛋……”夏尔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妹妹的头,顺便缴了她的械,芙兰虽然死命想要抢过枪,但是无奈力气太小,最后只好恨恨地看着哥哥把宝具抢走了。

    “您怎么能……您怎么能这样!”她眼中闪现出了几滴泪花。

    “听着,如果你还当我是哥哥的话,就听我的话,老实呆在家里,这就是你对哥哥最大的帮忙了,明白了吗?”夏尔硬下心来,无视了她的眼泪,“你帮不到我什么的,如果你呆在我身边,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绝对无法原谅我自己,所以……你明白了吗!”

    在兄长的呵斥之下,芙兰头越来越低,只是肩膀在不断颤动,显然还是在抽泣着。

    夏尔在气氛和苦笑之余,不禁有一丝自豪。这就是我的妹妹啊,二话不说就打算跟着我去出生入死!

    他这时又想起了一件事。

    “我的房间里,书桌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一把手枪,你先小心拿着,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拿它防身……”他小声叮嘱了一句,将帕尔东之前送给自己的左轮手枪的收藏位置告诉了妹妹,准备送给她以备万一。

    接着,夏尔把芙兰抱在了怀中,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

    “等我回来!”

    他转身就走。

    突然,他感觉背后一沉。

    “哥哥!一定要保重自己啊!”芙兰紧紧地抱住了夏尔,话里带着一丝哭腔。“如果……如果您出了什么不幸,终有一天我会叫这全城的人统统陪葬!”(未完待续。。)

    ps:  ps1:我曾严肃地考虑过以“让夏尔不幸遇难,然后芙兰怒而在xx年后带着普鲁士大兵血洗巴黎”完结掉本书……=。=

    ps2:芙兰从夏尔这里获得宝具x1,大家猜猜看有多少人会死于此宝具之下呢……

    ps3:继续惯例求推荐求订阅求打赏…………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事俱备

    大银行家德-博旺男爵的客厅里,此时灯火通明。

    里面笔直地站着一大群人,都是这位大银行家的心腹手下和平日里豢养的武装打手们,他们个个都神情十分严肃,如临大敌,黑色的便服被这些训练有素人穿得竟然有了些制服的气概来。

    博旺男爵站在自己的客厅当中,不停地四处踱步着,时不时地看向其他人,仿佛是在上战场的最后时刻,检阅士兵状态的将军一般。

    直到最后,仿佛是对手下们的士气十分满意一般,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开口。

    “先生们,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今天晚上就要连夜离开巴黎,所以今晚将是我们的告别仪式了。接下来,这里接下来所有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绝对相信你们的才能……也请你们放心,我跟你们允诺过的报酬,是绝不会少一个子儿的!大家就都等着发财的那一天吧!”

    接着,他指了指站在他旁边的夏尔。

    “这段时间,你们要听从杜-塔艾和这位先生的命令,他们接下来会给你们下一步的指示,你们只要照做就好,明白了吗?”

    这群人纷纷点头,然后看向一直默然不语的夏尔。

    而夏尔也朝他们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先都下去吧……”看到已经完成了目的,男爵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又做了个手势,示意杜-塔艾和夏尔都留下来。

    “那些激进分子们真的已经都确定好了吗?”等到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之后。博旺男爵开门见山,直接问他的助手杜-塔艾,“你确定不会再出别的问题了吗?”

    “是的。男爵先生,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个个都摩拳擦掌等着推翻王朝,”杜-塔艾的回答也十分简单,“只要时间一到,他们就会带着人开始街垒,到时候就没人挡得住了。”

    “很好。”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之后。博旺男爵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是很好的……”

    说完这句若有深意的话之后。他又看向了夏尔,“特雷维尔先生,您那边怎么样?我想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吧?”

    “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夏尔的回答冷静而且镇定。“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只等那一天的到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太好了!”博旺男爵突然大笑而来起来,然后看着自己的盟友和手下,“你们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还没等两个人回答,他又直接给出了答案,“是激情,是亢奋!这种感觉只有当你明白自己在干一件多么大的事情之后。你才会得到!你们以后就会知道的,这种感觉有多么美妙。多么让人陶醉!这种亢奋,是用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哈哈哈哈哈哈”他宛若痴狂般的大笑着,“这种紧张感,自从我爬到这个地位以来,已经好久都没有体验到了啊,实在是太有趣了!”

    也怪不得他如此亢奋,一个画家看到一副杰作通过自己的画笔慢慢浮现在画布上的时候,恐怕也会如此亢奋吧?这同样也是艺术家对创作的激情,只不过画布是这个国家,画笔是多少人命!

    博旺男爵得意无比的笑,并没有持续多久,然后他又重新变得肃然起来。

    “你们两个,最好多注意一下安全,不然有那么多钱却没命花,就太可惜了。你们放心吧,外面的事情都有我来处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他倒不是真担心两个人的安危,还是害怕两人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我知道。”夏尔轻轻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瞧瞧!瞧瞧!我们要的就是这风度!不就是推翻个王朝而已吗?才多大个事!”看着青年人的镇定,博旺男爵不禁又赞叹了一句,然后扫了一眼自己的助手,“杜-塔艾先生,瞧见了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贵族风度,您可要多学学,您不是想要在日后成为一名贵族吗?现在就有现成的样板可以学……”

    杜-塔艾硬板着脸,没有回答,显然对他的这番话不是很接受。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没忘记在两个人之间制造不和,挑拨离间,企图利用两个人的不和来分离制衡,最大程度上使得自己在离开巴黎后仍旧能够遥控这边的局势。

    又勉励了两人一番之后,眼看已经临近了预备出发的时刻了,博旺男爵伸出了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酒,然后向两个人示意。

    而夏尔和杜-塔艾,也配合地拿起了一杯酒,然后三个人轻轻地碰了碰杯,接着一饮而尽。

    “嘭!”

    酒杯被重重地掷到了大理石地板上,玻璃杯直接碎裂,闪烁着金光的碎片四处飞舞。

    将自己的期许、器重还有鼓励都传达完了之后,博旺男爵大喊了一声。“先生们,那我们就好好地拼上一场吧!”

    在离开男爵的客厅时,杜-塔艾朝夏尔递过了一个隐蔽的眼神,而夏尔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忘记两个人之前的约定。

    …………

    等到夏尔来到自己的秘密窝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虽然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空无一人,但是等他到了地下室之后,却发现人们早已经在等着他了。

    夏尔冷静地扫视了他们一圈,将一张张或生硬或激动或木然的脸收入眼底。

    没有人说话,都等着他开口。

    “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都沉默着次第点了点头。

    “很好。”夏尔也点了点头,“先生们,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波拿巴家族的事业,我们的理想,荣华富贵,你们所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想办法得到,只要你们真的努力过。既然我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最后一步肯定是不会有人想要退缩的,所以……好好干吧!几十年的辛劳没有白费,我们回来了!”

    在他近乎于炽烈的目光面前,人们眼中慢慢闪过一丝狂热。

    几十年的等待所蓄积起来的焦躁和仇恨,终于到了即将得到发泄的一天,又怎么能不让人狂热?

    接着,他从爷爷派给他、跟随着他的老仆人的手中接过一张纸,然后将这张纸平摊展开到桌子上——这就是他之前想办法在巴黎城区各处勘察后所精心绘制的“最新版”城市地图。

    然后,对着这张地图,他仔细地分配了任务,并且和其他几位负责人商定了到时候各个分队的行进路线,和可能撤退路线。

    在商定完了之后,他指着草图上面用红点所标注的几个地址。

    “这几个地方我事先叫人埋藏了大量的武器,到时候你们把这些武器都拿出去,见人就发一支,发的人越多越好,只要想起来闹事的,我们就给他们人手一支!明白了吗?!”

    “明白!”旁边几个人同时回应,然后接过了夏尔之前复制的几张草图。

    一切都已经部署完毕,万事俱备,剩下的都只能交给命运的裁决了。

    “那好,大家先回去吧,今晚睡个好觉,养精蓄锐。”他最后扫视了大家一圈,“祝大家好运!”

    ………………

    大家都离开了之后,他的好友阿尔贝突然叹了口气。

    “夏尔,为什么要到处散发武器呢?”

    “希望打倒王朝的勇士,总是需要武器的。”夏尔平静地回答。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会是勇士,他们拿着武器也并不一定会去用于起义,”阿尔贝看着夏尔,“小心不要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听到这个词之后,夏尔几乎冷笑了起来,冷淡地回了一句,“在一片混乱当中,谁能避免伤及无辜呢?”

    “至少能够让你的手上少沾上一些血。”阿尔贝也毫不退缩,“你不是这么喜欢自己的理想吗?难道你这么希望用无辜者的献血来给自己的理想染色?”

    “那又怎么样?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夏尔大声回答。

    “这座城市有八十万人,这个国家有三千万人,他们也都是清白无辜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几天之后,这八十万人人、这三千万人就要未知的命运,面临时代的激流,甚至面临死亡!难道清白无辜就能让自己免于灾祸吗?

    不,在暴风雨降临之时,没人能够独善其身,只有扼住了命运咽喉的人才有资格屹立于舞台之上。站在我们一边的,有坏人有好人,有聪明人也有愚者,站在我们对面的也是一样。几天后,也许就会有未来的一个伟大的工程师,一个思想家,一个天才在自己成名之前死去。也许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好的朋友死去!我会埋怨谁吗?我害怕什么吗?不,我的朋友,我一声不吭。如果连这样一点觉悟都没有,我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历史面前。正因为我有,所以,我能够变得比谁都强大。

    一个王朝的崩塌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小小的起点而已,没有人能阻止我走向命定的道路,哪怕上帝也不行。比起我未来要完成的事业来,三千万人已有的历史不值一提!你就看着吧!你们就看着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革命(一)

    1848年2月22日

    天气并不是很好,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

    在工厂,在学校,在各个居住区里,在各条穷街陋巷中,一大群事先得到了通知的人不约而同地从自己的居处走了出来,向他们各自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他们有些人衣冠整齐,有些人衣衫不整,有些人甚至穿得破破烂烂,但是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如此庄重肃穆,以至于没有人敢于以蔑视或者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们。

    人们从四处汇集,聚集到一个个广场上,在那里,他们将得到最后的指示。

    自从1830年开始,欧洲大陆的暴力革命(或者说暴乱,以对垒的双方各自不同的立场而各有表述),总是由城市各处广场的聚集示威来开幕的,从巴黎到柏林,从维也纳到布拉格,从彼得堡到基辅,二百年来概莫如是。

    人群的非常规聚集,很快就被王朝的警察和密探们得知了,他们心急火燎地跟在这些人后面,想要阻止这股汹涌的人潮。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而在人群越聚越多、发现自己已经陷身于汪洋大海之后,这些警察们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做任何有可能激怒人群的动作,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人群的沉默中所蕴藏的熔岩一般。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围在广场中心的喷泉边,等待着什么,希望着什么。

    像是响应这万众的期待似的,一个人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旁边的人自动为他挤开了道,方便他走到中心。这是他们的首领,是在这些贫民中间十分有威信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人声鼎沸,但他一露面,立刻鸦雀无声。

    他走到喷泉边,然后直接站到了水池的石制围栏上,然后垂下眼光,饱含感情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们。虽然表情十分镇定,但是他花白的头发却在轻轻颤动着。显示出主人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你们都来了,我的兄弟们,我的孩子们!”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饱含深情,但是仍旧足够清晰,“你们都是好汉!我们法国就是有这么多好汉!”

    人人都看着老爹,有些人眼中甚至泛出了泪花来——他们明白今天的意义。也明白今天之后的意义。

    “我想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我年轻时之前从来都想不通的问题。”他仍旧看着人们,看着那一张张或者因多年劳作而变得憔悴、或者正因青春年华而饱含希望的脸。

    这就是我的兄弟,我的孩子。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又念了一句。

    然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严厉地扫视着这些注视着自己的人。

    “为什么我们劳苦到死,却经常半饥不饱;而有些人却什么都不用干,躺在那里坐享其成?为什么我们。要为家人明天的面包而,而有些人却优哉游哉。心安理得地吸着我们的血?为什么?”

    在这一串的“为什么”面前,没有人回答,有些人手在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首领又问了一句,然后自己回答了,“因为这个世界不公平,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有些人靠着从我们那里抢夺或者骗取过来的权力,天生就趴在我们的头上,压榨我们支配我们,驱使着我们劳作到死却什么都得不到。他们管这个叫上帝的安排,叫我们接受这一切,我们能接受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饱含感情,“我们能接受吗?”

    “不能!!”

    一群人大声回答。

    “很好,”首领欣慰地笑了,然后点了点头,“六十年前我们的先辈作出了这个回答,我们总算没有让先辈们蒙羞。六十年前,我们的先辈用烈火和革命告诉了世人,没有什么天生的贵人,也没有什么上帝的意志,我们之所以要被奴役,只是因为我们不敢起来反抗而已……当我们起来打碎这一切时,整个欧洲都只能颤抖着趴伏在我们面前!难道,六十年后我们不能再做一次吗?我们不能再做一次吗?”

    “能!”

    回答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了。

    “我已经老了,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如果能够为你们付出生命,这是我最大的光荣。我今天抛弃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们,让和当年的我一样年轻的人,不用再吃我受过的那么多苦,不会看不到一切人生的希望,不需要为了一片面包而向谁摇尾乞怜,低下你们那高贵的头颅!为了让我们的孩子,活在一个把害人虫消灭了干净的法兰西当中!我们能够建成这样的法兰西,我们必须建成这样的法兰西!”老人抛下了一切理智,大声吼了起来,这吼声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激鸣,“打倒国王!伟大的法兰西共和国万岁!”

    这一句,像是点燃了火堆的火星,像是拧开了管道的阀门似的,瞬间就让整个广场陷入了骚动。

    “你们在害怕吗?你们不想打倒这个暴君吗?他们让你饥寒交迫,他们让你养不起家人和孩子,他让整个法国蒙羞忍辱!难道不应该打倒他们吗?”他继续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这么光荣的法兰西人,难道还会害怕区区的一个国王不成?我们砍掉了一个国王的脑袋,也就能再砍掉一个!上帝没有注定谁该天生统治我们,谁也无法让如此光荣的人民害怕!我们是人民,我们创造了一切,我们才是最有力量的!打倒国王!伟大的法兰西共和国万岁!”

    “打倒国王!伟大的法兰西共和国万岁!”在他的鼓动之下,慢慢有人重复了这句话,初时稀稀拉拉,但是慢慢地,应和的人越来越多,人们脸上的激情和仇恨也越来越浓厚。

    最后,整个广场,几千人几万人的怒吼,汇成了一个声音,“打倒国王!伟大的法兰西共和国万岁!”

    这山呼海啸般的吼声,是真正来自于的民意的怒吼,也仿佛如来自天庭的裁决!这股怒吼处决了路易十六,赶跑了查理十世,如今一个渺小的路易-菲利普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靠口号是拯救不了国家,也拯救不了自己的!”眼见鼓动已经收到了效果,鼓动者开始了进一步的煽动,“法兰西人民,站起来吧!向王朝进军!”

    跟随着领导者的脚步,人群自动汇集成一股洪流,慢慢地向广场之外涌去。赶来的警察很快就被淹没于这汹涌的人潮当中,区区几个十几个人,对人民多年来积怨的总爆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这并不是共和派激进分子起事的唯一地点,骚动不安人群也并不能仅仅由这一个地方来容纳,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此时此刻,半个巴黎城都已经沸腾了。

    如果天空中当真有那位无所不能的主的话,此刻他就能看到在第十五区,第十六区,第八区…………在各处,一道道人潮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向他们的目的地涌去。各处纵横的街道,非但没有分流掉这股人潮,反而处处都有人自己的家中跑了出来,加入到这汹涌的人潮当中,犹如汇入大河的各处支流一般,天晓得巴黎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天晓得这些人又能办成什么?

    长长的洪流一边沿着街道走着,一边自发唱起了那首如今还是禁歌的《马赛曲》,他们以藐视一切的神气前进着,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这一帮卖国贼和国王,

    都怀着什么鬼胎?

    试问这些该死的镣铐,

    究竟准备给谁戴?

    究竟准备给谁戴?

    法兰西人,给我们戴啊!

    奇耻大辱叫人愤慨!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把人类推回奴隶时代!

    武装起来,同胞,

    把队伍组织好!

    前进!前进!”

    在激扬的歌声当中,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其中,大合唱的声音几乎震动云霄,有人挥舞着三色旗,有人挥舞红旗,有人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兴高采烈地高呼口号。他们显然是想煽动罢工者诉诸暴力。穿着便服或者制服的人,手持着上了子弹的步枪,有些枪上扎着一面小旗子。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杂物被烧焦的气味,虽然有些呛人,却不可思议地使人更加迷醉于其中。

    而在这种群体性的激情当中,有些人明显已经迷失了一切,他们或者焚烧杂物,或者打砸一切挡路或者不挡路的物品,脸上带着一种令人震骇的疯狂。

    已经陷入了狂暴和迷乱的群体,还缺什么呢?只缺一样东西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群人参与了进来,他们不仅自己带了武器,还将一杆杆事先已经准备好了的武器以革命同志般的慷慨,无私地分发给了这些游行的群众。

    “武器,我们有武器了!”没有人关注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只听见了一声声欢呼,一片海啸般的欢呼,这次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底气。一个人在手中持枪的时候,还会再顾忌什么呢!

    “打倒国王!法兰西共和国万岁!”又是一声直冲云霄的怒吼。

    1830年,这股洪流推翻了波旁王朝,将路易-菲利普推上了王位。

    1848年,这股洪流却向路易-菲利普本人汹涌而去。

    时代的洪流是如此激烈,又是如此令人迷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革命(二)

    平地而起的风雷,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城市。

    在位于博沃广场的内务部,此刻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的迷乱当中。里面的职员急促地大楼中四处奔走,到处都有人在大声呼喊着,命令着,以往那种森严的气氛和严格的等级差别,此刻都已经烟消云散。纸屑四处纷飞,恐慌已经无可抑制。

    在大臣阁下的办公室里,虽然还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但是几乎人人都满头大汗。

    透过面向着广场方向的玻璃窗,远处的呐喊声和枪击声不住地往所有人脑子里钻,像是在给这个会议配上舞台的背景音乐一般,这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让与会者们心惊胆战。

    天气仍旧阴沉沉的,因此房间里都点满了烛台,闪烁不定的烛光让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晦暗不定,愈发狰狞起来。

    “该死的!该死的!”似乎是被这种压抑的气氛给折腾光了气氛似的,大臣阁下突然怒吼了一声,他光秃秃的脑门儿上已经流满了汗,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他看着自己的一个官员,近乎于咒骂一般的喊了一句。“现在怎么怎么样了?马上给我说清楚!”

    “乱了,乱了!全城都乱了一半了!”原本就已经十分惶急了的官员,在被大臣这样一吼之后变得更加慌乱了,好不容易才稍微定下精神来,声音颤抖着回答他,“到处都是暴民。到处都有街垒!绝对好几万人,哦不,不止。十几万人!”

    “混蛋!”大臣被手下的这种回答给彻底激怒了,他再也顾不得平日里的涵养,直接走到了官员的面前,然后抄了官员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抬了起来,“你特么的就给我这样的回答?废物!废物!!我要的是有用的信息!懂吗?你告诉我们这些有什么用!这些暴民到底有多少人多少武器?他们占据了多大的地盘?接下来的动向是哪里?”

    大臣的暴怒让官员彻底崩溃了,好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嘴在微微颤动着,却吐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看着近乎于已经失控了大臣阁下,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种死寂恰恰将不断传来的轰鸣声给衬托得更加激烈,更加令人胆寒。

    总算,大臣阁下还是保有一丝最后的理智,他一把推开了部下。无视了这个撞在椅子上然后摔倒了的可怜人。他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部下们,这似乎是要择人而噬的眼神让每个人都不禁暗地里打了个寒噤。

    “你们都呆了吗?没人想要说什么吗?”他冷冷地问,“你们都是在等着他们冲进来,把我们一个个都撕成碎片吗?”

    看了阴森之极的大臣,又看了一圈周围不敢出一声大气的同僚们,犹豫了一会儿了之后,孔泽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大臣阁下,我之前派人打探到了一些情况……”

    大臣马上盯住了孔泽。

    看到压力已经被集中到了一个地方。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您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请不要说废话。我们没有时间!”

    轻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之后,孔泽马上开了口。“情况已经十分危机了,到处都是反叛分子还有被煽动起来的暴民,他们已经占领了好几个街区……这绝对是预谋已久的暴乱……而且是规模前所未见的暴乱。”

    接着他急速走到一边墙壁上悬挂的巴黎城区地图前,用旁边的笔随手画了几个圈,示意目前的形势。

    “目前,叛乱分子已经在……和这里……都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有一些街区,到处都已经摆好了街垒。先生,他们绝对有备而来!”

    地图上,黑色的圈越来越多,大臣阁下的脸色也越来越晦暗,之前的激动和暴怒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让人更加畏惧的沉静。

    “看上去他们就要吞没整座城市了?”他冷冷地问,“还有我们?”

    越来越近的枪声和喊声似乎是在给他的这句话做注解,现在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一些口号了。

    “打倒国王!法兰西共和国万岁!”

    “杀光刽子手!”

    “消灭暴君!”

    ……

    “如果这些暴民们没有能够被阻止的话,那么就肯定会如此。”孔泽直接点了点头,“而我们显然已经阻止不了他们了。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事态了,必须由军队出马。”

    他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是内心中的恐惧还是被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

    我也是他们口中的“刽子手”的一员吧……到时候会不会……?

    大臣看着这张已经被画坏了的地图沉吟不语,最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被浪费了。

    直到孔泽打算大起胆子来催促大臣的时候,大臣终于开口了。

    “孔泽先生,我要交给您一项任务。”

    孔泽马上直起了腰板听令。

    “您马上带着您的人去首相的官邸,尽量保护阁下的安全,那里肯定是暴民们的首要攻击目标。”大臣简短地下了命令,然后,他抬头看向了其他人,伸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位官员,“他们的人也归您全权指挥,我任命您为临时总督查,您暂时负责保卫首相官邸的安全……”

    即使是在这种情势之下,被人重用的狂喜仍旧笼罩了孔泽的大脑。

    但是,片刻之后,冷静重新占据住了这颗头脑。他明白目前形势的危急,就算出人头地,也得躲过扑面而来的暴风雨再说。

    “是!”他双腿并拢,大声应答。

    “那你们就快去。时间宝贵!”大臣又催促了一句,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个命令。“如果……如果……在那里你们和卫兵都挡不住暴民了的话,那就保护首相阁下去王宫,在那里和王宫的卫兵一起守卫国王陛下,明白了吗?”

    孔泽马上的明白了大臣的意思,护送首相阁下到王宫去,一起坚守在那里等待军队进来平叛,确实是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是!明白!”

    “那就快去!”

    …………

    博沃广场离首相的官邸并不远。但是这一段路孔泽和他的部下们走得超乎异常地久。

    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而临着街道,几乎每一间窗户下都悬挂着红旗。红得刺眼,仿佛整个街道都已经用血染了一遍一样,天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哪儿搞来的这么多的红布的。

    这倒并不是说每家每户都是暴民,也许有许多人家是为了避祸吧。

    倒是没有人直接站出来阻挡这一大群人的行进。但是从各处街巷的角落里。从各处阁楼上,总是冷不防地会发射出来一些冷枪流弹,一不小心就会带走人的性命,因而他们的行进速度被拖延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一颗流弹甚至擦着孔泽的肩膀飞过,差点就让这支队伍失去了指挥官。

    总算,在丢下了几个倒霉中弹的可怜人之后,孔泽一行人来到了首相官邸。

    卫兵们早已经严阵以待,而他们的指挥官马上迎了过来。

    “你们来得正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全城都疯了……”

    “你说的没错。”孔泽阴郁地点了点头,“全城都疯了。”

    “上帝啊!”确认了他没在开玩笑之后。指挥官惊骇地喊了出来,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是说发生了暴乱?”

    孔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上帝啊!”他又感叹了一声,近乎于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有些迟疑地看着孔泽,“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卫兵平时都是干着近乎于礼仪性质的工作,因此在恐怖面前惊慌失措也可以理解了。

    “我们还能怎么办?”孔泽苦笑了一声,“我们只能忠于职守。大臣阁下给我的命令是协助您守卫这里,保护首相阁下……如果……如果一切都无可挽回的话,就协助您保护首相阁下前去王宫避难。”

    “这样吗?真得这样吗?”指挥官茫然重复了一遍,但是最后还是恢复了理智,“好吧,那就这么办吧……我们的敌人有多少人?”

    孔泽沉默了片刻。

    “几万人吧,也许十几万人……”他轻声回答,然后又小声加了一句,“也许有三千万。”

    “上帝啊!上帝啊!”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指挥官喃喃自语,似乎陷入了惊恐当中。

    看来没法指望他太多了。

    “我们真的……真的能顶住吗?”指挥官突然又问了一句,仿佛是相叫孔泽给他一些信心似的。

    孔泽刚想回答,却发现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些黑点。

    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数不清多少个了。

    数不清的人,带着或狰狞或平静的表情,近乎于毫无遮挡地向官邸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有老有少,几乎每一个人都拿着武器,但毫无队列可言。他们口中在不断呐喊着什么,但是没有统一的口号,衣衫也大多不整。

    然而,由数量所带来气势,足以骇人。

    而这恐怕也只是暴民的百分之一而已啊!

    势不可挡的熔岩滚滚而来,零星的抵抗被尽数吞没。无数道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仿佛能将人整个烤焦。

    “我们能挡住吗?”指挥官,他的声音在发颤,似乎带了哭腔。

    见鬼,我怎么知道!孔泽心里怒骂了一句。

    “军队呢?军队在哪里?!”恐惧之下,孔泽一直在心里问这个问题,“都已经过了半天了,怎么也应该得到了消息了吧?怎么还不进来?”

    …………

    “军队呢?军队在哪里?”

    杜伊勒里宫中的某间书房内,发出了一声同样的咆哮。

    “快让他们进来!杀光暴民!”(未完待续。。)

    ps:  放假玩得太过头了……我忏悔…………o(n_n)o~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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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