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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总小悟     侯门福妻txt下载     侯门福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5:新婚

    送亲的人在花厅内歇着,这边仪式一完毕,萧九便出去敬酒。

    外院传来的喧嚣声,更显得新房内安静。

    夏阮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瞧着屋内陌生的一切微微发怔。

    她就这样出嫁了?

    就算此刻,她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前世成亲那会,因为岳老夫人泼的一杯热茶,仪式也没有走完,喜娘便急忙将她送到新房里。唐家女眷多,她坐在新房里低着头,听着她们数落她不小心,言语里带着各种讽刺。在她的记忆里,那场亲事糟糕透了,乱糟糟又吵闹。

    而且当晚……夏阮打了一个战栗,唐景轩粗鲁的动作,让她当时疼的眼泪直掉。

    她对于唐家,没有什么好记忆。

    这一切似乎都像是上天注定好一般,那夜的红烛到了夜里,居然无缘无故熄了。她当时浑身乏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烛没有燃到尽头……

    只听门“吱呀”一声,杜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夏阮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杜若:“你怎么来了?”

    这次嫁到长安侯府,她带着杜若、杜兰、白芷和艾叶,这些人在她身边伺候久了,她心里想什么,她们自然也知晓。

    只是夏阮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稳重的杜若,此刻居然如此的大胆,敢独自进新房里来。

    “有没有被人看见?”夏阮一急,差点就落地了,急的杜若赶紧小跑过去,阻止了夏阮的动作。

    大秦的古礼,新郎还没进新房和新娘子用过合卺酒,新娘是不能脚沾地的,这样会不吉利。

    “我的小姐你可千万别下地。”杜若有些急了,“奴婢不是自己过来的,是侯爷让奴婢过来陪着你的。”

    夏阮见杜若这样紧张,便坐着在喜床上不敢再乱动。

    出嫁之前杜若和翠柳一直告诉她要注意礼仪,她当时脑海里乱成一团,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记不全。

    杜若见夏阮安静的坐着,满意的缓了一口气。

    “小姐你饿不饿?”杜若站在夏阮的身边,“侯爷说这一日你必定是累坏了,若是饿了,便让奴婢准备一些吃食给你。今日来的客人很多,侯爷估计要晚些才能回新房里来,所以奴婢就先过来陪陪你。杜兰还有白芷和艾叶都在隔壁……”

    夏阮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她的确是饿了。

    只是新娘子在新郎还没进新房前用食,似乎也不太合规矩,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等侯爷回来,再一起用吧。”

    “也好。”杜若笑了笑,“奴婢在这里陪陪你。”

    夏阮挑眉,显得有些无奈:“怎么?”

    杜若见夏阮的样子,笑的更是开心了:“侯爷说你会乱想,所以让奴婢陪着你说说话,解解闷。”

    杜若话音刚落,让夏阮哑口无言。

    萧九莫非能看透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刚才的确在乱想。

    夏阮觉得耳根有些微微发烫,这些事情她又怎么能和杜若说出来呢?

    “没事,我一个人静静也好。”夏阮笑着道,“你早点歇下,明儿院子里还有不少事情还要你亲自来办,可别累坏了。再过几日,我再和侯爷商议给你座小院子,这样柳管事和孩子也可以住过来了。”

    杜若惊讶的看着夏阮,然后笑了笑:“奴婢先谢过小姐,哦,不……奴婢谢谢夫人。”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夏家的三小姐了,她是长安侯夫人。

    夏阮愣了楞,才笑了起来。

    本来,夏阮是不想让杜若过来这边的。

    但是,杜若差点和她闹了小脾气,夏阮知道杜若这是担心她,便也无可奈何的同意了。

    杜若又添了一句,“那好,奴婢让杜兰和白芷值夜,让她们伺候你梳洗。”

    夏阮平日里不喜欢装扮,如今脸上全是厚厚的脂粉,她肯定是失眠。所以,等萧九进了新房和夏阮用过合卺酒,杜兰和白芷也便可以将她脸上的脂粉卸下了。

    杜若体贴的模样,让夏阮的无心再想别的事情,她和杜若仔细的说了几句,杜若才慢慢的退下。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听见喜烛噼里啪啦的响声。

    夏阮不禁抬头看着打量新房。

    这座宅子是皇上亲自赐的,而且又是在西城,占地面积自然也有大了一些。如今南萧的人,也就剩下了那么几个,萧九的姐姐和他幼妹,还有特意赶来的林姨娘。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人住在这里了,这座宅子自然显得有些空寂。

    新房是长安侯府的上院,进院的时候,她闻见了院子内似乎带着一股清香的气息,她想到了自己院子内满园的茶花。

    当初,萧九送的茶花,她一直都带在身边。

    缘分有的时候,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有些从未想过的事情,就会发生的让她措手不及。萧九如今被封侯,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前世她离开的时候,又似乎和前世很多地方不太一样了,比如那个人眼里灼灼的目光。

    夏阮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好,能入萧九的眼。

    夏阮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屋外的传来的脚步声。

    “侯爷,你回房了。”院外老妈子的嗓音传来的时候,夏阮不禁再次坐直了身子。

    萧九嗓音很轻:“嗯。”

    这个时候老妈子推开了门,让萧九走了进来。

    萧九肤色本来生的白皙,此时白皙如玉的脸上,带了几分微醺的粉,似乎有些醉了。

    夏阮浅笑看着萧九:“侯爷。”

    萧九见夏阮对着他笑,似乎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身边的妇仆伺候两人用过合卺酒,又端上来一碗生水饺,然后老妈子露出笑容问夏阮:“夫人,生不生?”

    “生的。”夏阮红了脸颊,整个人像是被胭脂盖住了一样。

    萧九从未看过这个样子的夏阮,在外人的面前夏阮从未露给谁看她软弱的一面,更别提这样羞涩的表情。

    折腾了一会,妇仆们才退了下去。

    萧九打量了一眼夏阮,指着她的凤冠道:“不重吗?”

    “重……”夏阮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但是下一刻她又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前世,她在萧九面前,便就会伪装自己。因为无论她伪装的多好,这个人总是能看出来她在故作坚强,偶尔还会安慰她不用这么累。久而久之,她便也养成了在萧九面前,从不说谎的习惯。

    似乎所有的习惯在这一刻,又回到了从前。

    夏阮此时有些尴尬,然后撇过头又添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太累。”

    萧九听了沉吟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说这些话。”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唤了杜兰和白芷进来伺候盥洗,然后自己去了一边的次间并没有过来。

    夏阮微微一愣,萧九话中的意思她自然是听明白了,这个人和前世一样,总是不喜欢她在言语上敷衍他。只是,如是他讨厌敷衍的话,为何周围的人说了无数的谎言,他从不去揭破,而她每次都……

    夏阮不知该如何面对萧九,难道要像前世一样对他吗?

    可是,前世她只是萧九的朋友,在行为处事上自然也就不会顾虑太多。

    但现在,她是萧九的妻子,又怎么可以和前世一样呢?

    夏阮来不及多想,杜兰和白芷便将她的脸上的胭脂卸了下来,然后伺候夏阮沐浴后,又给她摸了一些香膏。将黑色的发丝重新梳理一下,简单的用红绸束在了脑后。

    她刚好坐了下来,萧九便换了一件玄色的衣裳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你们下去吧,今夜这边不需要人伺候。”萧九对着白芷和杜若吩咐了一句,杜若和白芷显然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现在夏阮是长安侯的妻子,而这里是长安侯的地方,她们这些下人自然要听萧九的吩咐。

    萧九将手里的汤碗递给夏阮:“方才我听杜若说,你没有吃东西,我便让厨房准备了参汤,你先填填肚子。等会,我再让厨房送些小菜进来。”

    夏阮抬头,正好对上了萧九柔情似水的目光。

    她想都没想,便从萧九的手里接过参汤,不客气的用了起来。

    此时屋内的气氛,她觉得有些怪异。

    虽然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是萧九的妻子,自然也要做一个妻子的义务。可是在这些事情上,她的确没有多好的回忆,所以她心里多少都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夏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低头饮着手里的汤,默默不语。

    “阿阮,等会你和我讲讲,哪几箱金条的事情吧。”萧九捧着茶盏,嗓音轻柔,“这几日,何家已经来了不少人想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了。”

    夏阮一听,便停了手里的动作。

    她很快便遗忘了自己刚才的担心的东西,对着萧九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也是从刚从陈妈妈的嘴里得知的。外祖父并没有和我说的太清楚,不过,陈妈妈的话,我也不敢肯定是真是假。”

    萧九刚才看着夏阮捧着汤碗的手微微颤抖,便知道她是在紧张。

    其实夏阮嫁妆里的金条的来历,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但是此时,若是和夏阮谈论这些,她便没有心思再害怕了。

    果然,他只是提了一下,夏阮的眼神便没有了刚才的畏惧。

267:报应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人新婚燕尔,有人劳燕分飞。

    何氏坐在屋子内,看着眼前自己爱了十八年的男子,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她希望能安静的和他好好的谈谈,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何氏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莞尔看着李知涯:“我在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

    事到如今,她依旧想知道,自己的地位。

    明明很清楚,却依旧不甘心。

    “你想是什么呢?她在我心里,是妻子,而你……什么都不是。”李知涯看着何氏的时候,眼里全是疲惫,“小翠,当年我说的话,我做到了。”

    何翠哈哈大笑,她站了起来,指着李知涯大吼:“你是做到了,李知涯你不觉得你这样恶心吗?你这个样子是委屈给谁看?当初若是你没有心生贪婪,又怎么会入了我的局。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喝醉?那只是男人的借口,你当年用了一样的借口去欺骗了你口中的妻子。”

    李知涯脸色有些难堪,却不知如何去反驳何翠的话。

    因为,何翠说的没错。

    喝醉,或许只是一个借口。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如生命,又怎么会犯这样低端的错误。当年的何氏,娇嫩的如同雨后初绽的芙蓉花,她看着他的时候,一脸娇羞。

    他当初,的确是爱那个模样的她。

    只是后来何翠做的事情,让他更多的是恐惧。

    何翠居然丝毫不留情的想要杀死何不凡,那个和她一奶同胞的嫡亲哥哥。

    “我无颜去见她,但是,我也不想再见你。”李知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全是嘲讽,“其实从一开始你接近我的时候,便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和你在一起十八年,这十八年内,我让摇摇欲坠的何家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这是我的赎罪……只是,我老了,我没有力气再去顾及这些,你好好的想想,是打算去慈安寺,还是跟我一起走。”

    京城郊外的慈安寺,里面住着不少的贵族太太,她们在里面静心修行。

    表面上,慈安寺是一个非常宁静祥和,适合这些贵族太太居住修行的地方。但是实际上,这里面的贵族太太没有一个人愿意居住在这个荒郊野外,在这里面被逼疯的女子数不数胜,她们被关押在这里,几乎是不见天日。李知涯如今让她去慈安寺,无非就是在逼她寻死,只是去了慈安寺,或许活多活一两个月。

    她若是死在慈安寺,到时候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何翠闭了眼,觉得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这些年她独守空闺,心里无数次埋怨李知涯,但是又无数次希望,李知涯能给她一次机会。可是,李知涯是个聪明的男人,她做的所有事情,李知涯都看在眼里。

    此时,何翠的心里像是被刀子戳了无数次一样,疼的她站不稳身子。

    想要她死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枕边人。

    “子清,当年我哥哥去世的时候,你可曾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何翠看着李知涯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全是绝望,“你说,你会待我好,若是我做妾,也会待我如同妻子一样。宠妾灭妻乃是大罪,可是你依旧不顾一切跟我哥哥这样保证。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啊,我就在想,此时此刻就算让我死了,我也甘心啊。我这辈子能遇见你,能在我最好的年华里和你在一起,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子清,我心里有多在乎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十八年来,我独守空闺,我从未埋怨过一句,直到此时此刻,我依旧希望你能跟我说,像当年一样和我说,小翠,我会对你好。”

    何翠软了身子,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她到底是为何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十八年的寂寞却没有换来李家的掌权,十八的孤独却没有得到丈夫的心,十八的年的付出更没有得到何家人的赞赏。

    她这又是何苦呢?

    这场感情,她爱的累极了。

    李知涯看着地上瘫软坐着的女子,她如今尚未到四十,双鬓已生了白发,看着可怜极了。何翠这些年来辛苦,他又何尝不是?多少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梦见妻子浅笑说想他了。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妻子的死,对他来说是毁灭是伤害。当初李家快要败落的时候,妻子不顾一切的嫁给他,他便发誓要对妻子好。

    可是,他终究是辜负了心爱的妻子。

    他还记得妻子曾高傲的告诉外面的人,一个女子最骄傲的,不是她能拥有多少爱慕者,而是她的心上人,能为她婉拒多少爱慕者。周围的人暗地里说她没有妇德,心有嫉妒。但是却又无比的羡慕她,能有一个一心一意的他。

    到了最后,李知涯觉得他的所做作为,对妻子来说是个讽刺。

    他曾问妻子:“我就纳一个妾,为何你如此的执迷不悟?”

    妻子看着他,双眼含泪:“子清,你说我这是执迷不悟?我做不那么大度,我想同你好,不是因为你是国公,更不是因为如今你权倾朝野的地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心上人。你看,所有的感情就如同一张白纸,若是有了其他的颜色,我……就会觉得,脏。”

    当时他气愤妻子说的话,和周围的人一样认为妻子心生嫉妒,不是一个好妻子。

    他甚至都想休了妻子,因为妻子这样做,已经犯了七出之条。

    后来,等妻子离世之后,他依旧不懂妻子的想法……

    等到儿子娶妻之后,他曾无意和儿子提起,要儿子纳妾,却被儿子婉拒。

    儿子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妻子。

    “父亲,儿子的心不大,就只能容下一个人,太多的人,会累。”

    李知涯当时觉得可笑,可现在他到了垂暮之年,身边没有一个贴己的人时候,他才明白儿子和妻子心里的想法。

    人这一生,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只需要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在自己垂老的时候,那个人还能陪在他的身边,夜里陪他说说话,亲吻他的额头却不嫌弃他脸上的皱纹。

    李知涯苦涩的笑了笑,他这一生起起落落,最苦的时候是妻子陪着的,但是手握重权的时候,妻子早已不在身边。

    他看着何翠,摇头道:“你从来不需要感情,你需要的是权力。这十八年,我给了你权力,给了你国公夫人的地位,小翠你要的我都给你了。若是当年,我不是成国公,你还会多看我一眼吗?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不会,何翠不会多看他一眼。

    “子清?为何你会这样说?若是我不喜欢你,我又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何氏瞪大了双眼,言语里带着不甘,“我为了你,背叛了何家,杀害了自己的哥哥,让外祖父恨了我一辈子。我若是不爱你,我为何要这样做?你知道吗?我哥哥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我在他的菜肴里下毒,他到死都不知道,我拿这些金条是为了给你用。只是,呵呵,子清我拿命给你换来的东西,你居然给了一个野丫头?你居然……”

    何翠气的话都说不明了,她怎么也没想明白,李知涯为何要将这些金条交给夏阮。

    若是给李长风,她或许还能想明白一些……可是为何会给夏阮?为何……

    李知涯看着何翠,像是在看笑话一样:“你错了,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对不凡下毒手。因为,你想要这些家产,更想要控制何家。若是不凡死了,何家来日所有人都要依附你。你不喜欢他们忤逆你,所以你才会这样做……那些金条,是拿不凡的命和我妻子的命换来的,我当时的确很需要钱,可是我没想到这些金条是这样得到的。小翠,代价太大了……”

    李知涯的话,让李氏恼羞成怒。

    “李知涯,若是你真的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将这些金条给夏阮?”何翠不甘心的攥紧了双手,眼里全是愤怒,“你的心里没有我,为什么还要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李知涯推开门,背对着何翠道:“因为,我欠了长月,我欠了这个孩子,你也是。当初,她对你多好?你为何要欺骗她呢?”

    李知涯说完,便离开了屋子,留下何翠一个人。

    桌上摆放着的白绫,刺痛的何氏的双眼。

    李长月吗?

    李长月——

    何翠想了那个夜晚,她穿着喜服看着李长月,一脸悲痛:“长月,我……我是真的喜欢子清,我……我没有想过会让你伤心。长月,对不起,对不起。”

    李长月稚嫩的面容,在月色下苍白的如同一张透明的纸。

    她双眼红肿,身子弱不禁风,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原谅我,长月。”何翠想握住李长月的双手,却看到了她眼里的厌恶,“我日后会对你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李长月讽刺的笑了笑,嗓音沙哑:“太太,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呢?你让我怎么原谅一个处心积虑来破坏我家庭,又气死我娘亲的人呢?太太,这比让我死,还要难呐。”

268:婚后

    烛台上喜烛燃到了尽头,天色早已放亮,杜兰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杜若过来的时候,看见杜兰的样子。只能低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推门而入。

    此时,帐内却没有一点动静。

    夏阮平日里作息规律,黎明既起,绝对不会拖到现在。

    杜兰压低了嗓音对着杜若道:“侯爷说,让夫人好好歇息,可这都……都这个时辰了,姐姐你说要不要唤夫人起身?”

    一时间,杜若也犹豫了起来。

    林姨娘昨儿夜里就告诉她们,她身子不适,就不需要夏阮过去请安了。再加上萧九上朝的时候多次嘱咐,要让夏阮多歇息。

    杜若也不知该不该唤夏阮起身。

    毕竟,昨日是新婚夜。

    杜若犹豫间,只见大红色的幔帐内伸出半截玉臂。

    夏阮这些年来睡姿一直不好,杜若昨日又没亲自值夜,便怕夏阮着凉,忍不住喊了一声:“夫人?”

    帐子内总算有了一些动静,半响后传来夏阮沙哑的嗓音:“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若不是眼见时辰越来越晚,杜若也和杜兰也不会来催促夏阮起身,怕她饿坏了肚子。

    过了一会,夏阮才道:“你们出去吧,我穿好了衣服,你们再进来。”

    杜若和杜兰赶紧退了下去,夏阮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才慢慢地起身。

    这些年来杜若和杜兰虽然伺候在她身边,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可是昨夜萧九折腾的太厉害,她的身上多少留下了一些痕迹。她自己瞧了都羞红了脸,她怎么能让杜若和杜兰看见这些?

    她浑身酸疼的厉害,似乎昨日里的快感完全不存在一样。

    她无奈的摇头,穿好了衣裳,才唤了杜若和杜兰进来。

    杜兰瞧见夏阮的时候,差点惊呼了出来。

    伺候夏阮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夏阮这样的没有精神。

    夏阮揉了揉双眼,没有注意到杜兰的动作,她只是觉得还是困乏的厉害,浑身无力。

    杜若毕竟是过来人,她看见夏阮眼下两弯黑影又浓又重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一边拿出香膏给夏阮在眼下涂抹了一阵,眼里露出一些担心。

    夏阮还有些浑浑噩噩,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杜兰已经打了热水过来。夏阮瞧着一脸疲惫的自己,便知道杜若刚才眼里的担心是怎么回事了。

    顿时,夏阮的心里,更是觉得尴尬了。

    杜若给夏阮梳了一个新婚妇人常梳的髻子,白芷捧着和田玉盒装着的胭脂和螺黛走了过来。艾叶又将首饰和头花递给夏阮挑选,四个人忙了半响,才让杜若满意了。

    杜若懂医,所以夏阮用的脂粉香膏都是出自她的手。

    她手中的鹿角膏,配上白芷、白附子、细辛、白术、杏仁、白蘅、天门冬等等药材……在气味和效果上来讲,比外面卖的就强了许多。

    夏阮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丝毫的疲惫,满意极了。

    杜若在一边问道:“小姐可要用膳?”

    “等会吧……先去太太屋子里敬茶,这会怕是有些晚了。”夏阮犹豫了一阵,有些担忧。

    南萧的长辈只剩下林姨娘这么一位了,夏阮对林姨娘也颇有好感。所以因为起床太晚,没有及时给林姨娘敬茶,觉得是自己太过于疏忽了。而且,作为妻子,丈夫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曾知道。

    夏阮觉得,她不是一个好妻子,所以有些愧疚。

    “夫人。”杜兰听见夏阮的话后,显得有些无奈,“太太说她身子不适,让您不用过去敬茶了。侯爷吩咐了奴婢让厨房准备好了小菜,现在还温着呢,奴婢先给你送上来吧?”

    夏阮微微一愣,突然就明白了林姨娘话中的意思。

    南萧出了那样的事情,林姨娘这些年也是大起大落。她现在几乎每日都在吃斋念佛,若不是因为萧九成亲,也不会特意赶来京城。林姨娘这样说,虽然是个借口,但是她多少也是心疼萧九的,所以免了这些所谓的礼仪。

    因为她如今是萧九的妻子,林姨娘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林姨娘的事情,夏阮从未听萧九说起过。不过她从林姨娘的言谈举止上,多少猜出来了林姨娘的娘家家世不会太低,为何会嫁给萧九的父亲,不要任何名分,她却没有想太的明白。

    夏阮敛了心神,点头:“送上来吧。”

    此时已经入夏,院子里百花开放,李氏知道她喜欢茶花,更是将她院子里的那些茶花都挪了过来。还好萧九院子大,不然也不知道那些茶花摆放在哪里。

    她的身边除了她带过来的四个丫鬟,林姨娘还拨了几个小丫鬟过来伺候。她如今是长安侯夫人,地位自然和从前不一样,身边的伺候的人也是多了起来。

    夏阮喜静,多少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她知道,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

    毕竟林姨娘是好意,前世她虽然也是侯门夫人,可是身边却只有两个丫环伺候。

    吃过了膳食,夏阮便府邸里走动了一下。林姨娘是根本没打算多管府中的事情,她必须所有的事情都亲自来打理。

    杜兰指着不远处的小苑道:“那边是十三小姐住的春芳苑。”

    夏阮愣了愣打算绕道走开时,便见里面跑出来一个粉嫩的小姑娘。因为动作太过于焦急,最后差点摔倒在她的面前。

    小姑娘一双眼睛生的极其漂亮,只是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脸色更加苍白。

    跟在小姑娘身后的丫鬟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她赶紧给夏阮行礼:“奴婢秀儿,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夏阮淡淡一笑,杜若便拿了碎银赏了过去。

    小姑娘见秀儿走了过来,然后紧紧的攥住了秀儿的衣袂,指着夏阮比划了几下。

    秀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才对夏阮说:“夫人,这是十三小姐,她说,她想送你东西。”

    听秀儿这样解释,夏阮便明白了,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是萧九的妹妹萧原喜。

    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心里酸疼的厉害。

    她蹲下身子,然后对萧原喜招手道:“小喜要送我东西吗?是什么呢?”

    萧原喜瞪大了双眼,有些诧异的看着夏阮,然后缓缓地放开了秀儿的衣袂,看着夏阮不敢动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

    夏阮在东阳县的时候便听说过萧原喜的事情。

    林姨娘生了一对双生子,其中一个便是萧原喜,另一位便是萧原安。

    只是萧原安不知为何夭折,林姨娘伤心过度疏忽了几日萧原安。等她发现的时候,萧原喜这个平日乖巧的孩子,居然高热不退。短短几日,萧原喜差点和萧原安一起去了,林姨娘急的到处寻找名医,最后总算是让萧原喜活了下来。

    只是,这个孩子却聋了一只耳,再也不能说话了。

    不满十岁的孩子,变成这样,可怜极了。

    萧九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那个时候的他,又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呢?

    这些伤虽然都在林姨娘的心中,可是萧九那会想必比林姨娘更难受吧?

    夏阮想到这些,心里的酸楚更大了。

    夏阮喜欢小孩子,所以此时看到萧原喜的时候,心里的慈爱之心,更是不断的涌了出来。

    “来,过来……小喜。”夏阮继续微笑对萧原喜招手。

    她面目本就生的纯善,再加上之前萧原喜听萧九一直说起她这个人,此时萧原喜又看了看秀儿,见秀儿一直给她点头,她便朝着夏阮走了过去。

    夏阮握住了萧原喜的手,见她手上不少小伤痕,便明白了这些伤痕是来自何处。

    萧九疼爱这个妹妹,肯定不会让这个妹妹受苦受累,萧原喜会在手上留下伤痕,想必是因为刺绣被针扎到了。她肌肤白嫩,才会留下这些伤痕。

    “艾叶,去将我屋子里的舒痕膏拿来。”夏阮瞧了瞧萧原喜的小手,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她刚才就发现了这个孩子虽然生的白嫩,但是孩子的白嫩和普通人的白是不一样的,孩子的白倒是像很少出来走动,带着病态的白。

    秀儿见夏阮这样,也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她之前还怕夏阮讨厌萧原喜。

    秀儿脸上挂着笑,对夏阮轻声道:“夫人,十三小姐怕生,这些日子便一直不常出来走动。你是第一个她见到不怕的人……”

    说完秀儿又觉得她似乎说错了话,便又急忙添了一句,“十三小姐很喜欢你,亲自绣了不少香包,说是想要给你送来,只是怕打扰了你。”

    “怎么会打扰。”夏阮瞧了瞧萧原喜,嗓音柔和,“谢谢小喜了。”

    萧原喜赶紧摇头,本来紧绷的小脸,更是显得有些惶恐。

    她生性胆小,这些年一直依赖萧九和林姨娘,若不是夏阮有一张纯善的面容,她怕是也不敢接近夏阮。

    而且萧原喜记得三哥的话,他说,她的三嫂是个好人。

    所以,她才想见见这个三嫂。

    只是萧原喜之前也多有犹豫,像她这样又聋又哑的人,三嫂会喜欢吗?

    她多少有些害怕。

    万一三嫂不喜欢她,会不会和从前二哥一样,狠狠的打她。又或者像大哥那样,让她滚出萧家……

    而且她身边的春儿的那些话,让萧原喜的这些日子更是担惊受怕。

    毕竟,春儿是在她身边伺候了很多年的人,和秀儿一样值得她信任。

    今日秀儿告诉她三嫂在这边走动,她一时焦急便走了出来,想告诉三嫂不要赶她走。

    她吃的很少,也很乖,还会绣很多的东西。所以,不要让她离开这个地方……

269:信任问题

    夏阮将手中的糕点搁在了桌上,目光投向了院中。

    此时天色有些阴沉,刚才分外炽烈的阳光,躲在了云层后面。

    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夏阮有些恍惚。

    世人皆说萧韶成心狠手辣,是个笑面虎。

    可是,这些人又可曾看到他身后的辛酸。

    没有一个人生来便是凶神恶煞,这一切都是随着周围的改变而改变。他最后会走上那样的道路,也是身不由己。

    夏阮转眸瞧着萧原喜一脸紧张的模样,手里捧着桂花糕不敢下口,小小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十三小姐你吃吧,味道可好了。”杜若蹲下身子,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萧原喜的脉,轻柔地说,“这是夫人亲自做给侯爷的桂花糕,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夏阮不是名门贵女,她只是一个商贾出生的女子。小时候她贪吃,时常会去庄子上探望郑婶,偶尔也会去厨房里帮忙。久而久之,她慢慢的也学会了做一些简单又精致的糕点。

    后来,她在京城有了酒楼,手艺更甚从前。

    她清晰的记得,萧九前世便喜欢吃她做的桂花糕,每次都会显得意犹未尽。

    所以,夏阮便做了这些桂花糕,等萧九回来之后品尝。

    萧原喜听了之后,又想了一会,才摇头比划了几下。

    杜若在一边看的一头雾水,倒是秀儿这个时候说话了:“启禀夫人,十三小姐说侯爷喜欢这些桂花糕,她不饿就不吃了,这些都留给侯爷用。”

    夏阮的心,像是压了巨石一样沉重。

    她伸出手,将萧原喜轻轻的拉到了自己身边,温柔道:“我做了很多糕点,小喜若是喜欢,便吃一些。小喜尝尝,若是不合胃口,便不吃了。”

    夏阮言语很轻,怕是吓坏萧原喜一般。

    只是很快,在夏阮的心中也生起一些疑惑……

    从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这个孩子如此的胆小害怕见到陌生人。从秀儿的言谈中,她更加肯定了萧原喜不愿意多出院子,一直躲在屋子里刺绣,哪里都不愿意去。所以她在看到萧原喜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个孩子弱不禁风,脸上更是带着病态的白。

    萧原喜赶紧摆了摆手,脸上显得有些焦急,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之后。最后无奈的抓起夏阮的手,在夏阮的掌心上写了几个字。

    她写的极慢,但是因为她胆怯,所以夏阮感觉到萧原喜的指尖都在打颤。

    她写:好吃。

    萧原喜还未尝过一口,便写出了这样的字,若是换做平常人,肯定会因为孩子的懂事而高兴。可是此时夏阮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十岁那会还跟在母亲身边,整日在庄子上像个小顽猴一样,萧原喜这个年纪,却懂得这样多,还知道讨好人。

    未免也太早熟了一些。

    萧原喜扭头退后了一些,这个时候夏阮发现了萧原喜白皙的脖颈上,有几处淡淡的伤痕。

    她有些错愕,但是依旧装作没有看见。

    “好吃,便多吃一些。明儿,我让杜若给你再送些来。”夏阮略微的思索了一阵,又道,“小喜送我的香包我很喜欢,所以这些糕点是给小喜的奖赏。小喜吃了这些糕点,那么以后是不是该再送我几个好看的香包?”

    萧原喜听了,面上露出一丝惊讶,很快就点了点头。

    孩子毕竟还小,瞬间便落入了夏阮的语言陷阱。

    刚才萧原喜捧着桂花糕垂涎的模样,夏阮瞧了个清清楚楚。

    而且,像萧原喜这样的孩子,若是她唯一会做的事情都没有人肯定,她一定会悲伤极了。

    萧原喜的绣功不错,但是她毕竟是个孩子,能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有限的。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肯定她做的好,那么她一定会高兴,而且来日也会多来这边走动。从其他方面上来讲,也是一件好事情。

    夏阮的目的不是想多要几个香包,而是希望萧原喜明白,她其实很厉害。

    此时,外面传来艾叶的嗓音:“夫人,春芳院的春儿求见。”

    艾叶嗓音刚落,只见萧原喜脸上挂着笑容,急忙的迎了上去。

    夏阮挑眉,便道:“让她进来。”

    很快萧原喜便带进来了一个小丫鬟,只见这个小丫鬟生的清秀,一张不点而朱的樱唇,漆黑的眼眸如墨。她身上穿着漂亮的锦衣,和同是婢女的秀儿比起来,秀儿的棉衣就显得黯然失色了很多。

    春儿眼里带着笑,她福着身子给夏阮行礼:“春儿见过夫人。”

    “起来吧。”夏阮似笑非笑的看着春儿,萧原喜一直抓住春儿的手,依赖极了。

    春儿不动声色,目光在夏阮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淡淡道:“十三小姐给夫人添麻烦了,是奴婢的不是。夫人,十三小姐怕生,奴婢先带十三小姐回去了……”

    春儿的话看着谦逊,但是实际上却是在暗暗示威。

    怕生?夏阮按理说是萧原喜的三嫂,又怎么算是陌生人。

    夏阮不是闺阁里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姐,她低着头把玩茶盏,没有回答半句。

    她想要弄清楚这里面的事情,萧九不说那是萧九的事情。她不想和母亲一样,被人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

    既然她如今是萧九的妻子,她便有权利和萧九一起担当起一切事情。

    萧原喜看了看春儿,又看了看夏阮,然后又放开春儿的手,走到夏阮的身前,福身行了了一个礼。

    她比划了几下,夏阮依旧没有看懂她在说什么。

    春儿暗暗一喜,想要开口的时候,便听见夏阮说:“秀儿,十三小姐说什么了?”

    秀儿一愣,整个人有些懵了。很快,她回过神来,看了看春儿,才轻声说:“回夫人话,十三小姐说她先告辞,不打扰你了。等过几日再送新的香包过来。”

    夏阮对着秀儿笑了笑,然后对萧原喜说:“也好,走了这么一会你也乏了,过几日我再去看你。”

    说完夏阮对白芷吩咐,“将这些糕点送到春芳院去。”

    萧原喜又对夏阮行礼,才跟着春儿离开。

    等春儿一走,杜兰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一个丫环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的,又是在十三小姐身边伺候的,跟夏阮说话还如此的嚣张,杜兰心里憋的难受想要骂几句。

    但是,夏阮刚嫁进侯府,她又不敢惹事,到时候会连累夏阮。

    等人影消失了一会,夏阮才问杜若:“杜若,你刚才递给十三小姐东西的时候,是不是瞧出来了不对?”

    “回夫人话,是有些怪异。”杜若言语里有些闪烁,带着一些不肯定,“奴婢刚才只是略略的碰到了十三小姐的脉,从脉象上来看,十三小姐应该……应该是可以说话的。可是十三小姐这个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错觉。”

    听了杜若的话,夏阮的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那场高热不是让萧原喜不能说话了吗?难道那些传言不对?

    因为杜若在她身边的关系,她私下也略看了一些医书。

    虽然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些,但是萧原喜脖颈上的伤痕,却不像是一日两日留下的疤痕,虽然已经有些淡了,但是看的出来是外力所致。

    夏阮又想到了昨日夜里看到萧九胸口上的伤口,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萧九瞒了她太多事情了……

    “你可曾见到杜大夫了?”夏阮在缓缓地问。

    这些日子杜明一直住在长安侯府内,夏阮现在自己误会的太深了。她起初以为萧九不过是想下留杜明给萧意雪看病,如今看起来却不像是这个样子。

    杜若摇头:“爹爹住在京外的庄子里,侯爷说过几日便让父亲回来。小姐,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嗯。”夏阮在这点上没有瞒杜若的打算,她看的出来杜兰很不高兴,所以干脆将事情说明,“总觉得有些事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杜若愣了愣,便没有说话。

    在杜若和杜兰的眼里,萧九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当初若不是萧九和夏阮,她们也不知会沦落到何处,和六子的仇恨更是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现在这些,都是夏阮和萧九给赐给她们的好生活。

    所以,萧九和夏阮的不对,在她们的眼里都是对的。

    她们从未想过,萧九和夏阮若是有矛盾,她们应该站在那边,毕竟,都她们来讲都是恩人。

    夏阮的心里担心的,和杜兰、杜若想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这个人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是她敢肯定的是,萧九会瞒着她很多的事情。

    萧九和三舅有点像,总是想将心里重要的人保护的好好的。但是三舅将母亲保护的很好,结果却是让母亲过于纯善,最后被何氏欺骗,落得这样的下场。

    有的时候,太多的保护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夏阮知道她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但是她又不能做的太明显。萧九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若是做的太明显,萧九一定会认为他自己不能给她安全感,会更加的努力想要给她安全感。

    这样有些得不偿失。

    她不需要萧九那么累。

    她现在需要弄清两件事情。

    第一,便是萧原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便是萧九身上的伤口,又是从何而来。

    至于让杜兰气愤的春儿,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若是萧九真的对春儿有意,按照萧九的性子早就娶了春儿做妾,而不是等到现在。

    对于萧九,她从来不会怀疑半分。

    夫妻之间,若是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么当初就根本没有必要在一起了。

270:君心我心(粉红15+)

    萧九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出宫门的时候便遇见了六子。

    当时,萧九便有些诧异,为何六子会出现在宫门处。

    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六子是送了衣裳和雨具过来。

    然,这些都是夏阮的意思。

    萧九听了之后,只觉心里微微一滞。

    他的妻子,在等他回家。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萧九想到了从前。

    当年南萧差点被灭族,幼弟的惨死——

    一件件事情好比剧毒一样,渗入母亲的内心,最后母亲选择留在了娘家——薛阳,并没有随他一起来京城。

    外祖父曾问他,为何不放手平淡的过一辈子,这样劳累去追逐名利,是因为贪图富贵吗?

    萧九那会只能苦笑,贪图富贵?他只是觉得那些是身外物。

    他生在萧家,怎么能平淡的了。

    曾几何时,他也想平淡过一生,但是自从姐姐被迫嫁入张家起,他便知道,没有权利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姐姐自小疼他,当时怕他伤心,还哄骗他:“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月朗是个好人,和外面传的不一样的。姐姐很喜欢他,所以才会甘愿嫁他做妾。你不要乱想,知道了吗?好好的念书,等来日功成名就,姐姐也可以沾你的光。然后告诉那群目光短浅的人,状元郎是我的弟弟。”

    他不傻,张月朗若是真的如姐姐说的那般好,为何姐姐夜里会偷偷哭泣。

    他恨自己没有力量去保护亲人……

    萧九想他这辈子都记得那一日,貌美如花的姐姐从张家回来的那一日。

    那天,东阳县下了一场大雪,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白色,似乎一夜间将所有的污秽都藏在了这一片干净的白下面。

    门外,吵闹极了。

    他听到大哥愤怒的嗓音在吼:“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休了,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被张家嫌弃。你还有脸哭?没用的东西,你简直丢了我们的颜面。”

    “你还回来做什么?还嫌你现在不够丢人吗?滚……”二哥大吵大闹,一点也不讲兄妹之间情面。

    幼妹急的抓住了二哥的手,却被二哥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喊道,“你这个小哑巴都聋了,还要多管闲事吗?跟你这个没用的姐姐一起滚,南萧没有你们这样的东西,都给我滚。”

    母亲的压抑的哭声,幼妹浑身血淋淋,还有姐姐绝望的眼神……一幕幕都刺痛了他的心。

    他怎么又能过的平淡呢?

    萧九拢了拢外套,马车外传来的细雨声,让他眼里渐渐出现一丝清明。

    从一开始,他打算娶夏阮回家的时候,其实多少有些自私。

    他这个样子的人,又怎么能去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子?

    若是夏阮不嫁给他,来日或许会过的更轻松,她可以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不用担惊受怕。

    只是,他依旧放不下……

    他从前告诉自己,要和夏阮做朋友,不能走的太近。在她身边好好的保护她便好,可是当赵南柯出现的时候,他平静如水的心开始泛起圈圈的涟漪,他不知道为何,夜里总是噩梦连连。那种痛入骨髓的疼痛,似乎在什么时候经历过了一样……

    舍弃自己心爱的人,太疼了。

    于是,他自私的选择了不放手。

    萧九垂眸,他记得他和夏阮成亲的前几日,李安找到他一脸严肃:“萧大人,若是你真的喜欢我的表妹,为何不选择放手?你这样可曾想过她以后会如何。如今,我拦不住她,但是萧大人,我的表妹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萧家的任何事情她都知道,她不说只是不想给你压力。她能点头嫁给你,是你的福气,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都知道,都知道……

    萧九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便听到六子在外道:“侯爷,到了。”

    夜里偌大的府邸显得清冷,他的步子稳而利落,萧九没有让人点灯,他怕打扰了夏阮歇息。他一路不加停顿,穿廊而过的时候,闻见了淡淡的茶花香味。

    等走到主院的时候,他的步子却忽而一滞。

    远远地他看见了主屋内有昏黄的光线溢了出来,在这夜里像是三月春风一般,携着丝丝暖意。

    萧九微微一怔,旋即唇畔划过一抹淡笑,迈着大步飞快的朝着屋子内走去,轻轻的推开了大门。

    墙角点了一盏八角宫灯,光线柔和又不失光亮。

    夏阮坐在榻沿,闻声转头朝门口望来,纯善的面容带着恬淡的笑。她静静的看了一会,放下了手里的医书,站起来对着萧九说:“侯爷,你回来了?”

    “嗯,阿阮,我回来了。”

    萧九走到榻边,将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本来混乱的心也在此刻平静了下来。

    夏阮感觉到萧九身上的湿意,忍不住扭头瞅他,却正好对上了萧九那双明亮的双眼。柔和的光线里,萧九的面容沉静而又美好。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自己的丈夫,眉目清俊,如同上好的古玉,泛着淡淡的光泽。

    萧九嘴角先微微扬了起来,目光明亮深邃:“阿阮?”

    夏阮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懊恼的羞红了脸,然后试着推开萧九:“侯爷衣裳怎么都湿透了?我让杜兰去准备热水,侯爷换件衣裳吧,别受了风寒。”

    只是,萧九的力道太大,她挣扎不开,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贴近他的怀里。

    萧九坐在床沿上,又紧紧的楼了一阵才不舍的松开,握住了她的手,说:“只是湿了一些,不碍事的。阿阮,下次太晚了,便不用等我了。最近朝上事情太多,这些日子我会回来的很晚。”

    夏阮挑眉,看着萧九摇头:“我不累。”

    萧九闻言,瞧了瞧搁在桌上的书,居然是医书。

    夏阮这个时候看这些做什么?

    萧九牢牢的攥住她的双手:“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我昨夜弄伤你了?”

    夏阮撇了撇头,她实在不想和萧九说这个问题,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没有。侯爷,赶紧换衣裳吧。”

    瞧着妻子羞红了双颊,萧九在她的额头上细细碎碎的亲吻:“好。”

    夏阮赶紧从萧九的怀里挣脱,然后对着屋外对着杜兰吩咐,等了一会才进了屋子。

    此时,萧九已经捧着医书看了起来。

    他整个人气质看起来有些飘渺,捧着书的样子,像极了画卷里走下来的谪仙。

    这样秀逸的男子,是她的丈夫。

    “就是随意看看。”夏阮扯了扯嘴角,言语里带着一丝窘迫,“随意看看而已。”

    她今日从杜若的话中听到了一句‘奴婢刚才只是略略的碰到了十三小姐的脉,从脉象上来看,十三小姐应该……应该是可以说话的。’她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让萧原喜的病情好起来。若是萧原喜能说话,那么她如今像哑巴一样,肯定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惊吓。

    这样的病情,其实有些棘手。

    萧九放下手里的书,目光柔和的看着夏阮:“你看见小喜了?”

    夏阮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在这些事情上,既然萧九愿意提起,她自然是愿意听的。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萧九语气里带着一些无奈,“那个时候她还小,去了二哥的院子里扑蝴蝶,结果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二哥说,她是不小心从阶梯上摔了下去,可是——小喜的右脸红肿,上面还有清晰的巴掌印,又怎么可能是摔倒呢?从那件事情以后,小喜的右耳便听不见了,活泼的她也不讲话了。母亲无奈之下,只好对外宣称,小喜是生病了,高热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萧九说的平淡,可是夏阮的心里却是暗潮翻涌。

    居然会是这样?

    萧原喜居然是活活的被自己的二哥一巴掌打聋了右耳,最后吓的不能言语。那个时候的萧原喜才多大……

    夏阮终于明白了,为何萧原喜看着她的时候,会浑身颤抖的厉害,眼里全是防备的神色。

    若她不是萧九的妻子,萧原喜怕是见到她,一定会远远的躲开。

    她今日将萧原喜带来院子里,似乎有些莽撞了。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萧九的妹妹身上。

    “我——”夏阮垂眸,“对不起我不知道。”

    萧九笑着将夏阮再次搂在怀里,嗓音低沉:“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些事情都和你无关。阿阮,你能嫁给我,便是我最大的福气。若一定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

    夏阮摇头,她抬头看见萧九眼神里含了太多的东西,对她的热烈、宠溺、惯坏、急切……还有几分疲惫,朝堂上的事情这几日让萧九觉得压力越来越大。

    她的心,疼的厉害。

    夏阮抬手,慢慢的触上了他修长的眉,沿着他的脸庞轮廓轻轻地抚摸。

    这张熟悉的容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如同墨罂粟一样吸引她。

    不是因为这个人夺目的俊美。

    而是因为,这个人,是萧韶成,是她夏阮的丈夫。

271:盼君安(粉红30+)

    两人在烛光下对视了半响,夏阮才扬起了唇角,紧紧地牵着他的手问道:“侯爷,我让小厨房准备了膳食,一会便送来,你用一些再歇息吧?”

    萧九疲惫的面容上露出焕然一新的神采,重重地点了点头。

    夏阮亲自为萧九斟了热水,便在外间等萧九出来。

    前世,众人皆怕萧韶成,暗地里她也听唐景轩唤萧韶成‘恶鬼’。

    唐景轩极其瞧不起萧韶成,说他虽然看起来和蔼,但是实际上却狠毒残忍。

    残暴狠毒的性子,可以制人,却不能让人心服,甚至还会生出叛逆之心。

    萧韶成很擅长收服人心,暗地里唐景轩也曾嫉妒萧韶成的才华,更羡慕他的地位。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唐景轩没有第一时间站在四皇子的身后,而是选择了夺目的六皇子。

    其实就算唐景轩跟随了四皇子,依旧会被遗弃的……

    四皇子是个疑心病太重的人。

    夏阮看着屋外的细雨,脸上多了几分阴郁。

    屋内的光亮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了院外,茶花在昏暗的光线里,被雨水滋润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噼啪——”

    烛火发出一声响动,夏阮的眼中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杜若和杜兰将膳食摆放在桌上,然后又缓缓地退了下去。

    萧九换了一身石青色的锦袍走了出来,目光定然的看着夏阮忙碌的模样,心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将人再次拥入怀中。

    “侯爷,你尝尝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夏阮一边说着,一边将箸递了过去。

    萧九挪开了目光,脸上露出少许的笑意,开始品尝起菜肴。

    很快,萧九便发现这些膳食和平日里用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从小对吃食便不挑剔,很多时候就算大哥和二哥为难他,在他吃食里加了其他的佐料,他也能皱着眉头吃下去。可是今日,他还是敏锐的发现,这些口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萧九夹菜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夏阮有些担忧的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她露出懊恼的模样,皱着眉头嘀咕,“难道手艺疏忽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前世萧韶成明明很喜欢她做的吃食。

    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很美味。”萧九紧忙的吃了起来,“我很喜欢。”

    夏阮见萧九眼神十分的诚恳,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的手艺没有生疏。

    如今建广帝想要铲除大皇子在朝堂上的势力,又不想亲自动手落人口舌,便将这些事情交给了萧九。

    建广帝这样做,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名声,又可以让心头的刺被拔的干干净净,所以这些日子萧九最近应该会特别的累。

    这些事情她一点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萧九吃的差不多了,抬头便瞧见了夏阮离神的模样。

    “在想什么?”萧九嗓音轻柔,“说出来,让我听听。”

    夏阮想了一想,试探道:“皇上是不是让侯爷来处置最近的事情?”

    萧九停箸,扯了扯嘴角:“嗯,是关于大皇子的。皇上已经私下送了密函,让我最近留意大皇子的动作。皇上此番怕是想要动大皇子了,可是近日六皇子又有些不安分,也不知皇上最后的旨意会是如何。”

    在这件事情上,萧九倒是没有瞒着夏阮。

    夏阮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只是试探了一下,若是萧九回答,那么她便直接和萧九谈论要注意的事情。若是萧九避而不答,那么她便用侧面的事情来告诉萧九要小心。

    建广帝让萧九处理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这样简单。

    萧家在建广帝心里,本也是一根刺,他会纵容萧九,是因为他太过于自信。

    过于的自信,便是自负。

    她想了很久,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

    建广帝表面上相信萧九,想将萧九的地位捧上来,实际上也是想让萧九最后重重的摔下去后,让周围的人明白,皇权才是最不可侵犯的。所以前世萧九纵然地位很高,又博得建广帝信任,却依旧要跟随四皇子造反,便是这个原因。

    建广帝以为萧九是他手里的棋子,却不知这枚棋子其实早已心生他意。

    只是,萧九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依旧落下了一个不好的名声。

    然而,这一世,夏阮不希望萧九和从前一样,被人当做‘恶鬼’来对待,还要时时防范被人刺杀。

    “大皇子的事情,其实你不用太过于焦急。”夏阮认真的分析,“若是你此次出面查出来了大皇子意图不轨的证据,交给了皇上,对于你来说有何利益?无非便是皇上多信任你一些,可是皇上对萧家,真的有信任过的时候吗?太后如今年岁已高,皇上为何会在此时想处置大皇子,而不是等以后?”

    夏阮说的事情,他其实都知道。

    只是萧九想要站的更高,那么便要把握住皇上给的机会。

    夏阮见萧九不语,又继续道,“太后若是去了,皇上必定哀伤,大皇子便会趁机作乱。皇上知道这些,所以要未雨绸缪。若是你行动过于缓慢,会焦急的人是谁?”

    “六皇子。”萧九下意识便回答了出来。

    若是他迟迟不肯出手,那么会焦急的人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六皇子秦贤。

    大皇子若是离开朝堂,对于六皇子来说,才是最有利的。太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眼看时日无多,皇上虽然和太后表面上有裂隙,但是实际上皇上和太后的母子感情深厚。

    太后病故,最伤心的人便是皇上。

    六皇子想要在此时博取皇上的信任,便要及早除掉大皇子这个眼中钉。

    然而,他也是。

    萧九如今和四皇子走的很近,若是大皇子不在了,对他和四皇子来讲都是有益的。

    六皇子表面上博得皇上宠爱,四皇子继续蛰伏,等来日等机会对六皇子出击,好让六皇子措手不及。

    所以,祛除大皇子是势在必行的。

    可是夏阮对他说,此时让大皇子离开对他没有好处?

    夏阮不是随口说说,萧九皱眉,夏阮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夏阮见萧九皱眉,然后轻声劝说:“有的时候,名声也很重要。有些江湖人士,总是会被谣言利用。”

    听了这话,萧九的心被狠狠一击……

    夏阮居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的确想要放弃名声这个东西。

    对于萧九而言,财富和名声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就算来日会下地狱,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明知洛城一行会凶多吉少,他依旧义无反顾的去了。为的就是,来日能封侯,给夏阮一些安全感。

    权利,在他心中,的确不重要。

    只是,他追逐权利,急于变的强大,是希望在身边的人被欺负的时候,能有力量还击。

    张家,杨家……那些曾经给过他亲人伤害的人,他打算一个都不放过。

    绝对不能。

    萧九紧紧地握住了夏阮的手,眼中浮起淡淡的水光,一闪即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这不是夏阮第一次如此嘱咐他,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的外祖父是江湖人士,他比谁都明白那些江湖人士的想法。

    的确很多时候,那些人的愚昧的忠臣,会被有心人利用。

    他的妻子担心的不是他来日能不能继续荣华富贵,而是担心他的安危和名声。

    从未有一个人,告诉他要小心这些。

    “阿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萧九嗓音暗哑。

    夏阮坐在他的身侧,将他变化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明白萧九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眼角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前世,萧九虽然总是在笑,可是那份笑里总是挂着落寞和冷硬,疏人于千里之外。

    萧九用他的方式保护好了身边的人,可是因为名声不好,总是被人唾骂,偶尔还有江湖人士的暗杀。

    夏阮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有你安稳,我才会放心。”

    萧九凝望着夏阮,许久之后才笑了起来,他起身将夏阮一把抱起,吓的夏阮差点惊呼了起来。

    夏阮的脸颊上挂着红晕,但是却赶紧咬紧了下唇没有吱声。她是他的妻子,没有必要在此刻忸怩,所以也就由着萧九这般一路抱着她朝着内室的床榻上走了回去。

    夜里,缠/绵悱恻。

    ……

    只是,这个雨夜,李氏却不能安心入眠。

    她看着院子里被雨水冲刷的树木,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翠柳给李氏披了一件外套,忍不住劝道:“夫人,你早些歇息吧,再过一日小姐便和姑爷要回门了,若是小姐瞧着你憔悴了,她肯定会担心的。”

    李氏知道翠柳说的话没有半句虚假,夏阮是一个贴心的孩子,她夜里歇息不好的时候,夏阮总是会让下人送来安神的汤药。

    夏阮从不问她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做着关心她的事情。

    李氏握紧了双拳,幽幽地说:“再去买些冰块回来吧,府里的应该不够用了。”

    “夫人,这件事情你准备瞒小姐多久?”翠柳眼里有些担心,“小姐迟早会知道的。”

    李氏目光探向了院子暗处,嗓音里带了几分犹豫:“能瞒多久便瞒多久吧,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她分心来管夏家的事情。切记,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四小姐的事情,若是小姐执意问起,便说四小姐病了,不能出来走动。”

    翠柳听了,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272:隐瞒

    李氏多少也有些迷茫……

    没有人告诉她,到底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所以她自己选择了一条可以保护身边人的办法。

    这件事情是她有生以来,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情。

    她小的时候,总是被三哥保护的好好,像是屋内最娇艳的牡丹,没有经过外面的日晒雨淋。

    可是因为三哥将她保护的太好,所以何翠接近她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发现何翠的阴谋诡计。

    李氏恨自己过于单纯,更恨自己性子软弱,不敢做出和何翠同归于尽的事情。

    她讽刺的笑了笑,片刻后转身朝着另一座小苑走去。

    翠柳打着雨伞跟在李氏的身后,眼里露出几分担忧。

    “夫人,天还未亮,你……”翠柳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别去了,太晦气了。”

    李氏一双眸里流露出无奈:“都死了,还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若是晦气,我这一生也算是晦气到头了。”

    院中的花朵被雨水打落在地,一脚踩上去,顷刻和泥土粘在一起,再也看不出昔日的娇艳。

    这座院子是夏宅里最阴暗的地方,此时屋内摆放了不少的冰块,然而这些冰块本来是放在地窖内用来消暑用的。

    还未走近屋子,便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夏日,却依旧感受不到半点热气。

    李氏在门口站了一会,才对翠柳道:“你在这里等我,不用跟进来了。”

    “夫人,你就让奴婢跟着你吧。”翠柳害怕看到李氏这样的神色,总觉得一晃眼,李氏就会消失在她的眼前。

    李氏摇头:“你不用跟着进来了,你的孩子还小。我听他们说,孩子小的时候总是能看见很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不想让你的孩子脏了眼。你在这里等着就好,我不会出事情的。他……就算了死了,也是我的丈夫。”

    翠柳一听,眼眶就红了。

    谁也没有想到,夏家三小姐在出嫁的前一晚,父亲就猝死在了府中。

    夏富成的死来的太意外又太有目的了,若是外面的人知道夏富成死了,那么夏家三小姐的亲事,便会让人觉得晦气。

    而且,夏阮还会有孝期,亲事或许都会受阻。

    李氏当晚知道这个消息后,吓的浑身无力,差点瘫软了身子坐在了地上。

    这个事情不能传出去,这是李氏当时唯一的想法。

    后来,李氏才想起,她居然在那一刻没有因为丈夫的离世而痛彻心扉。

    是不爱了?还是觉得爱的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的麻木。

    从前,李氏也想过,若是丈夫死了,她该怎么办?

    她爱了这个人这么多年,已经不可能将这个人割离出去了。她爱这个人,所以在知道这个人不是一个好丈夫后,还希望他有一天能回心转意。

    明明是奢望,却依旧痴傻。

    李氏自嘲的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阴暗,李氏亲手将墙角的灯点亮,狭小的空间里才有了一丝光亮。

    摆放在屋子中间的楠木棺材还没盖好,李氏慢慢的走了过去,看着棺材周围的冰块已经消融了一些,皱了皱眉头。

    “成哥,我来看你了。”李氏言语轻柔,伸出手将冰块朝着棺木又放近了一些,“成哥,委屈你在这里再过一些日子了,阮丫头以后生下孩子,我再找块风水宝地将你葬下。等我百年之后,我还是会和你葬在一起的,我啊,还是放不下你。尽管你……”

    李氏看着棺木中的丈夫,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曾经她怨这个人,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刺进这个人的心里,问他:知道不知道,被遗弃的感觉,是多么的疼痛。

    这个人曾经那么的爱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的心上人人,恰好也爱她。

    所以,她愿意舍弃曾经的身份,甚至自私的不想再做成国公的女儿,离家李家那个大家族和他在小县里生活。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不爱她了呢?

    这个人安静的躺在棺木里的时候,她才知道心里的怨恨和愤怒,居然都在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些好的,坏的,都随着这个人的离去,而成为了封存在脑海深处中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觉得浑身无力。

    她的胸腔内似乎此刻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李氏伸出手,抚摸棺木中的夏富成,喃喃自语:“成哥,你还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会吗?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冻极了。比现在还要冷很多,很多……”

    那会,这个英俊的男子,将她当做了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那一年大雪下的很大,周围白茫茫一片,寒风吹起的时候,冷的刺骨。

    她那会胆子小,不敢告诉夏富成她的身世,每日只是悄悄的从嫁妆里拿出来一些银子贴补做家用,又让翠柳去买炭,希望能让屋子里变暖一些,能让丈夫夜里不会总是咳嗽。

    夏富成那阵子待她很好,夜里她腿脚冰冷,夏富成总是会将她的腿脚放在怀里,然后还故作取笑:“那些娇小姐也没有你这样怕冻……小月,瞧瞧你,这腿冰的,跟屋外的冰碴子似的。”

    他嘴里虽然这样说,却依旧固执的将她的脚放在怀里,皮肤带来的温度,让她那会总是会露出满足的笑。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她本就是行在深闺中的名门小姐。

    她爱这个人,所以为他放弃一切。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成为了过去。

    雪最后越下越大,夏富成也就没有再出门,陪她坐在屋子内看着漫天的雪花,还安慰她:“老人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庄子上的收成肯定会很好的,到时候就可以给你买上好的胭脂了。”

    那个时候的她高兴的点了点头。

    李氏清楚的知道,她的心里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上好的胭脂,也不是那些漂亮的布料。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人一直在她身边,陪这她慢慢变老。

    夏富成那会怕她无聊,在屋外堆了几个小小的雪人,一边堆着雪人一边还对她笑:“长月,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是三个人了,像这个雪人一样。”

    那个时候,李氏恨不得一转眼,便和这个人白首偕老。

    只是很久以后,李氏想起那个冬天,觉得一切的话语对她而言,像是给了她狠狠的一个耳光。那些话语犹在耳边,可是那个人早已不在她的身边,变的让她觉得陌生。

    她再次看着院子里的时候,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以为放下所有的高贵,跟乡下的妇人一样勤俭持家,会能得到幸福。可是那个人终究受不住外面的诱惑,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誓言。

    誓言,往往都是人们不小心的失言。

    朦胧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院子里融化掉一半的雪人,像是回忆深处最疼痛的酸涩,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在下一刻似乎就会窒息而忘。

    她眨了眨眼,身上冰冷的气息告诉她,那个人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在无意中改变了,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

    只是,为什么就这样改变了呢?

    李氏敛过心神,眼眶里噙着的泪水,忍不住慢慢的滚落了出来。

    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此刻正安稳的躺在棺木中,闭着唇不说话。

    “成哥,我不恨你了。”李氏嗓音哽咽,沙哑又低沉,“我真的不恨你了……”

    ……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边的昏暗中,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光线。

    天,就快要亮了。

    翠柳担忧的站在院外,看着李氏憔悴又红肿的双眼。

    她不是李氏,所以不懂李氏此刻心里的想法。

    “夫人——”翠柳试探的唤了一声,“回屋歇息吧,这里奴婢让王三过来看着,一定不会出事情的。”

    李氏眼里全是疲惫,转身关上了屋子的大门,才缓缓地朝着翠柳走去。

    院子里的花落了一地,平日里娇艳的花朵,此时居然发出一股难闻的腐朽的味道。

    李氏点了点头:“你告诉王三要小心,老爷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偶然。这个事情我现在不敢肯定是谁做的,但是雯丫头那边依旧要留意,这个丫头和从前不一样了,她……有些可怕。”

    夏富成的死,来的突然,让李氏没有丝毫准备。

    她大胆的将丈夫的尸体藏了起来,然后告诉外面的人,丈夫是病了,所以不方便见客。可是,李氏唯一想不明白的,便是夏雯为何执意要见丈夫,还说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丈夫商议?

    是真的有事情想要商议?还是找个借口来试探丈夫到底有没有去世?

    李氏猜不透夏雯心里的想法。

    但是此刻这个时候,她不能将夏雯送到庄子上去,她怕夏雯走露了消息。所以,李氏狠心将夏阮软禁在了院子里……至少,这样夏雯在她的眼皮底下,也能让她更放心一些。

    她要保护好女儿,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女儿的幸福。

    李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小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看话本子,很多时候也会自作聪明的埋怨,话本子里的写的东西,太过于虚幻不真实。

    可是如今李氏才知道,现实里的事情比话本子上写的东西复杂多了。

    她清晰的记得,女儿出嫁那一日,她收到那尊摔的碎裂的送子观音——

    到底是谁送来的?李氏百思不得其解。

273:太后心意

    此时天色已亮,清晨的薄雾渐渐地被阳光驱散,墙角的宫灯早已熄灭。

    眼看要入秋了,晨间的气息,萧九觉得有些微冷。

    他还未多想,便感觉到了身边在缓缓蠕动的夏阮。

    他挑眉,看着怀里的妻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妻子睡姿不好,若是不好好的搂住她,她总是能睡出无数个姿势来,而且似乎睡眠还不太好,夜里总是会说奇怪的梦呓。

    萧九想到这些,又将妻子搂紧了一些,用锦被紧紧地将她裹住。

    怀中的妻子似乎感觉到这样的睡姿有些不舒服,长长的眼睫毛微微的抖动了几下。

    她缓缓地睁开眼,然后迷茫的看着丈夫,又闭上了双眼。

    妻子迷迷糊糊的在嘴里念了几句,嗓子软糯如同小兽一样。

    她似乎很是不满这个姿势,想要挣扎开一些,用额头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撞了撞。

    可萧九不打算放手,铁了心的想要妻子不再乱动弹。于是怀里的夏阮此时似乎也明白了丈夫的想法,挣扎了几下发现没有用,也就不再理会了,很快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阿阮……”萧九轻声呢喃,看着怀里妻子的眼神,像是看着这个世上最贵重的珍宝一样,“天快亮了,我这是第一次觉得天为何亮的这么快……”

    他希望天最好迟些再亮,这样他就可以抱着怀里的妻子多睡一会,他一点也不想起来,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妻子的睡颜。

    昨夜里他折腾的太厉害,平日里冷静的妻子,双眼朦胧地忍不住求饶。他心疼妻子会累,才放过了她。

    可是萧九的心里清楚,他没有要够。

    小的时候,他总是认为父亲待母亲不好,却不知为何母亲依旧要嫁给父亲。

    母亲那会总是会笑着告诉他:“你爹爹不是不好,他的心太大,我占不了所有……娘亲从前也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爱的如此卑微,如同这是世上的尘埃一样。”

    他那会不懂爱情,自然不明白母亲言语里的意思。

    可是现在,萧九彷佛明白了言语里的意思。

    若不是因为遇见夏阮,若不是因为娶了夏阮,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心上人,可以如此的百看不厌,看着她笑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的温暖。

    萧九将手放在眼上,企图欺骗自己,天不会亮,黎明不会来临。

    过了一会,他将妻子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在妻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和妻子的脸颊贴在一起,似乎这样他们就能过完美丽的一生。

    不留任何遗憾。

    无论萧九多么想留住这个瞬间,黑夜总是会过去的那么快。萧九缓缓地起身,不想惊扰妻子的睡眠,动作轻柔从床上走了下来。

    夏阮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他动作悄无声息,杜若送来热水的时候,夏阮依旧没有睁开眼。

    萧九见杜若的脸色有些担忧,便压低了嗓音嘱咐道:“让夫人好好的歇息,让厨房准备一些药膳,给夫人补补身子,她夜里总是睡不好。”

    杜若的睁大了双眼,然后怔了怔才道:“回侯爷话,奴婢知道了。”

    杜若简直觉得自己在梦游,在她眼里萧九从来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就算他的脸上时常都挂着淡淡的笑,可依旧让人觉得疏离。然而这两日,只是短短两日,却让杜若彻底的对萧九改观了。

    那个在外面高冷的侯爷,在夫人的面前,居然会是这样……

    说出去,谁又会相信?

    萧九显然没有注意到杜若眼神的怪异,只是在听到杜若这样回答后,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院外走了出去。

    院落里的茶花开的很好,清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他记得从前有人告诉他,夏阮虽然喜欢花,但是却不会伺候这些娇贵的花朵。他当初送茶花给夏阮的时候,以为这些花迟早会枯萎在妻子的手里。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茶花却开的很好,丝毫不逊色他养茶花的时候。

    萧九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他今日必须早点解决手里的事情,明日还要陪妻子一起回夏家,他不希望任何公务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日头渐渐高移,火红的霞光笼罩了清晨的大街小巷。

    马蹄踩在青石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温仲怀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眼里露出几分疲惫,揉了揉额头试探问道:“韶成,这件事情,你真的准备这样做?”

    “嗯。”萧九慢条斯理的解释,“大皇子的事情我不打算做的太明显,这件事情就交给六皇子解决好了。我们此次若是及早的将证据送上去,的确可以博得皇上的信任。但是,萧家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永远都不可能分得丝毫信任的,那些表面上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欺骗世人而已。皇上很聪明,他这是在为别人铺路,他想将我们捧的高高的,到时候让周围的人看到……他可以将一个人捧上天,也可以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狠狠的摔落在地,来警示群臣,不要违背他一分意愿。”

    温仲怀冷冷的抽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萧九会说的这样的明显。

    这次萧九就是利用了皇上这个想法,才能顺利的封侯。

    萧九装作不知皇上的心意,让皇上认为萧九依旧是一个听话的棋子,所以封侯给萧九无非就是想抬高萧九的地位。

    萧九若是继续装作一个听话的臣子,皇上还会继续信任萧九,虽然这些信任是表面上的,但是却可以迷惑不少的朝廷大臣。

    利用这份虚假的信任,萧九可以做不少的事情,比如暗地里给六皇子使绊子。

    温仲怀眉头皱成一团,他在东阳县的时候,便认识了萧九。

    萧九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他心里想什么,没有一个人可以猜的到。温仲怀也曾经试着去猜萧九的想法,可是却发现他那样不过是自作聪明,萧九不愿意说出来的东西,他们就是费尽心思也猜不到。

    明明,两个人年岁都差不多,为何萧九更像一个老人一样,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老练而又果断。

    温仲怀见过萧九杀人,丝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剑刺到了那个人的心口上,当时萧九才十三岁。

    然后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浑身颤抖的厉害,那一个月夜里总是梦见周围腥味的恶臭——

    温仲怀摇了摇头,想了一会才道:“说起来,我根本没有想到四皇子居然会来帮你迎亲,他这个时候若是出来走动,也不怕皇上怀疑么?”

    四皇子常年称病,前几年几位郡主出嫁的时候,他也说身子不适不能出席。周围的人知道他的病情,便也不勉强四皇子亲自到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四皇子居然会出现在萧九的喜事上。

    “你其实应该知道一些的……”萧九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在洛城的时候遇见了西楼先生,而且还遇见了四皇子。那个时候,四皇子的事情我便知道了一些。他说的事情很合我的心意,所以这次我迎亲,他来帮我也算是安我的心。”

    温仲怀有些怔住:“那皇上就允了四皇子?他可是皇子啊。”

    “为何不允?”萧九苦笑道,“四皇子这些年在皇上的眼里,无非就是一个病人。四皇子告诉皇上,想借助喜事来让自己身体好起来,皇上虽然瞧不起四皇子对神佛畏惧的心,但是口上依旧应允了,也算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最让群臣们震惊的是太后送来的东西,那柄玉如意是太后最舍不得的东西。

    宫中送来的玉如意,这就是太后的心意。

    三柄玉如意,一柄在当今皇后手里,一柄在下落不明却被皇室宣布病逝的长君公主手里,而最后一柄却在夏阮的手里。

    凡是知道过去的人都明白,太后和长君关系如同亲姐妹,长君公主的事,是太后心里最大的伤口。当初若不是因为皇后是江家的人,为了安李家和江家的心,太后也不会将玉如意送出来给皇后。

    可是,为什么如今太后会将玉如意送到夏阮的手上。

    很多人都以为,太后入土的时候,会将玉如意带在身边,这样便能当做长君公主在身边。

    所以四皇子想来帮萧九迎亲,这个时候的皇上,自然不会驳了太后的想法。

    毕竟,太后已经时日不多了。

    温仲怀被萧九的话弄的头脑里乱成了一片,唯一能明白的便是,萧九和李长风一样,选择了跟随在四皇子身边。

    既然萧九都这样选择了,他自然也将所有的赌注放在了和萧九一样的地方。

    等快入宫门的时候,温仲怀才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过些日子你送我一副画吧,我瞧着你上次送西楼先生的画像,就很不错……”

    萧九的风景,简直栩栩如生。

    尤其是温仲怀见过夏阮之后,才知道萧九的画居然能那么传神,像是真人活在画卷中一样。

    最让温仲怀觉得可笑的是,西楼先生居然是被萧九的画技征服的。

    当真是个怪人……

274:蹊跷(和氏璧+1)

    夏阮醒来的时候,又是巳时了。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了进来,让屋内有了一丝暖意。

    身边的人早已离开,留下她熟悉的气息。

    夏阮不禁懊恼的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懒散了。

    等杜若进来伺候她起床的时,夏阮忍不住特意吩咐:“以后你早些来唤醒我。”

    做为妻子,丈夫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晓,的确有些太大意了。

    可是,浑身的酸痛又在提醒夏阮,昨夜的缠绵的似乎也太激烈了一些。

    明明是那样清冷高贵他,怎么在床上就好似换了一个人,变着花样的‘折腾’她。

    “可是侯爷让奴婢,不要吵醒夫人。”杜若一边给夏阮梳理发髻,心里有些纠结,急忙转移了话题,“夫人,侯爷让厨房准备了药膳,还在小炉上温着呢。”

    夏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似乎眉梢上都带着疲惫,才略微有些疑惑:“药膳?”

    她身子好好的,哪里需要吃这些东西补身体。

    丈夫这样做也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他莫非以为女子在初次之后,便要进补吧?而且,昨夜也不是第一夜了……

    “侯爷说夫人总是睡不好。”杜若老实的回答,“所以让夫人吃些药膳补补,奴婢觉得这样也好,等夫人身子养好之后。可以给侯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少爷。”

    夏阮想到了萧九这两夜在床上的霸道,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她觉得尴尬极了,便没有再去接杜若的话。

    等用过了早膳,闲了下来,夏阮才拿起嫁妆礼单认真的看了起来。

    她的嫁妆是母亲亲自准备的,起初她也是粗略知道一些,如今看着礼单的时候,眼眶有些微酸。

    母亲这次几乎是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她做嫁妆,希望她能在萧九身边过的安稳。前世,母亲也是这样默默的为她付出,希望她过的顺心。

    夏阮一时觉得胸口堵的慌……

    过了一会,杜若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缓缓地走了过来,然后搁在了桌上。夏阮敛了心神,挑眉问:“这是什么?”

    “这是安贵妃让人送来的玉如意。”杜若将檀木盒打开,有些犹豫的问,“夫人,这玉如意太贵重了,奴婢觉得还是放在夫人的身边好。”

    这柄玉如意是古玉制成,又是太后心爱之物。安贵妃将这柄玉如意送到了她的手上,便是一份莫大的殊荣。

    安贵妃送来的礼物,的确让夏阮很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安贵妃居然能从太后的手中拿到这柄玉如意。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哪位传说中长君公主也拥有的玉如意。

    太后曾经和那位长君公主,表面上虽是母女,但是实际上却是情同姐妹,留着这柄玉如意在身边,也是一些念想……

    可是太后怎么就舍得将玉如意拿出来了呢?夏阮猜不透里面的原因。

    说起大秦的那位长公主——长君公主,她的一生像是话本里能看到的生活,精彩似乎又虚幻。

    长君公主出生的时候,元文帝便对她宠爱有加。这位长君公主和皇室里的其他公主不一样,念书过目不忘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让人惊讶的便是她的骑射曾经让宋家的人都甘拜下风。

    这样完美的公主,像是一块无暇的美玉,成为皇室的骄傲。

    或许因为她太过于完美,所以最后的结局,才会如此的凄惨。

    当年据说长君公主及笄的时候,背着元文帝偷偷的溜出宫去,也就在这一次,她遇见了她这辈子都不该遇见的人。

    大秦高高在上的公主,居然喜欢上了一位平民,而这位平民居然是西域人。

    元文帝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狠心的软禁了长君公主,昔日那位才华横溢的公主,最后却因此一病不起。

    那个时候太后还不是太后,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妃,她和长君公主年岁相差不了多少,私下和长君公主当做了妹妹一样照顾。她看着长君公主这场大病,心里更是急的不行,一边安慰长君公主,一边也在劝说元文帝。

    可是平日里乖巧懂事的长君公主,这次是铁了心想要和这个平民在一起。

    元文帝一气之下,就将长君公主随意指婚了一位朝廷大臣,这更让长君公主心生怨恨。

    后来,一场大火烧毁了长君公主的所居住的清凉殿……

    有人说长君公主从宫中逃了出来和那个平民在一起了,也有人说长君公主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以死明志。

    结局到底是如何,没有人知道。

    只是当年的太后,因此大病了一场,后来身子便越来越差,也更相信神佛了。

    夏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抚摸着盒子里摆放的玉如意。

    当初元文帝制这玉如意的时候,是希望长君公主能称心如意,可是到头来,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无论长君公主是离开了也好,还是真的葬身火海了也罢,她的一生根本都不会完美了。

    “就搁我屋里吧。”夏阮想了很久,才对杜若道,“其他的东西,你放在库房里便好。”

    杜若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开口。

    夏阮看完了礼单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杜兰从屋外进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杜兰靠近夏阮,轻声说:“夫人,您猜我今儿遇见谁了。”

    夏阮尝了一口茶水,才不紧不慢的问:“嗯?你遇见谁了?”

    见夏阮猜不出来,杜兰得意极了。

    在杜兰的眼里,夏阮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若是夏阮都猜不出来,那么就证明这个事情,是谁也想不到的。

    杜兰眼里的笑越来越浓:“奴婢今儿听了侯爷的吩咐,去买给夫人进补的药材,结果在药房里遇见了翠柳姐姐和王三。当时奴婢还以为老夫人病了,急忙的询问了一会,才知道他们是给老爷抓药。不过,老夫人越来越怕热了,这眼看都要入秋了,居然还买了那么多冰块。”

    夏阮听了之后,略有所思。

    母亲怕热?

    不对。

    若是说从前的母亲怕热惧寒,或许她还能相信。可是这些年来,母亲在小县城里生活了太久,已经不再和往日一样娇贵。母亲大热天依旧可以去庄子上收账,也从未在她的面前喊过热。

    母亲勤俭,根本不会大量的买这些冰块。

    而且,还是让王三和翠柳亲自来做。

    这里面的事情,就更让夏阮奇怪了。

    就如杜兰所说,眼看就要入秋了,现在买这么多冰块做什么?

    然,她自小怕热,所以夏家宅子里存放了不少的冰块,她如今已不住在夏宅里,那么剩下的冰块,母亲也是够用了。

    难道,这些冰块有其他的用途?

    母亲也不喜欢吃凉性的食物……

    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怪怪的,有些不对劲。

    “夫人?”杜兰在一边忍不住试探的问了一句,“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这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杜兰去办,但是萧九亲自吩咐让杜兰去办,是因为杜兰略懂一些医术,更知道夏阮的体质适合用那些药材。

    夏阮略微想了想:“你今天去哪里抓的药?”

    杜兰一时没明白夏阮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仁安堂。”

    仁安堂是京城最大的医馆,而且里面的大夫个个医术精湛,只是问诊的费用也是高的离谱。尽管如此,那些贵族人家,还是会去仁安堂请大夫。

    在他们的眼里,越是贵的诊金,也代表这个大夫的医术厉害。

    杜兰去仁安堂,是因为仁安堂的药材齐全。

    会在仁安堂遇见翠柳和王三,也是意外之外的事情。

    毕竟夏家虽然人少,可是抓药这些小事情,怎么也轮不到翠柳和王三来做。

    所以杜兰才会觉得惊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夏阮。

    “仁安堂?”夏阮琢磨了一会,眉头微蹙,“杜兰,你现在去仁安堂去问一下,翠柳和王三在那边要了什么药,多给一些银子。”

    仁安堂的医术如何,夏阮不知道,但是仁安堂里的人,却不似招牌一样个个仁慈,他们里面的有些人,却是视财如命。

    所以,多给一些银子,应该可以问出来,翠柳抓了什么药材。

    杜兰虽然不懂夏阮为何会这样说,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等杜兰退下之后,杜若给夏阮添了一盏热茶,担忧道:“夫人是怕老夫人那边出事了吗?”

    “嗯。”夏阮在杜若面前从不掩饰,“院子里的冰窖里的冰块,是我亲自买回来的,因为我怕夏瑞在夏日会睡的不好,所以还买多了一倍存放。眼看就要入秋了,那些冰块我走之前还特意去看过了,母亲和夏瑞用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母亲买冰块回去,又在仁安堂去抓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杜若听了之后,不得不佩服夏阮心细。

    从前在夏家的时候,夏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夏阮亲自在打理,连外院买东西超过了一定数额,也要夏阮亲自同意。

    这些事情,原本夏阮都不用亲自过问的,只是夏阮怕累坏了老夫人,所以才会接手这些事情。

    也是因为如此,林姨太太才放心的让夏阮来打理长安府中的事情。

    只是老夫人为何要买如此多的冰块呢?

275:自卑

    杜兰从屋子里退出来的时候,眼里全是疑惑。

    夫人为何要问翠柳姐姐到底抓了什么药?

    当真是有些奇怪。

    老爷这些年来,不是这里疼,就是哪里不舒服,没病也要折腾说难受。

    她在夏府的时候,每次老爷身边的小厮去抓药,带去的药方都不一样。

    杜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长安侯府比夏家大了很多,周围花木茂盛,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茶花香,杜兰郁闷的心情,才因为这些花香略微好了一些。

    前院有一条小径,周围有不少假山,从这里走到大门,会稍微近一些。

    而且周围摆放了不少茶花,这些年来杜兰一直在夏阮身边帮着料理茶花,对这些花朵更是喜爱,便选择了从小径走向大门。

    “啧啧,张妈妈你听说了吗?春儿又在账房领了一百两银子,这次又是足足一百两银子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是十三小姐身边的人,拿一百两银子那都算少的。而且许婶我跟你说,这春儿姑娘来历可不小,你可别去得罪她了。。”

    “切,来历再大又如何,说到底也是个丫环。如今侯爷娶了夫人,哪里有空去看她那张狐媚子脸。而且夫人据说也是个厉害的,你应该听说了吧,她可是成国公的外孙女,哪几箱金条,看的多少人眼馋死了。春儿想爬上侯爷的床,那里有那么简单。”

    “这可不好说,十三小姐那么喜欢春儿姑娘,而侯爷又那么宠爱十三小姐,没准纳春儿姑娘做妾呢。”

    “这个贱蹄子,做梦去吧,侯爷要纳她为妾,早就动了这个心思了,哪里会拖到现在。而且表姑娘那边……”

    “行了,许婶,你可小声一些,别让外人听到了。”

    杜兰站在假山后面,听的是心惊胆战。

    春儿?可不就是春芳院的那个丫环么?她第一次见春儿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邪气的很,现在又从下人的嘴里听出来这些,杜兰差点惊的喊了出来。

    在她的心里,萧九不止是救命恩人,而且还是一个大英雄。能去洛城安全归来的人,除了萧九便没有第二人……

    这些年来萧九对夏阮一直痴心不改,所以她在夏阮面前也总是帮萧九说话。可是现在,才和夏阮成亲不足三日,便传出来想要纳妾的想法,这让杜兰的心里一阵阵憋屈。

    杜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萧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春儿那日穿的,的确是比其他丫环穿的好太多。

    在账房拿了一百两银子?

    杜兰觉得回去一定要提醒夏阮。

    ……

    从仁安堂回来后,杜兰想着刚才抓药的伙计告诉她的药,略有所思。

    老爷这次又是准备耍什么花招。

    “丁香,甘草,众香子,肉桂,荜澄茄,山苍子……”夏阮看着手里的药方,忍不住念了几味出来,略微有些惊讶,“父亲从前的药方里也没出现这些药,怎么会抓这些药呢?”

    杜若从夏阮的手中接过药方,然后仔细的看了一番之后,才犹豫道:“这些药,很多都很刺鼻,气味很重。但是药效,却不如其他的好。”

    杜若这样一说,夏阮更疑惑了。

    杜兰见夏阮和自己的姐姐这样,便插了一句:“老爷那次用的药是一样了?上次说是高热不退,可药方上写的药却是茯苓、党参、白术……这些药才不是用来治高热的。”

    夏富成没事总是说自己不舒服,实际上无非就是想让身边的小厮去抓药,从中拿一些银子。对于这些,夏阮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银子当真不多。

    自从父亲双腿不能行走之后,她从未想想过要逼父亲走上绝路。母亲心里虽然已经没了父亲了,可是两人毕竟生活在一起十多年来,此时父亲走了,母亲的心里也会难受的。

    她不想母亲难受,一点也不行。所以父亲那边她能松了一些,便尽量松一些。

    杜若听到杜兰这样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夫人,老爷从来不让我帮他扶脉。但是奴婢看老爷气色一直不错,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病。小姐出嫁那一日,老夫人不让老爷出来,也是因为怕老爷乱来,弄乱了小姐的亲事。”

    夏阮出嫁那一日,夏富成没有露面。

    外面的人都知道夏富成是个病秧子,夏家自从来了京城以后,府里的小厮就一直在抓药。久而久之,凡是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夏家老爷是个废了双腿的病人。所以那一日,就算夏富成不出来招待客人,这些人也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毕竟,父亲‘疼’女儿,不想在女儿出嫁那一日,一脸病容出现。

    可是,夏阮却知道,这里面绝对有些怪异。

    父亲再怎么不明事理,可是对他有益的事,他总是会表现的很好。

    就像从前父亲很不喜欢三舅,可是依旧会讨好三舅,想从三舅哪里获取利益。她成亲那一日,连四皇子都出现了,父亲怎么可能会放弃结交京城里高官贵人的机会呢?而且,就如杜若所说,父亲气色一直不错,除了双腿不能行走,其他的日子里,吃的好睡的好,又怎么会突然大病呢?

    除非,母亲想瞒着她什么事情。

    又或者,父亲又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

    夏阮揉了揉眉心,眼里多了几分忧愁。

    若是母亲想要瞒着她一些事情,她还真的不好插手。

    母亲的性子和她有些地方很相似,若是母亲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那么她就算查到了,母亲也会否认。

    “小姐担心这个做什么。”杜兰忍不住嘟嚷了一句,“要想知道老爷的事情还不简单,我悄悄的让六哥去找贾黑,一问不就问出来了么。”

    杜兰的话,让夏阮豁然开朗。

    她差点忘记了安插在父亲身边的贾黑。

    夏阮忍不住笑了出来:“是,还是你聪明,晚些你帮我去唤贾黑过来,不要让母亲知道。”

    “小姐,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担心老爷,你怎么不担心你自己?”杜兰气的跺脚,今日她偷听到两个婆子的谈话,像是在她的心里长满了荆棘一样,刺的她浑身难受,“你怎么不去春芳院看看?”

    杜兰的话中带了一些怨气,听的夏阮有些错愕。

    这个样子的杜兰,就好似杜兰刚在她身边那会一样,说什么都是口无遮拦。

    萧原喜?

    萧九最心疼的妹妹。

    这个孩子乖巧安静,可是萧原喜太过于懂事,让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心酸。

    明明她的年纪那么小,可是在很多事情上,却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若不是经历过一些事情,想必也不会变成这样。

    “春芳院?”夏阮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十三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杜兰有些不高兴:“还不是那个春儿,小姐你知道吗?刚才我听后院的几个婆子说,春儿今天去账房取了一百两银子,据说这钱还是少的。而且春儿她……”

    说着,杜兰的脸上全是沮丧的神色,她替夏阮有些不甘。

    杜兰心里想什么,此时夏阮也略懂了一些,杜兰是在担心春儿想要接近萧九。

    只是,这件事情夏阮从未放在心上。

    前世唐景轩花心,妾室和通房都不少,而且最后居然还和夏雯走到了一起。其实,若是她当时看开一些,也不会被这两人活活的气死。

    萧九会有妾室吗?这个问题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不奢望萧九和三舅一样,能对一个女子从一而终,毕竟萧九如今高居侯爷,纳妾也是很平常的。

    不求一心,但求真心。

    若是萧九来日告诉她想要纳妾,她还是会笑着点头,然后和那些女人和平相处。只是若是问内心,她想,或许还是会难受吧。

    谁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对自己永远不变。

    毕竟,爱情,是容不下一粒灰尘。

    她也一样。

    只是容不下归容不下,她要做个好妻子,就不能有嫉妒之心。

    “账房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我,想必是侯爷同意了。”夏阮言语里略微一些苦涩,“既然侯爷没说什么,那么我也不好多过问。”

    杜兰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夏阮居然会这样说。

    平日里骨子里带着傲气的小姐,这个时候居然……

    杜兰气的脸色都变了,小姐怎么这样。

    只是杜兰忘记了考虑夏阮的位子,夏阮的丈夫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大秦的侯爷,是皇上身边的新宠,而且还是南萧唯一的血脉。

    他身上承担的是南萧的未来,所以,子嗣对于萧九来讲,是责任也是义务。

    她没有权利因为心里难受,就让萧九不去尽自己的义务,放弃自己的责任。

    从她答应嫁给萧九开始,便一直做好心里准备等这样一天,只是夏阮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垂眸,在爱情上,她永远都是这样自卑。

    毕竟,那个人太耀眼了,而她……太过于卑微。

    明知道,却依旧难受,心里像是被钝刀一点一点的割了一样疼。

    就算今日没有春儿,来日也有夏儿,秋儿……或者其他的女子出现在萧九的面前。

    所以,她不会阻止萧九娶妾,就算心里真的很在意,也不会阻止。

276:夜病

    秋雨绵绵,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这一片烟雨之中。

    马车停在长安侯府外时,已是深夜。

    萧九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秀儿慌张的站在大门外,一脸惶恐:“侯爷,不好了,不好……十三小姐高热不退,又不肯让大夫扶脉,奴婢……奴婢没有办法了”

    说着,秀儿便哭了起来。

    这些年来萧原喜不喜欢在外走动,见到陌生人总是害怕。

    尤其是在她病中的时候,对外人更是排斥。

    她和春儿是跟在萧原喜身边多年的丫环,若不是因为熟悉了,怕是也会被萧原喜赶出来。

    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十三小姐,在生病的时候,谁也不相信……更是不让不熟悉的人接近。

    萧九皱眉:“去唤周大夫过来。”

    “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周大夫了。”秀儿眼眶微红,哭的厉害,“可是周大夫回乡了,如今不在京城内。侯爷,你说这可怎么办?”

    萧原喜身子不适,一直是周大夫在照顾。

    只是,恰好这个时候周大夫却不在京城。

    萧九听了,略微有些诧异,前些日子周大夫并没有透露想要回乡下的意思,怎么走的如此突然。

    等了一会萧九才道:“小姐的事情可告知夫人了?”

    秀儿微微一愣,赶紧摇头:“春儿姐姐说,十三小姐和夫人不熟,所以便没有让奴婢去通知夫人。不过奴婢刚才经过的时候,瞧着夫人没有歇息,这会也不知道,夫人知道不知道十三小姐的事情。”

    “不熟悉?起初小喜对你和春儿还不是一样不熟悉。”萧九挑眉,面目冷淡,“以后,宅子里的任何事情,一定都要告知夫人。”

    秀儿这些年跟在萧原喜身边,每次见到萧九的时候,这个清俊的男子,眉眼总是带笑。可是这会,萧九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也不知是因为她没及时告诉夫人,还是因为十三小姐病重,周大夫却不在京城内而焦急。

    这个样子的萧九,秀儿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秀儿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颤抖的厉害。

    萧九甩袖离开,却不是朝着春芳院走去,而是回了主院。

    “小姐,困了就早些歇息。”杜若的嗓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你这几日一直都没睡好,今日又下了雨,再这样累下去,怕是你身子又要不舒服了。”

    夏阮轻笑:“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不过是场雨……对了,记得去厨房再看看,别让那些小菜凉了。”

    “奴婢知道了。”杜若言语里带着一些无奈,“夫人你以后可别亲自下厨了,奴婢都快被你吓死了,今儿切菜的时候,差点就切在手上了。”

    夏阮无奈的笑了笑,嗓音轻柔,听的萧九心软极了。

    此时屋门半掩,他站在外面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烛光融融,一屋的暖意。妻子眼里全是疲惫,却依旧故作坚强的笑着,但是她欺骗不了自己的身子,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她揉了揉眼,又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本是疲惫不堪的妻子,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这个画面,曾经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他心爱的人等他归来,说一句,你回来了。

    然后对着他轻轻的笑。

    此时,梦中的画面变成了现实,又美好又温暖。

    萧九在门口站了一会,才缓缓地走了进去。

    “深秋夜凉,你要小心一些。”萧九握住夏阮的白皙而又纤细的手腕,“可别受了风寒。”

    萧九的身上还穿着朝服,上面沾了一些雨水,显然是一下马车便朝着这边来了。他白皙的脸色,此时看起来更是苍白,眼里更是露出一丝倦意。

    夏阮赶紧让萧九坐下,准备找些干净的衣裳给萧九换上,却被萧九紧紧的搂住了。

    “阿阮……”萧九轻声道,“跟我去一趟春芳院。”

    夏阮先是有些惊讶,瞪圆了双眼看着萧九。

    “小喜病了。”萧九轻声道,“这个孩子一病,便不喜欢陌生人接近她。我听秀儿说,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和你亲近,所以我想让你同我一起去瞧瞧。”

    萧九话音刚落,夏阮秀眉便皱成了一团:“怎么病了?有没有请大夫?”

    说着夏阮便转身对着刚退下站在门外的杜若喊,“杜若,跟我去趟春芳院。”

    夏阮的眼里全是焦急,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便和萧九一起朝着春芳院走去。

    杜兰帮夏阮撑着伞,但是此时天色已暗,加上夏阮步子又急,伞根本遮不住雨水。只是走了几步,雨水便打湿了夏阮的衣裳。

    杜兰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有些焦急,只能垫高了脚,几乎快要小跑了起来。

    夏阮浑然不觉身上的衣裳已经湿,只是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春芳院出了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这是将她放在什么位子上了?

    丈夫让她来春芳院,是希望她能和小喜走近一些,更是不想瞒着她任何一件事情。

    只是……

    她是长安侯府的女主人,连内宅的事情都要萧九来告诉她的话,那么她真的是太过于失败了。

    丈夫的眼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可她却依旧内疚极了。

    “阿阮,小心……”萧九握住夏阮的手腕,然后往自己身边一拉,“有水坑。”

    夏阮眼里的慌张,萧九看了个清清楚楚,而且他更是注意到,妻子的衣裳几乎都湿了一半。

    萧九从杜兰的手中拿过伞,又将夏阮搂紧了一些:“杜兰,你去给夫人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来春芳院。”

    夏阮有些错愕的看着萧九,只见丈夫依旧是平日那副清淡的模样。

    杜兰此时对自己的失职本就有些愧疚,只能赶紧转身朝着主院跑去。

    萧九不动声色的放慢了步子,夏阮却依旧感觉了出来。

    她刚才走的太急,整个人有些气喘吁吁,所以此时萧九揽着她,步子也就慢了下来。

    她只要略微一侧身,便能清楚的看见丈夫眼里的柔情。

    他的眼里,全是她一个人。

    只是萧九这样全心全意的待她,夏阮的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

    萧九待她这样好,可她居然都不知道萧原喜病了,这是多大的错误?

    夜里,两人慢慢的朝着春芳院走去。

    昏暗中,夏阮轻声问了一句:“侯爷,这府里的人,我都可以处置吗?”

    她似乎在下定一些决心,只是依旧有些犹豫。

    “嗯,当然。”萧九的声音坚定,没有半分的疏离,“你是我的妻子,我的,自然也就是你的。”

    萧九的话,让她心里的那唯一的犹豫,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雨依旧下着,丝毫不见小。

    萧九握住夏阮的手有些紧,疼的夏阮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她却没有吱一声。

    她记得前世,这个人曾打趣和她说:“每次,和你说话完,我都想多坐一会。似乎我一转身,你就会消失不见。”

    那会,她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觉得萧九不过是说笑,然后只是回答:“我又不是风筝,还会消失不见。”

    每次,萧九只是露出苦涩的笑,并不回答她的话语。

    此刻,她似乎明白了丈夫那个时候话中的意思。

    所以,夜里和他共枕而眠的时候,丈夫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无论她怎么挣扎,丈夫也不让她离开半分。

    这个人的霸道,其实略微注意看,依旧可以发现。

    “阿阮。”萧九嗓音轻柔。

    “嗯?”夏阮抬眸,认真的看着萧九。

    “这个时候有你在我身边,真好。”萧九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有些颤抖。

    夏阮抿着唇,眼角笑的微微扬起:“我也是。”

    ……

    两个人进了春芳院的时候,站在院外便能听见萧原喜的哭声,压抑却又悲伤。

    夏阮心里一酸,便先行进了屋子。

    春儿坐在榻上,怀里抱着萧原喜哄着:“十三小姐不哭,奴婢是春儿,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奴婢……十三小姐,不要哭了。”

    春儿眼里噙着泪水,在烛火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萧原喜紧紧的抓住春儿的衣袂,依旧哭的厉害。

    似乎察觉到屋子里有人进来,春儿抬起头,本来有些软弱的神色,在看到是夏阮之后,便换成了一些厌恶:“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小喜病了,便过来瞧瞧。”夏阮走近了一些,“高热一直不退吗?我带了人过来,先帮她看看。”

    春儿此时眼里全是愤恨,却依旧压低了嗓音:“十三小姐怕生,夫人你还是先回吧。”

    春儿的话,却让夏阮忍不住挑眉。

    她能容忍春儿有别的心思,却不能容忍春儿这样对待萧原喜。

    这个孩子本就很可怜了,此时却依旧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原来,所谓的熟悉,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春儿,放开小姐。”萧九从屋外走了进来,刚才春儿的话他都听到耳里,面色有些不悦,“你出去吧,这里有我和夫人。”

    春儿一脸诧异的看着萧九……怎么会这样。

    侯爷居然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和夫人一起过来?

    秀儿呢?秀儿不是在门外等侯爷吗?

    春儿的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277:爱慕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九,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神色中却带着疏离,目光清冷。

    春儿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半句话。

    她的眼里噙着泪水。

    一切都变了……

    在夏阮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这个人的目光,从未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半刻。

    夏阮的位子,明明应该是她的。

    春儿浑身颤抖的厉害,心里委屈极了。

    她轻轻一眨眼,泪珠便簌簌落下。

    “春儿姐姐。”萧原喜抓住春儿的衣袂,双眼迷茫,“春儿姐姐,你也不要小喜了吗?”

    萧原喜嗓音沙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是不是小喜绣不好香包,所以你生气了?你不要离开小喜好不好,小喜会乖乖的,会听话的。”

    春儿见萧原喜这样,眼泪掉的更厉害。

    “秀儿。”萧九眉头皱了皱,“你来照顾小姐。”

    萧九再次发话,春儿更是一脸震惊。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萧九的嘴里说出来的。十三小姐哭着不让她离开,可是萧九却如同没有听到十三小姐嘴里的话,还硬要她出去。春儿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不应该会是这样的……

    从前在林家的时候,萧原喜一生病,便赖在她的身边,不让她离开。

    那个时候萧九便让她陪着萧原喜,还嘱咐她不要太累。

    可是现在,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眼里的人早已不是她了。

    春儿想到这些,狠心的站了起来,然后用力的将萧原喜的手扯下去,一脸委屈。

    萧原喜见春儿要离开,哭的更厉害了。

    夏阮看着春儿这个样子,眼里带了一些犹豫。她也是女子,她能清楚的看出来春儿的眼里对萧九爱慕。

    杜兰在私下曾提议过她将春儿送到外院去……夏阮那会听了,也只是笑笑,毕竟就算送走了春儿,以后还会来其他的人。

    她的丈夫是高高在上的侯爷,人又长的夺目,连清河公主那样的人都想为他收心,又何况是其他人呢?

    当初,夏雯明明可以嫁的很好,可以做堂堂正正的正妻,最后却宁愿给唐景轩做小妾。夏阮想,夏雯会委屈自己,不止是因为唐景轩的地位,还有唐景轩那张俊俏的容颜。

    然,此时的萧九,比当时的唐景轩优秀太多了。

    夏阮撇开眼,假装没有看到春儿眼里的落寞。

    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不能因为春儿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丈夫,她便要大度的让出来。

    她从来就不是圣人,而是一个会对爱情小心眼的普通女子。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萧九这一世都守着她一个人过,所以春儿想在她这里博取同情,那么还真的是找错了地方。

    萧原喜哭的凄凉,秀儿赶紧哄着萧原喜:“十三小姐,奴婢是秀儿,奴婢在……十三小姐。”

    “杜若,进来。”夏阮对着屋外轻声唤了一句,“帮十三小姐瞧瞧。”

    杜若点了点头,然后和退出屋内的春儿擦身而过……

    雨越下越大。

    白色的风灯在头顶上被风吹着打转儿,橘黄色的光芒让人看不清楚灯下映照的人。

    春儿站在庑廊下,看着偶尔斜斜飘进廊下的雨丝,思绪早就飘远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萧九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还在林家,有一次偷懒想去荷花池边上纳凉,却不想到了之后,亭中已经坐了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独自坐在荷花池的凉亭中,四周是那么的安静,她似乎可以听见少年指尖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

    春儿自从来了林家,便知道了表小姐喜爱下棋,当时她多少有些好奇,为何表小姐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棋盘之上。

    现在看到了少年的平静而又落寞的身影,她似乎明白了,表小姐这些年来的固执。

    那一刻,少年似乎清楚有人在看他,微微地侧身看了过来。

    只见少年乌发如墨,双目如清澈的泉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奴婢该死……”春儿赶紧跪在地上,却依旧被少年的模样惊艳。

    少年没有再看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棋盘。

    他的手里捻着棋子,声音清淡:“你来这里做什么?”

    “回少爷话,奴婢过来采一些荷花,给表小姐送过去。”春儿嗓音有些颤抖,她此时在萧九的面前撒谎了。

    可是这些也不算是谎言,毕竟这些日子表小姐总是喜欢让人来这里采摘荷花,然后放在屋子里观赏。

    虽然荷花枯萎的很快,但是对于这样的做法,表小姐却乐此不彼。

    “要采摘荷花的话,去西边吧。”少年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他的嗓音低沉文雅,“那边的荷花,开的比这边的好。”

    春儿听了之后,赶紧点头离开,走了几步却依旧忍不住回头用余光偷窥亭中的少年。

    后来,她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亭中惊艳她的的少年,原来是老爷的外孙萧九。

    他是萧家人,而她不过是林家的小小婢女,怎么可能再次遇见。

    想要再见,痴人说梦。

    萧九长的好,只是外面的人传言,说他虽然长的清俊夺目,但是性子软弱,而且还是庶出。所以,他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娶到那些贵族小姐,顶多娶个商家小户的小姐。

    春儿本来已经对萧九死心,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帮表小姐送布料去萧家的时候,无意间救下来的小女孩,居然是萧九的妹妹。

    那个时候她,只是觉得小女孩可怜,所以便在那个欺负女孩子的男子走了之后,将小女孩子救了出来。

    只是,这个小女孩居然就是萧原喜。

    春儿讽刺的笑了笑。

    她本来从未想过来日会和萧九有来往,可是这一切就好似上天的安排一样,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遇见萧九。

    而且,萧原喜依赖她。

    萧九一直很疼爱萧原喜,那么春儿偶尔也在想,若是萧九疼爱萧原喜,那么会不会因为萧原喜依赖她,而多看她一眼?

    哪怕一眼也好。

    等了一会,秀儿才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秀儿,过来。”春儿看见秀儿一脸疲惫的样子,便略微有些得意,“十三小姐依旧哭闹的厉害吗?”

    因为她救过萧原喜,所以萧原喜对她一直以来都很依赖。当初她喜欢刺绣,萧原喜为了让她开心,便急忙的去学刺绣。这些年来,萧原喜还做的有模有样,所以在买针线上,只要萧原喜说一个数字,萧九便不会拒绝。

    这长安侯府里,又有几个丫环能和她一样,能随意去账房取上一百两银子呢?

    所以,春儿认为,萧九对她,其实是有意的。

    不然,又怎么会如此的纵容。

    想到这些,春儿又略微有些得意。

    她一直以为夏阮是个绝色的美人,可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面目略微清秀、纯善的普通女子。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心计的闺阁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怎么能照顾好十三小姐。

    秀儿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然后不安的摇头:“春儿姐姐,说起来也奇怪,十三小姐居然被夫人哄的不哭也不闹了,而且还让夫人身边的婢女扶脉。你不是不知道十三小姐不喜欢陌生人碰她,可是……这也太奇怪了。”

    秀儿简直不敢想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一切,一直排斥陌生人的萧原喜,在夏阮的劝说下,居然让夫人的陪嫁丫环帮着扶脉。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春儿惊讶的看着秀儿:“你说什么?十三小姐听夫人的话不哭不闹了?居然还让一个丫环帮她扶脉?怎么可能……侯爷就由着夫人乱来吗?简直是乱来……”

    春儿说着,便要抬腿朝着屋内走进去。

    她站的太久,腿脚有些发麻,还未踏出几步,便被秀儿拽住了。

    秀儿有些胆怯的看着春儿:“春儿姐姐,你可别进去了。侯爷说有他和夫人照顾便好,连奴婢和杜兰姑娘都被赶出来了,你这会进去,不是让侯爷添堵吗?”

    春儿停下脚步,然后有些错愕的看着秀儿。

    她虽然不甘心,但是她知道秀儿说的话都是真的。

    萧九虽然一直脾气很好,但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若是此时她违背了萧九的意愿,那么一定会被送回林家。

    春儿咬着下唇,转身便将秀儿拖着走了一会,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才轻声询问:“夫人和侯爷还说什么了吗?”

    “这倒没有。”秀儿努力的想了想,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是春儿姐姐,那个杜若姑娘还挺厉害的,她居然还会针灸。而且,杜若姑娘说,十三小姐的病有些怪……不应该这样的。”

    秀儿心里多少有些怨气,“十三小姐的病一直是这样,又怎么会怪呢?姐姐我和你在十三小姐身边伺候多年,难道还会伺候不好十三小姐吗?我看这个杜若姑娘就是没事找事,想要多拿些赏钱罢了。”

    秀儿抱怨的话语,落在春儿的心里,却好比霹雳一样,震的她浑身麻木。

    杜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雨水打在春儿的脸上,刺骨的微凉让她不得不再次清醒起来。

    春儿睁大了双眼,难道她的目的,夫人和杜若已经猜出来了吗?

278:与子偕老

    有些事情,萧九未曾主动提起,她也就装作不知道。

    从不去问。

    夏阮在曦光之后看着一脸疲意的萧九,才略微的扬起嘴角,轻声询问:“侯爷去歇息一会吧,这里我来便好。”

    今日本该是她回门的日子,可是此时在她的心中,这个日子似乎变的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谁也没料到,昨夜萧原喜高热不退,两个人忙了一夜,萧原喜才安静的睡着了。

    杜若话中的意思,想必萧九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夏阮突然觉得,有些事情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

    林家……

    前世她从未听说林家一点消息,自然也就不明白,林家在萧九心中的地位。

    然,现在她隐约发现,林家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家族。

    江湖上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清楚。

    “不累。”萧九目光定然,“我去换身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夏阮摇头:“侯爷一夜没有歇息,想必是累坏了,其实……我们改日回,也是可以的。”

    夏阮不懂回门这样的礼节到底有多重要,她前世便没有回门过。在她的眼里,这些世俗的礼节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不忍心让萧九继续疲惫陪她一起回夏家。母亲那边,让她去说便好,毕竟萧原喜这边还需要人看着。

    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萧九握住了夏阮的手:“阿阮,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夏阮听了这话,身子微微颤抖。

    她,这样做,是在委屈自己吗?

    一时间夏阮也不明白,心里的那股酸楚从何而来。

    其实,她一直习惯将很多事情藏在心里。

    昨夜,杜若告诉夏阮和萧九,萧原喜之所以会高热不退,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萧原喜的身子太过虚弱,有些膳食是不能碰的,若是不小心食用,一定会出问题。秀儿和春儿在萧原喜身边伺候了多年,这些平日里该注意的东西,想必早就是清清楚楚了。可是,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两人一起犯错了呢?

    夏阮想了很久,才明白了,她们要这样做的原因。

    春儿喜欢萧九,那双灵动的双眼里,似乎只有萧九一个人。

    春儿心里想,若是她不出现,想必春儿自己就是长安侯夫人了。

    夏阮觉得,若是春儿这样想,便有些可笑了。

    前世,她当真没有和萧九在一起,那个时候萧九没有娶任何一个女子。不止没有娶任何一个女子,连个小妾都没有。

    这样的萧九,执着的是什么,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所以,就算她不出现,春儿也不可能站在萧九的身边。

    可是春儿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春儿出现开始,春儿便有意无意的提醒夏阮,在萧九身边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萧原喜的病,想必也是春儿想给夏阮一次下马威,等夏阮对她忌惮几分。

    春儿太过于自信,也太过于相信她是了解萧九的,所以才会犯了这样的一个错误。

    萧九不喜欢被人胁迫,任何人也不行。

    “侯爷说笑了。”夏阮眼里一片清澈,“我怎么会委屈自己?”

    萧九脸上的笑容变的极淡,等了很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阿阮,我是你的丈夫,你不用这样累。若是我们在一起,你都不高兴还会累,那么,我们成亲的意义又是为何呢?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不希望你总是这样累。”

    萧九说的平淡,但是却让夏阮却如同五雷轰顶……

    她听到了什么?

    两世为人,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唯一记得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唐景轩纳妾的时候,她哭了一夜。第二日,因为胭脂没有完好的遮盖住眼下的淤青,唐景轩对着她便开骂:“我娶你回来,不是看着你整日哭丧着一张脸的。夏阮,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整日装作委屈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当时的唐景轩的话,犹在耳边。

    她从那以后,便不敢在唐景轩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每次和唐景轩说话,整个人都会绷的紧紧的,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又惹的唐景轩生气。

    渐渐地,她发现用来应付商人的那套面具,又可以再次戴回面上了。无论她的心情是高兴还是难受,那张面具永远是一张完美无瑕的笑脸。久而久之,她便养成了不轻易人任何人吐露心声,也不喜欢示弱的性子。

    “我和你成亲,是希望你的心里有我的,更是希望你每一天都过的开心。”萧九握住夏阮的手又紧了紧,“以前,总有人说夫妻本是一体。当时我觉得,这句话像是一句笑话,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体呢?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阿阮,你若伤心,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不用在我面前委屈你自己。我是你的丈夫,我想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夏阮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这个人,怎么可以说的这么好听。

    眼前这个人一声一声地说着他的想法,看着她的眼神和摸着她的手都是那么的温柔。

    她有些心慌了……

    萧九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打动她的心,更是让她所有的委屈,在顷刻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的心跳声一声强过一声,到了最后竟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眼角酸涩的厉害,垂眸半响才说了一句:“我没那么好,不值得你这样。”

    她的睫毛一闪一闪在动,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一样。

    萧九亲昵地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抵着鼻,在她的唇畔轻叹:“你是我的阿阮,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

    夏阮年纪已经不小了,两世为人的年岁加起来,让她觉得占足了萧九的便宜。

    但是即使是这样,爱这个词语在她的世界里,依旧显得陌生又强大。

    这个人说的无比动听,眼里的炙热,似乎连她的魂魄都要烧起来了。

    萧九轻轻一笑,他俊美的容颜,晃的夏阮有些眼花。

    鼻翼上全是这个人熟悉的气味,清香的茶花香味,让她浑身颤抖的厉害。

    “阿阮,以后若是有不开心的事情,便讲给我的听。”萧九慢慢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想听你说一辈子。”

    夏阮眼里噙着泪水,然后撇开头,等了很久之后才说:“好。”

    看着这样的妻子,萧九唇畔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外人皆说夏家三小姐,在经商这些年里,尤其自私。

    萧九却不这样认为,若不是夏阮一心一意想要保护夏家,她也不会从一个闺阁里的娇小姐,便成商场人让人头疼的存在。

    因为想要保护身边的人,所以必须变得强大。

    若是这个都是自私的话,那么他想,他比谁都自私。

    他从想要娶夏阮开始,便一点一点的设了一个局,让夏阮慢慢的朝着这个局里走进来。明知道,放手才是最夏阮最好的保护和疼爱,可是他依旧自私的将她束缚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想要得到她的爱,如同小时候和她初见,如同他来京城的时候,她救了他一命一样。

    她的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他见过这个世上最美好的感情,所以心里再也不想重新去接纳另一段感情。

    “阿阮,春儿的事情你来处理。”萧九温和地说,“小喜也很喜欢你,以后你做为她的三嫂,要多照顾她一点。”

    夏阮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昨夜,春儿离开之后,萧原喜便哭闹不停。

    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孩子,因为熟悉的人离开身边,吓的更是慌乱了。

    夏阮会哄孩子,也是因为前世在平阳侯府里,经常会带着其他小妾为唐景轩生的孩子。

    那些孩子出生后都会和她住一些日子,最后才会听从岳老太太的吩咐,让孩子们去岳老太太的身边。

    她很喜欢孩子,可惜一直不能如愿的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因为照顾的孩子多了,所以她哄孩子也很拿手。

    萧原喜再哭闹不休,也只不过是个孩子。所以夏阮,温柔的哄了一会萧原喜,萧原喜便不哭不闹,让杜若给她扶脉了。

    其实萧原喜骨子里是个极其懂事的孩子,夏阮只需要说一些小事情给萧原喜听,她便会乖巧的依偎在夏阮的怀中。

    夏阮想,春儿之所以在宅子里能为所欲为,也是因为春儿知道萧原喜的性子吧。

    夏阮抬起头看着萧九,为何春儿的事情萧九会让她来处理?

    她总觉得,有些事情似乎不似她想的那样简单。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也没想清楚。

    等杜若来伺候夏阮换衣裳的时候,萧九眼里带着的笑意,自信又狡诈。

    夏阮在外面的性子坚强,可是在宅子里,很多事情依旧有些软弱。

    若是他站在夏阮的角度,怕是夏富成当初断的就不是双腿,而是直接送了性命。

    想要夏阮自信,想要夏阮好好在他的身边……那么他必须让夏阮学会,在别人送他其它女子的时候,果断的说不。

    萧九知道,他的心很小。

    此生,有一个爱人便好。

    等他年老的时候,夏阮还会在他身边,陪着他听他说话。

    这便是他要的幸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279:立威

    夏阮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

    远方的云层中,一缕缕微光从穿透云海,清透的薄雾被阳光渐渐驱散。

    晨曦中,院内的花草因为昨夜雨水的冲刷,显得娇艳欲滴。

    萧九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妻子,站在庑廊下若有所思。

    “阿阮——”萧九缓缓地走近,伸出白皙如美玉般的手,轻轻的碰了碰夏阮的鼻翼,“别在这里站着,会着凉。”

    夏阮错愕的抬起头,只见萧九眼中带笑,清俊而又夺目。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夏阮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最后萧九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着主院走去,她的眼里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早膳早已备好,清淡的小菜很合夏阮的胃口。

    只是夏阮依旧有些担心萧原喜,等用过早膳之后,她还未开口询问,便听到萧九说:“今儿一早,老忠便告诉我,周大夫回来了。”

    夏阮抿着唇,没有说话。

    昨日,她是清楚的听到秀儿说周大夫回乡下了。可是若是周大夫真的回乡下,怎么一早就赶回来了。

    这里面的原因,萧九即便是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

    春儿的事情,萧九交给她来处理,也是为了给她在内宅里站稳脚跟的机会。长安侯府里有不少人是从林家挑选过来的,这些人难免有些会倚老卖老,私下对夏阮有些不恭敬。

    只是这些人再无礼,夏阮也不会告诉萧九。毕竟,萧九这些日子为朝堂上大皇子和六皇子的事情早已忙坏了。此时,她自然不想为这些小事情打扰了萧九。

    但是,这里是长安侯府而不是夏家,很多事情她做起来也是束手束脚。

    这些,她不说,便以为萧九不知道。

    只是,纸包不住火。

    昨夜,萧九似乎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看似不动声色,可是昨日却为了她训斥了春儿和秀儿。

    夏阮突然明白了,有些事情,她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内宅的事情自然应该处理的妥善。

    萧九忙于政务,不该为内宅的事情分心。

    “夫人……”杜兰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吕妈妈过来了。”

    吕妈妈是跟在林姨太太身边多年的婆子,是林家下人里最老的一批。林姨太太习惯了吕妈妈的照顾,这段日子更是对吕妈妈依赖,所以吕妈妈会出现在这里,夏阮自然明白林姨太太的意思。

    吕妈妈都想给她低头,那么以后谁还敢学着春儿的样子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呢?

    “让她进来。”夏阮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后,才对屋外缓缓地说。

    萧九的唇畔挂着淡笑,他坐在夏阮的一侧,将夏阮所有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有些事情,他得让妻子自己来面对。

    吕妈妈进门之后便对夏阮行了礼:“老奴给侯爷给夫人请安了。老奴本来早该来给侯爷和夫人请安了,可近日也不敢打扰。今天太太让老奴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希望夫人能收下。”

    夏阮笑了笑:“谢谢太太了。”

    吕妈妈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夫人也不似春儿说的那般难以相处。

    昨日深夜,十三小姐高热不退,春儿居然大胆不来告诉林姨太太。这件事情,若不是吕妈妈一早去厨房听到下人议论,根本不知道十三小姐的事情。

    春儿这样做也太狂妄了一些,林姨太太知道了之后,一向不喜动怒的老人,气的摔碎了搁在桌上的瓷器。

    老爷去了之后,林姨太太一年比一年更沉默。很多时候林姨太太总是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院子里,一发呆就基本上是几个时辰。

    吕妈妈见林姨太太这样,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若是少爷来日娶的夫人泼辣,那么林姨太太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林姨太太不喜内宅的事情,当初若不是遇见老爷,想必林姨太太这辈子都不会在内宅里看到人心到底是有多险恶。后来。林姨太太学会了应付内宅的事情,可惜老爷就这么去了。

    还好少爷争气,不然林姨太太这些年更难过了。

    吕妈妈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让人将东西送了进来。

    昨日夜里夫人做的事情,她和林姨太太基本上清楚了。春儿一早便来找她哭诉,当时她狠狠的训斥了春儿一顿,恨不得将春儿赶回林家去。但是这个时候,林姨太太却不让她插手这件事情……

    吕妈妈不懂林姨太太的意思,只好作罢。

    毕竟,她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有些好事情,当真不能多言。

    “吕妈妈请坐。”夏阮见吕妈妈年岁大了,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坐下说话吧。”

    吕妈妈摇了摇头:“老奴不敢越了规矩。”

    吕妈妈带来的帮林姨太太送礼的人,皆是林家那边带来的老人。这些人自然能清楚的听到吕妈妈和夏阮的交谈,一个个都不敢喘一声大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夏阮见吕妈妈这样说,便也不再勉强。

    毕竟是林姨太太和吕妈妈的好意,她也不愿意弄的场面尴尬。

    吕妈妈亲自送夏阮和萧九到了府外。

    车夫已经放好了脚凳,然后恭敬的站在一边。

    夏阮因为一夜没有歇息好,走路的时候似乎有些无力,萧九赶紧上去扶稳了她:“小心一些,别摔了。”

    说着,萧九便亲自服侍夏阮上马车。

    夏阮头脑里有些懵懵懂懂,但是还是听从了萧九的话,进了马车想好好的闭目养神。

    她自然是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疲惫的样子,母亲一定会心疼的。

    萧九做的顺其自然,看的吕妈妈却是瞪圆了双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清冷高贵的少爷,居然会为夫人做这些事情。

    少爷的脸上挂着笑,可是吕妈妈知道,这笑其实只是少爷的一个习惯,少爷无论和谁接触,都会带着一些距离。她跟在林姨太太身边再久,也从未见过少爷为那个姑娘这样用心过。

    吕妈妈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进府。

    春儿这个丫头也是太愚蠢了。

    若是她是个安分的,想必还可以继续在这长安侯府内多住上几年。可是她翩翩是个不安分的……接下来,就要看夫人如何处置这个丫头了。吕妈妈从前便知道夫人在闺阁里的时候,便是一个精明的少女。如今这个精明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聪明懂分寸的妇人,春儿的以后,或许会很凄惨。

    不过吕妈妈一点也不同情春儿,这是她自找的。

    ……

    马车走的又慢又稳,马蹄踩在青石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萧九让夏阮依偎在他的肩上的时候,夏阮露出一些讶色。

    不过,萧九执意坚持这样,夏阮便也不好驳了萧九的好意。

    她的确有些累了。

    她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小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到了现在都没彻底的根治。这段日子来,杜若弄了不少的药给她调理身子,那些药又刺鼻又苦,夏阮有的时候吃了,还会忍不住因为脾胃排斥而吐了出来。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规矩的吃了这些药。

    她必须调理好身子,因为她和萧九会有孩子,她不想孩子来日和她一样,身子极差。

    不知过了多久,萧九才在她的耳边呢喃:“阿阮,到了。”

    夏阮缓缓地睁开眼,然后一脸迷茫的看着萧九。

    看着夏阮这样,萧九忍不住笑了笑,“阿阮,明年开春,我们回趟薛阳吧。”

    薛阳林家,夏阮在萧九身边多次听人提起过。

    萧九的外祖父是个厉害的人物,在官场上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在江湖上地位却不矮。

    江湖这个地方,夏阮是完全陌生的。

    “可以去吗?”夏阮想了想才轻声询问。

    她话音刚落,萧九便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何不能去?你可是我的妻子。外祖父也很想见见你,不过他说等这段日子京城的事情安稳下来,再带你去。”

    她原本以为萧九的外祖父和林姨太太一样,都是喜欢安静之人,自然也就没有打扰的之意。毕竟她不太能博得老人的喜欢,当初岳老太太明显就看她很不顺眼。

    此时,她的心里略微有些紧张。

    要怎么做才好?

    万一老人不喜欢她,那么她会不会给让萧九没有面子?

    萧九瞧出了夏阮神色间带着的紧张,便又贴近了夏阮一些,“阿阮,若是你能带着我们的孩子去,外祖父肯定会更高兴的。”

    他说的风轻云淡,似乎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话,却让夏阮‘蹭’的一下羞红了脸。

    不过萧九成功的转移了夏阮的注意力,因为夏阮的脑海里,此时浮现的全是孩子两个字。

    孩子……孩子……

    夏阮的确是想要属于她和萧九的孩子。

    萧九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又扶着还在呆愣的妻子从马车上下来。

    翠柳此时站在府邸外,看着萧九和夏阮恩爱的样子,心里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小姐和姑爷的感情好,夫人也可以安心了。

    只是翠柳没有注意到,她的身边站着的贾黑,此时神色里带了一些恐慌。

280:回门怪事(6000字大章)

    今日夏阮要回门,李氏原本准备亲自去大门迎接的。

    但是翠柳瞧见李氏这几日都没歇息好,便让李氏在屋子里等待。

    夏阮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若是李氏稍微不注意说错一句话,那么夏阮便会放在心上,从而从里面发现她们隐瞒她的事情。

    翠柳和李氏都害怕夏阮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打算能瞒多久便瞒多久。

    眼看快要入秋了,等天气转凉后,冰块用的也就越来越少。

    可是瞒住了今日,又怎么瞒住来日呢?

    翠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带领着夏阮和萧九朝着屋内去。

    天虽然已经放晴,可是因为昨夜大雨,空气里略带了一丝微凉。

    院子里的花草上,还残留着雨水。

    夏阮看了看杜兰,杜兰很快便懂了夏阮的意思。

    “翠柳姐姐……”杜兰吐了吐舌头,朝着翠柳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我屋子里那个青花瓷瓶还在吗?”

    翠柳停下脚步,思索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在的。我当时还在想,你怎么不将这个瓷瓶一起带过去,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的。”

    杜兰故作尴尬的模样,然后有些羞涩不再言语。

    这是从前南亭打赏给下人的东西,送到她这里,就是一个青花瓷瓶。

    南亭是萧九的朋友,又是一个神秘西域的商人。杜兰当时因为要撮合夏阮和萧九,所以南亭送来的东西,她自然也就收下了。后来,她越发觉得这个瓷瓶太过于占地方,虽然好看,但是好看在她的眼里,还不如几两银子。

    夏阮出嫁的时候,她便没有带上这个瓷瓶。

    如今为了从贾黑的嘴里知道一些事情,杜兰自然要找个借口独自走开一会。

    于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了被自己丢弃的瓷瓶……

    翠柳见杜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给你搁屋里呢,你现在去取吧。”

    杜兰也跟着笑了起来:“谢谢翠柳姐姐,谢谢翠柳姐姐。”

    说完转身便朝着夏阮从前住的海棠苑跑去。

    看着杜兰这个样子,夏阮眼里都带着笑意:“杜兰被我宠坏了。”

    翠柳见夏阮这样说,便安慰道:“三姑奶奶你放心吧,杜兰是个好丫头。”

    “嗯,我知道。”夏阮淡淡一笑,跟着翠柳继续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她的这些动作,落在一边萧九的眼里,萧九脸上露出一丝讶色,一闪而逝。

    夏家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李家的人便在这会来凑了数。连温仲怀也忍不住跟在李安的身后,过来夏家瞧瞧。从前温仲怀便对夏阮多有欣赏,毕竟不是每个闺阁中的女子,都能如同夏阮一样做出这些选择。这些年来,无论是在经商上,还是在为人处事方面,温仲怀都觉得夏阮特别适合萧九。

    夏阮刚进了屋子,便见到李安一脸不悦的瞥了一眼萧九,然后冷冷一哼。李安的动作让夏阮忍不住好奇,自己的丈夫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表哥如此的不高兴。

    在一边的李长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李安,李安这才忍不住摆了一张笑脸出来。

    对于这些,李氏却没有放在眼里。

    刚才萧九和夏阮进门的时候,萧九的走的比夏阮略慢了一些,他的目光一直留在夏阮的身上。李氏看的出来,萧九眼里的目光,和她当年瞧着夏富成的眼神十分相似。

    甚至,萧九眼里的爱意,比她当年更多一些。

    只要他们夫妻和睦,她便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李氏犹记得自己很久以前,对萧九是不满意的。这个人不仅是庶出,外面的人更是传言他性子懦弱无能,李氏一直害怕让女儿走上自己的道路,所以对于南萧的提亲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婉拒。可是如今,李氏才发现很多传言其实都不是真的。所以对于萧九是庶出的事情,她也就选择性的遗忘了。

    “这几日,可曾住的习惯?”李氏等李长风带着李安和萧九离开后,才试着问女儿,“林姨太太是个好相处的人吗?”

    夏阮笑着回答:“我很好,什么都习惯。林姨太太是个好人,这几日都没有让我去请安,我回来的时候还让我带了东西给你。娘亲,你别担心我,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你这个丫头,林姨太太不让你请安你便不去?”李氏有些急了,“她是不是不喜欢你?这可怎么办?”

    李氏难免有些想多了,毕竟这些年在夏家,她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人情世故。

    林姨娘是萧九的生母,虽然只是一个姨娘,但是南萧的长辈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在世。所以,要是林姨娘不喜欢自己的女儿,那么在内宅里,女儿的地位也是有些憋屈的。

    李氏自然不想女儿受一点点的委屈。

    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李氏心里想什么,夏阮自然是知道的。

    她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然后握住了母亲的手:“不是的娘亲。林姨太太告诉下人,她喜欢安静,所以便不让女儿去请安了。实际上,林姨太太让人送了一些药材给女儿补身子。女儿出嫁的之前,生了一场病。所以林姨太太便让女儿好好的养身子,才免除了这些礼仪。”

    林姨娘从来就不是个多事的人,所以这些年她在南萧过的有些憋屈。

    因为南萧的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

    如今南萧的人便只剩下林姨娘和她的孩子们了,她自然是希望孩子们过的很好。

    所以,林姨娘连府里的任何事情都多不插手一分,一切都让夏阮做主,也是为了早日让人知道夏阮的地位。

    对于这些,夏阮是很感激的。

    对于萧原喜的事情,她非常的上心,多少也是因为林姨太太对她好。而且夏阮觉得萧原喜来日一定可以开口讲话,她一直和杜若在翻医书,希望有朝一日能如她所想。

    毕竟林姨娘一生太苦了,大儿女被逼嫁给张家做小妾,后来疯了。

    小女儿又哑又半聋。

    小儿子已经去了……

    好在萧九争气,不然林姨娘这一生,怕是要一直苦下去。

    李氏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夏阮靠近了母亲一些,她清楚的看到母亲的眼下有些黑影。虽然上面涂上了厚厚的胭脂,却依旧能看个清楚。

    家里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不然母亲怎么会失眠。

    夏阮想起了杜兰的话,杜兰在医馆里遇见翠柳的事情,一直让夏阮觉得耿耿于怀。母亲的心思和从前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想要保护好她,所以很多事情也是要瞒着她的。

    想到这些,夏阮不禁低声试探:“娘亲,等会女儿去瞧瞧父亲吧。出嫁那日也没有见到他,总归该带着姑爷去见见他的。”

    李氏的脸上露出一些错愕,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不用了,你爹爹这几日得了风寒,若是过了病气给你和姑爷。你也知道你爹爹的性子,他说话总是有些咄咄逼人。今天是高兴的日子,若是扫了兴致也就不好了。”

    夏阮见母亲这样说,便也只好点头说好。

    毕竟,母亲的的话,都是在理的。

    然而,她虽然在口中说好,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了。母亲此时不愿意让她见父亲,肯定是有原因的。

    母亲再怎么不喜欢父亲,两人已经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按照母亲的性子,估计这辈子两个人就这么凑合过下去了。父亲再怎么对不起她们母女,可是他名义上永远是她夏阮的父亲,所以她回门去看父亲也是应该的。

    但是母亲此时却找借口,却让她不要去。

    这让夏阮又如何能不怀疑呢。

    夏阮低头不语,她希望杜兰能从贾黑的嘴里打听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毕竟,她不希望母亲伤心难受的时候,她还浑然不知。

    前世母亲就是瞒她瞒的太好,所以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她依旧不知道岳家的事情。

    若不今生亲自去了一趟岳家,她还不知道为何唐景轩的母亲,会如此的讨厌她。

    有些事情,或许冥冥之中,便是注定。

    ……

    萧九跟李安父子坐在西客厅,温仲怀在一边看着三人说着朝堂上的事情,顿时觉得无趣。

    这些事情他早就听的有些厌烦。

    其实温仲怀更想从萧九的嘴里知道南亭的事情。

    这几日大皇子眼看就要被皇上剥夺手中的权利,跟朱砂走的很近的那几位大臣,更是显得有些不安,像是猎人在等待猎物走进陷阱一样。

    但是他们到底为何如此的兴奋,温仲怀却是猜不透彻。

    毕竟,这群人既没有站在大皇子的身后,也没有彻底的跟随在六皇子身后,那么大皇子被夺取权利,对他们来讲又有什么好处呢?

    温仲怀看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更让温仲怀觉得好奇的是,朱砂这几日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他在京城之中几日后,和萧九走的很近的南亭,便也再次出现在了京城。

    若说朱砂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么这位南亭就更是神秘。

    他和萧九认识了这么多年,就压根没看清楚过南亭的样子。

    这次南亭的出现,温仲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还说不是你的错?”李安气的浑身哆嗦,“淮安那边的事情,若不是你多嘴,皇上怎么会让我去?你知道不知道淮安那边,不止我一个人去?”

    李安此时拔高了声调,让温仲怀不得不再次看了过来。

    此时的李安抛弃了平日里的冷静,对着萧九一脸不悦,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温仲怀知道,这个事情还真不怪李安,毕竟淮安那边的事情,对于李安来讲,还是有点棘手的。

    但是,这件事情却是李长风拜托萧九去做的。

    萧九自然不能拒绝。

    毕竟,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对于李安的仕途有太多的帮助了。

    只是,这次清河公主据说也会去淮安。

    李安在担心什么,屋子里的人除了李长风,他和萧九都知道。

    因为李长风在,李安说的自然不敢太明显。

    萧九挑眉看着李安,然后轻声询问:“为何不能去?若是淮安的事情你能顺利的结局,回来之后便会是二品大员,这是多好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去呢。”

    李安见萧九说的如此的风轻云淡,气的浑身哆嗦的更厉害了。

    萧九居然说,这是好机会?

    李安简直不明白萧九的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什么,这几日清河公主越来越疼墨殇了,若不是因为墨殇的身世太低,估计清河公主来日估计嫁给墨殇也不是一件让他们意外的事情。

    墨殇能不能做驸马爷,和他自然是无关的。只是墨殇……

    李安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些头疼。

    起初这个人和他见面的时候,一直问李安记得不记得他。李安当时出于礼貌,便多次告诉墨殇,他不记得墨殇了,准确的说他们根本没有见过。

    可是就算是这样,墨殇除了露出落寞的神情外,还是会继续来接近他。

    李安对于墨殇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反感。

    毕竟墨殇是个男人,又是有手有脚,为何要为了一点小小的权利,做清河公主的男宠?李安下意识里,便看不起这样的男人,尤其是最近李安还听说了,墨殇和朱砂从前是认识的,心里更是觉得墨殇是个怪物。

    这样的人,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是淮安的事情,他又要亲自去解决。

    清河公主要去淮安,那么墨殇自然也会跟着去,到时候……李安揉了揉眉头,觉得萧九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我不想去。”等了很久,李安才憋了一句话出来,在父亲面前他自然不能对萧九发脾气,“要不,你让我大堂哥或者二堂哥去吧,我瞧着他们倒是很想去淮安。”

    “放肆。”李长风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桌上,眼露凶光,“你整日就知道玩,糊涂的过日子。现在让你办一些小事情,你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好的话,还走什么仕途?”

    李长风一发话,李安就如同战败的公鸡,再也不敢说话了。

    李安多少有些害怕自己的父亲。

    他当初不听父亲的话,独自一个人去了一趟西域,后来在回来西域的路上中了毒,父亲便让人去接了他回来。可是父亲到的时候,他已经因为毒太重而生病了,最后回到京城养了一年才养好。可是在西域的这段记忆,却遗忘的干干净净了。

    所以到现在,李安对于西域,便是没有任何记忆。唯一能想起来的,便是一团又一团的红色,还有盛开的红花石蒜。

    他费尽心思去了西域,到了最后却是这个样子的结果,还差点送了性命。

    李安自然不敢再想其他的事情,也不敢反驳父亲的话。

    淮安的事情,的确对他有利,但是处理起来却是有些麻烦。

    洛城的事情解决了之后,还是有不少人朝着京城赶来。京城自然容纳不了这么多的难民,所以皇上下旨将这些人送到淮安。现在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上也不在想这个时候做点好事情为太后积福,所以便准备派一名朝廷大员去淮安处理这些难民的事情。

    李成和李屠起初对这件事情十分有兴趣,毕竟淮安的事情处理的好,归来之后加官进爵是在所难免的。清河公主去淮安,更是为了安抚民心,能如此接近一个公主,机会更是少的可怜。

    毕竟,清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公主,谁都希望能巴结好这位公主。

    就算这位公主作风不太好。

    权利,是一个诱惑人的东西。

    温仲怀人见李安这样,赶紧转移了话题,对着萧九道:“侯爷,我听说这几日,又来了不少的西域商人到京城里了?”

    在外人面前,温仲怀很少喊萧九‘九哥’。对于李长风,温仲怀也是有一些戒心。

    毕竟,李长风这个人,温仲怀觉得有些可怕。

    “嗯。”在这点上,萧九肯定的回答了温仲怀,“是来了不少人,还有一部分去了淮安。”

    李安听到淮安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挑了挑眉。

    让他去淮安,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事情?

    对于萧九,李安其实有太多的不满。

    这个人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但是明明是一张笑脸,却让人觉得有距离。而且,他是南萧的人,却能站在比东萧更高的位子上,更离谱的是,萧九明明只是一个庶出。

    谁能料到,他没有人在暗中帮助,能这么快的被封爵。

    李安从前觉得父亲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现在看到萧九的时候,他一样有这样的感觉。

    李长风皱眉,然后捧着茶盏想了想:“这次的事情多少有些古怪。洛城那边的事情明明已经解决了,为何这群人依旧要来京城?照理说,这些人里,不应该出现西域人。”

    温仲怀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都是何家那位小将军的错。”

    宋恩沛从洛城回来之后,洛城那边守关的将军便换成何家的人。

    何家现在会有人出现在洛城,倒是有些出乎温仲怀的意料。

    毕竟现在的何家,已经不是当年的何家的。然而这位小将军,据说还有不少的军功在身上,看起来更像是何家多年前的安插的在军队里的棋子。

    但是若说是棋子的话,这位小将军的做法,又不像是一个理智的人该做的事情。

    洛城一直有不少的西域的流民进入,为了防止流民里有西域的探子混入。大秦这边已经规定了,每年有多少人可以进入大秦。只要超过了这个数目,那么无论是什么借口想进入大秦的西域人,都是不可能进入大秦的国土内。

    但是这位何家小将军,却将这件事情做的离谱了。

    因为干旱解决了,一大批的西域人涌入了洛城。明明已经超出了大秦规定的人数,但是何家小将军却让这些人进入洛城,还写了奏章告诉皇上,说怜惜这些可怜人,若是被赶出大秦的国土,他们一定是死路一条。

    尼西国对于这些叛国的逃民,抓到之后,都会活活的饿死这群人。

    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背叛了这个国家。

    建广帝对于这个提议,还没有做出明确的答复,何家小将军便开始无至尽的收留这些流民。

    这也导致了,去淮安的这群流民中,有不少人是西域来的。

    建广帝虽然有气,但是为了给太后积福,便也没有多注意这些。

    可是,他不注意,不代表其他的人不注意。

    李长风和萧九都注意到,最近进大秦的西域人,是往年的几倍。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不敢保证不会有探子混进来。

    所以这个时候,李长风才会让萧九和皇上说,让李安去处理这件事情。

    毕竟,他是李安的父亲,有些事情当真是不好出面。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安听出来了父亲话中的意思,脸上本来愤怒的神色也好了很多,毕竟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奇怪。

    如今正是大秦不安的时候,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谁也没有继续开口,只是一个个捧着茶盏喝茶。

    ……

    彼时,海棠苑内,杜兰一脸错愕的看着贾黑。

    她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老爷已经消失了很久了?他去哪里了?夫人将老爷送回东阳县了吗?怎么会……”

    贾黑吓的差点主动去捂住了杜兰的嘴,但是碍于男女有别,所以贾黑急的瞪了一眼杜兰:“你可小声一点,夫人不许我们说出去。你还记得前院的小风吗?她就是因为在私下胡说,被夫人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

    贾黑觉得,自从小姐出嫁之后,夫人就越来越小心了,管下人也是越来越严格。

    这简直不像是夫人的作风。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贾黑也是不清楚。

    但是他的确很久没有见到老爷了。

    从前天气稍微好一些,老爷总是会让他扶着去院子里坐一会,喝点好酒和他说说话。

    可是这几日,老爷不止没有出来走动,老爷住的院子里也经常是黑漆漆的。

    若老爷是真的病了,那么他也应该在一边伺候的。

    可是夫人却让他去了外院,这让贾黑不得不怀疑,老爷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直接被夫人送到东阳县了。

    毕竟,老爷有的时候说的话,是的确很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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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福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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