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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谋逆

    纳瓦兰公爵府上今天和往常一样静谧,即使公爵先生正在宴请宾客,严谨的家规仍旧府内的仆从们小声静气,生怕惊扰了宾客。

    而在公爵的小客厅里,此时正有几个人围坐在沙发上,小声攀谈着。

    他们旁边就是手工雕刻的咖啡桌,上面还有几只式样相称的古灯。酒柜上面摆着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的青铜小雕像,旁边两面墙上挂着绣帷挂毯。种种陈设,追求的都是体现主人家的历史,而不是财富,和银行家博旺男爵家中的那种夸张到惊人程度的豪奢截然不同,让贵族式的矜持和自命不凡的骄傲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们都听说了吗?”端坐在镀金扶手椅上的纳瓦兰公爵看着他的客人们,眉宇间带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但是语气仍旧被保持得十分平稳,“最近那位篡位者慌了神了,居然已经打算禁止人们集会了……”

    客人们中的一部分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显得十分镇定,另一部分虽然是头一次听说,但是也只是互相对望了几眼,并未窃窃私语,而是继续等着主人说下去。

    这些贵族们,从小开始学习的就是怎样让自己显得镇定而淡漠,绝不轻易显示出自己心中所想,从这一点来看,他们都学习得不错。

    纳瓦兰公爵讲脸微微别开,视线渐渐集中到对面独自坐着的一个人身上。

    在这些中老年贵族中间,这个人显得特别突出。除了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和过分的年轻以外,更让人意外的是,她是一个女性。

    “德-特雷维尔小姐。这件事是你们最先知道的,跟大家说说吧。”

    “好的。”夏洛特微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的她身穿着一件麦黄色的镂花长裙,上面用精细的丝线留下了美丽的花纹。她的头发按照如今流行的式样,盘出了一个赛维涅夫人式的发型,而有几缕金发被她披散到两肩,在裙上花边的映衬之下耀眼之极。熟悉的笑容也重新回归到这张姣好的面庞上,她又重新成为了原本那个耀眼的夏洛特。

    之前的打击所造成的伤口看上去已经愈合。此刻再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她之前差点就要面临灭顶之灾。然而,深刻的愤怒和仇恨只是被笑容掩盖到了内心的最深处,却从来没有消失。一秒钟也没有。

    夏洛特一瞬间就成为了视线的焦点,而这些视线除了探询之外,也多了一些好奇和欣赏。虽说这些贵族们个个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不至于因为夏洛特的魅力而冲昏头脑。但是有个赏心悦目的女人在列其中。总归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我们的国王陛下,”夏洛特对这些视线浑若不觉,语调清脆而又带着一点点嘲讽,“最近对国内人民的怨气十分恐慌,所以他决定从近日开始限制人们的非法集会,并且有必要的时候准备逮捕政治激进分子……”

    “他这是疯了吗?”有人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这有什么用?”

    虽然这个年代的法国,并没有“道路以目”、“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类的典故。但是“在人民怨声载道的时候,只靠堵住人们的嘴不让人说话是没用的”这个道理。人人自然还是懂的。

    夏洛特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浓了,“他不想去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情,也没有胆量去做,于是就只好找些边边角角去凑合一下,好叫人记得他还是个国王……”

    基佐首相与国王陛下的对话,虽然没有人能够得知其中全貌,但是隐约的一点风声还是从宫廷中透了出来,然后经由王党的同情者被传到了他们这里。

    这个建议好不好不知道,但是看上去是目前的王朝所能走的路里比较靠谱的一条了。

    如果是夏洛特,她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她一定会采纳首相先生给国王陛下提出的最后建议,哪怕为此杀个血流成河也无所谓,尤其是对那一家人,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斩尽杀绝。

    是的,深刻的愤怒和仇恨只是被笑容掩盖到了内心的最深处,却从来没有消失,一秒钟也没有。

    这种愤怒和原本植根于血管里的高傲,让她无暇去想在如今这个时代,这种做法还有没有成功的希望,或者会产生什么后果,她也不屑于去想。

    这些波旁国王的忠实仆人们,同他们过去的前辈一样,既发动不了人民,也没想过要去发动人民。他们早就失去了军人们的敬爱,在资产阶级的分庭抗礼之下也渐渐失去了政治地位,他们所剩下的资本仅为过去所积累下的荣光和财富——可是如今,连这些东西也慢慢不牢靠了。

    然而,王党们的优势是他们有历史,有足够的积淀,他们当权了很多年,即使大革命也没有完全摧毁他们的影响力。虽然波旁王朝已经崩塌十几年了,但是王党的支持者们和如今的很大一部分当权派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人宁可让波旁王朝回归也不愿意看到革命再度发生。因而在七月王朝的危急时刻他们不缺乏暗地里的支持者,而且随着形势越来越坏,这种支持者也越来越多。

    “国王陛下慌了手脚是好事,”一位老年贵族不紧不慢地地说,“但是仅仅只是慌了手脚还不够吧?”

    “当然不够,”纳瓦兰公爵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帮这位篡位者一把,让他早点下地狱,见他那位叛贼父亲……”

    虽然语气十分平淡,但是公爵这句话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镇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公爵。

    “诸位,事到如今还害怕什么呢?”夏洛特突然轻笑了出来,“难道对篡位者,上帝没有赐予我们用任何手段来除掉的权力吗?难道我们不应该去伸张正义吗?先生们,我们也该有我们的豪亨伯爵。”

    【指瑞典贵族克拉斯-弗雷德里希-豪亨伯爵,保守派贵族。在1792年参与了刺杀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三世的阴谋(因为这位国王实行了多项改革,严重触犯了一些贵族的利益),在一场假面舞会上,被收买的刺客在国王的背后开了一枪杀死了国王。刺杀国王成功后,这位伯爵潜逃出国,最后于1823年死于丹麦哥本哈根。】

    夏洛特的话和镇定的态度,让其他人明白了,这事早已经在上面那里被定下了,今天只是通知自己而已。

    “如今的王朝,法定继承人——王太孙才七岁,而国王的其他儿子,名望和威望都很不够,而且个个都野心勃勃。只要刺杀了篡位者,还有谁能够站出来撑起这个朝廷呢?他们不自己乱成一团才怪!到时候谁还能挽救这个王朝呢?”纳瓦兰公爵笃定地说,“所以只要篡位者一死,我们就赢定了。”

    “话虽是如此,我并不反对您对篡位者的看法。可是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到这一点呢?”一位贵族有些迟疑地问。

    众所周知,路易-菲利普自从上台之后就遭遇了多次刺杀行动,最险恶的一次是在1835年,刺客甚至直接将炸弹扔到了他身边,所幸的是只炸死了他旁边的莫蒂埃元帅。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路易-菲利普国王开始深居简出,不再频繁在公众场合露面,并且小心注意防范,针对他的刺杀阴谋才慢慢减少。

    这位贵族并不反对刺杀国王,他只是想要看到一种能保证一定成功率的方法。

    夏洛特仍旧笑容不改。

    “我们当然不会随便就去冒险。”

    她那含蓄的笑容,使得其他人都明白了,这位特雷维尔公爵家的女儿,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需要的仅仅是自己的配合而已。

    “好吧,那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只要能够早点送篡位者下地狱,我什么都可以做。”一位贵族轻声表态,而其他人也纷纷点了点头。

    “很好……”夏洛特笑得愈发温和了,她站起来轻轻行了一礼,“长公主殿下会感激诸位对正统王系的忠诚的。”

    ……

    在夏洛特讲完之后,其他人纷纷陷入了沉思,揣度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考虑失败后如何应对、或者思索如果成功了应该如何办。

    “如果我们杀掉了篡位者后,而其他叛贼也跟着造反怎么办?”一位贵族问。

    “那就也杀掉。”夏洛特平淡地回答。

    “依我看啊,这些暴民,有几位是真心要革命的呢?无非就是想着借暴乱爬上去,找机会让自己荣华富贵而已……拿破仑封的元帅有几个跟随他走到了最后?贝纳多特最后不也是以国王自居吗?所以,只要我们到时候收买笼络一些人就不会有问题,不就是付出一点官位和钱财吗?我们出得起!”纳瓦兰公爵眼中满是自负,“所以,只要杀掉了篡位者,那就没问题了,诸位!”

    【指前拿破仑帝国的元帅贝纳多特,他于1810年被推选为瑞典王国王储,并于1818年正式继承瑞典王位。虽然是在大革命中找到机会出人头地的,但是他在掌管瑞典国政后却出人预料地奉行反法、保守和**的路线,并且征服了挪威。在革命中诞生的元帅,最后成为了**的国王。并成为了直到今天的瑞典王室的祖先。】

    公爵的激昂感染了其他人,气氛由凝重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人人点头称是。

    这些贵族们这时并没有去想一个很扫兴的问题。

    他们出得起价,可是别人也出得起,而且可能更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邀请

    大画家杜伦堡的宅邸前,几个小时前还曾门庭若市,一辆辆马车在门口前停下,而后一位位学生从这些档次不一的马车中下车,前往画室进行今日的课业。

    然而,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这些马车已经先行散去,直到下午才会又呼啸而聚,再度演绎一番早上的盛景。

    然而,就在这个已经开课了几个小时的时刻,几辆装饰着华丽纹饰的四驾马车,骤然在其门口停下。

    而老画家杜伦堡早已经等候在门口前,仔细地看着驰过来的马车。他脸上的柔和表情,当然不会让人以为来的是迟到的学生。

    待马车停下来之后,杜伦堡走到车厢的门口,然后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里面的贵人出来,殷勤而且恭敬。

    在老画家的搀扶之下,阿德莱德女士轻轻地踏着脚垫走了出来,然后慢慢环视了一圈画家的宅邸。

    “卡尔,我几年没来了,你这里倒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呢。”

    “您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恋旧。”老画家微笑着回答。

    自从在郊外远游了一番,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之后,阿德莱德女士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些振作,精神了不少。于是她就想到自己的朋友们那里去转转,再散散心,而老画家这里正是其中的一站。

    “恋旧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位女士也微笑着,“这表明你已经很老了。”

    “还足够搀扶您。女士。”

    老画家的回答看上去让这位女士十分开心。

    “好,那就搀扶着我进去吧。难得出来散散心,可不要让我失望。”

    …………

    如同往常一样。芙兰今天也安静地呆在画室里练习自己的画作。

    托画展和那位女士着意提携的福,她现在已经小有名气,许多人都说她可能是法兰西年轻一代画家当中绘画天赋最好的之一——当然,这种恭维和评断有多少是来自于那位女士的影响力,那就没有多少人能说得清楚了。

    她正画得投入的时候,突然她听见旁边起了一阵骚动。

    “怎么了,玛丽?”芙兰仍旧盯着画。然后随口问了一句旁边的好朋友。

    “天哪,天哪!”玛丽却十分激动,“芙兰。那位女士今天来这边散心了,现在一直在看我们的画作呢?!”

    “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芙兰也是一惊,然后搁下了画笔。

    正在此时。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之下。芙兰被老师轻轻招手叫了过去。

    …………

    “又见面了,特雷维尔小姐。”那位女士此时正在老师的小房间里,欣赏着学生们的画作,看到芙兰进来后,她放下画像,笑着打了个招呼。

    芙兰连忙行了个礼。

    女士摆了摆手,然后指着一幅画笑着说,“这幅画得不错。可以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了,这是我的荣幸。”芙兰马上回答。

    “今天我只是来散心的。你不用这么拘礼。”女士仍旧微笑着,“来,到我旁边来,给我讲解一下绘画吧。”

    芙兰于是就陪立在这位女士身边,小声讲解着。

    好一会儿之后,女士看完了这些优秀画作,然后轻轻感叹了一句。

    “很好,你们都是一些好孩子,我心情好多了,谢谢。”

    芙兰低着头没有回答。

    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女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特雷维尔小姐,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您千万不要说请求,尽管吩咐吧……”也许是被女士的亲切感染了,芙兰的的回答也不那么庄重起来。

    “我的侄孙皮埃尔,过阵子就将要过两周岁生日了,他的父亲儒尔维尔亲王想要在宫里举办一次宴会来庆祝一番。我想给自己找个画师,把那时宴会的场景给画下来,您如果有空的话,我可以劳烦您一下吗?”阿德莱德女士微笑地看着芙兰。

    芙兰真的惊呆了。

    这位女士口中虽说是“劳烦”,但是有谁会不把这当做荣幸来看待呢?进入宫廷画下一幅画,上帝啊!

    “啊……呃……这个……”芙兰想要回答,但是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少女惊愕呆滞的样子让老妇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您为什么这么惊讶呢?不想去吗?”

    听到阿德莱德女士的笑声后,芙兰这才回过神来。

    “不,女士,我当然想去了,如果我真的有这个荣幸能够得到您这样的邀请的话……”她急忙回答,语速之快差点连自己都听不清了——有哪个少女会去拒绝进入宫廷去看一看的机会呢?

    “这就好。”女士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到时候我会吩咐下去的,您放心吧。”

    “谢谢您!”芙兰笑逐颜开,朝老人欢快地行了个礼。

    “真要谢谢我的话,那就把画画得好看一点,”女士含笑嘱咐,“免得让我这个引荐人丢脸……”

    “一定,一定,您放心吧!”芙兰急忙回答。

    女士被芙兰的急切模样惹得噗嗤一笑,这个笑容也让芙兰不禁有些脸红起来,她期期艾艾地站着,不停地绞着手指,显然心里又尴尬又紧张。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阿德莱德女士忍不住在心里又感叹了一句,然后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

    “您上次跟我说您有一个哥哥对吧?”女士轻声问。

    “嗯,是的。”芙兰点头。

    “难得这次有机会,我干脆也把您哥哥也叫进来吧……”女士沉吟着说了一句,“特雷维尔家的年轻人。总是有资格来宫里逛一逛的嘛……”

    “啊……”听到女士的这句话之后,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芙兰轻轻惊咦了一声。又马上被自己强自压住了。

    “怎么了?特雷维尔小姐,有什么问题吗?”女士对她的表现有些奇怪。

    “没有,没有什么问题。”芙兰勉强微笑着,只是表情里尚有些古怪的迟疑,“只是哥哥最近挺忙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空……”

    “没关系,您随便去问一句吧。”阿德莱德女士满不在乎地回答,她心里觉得不会有哪家的贵族青年会拒绝这种恩宠的,因此就没把芙兰的推脱放在心上。“如果他真的很忙,到时候您告诉我就行了,反正您当时候不会‘很忙’吧?”

    “不会,当然不会了!”芙兰马上应下。然后忍不住再次道谢。“谢谢您,女士,您对我的照顾让人感激不尽……”

    阿德莱德女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谢,孩子。”

    虽然在这个孩子面前,她一直都保持着祥和平顺的样子,其实这位女士最近的心情是十分不好的。

    不仅是因为纠缠自己许多的病痛,而且还因为上次对兄长那次进谏的失败。

    她十分不理解兄长所说的话,对他的反驳也不是很认同。她仍旧认为国王应当像她所说的那样做。只要这样做了谁会反对宽容仁慈的君主呢?

    苦恼还不止这么一点,不仅仅在身体上。在国事上,现在就连家里的事情也颇为让人苦恼,这些侄子们也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和前朝那些生活放荡的波旁君主不同,当今的路易-菲利普国王陛下在私生活这一方面是无可指责的。他既没有许许多多的情人,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连修锁也不会。

    他和王后的感情也算是十分深厚的,自从结了婚之后,两人一共育有十个子女,而且除了一个两岁时夭折的女儿和一个八岁时夭折的儿子之外,其他的五子三女都活到了成年。

    这些儿女们成年之后各自繁衍,也使得一度面临绝嗣危机的奥尔良家族变成了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庭。

    然而,一个繁盛的家庭,除了给老国王带来欢欣喜悦之外,也会带来王族们所必然会有的一种烦恼——权力斗争。

    尤其是在国王的长子,王太子费迪南于1842年因为马车意外死去之后,这种王族内部斗争就越发激烈起来——已故的王太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菲利普于1838年出生,是王朝的第一继承人。很明显,如果已经达到七十五岁高龄、而且身体已经经常出现不适的老国王,在最近几年中不幸蒙上帝而召的话,如此年幼的王太孙就算继了位,肯定也是没有办法来统治国家的。

    以旧王朝当中路易十五国王即位后的例子来看,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政府就会从王族中挑选出一位亲王来摄政,作为王太孙成年之前的过渡统治者。

    而自觉自己最有资格的,自然就是国王陛下的次子路易(封号为内穆尔公爵),和国王陛下的第三子弗朗索瓦(封号为儒尔维尔亲王),这两位王子都年富力强,雄心勃勃,虽然在国内名声都不大好,但是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资格担当这个责任深重的职位。

    阿德莱德女士口中的“小皮埃尔”就是指她的侄孙,儒尔维尔亲王的儿子皮埃尔-德-奥尔良,全名为皮埃尔-菲利普-让-马里-德-奥尔良(之后被封为本齐乌埃公爵),出生于1845年11月4日,眼看就要满两岁了。

    儒尔维尔亲王想要在宫廷里对儿子的生日大操大办,目的一来是想联络和廷臣以及其他重要人士的感情,另外很显然也有顺便用这个宝贝儿子在父王面前博取一些欢心的意思。

    阿德莱德女士虽然很清楚其中的深意,但是她并没有兴趣去关注自己侄儿们的小心思。她只想着让借着这个机会将侄孙的生日宴会办得更加隆重和有趣,毕竟这是她的家族血脉代代延续,挺过一切暴风雨的证明。顺便她也想借着这次的机会,给最近一直阴云密布的宫廷里带来一些喜气,让经常发愁的国王能够开心一些。

    那些人怎么样都好吧,能给宫里带来一点喜气就行。

    不得不承认,阿德莱德女士对芙兰的欣赏,有一部分也是来自于聪明而又刻苦的芙兰能够让她暂时忘记这些解不开的烦恼的缘故。

    思绪飘散回来之后,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不知道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她的兄长会是什么样呢?

    倒是挺期待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鼓动

    “吕西安,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了。”

    在踏入门口之前,夏尔再度道了谢。

    “没关系的,夏尔。”吕西安的回答十分平稳,带有那种人明确了自己的选择之后的笃定,“你知道的,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曾为拿破仑皇帝效力过,我的祖父还曾在您的爷爷手下当过军官。所以我并不害怕再次为波拿巴家族效力,只要它能证明自己值得我效力就行。”

    接着他握住了夏尔的手。

    “你能让我相信这一点,所以你肯定能让他们也相信这一点。”

    在这种热切的注视之下,夏尔温和地笑了笑。

    “但愿如此。”

    走进去之前,似乎是为了最后确认,夏尔再次问了一句。

    “你的这些朋友,都信得过吗?”

    吕西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的。”

    夏尔也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脚步再也没有任何迟疑。

    那就好好地干上一场吧!

    跑到帝**队的军营里去对着一群军官宣传反叛思想,如果是之前的夏尔,哪怕明知道其中的风险并不高,肯定也会有些忐忑吧。但是现在,他没有了任何迟疑。

    夏尔走进去之后,立刻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是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似的,仍旧以标准的微笑迎着这些视线走了过去。

    衣冠楚楚的夏尔,混杂在这些制服笔挺、健硕有力的军官里。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他们目光里也带着种种不信任和迟疑。

    但是没关系,这些都在预计范围之内。

    夏尔走到留给自己的座位那里。然后轻轻咳了一声。

    “诸位先生,没错,我就是你们所等的人。”

    青年军官们互相对望了几眼,表情很明显没有几分信服。最后,一个坐在中央、貌似是带头者的军官朝夏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话。

    “吕西安并没有跟我们说您的名字,考虑到您的苦衷。所以我们并不介意。我们就直接称呼您先生吧?您好,我是图莱中尉。”

    夏尔也点了点头。

    接着图莱中尉为夏尔介绍了其他几位军官,他们也朝夏尔点头致意。态度友好但显得有些冷淡。

    夏尔坐了下来,然后给自己的酒杯轻轻倒上了一杯酒,他的动作娴熟而且精巧,但是很显然过于文雅的动作在这里却颇为不讨喜。他突然感觉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愈发有些不友好起来。

    “您确实是我们所等的人。但是我们不是等您来为我们演示如何倒酒的。”一位军官略带嘲讽地说,他的玩笑话虽然尖刻,但是却引来了旁边的几声笑声。

    这种不友好的态度,夏尔预先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他并不显得很惊讶,也并不惊慌失措。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轻声回答。

    “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跟诸位喝酒的。”夏尔淡定地回答,“我们开诚布公地说。我是波拿巴党人,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法兰西也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是来要求你们,要求你们这些法兰西忠诚的孩子们站起来去保卫她的……毫无疑问,这会让你们冒上生命风险,但是即使如此,我依旧请求你们的帮助。”

    “我们当然愿意为了保卫法兰西而献出自己的一切,”图莱中尉回答地很干脆,但是眼睛里还是有很多怀疑,“但是何以见得您和您的同伴们就能代表她?”

    当然不能,当然必须说能。

    “现在只有我们在为她的命运而殚精竭虑,我们比谁都更加担心她的前途,也更了解怎样拯救她,所以……”夏尔直视着对面的军官们,眼神十分坚定,“为了法兰西,请帮助我们好吗?”

    青年军官们又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图莱中尉重新开口。

    “好吧,您请说说吧,您想怎么样拯救她呢?”

    “不管我们怎么想,我们首相都要推翻这个王朝。”夏尔回答,“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一旦我们重新执掌了法国国政,我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在欧洲找回法国失去的光荣,无论是在谁身上。”

    “无论在谁身上?”一位军官小声复述。

    “哪怕他是沙皇。”夏尔笃定地回答。

    他的话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真的吗?”有人还是有些犹豫,“也就是说,波拿巴家族如果上台了,会和欧洲几个国家清算一番?”

    “绝对如此。”夏尔马上回答,“波拿巴家族和大半个欧洲都有一笔账要算,虽然我们不打算同时来算。”

    他并不担心别人不相信他这个回答。这个年代,如果说军人们最相信谁会去天下布武,给他们带来荣耀和爵位的话,那首选也只能是波拿巴家族了。

    “你们都是法兰西的优秀青年,自然之道法国人不怕冒险,因为光荣自在其中。只要波拿巴家族重新登上法国王位,帝国的荣誉就将如影随形,”夏尔继续鼓动着,“所以,我今天就是要来请求你们,效忠波拿巴家族,然后跟随它去获取光荣。”

    “然后重演一次布伦吗?”有人又问了一句。

    【1840年,路易-波拿巴潜入到法国布伦,企图在驻军中发动兵变,结果不幸失败被捕,在要塞里被关了六年。】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是从一次次失败中走过来的,想要获取光荣就不应该惧怕风险,不是吗?”夏尔反唇相讥,“而且,我们已经吸取了很多教训,现在肯定会有完全的准备才会……”

    “您说得容易,可是。我们却要冒多大的风险?”他的话被人打断了。

    夏尔沉默了。

    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但是他不想再这样说下去了,没有意义。

    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加不顺利。但是这些军官的反应还没有超出预计。

    平和的语言无法让这些人产生共鸣,他们的热血和激情不是靠长篇大论就能引发出来的,他们是军官。

    …………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只能使用最后一招了。

    那就让它变成最后的战场吧!

    夏尔拿起一瓶酒,倒着拿。然后像挥舞一个锤子一样,狠命往桌面上一砸。

    “砰!”

    玻璃瓶瞬间碎裂,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让整间房间都安静了。

    夏尔再度成为了诸人视线的焦点,只是这次人们的表情都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酒液沁湿了他的裤脚,甚至渗透到了他的袜子上,仿佛被血液浸透过一般。但是他浑然不觉。面目狰狞。表情狂傲,双眼甚至泛红,宛如一个真正的疯子,但是他毫不在意。

    “我受够你们了!你们这些蠢货!你们以为我花费宝贵的时间,冒着生命的风险跑过来,就是为了和你们这些蠢货聊天吗?别特么的开玩笑了!”

    在他的怒吼和嘲骂之下,一时间青年军官们惊讶万分,竟没有一个人说出话来。

    “你们关心国家?你们关心人民?别开玩笑了!使得法兰西沦落到如今地步的。不是由于别的,正是由于你们!人民眼睁睁地看着波旁王朝回来了。又眼睁睁地看着路易-菲利普上台了,难道就没人知道他们的统治会有多坏吗?难道他们是今天才怨声载道的吗?不!”

    他恶笑地看着面前的这群军官,然后用手指一个个指了过去。

    “这些都是因为你们!没错,就是你,是你们!是你们这群人抛弃了国家,抛弃了人民,你们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法兰西而战,所以她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的!”

    这一通严厉的指责让这些军官们有些不知所措,夏尔当然不能给他们去思考“二十年前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服从命令究竟有什么错”之类想法的空闲,继续恶笑着怒斥对面这群人。

    “就是你们这群人,跑过来告诉我自己有多么爱这个国家?你们除了窝在一起喝闷酒之外,究竟想过要为这个国家做任何事吗?做过任何事吗?如果做过,告诉我,告诉我一件就行!”

    夏尔的怒斥起到了比他预想中还更要好的效果,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半是因为军官们对文质彬彬的夏尔突然暴怒所震撼,一半是他们真的说不上来“自己为祖国干了什么”。

    这种沉默比任何反应都让夏尔开心,他继续嘲讽着这些人。

    “你们沉默了吧?你们说不上来了吧?我想告诉你们怎么帮助国家,结果你们却只想着害怕,你们这样也配叫做军官?你们现在有谁怕死?站出来给我看看!还是说你们都怕?那看来我真的来错了啊,哈哈哈哈!”他严厉地注视着军官们,表情狂妄至极,“我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没有人敢站在我面前说一声干不干吗?看来我真是白来了!”

    这种狂妄终于惹怒了对方。

    “我们并不是害怕!”图莱中尉也朝夏尔怒吼了一句,“见鬼,如果你特么的想说什么,就给我坐下好好说!”

    “不害怕?那你们刚才缩得像什么一样?”夏尔还是一脸不屑。

    “见鬼,我叫你坐下,蠢货!”图莱中尉重重拍了拍桌子。

    夏尔拿起了一瓶已经被开了瓶的白兰地,然后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下去,让旁边的人再次惊讶了一番,有几个人甚至轻轻鼓掌。

    虽然是被怒骂了一通,但是夏尔能从他们的目光里看到,这反而是真正的认同。

    “那好,那现在我们就好好说吧!”(未完待续。。)

    ps:  最近几天的更新,确实非主角视角的比较多,但是我是在为“三巨头会面”之后新的大剧情做铺垫……所以将各个方面的东西都写到一些。

    不过,现在各个势力的新动向已经介绍完毕了,现在又要开始夏尔主视角的新一轮征程了……敬请期待……

    另外,最近碰到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更新被拖慢了,结果可能给大家造成了“视角突然好杂乱啊”的感觉,抱歉……

    下周我要加快速度,争取每天都双更。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打赏,给我以更多的动力和激励吧,谢谢大家了!

    (以上不算字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布置与拉拢

    房间的门一直紧闭着,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它才重新打开。几位青年军官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神情或是激动,或是凝重,但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吕西安看着夏尔,似乎是想带他一起离开,可是他惊奇地发现夏尔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旧在和聚会的举办人图莱中尉一起喝着酒,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吕西安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但是很快他就有些不耐烦了,酒精也让他有些昏昏沉沉,他只想着早点回家。

    “夏尔,我们该回去了吧?”他不由得小声催促了一句夏尔。

    而他的同伴似乎已经喝出兴致了,拒绝了他的提议。

    “吕西安,你先回去吧,我和中尉还可以再喝一会儿……好好聊聊……”夏尔微红着脸回答。

    “吕西安,你放心吧,等会儿我送他离开。”图莱中尉看上去醉意没那么明显,思路显然清晰得多,“我也有很多话想要问问他,到时候再跟其他人说一说呢……”

    吕西安又迟疑了几秒钟,最后决定听从他们的意见。

    “好吧,夏尔,过几天再和阿尔贝来我家玩玩吧,朱莉平常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是闷坏她了。”

    “好吧好吧。”夏尔随口答应了。

    又叮嘱了中尉几句注意安全之后,吕西安有些歪歪扭扭地往外走了出去。图莱中尉将他扶送到了门口,然后目送他离开。接着他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关紧了门重新回来。

    仅仅在这一瞬之间,他的神态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他看着仍坐在桌边的夏尔,微笑着鼓了鼓掌。

    “相当精彩。先生。刚才我都忍不住想要为您欢呼了……”

    在中尉的夸赞面前,夏尔却如之前一样镇定。

    “事情比预想中要顺利。”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当然,这与您的帮助是分不开的。中尉,您相当优秀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我要代表我们的主君。感谢您的努力和付出。”

    “谢谢。”图莱中尉同样温和地笑了笑,然后也伸出手来和夏尔握住了手。

    “吕西安也是我们的人吗?”他突然又问了一句。

    “现在还不是。”

    “我就说嘛,那位老兄人不坏。但就是心眼儿太实,应该不是我们的人。”图莱中尉笑着回答,“一开始他提到有波拿巴党人的朋友时我还吓了一大跳呢!好在是您……”

    “那位老兄能帮我们这么大忙,是该好好谢一下。”夏尔同样笑着回答。

    没错。这位在自己的同僚们面前慷慨激昂热血无比、深得他们敬重的图莱中尉。也是一位波拿巴党人。

    因为种种原因,波拿巴党人历来就十分注重对军队的渗透和拉拢,这位图莱中尉早已经是“自己人”了。然后,近两年来他一直借聚会为名,在军团里四处寻找那些对现状十分不满、有志气要革新国家的青年军官,然后拉拢感情,借机在军队里发展组织。

    在感情已经拉拢到位之后,就需要人来进行最后的鼓动。图莱中尉自己当然是不好出面干这事儿的。所以当吕西安提到夏尔时,正好合了他的意。在他暗地里的推波助澜之下,夏尔就顺利地参与到了他们新一次的聚会当中。

    既然连这个小团体的发起人都是波拿巴党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所以,一贯讲究谨慎的夏尔,也就胆敢“只身犯险”了。

    在刚才的聚会当中,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暗地里为夏尔推波助澜打掩护,最终让夏尔达到了目的——当然,也只是初步达成了而已。

    桌子上还剩下一些酒,图莱中尉走上近前,然后给两人的酒杯都倒上了酒。

    “听说那批武器出了问题?怎么回事?”

    图莱中尉的口吻听上去很平淡,但是眼中关切却十分浓厚,一开始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的,出了大问题。”夏尔淡定地回答,“在运送过程中被人查扣了,还被人抓了两个人。”

    “帕尔东这个蠢货,总给我们弄出篓子来!”听到了这句回答之后,中尉忍不住骂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政府那边可能觉得风声不对,所以在一些街区那里设置了秘密岗哨,还有值夜的巡逻队,帕尔东想要趁夜去运武器,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枪口上。”夏尔将自己后来依据得知的信息而作出的推论告诉了对方,“这是他们的新花招,所以可怜的帕尔东不知道情况,给上了大当。”

    中尉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直到片刻后才恢复了镇定,“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被抓了吗?”

    夏尔当然不会傻到去说“他已经被我勒死了,而且已经叫人埋得干干净净,上面也认可了我的做法”之类的话,他只能有一个回答。

    “他没有被抓,从巡逻队那里跑掉了,算他走运。但是,因为这事出了大纰漏,所以我们已经把他调走了,他现在大概去外省了吧。”夏尔心平气和地回答,“现在他的事暂时由我来处理。”

    “这个蠢货!”中尉余怒未消,仍旧追骂了一句,然后他才问夏尔,“那接下来怎么办?不是已经有两个人被抓了吗?会不会牵连到了我们这边?”

    帕尔东购买武器,有一部分就是从图莱中尉的团里弄到手的,甚至还是中尉本人牵的线,他肯定怕牵连到自己。

    “应该不至于,帕尔东再怎么蠢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到处跟人说。”夏尔低声安慰了他一句,“被抓的人应该只是帮他忙来负责运送武器而已。不会牵连到你们。”

    眼见图莱中尉的神情放松了之后,夏尔又提醒了一句。

    “不过,跟军队有关的案件。政府一定会十分重视的,所以你们最近的话最好小心一点儿,不要再闹出事情来,不然到时候可没人再救得了了,明白了吗?”

    “我明白的,最近我会小心一点。”中尉点头应下了,不过表情上还是忧心忡忡。“可是,这次本来我是好不容易才帮帕尔东买通新任的军需官的,结果一开始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先生。搞不好人家以后不敢跟我们谈合作了!”

    听到了中尉的担忧之后,夏尔笑了出来,带有十足的狡诈。

    “我的朋友,这正是我来找你的一大原因。”

    “嗯?您有什么办法吗?”

    “帕尔东的无能。诚然是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是他这个人总算还没有蠢到底,还做了一件聪明事,可惜只有一件。”

    “什么意思?”中尉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尔。

    夏尔十分冷静地从怀里拿出了他从帕尔东的尸体里翻出来的东西。

    “他把对那些军官和军需官的贿赂都给记录了下来,时间、地点、中间人、具体的数目和交易的清单,一个都没缺。”夏尔将这个记录本慢慢地递给了对方,“是的,这是一份足够送很多人上军事法庭的东西。”

    图莱中尉,然后对着烛光讲这个记录本粗略地翻弄了一遍。片刻之后,他喜不自胜地低声喊了出来。

    “好东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买通过那么多人。连我都只知道一部分呢!”

    “我说了,这个人总算还没有蠢到底,还做了一件聪明事。”夏尔的表情十分淡定,近乎于冷漠。

    愿他在天堂安息吧。

    图莱中尉又翻了翻,然后找到了关于自己团里的那位新任军需官的记录,然后又是轻轻的一声感叹。

    “好家伙!这混蛋胃口可真大,帕尔东真是为了他出了血本啊。”

    “那个‘血本’,是我出的。”夏尔不无遗憾地回答,“然而帕尔东先生却用这些来回报我。”

    图莱中尉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您真是辛苦了,不过您放心吧,只要有这些东西,我不怕他们反悔!”

    “嗯,那就好。”夏尔点了点头,“您赶紧把这些记录都抄录一遍吧,这些东西应该都对您很有用。”

    “非常有用。”

    图莱中尉马上去找了纸和笔,然后在烛光下快速地誊抄了起来。

    “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一边抄录,他一边低声问。

    “我不想跟太多人见面,所以之后的事情由您来处理,您只需要维持好和那些军官的关系就行了。”夏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最近你们这里的风声肯定会很紧张,所以您也不用去干太多事,只要结交好这些军官就行了,我们以后肯定用得着他们,明白了吗?”

    “好的。”

    “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再学可怜的帕尔东先生,我们犯错的机会并不多。”夏尔又叮嘱了一句。

    “谢谢,我明白了。”

    夏尔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了对方。

    “这些都是您的活动经费,只要能和他们重新接上关系,随便用。”

    中尉小心地接过了钱。

    这些高级军官们,靠热血的台词是没法打动的,空口许诺他们自然也看不上,只能用钞票来铺路了,不过好在帕尔东这个死鬼预先铺好了些路,倒是让夏尔方便了不少。

    两个人又商谈了一会儿之后,夏尔终于把一切都交代完了。最后,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将一小叠纸片递给了对方。

    “这些是给您一个人的,这是对您的奖励,请收下吧。”

    图莱中尉惊诧地看着夏尔。

    “没关系,这是我个人送的,您尽管收下吧。”夏尔面带微笑。

    “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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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绝?

    每天下午六点半,特雷维尔侯爵一家都会准时开始晚餐,今天也不例外。然而,最近和往常不同的是,老侯爵的继承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在这张餐桌旁。

    芙兰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自己的爷爷一起吃着晚餐。特雷维尔侯爵一家素来崇尚简朴,再加上一老一小两个人都胃口不大,因而餐桌上的餐点十分简单。

    比起进食来,这位少女的心思完全花在另一个地方——她在为自己的兄长担心,在开餐之前她还按照最近的惯例为自己的哥哥祈祷了一番,她坚信哥哥很快就要回家了。

    和面色沉静、略带忧郁的少女相配的是老人的表情。

    曾经温和而又带着点风趣的脸,如今变得严肃而又专注,老人口中时常说的玩笑话最近也不见了,甚至头发都愈发花白了一些。

    看得出来,虽然已经从被骗破产的灾祸前惊险地逃离了过去,但是那种精神上的挫折仍旧在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旧保持着特雷维尔家族之人所应有的沉静,甚至显得有些淡漠。

    于是,这一顿晚餐就和最近一样,在祖孙两人的沉默当中波澜不惊地滑动着,气氛沉闷而又有些压抑。

    也许是觉得这样沉闷有些不好,因此虽然没什么劲头,但老侯爵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强笑着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儿。

    “小美人儿。在想些什么啊?怎么没精打采的?”

    任谁都听得出来,老人的语气没有之前的欢快了。

    神思不属的芙兰,听到了爷爷的问题之后。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

    “爷爷,我在想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刚说到这里时,她突然好想惊醒了似的,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脸上突然带上了些许慌乱,“我是说……爷爷……我是说……”

    孙女儿慌乱的样子让老人禁不住笑了出来。

    “我也担心他,但是不要为此过于担心。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他温和地看着芙兰,“你的哥哥已经成长为一个靠得住的年轻人了,有了自己独立的判断和主见。还能够有决断和勇气,我们都应该为此感到庆幸,他是一个真正的特雷维尔了。”

    听到了爷爷的安慰之后,芙兰微微垂下了目光。她敏锐地感觉到爷爷似乎知道些什么。而且不想告诉自己。既然爷爷不肯说,她也不敢去问,只好沉默着,继续吃自己的晚餐。

    “不过,芙兰,你也很优秀,非常优秀。”老侯爵继续说了下去,脸上十分慈爱。又有几分欢欣,“现在你已经出了大名了。我和老朋友见面的时候还有人提到过你呢!都说我养了一个好孙女儿,一个未来的知名画家,哈哈哈哈!”

    “爷爷,你快别这么说!很羞人的啊!”脸色微红的芙兰连忙反驳,“我只是略微出了点小名而已……以后的路还长得很……”

    “在这个年纪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还能够这样清醒、谦虚,已经很不容易了,芙兰。继续保持吧!”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鼓励。

    突然之间,祖孙二人都听见了来自那位至亲那熟悉的嗓音,无法掩饰的惊喜瞬间布满了老人和少女的面庞。

    夏尔宛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餐厅的门口。他面孔上的微笑不是那种公式化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回来了。”他淡然点了点头,然后就好像今早出门晚上才刚刚回家的人一样,走向自己的至亲们。

    惊喜慢慢从老人的脸上淡去,最后变成了和夏尔一样的淡然。

    老侯爵伸出自己的手,指了指他旁边夏尔常坐的那个座位。

    “回来了?嗯时候还早,先坐下来吃饭吧。”

    祖孙两人间所蕴含的一切深厚感情,最后都被掩藏在这含蓄而又平淡的两句话里。

    夏尔走到了自己的座位边,轻松自然地落座,然后朝坐在自己对面的妹妹又笑了笑。

    相比爷爷,芙兰则要激动得多,她先是十分欢喜,后又有些不安——毕竟上次哥哥回来,不也只是呆了一两个小时就走了吗?

    她想要保持沉默,但是最终对哥哥的担心还是战胜了矜持。

    “您打算什么时候再出去呢?吃完晚饭后吗?”她把语气刻意摆布得十分冷淡,好像真的很希望哥哥离开一样,但是谁又听不出来其中的真意呢?

    “不,”夏尔仍旧微笑着回答,“我最近都不出去了,可爱的画家小姐……”

    哥哥的回答让她逞心如意极了,以至于都忘了去反驳他后面的调侃,为了掩饰心中的欢喜,芙兰赶紧低下头来,继续喝着面前的豌豆培根汤。

    夏尔回到家里后,餐厅虽然很快就重归于沉默,但是那种气氛比之刚才的沉闷和压抑,简直犹如改天换地一般。

    这就是至亲们之间的亲情吧。

    很快,三个人就把晚餐吃完了,按照原本的生活规律,芙兰会马上回自己的卧室里去,然而今天的她似乎却有一些迟疑,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夏尔马上就问了出来。

    “怎么了,芙兰,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芙兰有些忸怩地眨了眨眼睛,但迟疑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说了出来。

    “哥哥,阿德莱德女士前阵子来到我们画室,还看了我们的作品,对我很是夸奖了一番……”

    “恭喜你。”夏尔笑着回答。

    “……然后,她想要邀请我过阵子去宫廷里,参加儒尔维尔亲王举行的宴会,为她画几幅场景画……”芙兰低声继续说。

    “啊?”

    虽然早已经知道那位阿德莱德女士似乎很喜爱自己的妹妹,但是这种超乎常规的抬爱仍旧让夏尔吃了一惊,这种宠爱无论怎么看都实在让人艳羡吧?

    不过惊讶归惊讶,对幸运的妹妹他仍旧笑着鼓励了一句。

    “哦,那真的很好啊,芙兰。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了,我们进宫廷的机会实在很难得,你要好好把握住啊,就当是去散散心吧!”

    看着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刹那间夏尔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来想要和过去一样抚弄一番那一头金发,然而……在伸手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住了。

    就在几天前,就是这双手,毫不犹豫地用领结勒死了一个人,一个自己原本的同志,仅仅因为自己觉得需要杀死他。

    以后,它也肯定也会去杀死更多的人。

    我真的要用这双手去弄脏我的妹妹吗?我最爱的妹妹?

    夏尔的手又往前移动了几厘米,但最后还是颓然收了回去。

    这就是代价吧,他心里苦笑着自嘲了一句。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一秒钟的后悔。

    他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装作自己只是顺手去拿一个餐盘而已,然后自然而然地又重新坐了下来。他小心地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异样,这是他在妹妹面前最大的坚持。

    然后,他又看到了芙兰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他惊奇地问。

    “是的,还有一件事……”芙兰显得更加犹豫了,迟疑了几秒钟才最后说出来,“阿德莱德女士还说如果您希望去宫里看一看的话,也可以一起被列入邀请之列……她还说‘一个姓特雷维尔的年轻人,是有资格到宫里来逛一逛的……’,所以叫我来向你转问一声……”

    听到这句话之后,夏尔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了,然后他和老侯爵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和自己一样——惊讶中带有一些疑虑。

    芙兰看着自己的哥哥,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一听到阿德莱德女士的这个提议时,芙兰心里就隐约地知道,自己的哥哥可能是不会想要去宫里见见世面的,所以她转达的时候才会这么踌躇。但是少女内心里那种“让哥哥见证我最辉煌一刻吧!”的渴望,仍旧让她鼓起最后的希望说了出来。

    就让哥哥自己决定吧,她心想。

    一个国王的敌人,进王宫去干什么?夏尔下意识地就想要回绝。

    但是妹妹那期盼的眼神,让他没有直接将这种拒绝宣诸于口,他只是委婉地回答,“哦,好吧,我会考虑的,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替我谢谢那位女士一声……”

    他的回答十分委婉,但是和他相处了多年的芙兰,当然能够理解兄长的意思。虽然略有些失望,但是她也并没有显得很失落,毕竟哥哥的反应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内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哥哥。到时候我会跟那位女士说的。”

    接着,芙兰向哥哥和爷爷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出了自己的客厅,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芙兰离开之后,老侯爵看着夏尔,眼神十分复杂。

    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祖孙两个还是第一次这样独处一室。

    “等下来我房间,我们好好谈谈吧。”老人突然叹息了一声。

    夏尔点了点头。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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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快点!”车厢中的夏洛特,顾不得风度和礼仪,不断地催促着自己的车夫加快速度,令他精神十分紧张,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特雷维尔侯爵府上奔驰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建议与诘问

    遵照爷爷的吩咐,在晚餐后没多久,夏尔就来到了爷爷的卧室里。他一进来就恭恭敬敬地站在老人床头,等候对方的质询。

    没想到老人的第一个要求就让他大为惊异。

    “夏尔,我的孙子,过来,坐到我旁边来。”

    夏尔顺从地走到了床头然后坐下。

    在他坐定之后,老人伸出了手,然后粗糙、满是皱纹的手抚摸上了他的额头。

    “你已经长大了,夏尔。”良久之后,他突然小声感叹了一句,“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了。”

    夏尔刚想说一句“家人之间说什么谢谢”时,老侯爵直接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说,夏尔,我也仅仅是在这一刻说句谢谢而已,难道你连爷爷的这个愿望也不愿意满足吗?”

    夏尔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思绪都十分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老侯爵才重新开口。

    “夏尔,你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我很欣慰。我现在能够教给你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所能给你的只是建议而已。你好好的把自己最近不在家时的经历跟我说一下吧,看看我能给你什么建议。”

    夏尔当然愿意满足老人的这个愿意,于是就原原本本地将自己这段时间离开家后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给了老侯爵听。

    和博旺男爵以及约瑟夫-波拿巴的会面,银行家的惊人计划。杀人灭口,拉拢军人……夏尔宛如一个旁观者一般,以平静到近乎于淡漠的语气。一项项地叙述了出来。

    随着夏尔的叙述,老人的表情也在不断变换,其关注和紧张程度,就好像是自己在经历这一切一样。

    “博旺这个畜生,我就知道他绝不是个好东西!”听完之后,老人忍不住重重咒骂了那位大银行家一句,近乎于咬牙切齿。

    然后。不等夏尔说话,老侯爵又说了一句。

    “夏尔,尽管他是个畜生。但是这个畜生现在对你有用,跟紧他。只要对你有用,就不要纠结于无意义的地方,明白吗?”

    是的。老侯爵下意识的仇恨和咒骂只是情绪上的表现。即使差点被对方骗到破产,这位老人仍然并没有让这些情绪影响自己的理智,他仍旧建议夏尔依靠这位大银行家来发一笔横财,其想法几乎与夏尔如出一辙。

    或者应该说,这种看重利益不看重感情的做法,就是特雷维尔家族一脉相传的特质吧。

    “我就是这样想的。”夏尔马上回答,“他能让我们发一大笔财,那就算是魔鬼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后怎么对他是以后的事。”

    “很好。你能这么理智就好。”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想到了点什么。马上加大了音量,“夏尔,记得提防一下那个波拿巴小子!这家伙不是什么善茬,合作是可以,但是绝不能信任他,记住!”

    夏尔点头应下。

    “你能够当机立断除掉那个无能之辈,这很好。”老侯爵继续说了下去,“无能还不听从命令的人,当然该死。不过,你还应该做得更加果断一些,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给他说那么多话的机会,直接杀了再说,说太多了反而会给他带来警惕心……”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杀死他,我想要再给他一次跑出去的机会。只是他实在太过于自行其是了,所以我只好……”夏尔小声辩解了一句,但是底气颇为不足。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总是把暴力看作是最后手段,总想着在动手之前先动脑解决,你从小就是这样。”老侯爵轻轻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有时候你这么想是好事,但是有时候这反而会害了。”

    接着,他目光湛然地看着夏尔,郑重地提醒了一句。

    “我的孙儿,记住,有时候该用暴力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地去使用,只要有必要。”

    夏尔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良久之后,他才点头应下。

    “我记住了。”

    “你能听进去就好。”老人欣慰地笑了笑,“夏尔,不要着急,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学习。你现在的成就已经让很多同龄人无法仰望了。我已经看到了你后面的路,你只需要好好地朝前走就行,直到最后,没有人会比你走得更远,相信我!”

    虽然这些话让夏尔实在有些发窘,但是世上有几个老人不溺爱自己的孙子呢?所以他也只能笑笑。

    把夏尔教训得差不多之后,老人感到自己的精神头也快用完了,他又轻轻地拍了拍夏尔的肩膀,示意他自己要休息了。

    夏尔站起来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离开老侯爵的房间。

    ………………

    回到离别多日的自己的房间之后,夏尔蓦地觉得一阵安心和舒适。他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然后从抽屉里熟悉之极的位置里抽出了自己常用的纸笔。

    什么都没有发生,真是太好了,他心里暗自庆幸了一句。然后按照旧日的习惯,仔细地记录起了最近的一些重要事项。

    正当夏尔还在沉思的时候,他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谁?”夏尔一边问了一句,一边快步走了过去开门。

    打开门后,他发现老侯爵最心腹的老仆人,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

    “什么事?”夏尔把严肃的表情放缓了一些,低声问。

    仆人的脸色有些奇怪,他凑到夏尔的耳边小声低于了一句。

    “什么?!”

    夏尔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夏洛特居然来了?她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回来了?

    怎么回事?

    他马上想到,夏洛特既然这么晚了还要跑过来找自己。那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没必要纠结她的来意了。

    “叫她在会客室等我,我马上就过来。”他小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又重新整理起自己的文件来。

    ………………

    很快,夏尔就来到了小会客室。

    他的堂姐正坐在棋盘桌的一边,静静地沉思着,居然没有发现夏尔的到来。而站在门口的夏尔,只能看到夏洛特的半边侧脸。

    不过这也够了。

    在闪烁不定的烛光掩映下,夏尔发觉堂姐的面色十分沉重,以前常挂在脸上的那种笑容。已经完全不见了,这令得夏尔十分惊异——要知道,即使在之前在面对博旺男爵那么危急的时刻。她也从没有这么凝重过。

    “夏洛特,这么晚来找我,你有什么事呢?”夏尔镇定地打了个招呼。

    夏尔的招呼,让夏洛特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她转过头来看着夏尔。脸上似乎有些惊喜。

    “夏尔,你已经回来了?”

    夏洛特的第一句话,让夏尔稍微安下了点心。

    没错,在上次离开家里之后,夏尔还曾专门写信给过夏洛特,让她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妹妹,所以夏洛特是知道自己最近不在家的。而他今天刚回来,夏洛特就找上门来了。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行踪都被夏洛特给掌握了,所以吓了一跳。

    还好。不是这种情况。

    “是的,我回来了。”夏尔轻松地点了点头。

    夏洛特看着自己的堂弟,然后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那正好当面说给你听。”

    “到底什么事?”

    夏洛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说。只有极了解她的人——比如夏尔——才知道,这是她很生气时的表现,因而夏尔也就愈发疑惑了。

    “夏洛特,到底出了什么事?博旺男爵那里又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他的这句话像是助燃剂一样,一下子就点燃了夏洛特。

    “出了问题的不是他,而是你!”她厉声回答。

    夏尔仍旧看着夏洛特。

    “夏尔,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了?”她看着夏尔,一个词一个词地问,严肃得不像是往常他所见的那个夏洛特。

    我是什么?这个问题让夏尔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当中。

    从本质上讲,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肃的哲学问题,如果想要讨论的话可以让人讨论整整一天而摸不着头绪,但是夏洛特的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专程跑过来和自己讨论哲学问题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尔微微皱着眉头,再度问了一句,“到底是想说什么?给我说清楚好吗?!”

    看着一脸迷惑的夏尔,夏洛特脸上的怒气总算慢慢消褪了,但仍然严厉地看着夏尔。

    “如果你还记得你是什么,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跑到王宫去是想干什么?就这么没见过世面吗?夏尔,你是忘记自己是这个王朝的敌人了吧?”

    “嗯?”呆了片刻之后,夏尔这才想起来。

    妹妹在晚餐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提到过阿德莱德女士想要邀请自己到宫廷里参加一个宴会的事情……

    “您……”

    “夏尔,你好好听着,如果我是你,我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决不去那个鬼地方。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世纪之前了,特雷维尔家族的人不用围着宫廷转,明白了吗?”还没有等夏尔说话,夏洛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不知道杜伊勒里宫和鬼地方是怎么画等号的,但是夏尔已经明白了夏洛特的意思。

    “您是说……”他又想问。

    “好了!”夏洛特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你就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想跟你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夏尔看着夏洛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顾自地说完了之后,夏洛特重新恢复了平静,然后也看着自己的堂弟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起来。

    良久之后,夏洛特才重新开口。

    “上次的事,谢谢你。”声音十分轻柔。

    接着,她不管不顾,直接从夏尔身旁掠过,走出了会客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另一个访客

    和突然的出现一样,夏洛特的离去也十分突然,在夏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留下夏尔一个人在小会客室当中。

    夏尔苦笑了一声,然后坐到棋盘边的座位上,和平常他很喜欢做的那样,仔细把弄着那些小小的棋子儿。

    夏洛特对自己,从没有像这次这么疾言厉色过,那么肯定,她是十分认真的。

    她要求什么呢?

    要求夏尔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去宫里。

    她是从哪里得知宫廷里要邀请自己呢?连自己本人都是今晚才刚刚得知。这个问题让夏尔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既然夏洛特这么郑重其事地叮嘱了,那么就姑且听她一次吧——反正自己原本就不打算进什么宫廷,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夏尔就最后做出了决定。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片阴影未曾散去,沉甸甸的让他有些气闷。

    夏洛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特意来叮嘱我不要去,难道你在这次的宫廷宴会上有什么图谋吗?难道……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张大了嘴。

    不会吧?!怎么可能?!他的内心在嘶吼。

    再怎么说,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因为实在太过于超乎想象了,所以他心里连忙按下了这个念头。不过,这个骇人听闻的想法仍然在他头上挥散不去,让他身体有些发僵。

    明天找夏洛特去好好问一下吧。免得担心。片刻后,他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这是,他听到了门外走廊的脚步声。当他转头往门口看去时,他发现特雷维尔侯爵出现在门口,而他的那位仆人则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夏尔,夏洛特走了吗?”侯爵一开始就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让夏尔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应该是那位仆人告诉他了吧。这也不奇怪。

    “嗯,已经走了,似乎很匆忙。”夏尔点了点头。然后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她有我来打发就行了,您又何必自己跑下来呢?早点回去休息吧。”

    出乎他的预料,特雷维尔侯爵轻轻摇了摇头。罕见地叹了口气。

    “哎……你哪里应付得了她啊……这孩子可不得了。”老侯爵又叹了口气。“哎,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孩子可真是不得了啊!”

    “嗯?”夏尔有些疑惑。

    没有理会他的回答,老侯爵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夏尔一眼。

    “今晚我们不只有夏洛特一位客人,夏尔,我们要好好招待一下。”

    “还有谁?”夏尔更加疑惑了,“已经来了吗?”

    “嗯,已经来了。”老侯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来。

    跟在他后面的,不是那位老仆人。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脸和老侯爵很相似,但是表情却要冷漠得多。

    这是……

    是他的哥哥,菲利普-德-特雷维尔。特雷维尔公爵!

    即使大地在眼前骤然开裂,岩浆从地下喷溅而出,夏尔也不会像这一瞬间这么惊讶。

    特雷维尔公爵兄弟两个,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两张面孔一样苍老,又一样的沉静。两位相传已经决裂的兄弟,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夏尔面前。

    夏尔在震惊之下,烧坏了脑袋一般,下意识地问了一个蠢问题。

    “您……您是从哪里进来的?”

    好在他的堂爷爷并没有在意这种冒犯。

    “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没碰上夏洛特,您放心吧。”他的回答冷淡而且平静,甚至带有一点点幽默的色彩。

    老仆人向里面的三位行了个礼,然后小心关上了门守在外面。

    夏尔这时才从刚才的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他慌忙给两位老人让了座,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而两位老人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坐到了棋盘的两端。

    夏尔看着两位端坐着的老人,心里充满了疑惑。

    “爷爷……”他急切地看着老侯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侯爵朝自己的哥哥偏了偏头,示意由他来说。

    而特雷维尔公爵则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自行开口。

    “如果夏洛特今晚不跑过来,恐怕我还不会这么快就出来见你。”

    夏尔决定保持沉默,让他把话都说清楚。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该摊开来说给你听了。”公爵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与沉静,他抬起头来,冷然看着夏尔,“请记住,如果你还姓特雷维尔,如果你还是我们家族的一员,你就必须老老实实地把我的话听清楚,而且绝不泄露半个字。”

    在他的坚定目光的凝视之下,夏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好,”特雷维尔公爵口气放缓了一些,然后摊开了手,“没错,正如你所见的,我和你的爷爷并没有决裂,特雷维尔家族的两支,直到现在仍旧还是一个整体……”

    特雷维尔侯爵也适时地插了一句话。“确实如此,夏尔,特雷维尔家族对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对内必须凝聚成一个整体,这是我们家族数百年来能够一直保持地位的唯一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天哪!

    原来如此!

    夏尔明白了。

    两面下注。

    特雷维尔家族干出这种事来,真的丝毫不让人意外——不过话说回来,爷爷之前说起自己的哥哥时,那一脸的不屑与傲慢,还演得真是像啊!

    巨大的心理冲击和反差,让夏尔还是没有能说出话来。

    “你是我们家族新一代人中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特雷维尔公爵又说了一句,“至少目前是如此。”

    也就是说。夏洛特根本不知道,她的兄弟也不知道。

    “为什么?”夏尔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他终于勉强找回了镇定。

    看到孙儿如此快速地恢复了镇定。老侯爵赞许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因为你已经证明了你有这个能力,你为家族挽回了一大笔损失,你还能够有能力在未来挑动着特雷维尔家族一直朝前走……夏尔,我说过的,你很优秀,那你有这个资格。”

    夏尔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到最后他还是勉强地笑了一笑。

    “我很……我很荣幸。”

    现在夏尔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找上博旺男爵的那个矿山项目了,原来就是公爵告诉他的啊!难怪他一直说什么介绍人绝对可靠!

    “夏尔,我该跟你说一声谢谢。”仿佛看出了夏尔的心中所想。公爵温和地跟他道了一声谢,可惜僵硬的面孔让其中的谢意无法充分表达出来,“你靠着自己的努力,救了自己的爷爷。也帮助了我。帮助了特雷维尔家族,你让我一时的失误没有酿成大祸,谢谢你。”

    他的谢意是百分百真实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夏尔勉强笑着回答。

    他心里这时突然又转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么奸猾狡诈,哦不,机敏明智的兄弟两个,却差点被大银行家博旺男爵给折腾了个遍还拿他几乎没办法,果然法兰西变成高利贷帝国主义不是没有原因的嘛……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被夏尔自己掐灭了。

    “除了这个之外。”他已经恢复了镇定,“你还有别的要告诉我吧?”

    “是的。而且还不少。”公爵又轻轻点了点头,“但是我的时间有限,只能跟你捡一些紧要的说。首先……”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你先告诉我,刚才夏洛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叫我千万不要去参加儒尔维尔亲王准备举行的宫廷宴会。”夏尔马上如实回答了。

    “果然,”公爵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那以你的才智,应该就能很快猜到了吧?”

    夏尔直直地看着公爵,表情由惊愕迅速变得有些惊悚。

    “你们……你们……”他最后还是回复了镇定,“这是你安排的吗?”

    “这并不是我安排的。”公爵马上回答。

    “夏洛特……夏洛特自己要去吗?”夏尔马上追问。

    “是的,她要去。”公爵仍旧十分老实地。

    夏尔完全明白了,夏洛特刚才这么急慌慌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警告自己,让自己不要去身处那注定的险地。

    “你……你怎么能让她去?你不明白其中的危险吗!”夏尔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了,甚至有些质问的成分。

    然而,公爵还是面沉如水。

    “是她自己坚持要去的,我已经劝过了,但是没用,先生。”

    “哎……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啊!”旁边的老侯爵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

    夏尔一时失语。以夏洛特的脾气,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那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了。

    “那干脆把她绑起来算了?”他马上提议。

    “因为我劝过她,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家里,她现在已经决心已定,看样子谁也劝不动。本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绑住她的,可惜你已经让她跑了。”

    “我事前不知情啊!”夏尔忍不住辩解了一句,然后又严厉地看着公爵,“我真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你们真的觉得刺杀掉国王有什么意义吗?姑且不论是否能够做到。”

    出乎夏尔的预料,公爵反而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你说得对,我觉得波旁王朝已经没有希望复辟了,虽然很遗憾,但是实情就是如此。”

    保王党的巨头说出这样一句话,着实惹人发笑,然而夏尔却完全笑不出来了。

    “但是很可惜,这是长公主的命令,夏洛特想要执行……”

    “她休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坚定

    “她休想!”

    听到特雷维尔公爵的叙述后,夏尔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一句。

    他现在陷入了一种矛盾和担心当中。

    这种担心,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夏洛特的安危,他还有另外一种担心。

    一位穿越者,在初期没有多少资源的情况下,他和那些原位面精英相斗的时候,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只能是对历史大势的预知和掌控。

    虽然他在前世对法国历史的了解并不算精深,充其量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者,但是路易菲利普国王的生平大概经历,他还是知道的——他于1773年出生,1830年利用七月革命和政变登上法国的王位,在1848年七月王朝倒台后他流亡英国,最后于1850年死去。

    而就在1848年12月,经过接近1年的动乱之后,路易-波拿巴通过全国选举登上了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总统大位,并在三年后通过政变加冕称帝,重建了拿破仑丢失的帝国。

    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历史。

    他选择加入到波拿巴派当中,固然是因为爷爷的因素,以及波拿巴派的主张符合他的立场,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知道只要按历史走下去,波拿巴派就能够在法国大获全胜——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去注定的胜利者那里刷一份功劳出来?

    而他内心里也知道,既然自己穿越了。那现在的这段历史肯定就会有微妙的改变,至于这些改变能不能够影响到整个历史走向,他就心里无数了。

    王党的这次行动。究竟是不是原本的历史?究竟能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然后让夏尔所知道的历史统统化为乌有?

    他同样心里无数。

    如果王党分子失败了,那么在当场参与行动的夏洛特会身处险境。

    如果王党分子成功了,那么夏洛特同样会身处险境,而历史会被完全改变,变成夏尔无法预测的样子,而这对他来说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无论任何一种情况。都绝对不是他乐于见到的。而仔细想想,后一种情况其实更加令他难以接受……那就意味着他的种种规划都在短期内化为泡影。

    如果路易菲利普真的在此时被刺杀了,也许王党真的能趁乱上台。也许可能奥尔良家族在换了一个领导人之后反而能够活得更长,这些难道不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吗?难道真能坚信历史会按自己原本所想的那样走下去吗?

    所以,不管怎么样,夏尔都坚决反对自己的堂姐参与此事。

    “可是。她现在已经准备这么干了。”特雷维尔公爵还是如此冷静。“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来看待和处理这件事。”

    就这样,特雷维尔家族的三个男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您怎么看待这件事?”良久的沉默之后,夏尔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公爵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继续沉默着,直到夏尔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

    “如果没有夏洛特的因素,其实这是一件不错的事,不是吗?夏尔。”

    这一瞬间。夏尔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

    从爷爷的立场上来看,他心里不太愿意让自己的孙女儿去以身犯险;但是从一个政治家。一个老练的阴谋家立场,他又觉得如果真的能够借这个机会除掉当今的国王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能够让他找到恢复自己政治权力的好机会,因此他并不想破坏王党的这次行动。

    “可是现在有了夏洛特的因素。”他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一句。

    “这是夏洛特自己选择的路,我已经劝过了但是她不肯听,既然她非要这么做,那我还能怎么样?只能让她去做吧。”特雷维尔公爵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侄孙,“难道我能告诉那些王党,行动必须取消,而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国王忠臣吗?我能够这么做吗?不,不可能,特雷维尔家族的利益高于夏洛特一个人,我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看着她身处险地了吗?”

    “她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责任,”公爵平静地回答,“夏尔,夏洛特和你一样是个成年人,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能够对自己的行动作出判断,你可以否认她行动的动机,但是你阻止不了她行动的自由。”

    很遗憾,看来现在公爵的脑中,政治家的一面已经战胜了爷爷的这一面。

    “现在,既然夏洛特的主意已经无可挽回,那么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善后,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公爵继续说了下去,口吻重新变得笃定,“我们既要想到好的一面,想到怎么利用国王的突然身死;也要设想一下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时应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如果夏洛特行刺失败了,而且不幸牵连到了我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那时我们会想办法保护你的,放心吧菲利普。”特雷维尔侯爵小声说了一句。

    看来特雷维尔家族的两位老人已经达成共识了。

    夏尔不禁紧皱了眉头。

    他不想从道德上来批判这位公爵和自己的爷爷,因为特雷维尔公爵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以实际的态度来思考的,虽然有些冷酷无情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他能在那之前劝说夏洛特一次,已经是“有些良心”了。

    “公爵先生……”夏尔有意将称呼换成了更加冷淡的一种,以便显得自己更加强势一些,“在讨论夏洛特的问题之前,我认为我们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谈。”

    “嗯?”特雷维尔公爵被夏尔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了,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点迟疑,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在您的心里,您是怎样看待如今的法国的?您觉得这位可怜的国王倒台之后,究竟是哪一边会胜出,成为法国的新统治者?是您这一头,还是我们这一头?”夏尔逼视着自己的堂爷爷,语气中没有任何迟疑。

    两头下注没错,但是哪一头才是主导?哪一头更应该被重视?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特雷维尔公爵当然能够明白夏尔的意思,所以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目前,在我看来,波旁王朝重回法国的希望并不是特别大。”他语气虽然充满了遗憾,但是仍旧十分中肯和理智。

    虽然作为一个公爵和前朝的大臣,他在内心里十分期待波旁王朝能够复辟,但是清醒的政治头脑和意识,让他敏锐地看到了至少在此时,波旁王朝能够复辟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也就是说,您觉得我们这一头——也就是波拿巴家族——执掌法国的希望更大了?”夏尔把意思挑明了。

    “至少目前确实如此。”公爵平静地回答,然后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奇特,“但是,世事一向难料,谁又能说得清上帝的安排呢?谁能胆敢保证自己能够看透未来呢?我这一生已经经历过太多了,所以任何事都已经无法让我感到惊奇。当年拿破仑如日中天、让整个欧洲大陆的宫廷都拜倒在其脚下的时候,谁又能想得到后来波旁王朝还能够复辟呢?当时我让我的弟弟回来侍奉波拿巴,原本是想让他从波拿巴那里找回特雷维尔家族的权势与财富,而我让自己继续留在德国吃苦,当时谁又能想到得到没过十年我就跟着路易十八打了回来,重新执掌了法国,而我的弟弟却必须为这个选择吃上三十年的苦头?吃了三十年的苦头之后,谁又能想得到他又时来运转,看到了波拿巴家族重新登上皇位的希望?夏尔,上帝的旨意神秘莫测,因此我们绝对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未来不管如何,我都会是波旁王族的忠心臣仆,这是特雷维尔家族的后路。”

    他的话满含着老人的感叹,带有一种看破世情的感怀。

    最后他又苦笑了一声。

    “也许是我平日里的表现太过于认真了吧,结果我的孙女,我唯一的孙女儿,却真正地成为了一个保王党,成为了一个效忠于政治信条而不是政治利益的狂热者……这真是上帝的残酷玩笑啊!”

    夏尔也苦笑了一声。

    一个姓特雷维尔的人,却成为了一个有政治信仰的人,这确实太过于讽刺。

    不过,夏洛特浓厚的贵族特权思想,和强烈保守的政见,和她的个性也大有联系,也不能全怪特雷维尔公爵的伪装教育。

    但是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了。

    “至少,您现在是承认我们这边的希望更大对吧?”夏尔直视着公爵,“那么,我认为我有权要求特雷维尔家族现在按我们这边的步调来走。”

    公爵惊奇地看着夏尔。

    夏尔毫不动摇地回视着公爵。

    在夏尔坚定的目光之下,公爵又偏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然后老侯爵点了点头。

    “好吧,你想做什么?”公爵低声问。

    “我想的很简单。”夏尔回答,“为了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利益,我必须阻止夏洛特-德-特雷维尔自行其是。我想我有这个权力。”

    公爵沉默了。

    “告诉我,我有吗?”夏尔加大了音量,又逼问了一次。

    直到最后,公爵小小地叹了口气。

    “好吧,您现在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特雷维尔家族的几页历史

    1792年9月

    法国-巴黎

    特雷维尔公爵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书房当中,他的心情十分阴郁沉重。

    外面阴云密布,空气沉闷而又让人压抑,正如如今的法兰西。

    时局越来越坏,暴民们越来越猖狂,到处都在动乱,而暴民们带给他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国王一家已经被暴民们挟持到了巴黎杜伊勒里宫当中,而原本定居于凡尔赛的特雷维尔一家,也不得不随着宫廷迁回到了巴黎。

    原本在凡尔赛宫廷中混得顺风顺水,深得国王夫妇信任和倚重的特雷维尔公爵,发现自己在这种形势面前却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面越来越坏。

    就在前几天,公爵得知到了一个消息:在巴黎城外的一座修道院中,暴民们集中处决了160名不愿意宣誓效忠新政府的神职人员,无一幸存。

    巨大的恐惧,让当时的公爵惊呆了,好久才恢复神智。

    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他作出了一个绝望的决定。

    片刻之后,他的长子菲利普被他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今年才18岁。少年人优雅俊秀的面孔上还带有一丝残留的稚气,但是多年的苦心教育,已经让他拥有特雷维尔家族之人所应有的沉静。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青年人还是不够沉稳啊,公爵在心里哂笑了一声。

    “菲利普。你对如今的时局怎么看?”

    终于得到了说话机会的菲利普,表情变得有些激动。

    “爸爸,十分糟糕。非常非常糟糕。”

    “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奖励。”公爵半是自嘲半是讥讽地笑了笑。

    而他的儿子就没有这份镇定了。

    “爸爸,我们快跑吧!离开法国,”他有些急切地喊了出来,“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跑了,我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不要慌。”他的父亲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保持镇定。“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有事要吩咐你。”

    “您决定要跑了吗?”菲利普脸上闪过喜色。

    “是的,”公爵点了点头。“我决定明天就让你和维克托出发,离开法国。”

    少年脸上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惊愕。

    “您……您不跑吗?”

    “不,我不跑,我也跑不了。我一跑就会被人发现。”公爵平静地回答。“所以我必须呆在家里,这样你们才有希望跑得出去,如果我们一起跑,那么我们谁也活不了。”

    “父亲!”菲利普几乎是喊了出来,“那我们也不跑,我们要保护您到最后,如果谁要谋害您,那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让那些暴民等着看吧。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人也不缺乏勇气!”

    “啪”

    重重的一声耳光响彻了整间书房。

    “蠢货!”公爵斥骂了一句,“你这种无聊的勇气除了让我们家族灭亡之外有什么用处?你以为我想死吗?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会让你们跑吗?”

    挨了一耳光之后,眼泪从菲利普眼中流了下来,但是他没有哭泣,他硬直地站着,看着自己的父亲。

    看着儿子脸上鲜红的掌印,公爵小小地叹了口气。

    “菲利普,虽然很遗憾,但是以后特雷维尔家族的一切就只能交给你了,这么年轻就要让你担负这些,抱歉。”

    菲利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如果你真有勇气的话,那就照顾好你的弟弟,我把他也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公爵继续着诀别之前的嘱咐,“你给我记住,世界上只有那些姓特雷维尔的人才是值得你珍视的,其他的人要么是可以利用的,要么是需要打击的,只有这么两种。人是不能一个人而活着的,我们家族对外可以什么都做,但是对内必须抱成一团互相扶持,这样特雷维尔这个姓氏才能历久不衰,这样我们才有机会享受到历代先祖们拼杀出来的荣华富贵。你要保护你的家人,你要对得起你的姓氏,明白了吗?”

    泪水再度从少年的眼中涌了出来,他无比郑重地回答。

    “爸爸,我会的,我会一辈子照顾好维克托的,只要我还活着。”

    “好样的,我相信你。”公爵微笑起来,接着又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怎么做大事?”

    父亲的目光严厉而又温情——这两种情绪居然毫无矛盾地糅合在了一起。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之下,未来的特雷维尔公爵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强自抑制住了所有的眼泪。他明白,从明天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要完全变了一个样,在未知的黑暗面前,他充满了恐惧和无所适从,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你们赶快准备一下,明天凌晨两点就出发,不要再耽搁了。”公爵镇定地发布着命令,“你去找一些平民的衣服,最好要破旧一点,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往东跑,只要跑出了法国国界你们就安全了。”

    菲利普沉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一切就交给你了!”公爵再度重复了一句,“去收拾吧!”

    菲利普机械地转过身去,然后慢慢地朝外走去。

    “路易-菲利普这个蠢货还在上蹿下跳,他以为他可以利用这股烈焰将自己前面的障碍烧个干净,这个蠢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公爵突然斥骂起来。

    他的儿子马上停下来,静静地听着父亲的最后教诲。

    【这个路易-菲利普是指当时的奥尔良公爵。也就是后来路易-菲利普国王的父亲,他积极投机革命,把自己扮演成为了一个革命激进派。已经改名为菲利普-平等,并且还当上了法国国民议会的议员。1793年10月他被雅各宾派送上了断头台。】

    “总有一天,这个蠢货也会被人送上断头台的,你等着看吧。”公爵的口吻当中充满了蔑视和讥讽,“他想要扮演一个革命者?呸,一条白狗想要扮演黑猫?亏他想的出来!菲利普,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再怎么改换门庭也好,你也是个贵族,是特雷维尔家族的后代。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暴民,哪怕演得再像也一样,给我记住!”

    特雷维尔家族对奥尔良家族的蔑视与不屑,从这一代人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第四代。乃至最后。

    而就在特雷维尔公爵平静地走上断头台之后一个月,奥尔良公爵也被送上了断头台。

    ………………

    1792年10月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两个少年慢慢地朝前走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

    在之前,因为暴民们的攻击,他们的马车不得不被抛弃了,而带着他们逃亡的老仆人也不幸死于流弹。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路潜行。

    他们困倦,他们疲惫。他们饥饿,但是他们没有停下脚步。

    驱使着他们继续前行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念,往东走往东走,那里就会安全,至于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已经懒得去想了。

    在多日的流浪之后,原本还算整齐的衣服,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是否还能够提供遮风保暖的能力已经很值得怀疑。

    至少对维克托来说,已经非常值得怀疑了——从几天前起,他就发起了高烧,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原本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兄弟两个都缺乏相应的准备,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不足为奇吧。

    他们一路上吃着野果和从田地里偷到的蔬果,就这么强撑着一直往东走。

    “哥哥?”一直沉默不语的弟弟,突然开口了?

    “嗯?”菲利普只用了一个音来回答,他不想多说一个字,免得浪费宝贵的精力。

    “哥哥,我走不动了,你就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吧。”维克托原本白净的脸上,此时因为高烧而变得有一种奇怪的酡红,“你先走,等我休息好了,我再来追上你。”

    一边说,他一边委顿在地上,瘫坐了下来。

    他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再度说了一句,“你先走吧……”

    “蠢货!”他的哥哥斥骂了他一句,“如果我走了,你还活得下去吗?谁给你找吃的?你想死吗?站起来!继续跟我走!”

    “抱歉,我走不动了,”维克托带着歉意笑了笑,“哥哥,对不起。”

    接着,好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气一般,他面朝天空,倒伏在地上。

    他口中似乎喃喃自语什么但是菲利普完全没有听清,然后很快连低声的自语都没有了。

    “维克托,站起来!”菲利普对躺在地上的弟弟大声喊了出来,“蠢货,站起来啊!”

    空旷的田野里,只有他的斥骂声在四处回荡。

    “我在父亲面前发过誓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蠢货,你想让我失约吗!站起来!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啊!”菲利普一边斥骂着自己的弟弟,一边用手重重拍他的肩膀,“听到没有?我叫你站起来,不要死……不要死!”

    但是弟弟并没有回应他,只是趴在地上,两眼紧闭着,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蠢货!”菲利普又骂了一句。

    然后,他把自己的弟弟强行拉了起来,让他伏在自己的肩膀上,接着他就这样强行带着弟弟走了起来。弟弟全身发热,像是着了火一样,但是他好像毫无所觉,就这样半是背半是拖地,带着自己的弟弟慢慢前行。

    他这样做,既是因为对父亲的誓言,也是因为恐惧。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他害怕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们都活下来了。

    ………………

    1805年9月

    德意志-杜塞尔多夫

    特雷维尔两兄弟化名弗里德兰,已经在德意志生活了十年多了。

    在最初,这两兄弟跑到德意志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也什么都不懂。但是十年之后,他们重新又拥有了生活。

    最初三年,他们一起在一个鞋匠那里当学徒,而后他们就跑到如今的定居地,开始作为独立的修鞋师而开了一间小店铺,七年过去了,他们的技术已经十分精湛,在当地小有名气。

    十年过后的两兄弟已经成为了青年人,而且都结婚生子,他们的姓氏都被秘密流传了下来。

    【在大革命时代,流亡国外的法国贵族们在“操持贱业”的时候一般都使用编造的姓氏,以免“有辱先祖”,而且他们也只和那些同属流亡贵族的家庭通婚。只有在家里,他们才使用原本的姓氏。】

    十年的生活,让特雷维尔公爵的两个孩子学会了很多,抛下了很多,但是有一样东西它没有夺走,也不可能夺走——那就是兄弟两个重新光耀门楣、重建特雷维尔家族的决心。

    这一天,在兄弟两个的工作间里,维克托再次向自己的哥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哥哥,我想回去。拿破仑最近又发出了敕令,只要我们这些流亡贵族回去,他就会把财产和产业都发还给我们,还让我们进他的宫廷。”

    “再看看吧,维克托。”菲利普低声回答,“我们再继续把这些鞋修完,还有的是时间。”

    “整天就是鞋,鞋,鞋!我受够了!”维克托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这么激动,修不好鞋的。”菲利普沉静地说了一句,同时手上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哥哥,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些破鞋了,我想回去。”维克托脸上充满了激动,“我已经有了老婆,现在又有了埃德加,我不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了,我难道还要让我的孩子继续修鞋吗?不!”

    看见弟弟激动的样子,菲利普明白,已经再也劝不动他了。

    也好,现在拿破仑的声望如日中天,看样子是会一直统治法国下去的,弟弟回去的话,应该有希望能够振兴家业。

    他沉思了很久,最后回答。

    “好吧,那你回去吧。”

    “你不回去吗?”维克托十分惊奇。

    “不,”未来的公爵摇了摇头,然后又扫视了一圈自己从赤贫状态下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工作间,“我还有很多鞋没修完呢。”

    ………………

    1830年9月

    波旁王朝灭亡了,菲利普-平等的儿子当上了国王。

    兄弟两个都老了,两鬓白斑。

    “看样子我们要蛰伏很久了,”即使碰到这种情况,菲利普仍旧平静无比,“我的兄弟,这段时间我帮不了你了,你要小心照顾自己,不要犯傻。”

    “路易-菲利普那个狗杂种还当了国王,凭他也配?呸!”维克托气愤难平,啐了一口。

    “这就是法国啊。”公爵叹了口气。

    然后,他转移了话题,“夏尔和夏洛特都已经三岁了,让他们以后多玩玩吧,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嗯,一家人!”弟弟大声回答。(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居然写了四千字……

    希望大家不要见怪啊,呵呵……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审问与请求

    虽然昨晚折腾了很久,但是夏尔还是如往常一样,在清晨起床了,他打开了卧室窗口的百叶窗,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无比的平静。

    一切都已经决定好了,再也不需要有任何迟疑,必须按轨道运行。

    …………

    早餐时,特雷维尔侯爵因为精神不佳,于是让仆人传话说自己要继续休息。因此,餐桌上只有兄妹两人在座。

    夏尔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注视着自己的妹妹。

    也许是因为昨天被哥哥拒绝了,芙兰的精神并不很好,没精打采的样子,甚至没有注意到哥哥的注视,要是在平常她早就瞪回来了吧。

    “芙兰,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他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芙兰的回答十分生硬,似乎是在闹情绪。

    虽然很疑惑,但是夏尔也时间去追究她在闹什么情绪,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对了,芙兰,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芙兰没有答话,而且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改主意了,”夏尔仍旧笑着,“我昨晚想了想,觉得难得有机会,到宫廷里去逛一逛也不错……不仅可以见见世面,正好还能陪你画画呢,所以你这几天有机会的话,就帮我跟阿德莱德女士说一句吧,顺便替我转达一下对她的感激。”说到这里,他为了逗自己妹妹开心。又开了个小玩笑,“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把你的哥哥画得英俊一点啊……”

    奇怪的是,芙兰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后。却并不如夏尔所预料的那样欢呼雀跃,她反而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眼光十分奇怪。

    “怎么了?芙兰?”夏尔被这种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你有什么心事吗?”

    盯视好一会儿之后,芙兰才开了口。

    “夏洛特……夏洛特……也去吗?”

    夏尔心中立马一个激灵。

    “夏洛特?不知道……也许吧。”他连忙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不重要。”

    芙兰的眼神立即变得更加严厉了,脸上好像是说“这时候还想瞒我吗?”

    夏尔读懂了她的眼神。因而心里更加觉得糟糕了。

    “您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芙兰突然低声问了出来,虽然音调很低但是却颇具有审问的色彩。

    “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是因为……”

    “因为夏洛特想叫你陪她去对吗?”芙兰罕见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瞪视着兄长,“她昨晚来了,她昨晚跑过来见了您。对不对!”

    芙兰的质问让夏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脱口而问。

    “我知道很奇怪吗?”芙兰反问了一句。“这里是我家,她来我家我知道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但是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笑容已经完全从夏尔的脸上剥离,他严肃之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那么,你还知道了别的什么吗?”

    原本怨气满满的芙兰,被夏尔的这个表情给弄得怔住了。

    哥哥此时的表情很严肃。甚至有些恼怒,就像那一天一样。

    她一下子顾不得生气了。反而有些惊慌,“别的什么?”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夏洛特来了的?”夏尔加重了语气。

    审问的立场一下子完全调转了一个方向,一时间芙兰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我……我昨晚……在卧室的窗口,看到门房带她进来了……”在哥哥严厉的询问下,她的声音有了些颤抖。

    原来如此。

    那还好。

    芙兰的卧室可以看到大门到宅邸的路,但是看不到后门,而特雷维尔公爵昨天和往常一样是从后门过来的——因此,她知道的东西还不够多,幸甚。

    而且,昨晚特雷维尔家族的三个人在谈事的时候,爷爷的那位老仆人一直在外巡守把风,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一想到这里,夏尔终于放宽了心,于是他的表情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芙兰,就算是行行好,帮哥哥一个忙好吗?我这次就是想去宫里逛一逛。”

    芙兰慢慢恢复了镇定。

    这是哥哥的请求,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到,况且自己原本就想让他一起去。可是,那一个问题却始终放不下。

    “我会为您去说的,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哥哥。”她低下了头,微微闭上了眼睛,“但是,相应的,我请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您是因为夏洛特而去的吗?”

    夏尔心里感觉妹妹似乎是起了很奇怪甚至很可怕的误会,但是他又没办法去原原本本地解释什么,他唯一能回答的只有一个。

    “我要去,只是因为心血来潮想见见世面而已,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芙兰轻轻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多问别的什么。

    “那好,我知道了。”

    夏尔一瞬间觉得内心十分不安,理智和直觉同时告诉他,如果这时候就结束对话,后果将会十分严重十分可怕。

    “芙兰,你不该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的,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的姐姐啊……”他试着说了一句。

    芙兰还是没有回答,很显然还是很有抵触心理。

    夏尔小小地叹了口气。

    “芙兰,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有很多事,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去做,我没有时间再去和她纠缠什么,如果那天我真的碰到了她,呸。那就算她倒霉吧!”

    这句话倒确实是实话。

    芙兰还是沉默着,正当夏尔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细弱蚊呐的声音突然响起。

    “真的吗?”

    “真的。”夏尔笃定地回答。

    也许是被哥哥的语气所感染。芙兰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很多。

    “嗯。”

    “好吧,”夏尔最终还是放弃了再进一步劝说的打算,既然她已经答应帮忙了,那就行了。“总之,你就记得帮我说一下吧,就靠你了!”

    总算,完成了第一步。夏尔在心中松了口气。

    可是,在吃完早餐之后,芙兰好像还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一直都没有出发。

    又怎么了?夏尔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刚想问,却发现芙兰虽然低着头,但是她的视线又不停扫过兄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这一瞬间。夏尔突然明白了妹妹的迟疑和期待是源自何方。

    自己和过去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显然是……没有摸妹妹的头了。

    她一向不是很抵触自己的这种行为吗?难道说……

    这个……笨蛋!想要就直说啊!一直以来装作讨厌又是为了什么?有意思吗!

    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然后又问起了自己。

    我该不该用这双手去碰我的妹妹呢?

    这双手满染他人的献血,还准备继续满染他人的献血。

    但是…………

    管它呢!

    不管这双手在别人面前沾有多少鲜血,在芙兰面前,这双手都必须是纯白无垢的,它不会沾有任何的罪恶,也不会有任何的邪念,它将守护芙兰一辈子,直到永远。

    夏尔将自己的迟疑。抛弃了个干净,一瞬间。他内心中甚至有一种带着高傲的庆幸。

    我虽然邪恶,虽然肮脏,但是我的妹妹却是纯洁无暇的。我守护住了这片纯洁,并且之后会继续守护,没有也绝不会让它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湮灭。尽管她不知道我的努力,但是这已经够了,她只要继续纯洁地生活下去,那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想到这些之后,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了那种障碍。

    接着,夏尔站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怀表,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时间。

    “哦?都这个时间了啊?”他夸张地喊了一句,然后伸出手去,和往常一样自然地抹了抹芙兰的金发,“芙兰,早点准备一下,等下就要出发去上学了。”

    也许是因为刻意为之时有些不自然吧,夏尔似乎是过于用力了,芙兰的头发都被他抚弄得有些散乱。

    “您在干什么啊!”芙兰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那样被激怒了,她气愤地看着哥哥,然后连忙格开了哥哥的手,然后用手重新梳理回已经散乱开的金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不就是小孩子嘛……夏尔心中苦笑了一句。

    芙兰虽然好像有些恼怒,但是又似乎有些愉悦,好像重新确认到了自己在哥哥心目中的重要性一般。

    她站起身来,然后转身,飞快地朝门外走去。

    “我去上学了!”

    ……………………

    到了画室之后,芙兰马上去找了自己的老师。

    “您的哥哥也想去?”老画家杜伦堡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意外,“我就说嘛,谁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呢,行,那我今天就给女士写封信,跟她说说这事儿……”

    “谢谢您,老师!”芙兰马上道谢。

    “没什么。”画家笑了笑,“到时候要好好表现啊,特雷维尔小姐,我们都会看着呢……”

    作为知名的艺术家和阿德莱德女士的老朋友,老画家也赫然在邀请之列,而且好像还是阿德莱德女士特意嘱咐的。

    芙兰红着脸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您的哥哥呢……倒是有些期待……”

    “您见过的。”

    “嗯?”画家有些惊奇。

    “画展上您见过的。”芙兰低着头小声回答。

    “那不是您的堂兄吗?”画家更加惊诧了。

    芙兰的脸越来越红了,整个人都有些忸怩不安,但是最后她还是回答了。

    “那就是我的哥哥……”(未完待续。。)

    ps:  今天真的比较忙,所以无法两更了,抱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宫

    沿着里沃利街狭长的街道,一辆辆马车穿梭而过,驶向当今法国的权力中心。

    在到达了杜伊勒里花园边后,马车统统停了下来,一个个乘客从车上走了下来,接受着卫兵们礼貌而坚决的盘查。

    这些乘客,男的个个衣冠楚楚,穿着黑色的夜礼服,有的人还配上了勋带;而女的个个盛装打扮,珠光宝气,涂脂抹粉,生怕吸引不到众人的视线。

    他们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卫兵身上,而是穿过了郁郁葱葱的杜伊勒里花园,投射到了那座宫室之上,那座两层高、配有穹顶的建筑,那就是19世纪之后历代法国最高统治者的居所。

    就是这座宫室,见证了法国君主制的兴衰,也见证着法兰西整个十九世纪的历史。

    “哥哥,我有些害怕……”

    芙兰拉着兄长的手,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欢快,更加有些紧张。

    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来到法国国王所居之地,不紧张才是奇怪吧。

    “没关系,不要怕,所要见到的,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夏尔低声回答。

    如果是在一两个世纪之前,她这样的出身,早就进出过凡尔赛不知道多少回了吧……时代的差异果然不能以道里计,夏尔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喂!”芙兰有些惊恐地扫了扫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之后,她才小小地送了口气。然后重新不满地看了看自己的兄长,“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夏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也同其他人一样。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杜伊勒里宫上面。

    虽然他心里一直在嘀咕“和紫禁城差远了,不过如此而已……”,但是能够有机会跑到这里来逛上一逛,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是有些愉悦的。

    前世来法国旅游的时候,他所能见到的只是游人如织的杜伊勒里花园而已,连断壁残垣都没有——在1871年巴黎公社失败时。法国七十年来历代帝王所辛苦经营起来的整个宫廷,都葬身于火海当中,连同法国的君主制一起。继之而起的第三共和国政府决定不修复杜伊勒里宫。因为这座宫殿已经成为法国君主制和帝制的象征物。在1883年,这座宫廷的主要建筑废墟都被人拆毁完毕,所以夏尔前世所能去参观的,只能是杜伊勒里花园。和紧挨在它旁边的卢浮宫、奥塞尔教堂而已。

    不过。说到底,就算超越了历史,看到了这座宫廷的实物,也就是如此而已,夏尔的激动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荡然无存。

    夏尔很快就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然后转移到了自己的妹妹身上。

    她今天难得地盛装打扮了一番,由于已经是接近冬天了,所以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呢绒裙子。上面编织有复杂的花纹,还配上了丝质的花边;她颈上还戴着一条细细的珍珠项链。她手里还拿着夏尔赠送给她的那把扇子,看上去既有少女的娇俏,又有着一丝年轻女孩的魅力。

    不过,夏尔此时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您老看着我干什么……”芙兰貌似怨怼地问了一句。

    “不冷吗?”夏尔关切地问了一句,“今天的风挺大的……”

    芙兰迅速地瞪了他一眼。

    貌似的怨怼突然变成了真正的怨恨。

    她抽离了自己的手,横过头去,看着面前的宫廷。

    “不冷!”

    虽然不明白芙兰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但是……好吧,不冷就好。

    片刻之后,芙兰看到了自己的老师,然后快步地走了过去,“老师,晚上好!”

    她低声打了个招呼。

    突然朝自己走过来的艳光照人的少女,着实让老画家吓了一大跳,一两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他连忙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啊,特雷维尔小姐,晚上好,我们正在念叨您什么时候来呢。”说罢,他转头朝旁边的一位宫廷女官笑了笑。

    而这位女官则严肃地点了点头算作回礼,她就是那位阿德莱德女士的贴身侍从女官之一了。

    这时候夏尔也跟了过来,然后同样朝老画家打了个招呼。

    “杜伦堡先生,晚上好。”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老画家见到了他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当做回礼。

    夏尔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已经把脸别了过去,跟着那位宫廷女官朝前走开了。

    倒是不怪这位老人,他是在画展上见过夏尔的,所以他完全就想不通,不明白这位兄长要自称为自己妹妹的未婚夫,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离经叛道到了极点。因此,他再次看到这个原本给自己带来不错印象的年轻人时,眼光不免就带上了一点异样。

    说得通俗一点吧,就是那种平常人看待变态的眼光……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夏尔,苦笑着跟着三人一起走了过去,接受卫兵的盘查。

    自从路易菲利普国王上台之后,他几次历经过刺杀,差点死于非命,早已经心有余悸。很自然地,他也会在所居住的宫廷内做了一些工作来确保自己性命无忧。所以,今晚的宴会中,所有宾客都要被盘查一番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位带路的侍从女官小声地对卫兵交代了什么,而那些卫兵原本就十分平和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更加谦恭了,然后他们先是对夏尔等人行了个礼,然后

    夏尔任由几位瑞士卫兵对自己进行了有节制的搜查,因为他本来就什么危险物品都没带。

    从几百年前开始,守卫法国宫廷的就是那些瑞士雇佣兵了。然而很可惜,他们没有守卫住任何一位国王的性命,也没有保卫住任何一个王朝的存续。

    而芙兰等人由于是女士。所以有特别的优待,宫廷女官仔细看了几眼,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就可以通过了。

    似乎是女官的交代起了作用,那些卫兵盘查夏尔等人的时候特别迅速,一下子就将他们放行了。于是夏尔很快也就有余裕将视线投向了那些排在他后面的人。

    他在找一个人。

    她在哪里呢?

    他的视线四下逡巡,想要在人群中把那个人找出来,但是这好像比想象中还要难一些。没有找到夏洛特。夏尔倒是首先发现了两个熟人——那位矮胖的大银行家博旺男爵和他的女儿。

    这位男爵此时也穿着黑色的夜礼服,胸前还别着蓝色勋带,左眼还戴着单片夹框眼镜。旁边揽着他女儿的手。而他的女儿则一如既往地高调奢华,钻石项链所折射的光辉几乎有些刺人。很快他们父女两个也看见了夏尔。

    片刻的惊愕之后,银行家很快恢复了镇定,然后笑着向夏尔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夏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集中起了注意力。

    她在哪儿?!

    心里的疑问声越来越重。

    由于已经是夜晚时分。虽然灯火辉煌,但是能见度并不强,所以夏尔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人而已,这让他不仅有些心生焦躁。

    直到最后,正当那位侍从女官催促他们离开的时候,他找到了那个人。

    她身穿着一件带有复古式样的白色克里若林裙,金色的头发则被盘起了发髻,胸前还别着一枚蓝宝石胸针。她脸上的表情庄重而又严肃,又似乎若有所思。

    即使在如此的日子了。她还是这般艳光照人。

    夏尔没有打招呼,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准备离开。

    而就在此时,好像是感受到了夏尔的视线一般,夏洛特猝然将身体偏了过来,然后与夏尔对视了起来。

    一瞬间,原本镇定的夏洛特,表情陡然变了变,从最开始的惊愕变成了后面的茫然,最后则变成了愤怒。

    很快,她眉头紧皱,目光炯炯,紧紧地盯着夏尔,眼中似乎燃烧着无尽的怒火。

    不用她说话,夏尔也能知道她想说什么——“蠢货,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不要过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我的!”

    夏尔能怎么回答呢?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微微耸了耸肩。

    “我就是要来,您管得着吗?”他也用眼神做出了回答。

    夏尔的回答让夏洛特更加被激怒了,她的眼光炽烈到似乎是要灼穿远处那个可恨的人。

    “你会后悔的!”

    正当夏尔要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重重抽动了一下。

    他连忙转过头来,却发现是自己的妹妹。

    “芙兰,什么事?”

    “哥哥,快走吧……别人都催了几声了,您没听见吗?”芙兰一脸的不耐烦,“在宴会开始之前,阿德莱德女士还要见一见我们呢,您可不能随意耽误别人的时间,那就太失礼了!”

    妹妹的指责,夏尔只能一笑了之。

    “好吧,我们走吧。”

    也是,先进去再说,看看她想玩什么名堂。

    在夏尔听从了劝告之后,芙兰面上一喜,然后突然又伸出手来,紧紧地拉住了哥哥的手,然后在转身的余裕里,递给了后面的夏洛特一个毫无表情的眼神。

    是的,她也看见了夏洛特。

    就这样,特雷维尔侯爵家的两兄妹,就在夏洛特恼怒无比的视线的沐浴下,踏入了宫廷。(未完待续。。)

    ps:  历史上的杜伊勒里宫确实是比较寒碜的,即使是拿破仑三世后来几经增建和修缮,也只是一个较小的宫室而已。

    即使拿三后来把卢浮宫、皇宫广场这些宫室都连接到了一起,也没法和紫禁城相比……

    作品相关里面我将发一幅图,有兴趣的人可以看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召见

    很快,所有的嘉宾都来到了宫廷内举办宴会的大厅当中。

    华贵的水晶吊灯让整个大厅亮如白昼,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谈。镀金的餐具、女性佩戴的珠宝、男性们佩戴的勋章所反射出的烛光交相辉映,好一派富贵气象!

    人们的谈话声,乐队的演奏声,脚步声,碰撞声也杂糅在一起,构成了复杂而又喧嚣的曲目,让人目眩神迷。

    凡此种种,突然让夏尔有一种身处虚幻世界一般的感觉,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

    芙兰一直跟在夏尔旁边,小心地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拿着扇子。而夏尔的精神则放到了其他地方——他一直在找夏洛特,可是在这么混杂的人群当中,一时间他也没找到。

    “哥哥,您在找夏洛特吗?”芙兰好像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啊?”

    “哦,难得今天碰到了她,不打个招呼总是不好吧……”夏尔微笑着回答。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芙兰平淡的语气里似乎蕴藏着一些讥讽。

    “那你觉得我还想干什么?”夏尔低声反问。

    “谁知道您怎么想呢。”芙兰的口吻依旧十分冷淡。

    俊朗的青年和明媚的少女,暗地里已经招来了不少视线,其中大部分倒是奔着芙兰去的,夏尔感受到了这些带着探询、好奇、欣赏以及羡慕的视线,而另有些视线甚至还带有些邪恶的色彩。

    “好了。别不开心了,芙兰。”夏尔不动声色地稍微转开了些身体,将自己的妹妹遮挡在这些视线之后。然后笑着对芙兰说,“您初次踏入社交场,就能够得到被阿德莱德女士召入宫廷的机会,难道不该用心表现一下吗?板着脸可不是淑女应该做的。很多女孩子如果得知您的幸运的话,大概会嫉妒地发疯吧……”

    正当芙兰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同学德-博旺小姐和她的父亲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

    “我可没有嫉妒呢,特雷维尔先生。”萝拉先是朝夏尔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说出了一句话,表示自己刚才无意间听到了夏尔的话。

    而博旺男爵则满脸和善,笑而不语。他虽然身形矮胖,但是考究的穿着和勋带上别着的勋章,仍旧能让人感觉到那种俨然的气度。

    夏尔明白了男爵的意思,于是朝自己的妹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和萝拉先去旁边聊一下。明白了兄长的心意之后。芙兰顺从了他的这个要求,跟着萝拉走开了。

    在两位少女都离开了之后,一直在笑的博旺男爵才开口说话。

    “特雷维尔先生,虽然很惊奇,但是我真的很荣幸今天能够在这儿看见您……这真是一个大意外啊。”

    虽然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动,但是他的眼中却满是探询。显然他不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你有什么目的?你们想干什么?

    既然两边在最近已经达成了初步合作的意向,那么他心里当然很不喜欢波拿巴党人这么自行其是,他害怕闹出什么大乱子。结果让自己的投资泡汤计划受阻。

    “我同样也很荣幸碰见您。”夏尔微笑着回答,“不过。我之前也没想到有这种机会。因为我的妹妹特别得到阿德莱德女士的垂青,所以她想要特意趁这个机会邀请我们兄妹来宫里逛上一圈……机会这么难得,我当然无法拒绝,于是就一个人来了。”

    他也告诉了对方,今天自己只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请他放心。

    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博旺男爵明显不是很相信,因而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尽管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到夏尔会有别的什么目的,也只好接受了他的这个解释。

    “哦,原来如此,那祝您和您的妹妹玩得开心。”他很快又重新堆起满脸的笑容,然后顺便恭维了夏尔的妹妹一句,“话说回来,您的妹妹真是长得美呢,我看今天来的女孩们里面最漂亮的就是她了。原本我以为我女儿已经够漂亮了,想带她来显摆显摆。哪里知道今天一看,比您的妹妹还差了一些……哎,早知道我就不带她来了。”

    他这话里显然有一些开玩笑和有意恭维的成分,银行家不都是习惯于恭维客人的么?

    但是夏尔却毫不客气,完全照单全收了下来。

    “我也认为如此。”他笃定地回答,毫无别人在谈及自己时的那种谦逊。然后,他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杯酒,轻轻朝银行家点了点头。“也祝您今晚玩得开心。”

    看到夏尔的神情,银行家似乎终于相信了他今天不是过来挑事的,于是好像也松了口气。他也拿起了旁边的一杯酒。

    “谢谢。”

    两个人干了一杯,然后各自回去领回自己那边的少女。

    芙兰和萝拉一直在旁边聊天,看样子她们似乎谈得很开,一直有说有笑的。

    “你还不知道,我的哥哥啊,小时候最喜欢……”芙兰好像是在说着夏尔的什么,声音也放得很大。

    “芙兰,你们在说什么呢?”一听到这个话头,夏尔连忙打断了她们的话。

    “我们在谈小时候的事情呢。”萝拉镇定地朝夏尔点了点头。

    “哦,不胜荣幸。”他随口应付了一句。

    突然,他发现芙兰脸上红扑扑的。

    “喂!你怎么喝酒了……?!”

    难怪刚才那么大声。

    “不要怪她,是我开玩笑说大家一起尝一尝的……”萝拉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些歉意。“没想到……”

    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喝对吧?谁会想到呢!

    芙兰历来就喝不得酒,哪怕是几乎没什么酒精的果酒,她一喝也会很快变得两颊绯红、双眼迷离。就像……就像……就像现在这样。

    虽然只是喝了一点红酒,但是芙兰的样子却好像是要酩酊大醉了一般,脸红得要滴出水来。

    “笨蛋,喝不得酒还要逞强!”看着她的样子,夏尔又心疼又有些好笑。

    “没事……啦,只是……只是……喝了……一点点……而已。”芙兰温声回答,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舌头已经快打结了一样。

    “笨蛋!”夏尔不由得又‘怒斥’了一句。然后用手扶住了她,接着他和萝拉点了点头告辞,然后打算带芙兰到旁边休息室里休息。

    扶着妹妹。夏尔从一群宾客旁边走过。

    “听说爱尔兰已经遭了大灾了,先生?”

    “是的,夫人,”一个外交官模样打扮的男人回答。“那里遭的灾非常厉害。大片大片的地区,粮食都几乎绝收,看样子要出大事了。”

    “哦,他们还真是可怜啊……”一位夫人,用十分哀切的语气感叹了一句,目光十分悲哀沉痛,“上帝保佑这些可怜的人们。”

    “夫人,您的仁慈足以感动上帝。”这位男士低声恭维了一句。“作为基督徒,我们都会为他们祈祷的。”

    此时的爱尔兰大饥荒。已经成为了整个欧洲的谈论话题了。

    虽然1801年,英国议会通过了《英爱合并法案》,使得爱尔兰正式并入了英王治下,成为了英国的领土,但是和过去几个世纪一样,英国人对待爱尔兰人依旧犹如对待殖民地一样。

    此时,爱尔兰的土地几乎完全为英国地主所霸占,而且多数大地主居住于英格兰,极少到领地来看一看,只关心谷物和牲畜的出口,因此爱尔兰大多数农业收入因此输出国外,而爱尔兰农民绝大多数就只能当英国土地贵族的佃农。而他们所获得的土地面积由于非常小,因此只有种植马铃薯才能养活家人。

    种植作物的单一化让作物的抗疾病风险变得极大,一种真菌从外国传入到爱尔兰岛,然后迅速蔓延,它能够极大地破坏马铃薯的生长。于是从1845年开始,爱尔兰的农作物产量剧烈减产,并最终酿成了席卷整个爱尔兰岛的大饥荒。

    然而,面对爱尔兰的史无前例的大饥荒,英国女王和英国政府却无动于衷,任灾情蔓延和爱尔兰人民抛尸遍野,甚至那些英国地主还继续从爱尔兰出口粮食到英国本土去,整个饥荒时代,爱尔兰都是粮食出口地。

    在如今的1847年11月,已经有数十万爱尔兰人饿死了,而直到最后,一共有一百余万爱尔兰人死于饥荒。另有一百万爱尔兰人,为了逃避饿死的命运而乘船逃离,流落到异国他乡。

    在此刻,英国人仍旧满怀感情地赞颂着光芒万丈,熠熠生辉的维多利亚盛世,没有人多少人关心这些爱尔兰人,也许他们消失了会更好。

    而在欧洲大陆上,爱尔兰人的遭遇所激起的也只是道义上的同情而已。

    交际场上人人都都为这些可怜人而长吁短叹,有些富有爱心的女士甚至还会心酸落泪,却没有多少人真正为此做了点儿什么。谈资,终究只是谈资而已。

    夏尔也是如此,比起那纸面上的一百万数字,他更关心的是那些活生生的人。

    他扶着自己的妹妹,充耳不闻地朝旁边走着。

    突然,一个人挡住了他的路,他抬头一看,赫然是那位带着老画家和自己进来的宫廷女官。

    这位女官表情十分严肃,宛如宫廷本身的具现和化身。

    “特雷维尔先生,阿德莱德女士想要见您和您的妹妹,您可以跟我来一下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忆

    在侍从女官的引领之下,夏尔强行拉着已经迷迷糊糊的芙兰,绕过七折八拐的楼梯和走廊,往阿德莱德女士所居之室走去。

    在这一路上,夏尔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的不安,倒不是因为害怕去见一个老人,而是害怕在自己不在场的时候夏洛特他们已经动手,让自己什么都来不及做。这种不安,差点让他刚才想过要拒绝去见那位女士。

    不过,理智也一直在告诉他,现在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国王根本不会出席,夏洛特他们再怎么也不会动起手来的,现在自己如果拒绝了那位女士的宣召,恐怕还会更加令人生疑,所以他就强自压下了这股不安,静静地跟随着女官漫步前行。

    而芙兰正伏在他肩膀上,随着兄长前行,他脸色绯红,眼睛半睁半闭的,呼吸十分炽热。

    “真是个笨蛋,如果喝不得酒,那就不要去喝啊!”夏尔小声抱怨了她一句,“博旺小姐叫你喝你就喝了?现在知道后果了吧?蠢!”

    虽然貌似是在抱怨,可是未免芙兰摔倒,他还是小心地揽着自己的妹妹前行。

    “哥哥,我……我没事……只不过……只不过……喝了一点而已……就喝了一点而已……”芙兰还在逞强,不过似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紧紧地靠在哥哥肩膀上,走路也歪歪扭扭的。

    看到此情此景,夏尔为难地招呼了一下前面的女官。“您看,要不让她先休息一下?就让她这样去见那位女士的话,会不会太失礼了……”

    “没事的。先生。”这位女官似乎也是被两兄妹给逗乐了,严肃刻板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笑容,“那位女士并不会特别在意这种小事,而且宴会等会儿就要开始了,得抓紧时间,不然等会儿那位女士就没空接见你们了。”

    “好吧。”夏尔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不过他还是小声叮嘱了芙兰,让她尽快打起精神来。

    …………

    过了一会儿之后,兄妹两个终于走到了阿德莱德女士的会客室之前。侍从女官轻轻敲了敲门。得到了允许之后她为夏尔兄妹打开了们,然后屈膝行了个礼,示意两人进去。

    芙兰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一些,从夏尔身旁离开了。自己跟着哥哥走了进去。

    在走进房间的第一瞬间。夏尔用最快地速度将里面仔细扫了一遍。里面的烛光并不亮,所以夏尔不能第一时间把整间房间都看个清楚,不过也可以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陈设并不奢侈,地毯和壁挂也只是一般的货色,显然民间关于阿德莱德女士生活简朴的传言并没有脱离事实。

    最关键的是,里面没有数十枪手,一切正常。里面只有一个苍老的贵妇人,正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温和地笑着,凝视着刚刚进来的两兄妹。

    “是特雷维尔先生吗?终于见到您了。”老妇人友好地朝夏尔点了点头。

    门缓慢地被关上了。

    夏尔和芙兰都向对方行了一个礼。

    “十分荣幸能够得到您的召见。女士。”躬身的时候,夏尔恭敬地说,“我真担心自己无法回报您的这份恩情。”

    “真是个谦逊的年轻人呢。”女士仍旧微笑着,“您今年多大了?应该有二十岁了吧?”

    “是的,今年二十岁。”夏尔回答。

    “时光过得真是快啊,已经二十年过去了!”阿德莱德女士小声感叹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她旁边的那些座位,“坐吧,在我面前不用拘礼。”

    夏尔从善如流,然后当他想要伸手去扶芙兰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妹妹也直接就走了过去然后坐在离女士最近的座位上。虽然脸上还是微红,但是她的动作十分轻盈,并没有任何行动不畅的样子。

    等等,她精神怎么恢复得那么快!夏尔有些震惊了,该不会是……夏尔一瞬间就感到脸颊有一点点发痒。

    算了,没时间想那么多,先应付现在的状况吧。他连忙强行把精神给收了回来。

    女士显示抚摸了一下坐在身旁的芙兰的额头,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夏尔。

    “真是非常出色的兄妹呢,不愧是特雷维尔家族和诺德利恩家族的后人,名门之后就是不一样。爱丽丝如果能看到今天的话,一定会十分开心的吧……”

    听到女士又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芙兰禁不住微微动容。

    糟糕。

    为了避免让芙兰伤心,夏尔马上插话,转移了话题。

    “也幸亏有您,我们才能够有机会踏入到宫廷当中。我的妹妹第一次踏入交际场,就有您将她请入了宫中,您给了一个少女最大的眷顾,女士,我真的很感谢您。”

    “呵呵,还真是埃德加的孩子呢……这么会恭维人!当年他就是这样,才让爱丽丝倾心的吧?”阿德莱德女士笑容满面,“您不用这么谦逊,特雷维尔这个姓氏,足以成为去任何人家的通行证了,哪怕是王宫也一样。”

    尽管心地善良脾气温和,但是奥尔良公爵的女儿再怎么样也是个贵族女性,甚至是个十分标准的贵族女性。她自然会很看重姓氏门第、血统渊源之类的东西,对所谓的政治立场、意识形态她反而没那么在乎。

    不过,她老是这样提到母亲,毕竟不是个事啊……夏尔眼角看了看芙兰,发现她现在果然十分悲伤。

    “啊,真是抱歉,这种时候跟你们提到这些。”感受到了芙兰的情绪之后,女士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我只是真的想起了当年。爱丽丝小时候就很聪明,对我们这些长辈很礼貌,人人都很喜欢她。那时候她在我面前撒娇的样子,就好像是昨天一样……谁能想得到后来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哎……”女士眼中满是伤感和缅怀,又轻轻抚弄了一下芙兰的额头,“你们都是她的孩子,所以我一看到你们,就忍不住要想到她。真是抱歉……”

    在老妇人恳切的致歉面前,夏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选择了沉默。因为在这一世的母亲身上。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倒不是因为夏尔对此世的母亲有什么恶感,而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印象。

    因为在夏尔此世五岁的时候,她就离世了,而且在世的时候她也并没有经常照看夏尔。夏尔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她那张姣好的面容(倒是与芙兰有些相似)。此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

    而在她因为生下芙兰时难产离世之后。为了不让芙兰伤心,夏尔对她几乎绝口不提,十几年的刻意遗忘之下,夏尔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多少对那位母亲的回忆。这倒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似乎是看出了兄妹两人所思所想,女士又温和地说,“爱丽丝离开人世的时候,你们都还小,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当时她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呢,不知道被多少人追求过……当她决定要嫁给你们的父亲时。好多年轻人都灰心丧气,还有说要和你们父亲决斗的呢!”

    她是有意要逗两个年轻人开心,所以夏尔当然只能配合地笑了笑。

    “那看样子我父亲当年可没少吃苦头。”

    女士噗嗤一笑。

    “那可不是,可别想轻轻易易地把我们的宝贝抢走。”

    说到这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诺德利恩家族当时也不太同意这门婚事,好在爱丽丝一力坚持,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只可惜爱丽丝结了婚后很少出门,所以我们后来也就不大知道她的消息了……还好,还好她还留下了你们,在天上她应该很欣慰吧……对了,诺德利恩家族后来有没有来找过你们?”

    “我们与诺德利恩家族并没有多少来往,所以我不太清楚其中的情况,抱歉。”夏尔的回答十分冷淡,态度甚至有些傲慢。

    夏尔说的是实话,诺德利恩公爵一家与特雷维尔侯爵一家虽然结成了姻亲,但基本上是不来往的。多年来那一家人并没有来看过小姐的两个孩子,甚至在小姐过世的时候也只是冷淡以对,随随便便就派了个人来敷衍。既然对方看不上又没有钱又没有势力的侯爵一家,老侯爵和夏尔祖孙两人也有足够的高傲,让自己不去与对方扯上任何关系——夏尔从未去他们家拜访过,以后也不打算去。

    也许是因为杂糅了爱丽丝的遗传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面孔轮廓要比他的父亲柔和一些,额头也没有他父亲那么宽,她之前甚至觉得两代人的面孔并不是特别相似。但是这一瞬间,夏尔脸上那种固执高傲、冷淡矜持的神情,却像极了当年那位年轻人,让她再也不怀疑其中的特雷维尔血统。

    特雷维尔家族的人,就会有这种骨子里的高傲和矜持吧。

    看来,这两家还是心结难解呢。女士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在感叹之余,她也在隐约间感受到了一种好奇心的满足。贵族女性——尤其是年长的贵族女性们——都会对这种贵族们之间的恩怨纠葛都非常上心,这也算是一种女性的八卦天性吧。

    她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挂钟。

    “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等下的晚宴才是正事,您这样的年轻人肯定喜欢热闹吧?您尽管去玩得开心吧!”她仍旧微笑着,“不过,您的妹妹我就要借用一下了,我要把她留在我身边,陪我聊聊天,还要画上几幅画,您能够允许吗?”

    “当然。”夏尔站起来再度行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激辩

    不得不说,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阿德莱德女士给夏尔留下的印象是非常良好的:温和、善良,能够注意照顾他人的情绪。果然,在民间她能够得到那么好的名声,确实不是沽名钓誉而来的。

    但是,即使如此,夏尔仍旧毫无负疚地继续打算摧毁他哥哥以及奥尔良家族的王座。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他完全能够分清楚其中的区别。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那位侍从女官的带领下,夏尔重新回到了宴会大厅,而他的妹妹则被留到了阿德莱德女士身边,女士似乎想要还和她聊一些话。夏尔也乐得如此——等下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测事件的话,芙兰呆在这位女士身边,自己总会方便一些吧。

    只可惜,这里毕竟是皇宫的宴会大厅,能够容纳下的人实在太多,他没能够一下子就找出夏洛特来,只得装作不经意地在大厅漫步,希望能够尽快达成自己的目的。

    宴会的举办人儒尔维尔亲王,正和他的夫人(巴西皇帝佩德罗一世的四女弗朗西丝卡)一起,站在大厅的最中央,笑容满面地和一些重要的来宾互相寒暄着,而他那个才刚满两岁的儿子,则在露了一次面后之后就被乳母抱回到房间里休息去了,也没有多少人在意他——毕竟他只是名义上的主角而已。

    奥尔良王室第二代人中现在最年长的男性、儒尔维尔亲王的哥哥内穆尔公爵,刚才也带着夫人来了。但是只是和弟弟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惹起了围观者们一阵阵窃窃私语。看来两位王子之间面和心不合、互相明争暗斗果然不是流言而已。

    老国王路易菲利普已经七十五岁了,而且身体也不大好。大家都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也难怪这两个王子这么急切。

    正当夏尔还在四下流连的时候,她发现博旺男爵带着他的女儿走到了那位亲王面前,正与亲王夫妇愉快地交谈着。像博旺男爵这样重要的金融家,自然是能够得到这种优待的,而目前位卑名浅的夏尔,当然也就得不到这种待遇了。那位亲王殿下恐怕连眼角都看不到他。

    不过,这也正好方便了他。他现在不与任何人交谈,而是集中注意力。目光四下逡巡,努力想找出夏洛特的身影。

    可是,尽管如此,夏尔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夏洛特。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尔内心愈发得有些焦急。她去哪儿了?难道暗地里还在干什么吗?夏尔心里十分狐疑。

    焦急之下,他的目光更加犀利,仿佛是要用眼神在人群中把那位勾出来一般。

    终于,他找到了。

    她正站在一个角落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站在自己旁边的一个青年人聊着天,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恬淡,脸上也堆满了公式化的笑容,胸前的蔷薇形胸针里的蓝宝石。闪耀着柔和的辉光,更加把她映衬得柔美之极。

    这就是夏洛特!终于找到她了!

    此情此景。又有谁想得到、会相信她是来干那种事的呢?

    她旁边的那个青年,夏尔粗看起来有些眼熟,然后很快想了起来。这是他见过一面的博旺男爵的儿子,宫廷侍从军官莫里斯-德-博旺。

    怎么?这位也是王党吗?

    不,不可能,夏尔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位花花公子哪有胆量干出这种事,而且博旺男爵这种人肯定也不会去干出这种事,夏洛特只是拿他当作掩护而已。

    无暇再想更多东西了,夏尔马上装作无意地快步向她走去。

    夏洛特也马上发现了那位正在向自己走过来的青年,她的眉毛骤然一皱。

    “特雷维尔小姐,怎么了?”正和她聊着天的青年敏锐地发现了夏洛特的情绪变化。

    一瞬间的怨怒很快就被强行压下去了,夏洛特很快就重新摆出了笑容。

    “没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莫里斯马上也发现了夏尔,一愣之后他也想起了自己见过这个人,不过,他的“情报”似乎还没有更新。

    “您的弟弟也过来了?”他小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您好像不太高兴看见他?”

    听到莫里斯的问题之后,夏洛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她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和夏尔一起去博旺男爵府上的那次拜访,有过惊险,有过惊慌,最后,得到的是惊喜。

    但是很快,她就记起了今天自己为何而来,表情重归于严肃。

    “嗯,很不高兴。”她轻轻点了点头,“最近我们因为吵了几架,我不想和他说话,可是……您看,他老是来找我。”

    “那么,至少在今晚,您不用为此烦扰。”莫里斯马上回答,然后高高的身躯正好挡在了夏洛特之前,冷冰冰地看着夏尔。心里则在暗自窃喜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讨心上人欢心的机会。

    就在他刚刚站好的时候,夏尔已经走了过来。

    “您的姐姐现在不太想见您。”莫里斯作出了一个让夏尔停步的手势,“特雷维尔先生,虽然我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是我认为她有对您避而不见的权力……”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位看上去斯文的青年却丝毫没有顾及礼仪地直接走到了他的身前,然后面对面地看着他。

    “您既然不知道情况,那就请让开好吗?”夏尔毫不客气地对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她要说!”

    莫里斯愣了片刻,然后马上回击。

    “您的表现让我很怀疑您的教养。”

    “这和你无关!”夏尔放大了音量,“让开!”

    在如此无礼的攻击面前,莫里斯只感到血气正往脸上涌来,他愤怒地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夏尔。

    “如果我不让开呢?我不觉得您有什么权利或者资格来支使我!”

    而夏尔则毫不示弱地回瞪着。

    “那您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博旺先生?!”

    两个青年人就这样对峙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即将大打出手之势。

    夏尔的声音,早已经让旁边的人也疑惑地向这边看了过来,还有几个人对这边小声指指点点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两个年轻人,一个美女,情况似乎一目了然……看到此情此景,还有人笑了出来,显然见惯了这种让人喜闻乐见的场面,没有人出来劝解,显然都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态。

    在莫里斯后面站着的夏洛特则不同,她了解夏尔,她知道夏尔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更不会这样不讲礼节,除非是……有意为之。是的,有意为之!

    这一瞬间,她明白了夏尔的主意——他就是想闹出一点小事端,然后缠住自己,至少吸引一些其他人的注意力,让自己行动不便。

    可恨!她心里的怒气又增添了一分。

    但是现在,仅仅生气是没用的,必须尽快解决,旁边已经有人注视到了这边了,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等下就麻烦了!

    “后果?!”莫里斯笑了出来,“我还真想看看有什么后果,怎么……”

    “博旺先生,算了。”夏洛特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和我谈谈吧,也好,我想了想,我们之间确实有一些误会需要解决……”

    莫里斯被夏洛特这句话搅得摸不着头脑了,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看夏洛特,又转回来看了看夏尔,明显茫然失措了。

    “莫里斯,”夏洛特又强调了一遍,“我想和他谈谈,您先去其他地方玩玩吧,可以吗?”

    虽然是探询的口吻,但是明显是命令的语气。

    “可是……”可怜的年轻人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我是说……好吧……”

    “如果等下有什么事,别忘了叫上我。”他最后还是屈从于夏洛特坚定的眼神之下决定暂且离开,只是恨恨地瞪了夏尔一眼,然后又朝夏洛特点了点头,“我等着您。”

    夏尔微笑着目送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下您满意了吧?特雷维尔先生?”夏洛特冷冷地看着夏尔,目光中既有质问,又有些痛心。“我说过,叫你别来的,结果您完全没有听我的,您真的忘了自己是什么了吗?”

    “我没有忘记。”夏尔的表情十分沉静,“反而是你,你忘记了自己是什么。”

    “胡说八道!”夏洛特有些气愤地打断了他,“即使你不记得自己是特雷维尔家族的后人,你也该至少记得你自己是什么。”

    “恰恰相反,正因为我记得我们都姓特雷维尔,所以我可以断定你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夏尔反唇相讥,“你把别人随口说的宣言当做不能更改的信条,把别人不值钱的承诺当成是必须履行的义务,这实在太愚蠢了!”

    “你都知道了?!”夏洛特大惊失色。

    “我有那么蠢吗?”夏尔讥讽地回答。

    慢慢地,夏洛特的表情从惊慌,变成了愤怒,最后又重归于平静。

    “所以,您今天是来阻止我的?”她冷冷地问,目光中的冷冽几乎能够让人冻结。

    “是又怎么样?”

    “你休想!”(未完待续。。)

    ps:  今天玩得太疯了,好在终于赶在0点之前写完了……

    我是全勤写手哈哈哈哈o(n_n)o~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国王

    “你休想!”

    夏洛特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却又因为必须压抑自己,而变得更加愤怒。他的这句话,给了夏尔一阵莫名的即视感。

    看着她紧绷着脸的样子,夏尔嘲讽地笑了笑。“是吗?”

    “为什么?”他的笑容让夏洛特更加恼怒了,只是脸上却还是十分平静。

    夏洛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夏尔,她盘起来的金发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目光凛然而不可侵,带有无限的坚定,又似乎燃着一团火。

    “难道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来碍事?”她厉声质问。

    在如此凛然的夏洛特面前,夏尔在那一瞬间居然有些失神,但是他很快就找回了镇定。“如果我说不是好事呢?”

    “为什么?”夏洛特的目光更加凌厉了。

    “为了很多东西。”夏尔含混地回答,然后放缓了口气。“总之,夏洛特,我平生没有求过你的什么,而且你在困难的时候,我也尽力帮过你。所以……所以唯独这一次,我请你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可以吗?”

    夏尔突如其来的恳求让夏洛特刹那间有些不知所措。

    面前这个人,多少年来从未跟自己说过几句软话,也没有要求过什么,在自己面临险境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地帮助了自己。甚至还曾对自己说过“我无法坐视你坠入深渊,哪怕代价是需要用别人的身体把深渊填满给你当垫脚石,我也会把你拉出来。”

    可是。他此刻却以恳切之极的目光要求自己一件事,仅仅一件而已。

    可是……这不是被人恳求了就能够放弃的事情,至少对夏洛特来说不是。

    仅仅一两秒钟的犹豫之后。夏洛特又重新恢复了坚定,她目光澄澈地看着夏尔,回答十分简单,也无可更改。

    “不。”

    听到这个决绝的回答之后,夏尔终于也忍不住生气了。

    “夏洛特,我明明白白地跟你说吧,你这是在发疯!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天真之极!你说我在碍事。可我要告诉你,碍事的人是你!就凭着你那些愚昧不堪的痴想,你就想毁掉我的梦想?你休想!”

    “抱歉夏尔。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是这个不行。”在激动的夏尔面前,夏洛特却十分平静。

    “那就没办法了。”夏尔轻轻叹了口气。

    “站住!”夏洛特突然厉声呵斥,阻止了夏尔不着痕迹的靠近。“别过来!”

    夏尔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虽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这种争吵当然会引来旁边一些奇怪的视线。如果再争吵下去。恐怕就会有人过来干预了吧。

    夏洛特见状,很快就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冷冷地看着夏尔。

    “你以为你来到这里了,就能改变什么吗?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的主意不会再更改了,如果你想告发我,那你现在就可以喊出来,尽管喊吧!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胆量!如果你不敢。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让自己不小心也遭了秧。怎么样?你想怎么选?”

    夏尔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夏洛特的情绪很激烈确实是在意料之中。但是除此之外,她却还有令人意外的冷静。她看出了夏尔的窘迫,她知道夏尔当然不可能大声喊出来因而有恃无恐。

    “哼。不敢吗?”看到夏尔沉默了之后,夏洛特嘴角微微上撇,露出了淡淡的冷笑,“那就给我老实站着!再见。”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就直接离开。

    看来一切是不能靠言语来挽回了。夏尔默默地看着夏洛特慢慢离去的背影,如果现在动手强行把她拉住的话,因为不敢解释什么,所以自己很可能会被看成是闹场的人,会被人强行拖离大厅。不,至少现在不能。

    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找到对方的踪迹,已经比什么都强了。他冷眼看着夏洛特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儒尔维尔亲王和客人们的交谈越来越少,他几次以微妙的视线看向怀表,显然是等着自己父王出现的时刻,他当然不会想得到,此时正有一股欲置他的家族于死地的阴影,正笼罩着整个大厅。

    宴会此刻已经进行到了最**,人们在闲谈和纷纷享用餐点之余,都在期待着那最后一个人的出席。而夏尔则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蓦地,他发现自己的妹妹也出现了,跟随着那位阿德莱德女士,远远地坐在自己对面一侧的墙边,她的旁边还放着一些画具,显然等一会儿她就要奉命开工了。而此刻她的心思却显然没有在画上面,而是在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脸上似乎有些焦急,还不时的回头和阿德莱德女士交谈着。

    夏尔当然明白她是在找什么,不过他此刻也只能选择继续隐藏在人群当中。

    …………

    时间的流逝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的意志所转移,终于,时针走到了那个时刻。

    “国王陛下驾到!”在掌仪官的清喝声下,几乎在那一瞬间,整个大厅都陷入了沉寂。

    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终于来了啊!”的眼神,然后迅速地给即将到来的国王陛下让开了路。

    那么多权贵富豪,天潢贵胄,都纷纷噤声,并快速地分列于两旁,在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以供这位至尊穿过。这就是权力所带来的威势,哪怕这些人中的一部分——甚至一大部分——早已经和这个王朝离心离德,但是在这位国王陛下出来之时。权力的威力仍旧能够让他们必须噤声站好。

    权力,好一个令人迷醉之物啊!

    就连夏尔,也禁不住往大门那边看了过去。心里暗自期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位鼎鼎有名的人物,心里无论如何都是会有一丝期待的。

    大厅的门缓缓打开了,当今法兰西的国王陛下,站在大门正中央,目无表情地看着大厅内的众人,似乎努力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一国之主的威严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他同平常一样。身穿着一身国民自卫军统帅的制服,黑色制服上的金排口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在制服的右肩上。他别的红色的勋带,而在他的左胸上,法兰西荣誉军团的大十字骑士勋章闪闪发亮,即便是夏尔这种心怀不轨之徒。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国王仪表堂堂。

    虽然他已经七十五岁了。然而头发还有大半是黑色或者棕色的,仅在两鬓才有一点点的白斑,脸上皱纹也不多,面孔整个显得很有精神。仅看这幅面容,又有谁想得到这位国王陛下这几年早已经多次发病了呢?

    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下,国王陛下不慌不忙,缓缓地环视了整个大厅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在掌仪官的引领之下,几乎每个人——连同夏尔自己——都同时喊了出来。“国王陛下万岁!”

    整个大厅中,欢呼声回荡在整间大厅当中,瞬间就让刚才的寂静土崩瓦解。

    国王又重新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对人们的反应十分满意一般。

    是的,此刻他的心情确实十分高兴。

    人生的路走到了这个巅峰,此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跟随着父亲投机大革命,而后在大革命愈演愈烈之后抛下父亲逃离法兰西,眼睁睁地任由不久之后父亲走上断头台。

    在拿破仑倒台之后,他回到法国。在复辟了的波旁王朝朝廷里,他,这个逆贼的儿子,小心翼翼地奉承逢迎归国的国王路易十八,千方百计地讨取了那位国王的欢心。最终,他让在革命中吃尽了苦头的波旁王家遗忘了父子两个曾经的背叛,把爵位、把奥尔良家族的财产、把名誉都重新还给了他。

    接着,苦等了十五年后,他最终在一八三零年的七月暴乱中最终修成了正果,夺取了波旁王族的王位,完成了父子两代人四十年的功业。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两代人能够承受那么多的苦楚,能够付出那么多辛劳,能够甘愿把一切尊严丢尽,把一切道义抛弃?

    就是为了此刻!

    就是为了这山呼海啸一般的“国王陛下万岁!”,这就是一切!

    为此付出的一切代价,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至少,在国王陛下的心中,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欢呼声久未停息,然而国王陛下似乎置若罔闻,他只是微笑着,然后缓缓地朝前走着,后面跟着几位侍从官。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看着大厅最深处那金碧辉煌的宝座,除此以外他眼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而分列两旁的权贵富豪、贵介子弟,在他眼中完全是不存在一般,只能作为王座的背景。

    长长的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就到宝座之下,颜色鲜红,仿佛是用献血染上去的一般。

    不!这就是用献血染上去的!

    整整四十年的动乱,整整四十年的辛劳,整整四十年的流血不止,无数人的血和泪,才最终铺就了奥尔良家族通向王座的道路。

    还有什么地毯会比这样的更红呢?

    他缓缓地朝前走着,走向只属于自己的王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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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