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袒露
在唐景轩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权利重要。
所以,让他在权利和孩子之前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权利。
李安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自己的孩子,抛弃的如此之快,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冷血。
“那……表妹,你打算怎么办?”李安紧紧的皱着眉头,“夏雯就算没了,也没有关系吗?”
李安觉得,夏雯是个白眼狼,怎么都养不熟。
在这个节骨眼上,夏雯居然还想着帮唐景轩,给养育她的夏家制造麻烦。
这样的人,不留也罢。
留在身边,还会觉得恶心、膈应。
白砚殊瞧了瞧李安,笑着说,“这样不是很好吗?南家十三小姐出手除掉这个白眼狼,也不用让长安侯夫人脏了手。我瞧着平阳侯会娶四小姐,怕也有原因的。这样的想法,是谁都能瞧出来。四小姐不可能瞧不出来。所以,四小姐自己选择要送死,你们还能阻拦她不成?”
白砚殊和李安的想法相似,他觉得夏雯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不,我打算让她活着,好好的活着。”夏阮面色平静,这件事情她想了有些日子了,她想将夏雯送进唐家,因为夏雯的存在,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夏阮说,“只有雯丫头活着,平阳侯和南家才会有芥蒂,只要南家和唐家有芥蒂,那么六皇子的身边,才会有些小麻烦。”
南若是个心眼小的,她的眼里不能沾半点沙尘。这几日,南若为了唐景轩,早已不顾惜自己的脸面。但是,南家的家主是南剑春,而不是南若。
南剑春不是傻子,他清楚的知道唐景轩为何娶南若,而南剑春和南若的感情自小很好。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南若进入火坑。但是此时的,南剑春也有些无能为力了。南若这是一定要嫁给唐景轩的,而南剑春阻止不了南若,能做的便是不让南若受委屈。
夏雯一旦嫁入唐家,南若肯定会被气的跳脚。加上夏雯的性子歹毒,南剑春肯定会对付夏雯。
唐景轩会写那样的信函,无非也是不想让南若觉得委屈。
唐景轩能安抚南若,却安抚不了南剑春,这个事情还得让南若来做。
只要夏雯或者,南若的心里便会有根刺,到时候唐景轩想要安静的生活,怕是也难了。
就算夏阮不出手,南剑春也会出手的。
李安惊讶了好一会,才笑着说,“既然表妹这样想,我这个做表哥的,会去叮嘱草果和草乌的。”
夏阮看着李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草果和草乌本就是李家人,如今将她们放在夏雯身边伺候,也是为了方便留意夏雯的动静。
前世,夏阮倒是恨不得杀了夏雯。
可是现在,她反而希望夏雯活着。
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
夏雯的活着,不止会惩罚夏雯,还会惩罚唐景轩。
……
……
当唐景轩和萧安礼的马车到了白马寺的时候,夏雯便也进了夏阮的房间。
夏阮正在抄写佛经,而夏雯坐了一会才主动说,“三堂姐,有些事情我想同你讲。”
夏阮给杜若和艾叶丢了一个眼神,杜若和艾叶很快便从屋内退了出去。
夏雯瞧着艾叶和杜若离开后,才继续说,“我不想嫁到陈家。”
“怎么?陈家二公子不合你心意吗?”夏阮装作糊涂,露出不解的神色,“还是,你有意中人了?”
这几日杜若给夏雯送的药,都被夏雯倒掉了。但是,每次杜若的到来,都会提及陈家二公子的事情,这让夏雯的心越来越急。她在逼迫唐景轩的同时,也在逼迫自己要镇定。
她不能露出破绽。
还好,她等到了唐景轩的答复。
这次唐景轩会来白马寺,是为她而来的。此时的她,也有了能和夏阮叫板的底气。
夏雯笑着点头,“我有意中人了,而且……我……”
“嗯?”夏阮也笑了起来,“是谁?”
夏雯看着夏阮和善的面目,却不似往日那般恐惧了,“我想,他会亲自来跟三堂姐你说这件事情的。三堂姐,今儿我来找你,只是求你,求你不要责怪他和我瞒着你这件事情。”
夏雯想,唐景轩这次既然来了,便一定要让唐景轩亲自和夏阮见一面。
只有唐景轩和夏阮见面了,她才更能站稳脚跟。
这几日,夏雯也发现了有一个叫白砚殊的男子,经常和李安走在一起。
夏雯觉得这个白砚殊,是夏阮来白马寺的原因。
她还未告诉唐景轩她怀疑白砚殊的事情,若是唐景轩不给她满意的答案,她绝对不会傻乎乎的给唐景轩提供消息。
而且,唐景轩对她的态度依旧不错,她在白马寺吃腻味了素菜。唐景轩居然放低身份,亲自嘱咐她要吃那些菜肴,更是告诉她,特意给她带了食盒,里面装的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夏雯想,南若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吧。
“我为何要责备你?”夏阮没想到夏雯会让唐景轩来见自己,“只要雯丫头你喜欢,我便不会阻止你。”
夏雯调皮的眨眼,“三堂姐,你对我可真好。”
“是吗?”夏阮瞧着夏雯的神色,看不出半分虚假,“你当真觉得,我对你好?”
夏雯点头,啜了一口茶水,“我父母去世的早。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二伯母和三堂姐身边,三堂姐我拿你当最亲的人,所以这些事情,我也只能跟你讲。外人,我不放心的。”
夏雯眼里的神色,在夏阮的眼里显得有些滑稽。
到了这个时候,夏雯还在骗她。
前世,她便是信了夏雯的胡言乱语。
这些话,前世的她喜欢听,而这世的她,却无比的厌恶。
夏阮笑着,便没有再接夏雯的话。
“三堂姐,其实我不想嫁人,我想陪在你和二伯母身边一辈子,哪里都不想去。”夏雯的眼眶微红,看上去倒有几分楚楚可怜,“你们是我最亲最亲的人,雯儿……不想离开你们。”
夏阮依旧笑着,只是眼里的神色却是冷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别哭了。”
夏雯垂着眸,摇头,“三堂姐,不一样的。你知道的,这是不一样的。”
“别哭了,妆都花了。”夏阮从袖口将手巾拿了出来,“小花猫。”
此时夏雯听了夏阮的话,从夏阮的手中将手巾接了过来,“让三堂姐见笑了。”
等会夏雯还要准备去见唐景轩,所以多少要顾及自己的妆容。无论是那个女子,都希望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出现在心上人的面前。
夏雯拭掉了眼泪,继续说,“三堂姐,你别怪我,现在才和你说这件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是……我怕你会怪我。”
“到底是哪家公子爷这么有眼光,会瞧上我们家四丫头。”夏阮接了夏雯的话,依旧装作糊涂,“你说吧,我不会怪你。”
她从杜若的嘴里知道夏雯和唐景轩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她却松了一口气。
夏雯和唐景轩在一起,倒是挺有意思。
两个人这一世,又纠缠在了一起。
前世夏雯为何会和唐景轩在一起,她尚且不得知。但是这世,她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夏雯垂眸,支支吾吾了半响,才道,“是平阳侯?”
“平阳侯?”夏阮挑眉,“他……他不是下个月要娶南家十三小姐吗?”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一提这件事情,夏雯沮丧极了。
周围的人都知道,唐景轩要娶南若,而不是娶她。
她的心里,又怎么会不恨呢。
夏雯将手放在小腹上,她只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这样她嫁入唐家,依仗着腹中的孩子,才能站稳地位。
“我知道,我……三堂姐我喜欢他,我愿意委屈自己做妾。”夏雯的嗓音颤抖,“我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而且,我嫁过去,也对三堂姐夫有帮助的。”
夏阮听了之后,差点笑出了声。
夏雯在这个时候,还天真的以为,她会听这些虚假的言语吗?
夏阮按捺住心里的笑意,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你又何必委屈自己,按你的出生,不必为妾啊。雯丫头,这件事情你可想好了?而且,南家那边……南家那边怕是会不高兴。”
“南家不高兴又如何?轩郎会娶南若,也是迫不得已。”夏雯听夏阮又提起南若,心里别提多不高兴了,“轩郎和我说了,君心如磐石,永无转移之时。”
话音刚落,夏阮却忍不住挑眉。
又是这句话。
前世,唐景轩说了这句话,她被感动才愿意下嫁。后来,同样的话,唐景轩又和夏雯说了。
这一世,唐景轩又和夏雯说了这句话。
原来,在唐景轩的眼里,这些话,简直廉价。
夏雯见夏阮不说话,又道,“三堂姐,我会让他来见你的,你就见见他吧。你是我的亲人,这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
“好吧。”夏阮无奈的笑了笑,“我会见见他的。”
夏阮想,唐景轩肯定是想试探她,想从她的嘴里套出消息。
而她,也不例外。
这场较量,她倒是想试试。
446:唐景轩的告白
时隔多年,唐景轩没想到,自己还会私下和夏阮有见面的机会。
清晨细薄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容颜也越来越清晰,就如一副画卷一样,慢慢的绘画出一副妙曼的身姿。
所有的景色,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多了一抹颜色。
浑浊的尘世中,唯她最为清晰。
那个女子依如当初,一张纯善的面容,像是这个世上最无害的人。
“三小姐,好久不见。”唐景轩微微的挑起唇角,双手作揖,“今日,冒昧造访,还望三小姐海涵。”
这个女子,本该是他的妻子。
待夏阮站稳了身子,唐景轩的身子重重一震,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夏阮的笑容,和萧九居然有一瞬间,是那么的相似。
夏阮在亭内坐了下来,嗓音轻柔,“平阳侯请坐,不过如今,平阳侯应该称呼我一声长安侯夫人吧?”
唐景轩本以为夏阮愿意来见他,多少对他有些余情未了。可是现在,她清澈的双眼里,没有半分情意。唐景轩自嘲的笑了笑,在听了夏阮的话后,身子彷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底,冷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不应该会这样的……
他还记得他和夏阮第一次相见,女子的眼里的他,明明是那般清晰。当时若不是因为要娶魏公国府的五小姐,他倒是有兴趣想纳夏阮做妾。见习惯了各种妖媚的女子,他反而喜欢上这位和善又清雅的少女。
他娶了魏婷之后,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夏阮了。
可是上苍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夏阮居然进京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成国公李知涯的外孙女,更是李长风最疼爱的嫡亲妹妹李长月的女儿。
这些消息,让他有些欣喜若狂。
无论是魏婷也好,还是他身边的通房也罢,甚至是魏婷为他纳的几房美娇娘小妾,这些人都不如夏阮给他带来的感觉。那个时候,唐景轩想,等魏婷去世之后,他便要娶夏阮。
因为,夏阮当时手里的钱财不少,又和李家有关系。这样的女子,娶来不止能满足他的心理需求,更能在他的宏伟大业上有所帮助。
让唐景轩更惊喜的是,夏阮居然还和安贵妃有来往。
为了想娶夏阮,他加快了让魏婷结束生命的过程。
魏婷难产,为他生下女儿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因为女儿的到来而欣喜若狂。他高兴的是,魏婷终于不在了,他也不用再受魏国公府的牵制了。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夏阮了。
若是夏阮有意,他甚至可以不让夏阮为妾,而给夏阮正室的名分。
只是……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的夏阮居然和萧九定亲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被惊的摔了手里本来想送给夏阮的玉镯。
萧九……萧韶成。
这个萧家的庶出,空有一副皮相,夏阮怎么会瞧上他。
想到这些,唐景轩无奈的瞧着面前的女子,淡淡地说了一声,“叫习惯了,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夏三小姐。”
“是吗?”夏阮接过婢女们送上来的茶水,口吻却极淡,“可是平阳侯在我心中,却今非昔比了。”
唐景轩听了之后,挑眉看着夏阮,眼里多了一抹神采。
夏阮语气有些懒散,“从前,只觉得和平阳侯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
“如今又当如何?”唐景轩接了夏阮的话,笑着说,“三小姐,你可知,我对你,从未变过。”
虽然夏阮早已为人妇,还有了孩子。可是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半分痕迹,她的肌肤依旧娇嫩白皙,如今的她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瞧着更是让人沉醉。
若说从前的她是含苞待放的花朵,现在她拥有的便是盛开的时候,最夺目的姿态。
这样的人,对他依旧有诱惑力。
夏阮神色不改,依旧从容不迫的道,“如今瞧着,虽然平阳侯娶雯丫头了,可依旧觉得平阳侯遥不可及。不过这样也好,只希望来日平阳侯能待雯丫头好。她父母去的早,这些年虽在我母亲身边,但是她的心终究不在夏家。我瞧着,来日,唐府才是她的家。”
唐景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夏阮这些话,是在将她和夏雯的关系撇清。
唐景轩心里一沉,莫非夏阮知道,他娶夏雯到底是什么目的了?
怎么可能。
唐景轩不得不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当初会和夏雯有关系,是有原因的。
其一,夏雯的却是一个不错的棋子,她能帮自己监视夏家和李家的动静。这几年来,萧九这个庶出的权利越来越大,甚至连建广帝对他都有几分信任感。萧九是萧家的人,建广帝居然会信任萧家的人,这让他和六皇子有些难以置信。为了对付萧九,他们不得不安插棋子,而夏雯便是其中一个。
这其二,那一日他喝醉了,看着夏雯的时候,便想到了夏阮。
夏雯的面容和夏阮有几分相似。
他将夏雯当做了夏阮的替身。
到现在,唐景轩都记得萧九去洛城时,下落不明的那段日子。
那会,夏阮总是缠绵病榻,他放低了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拜访,可是夏阮总是有借口婉拒他。那个时候的唐景轩很好奇,夏阮拒绝他的时候,是怎么样的神色。
是欲擒故纵,还是有别的目的?
他是堂堂的平阳侯,比萧九那个出生卑微的庶出强了不知多少。可是夏阮就像是瞎了双眼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开,根本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似乎他是鬼怪一样,见到便要逃开。
唐景轩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会让夏阮对他永远都保持距离。
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感受。
越是得不到,他越有兴趣。
无论是魏婷也好,还是南若也罢,甚至是夏雯。这些人,会愿意嫁给他,除非了贪图他的地位,还有的便是贪图他的甜言蜜语和容颜。对于这些女子,唐景轩不愿意多瞧一眼,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只是他的过河石而已。
“三小姐这样说,便是见外了。”唐景轩啜了一口茶水,才轻声说,“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想必雯儿也同三小姐说了,我今日来的目的,是想提亲。但是,还有个原因,我没有告诉雯儿。我刚才说,我对三小姐从未改变过,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三小姐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唐景轩瞧着夏阮,觉得她依旧如初,所以他想得到她的心,从未更改。
哪怕又一次,夏雯无意提起说,夏阮已经是萧九的人,更是萧九孩子的母亲的话,他听了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微疼,但是对夏阮却厌恶不起来。
夏雯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告诉他。在他心里的那块洁白无瑕的女子,已经早已肮脏不堪。
唐景轩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夏雯,没有说别的话。
萧九……
唐景轩在那个时候,恨萧九的心便更多了。
若不是这个卑贱的庶出出来捣乱,他现在不禁得到了李家的支持,更是能得到夏阮的芳心。这本来两全其美的事情,却被萧九给破坏了。他又怎么可能不恨?
最让唐景轩觉得无奈的是,他瞧久了夏雯,却觉得夏雯和夏阮,一点也不相似了。
夏雯,太媚,有些俗气。而夏阮,纯善里带着一丝清雅,不多不少,刚好能让他觉得合适。
这样的人,唐景轩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太过于可惜了。
夏阮只是淡淡的笑着,“当然是从未改变过,你我本不是同路人,又怎么会改变呢?平阳侯今日来,是来上门提亲的。那么,平阳侯想娶雯丫头,一切,还得按照规矩来。”
“规矩?”唐景轩在听到夏雯的名字的时候,眉头微蹙,“我只是纳妾,难道还要讲什么规矩?”
夏阮听了只是微微挑眉。
唐景轩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紧笑着道,“明人不说暗话,三小姐你也知我要娶南若为妻,所以我很抱歉,我不能给四小姐正室的名分。但是我待四小姐的心,是真的。若是三小姐觉得可以,便让我娶四小姐为妾,我会待她极好。若是三小姐觉得这门亲事不妥,那么,今日就当我没有出现在三小姐面前便好。”
说起来,他倒是不想娶夏雯的。
若不是夏雯腹中有了他的骨肉,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他,唐景轩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夏雯。
那个女子的眼里,除了想要地位便是想要金银。这样俗气的人,他怎么会多看一眼。
在他的眼里,夏雯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既然现在自己觉得夏雯不像夏阮了,那么这个替代品也可以丢了。
一个玩物而已,怎么可能给她正妻之名。
想到这些,唐景轩看着夏阮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喜爱。
“若是四堂妹听了这些话,怕是会伤心了。”夏阮笑着摇头,“在平阳侯心中,雯丫头当真不能为正妻吗?”
唐景轩认真的回答,“在我心中,正妻永远只有一人。”
一人而已。
447:争吵(60粉红+)
得不到,便是最好的。
有些人以为得不到,便对这种执念,称之为爱。
可是,得不到不过是一种人心底深处的欲望,又怎么能称之为爱呢?
爱,从来不是自私的占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唐景轩本以为深情的话语,落在夏阮的耳里,却成为讽刺的东西。
夏阮想,唐景轩这样的人,无论何时都喜欢说谎。
似乎说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两世的他,总是会想尽办法去得到那些得不到的人和物,等腻味之后再抛弃。
何等薄情寡义。
“平阳侯想要什么?”夏阮没有接唐景轩话,将话题拉回自己想听的消息上,“因为喜欢,所以想娶雯丫头吗?”
唐景轩露出讶色,他没想到夏阮居然不想知道那个答案。
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可以为妻子。
难道夏阮就不好奇吗?
这个时候的唐景轩似乎有些明白了,夏阮这个女子,心从不在他这里。因为不在乎,所以他心里的妻子到底是谁,都无所谓。
唐景轩也敛起刚才的神色,眉眼里带着一丝愤恨,一闪即逝,“长安侯夫人这句话,在下便有些不懂了。若是,我不喜欢四小姐,我又怎么会上门提亲?在长安侯夫人心中,我娶四小姐,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我可从未说过这句话。”夏阮见唐景轩称呼她‘长安侯夫人’后,脸上的笑意终于浓了一些,“平阳侯这样说,我也有些不明了。平阳侯为何会这样想我呢?”
唐景轩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夏阮会说出这番话。
十足的无赖。
但是,她说的又是又理的。
唐景轩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太急迫了,他想从夏阮的嘴里知道李长风的讯息,所以一时也没有注意这些。
他没想到,和夏阮说话,居然要注意这些。
一个闺阁里的女子,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唐景轩缓了缓,才道,“方才同长安侯夫人说笑呢,我怎么会如此看待长安侯夫人呢。只是,我今日上门求亲,也想问长安侯夫人一件事情。俗话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长安侯夫人说你们终究陌路,但是我想也不会是一辈子陌路吧?毕竟,我同长安侯夫人曾经也也是不吵不相识。来日,我们可算是一家人?”
“雯丫头早已将平阳侯当做了亲人,平阳侯若这样问,可是要伤雯丫头的心呢。”夏阮没有直接回答唐景轩而是道,“来日这些话,平阳侯可不要当着雯丫头的面说了,不然,她可要难过了。”
唐景轩瞧着夏阮那张风轻云淡的面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阮,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和夏雯的事情。
夏雯跟他保证过,不会将有身孕的事情告诉夏阮。所以刚才,他才敢说那些冒昧的话。
毕竟如今的夏阮早已是萧九的人,他想要得到夏阮,也是有其他的目的的。
不止是想征服,更想让李家的人在这个时候帮他和六皇子。
无论是李知涯也好,还是李长风也罢,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相当大的助力。
若是现在有李家的帮助,六皇子想要拿下皇位,便是易如反掌了。
这也是,唐景轩想见夏阮的原因。
只是,夏阮不似他想的那般简单。
唐景轩撇了撇嘴,俊朗的容颜上,露出一丝不甘,“说来说去,在你的嘴里总是提到四小姐。可是敢问长安侯夫人,在你的心中,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出嫁之前,将夏家的产业,都送给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弟。若是你真的在意四小姐,为何不给她留一些呢?”
“那为何,平阳侯不将容妹妹让给自己的兄弟呢?”夏阮笑了笑,“也对,在平阳侯的心中,感情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呢。雯丫头亦是如此,在她的心中,她在乎的是从前我那三叔三婶留下的东西。所以,三叔三婶留给她的东西,我依旧完好的给她。至于其他的东西,雯丫头是瞧不上的。”
夏阮根本没有提起夏瑞。
但是却给了唐景轩两刀。
这第一刀,唐景轩没想到夏阮会提起自己和弟弟的事情。
他抢了弟弟青梅竹马的爱人,这是被人耻笑他冷血的一件事情。
为个女人,兄弟反目。
这第二刀,夏阮在讽刺他,想要夏雯的钱财。
夏雯手里的东西,少的可怜。
当初夏雯选择了赵氏,结果赵氏和夏家大爷将夏雯的家产败的不剩多少。现在夏雯手里有的东西,他是一点也瞧不上的。
若是夏雯的家产多,他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将夏雯娶进了门。
可是,夏雯什么都没有,对他的大业又没有任何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娶夏雯呢?
夏阮一而再的提起夏雯,难道是有原因的?
唐景轩冷冷的哼了一声,“长安侯夫人,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
“我想同平阳侯讲的事情,平阳侯是知的。”夏阮微微笑道,“平阳侯若说不知,便也罢了。”
她这句自问自答,终于让唐景轩所有的耐心,都消耗了个干净。
夏阮有时间陪他耗,可是由他没有,而六皇子也没有。
他必须早点知道夏阮这些日子想做的是什么,不然他浪费时间来一趟白马寺,也算是白来了。
可是现在,夏阮却不愿提起这个话题,似乎这里的秘密,都是她的忌惮的问题一样。
唐景轩皱着眉头,手抚摸着茶盏,轻声道,“长安侯夫人,你来白马寺,是为了这些茶花吗?我记得你颇喜欢茶花,所以你才想来瞧茶花吗?”
“我喜欢茶花?”夏阮露出错愕的神色,“这话,平阳侯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是喜欢茶花,但是却不是最爱。我最爱的,便是眼前这池子里的荷花,所以今日我邀平阳侯在这里,也是为了赏荷。”
唐景轩眼里出现了一抹得意的神色,“荷花?长安侯夫人,邀我赏荷,这倒是有些意外,怕是长安侯都没有这样的福气吧。”
唐景轩这次觉得白马寺有些奇怪。
方丈一次性买入了大量的茶花,这让他不得不注意到白马寺。
加上夏阮也到了白马寺,六皇子的目光便开始留意这边的动静。
六皇子想了很久,才让唐景轩来白马寺。
只是唐景轩没想到,萧安礼也跟着他来了。
这个东萧的家主,跟着来凑热闹。
唐景轩觉得,萧安礼是来看他的笑话的。两个人已经不合很久了,尤其是这段日子,萧安礼和他说话的时候,言语里都带着攻击性。唐景轩也想和萧安礼过过手,但是六皇子每次都会训斥他们,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窝里乱,不知看局势。
萧安礼的动作,让唐景轩觉得可笑。
若不是萧安礼一而再的挑衅,他怎么可能会放低身段和萧安礼想着一战呢?
夏阮摇头,“不是,我会喜欢荷花,是因为和他在这里遇见的时候,荷花开的正好。太后最喜欢这白马寺的荷花了,他引入温泉之水,让荷花提前盛开了。那个时候的荷花开的最好,现在都不如从前了。”
这句话,像是给了唐景轩一个耳光。
这让唐景轩的笑容再次僵住了。
他不得不考虑,夏阮今日和他说这些话,到底是有什么用意了。
“长安侯夫人,你今日想同我说的,便是这些?”唐景轩敛起笑容,“那么,我都知道了,就先告辞了。”
夏阮笑着和唐景轩说,“好。”
唐景轩知道从夏阮的嘴里是问不出他想知道的东西,所以站起来之后,还是有些微怒的道,“长安侯夫人你可知,从前很多人也以为萧家是不败的。结果现在的萧家,分成了三家,还差点灭的干干净净。我刚才说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所以,在下希望,长安侯夫人你可以擦亮双眼,看看什么是可以相信的,而什么又是不可以相信的。”
唐景轩一口气说完之后,觉得心里略微舒服了一些。
“我说的话,一直都算数。”唐景轩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用食指指着心窝处到,“我这里,一直都在等我的正妻。若是她愿意回头,我会不计从前的那些事情,和她白首偕老。”
夏阮听了,差点笑出了声。
唐景轩在等着她答复,可是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在唐景轩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慢悠悠的丢了一句话,“今年的荷花,其实也开的不错。能永恒的,莫非这池荷花了。”
唐景轩听了之后,差点又忍不住转身和夏阮说话。
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再说下去,便会失态。
他不想再这个时候,露出失态的神色。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从亭子内走了出去。
唐景轩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心意,居然就被人这样婉拒了。
这让他想想,便觉得愤恨不已。
“萧韶成,萧韶成……”唐景轩念叨了半响,低着头咒骂了一句,“你这个卑贱的东西。”
唐景轩走的匆忙,却无视了身后不远处,一抹深蓝色的身影在他离开之后,又进了刚才的亭内。
448:心尖上的刺
对于眼前的人的到来,夏阮倒是有些意外。
她没有及时离开亭内,是如她自己刚才所言,她喜欢这里的景色,私心想多看一会。
只是,没想到,却等来了眼前这位。
“长安侯夫人,你这是欲擒故纵吗?”男子眼里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长安侯知道了,怕是会伤心吧。”
夏阮瞧着亭外的景色,没有多言。
她必须想想,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
从前,有人说他是萧九的宿敌,当时她不懂这句话里的意思,但是对他却一直有警惕之心。
如今,这个人坐在她的对面,她和从前一样,小心翼翼。
杜若瞧着亭内的动静,想要走进来。
夏阮抬起头对杜若摆了摆,才对面前的男子道,“萧大人,好久不见。”
“是吗?”萧安礼没有客气的拿起搁在一边的茶点,顺着夏阮的目光看过去,“我记得也没多久,三年不到而已。”
夏阮的心‘咯噔’一下,眉头微蹙。
她没有去接萧安礼的话,而是想着怎么离开。
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应付萧安礼。
萧安礼似乎没有发现她的神色,又继续道,“嫁给他,幸福吗?”
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在问她,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轻松。
夏阮不知为何萧安礼会问这句话,她和萧安礼不过是认识,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是现在他却问她,嫁给萧九幸福吗?
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萧大人何出此言?”夏阮敛了目光,有些不解的问,“萧大人想知道什么。”
萧安礼也看着夏阮,眼里的神色,像是深潭里的死水,“若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四皇子,必败无疑。”
他说的直接,但是也让夏阮松了一口气。
四皇子不会败。
她现在会帮丈夫,只是希望不要留下上一世的悲剧。三舅身染剧毒,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她的丈夫却成了杀人无数的恶鬼,朱砂全身而退……这些是她一点也不想看到的。
朱砂是六皇子最大的助力,若是朱砂全身而退,那么就等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萧大人这是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夏阮没有接萧安礼的话,而是浅浅一笑,“萧大人若是想说这些,那么恐怕是找错了人。”
萧安礼冷冷一笑,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女子。
秀气如远山一般的长眉,灵动的双瞳,白玉一般的肌肤,如花瓣沾清晨露珠的唇……不俗不妖,如一副惊绝的画卷。
他从前以为原本长的纯善的女子,如今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夺目。
萧安礼发现,夏阮似乎变了。
从前的她笑容里总是会带着淡淡的忧虑,而现在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如同他在这浑浊尘世中看到一抹最艳丽的色泽。
他终于明白,为何妹妹会说,不少女子在她面前,会自相形秽。
这样的妙人,如同鲜花一样,绽放出了属于她的美丽。
夏阮撇头轻咳一声,让萧安礼如梦初醒。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道,“长安侯夫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现在我给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顾及你的母亲和幼弟。你保护不了李家和平阳侯,若是你再这样固执下去,那么你的母亲和幼弟,会为你陪葬。你当真忍心?而且……”
“萧大人。”夏阮打断了萧安礼的话,“萧大人说这些话,是有私心的吧?”
萧安礼微微一怔,然后指尖微颤。
他,说这些话,的确是有私心的。
萧安礼抿着唇,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从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不安,他害怕失去一些东西。
到底为何不安,为何害怕失去一些东西,他倒是一点也不知了。
他从前瞧不上的女子,自从嫁给了萧九后,就变成了他心尖上的一抹朱砂。若是当初,萧九这个庶出不出现的话,按照成国公的意思,他应该是夏阮的夫婿才对。当时,他的确是瞧不上这个女子,总觉得她太过于伶牙俐齿,不是他想要的妻子的类型。
他要的妻子,要对他百依百顺。
所以这些年来,他找的通房里的每一个丫头,对他的话从不敢反驳半句。
萧安礼想,他想要的,便是这样的女子。
可是不知为何,随着岁月的增长,夏阮的存在,却让他时不时疼一下。
六皇子知道他这些事后,只是淡笑,“你只是不甘心,哪里来的爱?不甘心也是正常的,李长风心眼是个偏的,从前偏心李长月,现在偏心三小姐。当初,若是你和平阳侯,你们中无论是谁娶了她,对我而言也是十分有益的。”
“属下,应该不是……”萧安礼想了很久,才回答六皇子,“属下其实是……”
六皇子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萧家当初为三家,北萧已经没了,南萧就剩下萧九,而东萧现在正是鼎盛。你何必为一个女子放低自己的身价,萧九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庶出,你可是东萧的嫡子。若是一定介意,等我拿下天下之后,你还怕三小姐不会跟着你吗?一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
萧安礼没有再跟六皇子说其他的话。
在他的心中,其实不是这样的。
夏阮站起身子,笑着道,“若是萧大人没有别的事情,那么我先告辞了。”
“长安侯夫人,你在害怕什么?”萧安礼疑惑的问道,“你就如此害怕我?”
夏阮摇头,解释道,“我没有害怕什么,只是萧大人,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我给不了你。那么,你又何苦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萧安礼忍不住笑出声,“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
夏阮瞥了撇池子里的荷花,“萧大人你还有什么不甘的呢?你如今贵为东萧的家主,更是皇上器重的臣子。”
萧安礼看着池子里的荷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确不该有不甘的地方。
可是,这是萧九没有出现之前。
他,现在很不甘心。
明明南萧和北萧都应该为东萧铺路,但是萧九的出现,却让这一切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全部改变了。萧安礼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南萧那个庶出,一个爵位能让夏阮如此迷恋吗?
他才应该是女子们的归宿。
“长安侯夫人这话是在说笑吗?我何时不甘心了?”萧安礼嗤之以鼻,“在长安侯夫人心中,侯位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会后悔你今日说过的话。”
后悔?
若一定要说后悔,她后悔的是前世没有和萧九在一起,没有和他长相厮守。
今生,她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后悔的。
“我没什么好后悔的。”夏阮摇头,轻声道,“我和你信的,本来就不同。不过这句话,我也送给你,萧大人,你会后悔你今日说过的话。”
萧安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你真以为你能改变一切?”
夏阮不知她能不能改变一切,她做的就是维护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谁也不能拿走,她目前拥有的东西。
谁也不能……
现在的她每一天都过的开心,就算周围依旧有压力,但是有人分担的那种幸福,是用任何语言也不能描述出来的。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认为目前的一切,她便很满足了。
只是她的丈夫,一而再的给予她的爱,让她再累,也不会觉得疲惫。
想到这些,夏阮突然灵机一动。
夏阮挑眉,笑着摇头,“再过一年,不就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了吗?”
萧安礼一时口快,“一年?长安侯夫人,不出三个月,你就会后悔,你信吗?”
夏阮露出错愕的神色。
看到夏阮的神色,萧安礼很满足的笑了笑。但是下一刻,他又略微觉得怪异,为何夏阮会提起一年,他刚才回答的话……
萧安礼觉得不妥,但是看着夏阮开始慌张后,又无视刚才不详的预感。
夏阮再厉害,无非也是在商业上有些才华而已。但是官场绝对不是她能插手的地方,所以萧安礼不怕告诉夏阮真相。
就算夏阮知道他们的安排,又能如何呢?
“佛祖,不会轻饶你的。”夏阮说完之后,露出有些恼怒的神色,转身便离开了亭子。
看着夏阮离开,萧安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是深闺里的女子,到这个时候居然还相信所谓的鬼神。
六皇子其实也在怀疑,夏阮为何此时会出现在白马寺,连唐景轩都认为夏阮会出现在白马寺是有原因的。
原因?
萧安礼却不这样认为。
如果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萧九或者是李长风,他倒是相信李长风和萧九是有图谋的。可是夏阮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因为夏阮的母亲李氏。
李氏素来信佛,在这个时候帮不了李长风和萧九,便希望佛祖来帮他们。
可笑,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神,那么这个世上又为何有如此多的坏人?
萧安礼不屑的摇头,这些人简直太过于天真。
看来,他应该早些回京,而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449:火势凶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
宋长文坐在夏阮的身边,有些不解夏阮为何会邀他来下棋,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两日前,唐景轩和萧安礼的到来,让他更加小心。
可是最奇怪的便是萧安礼第二日启程回京,没有在白马寺多住。
这与宋长文的计划,有些相差太远。
夏阮当时想了很久,才道,让他去准备火油。
宋长文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依旧按照夏阮的吩咐做了。
夏阮的计划,有些危险。
“宋大人,你输了。”夏阮将白子放在棋盘上,然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宋大人,你有些心不在焉?”
在一片貌似安静的黑暗之中,似乎这屋子里微弱的光芒,才是他们的指路明灯。
按照夏阮的计划,今晚白马寺会不安静。
宋长文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夏阮沉稳的心情,这个时候自然是焦急的。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响想要说话,但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夏阮瞧出了宋长文在想什么,于是安慰,“宋大人,你看这个夜色,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夏阮转头继续看着窗外的天色,微顿了一下,又道,“时辰,也应该差不多了。”
宋长文本来紧张的神色,更是焦急难耐。
“夫人,在下……”宋长文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下,还是去看看吧。”
夏阮阻止宋长文,“宋大人在害怕什么?”
宋长文的手微微颤抖,不知该如何回答夏阮的问题。
今夜,夏阮让李安带人烧掉白马寺的正殿和池子里的荷花。
因为放了火油,所以来日肯定会被人发现,这里会走水,是因为有火油的关系。
这样的破绽,夏阮为何会露出来。
李安没有告诉他,而他自然也想不明白。
烧掉正殿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烧掉池子里的荷花。
简直多此一举。
夏阮将棋盘上的棋子收了起来,“敢问宋大人,你认识侯爷多久了?”
“在下认识长安侯已有五年了。”宋长文不知夏阮为何会问这样的话,但是还是老实的回答,“夫人,在下……在下不明,你为何放心他们这样做。”
夏阮没有看宋长文,继续道,“宋大人认识侯爷五年,这五年中侯爷来过白马寺几次?侯爷一直很相信宋大人,而宋大人为何不相信自己?这些人平日里一直被宋大人保护。若是这点事情他们都做不好,这只能说明两点。其一,便是你宋大人用错了方式教导。其二,便是他们不配参与这件事情。”
夏阮的话,像是大石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宋长文的心上。
他虽然有些微怒,但是宋长文知道,夏阮说的都是实话。
“我会让表哥去,也是希望他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夏阮继续道,“宋大人,你应该相信他,而不是怀疑。”
这句话刚落,宋长文便反驳,“在下,没有不相信李大人。”
夏阮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是吗?”
宋长文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一双可怕的眼睛。
这个面目纯善的女子,不似她的面目一样。
她的样貌姿态会欺骗人。
“我这个表哥,并不是庸才。他只是,想逃避一些事情。”夏阮继续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不过是一场大火,他会做的很好。该留下的表面的东西,都会留下。不该留的东西,也绝对不会留下。宋大人,我记得你曾说你很佩服我的三舅。所以,你应该相信我三舅的眼光。”
她的三舅一直会坚持只要李安这一个孩子,在外人来看,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这件事情,夏阮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李安,会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只是是个时间问题。
宋长文等了一会才继续坐着道,“夫人,你为何这样相信他?”
夏阮说的没错,宋长文的确不相信李安。
在他的心中,李长风虽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是李长风的教育太过于失败。
无论是当初李长风对李长月的宠爱,还是李长风对李安的纵容。这些对于宋长文来说,都是失败的。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十分完美的人,连萧九这样的人,都会因为夏阮的存在,而改变自己的性子,又何况是李长风?
若是没有女子的牵绊,宋长文相信,萧九的手段肯定会现在更狠毒。
但是,他有了顾及。
萧九要顾及他的所作所为,会为夏阮带来什么不好的地方。
在宋长文的心中,男子不应该去顾及那些身外名。只有结果,才是他们应该得到的东西。
但是李安,宋长文从未给看好过他。
就算他看到了李安的转变,但是要是说十分的相信李安,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是李安啊。”夏阮想都没想,便回答,“他是可以让我,将性命托付的人。”
宋长文听了这话,露出错愕的神色。
前几日,李安也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宋长文想了许久,才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为何夫人你会想起要做这样的事情?放火烧大殿我能理解,可是为何要烧掉荷花池?还有,若是李大人这件事情做的不好,那么牺牲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会连累夫人。”
“萧家那位已经离开了,现在留在白马寺的人,只有平阳侯。昨儿夜里,我的表妹和平阳侯见面了,据说她和平阳侯见面的地方,那一池子的荷花都被拔的干干净净。”夏阮笑着摇头,“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帮我这样的忙。”
夏阮这样说后,宋长文更是不理解,“夫人的意思是?”
夏阮讲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收好了,才慢慢地说,“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做的事情都是疯狂的。所以,这个时候烧了荷花池,不止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还会让皇上也注意到这里。”
“若是皇上注意到白马寺,那么……”宋大人有些急了,“那么这些人怎么转移。”
这次,夏阮却没有再回答宋长文,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周围的呼唤,“来人啊……走水了……来人啊……”
火光从正殿燃起,连带着周围的池水,也被火势牵连。
李安将手里的火折子丢在一边,然后瞧着漫天的火光,笑了起来。
白砚殊看了看周围是动静,对李安说,“走吧。”
“等一会。”李安指着远处的厢房说,“有热闹看。”
白砚殊看着李安指着的地方,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个厢房,是南家十三小姐南若的住的厢房。
南若是个被宠坏的小姐,她来了白马寺之后,就住在了离正殿最近的厢房内。据说,这里离佛祖最近,所以许愿之后,也是最容易实现的。但是,住在这个厢房内的价格,却是不菲的。
也只有南若这个从不为金钱考虑的小姐,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白砚殊不明白,这个时候,李安看着南若的厢房,有什么用意。
火势越来越大,周围的僧人已经开始朝着大殿聚集了起来,白砚殊再次想要拉扯李安的时候,却见唐景轩出现在了南若的门口。
“出来……”唐景轩看着周围的火光,有些急了,“南若,你在吗?”
南若没有打开房门,而是哭着喊道,“你来做什么?让我烧死在这里好了,这样不就如了你的心意吗?你想娶夏雯,那么你便去娶好了。唐景轩,我后悔和你认识了,我不想再跟你成亲了。”
唐景轩有些急了,正殿的火势再过一会,便会连累到这边。
他和夏雯私下见面的事情,被南若知道了。
当时,因为夏雯的一句,池子里的荷花真好看,南若就背着他和夏雯,将那日他和夏雯看过的荷花,全部捞了起来。
南若这样做,唐景轩虽然有些懊恼,但是却不得不压下去心里的愤怒。
因为,这个时候他不能得罪南若,他不想因为愤怒导致功亏一篑。
南若的嫁妆他已经略知一些,这笔银子到了手后,他已经想好了办法怎么从南若的手里骗取出来。只是现在,若是南若不嫁,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南若,听我的话,赶紧出来。”唐景轩开始大力的撞击厢房的门,“你听我解释,好吗?”
南若哭的厉害,她的嗓音连站在不远处的李安和白砚殊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白砚殊有些咂舌,他突然明白了,为何李安要在这里看热闹。
“你不是问,为何我的表妹,会选择在今夜里放火了吗?”李安撇了撇嘴,“这便是答案。”
白砚殊低头,不再说话。
其实他好奇的事情,连宋长文都不知道,所以他便问了李安。哪知,这一路李安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在这会让他看厢房的动静。
白砚殊无奈的摇头,这个女人的嫉妒心,有的时候真是可怕。
只是,南若这样做,反而让夏阮抓到了机会。
白砚殊看着李安道,“哎,原来四小姐,还有这样的用处。”
白砚殊话音刚落,南若厢房门便已经打开了。
南若有些狼狈被唐景轩拥入怀中,白砚殊看着眼前的情景,觉得有些恶心。
450:计中的算计
大火足足烧了一夜。
天边露出一丝曙光,夏雯狼狈的走到了放着文殊菩萨的偏殿。
此时,南若正依在唐景轩的怀中,闭着眼养神。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
在夏雯的眼中,南若的淡笑,却变成了十足的讽刺。
她昨夜不知为何,睡的太沉了。
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房中不知何时被人点燃了安息香。
若不是草果将她背了出来,那么或许她在夜里,就会死在那场大火中。
夏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里噙着泪。
她恨。
草果将她背出来之后,就将她送到了离正殿较远的厢房内。
杜若给她把脉的时,吓的瞪圆了双眼,“四小姐……你……”
“我,有身孕了。”杜若将手抽了回来,淡淡的问,“杜若姐你别问,我现在只想知道,孩子还能保的住吗?”
杜若犹豫了半响,才压低了嗓音回答,“若是再晚一些,怕是保不住了。四小姐,你屋子里那些安息香里,草果拿给我看了,这里面可放了不少的麝香啊。”
夏雯当时差点崩溃了。
这些香,是唐景轩送她的。
她告诉唐景轩,这几日自己失眠,总是睡不好。唐景轩想了很久之后,便让人送来了安息香。
唐景轩告诉她这些香是西域贡品,是皇室的人才能享用的好东西。而他有这些香,也是清河公主赏的,他自己都舍不得用。但是她在他的心里地位不同,她是他孩子的母亲,所以这些安息香都送给她了。
夏雯拿着安息香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她私下去南若那边问过,这些东西,南若都没有。
唐景轩是在乎她的,所以这些愿意给她,而不愿意给南若。
南若知道了这些,怕是会被气疯吧。
只是夏雯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安息香里居然加了麝香。
唐景轩想要害她和孩子。
杜若退了下去之后,夏阮便进了屋子,她皱着眉头问道,“雯丫头,你这是怎么回事,孩子……你糊涂啊。”
“我是糊涂啊,我怎么不糊涂。”夏雯没有让眼泪掉出来,因为她明白,就算哭,也没有任何用了。她孩子的父亲,想要害她和孩子的性命,“三堂姐,我回不了头了。”
夏阮叹息了一声,才坐到夏雯身边,“你腹中的孩子,你……你还想要吗?”
夏雯抬起头看着夏阮的眼神,从夏阮的眼神里,她感觉到了淡淡的杀意。
夏阮,想杀了这个孩子。
夏雯摆头,紧紧的抓住了棉被,“不,我要这个孩子,他得活着。”
“三堂姐,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夏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想从榻上起身,“求求你帮帮我。”
夏阮咬唇,皱着眉头,显然不想答应她的请求。
未嫁先有子,这件事情传出去便是丑闻。
夏家,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夏雯吓的手足无措,她从榻上下来,跪在夏阮的身前,“三堂姐,求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也是孩子的母亲,你应该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有多重要。我求求你了,不要伤害他。”
良久,夏阮才淡淡地道,“起来吧,我没说会害你腹中的孩子。”
夏雯哆嗦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杜若。”夏阮对外面唤了一声,杜若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夏阮身前,“去找人,悄悄的抓一副保胎的药。这件事情,切勿让外人知道了。”
杜若犹豫了一下,才道,“夫人,这寺庙中怕是……会被人知道的。”
夏雯刚放下的心,因为杜若的话又悬了起来。
这个时候夏雯显然快忘记了,唐景轩和南若还在寺庙之中。
这对狗男女。
夏雯咬牙切齿,却依旧不敢相信,唐景轩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夏阮想了想,眉头微蹙,“若别人问起,便说是我的药。”
杜若:“……”
等杜若离开之后,夏雯才露出错愕的神色。
夏阮刚才的话……
“三堂姐,你又有了?”夏雯吓的瞪圆了双眼,“你……”
夏阮撇了撇嘴,“我怎么可能会有,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现在萧晟尚不足一岁,她和萧九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立即就有个孩子。
只是,夏雯的话倒是提醒了夏阮。
前几日她在梦中,总是听到萧九用他低沉的嗓音在和她说,“阿阮,你再给我生个女儿吧。”
她从睡梦中睁开眼,丈夫却不在她的身边。这让夏阮有些奇怪,她是不是太喜欢女儿了,所以才会做这样没羞没臊的梦。
想到这些,夏阮揉了揉眉心,继续嘱咐,“千万不要将你有身孕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你还未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
“我……”夏雯想了想,知道说谎言也是欺骗不了夏阮,才坦诚的说,“是平阳侯的。”
屋子里一阵安静,唯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夏阮过了许久,才试探道,“平阳侯?”
“三堂姐,是他。”夏雯认命的闭上双眼,“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
夏雯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难受的像是被刺了无数刀。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孩子的唐景轩,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会送给她安息香里放麝香。他不是喜欢孩子吗?为何要这样做?夏雯想不明白,却又不敢提起。
因为,她若是提起这件事情,就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夏雯不想去相信,难道唐景轩就不怕夏阮知道这一切吗?
夏雯想起唐景轩跟她说,“小雯,你这几日一定要小心。你的三堂姐,是个厉害的角色。小心,被她算计了,知道吗?”
“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的城府,不是你能应付的。若是打听不出她要做什么,你便留意她的动静便好。”
“你最重要,所以别将性命赌进去。”
……
夏雯突然意识到不对,她想起了杜若在前几日扶她的时候,碰了她的脉搏。
然后草乌和草果是夏阮的人,她们为什么会帮自己?
还有,这安息香里放麝香,唐景轩不会做这么明显。
夏雯瞪圆了双眼,看着夏阮的时候,惊讶极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夏阮的圈套。
只是为了让她入这个局,想让她说出唐景轩的计划,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夏雯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可怕。
她从前在听到唐景轩评论夏阮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可是今日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想一想,她便觉得这件事情,不似她看到的那般简单。
唐景轩还未得到他想要的秘密,不会在这个时候杀她的。这个安息香,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而这个人……是夏阮。
夏阮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给夏雯倒了一杯热水,转身交给了夏雯,“喝点热水压压惊吧,今日的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果然,夏阮想从她的口里知道唐景轩的事情。
夏雯露出戒备的神色,在接夏阮的茶杯的时候,故作不小心。
‘啪’
茶杯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阮有些不解的看着夏雯,而夏雯也赶紧解释,“三堂姐,对不住,我……我手有些发软。三堂姐,谢谢你今日保住我的孩子和我的性命,等我嫁到唐家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三堂姐,这些年,你待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我……”
杜若这个时候推门而进,露出惊恐的神色,“夫人,这安息香,有问题。”
“怎么了?”夏阮转身瞧着杜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杜若将安息香放在桌上,“这本是极好的贡品,可是奴婢在这香炉里,发现还未烧干净的另一种香料。这种香料里,放了极重的麝香。因为安息香的香味浓郁,可以让人心神宁静,所以一般人根本不会去检查香炉,也就发现不了这种香料了。”
杜若的话,将夏雯所有的幻想打碎。
“不是安息香的问题?”夏雯抢了杜若的话,“不是安息香的问题?”
杜若瞧着夏雯,有些不解,“这自然不是安息香的问题,这安息香,奴婢瞧着像是宫里的贡品。四小姐怎么有这些?”
夏雯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上倾盆淋下,让她从头到脚都冷极了。
她以为是夏阮在算计她,所以会说这是安息香的问题,可是,现在杜若却说这安息香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香炉里的东西。
香炉……
这个香炉是寺庙中的小僧人送来的,她没有检查过,今夜更没有点燃这安息香。
这个寺庙中,除了唐景轩,像要害她的人,便只有南若了。
南若知道这些安息香,她前几日派人去南若身边问过。
夏雯咬着下唇。
若是她没有腹中的孩子,自然不能得到唐景轩的爱。而那个时候,南若若是在唐景轩身边煽风点火,那么她有可能不能加入唐家。
到时候,她就成了一枚被遗弃的棋子。
南若,太可怕了。
“说,南家十三小姐,现在在哪里?”夏雯像是被恶鬼附身了一样,狰狞的看着杜若,“快告诉,她在哪里?”
杜若不明白夏雯为何会这样做,但是依旧指着偏殿道,“在放着文殊菩萨的偏殿内躲着呢,她和……”
夏雯根本不听杜若接下来的话,而是拔腿就朝着偏殿跑去。
这个时候夏阮瞧着夏雯的身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有的时候,聪明会反被聪明误。
451:这是报应
夏雯不知该怎么来形容她此刻的绝望。
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住了喉咙一般,让她觉得窒息。
她想喊坐在那不远处的人,她想喊那个人:轩郎。
明明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两个字,可是就算她用尽全力,却依旧喊不出声。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笑话。
心上人送她的安息香,差点成了害死她的工具。
唐景轩或者是无意的,但是她现在就算站在唐景轩的面前,跟唐景轩说南若想要害死她,想要害死他和她的孩子——
唐景轩也不会动摇吧?
夏雯清楚的记得,唐景轩曾告诉她:“小雯,我不得不娶南若,我一定要娶南若。我需要南家的支持,我需要南家的帮助。小雯,我喜欢你,但是我也是个男人,我需要做保护好唐家。你知道吗?若是我这个时候不帮六皇子,来日四皇子登基,唐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会因为我的不作为,而惨死。我真的做不到放弃他们,我必须为了保护他们做这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小雯,我是平阳侯,我是唐家的人。”唐景轩说到这里的时候,嗓音哽咽的厉害,“若我是一个平凡人,我会给你正妻的位子,可是……小雯,我不是啊。”
他站在别人站不了的高度,所以也就承受了别人不能承受的一切。夏雯想到这些,眼里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一直都理解,男子对权利的那种嫉妒渴望。就如同她想踩在夏阮的头上,是一样的想法。
只有唐景轩站的高,她作为唐景轩的妾室,她的地位随着唐景轩而变高。
想要得到,就必须有失去。
所以在南若的事情上,她一而再的忍让,尽量不和南若发生太大的冲突。连南若动手的时候,她也为了顾及腹中的孩子,没有还手。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伤的如此之深。
“阿若,你在想什么呢?”唐景轩的嗓音柔柔地,带着几分宠溺,“天已经亮了,我已经吩咐他们重新备好了其他的厢房。我现在送你回去,可好?”
南若依旧闭着眼睛,摇头,“不要,我就要在这里。我若是回去,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南若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要将整个人埋进唐景轩的怀中。时不时的,她还拿额头蹭蹭唐景轩,娇气十足。
“怎么会?”唐景轩睁开眼看着怀中的南若,“你若是想让我陪你,我便一直陪着你。六皇子唤我回京,我也不回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便一直陪着我的阿若。”
南若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将唐景轩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胸口前,慢慢地说,“油嘴滑舌。我怎么会如此不懂事呢,侯爷,你若安好,我才能安心。等我们成亲了,还有许多的日子在一起呢。侯爷,你放心吧,你尽早回京去,我会随后便回。”
唐景轩吻了吻南若的额头,笑的温柔,“还是阿若懂我,也好,那我先回京,你帮我在这边瞧着。阿若,你放心,我们会在一起很久,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在一起。”
他说的好听,听的南若眉开眼笑。
这些言语,就像是沾了剧毒的匕首,接二连三的刺到夏雯的心上。
眼前的画面,本是温馨又甜蜜,可是却让她差点昏了过去。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子,在她的身后,跟别人说着对她一样的承诺。
夏雯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扶着一边的柱子,泪水忍不住便滚落了下来。
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等自己亲自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唐景轩似乎发现身后有些不对劲,他转头往瞥了一眼,便看见瘫软了身子的夏雯。
他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说话,南若便也跟着瞧了过来。
南若看着夏雯的时候,唇角挂着一丝讽刺的笑。她一直想给夏雯制造一些教训,好让夏雯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人。
但是碍于夏雯是夏家的人,她的弟弟南剑春又让她小心夏阮。所以,南若一直没动手对付夏雯,多少是看在夏阮的面子上。
可是现在,夏雯自己折磨自己,看的她开心极了。
“这不是夏家四小姐吗?”南若故作疑惑,从唐景轩的怀里站了起来,慢慢地朝着夏雯走去。最后,她在夏雯的身前停了下来,“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让轩郎……我让侯爷送你回厢房?”
唐景轩俊秀的眉头微皱,也朝着夏雯走近。
夏雯清楚的看到唐景轩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他,在厌烦她。
夏雯垂眸,到了嘴边想要质问的话,到了此时却说不出来了。
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地道,“十三小姐,外面,走水了。”
南若挑眉,不知夏雯说这句话是何意,但是还是依旧装作镇定,“是呀,吓到四小姐了吧?我也是吓坏了,还好侯爷一直陪着我,不然……怕也是不妙了。”
南若说完之后,还对着唐景轩羞涩的笑了笑。
夏雯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看眼前的这一对人了。
“十三小姐,最近你听过几件趣事?”夏雯扶着柱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她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下去,慢慢地说,“前几日,白马寺一个池子里的荷花没了。昨日夜里,我的房内发现了麝香,可这还真巧,白马寺居然又走水了……我的厢房,被全部烧毁了。”
夏雯的言语已经有些凌乱,但是还是将心里想说的事情,清楚的表达了出来。
唐景轩在听到麝香的时候,不禁皱眉。
夏雯现在,是碰不得这些东西的。
为什么夏雯会放房中发现这些东西?
南若看着夏雯可怜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没有告诉唐景轩,她现在知道了夏雯有身孕的事情。
就算唐景轩问起,她也不打算承认。
只要让夏雯痛不欲生,她便是高兴的。
想到这些,南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真有意思,四小姐你可查了是谁做的?怎么会在你房中放麝香呢,这可是有身孕的女子最忌讳的东西啊。不过这场大火,烧的可是真彻底啊,连四小姐住的厢房,都被波及了。我的厢房离大殿最近,所以,也不例外。”
南若这些话,是说给夏雯听的。
可是唐景轩,也听入了耳里。
他一直在想,今夜白马寺为何会走水。
萧安礼和他都觉得夏阮带着李安来白马寺,是有原因的。但是具体的原因,他们又说不上来。
朱砂曾说过,夏阮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但是,若是白马寺真的有很大的秘密,那么来白马寺的人就不应该是夏阮和李安了。尤其是李安,这个人心性太野,又不学无术。李长风这几年,提起李安便会摔茶盏。
李安能成大事?唐景轩觉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不是六皇子多次嘱咐,又加上朱砂和夏雯的警告。他是不愿走这一趟的。
大火……
刚才他手下的人来禀报,说这些白马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人放了不少的火油在大殿周围,不禁让大殿起火,还烧了荷花池里的荷花。这白马寺池子里的荷花,全部被烧的干干净净。
唐景轩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些疑惑。
若说烧大殿掩饰什么他还能理解,可是烧掉荷花,又有什么用意?
夏雯的厢房离夏阮的厢房不远,若是夏雯的厢房都被波及,那么夏阮也不例外。
他的探子探听到夏阮似乎又在服用安胎药。
若是夏阮又了身孕,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冒这样的风险?唐景轩十分了解萧九,那个人太疼爱夏阮了,不会让夏阮做这样的事情。
唐景轩看了看南若的神色,似乎明白了,这场大火的原因。
“是吗?这场大火可真会烧,好巧不巧烧了十三小姐住的院子,好巧不巧也烧了我住的厢房。”夏雯往后退了几步,差点站不稳身子,“真是太巧了,对吗?十三小姐。”
南若皱着眉头,听着夏雯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话,不高兴地说,“四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十三小姐不是最清楚了吗?”夏雯抚着肚子里的孩子,然后看了看唐景轩,笑的凄惨。
她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睁开眼,“平阳侯,祝你和十三小姐,白首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夏雯说完之后,便从殿内退了出去,留下南若和唐景轩。
夏雯的那些话,让唐景轩心里‘咯噔’一下,他转身便对南若道,“阿若,你信我吗?”
“我自然是信你的,侯爷,你怎么了?”南若瞧着唐景轩焦急的样子,解释道,“我真的……”
唐景轩打断了南若的话,“你信我,便好。我得去追她,我不能让她把秘密说出去。阿若,我知道今日委屈你了,但是阿若,我们要为大局考虑。”
南若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唐景轩便追了出去。
南若惊的目瞪口呆。
她说错什么了吗?
452:等待报复
所有虚伪的解释,都是掩饰。
夏雯看着身后追出来的人,冷冷的笑了起来。
她的心上人说,让她体谅他。
她要怎么体谅,用她的性命去体谅吗?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不会信。”夏雯拭掉眼角的泪痕,哽咽道,“可是,她要害我们的孩子,轩郎,你认为这也无所谓吗?”
唐景轩将夏雯搂入怀里,轻声道,“小雯,为我,再忍忍。”
忍……
夏雯绝望的闭上眼,她想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在唐景轩的眼里,情情爱爱都是累赘,他想要的是权力。唐景轩娶南若是为了南家的钱财,而娶她是为了想接近夏家。此刻,就算她看透又能如何?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唐景轩的骨肉,若是没有这个孩子……
若是。
唐景轩见夏雯没有说话,便又继续安慰,“今日的事情,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小雯,我……我不得不娶她,若是南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南家便会帮四皇子。小雯,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我都愿意告诉你。因为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很重要。”
夏雯听到这里,本来迷茫的眼里,多了一抹清明。
为她?
她曾听人说起,萧九待夏阮极好。只要是夏阮问起的事情,萧九便会没有任何隐瞒的回答。对此,还有人嘲笑萧九是个怕妻子的‘懦夫’。
对于这些传言,萧九虽然没有肯定,但是也从未反驳过。夏雯这些年来跟在夏阮身边,清楚的看着萧九,是如何疼爱夏阮的。连她想插足进他们的感情,都没有任何机会。
萧九,对夏阮,似乎是真心的。
想到这里,夏雯紧紧的攒住了唐景轩的衣袂,她若是在此时放弃了,那么她就要嫁回东阳县,不能继续在这京城之中了。
她再也不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能笑看夏阮跪在她的面前哭。
夏雯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这一切,而且她已非完璧,找不到比唐景轩更厉害的依靠了。
“轩郎,我不怪你。”夏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只是,我不想让她伤害这个孩子。轩郎,我们是有缘无分了,今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祝你和她……白首偕老。”
夏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全是恶毒的恨意。
唐景轩显然耐心也快被磨灭的干净了,但是他还是要继续安慰夏雯。因为他知道,若是此时夏雯突然说不嫁他,那么夏阮会起疑心的。
这个时候,夏阮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会告诉萧九。
唐景轩突然意识到,夏雯是一个大麻烦,是一个他不能下手的大麻烦。
他贵为平阳侯,位高权重。
这些年来,在他身边的女子早已让他数不清了。当初,他会碰夏雯也是因为夏雯长的有几分像夏阮,他没有立即抛弃夏雯,是因为夏雯还有利用价值。
“说什么傻话?”唐景轩将怀里的夏雯又搂紧一些,“没有你,就算以后我能安稳过着,又有什么意义?小雯,不要乱想了。对了,孩子,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夏雯冷冷一笑,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暗处。
唐景轩这个时候,才记起她和他还有一个孩子。
夏雯缓了缓,才轻声说,“差点,就差那么一点,孩子就没了。”
唐景轩推开夏雯,将手放在夏雯的小腹上,露出错愕的神色,“怎么会这样?”
“你送我的安息香,被人点燃了。我睡的太沉,没有发现这香味有异常。后来,我在香炉里,发现了麝香。”夏雯这个时候,没有提及是杜若发现这些麝香。因为杜若只是说在香炉里发现了麝香,却没有查明到底是谁放的。现在的她,想要让唐景轩和南若有矛盾,就必须一口咬定,这些都是南若做的,“轩郎,这也是我的错……我不该不懂事。”
唐景轩听了之后,有些诧异,“这话怎么说?怎么会是你不懂事呢?”
“我,我让十三小姐,知道你送我安息香的事情了。”夏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是真的不想离开你,不想。”
唐景轩想起,他和夏雯刚见面那夜,约在亭子中见面。周围的荷花开的很好,夏雯觉得景色不错,他便多陪了一会夏雯。
结果,不知南若在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吩咐人将池子里的荷花拔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南若的霸道,唐景轩觉得有些头疼。
这次,怕是又是南若做的这件事情。
夏雯将安息香的事情告诉了南若,结果南若觉得心里憋屈。所以,便找人放了这场大火。
为了让自己不疑心她,南若选的位子是大殿。这样,南若的厢房,便会被火势牵连。到时候,她便有借口说,不会拿性命做赌博。
但是南若没有受伤,一点也没有。而且,夏雯的厢房离大殿有些距离,若真是大殿这边起火,那么夏雯的厢房应该不会被波及。尤其是手下的人告诉他,池子里的荷花被烧的枯萎,什么都没有留下,这让唐景轩更怀疑是南若做的。
起初,他怀疑是夏阮做的,为了掩饰一些事情。
但是,若是夏阮做的,便不会被人发现破绽。
地上的火油痕迹虽然被清除过,但是不够干净。
夏阮,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痕迹的。
南若,制造这场大火,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为了给夏雯警告吗?
夏雯见唐景轩不说话,便又悲伤道,“轩郎,来日,我要见你,怕是更难了。”
“为何?”唐景轩随便应付了一句,继续想南若为何会这样做。
夏雯垂眸,将身子继续依偎在唐景轩的怀中,“白马寺被烧毁了,皇上怕是会让僧人迁移。现在,皇上本来就信道,自然不会再拨银子修葺白马寺了。轩郎,我以后不能来白马寺,再也不能见你了。”
这句话,像是箭一样,狠狠的刺进唐景轩的背后。
没有了白马寺,就不能和夏雯相见吗?
唐景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怎么会?”
夏雯轻轻的蹭了蹭唐景轩,“轩郎娶了十三小姐后,要许久后才能让我进唐家。轩郎你可知,我若是一日不见你,便会觉得浑身难受。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前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算是明白了。若是白马寺在,我来白马寺的时候,轩郎得空了,还能来瞧瞧我。若是白马寺都没了……我真的不知想你入骨的时候,该去何方见你。”
夏雯的话,像是在清楚的解释,南若为何会这样做。
唐景轩听了,茅塞顿开。
这是南若的目的?
唐景轩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随意安慰了夏雯几句,便送夏雯回了厢房。
走到厢房附近的时候,还听到有小丫鬟轻声议论,“夫人又有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唐景轩皱了皱眉头,才转身离开。
夏雯没有继续说南若的不是,有的时候,说的太多,唐景轩会觉得厌烦。
夏雯看到夏阮依在软榻上,捧着经文看的津津有味。
她突然觉得,夏阮的命真好。
若是她是夏阮,该是如何的幸福?
可是现在,她不能回头了,她必须进入唐家。
她瞧了许久,夏阮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笑,“雯丫头,你回来了?”
夏雯走到夏阮的身前,笑着说,“三堂姐,我饿了。”
“能不饿吗?都没用早膳。”夏阮将手里的经书放在软榻上,对身边的杜若吩咐,“去取一些糕点来,还有,四小姐的药,也一并送来吧。”
夏阮提起‘药’字的时候,让夏雯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她差点就没了这个孩子,差点就成为了南若的手下败将。
夏阮似乎也发现夏雯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夏雯看了看夏阮,她不能在唐景轩的面前狠狠的责骂南若,但是在夏阮面前却不用掩饰。夏阮和南家的关系本来就微妙,尤其是这几年,南剑春几乎都将夏阮当做了敌人,所以她说南若的坏话,不止能让自己出气,还能让夏阮听着舒服。
想到这里,夏雯便没有顾及的骂了出来,“三堂姐你知道吗?南若昨夜派人烧了大殿,还烧了我住的厢房。对对,还有荷花池,里面的荷花全都没了。”
夏阮露出错愕的神色,“南家十三小姐?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平阳侯的心里,只有我一人。”夏雯扑到夏阮的怀中哭泣道,“她憎恨我,所以才这样做。侯爷,只是陪我看了会荷花,她便烧了这白马寺所有的荷花。三堂姐,她想杀了我的孩子,她这个恶毒的东西,居然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来对付我。”
夏雯只要一想到,自己房中的香炉里被人放了麝香,就觉得浑身难受。
若不是杜若发现,她怕是还以为是夏阮做的。
南若太精明了,将自己掩藏的太好。
可是,她不是傻子,她能清楚的看出来,南若恨不得杀了她的意图。
夏阮轻声的安慰夏雯,唇畔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夏阮想,还好,这一切都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发展。
再过几日,这白马寺庄子上的人便可以转移了。再过几日,六皇子和唐景轩引以为傲的名誉,便会损的干干净净。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慢慢的等这一日的到来。
453:上当
唐景轩回房后思索了许久。
最后,他又找到了南若,嘱咐了几句便启程回京。
今日一早六皇子便派人传来话,说帝陵那边出了事,建广帝听闻之后,气的晕了过去。
到底帝陵出了何事,六皇子没有明说,只是吩咐他速回。
此时,朝堂上的局势紧张,他们必须要万分小心。
南若虽然不舍唐景轩,但是依旧无可奈何的让唐景轩归京。
他快马加鞭的回京之后,便找了六皇子。
秦贤捧着公文,见到唐景轩的时候,眉头微蹙,“白马寺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六皇子话,我们……上当了。”唐景轩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无奈,“这是,长安侯调我离开的一个阴谋。”
这件事情,来回来的路上,唐景轩琢磨了很久。
夏阮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白马寺,其实并不是要去做什么。但是,她故意做出要做事情的样子,甚至白马寺还无端买了不少茶花。这一切,让他和六皇子不得不怀疑,夏阮去白马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一旦他和六皇子将注意力转移到白马寺,那么在朝堂上,李长风和萧九的压力就会减少。
夏阮做的太好了,她带上了李安。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注意到白马寺那边的动静。
秦贤有些不解,“上当?这话该如何说?”
“夏三小姐让我们注意到白马寺的时候,其实这段时间,李大人和长安侯必定做了不少事情。”唐景轩坐下之后,又继续道,“我瞧着这次帝陵的事情,一定是和李家脱不了关系。”
秦贤听了之后,似乎明白了唐景轩话中的意思。
这段日子,唐景轩不在京中,他一个人要应付萧九和李长风,略微有些吃力。
尤其是今日一早,建广帝醒来,却不愿意见他。这让秦贤有些惊慌失措,因为建广帝见了他的四哥秦朔。
他也有些急了,才不得不让唐景轩赶紧回京。
秦贤略微思索了一会,依旧有些不甘心,“可是,若是夏三小姐只是调你离开,为何昨夜白马寺会走水?”
“因为……”唐景轩有些犹豫,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他总不能说,其实白马寺走水,是因为他的原因,“是我的错。”
秦贤挑眉,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因为你?”
唐景轩不得不低头道,“是。”
他想了想,才将事实说了出来。
这件事情,他不能对秦贤有一点隐瞒。秦贤是一个疑心不轻的人,他若是哄骗了秦贤,那么秦贤一定会在最后将他当做弃子,这样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经历。
其实,唐景轩也清楚,他的私心是想辅佐秦贤登基。到时,他想要的一切,就都可以到他的手中了。萧九也好,李长风也罢,这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会被他狠狠的踩在脚下。
至于夏阮,那个时候,只要他有权利,折磨萧九的同时,还怕夏阮不到他的身边吗?
金钱和权利,可以让他得到更多得东西。
这些,他早已计划好。
所以,他不能让秦贤对他失去信任。
等他解释完之后,秦贤才无奈的摇头,“这十三小姐,当真是……对你情深意切啊。”
秦贤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责怪唐景轩,毕竟这个时候他更需要南家的相助。只要南家将银子放在他的手里,秦贤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走上皇位。
毕竟自己那个长年多病的四哥,是撑不了多久了。
他私下问过一直帮秦朔照看身子的陈御医,秦朔如今的身子,到底如何。
一开始,陈御医不愿意回答。
等到他将陈御医的孙儿带到陈御医的身前的时候,那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才跪地求饶,“四皇子,他……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等陈御医回答完之后,他送了陈御医死药。
这个世上,能让他相信的,便是死人。
只是,让秦贤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四哥居然为陈御医的死伤心不已,最后派人好好的安顿陈御医的家人。
听闻,陈御医的孙儿,已经被送到了他四哥的身边。
秦贤想到这里,不由地笑出了声,只要再等几日,秦朔的身子不行了,那么他便会谋反。
帝王之位,离他越来越近了。
秦贤让人端了茶水进来,又反复确认道,“白马寺那边,当真没有什么问题?夏家三小姐去那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又有了身孕。”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件事,唐景轩便有些不悦,“夏家老夫人,信佛。”
唐景轩没有用太多的原因解释这件事情,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夏阮。
萧九和夏阮越是幸福,他心里便越不是滋味。
秦贤也看出来了这点,便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若是夏阮又有了身孕,那么她去白马寺,便也说的通了。
不得不说,萧九和李长风这样设计,他当真是被夏阮去白马寺吸引了注意力。实际上,不过是夏阮有了身孕,去白马寺祈福而已……
李氏素来信佛,夏阮第一胎难产,第二胎李氏便更提心吊胆。怕是因为这样,李氏才会让夏阮去白马寺。
秦贤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便同唐景轩和萧安礼说,将放在白马寺周围的人手撤回来。
他们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小事。
不能再被李长风和萧九转移注意力了。
萧安礼在听到秦贤的命令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
秦贤忍不住问萧安礼,“萧大人为何不惊讶?”
“因为,一早便想明白了。”萧安礼淡笑,“她,本就不简单。”
秦贤听了有些咂舌,萧安礼是个自负的人,很少会在外人面前夸赞谁。连男子都很少夸赞的萧安礼,今天居然在他面前说起了夏阮。
秦贤想,若不是夏阮已经成亲,他倒是很有兴趣,想要瞧瞧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这件事情,因为建广帝这一晕,身子便越来越差了。
帝陵的修葺建广帝没有时间去管,这件事情便交给了薛统领。
让秦贤觉得有些棘手的是薛家人依旧如初,既不站在他一边,也不选择站在他四哥那边,十足的硬骨头。
这让秦贤有些咬牙切齿。
唐景轩瞧着秦贤这样,便出言安慰,“六皇子,薛统领虽然不愿意成为我们的棋子,但也没有为李长风所用。其实,这也是件好事,若是别人的话,我们或许还不会相信。但是薛家嘛……这次帝陵的修建,怕是不会再出事了。”
萧安礼再一边笑笑,没有去反驳唐景轩的话。
秦贤听了才皱着眉头道,“可若薛家为我所用,我们又可以多几分胜算。”
“我会再想办法的。”唐景轩接了秦贤的话,“在薛家的事情上,急不来。”
秦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依旧有些不甘心,
萧安礼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他的探子回报,因为白马寺走水,寺庙里的僧人必须撤离。只是,白马寺的僧人众多,再加上白马寺如今没什么银子,所有的钱都拿出去买茶花了。所以这些僧人,不得不来回将这些茶花,一起运到了城外。
这几日,白马寺附近全是抱着茶花行走的僧人。
夏阮和南家那位,明日便会回京。
等唐景轩娶了南若,这场仗怕是要打起来了。
萧安礼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不喜欢和唐景轩一起做事。这个人太卑鄙也太奸诈,他觉得厌烦。
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站在了六皇子这边,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要么输,粉身碎骨。
要么赢,名扬天下。
……
白马寺内。
夏雯坐在夏阮的身边,抄写着经文。时不时,她会停下来瞧一眼夏阮,然后才继续动笔。
她有些事情,想同夏阮商议。
但是夏雯知道,夏阮看账本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她只能等夏阮将账本放下后,才开口说话。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觉得浑身难受极了。
杜若推门进来,笑着将碗端到夏雯身前,“四小姐,用药了。”
夏雯将手里的毛笔搁下,接过药碗,笑着和杜若说,“谢谢。”
夏阮这个时候才将账本放了下来,抬起头问杜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回夫人话,都收拾好了。”杜若走到夏阮身边,重新给夏阮添了一盏热茶,“明儿便可以启程回京了。”
这几日白马寺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夏阮打算回京。
转移庄子上的兵力的事情,全部都由李安来安排。宋长文对这件事情起初有些诧异,但是后来也慢慢的接受了。
李安做的很好,没有让人发现半分破绽。对于这些,夏阮是欣喜的。
只要李安愿意主动承担起身上的责任,他便可以做的很好。以后,她的三舅,便不用像从前那么辛苦了。
杜若等夏阮饮了茶,才继续道,“夫人,艾叶她……”
杜若不知该如何跟夏阮说艾叶的事情。
“让她跟着我回京吧。”夏阮想了想才道,“她应该去见见西楼先生。”
杜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杜若想,艾叶都能平安归来,而她的妹妹杜兰,也该回来了吧?
454:他们的孩子
夏阮离开京城尚不足十日,但是就在这短暂的几日内,京城朝堂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建广帝的心思全放在‘升仙’上,打理朝政的日子越来越少。
这次帝陵出事,建广帝被气晕过去之后,便更加害怕死亡的到来。
六皇子秦贤的脚步太过于紧迫,建广帝想了许久,便让四皇子秦朔帮着他打理政务。
他这样做,便是希望秦贤能明白,有些事情不要痴心妄想。
他尚在一日,这天下便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大皇子的事情,便是很好的例子。
四皇子的到来,起初六皇子不放在心上。
毕竟,秦朔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好,而且母亲更是失宠多年的妃子。这样的人,他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但是后来,秦朔在朝堂上的势力,却让六皇子胆怯了。
李家、宋家、还有现在的新贵长安侯,都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四皇子的身后。秦贤不明白,他千方百计想要拉拢的人,这个时候为何会选择一个病秧子。就算秦朔能顺利的登基,但是谁又能保证秦朔能活个几年。没准,秦朔一登基,便去世了。
他们费劲心思扶持一个病秧子,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对于秦朔的到来,他从刚开始的毫不在意,变成了后面的步步惊心。
秦朔,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六皇子在忙的头晕的同时,幕僚们也没停下自己的脚步。唯一让他觉得满意的消息,便是唐景轩和南若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只要南家站在他的身后,他对付秦朔的信心,才会更多一些。
彼时,夏阮回京后,便选好了日子让艾叶和西楼先生见面,将艾叶和白砚殊的亲事定了下来。
艾叶有些害怕见西楼先生,她紧张的撰住衣袂,“夫人,奴婢……一定要见吗?”
“你在害怕什么?”夏阮握住艾叶的手,轻声安慰,“西楼先生是好人,不用害怕。而且,你要嫁入白嫁,总是要见未来的公公的。”
艾叶听了之后,只能紧紧的抿着下唇。
她是喜欢白砚殊的,但是更多的,她却是舍不得离开夏阮。
“夫人。”艾叶想了一会,哭着跪在夏阮的身前,“奴婢,奴婢不想离开你。”
艾叶的话,让夏阮也有些心酸。
白砚殊从前一直住在白马寺,这次白马寺走水后,他便买了宅子在京城安置了下来。
因为艾叶的关系,白砚殊的新宅子离长安侯府,很近。
看到白砚殊这样做,夏阮便更加放心,让艾叶嫁给白砚殊。
于是,南若还未嫁入唐家,夏阮便提前将艾叶嫁到了白家。
这一件事,让周围不少的人震惊了。
大秦开国初最大的功臣白家,在大秦建国的时候,白家的人便隐退深山了。
白家,似乎也成为了一个传说般的存在。
可如今,白家唯一的血脉,却娶了长安侯府的一个下人,这让京城里内不少贵族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若是白砚殊愿意,就算是娶一位郡主,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这位娇子却选择了长安侯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位小丫头出嫁的阵势,不比那个贵族小姐差。
尤其是小丫鬟带着的嫁妆,几箱珍贵的珠宝,让人便挪不开眼。
这个时候,人们才注意到,这位长安侯夫人手里的产业,居然不比南家的差。
大秦的茶园,基本都属于夏家。还有西城的大部分产业,也是挂着夏家的名号……这让秦贤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夏阮手里的金银,似乎早已超过了他们的相像。
秦贤回府后,想了想便主动去找了唐景轩。
他们现在需要银子——
艾叶出嫁没几日后,唐景轩便去了夏家,跟李氏提亲,说想要娶夏雯。
李氏对此有些错愕,便找了夏阮商议,“这……虽然他贵为侯爷,但是让雯丫头做妾……”
李氏对于夏雯要做妾的事实,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这是雯丫头自己的选择,我们阻拦不得。”夏阮劝导母亲,解释道,“她如今已有身孕,若是再不嫁过去,肚子大了也会惹人闲话。母亲,你要早早应下来这门亲事。”
李氏想了想,便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夏阮说的很对,夏雯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办法阻止。李氏很久以前便明白,夏雯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所以便也没有再打算多管夏雯的事情。
夏雯和唐景轩的亲事,定在了南若进门后的第三日。
李氏将这个日子告诉夏阮后,夏阮惊讶的挑了挑眉。
这个日子,似乎……
她没有当着李氏的面,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唐景轩若要顾及名誉,断断不会在迎娶南若的第三日便娶夏雯,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且不论南若会不会答应,就是南剑春知道这个消息,心里也肯定不是滋味。现在六皇子对南家有所求,怎么会让唐景轩做出这个选择?
夏阮想了许久,依旧没有想明。
屋外天色渐黑,昏暗的屋内燃着一盏宫灯。
那微弱的火苗,轻轻的跃动,点点的光斑温柔如朝阳。
萧九回来时,刚走入小院,便听见孩子咯咯的笑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所有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是他和夏阮的孩子。
萧九朝前走了几步,阻止了杜若想要通传的举动,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屋门半掩,依稀可见屋内的烛光融融,暖意如三月春日。
孩子幼小又柔软的身子趴在软榻上,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笑。他挥动两只肉肉的小手,拼命的挥动,似乎想要抓住娘亲手里的账本。
而夏阮,此时笑容温和,用账本逗弄着孩子。她的眼里,全是满满的爱意。
“啊……”孩子小手向上乱扬,然后抓住了夏阮的阔袖。孩子撰住阔袖半滑,露出里面一截雪白的皓腕。
萧九看着眼前的画面,觉得心里温暖极了。这是他的家,是那么的美好。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不忍心去打扰孩子和妻子。
直到后面,孩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门口咯咯的笑了起来,夏阮才顺着孩子的目光回顾,瞧见了丈夫站在门外。
萧九回过神来,进入屋内。
萧九还穿着官服,显然是从宫中回来后,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便朝这边来了。夏阮不在京城的几日内,萧九每日回来瞧着院子里一片漆黑,彷佛心里空了什么似的。
他想,他已经离不开眼前的女子了。
“夜深了,当心着凉。”萧九转身取了一件外衣,披在夏阮的身上,盖住露出的细腕,“下次,太晚了,就别等我了。”
夏阮笑着摇头,“不晚,晟儿也在呢。”
萧九听了之后,俊朗的面目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
而他看着榻上的孩子的时候,那本来一直笑着的孩子,在看到他的到来后,瞪圆了一双清澈的眼。他小小的身子往后挪了挪,然后朝着他喊了一声:“地……”
孩子软糯的嗓子,让夏阮不禁笑出了声。
这几日萧晟开始说话,但是只是会说几个字。
他第一次喊她‘娘’的时候,让夏阮高兴地一直跟李氏念叨。
这种喜悦,让她心里暖暖地,似乎从前的苦涩,都在她的记忆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瞧瞧,你爹爹多想你,一回府便来瞧你了。”夏阮笑着将手里的账本搁在一边,试着教孩子,“快给你爹爹笑笑。”
尚不足十个月的孩子,显然听不懂夏阮的话。依旧将眼睛瞪的圆鼓鼓的,瞧着眼前的萧九,只是孩子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地……”过了半响,孩子继续朝着萧九喊了一声。他吐字不明,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唤爹。
萧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伸手便将软榻上的孩子抱了起来,轻声教,“晟儿,唤,爹。”
萧九吐字清晰,耐心十足。
萧晟有些不配合,他扭过头去,便咯咯的朝着夏阮笑了起来。
这让萧九有些无奈。
夏阮先是有些惊讶,待看到丈夫露出无奈的神色后,便笑着说,“晟儿怕是想要账本玩。”
萧九想了想,便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了孩子的手里。
果然,拿了玉佩的孩子,又对他唤了一声,“爹……”
这次,孩子的吐字清楚,让萧九高兴的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萧九的举动,却让夏阮惊的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这块玉佩,她太眼熟了。
“这玉佩……”夏阮瞪圆了双眼,伸出手就准备从孩子的手里将玉佩拿回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可以给孩子玩耍,若是弄坏了,可怎么办?”
孩子似乎很不满意母亲来拿手里的东西,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似乎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了。
夏阮刚要出手,萧晟便将小手放在了身后,机灵的不像是个尚不足十个月的孩子。
萧九笑着对夏阮道,“晟儿喜欢,便给他玩好了。阿阮,你可听见了,晟儿刚才,唤我爹了。”
萧九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一点也不在意玉佩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455:又有身孕?
丈夫手里的玉佩,本有两枚。
一枚已经在安贵妃的手中很久了,而另一枚本该在建广帝的手中。
她会眼熟,也是因为经常见安贵妃佩戴在身上。
安贵妃没有跟她说起这枚玉佩到底有何用,只是笑着提了一句,“这个东西戴在身上,比让我手握凤印,更为安心。”
可是,在安贵妃眼里宝贝的玉佩,现在却成了孩子手里的玩物。
夏阮有些哭笑不得。
“侯爷。”夏阮又动手去夺孩子手里的玉佩,“我已经备好热水,你先去换身衣裳。”
孩子见母亲来夺手里的玉佩,更是紧紧的撰住萧九的衣袂,不愿意松手。
萧九的嘴角上扬,护着孩子笑着说,“晚些。”
丈夫太宠这个孩子了。
这让夏阮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就这样看着这一大一小。
萧九似乎也注意到妻子无奈的神色,便又将孩子放在软榻上,然后摸了摸鼻子,才从孩子的手里将玉佩拿了回来。可谁知孩子却挣扎了起来,不让他碰玉佩,奈何孩子的力气太小,玉佩最终还是到了他的手中。
孩子嘟起小嘴,一脸不高兴,似乎下一刻,便能哭出来。
“不是爹爹不给你玩,是你娘亲不允。”萧九尴尬的看着孩子,俊朗的面目上有一丝内疚,“爹爹也要听你娘亲的。”
尚不足十个月大的孩子,自然是听不懂萧九的话。
但是,孩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便如一只小兽一般,一口咬住萧九拿住玉佩食指。这下,夏阮的脸色大变,赶紧坐在软榻上,想要将孩子抱走。
“晟儿。”夏阮唤了一声,“快松口。”
“呜……呜……”孩子咬住了萧九的手指,不愿松开,口中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萧九先是一惊,最后露出手足无措的模样。
夏阮伸出手抱住孩子,“晟儿,这玉佩不能玩,娘给你玩账本可好?”
孩子太小,根本听不懂夏阮话里的意思,依旧含着萧九的手指不愿意松口。
萧九刚镇定下来,却又见夏阮想让孩子挪开一些。但是孩子太固执,依旧死咬着他的手指不愿松开,而且孩子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手指,不是太美味的东西。所以神色渐渐有些不开心,似乎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咬错了东西。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退让半分。
“好吧。”萧九最后认输,又将玉佩放在孩子的手中,“别让你娘瞧见了。”
一向不喜认输的长安侯,第一次认输居然是输给了自己尚不足十月的孩子。
孩子见玉佩又回到自己手中,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萧九这句话,表面上是说给孩子听的,实际上却是说给夏阮听的。
在妻子的眼中,这枚玉佩太过于贵重,怕孩子摔了这玉佩。但是萧九却认为,再珍贵的东西,也不及孩子和妻子的笑容。
只有他们安好,他拥有的一切,才有意义。
尤其是现在的萧晟,拿到玉佩后心满意足的挪着柔软的身子,钻到了夏阮的怀里,像是在撒娇一样。
夏阮故意蹙眉看着他,假意道,“侯爷,晟儿还小,你便这般宠他。来日,他怕是会无法无天了。”
萧九只是笑,如墨般的眼眸里,全是包容。
“晟儿像你,聪明。”萧九坐在夏阮身边,伸出手牵着她的手,“他会很乖巧的。”
夏阮挑眉,然后‘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他才这般大,便知道拿这些贵重的东西。”夏阮摇头,看到孩子玩着玉佩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玩耍账本的心态了,“也不知像谁?”
萧九在朝堂上紧绷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全部卸了下来。
这几日,他没有半刻能休息的时间。
似乎,他若是休息了,身后的人便会追赶上他。
可是此时,看到妻子和孩子,他心里瞬间便柔软了下来。
夏阮这话,让他想起了李长风和温仲怀的话。
他们都说,萧晟的眼睛,和他十分相似。
于是,萧九看着孩子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期待。
见萧九的心情好起来,夏阮才开始将事情谈到了正题,“平阳侯已经跟我母亲提亲了,说是在迎娶南若三日后,便迎雯丫头入府。我瞧着这件事,颇为有些怪异。”
“为何怪异?”萧九握着夏阮的手紧了紧,“夏雯这门亲事,你我都无可奈何。这个丫头,心术不正,不能留在母亲身边,久了也是祸患。阿阮,这件事情不能拖延。”
萧九没有将夏雯昔日那些丑陋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明白妻子肯定知道这些。
他的妻子,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夏阮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道,“侯爷,我担心的不是这些。平阳侯若是聪明之人,便不该在此时迎雯丫头入府。”
南若入府三日后迎夏雯,绝对不是什么好时间。
六皇子不是蠢笨之人,他会选择这样做,已经将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名誉放在一边了。对于六皇子和唐景轩的举动,她自然是想不明白。
而且,六皇子手中的兵权,尚不稳固。
若他此时丢了自己面具,难道不怕建广帝将他一军?
萧九笑了笑,“我做的。”
短短三个字,却让夏阮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丈夫。
他……
“我给了六皇子一些压力,让他手里银钱奇缺。”萧九依旧从容不迫的解释,“艾叶出嫁的时候,那些嫁妆已经让六皇子心动了。夏雯毕竟是夏家的四小姐,六皇子以为,夏雯的嫁妆会比艾叶多。他现在,就是一万两银子,也绝对不会放过。”
这个时候给六皇子压力,绝对不是好时机。
朱砂长久没有露面,在背后做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调查出来。
丈夫这样会,太逼迫六皇子,会让六皇子狗急跳墙。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
丈夫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
夏阮思索了半响,才试探道,“艾叶成亲的时候,你着手让人添了不少的嫁妆,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萧九见孩子玩玉佩玩的高兴,忍不住又去捏了捏孩子的面颊,“艾叶跟在你身边多年,又为你出生入死,这些是该奖给她的东西。我要让他们知道,忠心于你的人,我不会亏待他们。这其二,便是为了安慰西楼先生。艾叶的出生,和白家不是门当户对。西楼先生不介意,但是外人会说三道四,只有给艾叶的嫁妆丰厚,才能让这些人闭嘴。”
萧九说的轻松,夏阮却听的心里软成了一片。
艾叶出嫁的时候,她给艾叶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当时萧九瞧了之后,便又着手添了不少的东西进去。
她虽然好奇丈夫的作为,但是却也没阻止。
毕竟,她欠艾叶的。
这里面的原因,她到现在才明白。
艾叶差点为她而死,所以丈夫才会奖赏艾叶这些东西。丈夫这样做,只是为了告诉她身边的下人,只有忠心于她,才会有光明的前程。
艾叶,便是很好的例子。
萧九见夏阮不说话,又道,“六皇子见了艾叶的嫁妆,便会对这些金银动心。”
“所以,平阳侯才会急着想娶夏雯进门?”夏阮轻叹一声,“侯爷,这些事情四皇子可知?”
如今萧九是站在四皇子身后的人,他这样做,若是让四皇子不高兴,怕是不好。
萧九笑着点头,“他自然是知晓的。”
其实,他做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两个原因。
但是萧九不打算告诉夏阮。
因为,这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
其一,是因为夏雯这个人不能久留。这样的白眼狼会害了妻子和李氏,他现在让夏雯这个时候嫁入唐家,那么南若和南剑春绝对不会善摆甘休。到时候,夏雯是唐家的人,是死是活便是南若说了算。这样,就算夏雯被折磨至死,也和妻子无关,更不会脏了妻子的手。
这其二,是他的私心。
从前,他便知道唐景轩垂涎妻子已久。
所以在对唐家的打压上,便狠辣。
连四皇子都惊讶他的举动,不明他为何这样恨毒了唐家的人。
萧九想,南若和夏雯嫁入唐家后,平阳侯府便不会安宁,到时候唐景轩会忙的焦头烂额,便没有时间再来打扰妻子了。
而且,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击败唐家。
“娘……呜……”孩子呜咽了一声,才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了夏阮,然后打了一个哈欠,紧紧的攥住夏阮的衣袖。
萧九敛了心神,瞧着孩子的样子,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夏阮唤了乳娘进来,将孩子交给乳娘,让乳娘哄孩子睡下。
忙完这些之后,她才将玉佩递给萧九,“侯爷,这玉佩你可要收好。”
萧九见妻子的发丝有些凌乱,便顺手给她理了理,“阿阮……”
“嗯?”夏阮将玉佩交给萧九后,有些不解,“侯爷可是累了?”
萧九摇头,俯身子在夏阮耳边,轻声地呢喃,“阿阮,你可是有身孕了?”
夏阮听到这句话,脸便蹭的一下红了。
456:再生一个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又柔和,彷佛三月的暖风拂面。
夏阮很快的领悟到丈夫话中的意思,一时有些尴尬。
“我……其实……”丈夫的话让夏阮的脑子乱成了一团,她直愣愣的看着萧九说,“你误会了,其实不是的。”
“阿阮。”萧九看着他,语气依旧很轻,“不要和我装傻。”
装傻?
她何时装傻了。
夏阮琢磨了一会,才道,“我没有装傻,其实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
夏阮低头,无奈的和萧九解释。
她,没有身孕。
这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唐景轩一直以为夏雯有身孕的事情瞒的很好,所以她也要做出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但是,杜若送给夏雯的保胎汤药,因为在寺庙里熬制,所以会被外人知晓。她为了让人不起疑心,当时才故意说这些药是自己的。
果然,不少人知道了这汤药的事情。她再次怀孕的消息,也就这样被误传了出来。
不过夏阮庆幸,她做了这样的选择,若不然到时候传出夏雯有身孕,怕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夏阮知道,夏雯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有事。若是这个孩子一旦保不住了,那么唐景轩便不会再娶夏雯。
毕竟,岳老太太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夏阮其实后来也想明白了,前世岳老太太会讨厌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是李长月的女儿,是李家的后人。可是当时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的外祖父是成国公的时候,她却被蒙在鼓里。连自己被婆婆针对,都没有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为何。
夏阮平淡的将误会的事情说清,才笑着反握住萧九的手,“侯爷,这都是权宜之计,我……我没有身孕。”
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低下头。
萧九瞧着她,最后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愉悦,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根本没有身孕的事情。
夏阮有些疑惑,不知丈夫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下一刻,萧九便低头,温热的气息一下接近她的颈部,“阿阮,我们可以有的。”
夏阮露出错愕的神色,她过了半响,才意识到丈夫说了什么。
时间好像停滞了许久,丈夫的呼吸也越来越重,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应。
夏阮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丈夫。
虽然,算起来他们已经成亲许久了,可是这种话题,她总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时的她,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她浑身发烫,略微有些心慌。
“阿阮?”萧九注意到妻子的脸颊一片羞红,便忍不住将手放在她的脸上,“怎么了?”
他冰凉的手掌里,还有厚厚的一层茧子。但是这些动作,却像是在指尖上带了火花似的,瞬间就让她内心的那团烈火烧的更旺了。夏阮脑子热的厉害,鼻翼呼吸的气息,几乎都是丈夫身上的茶花香味。
夏阮抬起头来,看着眉目如画的丈夫。
他依旧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那样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溺毙。
夏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抓住了丈夫放在她面颊的上手。
萧九刚“嗯?”了一声,下一刻便被夏阮拉低了脖子。
她不顾一切,便凑上去吻了上去。
但是夏阮这次的力气过大,导致自己被震的有些头脑发昏。但是她依旧不愿意松手,很快便咬住了丈夫的唇。
这个人就像是罂粟,一碰便会上瘾,从此再也不像分开。
在她的脑海里,总是响着一句话。
他说:“阿阮,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本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可是她听到之后,却差点泣不成声。
她喜欢孩子,也喜欢眼前的人。
丈夫和孩子,在她以后的日子里,都缺一不可。
她太过于紧张,所以根本没有控制好离奇,咬着亲吻了一会儿,尝到了淡淡的腥味。估计她的动作,让萧九有些疼了,于是她垂着眸,内疚的往后退开一些。
结果,她还未退开太多,便被萧九抓了回来。
他就这样低头看着她,笑着道,“阿阮。”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迷离。
她抬起头来窥了一眼丈夫,即便是此时早已经头晕眼花,但是他依旧觉得萧九俊美温柔无比。
萧九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唇,笑笑,“阿阮,他们会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夏阮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丈夫话里的那句‘这个消息是真的’,便被人打横了抱起朝着床上走去。
夜,还很长……
第二天,夏阮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枕边的丈夫早已不在,但是周围依旧有他留下的气息。
昨夜,她被折腾了一夜。
那个本来冷静克制的丈夫,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变着法子的折腾她。
夏阮闭目养了一会神,才唤了杜若进来。
“夫人,侯爷吩咐了厨房,准备了膳食。”杜若一边伺候夏阮穿戴,一边笑着说,“等夫人起身,便可以用了。”
萧九对夏阮的体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是看在眼里的。
杜若今日的笑容很灿烂,这让夏阮忍不住有些惊讶。
杜若的笑,和往日似乎不太一样。
杜若就算平日里会笑着,但是她的笑里就像是带了几分阴霾。夏阮知道,杜若会笑着在她身边伺候,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
杜兰和杜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现在杜兰下落不明,杜若又怎么高兴的起来?连杜明这几日,身子也越来越不好,夏阮想来想去,只觉得这是心病,让人送了一些药材过去,便也没有为杜明请大夫。
心病,需要心药医。
杜若也注意到了夏阮惊讶的神色,便笑着解释,“今儿,侯爷告诉了奴婢一个好消息。”
“嗯?”夏阮挑眉,有些好奇,“什么好消息。”
杜若没有直说,而是等屋子里的人都退下了,才压低了嗓音跟夏阮道,“南亭公子,还在。”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杜若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她没想到,长安侯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现在这个时候,南亭算是他们的一步暗棋,但是萧九却为了让杜家人放心,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这是多大的信任,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杜若一边感激萧九,一边想起萧九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的表情,多日来的害怕和恐惧,都在那一刻放了下来。
夏阮听了之后,瞪圆了双眼,“尚在?”
“回夫人话,是的。”杜若拿出香膏,给夏阮抹了一些,“夫人,奴婢还让厨房准备了一些药膳,你尝尝?”
夏阮的身子,需要好好的调养。
自生下萧晟后,夏阮的身子便一直没有好转。这段日子,杜若一直用药物给夏阮调养身子,尤其是今日早上,萧九问了她一些事情后,杜若也觉得差不多了。
夏阮也笑了起来,“她……她会回来的,她终于要回来了。”
“嗯。”杜若点头,“她会回来的。”
说完之后,杜若便让人将药膳拿了上来。
杜若一直在给她调养身体,所以这个时候送药膳来,夏阮也没有怀疑什么。
只是今日的药膳,味道似乎和从前的不一样。
夏阮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或许是因为她太高兴了,所以才会觉得药膳的味道不对。
周围许多的人都以为南亭和杜兰已经去世,连她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往坏的地方去想。毕竟,找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到尸体和打听到踪迹。
她费了不少的心血,依旧没有找到人。
李安有一次忍不住问她,“为何不让长安侯帮你一起找?”
若是萧九插手这件事情,想必一切会简单许多。
但是,也有麻烦的事情。
“不能让他插手这件事情。”夏阮摇头,和李安解释,“他现在这个位子上,不能有半分差错。若是他调动人手去查找杜兰和南亭的下落,那么林家的事情也会被牵扯出来。到时候,会得不偿失。表哥,你一定要帮我看着,不能让侯爷做这件事情,他必须万分小心。”
萧九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
所以萧九一旦派大量的人收去找杜兰和南亭,那么便会有人顺藤摸瓜发现很多对萧九不利的东西。
所以,她根本不会让丈夫去做这件事情。
寻找杜兰的事情,让她来做,便是最好。
但是今日,杜若告诉她,有南亭的下落了。
既然南亭都在人世,那么杜兰也不例外。
这些消息,是出自丈夫的口。想必丈夫瞒着她,一直在找南亭和杜兰的下落。
他对她的任何情绪,都会放在眼里。不过丈夫瞒的太好,不止瞒住了她,还瞒住了李长风和李安,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私下曾经派了不少人手去寻找南亭和杜兰。
他知道她担心杜兰,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夫人,你多用一些。”杜若又给夏阮添了一碗药膳,“这些药膳,会让夫人心想事成的。”
夏阮挑眉,笑着说,“好。”
她太高兴了,所以没注意到杜若话里带了一句‘这些药膳,会让夫人心想事成的。’
457:暗潮涌现
接下来几日,京城内表面看起来依旧如往日。
外表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宫内,实际上暗潮汹涌。
建广帝这一病,便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除了萧九和安贵妃能接近他住的殿宇,其他人想见他更是难上加难。
建广帝清醒期间,便会一直嘱咐薛统领一定要加派人手去帝陵。
但是锦衣卫调动人数太多,导致薛统领又从城外的军营里带回了一万人进城。
薛统领的举动,让秦贤有些惊讶。
锦衣卫虽有空缺,但是也不该带回这样的人数。
这样的数字,太多。
但是秦贤还未来得及去打扰薛统领,唐家这边便传出来一件丑闻。
南家十三小姐南若嫁入唐家三日后,夏家四小姐夏雯便嫁入了唐家。表面上看起来,夏雯的嫁妆丰厚,但是后来唐景轩才发现,这些表面看起来丰厚的嫁妆,实际上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尤其是和南若的嫁妆相比,夏雯的嫁妆,简直就成了笑话。
夏雯的嫁妆,甚至没有夏阮身边那个叫艾叶的丫头的嫁妆多。
唐景轩险些气坏,他派人去打听,为何夏雯的嫁妆会这样少。
结果,他得到的答案却是。夏雯跟在李氏身边多年,家里的家产从前是由夏家大伯管着,夏家大伯因为贩卖私盐被抓之后,夏雯才不得已跟在李氏身边,但是夏家三房的家产,却没有多少了。李氏待夏雯极好,在夏雯出嫁的时候,还着手添了不少的嫁妆。按夏雯的身份,这些嫁妆虽不算多,但也不会算少。
夏家只是普通的商贾户,这些嫁妆不能和南家相提并论。
在外人眼里不少的嫁妆,却一点也不能入唐景轩的眼。
唐景轩不能明说,他对夏雯的嫁妆不满意,于是便冷落了夏雯。
南若本就对夏雯进府不满,便想着办法的折磨夏雯。
夏雯刚入唐家那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姨娘。而唐景轩的通房,都敢欺压在夏雯的头上,这让夏雯气的经常哭泣,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唐景轩会如此的对她。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敢踩在她的头上。
这一切,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然而,南若在对待这些人的方式上,就聪明许多。
岳老太太手上戴的镯子,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据说当年南家为了买这个镯子,还找了不少的关系,最后花了一万两银子,才拿到了手。
可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南若说送就送,没有半分犹豫。
岳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便也无视了夏雯肚子里的孩子。
“老太太,奴婢听白鹤观的道长说了。”小丫鬟经常在岳老太太耳边嘀咕,“说夏姨娘这胎,是个女婴,还是克父的妖孽。”
岳老太太起初不相信,但是建广帝大病后,只见萧九和安贵妃。岳老太太觉得,自从夏雯嫁入唐家,这唐家的运势便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对夏雯便也刻薄了起来。
夏雯在唐家经常被欺负,到了最后,吃的饭菜都是凉的。
她哭了许久,才去了夏家,找了李氏。
李氏听了,有些错愕,“她们为何会这样待你?”
“二伯母,雯儿生不如死啊。”夏雯跪在李氏的身前,跪求李氏,“二伯母,你帮帮雯儿。”
李氏想了想才摇头,“雯丫头,我帮不了你。这门亲事,是你自己选的,若是我帮你选的亲事,我还能插嘴。可这……丫头,忍忍吧。”
夏雯没想到李氏居然会这样说,当时惊的目瞪口呆。
李氏,居然不打算管她。
夏雯抱住李氏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二伯母,你能帮我的,你也是做母亲的,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我要保护好这个孩子,可是南若再这样对我,我会受不了的。二伯母,如今皇上相信三堂姐夫,雯儿求求你,你让三堂姐夫帮侯爷说几句好话,可好?”
这下李氏露出恼怒的神色,“女子不言政,这是谁教你的?若是以后你再说这些,便不用来见我了。”
李氏站了起来,再也不在夏雯面前露面。
当初夏雯要嫁给唐景轩的时候,她也瞒着女儿劝过夏雯,说明了岳家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岳老太太是个势利眼,只认钱不会认人。但是夏雯却一点也不在乎,她认为做妾也是无妨的,她要嫁入侯门。
李氏阻止过夏雯,但是她阻止不住夏雯的脚步,所以她问心无愧。
夏雯现在的惨况,她无能为力。
给夏雯的嫁妆,在寻常人家,是个不小的数字。但是在唐家人的眼里,却是少的可怜。
贪得无厌的一家人。
李氏不愿再见夏雯,夏雯无可奈何便去找了夏阮。
谁知,夏阮一直称病,不愿意见夏雯。
夏雯知道夏阮根本没有生病,她只是不愿意见自己。可是她又不敢和夏阮闹的太过于尴尬,若是夏阮都不愿意帮她,那么她就是死在平阳侯府,也是没有人知道的。
她出门的次数太多,岳老太太便不高兴了。
“你既是唐家人,就少和夏家的人来往。”岳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带了一些怒气,“再被我知道你去夏家,就给我滚回夏家。唐家,要不起你这样的人娇小姐。”
夏雯的心里,苦涩的厉害。
她第一次知道,后悔了是什么滋味。
夜里,她打扮的精致,想去见唐景轩的时候,总会被人拦在外面。
进门这一个月内,她见唐景轩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
夏雯最后,快要被唐景轩逼疯了。
在一次簪花会上,夏雯和南若打了起来,她对着南若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在白马寺的时候你想放大火烧死我。我命大,我还活着……南若我告诉你,你若想伤我的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一日的簪花会上,有不少贵族太太都听到了这些话,这也包括顾家的人。
顾八小姐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安贵。
夜里,安贵妃便将白马寺大火的事情告诉了建广帝。
“太后生前,便最喜欢白马寺的荷花了。”安贵妃一边给建广帝喂药,一边轻声道,“若是太后还在,知道白马寺的荷花都没了,该多伤心啊。”
建广帝皱着眉头,嗓音沙哑,“是谁做的?”
“南家的十三小姐,不过现在是平阳侯夫人了。”安贵妃让人取来热水,给建广帝擦了擦手,“而且臣妾还听闻……”
建广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怒气,“你说,不怪你。”
平阳侯唐景轩是身边的人,这些年来,建广帝虽然反对结党隐私,但是对于秦贤,他多少有些纵容。尤其是最近,秦朔在朝堂上出现,对秦贤来说,多少是个警告。
已经有不少大臣上奏,希望他能立太子。
建广帝私心,还是希望能立安贵妃的孩子为皇子,但是奈何孩子还太小,安贵妃说缓缓。
只有安贵妃,不想要他手里的皇权。
对于安贵妃,建广帝是极其信任的。
这个时候,安贵妃会告诉他这些,也是知道他心里一直挂念着太后。
“这毁掉荷花,也不怪平阳侯夫人。”安贵妃叹了一口气,“据说是,平阳侯还未娶夏姨娘进门,夏姨娘便有了身孕。平阳侯夫人会大怒,怕也是为这件事情吧。只是可惜了,那些荷花。臣妾还在想生辰那一日,将这些摘下,让人送到帝陵里去。”
安贵妃说的平淡,但是却让建广帝瞪圆了双眼。
皇子和贵族之间,荒唐的事情,他听多了。
但是秦贤和唐景轩在外面的名声一直很好,连朝堂上的人对他们都赞誉不断。却不想,私下是这样。
私下的事情,他作为帝王,是不会插手的。
但是这件事情,闹到明面上,便是丢人了。
若是唐景轩喜欢一个女子,娶回家怎么折腾都行。可这未婚……
建广帝闭着眼睛,半响才道,“去唤成国公进宫,孤有事情要和他商议。”
“夜已经深了。”安贵妃在一边安慰道,“臣妾会和皇上说这些事情,也是不希望六皇子跟平阳侯一样,闹的名声尽失,毁了皇室的名誉。皇上,臣妾是一个妇人,六皇子臣妾也不能训斥他。毕竟,惠妃妹妹尚在。所以皇上,你就当臣妾什么都没说吧。”
六皇子的生母是惠妃,如今惠妃尚在人世,她若是去插手管理秦贤的事情,会被外人说她居心不良。
安贵妃说了这些之后,建广帝便笑了起来,“笑话,你为何不能训斥贤儿?”
第二日,建广帝便传了圣旨,封安贵妃为皇贵妃,还将惠妃降成了贵人,更是训斥了秦贤。
建广帝让人告诉秦贤,“不要和一些没用的人走的太近。”
秦贤想要反驳,却又被警告,若是再多言,便将他交给皇贵妃管理。
秦贤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头两个大。
他花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到,有人添油加醋的将白马寺的事情闹大了。这件事情说起来,毕竟是唐景轩的错。
两个女子为他争风吃醋,结果烧了白马寺的荷花。
若是不被建广帝知道也就罢了,毕竟建广帝不信佛。
但是,若是被建广帝知道,这件事情便有些麻烦了……
毕竟,建广帝是孝子,太后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毁掉。
458:暗中交易
六皇子被建广帝训斥,惠妃被贬,这一切都让朱砂感觉到不安。
建广帝似乎的性子似乎越来越难摸透了。
他前一刻可以笑着喝下皇贵妃送来的药,下一刻就可以动手殴打皇贵妃。
他最心疼的皇贵妃都如此,外人的处境更是可怕。
建广帝想着各种方式的折磨人,秦贤最后有些受不了,开始和朱砂商议,要出手了。
建广帝动手伤了皇贵妃,为此夏阮还进宫了一趟。
她担心皇贵妃。
夏阮没想到,从前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如今头上已经生出不少银丝。
昔日雍容华贵的人,除去身上那些金银累赘外,眼里没有半分灵动。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
“你来了?”皇贵妃笑着让人备好了茶水,笑着说,“快过来陪我说说话。”
周围的人皆以为皇贵妃是建广帝最疼爱的妃子,一路从贵人平步青云到现在的皇贵妃。只是,夏阮看着皇贵妃脸上的淤青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建广帝连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子,都能下这样重的手,又何况是外人?
皇贵妃见夏阮不说话,又转身道,“你今日既然来了,本宫让你见一见鹤儿。”
说着便对朱嬷嬷道,“去将七皇子带来。”
朱嬷嬷点头,便退了下去。
殿内只能下夏阮和皇贵妃,她此时将热茶递到夏阮手中,吓的夏阮赶紧福低了身子,“皇贵妃娘娘,你这是折煞臣妇了。”
“阿阮,你也要和本宫见外了吗?”皇贵妃将夏阮扶起,依旧笑着说,“你今日进宫来看望本宫,这些心意本宫都知道。这宫中的虚情假意太多,本宫不希望你也是这样的。”
说完,皇贵妃退后一些,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安雪梅以为,她从不会后悔进宫,哪怕这个男人有无非的妃嫔,她也会痴心不改。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
她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全部都是因为爱这个男人。在这个冰冷的宫里,最可笑的便是贪图情爱。
绝望,到底是来了。
她等了一会才对夏阮又道,“你别担心本宫,本宫会扛着的。”
安雪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下心防和一个人说话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轻松。
“皇贵妃娘娘。”夏阮想了想,才轻声说,“臣妇让杜若开了一些药方,这些都是养身子的东西,皇贵妃娘娘你记得用。”
皇贵妃抬起头,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你知本宫为何会见你吗?”
夏阮面露讶色,有些不解。
皇贵妃站了起来,去梳妆台找了一会东西,才转身走到夏阮身前,“拿着。”
皇贵妃递过来的东西,正是陪伴在皇贵妃身边多年的玉佩。
这枚玉佩,她前几日才在丈夫身上看到一枚一模一样的。
曾经,皇贵妃告诉她,这枚玉佩比凤印更能让她安心。所以,常年来皇贵妃都是将玉佩佩戴在身上,从不愿意离身。可是这个时候,皇贵妃却要将玉佩送到她的手中。
这让夏阮惊讶极了。
她不知道这玉佩能有什么用,但是肯定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皇贵妃对她,必有所求。
“臣妇,不敢要。”夏阮摇头婉拒,她静了一会,才缓缓道,“太贵重了。”
皇贵妃心里‘咔’一声,像是失去了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一样,脸色苍白如纸。
这个时候朱嬷嬷在外面传道,“皇贵妃娘娘,七皇子来了。”
“让他进来。”皇贵妃将玉佩放回袖口中,没有再看夏阮。
这个时候,七皇子秦鹤从殿外走了进来。
刚两岁的秦鹤,身子圆滚滚的,像是汤圆一样可爱。他的眼睛如水一般清澈,看不到半分污秽。
这样的孩子,十分惹人爱。
夏阮起身对秦鹤行礼,“臣妇见过七皇子。”
“你是谁?”秦鹤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双手放在身后。但是因为身形过于臃肿,所以做这个动作十分吃力。
皇贵妃打断了秦鹤的话,伸出手道,”鹤儿过来,让母妃抱抱。”
刚才像个小大人似的孩子,在下一刻就露出了原形。他欢呼着跑到皇贵妃身边,嫩白的小脸上全是乐呵呵的模样,“不能让母妃抱……”
皇贵妃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着问,“鹤儿为何不让母妃抱?”
秦鹤露出羞涩的模样,“浊妃娘娘说,母妃现在病了,不能累着。抱鹤儿,很累的。”
本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从两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却让皇贵妃眼角有些酸涩。
若是当年,她不执意进宫,那么给这个孩子的生活,会不会更平静一些?
秦鹤很喜欢浊妃,时常会带着小太监去浊妃的院子。这些年来,浊妃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了,但是她依旧喜欢刺绣。秦鹤就在一边瞧着,偶尔还会缠着浊妃要糕点吃。
皇贵妃本以为这是小孩子贪吃的天性,但是却不想其他妃子给他东西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喜欢。
后来皇贵妃忍不住问秦鹤,“鹤儿喜欢浊妃娘娘?”
“喜欢。”秦鹤像是早慧的孩子一样,说话十分流利,“糕点,好吃。”
浊妃似乎也很喜欢秦鹤,每次秦鹤过去,她都会亲自给秦鹤做糕点。周围有不少人都让她小心一些,说浊妃会在秦鹤的糕点里下毒。但是她却摇头,因为在这个宫中,能让她觉得放心的人,便只有浊妃了。
若是从前,或许还有建广帝……她从前,还是愿意相信建广帝的。
但是自从第一个孩子没了之后,她在看待这些事情上便越来越淡了。
对于建广帝的信任,就像抓在手里的沙子,她越是像要握紧,却流失的越快。
后来,建广帝在她心里淡了,淡到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秦鹤见皇贵妃不说话,沉默半响,伸出手抱住皇贵妃的胳膊,“母妃,母妃……等鹤儿长大了,抱你。”
皇贵妃听了,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好。”
她这段日子跟在建广帝身边,也发现了从前那个温雅的男子,如今性子大变。她若是说错,或者不说,都会被建广帝殴打。上次,一个刚进宫不就的贵人,就被建广帝活活的掐死了。
后来,她才知道,建广帝会生气,是因为这个贵人说,她想见他。
一句寻常的情话,却让建广帝生了大气。
皇贵妃知道,有不少人都羡慕她这个位子,但是在这个位子上的心酸,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好,秦鹤很乖巧。
有一次浊妃送秦鹤回来,见她浑身是伤痕,便安慰道,“再熬熬。”
那个时候她笑着点头,“为了孩子,本宫会活着的。”
外表越是光鲜亮丽的生活,其实实际上却是累赘和肮脏。
“鹤儿,这是长安侯夫人。”皇贵妃握住秦鹤的手,“你要叫姐姐。”
秦鹤反应很快,冲着夏阮甜甜的唤了一声,“姐姐。”
夏阮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皇贵妃,七皇子,这是折煞臣妇了?”
“折煞?”秦鹤有些不解的看着夏阮,眨了眨眼,“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似笑非笑抚摸着秦鹤的头发,见夏阮不说话,才又嘱咐了秦鹤几句话,拿了一些糕点,才让朱嬷嬷将秦鹤送了出去。
等秦鹤离开了之后,皇贵妃又将玉佩拿了出来,“你瞧见了他吧?很懂事的孩子。”
“七皇子很好。”夏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她不知道皇贵妃这样做,到底是为何。
秦鹤的模样很机灵,像极了她的幼弟。
皇贵妃沉吟片刻,才道,“将这枚玉佩带给长安侯,让他帮我转交给四皇子。告诉四皇子,本宫……本宫只想让鹤儿好好的活着。”
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夏阮抬起头来,看着皇贵妃,“皇贵妃娘娘……”
“没有时间了,再也没有时间了。”皇贵妃的手颤抖的厉害,“本宫没有时间再这样等下去了。六皇子和惠贵人被皇上训斥,他们便让道士给皇上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在夜里,本宫无意几次起身,都瞧见皇上瞪着眼睛,将手放在本宫的脖子上。本宫怕……本宫死了没什么,但是鹤儿,他还那么小……本宫害怕。”
皇贵妃的话,让夏阮不知该如何开口。
建广帝身边的道士,是六皇子的人。
他们虽然不能帮六皇子说话,但是却能说皇贵妃的不是。从前那个宠爱皇贵妃的建广帝,为了顺利的‘升仙’,再也不记得昔日的恩爱。
他或许,想杀了皇贵妃。
她们不知道道士和建广帝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看的出来,建广帝自病愈后,神智便越来越不清楚。从前还会顾及仪态的建广帝,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鬼,他甚至想杀死和自己同床多年的人。
皇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跪在夏阮身前,“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本宫。本宫现在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求求你。”
她从前活着,是为了安家。
或许那个时候的她,内心还有一点私欲,是因为还眷恋枕边的男子。
但是时间像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绝望。
她想要让秦鹤活着的办法,便是将手里的东西交出去。
只有这样,或许秦鹤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和六皇子早已结仇,如今能投靠的人,便只有四皇子。
她的鹤儿还小,不能做什么事。
若是四皇子害怕来日秦鹤会给他造成什么威胁,她甚至可以……断了秦鹤一切可以给四皇子带来威胁的东西。
包括,让秦鹤永远没有子嗣。
459:太监皇子
皇贵妃放下一切自尊哀求夏阮,却依旧没有让夏阮收下玉佩。
她不能帮丈夫做主。
尤其是这个关键的时候——她不能插手。
“对不起。”夏阮起身,和皇贵妃告辞。
她只是个深宅妇人,能帮的她自然会帮。
但是……
她不能冒险,她输不起。
夏阮从皇贵妃的殿内出来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浑浊的天色。
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多少人拼尽全力想要进来。因为女子,似乎只有这一条路的捷径,才能迅速的拥有权力,帮到家族。似乎只有做了皇帝的妃子,她们才会幸福。
无论这里面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魂魄,依旧阻挡不住那些的脚步。
夏阮打了一个哆嗦,直觉浑身冰冷。
“夫人。”杜若将手里的披风给夏阮披上,“是不是冻坏了?”
现在刚入秋,天气阴晴不定,她出门的时候日头还当空。如今却暗了下来……
眼看,就要落雨了。
杜若扶着夏阮朝着宫门外走去,这一路夏阮都没有说话。
皇贵妃的话,她都听在了心上。
她又想到了秦鹤撅着小嘴的模样,软糯的像是汤圆似的。若是皇贵妃下手,那么这个孩子的来日就算能安稳的活下来,又和这个宫里的太监有什么区别?没有子嗣……皇贵妃这样做,或许能保住秦鹤的性命,但是却会让秦鹤恨她一辈子吧。
被自己孩子恨一辈子的母亲,那种痛苦,像是被刀狠狠的刺进心中,再拔出,又刺进去……鲜血淋淋,永不愈合。
秦鹤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夏阮看着时不时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太监和宫女,脚步也越来越慢。
“夫人,要落雨了。”杜若提醒道。
本该加快步伐的夏阮,此时却停了下来。
她转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杜若有些惊讶夏阮的动作,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因为夏阮经常进宫,所以这宫里在皇贵妃身边的人,几乎都认识夏阮了。刚才夏阮离开的时候,皇贵妃哭的伤心欲绝,所以朱嬷嬷便陪着皇贵妃,来送夏阮的只是皇贵妃身边的一个叫桃红的小宫女。
离开的时候,朱嬷嬷说,”桃红,不要得罪长安侯夫人。你把她当成皇贵妃一样伺候,明白吗?”
桃红跟在皇贵妃身边多年,也是因为她够机灵。
所以此时,夏阮转身没有朝着宫门走去,桃红也没有阻止,而是主动问,“长安侯夫人,你要去哪里?”
夏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我想想……”
“这……”桃红犹豫了一下,“请问长安侯夫人,你要找谁?”
夏阮想了想才道,“薛统领。”
桃红面露错愕的神色,但是回答,“奴婢知道了,夫人,请跟奴婢来。”
她惊讶夏阮为何会去找这个‘老古板’,但是太多的惊讶都被她瞬间的压回了心里。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也绝对不能说。
锦衣卫居住的地方,离皇贵妃的殿宇,只有约摸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薛统领听到外面有人找自己的时候,还略有些吃惊。
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你确定,找我?”
“属下不敢欺瞒,的确是找统领你。”侍卫一边回答,一边领路,“应该是那个新进宫的娘娘吧,属下瞧着皇贵妃身边的桃红姑娘也在她身边。”
薛统领听了眉头皱成了一团,他不太喜欢参与到宫里的斗争。这后宫看似平静,却每一天都暗潮汹涌。尤其是最近,建广帝神智似乎大乱,身边的贵人娘娘也越来越多了。但是除了皇贵妃,没有一个娘娘能在建广帝身边受宠太久的时间。
他犹记得,前几日还处理了一个贵人的尸首。
薛统领走到院外的时候,抬头便瞧着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会是……她。
女子肤色白皙,一头乌黑的发丝,梳理了一个飞天髻,发间有一枚夺目的珊瑚簪子。她脸上带着淡笑,让人觉得女子纯善无比。
“薛统领,好久不见。”夏阮对似笑非笑的看着薛统领,“今儿打扰了。”
薛统领刚才愁眉苦脸的神色,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这让给薛统领领路的侍卫,瞪圆了双眼。
他从未见过统领如此善变的一面。
从前若是有贵人娘娘来找薛统领,都会被薛统领狠狠的训斥一顿。他这样做,虽然违背了规矩,但是奈何这些贵人和娘娘和见建广帝的机会实在不多,就算见到了,在建广帝身边说薛统领的事情,建广帝都会当做没听见。
薛家人就这个性子,软硬不吃,只会效忠帝王。
“见过长安侯夫人。”薛统领双手作揖,“夫人客气了,怎么会是打扰呢。”
在薛统领身后的人,也都赶紧对夏阮行礼。
这个时候的夏阮摆了摆手,嗓音依旧清清淡淡,“不知薛统领方便说几句话吗?”
“自然方便的。”薛统领笑着点头,然后转身带夏阮进了小院。
这一处是锦衣卫居住的地方,和外面比起来环境却不算太好。他们睡的地方,是又硬又冰冷的木板床,而喝的茶叶也不过是比普通粗茶好一些的茶叶。薛统领显然没意识到茶叶有多差,自己还喝的津津有味。
夏阮终于明白了,为何薛家人难以驯服。
他们不贪恋荣华富贵,更不贪恋手中的权利。无论是穿粗布衣裳也好,也是喝普通的茶叶也罢,在他们的眼里,能活下便是万幸。所以这些年来,薛家人从未做过越了规矩的事情。
薛统领若不是为了薛武,为了这个家族,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李长风。
因为他知道,在这即将更换的帝王的关键时候,薛家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薛统领也认清了这个现实,后来他不得不经常出入长安侯府和成国公府。
“这些茶水,也不知长安侯夫人喝不喝的习惯。”薛统领见夏阮不吃茶,也有些尴尬,“不是好东西。”
夏阮笑着将茶杯拿起,将茶水喝了下去,“怎么会,不过这里的茶叶,我瞧着有些都发霉了,喝了太伤身。若是薛统领不介意的话,我便将茶园里的茶叶,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薛统领赶紧摆手,“只是最近一直落雨,所以这茶叶,才会有霉味。”
话刚落音,雨便下来了起来。
她和薛统领坐在内室,瞧着屋外的雨,夏阮的心也有些沉重了。
她想帮皇贵妃,这是出于她的私心。
或许是因为前世没有孩子原因,所以她不想秦鹤会被皇贵妃变成那样。她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前世四皇子秦朔会留下皇贵妃和秦鹤,是因为秦鹤变成了太监一样的人,不可能对秦朔造成任何威胁。
她那个时候不认识皇贵妃,所以看不到秦鹤落寞的样子。
怕是……会痛不欲生吧?
想到这些,夏阮摇头,“薛统领也知道,这段日子一直落雨,我这边仓库有太多的茶叶了,放着也是会发霉的。与其这样,还不如送进宫来,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茶。”
夏阮的手中掌握了大秦的绝大部分茶叶,所以她说手里茶叶有积存,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薛统领低头,瞧着杯子里的茶叶,有些微微发愣。
如今国库空虚,所有的银子都被拨去修建帝陵了。除了宫中除了贵人娘娘们,锦衣卫和东厂的吃用,都要开始精打细算了。东厂那边还好,平时还有人孝敬。可是薛统领是个脑袋迂腐的人,不该碰的银子,他绝对不会沾染,这段日子锦衣卫这边便一直节衣缩食。
这种事情若是放到外面说,谁又会相信呢?
薛统领想了想夜里大家都要熬夜值班,可这唯一提神的茶叶却早已发霉,有些里面还长了虫子。
他犹豫了起来。
“丢了也是丢了。”夏阮看着窗外的雨,笑着说,“若是薛统领觉得不好意思拿这些东西,那么薛统领帮我一个忙吧?”
薛统领抬起头来,有些疑惑道,“在下,能帮夫人什么?”
薛统领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帮到夏阮什么。
萧九从来不会开口让他帮忙,萧九这个人能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完美的办好。很多时候,薛统领都在想知道,萧九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无论是做事还是想法,都和他们不一样。
萧九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又怎么可能会让夏阮出来找人帮忙。
夏阮从袖口里将荷包拿了出来,打开给薛统领开,“这是一些丝线和针,你帮我带给浊妃娘娘,说是我已经给皇贵妃看过了,所以……希望浊妃娘娘会喜欢。”
“就……这样?”薛统领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夏阮笑着点头,“落雨了,我不想再走了,所以这件事情,就麻烦薛统领了。若是浊妃娘娘说喜欢,我以后怕是会带更多的丝线给浊妃娘娘,所以到时候可能会继续麻烦薛统领。”
浊妃喜欢刺绣,所以带丝线给浊妃,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这是从宫外带东西进来,而不是带出去。
薛统领听了,又看了看茶杯里的茶叶,才接过夏阮手里的荷包,“属下一定帮夫人办到。”
“那么,就多谢薛统领了。”夏阮笑着捧起茶杯,看着窗外的雨,微微发怔。
希望,浊妃能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