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等你
想要让一个人快速的成长,是有代价的。
李安当年的成长,代价更是大的可怕。
一度差点彻底的毁掉李安这个人。
夏阮下意识地打断了李长风的话,可是打断了之后,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李长风看着夏阮,微微发怔。
莫非这个事情夏阮已经看了出来了?又或许夏阮已经知道了一些消息?
李长风想到夏阮和南亭接触的事情,又忍不住坐到了位子上。
看来,洛城的却比他想的更可怕,那么……
“这次你还是不要去了。”等了很久,李长风才对萧九轻声说,“我亲自去。”
夏阮听了之后瞪大了眼,看着李长风的时候露出担心的神情,她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半句,因为萧九先说了出来:”李大人,你不能离开京都。”
萧九的嗓音轻柔,不温不火,听着很舒服。
李长风揉了揉眉心,似乎很为难:“这事情你去,太危险了……我好歹和宋家有来往,不至于有去无回。”
洛城离京都太远,李长风已经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了。他自然不能让萧九去,这京都里他能看好的小辈里,便是南萧这位三少爷。而且李长风也有私心,萧九和夏阮成亲之后,他若是有朝一日西去,也可以走的放心一些。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萧九也不会允许外人欺负李安。
他就李安这么一个儿子,还如此的不争气。
李长风知道,萧九像极了他,可以说再过几年,萧九的成就或许比他更高。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九去洛城送死。
李长风又窥了一眼夏阮,夏阮的话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李大人可曾想过,若是你走了之后,京都这边出了事,又有谁能帮李家呢?”萧九温和的嗓音,让李长风转移了视线,“李大人你放心,我既和阿阮已定亲,我便会好好的回来。刚才你答应我的事,我已经收下,你怎么可以反悔?”
这话一出,让李长风哭笑不得。
刚才他会答应萧九,也是被萧九说的糊涂了。
萧九很聪明,每次的话都可以说到他心动。
李长风苦涩一笑:“如今不是你逞强的时候,洛城的事情多少年没有解决下来,若是我不亲自去看,那么出了事情之后,那些人就有借口来数落我的不是了。”
“难道没有借口,他们就不会见缝插针了吗?”萧九的嗓音温和舒缓,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茶盏边沿,“李大人可有想过,这次他们为什么会在朝堂上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敢让十二少爷去那样的地方。而且,我看事情不是这样的简单,或许他们只是被人利用了。”
李长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夏阮诧异的看着萧九,这个人如同往常一样,淡定又自信的将话说了出来。
话说的十分含蓄,但是李长风却有些明白了。
江家这几年本算安分守己,可最近在朝堂上做的事情,的却出乎李长风的意料。这一切或许真的如萧九说的一样,或许是个陷阱也不好说。但是萧九去洛城的话,也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事情。
而且这个陷阱,他们必须进。
萧九淡淡地继续道,“而且我和国丈爷的的约定,也都是算数的。”
李长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还真是孩子气,居然和我岳父做那样的约定。”
萧九和江太闻打赌的事情,夏阮是知道的。
没有万分把握,江太闻怎么敢和萧九打赌呢?
江太闻不敢和李长风甩脸色,但是江太闻的心里又不甘心。他只能一边指桑骂槐数落李长风的不是,好让萧九站出来。果然萧九站了出来了,还和他下了赌约。
江太闻想让萧九跪在他的面前,这样的话来日萧九颜面扫地,李长风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
毕竟萧九是夏阮未来的夫君,更是李长风外甥女婿。
所以江太闻的计划是十分好的。
只是萧九会答应下来,夏阮觉得萧九肯定是有把握的。
这个人总是喜欢将一切掌握在手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前世,萧九就是这样骗了不少人。
“你胆子不小。”李长风知道萧九是为了让他放心,才会说出这些话,“不过我这位岳丈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不然皇后也不会坐稳东宫如此多年。”
萧九嗓音轻柔让人觉得平静:“江家还是从前的江家吗?李大人比谁都知道这些。只是宋老将军也不是从前的宋老将军了,这次洛城的事情若是再不解决,那么来日宋家小将军或许就会出事。其实这次我去洛城,宋家不会袖手傍观的。虽然洛城那边有点小麻烦,可是若是京都这边不出事,那么这些小麻烦,也可以当做是小石头而已,阻碍不了什么。”
夏阮手里捧着的茶盏差点摔在了地上。
这样有自信的话,估计也就萧九说的出来了。
洛城那些完全不是小麻烦,若是宋家有办法的话,那么早就解决了。但是这些年,宋家也知道这些,却不敢轻易动手,肯定有宋家顾及的原因。
宋家和李家、江家是不同的,宋家是真的掌握了大秦一半兵权的将门,他们都不敢做的事情,萧九却如此的有把握。
夏阮想到这里,握住茶盏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要不?再等等。”夏阮轻声的提议,她的感情虽然没有放在萧九身上,但是对于萧九她有太多的愧疚了,她虽然不希望李长风和李安出事,但是她更不希望萧九出事,“南亭说,那边最近……”
夏阮已经说不下去了。
洛城最近很乱,不是一般的麻烦。
她怕这件事情提前发生,还特意问了南亭如今洛城的事情,果然如她所想,这个事情果然是提前了。
一切不再按照原来的轨道发生,她在改变,周围的一切也在跟着改变。
夏阮的心里有些不安,洛城的事情前世就已经……
萧九看着夏阮,眸光流动:“洛城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南亭会帮着我的。而且你总不能让我真的辞官走人吧?”
萧九说的若无其事,模样淡然。
夏阮差点陷在萧九那撩人的眼神里,等她明白萧九话中的意思后,只能低头不语。
她不是他的对手,一直都是。
若是她敢再反驳半句,估计萧九就会说出不顾及他高雅形象的话了。
夏阮想了想,三舅还在这里,她还是少说点话。
南亭的名字李长风是听过的,是朱砂对手的人。
只是朱砂……
李长风叹了一口气:“等亲事定下,你再去。”
“好。”萧九浅浅一笑,应了下来。
洛城对于朝堂来说,是一块非常头疼的地方,建广帝一直想要解决问题,可是都是有心无力。因为洛城离京都实在太远,又离尼西国非常的近,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最快也要半个月京都才能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宋老将军很不愿意让独子去那边的原因。
等从李长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夏阮迷茫的看着萧九:“你真的要去?”
“嗯。”萧九笑的平和,一边走一边和夏阮道,“这次皇上给的奖赏很不错,若是我去了,来日位子会再高一些,到时候便也不会让你觉得委屈了。”
夏阮有些不懂萧九的话:“什么?”
“我站的更高一些,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你。”萧九眉目本就生的极好,认真的时候竟比平日里更让人心驰神往,“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可以安心一些?”
安心?
安心一些?
夏阮一窒,说不出半句话。
这个人一直都知道她在害怕,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所以,他就继续往上走,等站在最高的时候,她在他的背后,就不会害怕。
夏阮的心,被狠狠一击,只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这个人总是会这么细心,一直都是。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等快要到大门的时候,夏阮才轻声道:“你要小心几个人,一定要小心。”
萧九微微一愣:“嗯?”
夏阮将人名一个一个说出来的时候,萧九的深情显得很凝重。
夏阮不知道该如何和萧九解释,她是知道这一切的。只是这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给她如此多的温暖,她的心也是肉长的,自然会难受也会心疼萧九。
她自从再次醒来后,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
但是,这一次,她为萧九破例了。
这些消息是南亭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却无比详细的告诉萧九,她说的很仔细,萧九听的也很认真。
“好,我都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萧九俊眉一杨,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我一定会在三个月内办好这个事情。”
夏阮看着眼前清傲风华的少年,略带笑意:“我等你回来。”
对于萧九而言,洛城的事情是非常的麻烦的,如同李长风说的那样,稍有不慎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一切对来日的未知和恐惧,都因为她这一句‘等我你回来’而瞬间烟消云散。
176:养虎
李长风的决定不止李允墨震惊了,连李允文都不知如何开口。
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决定是出乎意料的。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李长风居然不给李安?
李允墨从朝堂上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变过。
“二弟,三堂弟这是玩那套啊?”李允墨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允文,一脸哭笑不得,“早知道选这个人,还不如让我家孩子去。”
李允文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允墨:“三堂弟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不会。”在这点上李允墨还是非常清楚的。
李安这些年虽然一直吊儿郎当,可是李长风却从未想过,要从李家挑出另一个孩子在身边培养。而且江氏私下也曾说过,若是可以的话,她很想为李长风再生一胎,但是……
怪也就怪在这里,江氏自从生下李安之后,肚子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只是李长风也很安分,从未想过要纳妾。
李允墨在这点上,多少有些佩服自己的三堂弟。
李允文想了想,又道:“萧九没那么好对付,这次就算了吧。”
“我说二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变成麻雀胆了。”李允墨看着李允文一脸嫌弃的样子,“李谆就是学了你这个性子,才一直这样,居然不去考取功名,还整日在家里专研棋艺和画技。你好好的想想,李谆这些样哪里比李安差了,你又何必……”
李允文淡淡一笑:“大哥说笑了,李谆是我唯一的孩子,又是李家最小的孩子,让他再玩几年。”
李允墨瞪大了眼看着李允文,恶声道:“这次事情你不做,我做。来日他李长风真的做了成国公,还有我和你活下去的机会吗?你的性子真的是……气死我了。”
说完李允墨便摔袖离开。
李允文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允墨的背影。
……
夏阮此时也有些无奈。
她看着少年,却不知如何开口。
“节哀顺变。”等了很久,夏阮才开口道。
少年跪在地上,眼里噙着泪水,一直不肯说话,像极了一只被惊吓过度的小兽。
夏阮从杜兰的手里接过饭菜,然后递给孩子,“你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是不是?你娘亲看到你这样,也会走的不安心的。我已经让人给你娘亲准备好棺木了……让她走的安心一些。”
少年听了依旧无动于衷。
杜兰在一边生气极了,忍不住抱怨:“小姐,您……别管他。”
前几日小姐将少年和少年的娘亲带回来,还给了他们地方住,可是少年的娘亲依旧没有熬过去。这次小姐连父亲都从城郊请过来了,可是当时父亲都摇头说没救了,病的太严重了。
大夫,毕竟又不是神仙,什么人都可以救。
但是少年从昨日开始,就不吃东西,似乎铁了心想要和他的娘亲一起走。
杜兰看的心疼夏阮。
夏阮回头看了一眼杜兰,摇了摇头,又继续对少年说,“你跟我说你不是乞丐,可是你如今做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呢?蝼蚁尚且偷生,我不问你从前的事,但是你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你。”
少年的身上肯定是有故事的,但是少年不愿意多讲,夏阮也不会多问。
“喂,小姐和你说话呢?”杜兰这次又忍不住插嘴,夏阮听了之后眉头微微一蹙。
少年转头怒气冲冲的看着杜兰:“我不叫喂,我姓蒋名拓,我是……”
蒋拓愣了楞没有说话,只是抓过夏阮手里的饭菜吃了起来,“我不会死,你说的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蒋拓没有感激的话语,只是吃饭的动作快了起来。
夏阮看到少年的眼泪一滴滴的掉在碗里,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了身子。
蒋拓?蒋家?是她知道的蒋家吗?
夏阮无奈的笑了一下,觉得她自己真的有点太敏感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吃完就来找我,早日让你娘亲入土为安吧。”夏阮说完便带着杜兰走了出去。
她们一直在这里的话,蒋拓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走了几步,杜兰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小姐,你说……你干嘛那样对他,那个蒋拓太不知好歹了,那日若不是小姐你的话,他早就……”
不止是重黎不懂夏阮为什么会这样做,连杜兰也是这样认为。
重黎觉得夏阮心肠太软,有的时候能装作没看见,那么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杜兰则是觉得,救人本是好事,就像她带回来了茴香,这个孩子最近又懂事又听话。茴香因为要养妹妹,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很乖巧,可是这个蒋拓……
眼看夏阮就要定亲了,如今身边还发生如此晦气的事情,杜兰替夏阮觉得有些不值得。
“举手之劳,能帮就尽量帮帮。”夏阮只是轻声道,“我救他对我自己又没有坏处,你说呢?”
夏阮不是滥好人,她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很自私。但是救蒋拓对她来说,的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且救了蒋拓,也不会让她有任何的不好,所以她当时便将蒋拓救了回来。
如今府邸里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
杜兰撇了撇嘴:“还没坏处,小姐您要定亲了,这多晦气啊。”
“晦气?”夏阮若有所思,“我不信这些。”
杜兰见夏阮都这样说了,便不再说蒋拓的事情。
等了一会杜兰又道:“小姐,茴香这几日很听话,我瞧着干脆让茴香去照顾小少爷好了,茴香很会照顾白藤呢。前几日,小少爷还对茴香笑,可喜欢茴香了。”
“你说什么?茴香碰了夏瑞?”夏阮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看着杜兰,“谁让她碰的?”
杜兰没想到夏阮对茴香还是有些不喜欢,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夏阮皱了皱眉头:“让你姐姐过来好好跟你说说,下次若是再犯这样的错事,杜兰你便回你父亲身边吧。”
夏阮说完,便离开了。
杜兰不敢跟上去,有些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
杜兰觉得委屈极了,夏阮眼看就要出嫁了,陪嫁的丫鬟只有她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但是这宅子里除了茴香听话以外,杜兰还真的找不到什么了。
虽然委屈,但是杜兰却不敢说夏阮半句不是,因为在她的心里夏阮就是救命恩人。
杜兰伤心的找到了杜若,将话说了一遍,听的杜若眉头皱成一团。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爹教你的东西你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杜若脸色铁青的看着杜兰,“小姐提醒的还不够明显吗?那个孩子为什么叫白藤,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吗?”
杜若以为妹妹知道这些,所以私下也没有议论。
但是杜若还是高估了妹妹,今日妹妹的事情,的却做的太可怕了。
杜若赶紧换了衣裳,拿起药箱就准备去影竹苑。
柳昌元急的跟在杜若身后:“别生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杜若看着了一眼柳昌元,又看了一眼杜兰,训斥道,“以后你也少接近小少爷,你要记得只听小姐一个人的吩咐。你真的气死我了,我当初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吗?若不是小姐,我和你能在这里吗?爹爹和娘亲还能像如今一样安享晚年吗?你为什么做事情总是不知道轻重。”
“姐姐,我知道错了。”杜兰忍不住哭了出来,柳昌元在一边看的焦急,却不敢插半句。
夏阮对茴香的态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在防茴香。
但是茴香这样危险的一个人,夏阮敢放在身边,自然有她的用意。
夏阮不是一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
而且柳昌元也觉得,茴香的有些太机灵了一些,不像是一般的孩子。
杜若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怪你,但是你要想想,茴香当初是你带回来的,小姐不驳了你的话,是因为小姐看在你的面子上。当初我也不明,可是后来我也跟你说过,多看看医书,你就是不听。白藤,书上写的很清楚,苦微咸,热,有毒。”
杜兰一听,彻底的傻了眼。
所以当时夏阮给茴香的妹妹取这样的一个名字,是在提醒他们吗?
那么茴香和白藤又是谁?
夏阮为什么会认识这两个孩子。
杜兰一想到自己被人利用,就吓的脸色惨白,她看着杜若道:“姐姐,小姐这次也带回来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会不会和茴香一样?”
“你呀,你当小姐和你一样吗?”杜若气的戳了一下杜兰的额头,“下次不懂的便来问我,等我孩子生下来,我还是要回小姐身边的。以前跟你说过,凡事不要自作主张,你就是不听我的。不过我瞧着小姐这次带回来的孩子比你聪明多了,你少惹事。以后你再不听话,我就让爹爹带你走,免得尽给小姐找麻烦。”
柳昌元见杜若抬腿要走,赶紧扶了上去。
他知道杜若是在担心什么,于是便跟着杜若一起过去了。
杜兰留在屋子里的时候,浑身都冒着冷汗。
茴香到底是谁?白藤不过只是孩子,还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为什么夏阮要给他取这样的一个名字。
177:敌在明
杜若亲自去了一趟影竹苑。
刚进了院子,便瞧见夏阮正抱着夏瑞,逗着他笑。
跪在地上的婆子,瑟瑟发抖。
“小姐,奴婢来了。”杜若将药箱放下后,赶紧行礼。
夏阮笑了笑:“你如今有了身孕,这些就免了。”
柳昌元紧张兮兮地跟在杜若的身后,脸上写满了担忧。
夏阮从前一直在想,她当初让杜若和柳昌元在一起是对的还是错的?
毕竟前世他们认识的方式不一样的……
可是如今看来,她做的是对的。
就算他们不用一样的方式认识,但是互相爱着对方的心,却是一点也不会改变的。
夏阮不知为何,想到了她和萧九。
他们如今也是这样,用着不一样的方式认识,那么结果又会如何呢?
杜若尴尬的笑了笑:“小姐让我给小少爷瞧瞧吧,最近天气总是反复无常,得小心一些。”
“好。”夏阮浅浅一笑,就将夏瑞放在小床上。
在知道茴香碰过孩子后,夏阮一直不放心,便亲自过来看了看。可是她觉得这个不是杜兰一个人的错误,连夏瑞的奶娘也是有错的。茴香虽是一个小丫环,想要接近夏瑞也是有难度的,可是从杜兰的口气听来,似乎茴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近夏瑞了。
而且,不止茴香一个人碰过夏瑞。
她低估了茴香。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柳昌元的目光一直放在杜若身上,周围站着的小丫环都不敢喘大气。
她们来夏家也有一段日子了,这是第一次见小姐脸上没有半分笑容。
虽然刚才小姐和许妈妈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一丝怒气,但是却吓的许妈妈跪在地上,瘫软了身子。
许妈妈是小姐亲自找回来的人,更是小少爷的奶娘,她平日里对周围的人也很好,可是今日怎么会这样?
谁也不敢说话。
“小姐,小少爷身子很好,只是这个……”杜若从小床上拿起一个小风车道,“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放在小少爷身边了,您看这个风车签子这边很锋利,很容易出事。”
杜若说的很委婉,但是夏阮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许妈妈吓的赶紧辩解:“小少爷喜欢这个风车,喜欢的。”
“喜欢?许妈妈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多想想吗?”夏阮的嗓音有些冷冽,“小瑞如今还不会说话,他能告诉你喜欢?”
许妈妈愣了愣,又道:“小少爷看着风车就会笑的。”
杜若在一边无奈的摇头,俯身在夏阮耳边说了几句话,夏阮从杜若手里结果风车,微微发怔。
茴香这次做的很好,只是夏瑞的年纪太小,因为身子差不可能那么快学会走路,所以准备的再好,也是浪费心思。
“许妈妈以后去外院吧。”夏阮想了想,所有说是地对着柳昌元道,“将牛家那位三娘子接过来给夏瑞做奶娘,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柳昌元赶紧点了点头:“小的知道的了。”
夏阮走到小床上,伸出手摸了摸夏瑞的皮肤,这个孩子长的像极了母亲,她脸上的笑容又聚了起来:“小瑞要好好的,乖乖的。”
杜若心里此时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小少爷没出什么事情。
不然,杜兰就是死也弥补不了一切。
想到这些,杜若觉得浑身冒着冷汗。
“小姐,老奴知道错了,小姐……”许妈妈当然不愿意去外院,在外院的那点工钱,哪里能和现在比。如她给小少爷做奶娘,来日小少爷自然会顾及往日的情感留她在身边,那个时候的她老了,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可怜了。
可是夏阮的一句话,让许妈妈的一切都破灭了,她自然不甘心了。
夏阮抬了抬眼眸,看着许妈妈的时候,淡淡道:“当初我让许妈妈来小瑞身边伺候的时候,便跟许妈妈说过,你是小瑞的奶娘,不要让外人碰他。可是许妈妈怎么做的?这些日子,不止外院的丫环能逗小瑞,连厨房里的几个人,也可以来影竹苑,是谁给你的胆子?”
许妈妈听了,满头大汗。
那些人不少是她家里的亲戚,他们都说要沾沾小少爷的喜气,所以私下也会来看夏瑞。只是这些事情,从前夏阮都是片字不提,可今日怎么就会将这些说出来了呢?
“许妈妈若是再不懂规矩,那么便从夏家离开吧。”夏阮这次语气懒散,但是许妈妈知道夏阮这次不是在说笑。
许妈妈人不知开口:“这是茴香姑娘说的,她说小姐您不会介意的。”
茴香一直在夏阮身边伺候,许妈妈很多次见茴香和夏阮说笑,便以为茴香和杜家两家没的地位是一样的。而且茴香又懂事,连夫人都忍不住夸了几句。最让许妈妈觉得惊讶的便是老爷从前最厌恶小姐身边的人,可是在看到茴香的时候,脸上总是笑着。
这样乖巧的姑娘,许妈妈自然相信茴香嘴里的话。
茴香那日跟许妈妈说:“能在夏家伺候小姐,真是茴香的福气。咱们小姐很平易近人,前几日对着外院的人还笑了来着。”
“笑了?”许妈妈有些怔住。
茴香点了点头:“是呢,笑了。”
听了茴香的话后,许妈妈再也不婉拒亲戚的好意了,他们要见夏瑞也是可以的,毕竟只是沾点好运,又不会做什么事情,她还可以拿点好处,这样的事情许妈妈何乐而不为?
只是许妈妈怎么也没想到,夏阮居然会生气。
她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个时候的夏阮看着许妈妈,言语里带着几分无奈:“许妈妈说的是茴香?怎么可能呢,她是我一手调教的丫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许妈妈,你不要胡言。”
杜若听了夏阮的话,有些呆了。
不过许妈妈看到夏阮的脸色不太好,便也不敢继续解释了,夏阮一旦认定的事情,若是她敢再多言,或许外院都呆不下去了。
不过好歹她还在外院。
许妈妈一脸沮丧的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后,杜若才看着夏阮有些担忧。
柳昌元去安排让牛家的人过来做事,屋子里就夏阮和杜若两人。
“小姐,你这是养虎为患啊。”杜若急的劝道,“茴香不会这样就算了的。”
夏阮苦涩的笑了笑:“她自然不会,可是我送走一个,还会来第二个。茴香如今在我这里,来日那个人就不会派更厉害的人过来。你想想,茴香一旦被我严惩,你说那个人会甘心吗?不会的,他还会送比茴香厉害百倍的人过来,或许我想发现也难了。敌在明,总比敌在暗好。”
从茴香带着白藤来夏家的第一日,夏阮便发现,茴香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她不动声色让茴香在她的身边伺候,但是平日里却更小心了一些。
她素来不喜欢吵闹,所以平日里多半是杜兰跟在她的身边。
只是没想到,杜兰太过于单纯,所以才会被茴香欺骗。
“小姐,奴婢还是回你身边伺候吧,奴婢……”杜若有些担心夏阮,但是杜若也不得不承认夏阮的话是对的,她有些胆怯的道,“是朱砂公子吗?”
夏阮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若是他的话,不应该会做的如此隐蔽,但是——咱们小心一些为好。你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你多提醒点杜兰,今日我也是气坏了,才会说出那些话,你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杜若赶紧摇头:“小姐,这都是杜兰的错,若是她不和茴香走的太近,许妈妈他们也不会误会。”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是真的猜不透茴香到底是谁送来的。
但是白藤,她认识……
因为前世见过这个孩子,而且还无比的熟悉,所以她从一开始的惊讶里,也慢慢变得镇定。
这个人明显是有预谋的,而且这个预谋不一定是朝着夏家来的,有可能还是李家。
还有可能……
“你和杜兰说,若是有人问她,为什么我会选牛家的人,就提是茴香在我面前说起的。”夏阮整理了一下思绪,“茴香的却是和我说过牛家的人,所以让杜兰放心的说出来便好。”
杜若愣了愣,她原本以为小姐是随意又给夏瑞找了一个婆子,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但是小姐如今还留茴香在身边,也留许妈妈在外院,是有目的的。
“奴婢知道了。”杜若暗自攥紧了手,“奴婢不会让杜兰再错的。”
夏阮笑了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杜兰这样,来日我真的不放心要将她带去萧家,她太单纯了,而这个京都每一个人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乡下虽然也有阴险狡诈之人,但是杜兰自小被杜若保护的很好,所以心性单纯。夏阮从前不愿让杜兰的心性改变,可是有的时候太过于善良,会办很多坏事。
比如茴香……
“小姐真的准备嫁给萧大人了吗?”杜若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感叹,她没想到小姐和萧九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一起了。
夏阮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她从未想过,她会成亲,还是和那样夺目的一个人在一起。
在一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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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
这个词语对夏阮来说,似乎太遥远,也太不现实了。
她从未放松片刻,因为她怕自己一松懈,便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些,夏阮只是淡淡一笑,便没有继续说话。
有些事情,她不敢妄想。
这几日夏阮一直很忙,一边忙着处理蒋拓的事情,一边又要为六月初五做准备。
她和萧九定亲的事情,早已在京都传开。
李氏显得有些不高兴,但是瞧着夏阮的神色,便没有多说什么。
夏阮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只是出言安慰道:“娘亲,你不相信女儿的眼光,也要相信三舅呀,他不会害女儿的。”
李氏淡淡一笑:“有了三舅你就忘了娘亲了,你这个丫头。”
“怎么会忘了娘亲呢?”夏阮笑着跟李氏撒娇,“若是娘亲舍不得女儿,那么婚期再拖几年,反正这亲事都定下来了。”
李氏捏了捏夏阮的鼻子,一脸宠溺:“胡说,这亲事若你喜欢,便早点办了,娘亲也好放心。”
夏阮淡淡一笑,没有反驳。
或许在所有人眼里,女子只有嫁一个好丈夫,才是未来最好的出路。若是年纪稍大,周围便是闲言碎语,就算她能承受一切,但是母亲和夏瑞来日能承受吗?
夏阮想,她又是何其幸运能遇见萧九,毕竟其他人,她连试试的勇气都没。
陪母亲用过午膳,夏阮回到小院的时候,便瞧见茴香偷偷在抹眼泪。
夏阮略有所思的看着茴香站的位子,果然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她喜欢从那些地方经过,茴香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怎么了?这是?”夏阮故作疑惑的走了上去,“怎么哭了?是不是白藤出什么事了?”
茴香清秀的小脸上挂着委屈:“小姐……没有,奴婢没有委屈。”
夏阮笑了笑:“你是在我身边伺候的丫环,若是有委屈,记得和我说。若是白藤不舒服,便让外院的许妈妈带着,她以前是夏瑞的奶娘,虽然犯了些小错,但是好在知错能改,所以你可以放心。”
茴香微微一怔,脸色有些尴尬:“奴婢知道了,奴婢谢谢小姐。”
“没事的话,就别在这里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夏阮说完,便拿出手帕递给茴香,“今日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回去歇一天。”
夏阮没有给茴香反驳的机会,转过身便朝着海棠苑走了过去。
杜兰跟在夏阮的身后,若有所思。
“想问便问吧。”夏阮此时知道杜兰心里必定是疑惑的,杜兰在很多时候,想东西都不如杜若清楚。但是这几日的杜兰进步很快,她起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前世的杜兰,似乎又回来了。
杜兰想了想才道:“小姐是想试探茴香吗?”
“嗯?何出此言。”夏阮放慢了脚步,听着杜兰的言语。
夏阮如今一边要提防茴香,又不能让茴香觉得她被人发现了,所以这些事情不止要夏阮做好,杜兰也是不例外。
但是在很多时候,杜兰又过于单纯……
杜兰想了想才道:“奴婢这几日注意了一下,茴香和白藤,其实……其实不太像姐妹。”
“你也发现了?”夏阮停下脚步看着杜兰道,“杜若待你是什么样的?我待小瑞又是什么样的?这些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白藤不是茴香的妹妹,或者说白藤只是让你心生同情的存在。记得我今日跟你说的话,来日你就会明白了。”
夏阮没有说的太清楚,但是杜兰却很快的记了下来。
是的,白藤不是茴香的亲妹妹。
杜兰发现茴香根本不在乎白藤,前几日白藤受了风寒,小孩子一直夜夜啼哭,但是茴香却是觉得烦闷,根本没有照顾好白藤。若不是蒋拓说了茴香几句,茴香或许会让白藤死去。
的却,当初杜兰看到茴香抱着白藤的时候,才心生怜惜将他们带回来。
可是,她的善心,差点害了小姐和小少爷。
来日一定要更加的小心。
“小姐,蒋拓那边……蒋拓似乎会医术,略懂一些,所以姐姐便将蒋拓留在身边。”杜兰对这个多少有些诧异,在白藤啼哭的时候,蒋拓直接说了一句,“他不吃东西,是身子不舒服,你这样喂他也不会吃的。”
当时茴香的脸色有些惨白。
后来,杜若发现蒋拓似乎会医术,而且还颇有天赋,所以干脆将蒋拓带在身边。
杜兰对蒋拓也少了一些敌意,只是蒋拓说话太过于高傲,所以杜兰很多时候,还是不喜欢和蒋拓说话的。
她可是足足大了蒋拓三岁,可是那个人……
夏阮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会医术?会医术吗?”
杜兰赶紧点了点头:“是的。”
“那就让他跟着你姐姐学吧,再过几个月就送到你父亲那边去。”夏阮敛了心神,轻声道,“你姐姐不能太累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替姐姐谢过小姐。”杜兰听着心里暖暖的。
夏家宅子里,似乎又有些不安稳了。
夏富成居然开口要让夏阮将许妈妈送走,当时连李氏都愣了一下,只是夏阮当时淡淡的反驳了一句:“许妈妈已经知错了,父亲好好的养身子,这后院的事情,女儿自然会料理。”
当时夏富成气的摔了不少东西:“养你又有什么用,你居然敢忤逆我的话?”
“你生气做什么?阿阮说的没错。”李氏自从在夏瑞出事后,便一改从前的软弱,看着夏富成的时候,眼里多少有些不悦,“你若在这里住的不舒服,我便让人送你回东阳。”
这话一出,夏富成气的当场晕了过去。
李氏没有如往日一样担忧,只是让人下人将夏富成送了回去,然后又吩咐小厮请了大夫,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似乎她真的就不喜欢这个人了一样。
夏阮看到母亲这样,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有些人,你一而再的给予,他们会习惯,到最后付出的太多,便会身不由己。
早点抽出来,对母亲来说,是好事。
但是父亲的事情只过了几天,便听说许妈妈夜里回来的时候,摔断了腿。
夏阮当时想了想,便让茴香给许妈妈送了三十两银子,让她安心养病。
茴香当时脸色有些怪异,但是还是照做,只是茴香回来的时候,衣服被撕破了不说,发髻凌乱不堪。
“茴香怎么不小心?跟许妈妈一样摔坏了吧?小姐歇息了,你赶紧去换套衣裳。”杜兰守在门外没让茴香进去,一脸单纯,“不然小姐要是生气了,可就不好办了。”
茴香咬牙切齿的看着杜兰:“不是摔的,是许妈妈做的,她打我,她还让周围的人一起欺负我。”
“胡说。”杜兰敛起笑容,“她欺负你做什么?你可是给她送银子去了。难道她没收下银子吗?她这也……太过分了啊,小姐赏的银子居然也不收。”
杜兰露出愤怒的模样,可茴香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来。
茴香眼泪掉了下来,她委屈极了:“杜兰姐姐,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杜兰露出惊恐的模样,然后安慰茴香,“做姐姐的当你是妹妹才和你说这些的,你可别乱说啊。那日,小少爷出事的时候,许妈妈跟小姐说,是你告诉她那样做的。”
茴香吓的瞪圆了双眼,停住了哭泣。
她张了张嘴才道:“不是我做的,我……我怎么会告诉许妈妈呢?”
杜兰看着茴香的样子,心里厌恶极了。
但是杜兰故作心疼的模样,看着茴香道:“我知道,你是我带回来的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丫头。所以那天小姐根本没听许妈妈的话,让许妈妈去了外院。换做是别的人,小姐那里会相信呢?今日小姐让你送银子给许妈妈,不过也是让你出气耍威风。哎,可这个许妈妈也真是,三十两银子居然不收。来,你将银子给我,等小姐醒了,我去狠狠的告她一状。”
说这杜兰便伸出手,想要茴香给银子。
茴香小手紧紧的抓住衣角,哭的更厉害了:“许妈妈拿了银子,还打我了……姐姐,这都是真的,他们还说我再乱来,就杀了我。”
杜兰的僵了笑容:“拿了银子还打你?茴香,你怎么能胡说?姐姐对你这样好,你还欺骗姐姐?你……”
“姐姐,我没有。”茴香急的直跺脚,“我真的没有,是许妈妈打了我,你看我的脸……”
杜兰看着茴香红肿的容颜,眉头皱成一团:“小姐和我都相信你,也让你在许妈妈面前出气了,茴香你真的让我失望。这次就算了,小姐不知道,可没有下次了。”
茴香还想辩解,可看到杜兰的脸色,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心里委屈死了,这委屈又要和谁说呢?
夏阮和杜兰的却对她更好了,但是这个许妈妈这次做的,实在是让她觉得怒火冲天。
茴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她能走到这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惜遇见了许妈妈这个蠢货,而且这个蠢货居然还敢动手打她?
要怎么出气?小姐和杜兰肯定不会相信这些,若是非要闹下去,会破坏她在小姐和杜兰心中乖巧的模样。
茴香想了一会,灵机一动。对,写信告诉主上。
想到这些,茴香赶紧回屋,提笔便写了信函,然后她换好了衣裳,又从屋内出来,便去了外院偏僻的墙角,将信函放在墙角的破罐子里。
茴香得意的笑了笑,却没有注意到她身后一抹粉色的身影。
179:迷局
夏阮从重黎的嘴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再也没有力气握住手里的茶盏。
茶盏摔落在大理石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阮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个人。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前世一样,不会和那个人有接触。
她瞪大了眼,反复确认:“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吗?”
重黎没有见过夏阮如此惊慌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小的确定是他,只是小姐……”
“这事你如实跟三少爷讲。”夏阮满头冷汗,“一定要说的清清楚楚。”
夏阮的神色凝重,让重黎有些担忧,但是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
等重黎走出去之后,杜若才进来给收拾掉在地上的茶盏,她见夏阮微微发怔,并不敢出言惊扰。
等杜若要出门的时候,夏阮才喊住杜若:“杜若,你让杜大夫明日来见我。”
“小姐?”杜若有些好奇的看着夏阮,“你怎么了。”
夏阮揉了揉眉心:“三少爷要去洛城了,可是我现在才知道,那边的事情其实更复杂。这次路途危险,那边的人又擅长用西域的奇毒,所以我准备让杜大夫跟着去,只是杜大夫的身体……”
杜明的年岁也大了,若是跟着萧九去一趟洛城,回来或许半条命都没了。但是若是杜明不去,夏阮又很不放心,毕竟在秦国能让她相信又懂西域那边毒药的人,除了杜明之外没有第二人。
杜若思虑了一会,才道:“我马上去办,小姐,奴婢的父亲这些年身体一直很硬朗,应该没有问题的。”
夏阮笑了笑:“不用勉强。”
屋子里很快就剩下夏阮一个人,杜兰守在门外。
前世这个人,外人皆传他死在了宋家小将军的手里,可是夏阮知道,这个人不会死的那么容易。
禾月,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存在。
从前萧韶成提起这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无奈的笑,而唐景轩提起禾月的时候,总是会咬牙切齿。谁也不知道禾月是谁,也没有人见过禾月,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但是这个人不止在洛城有势力,西域十八国几乎都有禾月的踪迹。
但是禾月是个低调又隐忍的人。
这个人当真厉害,如今将茴香送到她的身边,而且还知道她必须收下茴香,因为白藤她能猜出来是谁。或许重黎查到了禾月,也是禾月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夏阮觉得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想到这些夏阮叹了一口气,萧九这次去洛城,看来是危机重重。不知为何,她很希望萧九不要去,毕竟……
可是那个人或许不会听她的吧。
这一夜,夏阮再次失眠了。
第二日一早刚用完早膳,就叫杜兰愁眉苦脸的站在一边。
“怎么了?”夏阮有些好笑的看着杜兰,“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杜兰摇头,想了想才回答夏阮:“蒋拓和茴香差点打起来了。”
夏阮挑眉,无奈的笑了笑。
蒋拓的脾气很坏,来这里的这些日子,蒋拓似乎很记仇杜兰说他是乞丐的话,在很多时候都要特意的声明他不是乞丐。而且蒋拓在很多方面上,的确不像一个乞丐,更像是一个娇宠坏了的小少爷。
但是蒋拓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表面上对医术没有兴趣,讨厌众人给他的安排,可是在杜若不舒服的时候,他还是会拿着之前剩下的银子给杜若抓安胎药。而且杜若当时很惊讶的说,蒋拓给她抓的药房是蒋拓自己开的药方,这药或许杜若都不能想得到。
在这一点上,夏阮多少觉得惊讶。
“茴香又欺负他了?“夏阮略作思索便说了出来,这些日子茴香似乎只会在她的面前扮演乖巧,和许妈妈经常排挤对方,连带很多人都被茴香欺负了,但是茴香惹的人,也都不是善茬。
只是杜兰和杜若放出风声,说是小姐想要挑选陪嫁丫鬟,没有提及会选谁,更没有提及茴香的名字。
……
杜兰点了点头:“蒋拓那个脾气,谁敢欺负他啊……不过今日白藤又哭了,蒋拓就骂茴香说她不配做白藤的姐姐,所以就打起来了。”
夏阮眉头微微一蹙:“白藤出事了?”
“回小姐话,白藤的热病一直不好。”杜兰也觉得白藤有些可怜,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可是茴香却不愿意给白藤找大夫,她嫌白藤哭的太吵,还给那个孩子喝蒙汗药。”
茴香做这件事情,被蒋拓发现了,所以两人才会争吵不休,最后蒋拓根本不管茴香是不是女儿身,直接就动手了。
后来还是杜兰出面,两人才罢休。
茴香又想做什么?
白藤真的如此的不值钱吗?
夏阮在心里暗暗叹气,这果然是一山比一山高,别人送给禾月的人情,却被茴香这样糟蹋。
若是没有白藤,她也不会收下茴香。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姐,外面有人求见。”
“谁?”夏阮敛了心神。
艾叶在外面禀报:“赵家少爷。”
夏阮微微一怔,赵南柯?
“到他去西客厅。”夏阮说完之后便站了起来,觉得有些怪异。
赵南柯前些日子便进京都了,而且赵南柯最近这些日子在京都也出够了风头,他从赵老爷子手里接过赵家之后,让赵家的家产足足翻了三倍。不得不说,赵南柯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商人,而且还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
只是赵南柯从未自动来找过夏阮,他私下和南家一起送了一些东西过来,夏阮都会收下。只是过后,她又会翻倍的送回去,因为她不愿欠南家和赵家的一点人情。
后来赵南柯似乎也明白夏阮的意思,便再也没有和南家的人送东西过来。
偶尔也是送一些特产。
京中夏家的宅子比从前东阳县的大了许多,西客厅比较宽敞,院子里种了不少梨树。
赵南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今日本不想出面来找夏阮,可这时候他不得不出面。
如今的夏阮已不是昔日的夏阮,赵南柯一直都知道。
想到这些,赵南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夏阮进屋的时候,赵南柯抬起头看着面前纯善的女子,一身浅绿色的襦裙,映衬的她肤若凝脂,宛如出水芙蓉。少女脸上挂着纯善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带着淡淡的疏离。
赵南柯微微一愣,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赵公子请用茶。”夏阮浅浅一笑,然后吩咐杜兰上茶。
夏阮和从前没有多大的变化,若一定要说有变化,或许就是容颜上更脱俗了一些,她的气质和她的行为,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赵南柯被夏阮的嗓音打断了思绪,过了半响才从杜兰的手里接过茶盏,低头没有言语。
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改变?
京都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大染缸,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和从前一样,一丝也不改变。可是赵南柯后来才发现,他真的太高估自己了……可是夏阮几乎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她怎么能做到这样。
如今的夏阮不再是昔日夏家的三小姐,她是成国公的外孙女,更是李大学士的外甥女,来日或许还是萧九的夫人……如此炙手可热的人,却一点没被周围的人影响。
“今日我有些唐突了,冒昧打扰三小姐,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和三小姐说。”赵南柯一边抚着茶盏,一边道,“不知三小姐可方便说话?”
夏阮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南柯,然后让屋子里的退了下去。
“赵公子可以说了。”夏阮看着赵南柯的眼神,一直都是冷淡极了,这让赵南柯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只是,赵南柯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舒服。
赵南柯想了想才道:“三小姐可否将我当做了外人?”
夏阮没想到赵南柯居然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她心里忍不住想笑。
赵南柯不是外人吗?
是的,在她的心里起码是这样。
“赵公子为何这样说?”夏阮故作惊讶。
赵南柯低头:“从前三小姐帮我的时候,我便将三小姐当做朋友,如今看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赵某如今的地位和三小姐说话,也是高攀了三小姐,只是……三小姐,我们如今也有生意往来,为何要如此的陌生呢?”
赵南柯和夏阮一直有生意往来,丹阳县那边也有赵南柯的商铺和庄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只是赵南柯这些话,有些……
夏阮故作镇定,似乎没有从这些话中听出什么一样:“赵公子说这话就太客气了,我们是朋友呢。”
赵南柯一听,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夏阮道:“六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可是三小姐,这个日子对你来说,不是好日子。”
夏阮抬了抬眸看着赵南柯,嘴角噙着一份笑意:“赵公子何出此言?”
“洛城,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无论是谁。”赵南柯等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三小姐,你多想想,皇上为什么会给那么高的奖赏?一个小小的赈灾,事成之后居然会封侯?呵呵,三小姐你是聪明之人,应该会明白其中的愿意吧?”
夏阮这次倒是有些不明了,为什么洛城的事情和封侯有关系。
半响后,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萧九那日的话。
“这次皇上给的奖赏很不错,若是我去了,来日位子会再高一些,到时候便也不会让你觉得委屈了。”
“我站的更高一些,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可以安心一些?”
180:界限
前世的赵南柯,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他在很多事情上,做的虽然让周围的人有争议,但是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最后连南家都想和他结亲,却被婉拒。
谁也不知道赵南柯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赵南柯想要的,是十九郡主。
那个时候的赵南柯不缺银子,所以他想要的便是权。
他很聪明的在选择四皇子登基后,才开始打十九郡主的主意。
十九郡主和四皇子关系不错。
谁也没想到一个一身铜臭味的商人,居然会成功的获得十九郡主的芳心。
只是她当年去的时候,依旧没听到十九郡主和赵南柯成亲的消息。
或许赵南柯的目标,不止是十九郡主——
夏阮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思。
“三小姐不知道吗?”赵南柯看着夏阮的吃惊的模样,显然不知道这个赏赐的事情,他冷冷一笑,原来萧九是瞒着夏阮的,这就好办多了,“皇上私下已经下旨,若是这次洛城事成之后,那么便会亲自给那人封侯。这件事情,世子和成国公都应该知晓,我以为三小姐你也知道呢。”
夏阮挑了挑眉,赵南柯这话中的意思,她听的出来。
这一下,连三舅和外祖父都成了瞒着她的‘恶人’了。
这挑拨,倒是用的蛮好。
其实夏阮多少有些不明白,若是三舅知道为何不告诉她?三舅向来不会在她好奇的东西上隐瞒,若是三舅刻意隐瞒了她,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萧九亲自和三舅说了要瞒着她。
去洛城在她的眼里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如今听赵南柯的话语后,夏阮认为这趟出行萧九必定会出事。只是赵南柯的目的,不是告诉她萧九会出事,而是想和她说其他的。夏阮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南柯,这个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想了想,夏阮才淡淡地道:“嗯,这事我的却不知。”
话音刚落,赵南柯便笑了起来。
他看着夏阮的神情多了一分愉悦:“所以六月初五对三小姐来说,绝对不是好日子。曾经在做棉花生意上多亏三小姐帮过在下,所以今日这事……算是报答三小姐曾经的恩情。”
赵南柯莞尔一笑,没有继续说话。
只是夏阮觉得这件事情并非像赵南柯说的那样简单,赵南柯不过是一个商人,怎么知道这样的消息?很显然赵南柯被人利用了,赵南柯不是傻子,明知被人利用还来传达这个消息,那么他是想要什么吗?赵南柯不是一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这一点在前世夏阮听的太多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一个人说赵南柯的不是,或许夏阮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说的人多了,她就不得不怀疑了。
毕竟,这一世她还未彻底的相信过谁。
“谢谢赵公子。”夏阮说的很随意,只带了一丝认真。
赵南柯却不在意,他看着夏阮一脸严肃:“恕在下冒昧,三小姐会和萧大人定亲,是有其他的原因吗?从前三小姐您在东阳县的时候,想尽了办法退掉了萧家的亲事,可如今……外面皆说你是看中萧大人今非昔比,所以才会再次厚着……再次选择萧大人。可是在下认为,三小姐你不是这样的人。因为在下知道,你从前是不会将这些放在眼里的,现在你的身份更是没有必要了。”
赵南柯一直听到夏阮的消息,不少人说夏阮其实是看中萧九如今是三品大员所以才会再次选择嫁给萧九。赵南柯觉得,若是夏阮想要嫁权高的人,完全可以选择萧康闻或者萧康志,又或者能选择比萧九更有前途的萧安礼。她会选择萧九,肯定是有隐情的——
夏阮听了,露出一丝疑惑:“赵公子何出此言?为何赵公子会如此想?”
“难道不是吗?”赵南柯淡淡一笑,眼里露出一丝狡诈的眼神,“三小姐会选择和萧大人成亲,是因为三小姐不得不成亲。从前三小姐表现出来的样子和现在是一样的,三小姐根本不想成亲,又或者说三小姐还未遇见可以让您动心的人。”
夏阮看着赵南柯,无奈的笑了笑。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的却,她从前一点也不想成亲。或许是唐景轩带给她的伤害太大,每夜噩梦她总会梦见唐景轩前后的变化,然后从梦中惊醒。久而久之,她对周围的人也就那么的不相信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若是换做别的男子,或许她会想尽办法去婉拒,因为她根本不相信那些人会带给她所谓的幸福。可是若是那个人是萧九的话,她或许可以试试。
只是,这个试试还需要一些日子。
赵南柯今日想和她说什么?劝她不要和萧九成亲吗?
“赵公子多虑了。”夏阮不想和赵南柯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毕竟前世的赵南柯和唐景轩像极了,他们能将感情当做一个工具,唐景轩娶她是为了银子,那么赵南柯当初看上十九郡主,便是为了权力。
这样对他们而言,的却可以少不少的麻烦事,也可以让他们少努力很多年。可是他们可曾想过,因为他们的自私就葬送了别人的幸福。
夏阮自然不会和赵南柯说的太多,他们只有利益的往来。
至于超过这个界限,她就会回避。
赵南柯自然不知道夏阮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是笑道:“三小姐你若嫁到萧家,你还有精力经商吗?”
大秦在这点上比较开放,官员不得经商,可官员的亲人却可以经商。只是被注意的眼光也会多一些,若是出了破绽,官员肯定会出事。
夏阮早就想要好如何处理这些了,她嫁给萧九之后,她便不会亲自来搭理这些生意了,她只需要在家里收银子便好。柳昌元在做这些事情上,非常的用心,比如城西那边,柳昌元甚至没有和夏阮谈过,就想出来要在那块地上搭建酒楼。
前世,夏阮就是靠这座酒楼,赚了不少银子。
“赵公子这话……”夏阮故作疑惑,这个人张口闭口都在谈她的亲事,这让她很不喜,“难道我不能经商吗?不过赵公子说的也是,我在做生意上,是比不上赵公子的。”
夏阮不想再和赵南柯谈论她的亲事,更不想和赵南柯谈论萧九的事情。因为她说的越少,那么错处也会更少。
毕竟她对萧九的感情,还谈不上是所谓的爱情。
赵南柯太聪明了,他能看的出来夏阮的转移,他看着夏阮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担忧:“三小姐何必这样说?太见外了。我只是想和你说……恕我唐突,我觉得萧大人和三小姐根本不适合,萧大人对经商一点也不懂,而且萧大人是朝廷重臣,有的时候也需要避嫌。三小姐你要为萧大人放弃如今的一切吗?”
赵南柯不相信夏阮可以为萧九放弃这一切。
夏阮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外面的人评论夏阮:“这夏家三小姐若不是个女子,这要追上南家的地位,也就是五年之内的事情。”
当时南小公子听了也点了点头道:“我第一次见到看到银子眼睛就会发亮的女人,夏阮她……她怎么不嫁给银子算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南小公子的比喻虽然有些夸张,可是也充分的说明了,夏阮在做生意上的速度是狠、快、准。
不该碰的生意,她坚决不碰。
但是能赚钱又不背负恶名的生意,她是件件都在参与。
前几日南家的人已经对她有了忌惮,但是却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这个样子,或许是做给外人看的。
“或许可以。”夏阮想了很久,才淡淡说道,“赵公子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若是没有的话,那么我先出门一趟了,我还有些事。”
这是在明着赶人。
赵南柯冷冷一笑:“三小姐何必执迷不悟?”
萧九这次明显是有去无回,赵南柯将那日听到的消息,想了想才说道,“三小姐你知道为什么江家可以去洛城吗?因为江家的人和那边的人是认识的,这些银子可以分不少给那些人。洛城的水源要想解决,其实谁都知道这个办法,可是有人解决掉吗?三小姐,我不希望你来日后悔。”
“谢谢赵公子的好意。”夏阮笑的有些冷冽,“我想我不会。”
赵南柯气的咬牙切齿:“你真的不多想想?若是你不嫁萧九,我可以娶你,我……”
赵南柯说完之后,赶紧闭了嘴。
他被夏阮气的语无伦次。
只是夏阮一点也不将赵南柯的话放在心上。
赵南柯会喜欢她?
不会。
在这点上夏阮倒是很敢肯定,赵南柯想要的是其他的东西,而那个东西绝对不是她的感情。
若是赵南柯对她有意,当初还会让她代替两位堂姐嫁到北萧吗?
赵南柯终究是商人,在他的眼里只有两个字:利益。
夏阮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赵公子,我先失陪了。”
“夏阮。”赵南柯没想到夏阮说变脸就变脸,像极了从前的样子,一脸纯善的容颜下面,却是一个琢磨不透的心,“你难道不知道禾月吗?若是你不知道禾月,那么你知不知道朱砂,他可是尼西国的人,你……”
夏阮没有听完赵南柯的话,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最重要的东西了。
181:被警告
夜渐渐的深了。
赵南柯揉了揉眉心,心中的怒气依旧翻涌的厉害。
怎么可能?
夏阮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萧九居然要瞒着夏阮做这些事情。
萧九这样自私的举动,夏阮居然不放在心上。
当真是失算。
赵南柯一边思索,一边独酌清酒,眼里多了几分怒火。
“赵老板今日心情不错啊?”这个时候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笑,“赏月?不对呀,今日可没有月亮呢。”
赵南柯冷冷一笑:“这是什么风将李大人吹来了?”
李允墨倒是不介意赵南柯的脸色,他坐下之后才站在不远处的下人赶紧给他添了碗筷。
此时还未入夏,天气显得冷暖无常。
坐在小亭内的赵南柯一脸愁容,这个样子的赵南柯,李允墨倒是很少看见。他多少有些好奇,赵南柯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什么风?还能是什么风,南风,刮的很厉害的南风。”李允墨丝毫不客气的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前几日和赵老板说的事情,赵老板可想好了?”
赵南柯一听这话,眉头皱成了一团:“赵某觉得有些银子可以赚,可是有些银子拿了烫手,尤其是沾了血的银子。若是普通的人的血也就罢了,可是……李大人你这次也太……”
李允墨无奈的笑了笑:“赵老板的胆子一直不小呀,不然赵老爷子哪里能那么快去西方极乐享福。赵老板,你可别跟我那个二弟一样,胆子小的可怜。”
赵南柯微微发怔。
李允文居然不帮李允墨?这简直……
李家这一辈中,出众的也就那么三个人。
李允墨,李允文,李长风。
李允墨是个太招摇的人,李长风则是一个稳健的人,而李允文……赵南柯觉得李允文或许真的是对仕途没有什么兴趣。据说在李允文的院子里还养着不少的竹子,只是为了方便给独子李谆练习画竹的画技。在这点上,若是为了掩饰的话,那么为何还不让李谆进入仕途?
更可笑的是,李允文居然想让李谆经商。
这个想法似乎有些太可怕了……
难道李家人都如此的匪夷所思吗?
“李大人这话,我听不懂。”赵南柯低头握住酒杯,眼里露出一丝疑惑,“这生意我不做。”
李允墨摇头:“怎么?朱砂老板赏识你,你却不愿意做这门生意?那么我再和你说个事情,你或许就愿意了。”
赵南柯看着李允墨,显得更加的迷茫。
李允墨凑近了一些,在赵南柯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赵南柯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李允墨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件事情连他都是刚知道的,而且他知道的时候,震惊不会比赵南柯少多少。
“怎么样?赵老板,接下来无论是李家也好夏家也罢,都会很热闹。”李允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夏家的家产如今不少,来日或许会更多,这些都可以给你。”
赵南柯听着‘都可以给你’若有所思。
都是他的吗?
想到这些,他露出讽刺的笑脸。
曾经有个人也这样想,夏家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可是这结果——
难道他会不一样一些?
“你别小看夏阮。”赵南柯缓缓地道,“她和别的人不一样。”
李允墨冷冷一哼:“她算什么?不过就是仰仗三弟做了一些小生意。而且她再厉害又如何,她是女儿身……你居然会害怕一个无名小卒,赵老板你当真是……唉,朱砂老板怎么会选择和你做生意。”
赵南柯苦涩的笑了笑,夏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不然也不会让南家和朱砂注意了。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他还是旁边好了,让那个丫头吃点苦头也好。
……
夏阮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小姐你先歇息吧。”杜兰在一边看的心疼极了,终于再送来第四杯热茶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这些账本明日再看吧,已经很晚了。”
夏阮从杜兰手里接过茶盏笑了笑:“没事,你要是累了先去歇着吧,我将这些看完就去歇息。”
喝了一口茶提神,夏阮又将茶盏搁在桌上,将目光放回了账本上。
杜兰见夏阮执意如此,只是有些焦急,但又不知说些什么。
她从屋子里退了出来,见蒋拓站在院外,犹豫不决似乎想要来找夏阮。
杜兰赶紧走了过去:“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你管我。”蒋拓不甘心的看着杜兰,又看了看屋内亮着的光线道,“小姐还没歇息吗?”
杜兰本来想和蒋拓多辩几句,但是她顺着蒋拓的目光看了过去,更是无奈了:“小姐一直在看账本。”
外面皆传夏阮如今是靠着李家才有如今的家产,将夏家从一个小商户变成在京都南家都放在眼里的对手,这不得不让人多留意到她。
只是杜兰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很是气愤,这些人根本没有看到小姐是如何努力的。天上不可能白掉银子给谁,小姐也是一点点赚回来的。
“这么晚了还看?”蒋拓想了想又道,“你让厨房给小姐炖点补品送来吧,小姐身子一直不好,还这样折腾自己,肯定扛不住的。”
杜兰听了觉得有道理,看着蒋拓道:“你找小姐有事吗?”
“嗯。”蒋拓点了点头,“我先进去了。”
杜兰倒是没有阻拦蒋拓,她早就习惯了蒋拓身上那股高傲的气息。她抬脚就去了厨房,没有注意到蒋拓犹豫的样子。
等了半盏茶工夫,夏阮便听见门外的响起敲门声。
“杜兰吗?进来吧。”夏阮头也没抬,看着账本的时候觉得眼角酸涩的厉害,又忍不住揉了揉眼角。感觉到人走进来了之后,她才暗暗叹了一口气,“你早点去歇息吧……我还要等……”
夏阮抬起头来看着蒋拓,微微一怔。
这个孩子会主动来找她?
当真是奇迹。
蒋拓缓缓地走到夏阮身边,眼里带着几分坚决:“小姐要嫁给萧九大人吗?”
这下夏阮傻了眼了,她前几日被赵南柯质问,如今又被蒋拓询问,怎么这些人都对这些事情有兴趣。
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会呢。”对于蒋拓,夏阮倒是没有隐瞒。
蒋拓眉头皱在了一起,稚嫩的小脸上显得很犹豫:“小姐很喜欢萧九大人吗?”
“为什么这样说?”夏阮觉得蒋拓有些不对劲,干脆将手里的账本放了下来。蒋拓平日里虽然有些地方总是和常人不太一样,可是他从不会有这样的口气和夏阮说话。
夏阮略微有些诧异,“你想知道什么?”
蒋拓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什么,但是小姐,若是你真的喜欢萧九大人,那么你便不要让他去洛城。那个地方,很……很可怕。”
“你是从洛城来的吧。”夏阮端起搁在一边的茶盏,想让身上的疲惫消失一些,“你知道那边的情况?”
蒋拓看了一眼夏阮,顿时就红了眼眶:“总之你若是喜欢萧九大人,就不要让他去。”
说完蒋拓转身便跑了出去,留下夏阮一个人无奈的笑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警告她,萧九不能去洛城了。她何尝不知道洛城不能去,可是萧九会听她的吗?重黎的话明明都已经带到了,可是萧九却依旧没有改变要去洛城的想法。夏阮不知道萧九到底是在执着什么,这个人和前世很像,越是严重的事情,越是喜欢瞒着她。
夏阮看着搁在不远处的账本,这些日子她手里的铺面也有些奇怪。
按理说如今应该是最赚钱的时候,可是如今的进账和从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安贵妃不再是从前的安妃,她这段日子深得皇上宠爱,所以在丹阳县采购的商人也是越来越多,可是这银子都去哪里了呢?
她自然是相信柳昌元的,可是她却不太相信丹阳县那边的人。
夏阮觉得有必要让人去一趟……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丹阳县是她手里最赚钱的地方,那边又有安贵妃的照顾,不应该出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有人想打压她的生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
“小姐,奴婢进来了。”杜兰端着参汤走了进来,“上次萧大人送的人参还剩下了一些,奴婢便让厨房给小姐熬了汤,小姐尝尝。”
夏阮接过来后,眼里带笑:“太浪费了。”
萧九送的东西都是上等货色,她看到参汤的时候,总会想到白花花的银子。
杜兰听了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么会浪费?小姐您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小姐你都不知道呢,最近京都都吵翻天了,说是南家重新开始做茶叶生意了。”
夏阮略有所思的看着杜兰:“做茶叶生意?”
“可不是。”杜兰想了想,松了一口气,“还好小姐不做茶叶生意,不过小姐可以考虑一下。”
夏阮握住汤碗尴尬的笑了笑,谁说她不做茶叶生意了?
只是这次看来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了,看来还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终于,又要对上了么?
182:损招
南家这次铁了心似的要做茶叶生意,只要是南家看上的茶园,基本都到了南家的手里。
这让京都不少商贾人家都暗暗抽了一口气,私下却将手里的茶园赶紧脱手。
南家这么一闹,茶园的存在似乎成了烫手山芋。
柳昌元这些日子急的上了火,他一边应付南家的纠缠,一边又要查办丹阳县的事情。
因为,在上月送来的账本里,丹阳县那边出了不小的麻烦。
有人欺上瞒下少交了一万五千两白银上来。
这样的事情出来之后,夏阮不动声色的找柳昌元说了一会话,却让柳昌元更加愧疚了。
毕竟丹阳县的事情一直是他在管理。
“这是怎么了?”杜若见柳昌元慌张的模样,“我听杜兰说,小姐这些日子也和你一样,一直没歇息好,丹阳县的事情很严重吗?”
柳昌元见妻子挺着肚子送了糕点过来,赶紧露出一丝笑:“没事若儿,让你担心了,安心一些。”
杜若眉头一皱:“我怎么能安心?这几日外面都在传丹阳县的茶园被南家看上了,说是南家想买小姐的茶园。你说,南家怎么这般霸道?”
柳昌元不知如何回答妻子的话。
南家霸道,自然有南家的道理。
南家是秦国第一大商贾户,女儿一般都嫁到了朝廷大员的家里,哪怕是做姨娘也要塞进去。就拿李家来讲,李允文的两房姨娘,便是南家庶出的小姐。只是,李允文也不是傻子,这两房姨娘如今都没有身孕,而且李允文这些年来一直都宠爱独子李谆,根本没打算继续纳妾。
若是李允文愿意,南家怕是又会送人过来。
不止是李家,还有魏国公府那边,据说……
柳昌元根本不愿去多想这些,若是论夏家如今的实力的话,的却不能和南家相比。
而且柳昌元觉得是他自己的无能,若是李长风能出面过问这个事情,那么这个事情其实也会变得简单。但是麻烦也在这里,小姐这几日似乎一点也不焦急,根本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李长风。
柳昌元急的都上火了,整日都在喝药。
“这次小姐没有说什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更不能说什么了。”柳昌元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担心,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她肯定有办法的。”
这些话也不过是柳昌元安慰妻子的,若是有办法的话,也不会一直亏损银子了。
南家似乎想要和夏家一战到底,想到这些,柳昌元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杜若见丈夫这样,也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
只是另一边,夏阮也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氏,不知如何开口。
李氏的眼眶微红:“咱们不要这些银子了,不要了。你和南家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娘亲?你……娘亲可以跟你三舅说说的,你三舅不会不管你的。”
“娘亲胡说。”夏阮眉头微微一蹙,“这些小事情怎么能三舅说呢,母亲你想想,三舅如今为洛城的事情已经很忙了,若是此时让他分心,那么朝堂上肯定有人对三舅有意见。而且,三舅若是插手这件事情,到时候这件事情就麻烦了,母亲也知道南家有不少的关系,这些人多少有人是三舅身边的人,难道要三舅都去得罪了吗?”
李氏听了,微微一怔。
京都的权贵都是这样结交关系的,不是嫁女儿去过,就是娶媳妇进门。这样,所有的人尽量都将所有的关系拉拢在一起,像是系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样。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李家也不例外,二堂舅的两房姨娘便是南家的人,大堂舅母和南家来往也很密切。不止是李家,还有江家、何家……
若是三舅出面,才是将事情变得麻烦了。
李氏想了想,有些担忧:“那么娘亲总不能看着他们欺负你吧?要不让萧九帮帮你?毕竟你们……”
“谁欺负我了?”夏阮若有所思的看着母亲,“这些话是谁告诉母亲的?”
这些消息她明明已经让知晓的人不要告诉母亲,为什么母亲会听到这些事情呢?
夏阮多少觉得有些诧异。
茴香最近和许妈妈斗的厉害,更是没空来知道这些,白藤直接让蒋拓在带……
到底是谁?
她必须要让萧九安心,不然这个人一旦分心,洛城那边的安排就要出问题了。
李氏一脸苦色:“娘亲没用,这些事情一点也帮不了你,若是娘亲再厉害一些,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丹阳县的茶园,咱们不要了,在娘亲的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李氏说着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夏阮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娘亲你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我还要照顾你和小瑞,我怎么会出事呢?娘亲你不要听外面的人多言,他们都是不能相信的。”
“怎么不能相信,我都听说了,南家这次是铁了心想要你的茶园。”李氏说道这里激动起来了,“娘亲这辈子没有什么能耐,但是娘亲不希望你出事。你不想嫁给萧九,娘亲不强迫你,如今你又想嫁给萧九了,娘亲也没有说什么,你说什么都好。可是,娘亲不允许你出事,娘亲什么都没了,娘亲就只有你和小瑞两个孩子。”
李氏眼泪滴在夏阮的手上,让夏阮心里有些难受。
这些人果然知道她的软肋。
她一直在外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她最大的软肋便是家人。她一直想要保护母亲和夏瑞,母亲如今会担心她,她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可是有些事情,她不能和母亲说。
夏阮笑了笑:“好好,我答应娘亲,这茶园我不管了。”
李氏微微一怔:“真的?你答应娘亲将茶园卖给南家了?”
“答应了。”夏阮拿出手帕将李氏的眼泪拭去,“女儿什么时候骗过娘亲呢?”
李氏破涕而笑:“你别担心,娘亲这些年存了一些银子,可以给你做嫁妆的。我会让你三舅再给你贴补一些,我一定让你嫁的风风光光。娘亲唯愿我儿平安一生,便是娘亲最大的心愿了。”
夏阮点了点头,很肯定的回答:“会的,娘亲,我一定会好好的,你和小瑞也会好好的,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李氏紧张了多日的心事终于放了下来了。
从母亲的院子出来后,夏阮便遇见了柳昌元。
柳昌元一脸紧张的看着夏阮,想要说话。
“去我院子里说吧,我母亲歇着了。”夏阮说着便迈开了步子,急的柳昌元额头一直冒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昌元觉得有些不安。
走过抄手游廊,夏阮一直都在盘算母亲刚才的话,她似乎已经知道是将这些话告诉母亲了。夏阮冷冷一笑,有些事情她不去理会,能装作看不见便装作看不见。可是如今这些人却想要来找她的麻烦,那么就不要怪她做的过分了。
南家?提前几年遇上了呢。
迟早的事情,她倒是没有多少惊讶。
到了海棠苑的时候,柳昌元吓的跪在了地上:“小姐,丹阳县的茶园不能卖,那边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动呀。”
在听到夏阮打算卖掉丹阳县的茶园的时候,柳昌元吓的丢下了杜若跑了过来。
“我知道,但是如今不得不卖了,这是一个烫手山芋。”夏阮微微一笑,然后道,“你先起来,这个事情我有办法的。南家既然要买这个茶园,那么你就给十倍的价格让他们买去,若是他们不愿意买,那么也不要怪我们不给面子。他们若是想讲价,你就多加一倍,他们讲了多少次,倍数就一直往上加。”
柳昌元吓的张了张嘴,忘记了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小姐也太狮子大张口了吧。
南家能出三倍的价格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出这么多。
夏阮见柳昌元不说话,继续道,“消息你今日就放出去,说因为南家一直‘恳求’我们,所以茶园我们不得不卖了出去。只是因为我最近身子不好,需要银子买贵重的药材来养身子。消息放出去,南家不会不买的。”
柳昌元瞪圆了眼:“小姐这……”
“人舌可以杀人。”夏阮浅浅一笑,“南家是喜欢要面子的,我既然都妥协了,他们一定会买下来的。”
只要京都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南家将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将这茶园买回去。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南家想的那么简单。
既然南家都敢利用关系让母亲知道这些事情,那么就应该接受这个结果。
“真的要卖吗?”柳昌元多少有些犹豫,“虽然价格很高。”
夏阮哭笑不得:“卖,为什么不卖?这都是银子啊。”
柳昌元见夏阮都这样说了,便无奈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然后出了出去。
夏阮见柳昌元走了之后,笑容才慢慢的敛了起来。
南家既然想要这片茶园,那么她就让他们先玩玩。
“重黎,进来。”
夏阮对着外面道。
重黎很快就走了进来:“小姐。”
“我写两封信给你,你帮我送过去。”夏阮站了起来,走到书桌边上开始研磨。
重黎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了。”
夏阮很期待看到南家苦着脸的那一日,不过南家钱多,不在乎损失这一点。
想到这些,她唇畔的笑容又慢慢的聚拢了。
183:阴暗
萧九接到夏阮的信函的时候,正在和李屠下棋。
李屠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还是淡淡道:“萧大人还是先看信,万一是急函呢?”
萧九平静柔和的面容上总是挂着一丝浅笑:“好。”
李屠愣了楞,没想到萧九完全不避讳他。
只是,事实证明,李屠想太多了。
萧九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书桌上拆开信件看了起来,很快又研磨写了一封信,交给外面的人。
他的动作很干脆利落,完全不当李屠存在一般。
这让李屠有些怔住。
外人皆说萧九为人处事谨慎,可今日……
“萧大人处理好了?”见萧九又走了过来,李屠笑了笑,“萧大人真是公务繁忙。”
萧九握住黑子,黑色的玉石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流露出淡淡的光泽:“李大人,你输了。”
李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萧九说什么,便见萧九将黑子落在棋盘上,面色不改的看了一眼李屠。
只是这一眼,让李屠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屠低头看着棋盘,才知道萧九说的是什么。
李屠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会想到萧九说的是其他的意思,而且萧九接过来的信,明显是夏家的人送来的。难道夏阮想请萧九帮忙?
若是夏阮真的敢请萧九来插手的话,那么这局是他们输了才对。
想到这些,李屠赶紧跟萧九告辞:“萧大人,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情没做,那么就先告辞了。”
萧九将棋盘上的黑子捡起来慢慢的放在一边的棋罐里,笑容极淡:“李大人慢行。”
李屠点了点,然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等李屠一走,重黎才从外面缓缓地走了进来:“重黎见过主上。”
萧九一边捡着棋子一边轻笑:“阿阮这是何意?”
“三小姐说,让主上不要插手,这是陷阱。”重黎跪在地上,觉得屋内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简直像是要窒息一般,他咬紧下唇神情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笑容如此淡漠的萧九。
萧九挑眉看着重黎,然后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不该插手吗?”
重黎将头低的不能再低:“三小姐说,若是主上现在插手,那么去洛城那边的事情就会疏忽。主上既不愿听她多言,那么她相信主上会安全的回来,所以也请主上相信她,南家想要从她的手里拿东西,不会那么容易的。如今李家那几位楚楚欲动,这次世子也没有办法抽身帮主上。三小姐说,你要早去早回。”
萧九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萧九才温声道:“她倒是有办法,不过她若是不说出什么办法,我是不会答应的。”
“三小姐说,她当年拿下丹阳县茶园和庄子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日。”重黎忍不住拭掉额头上的冷汗继续道,“她已经想好要如何做了,若是主上一定要帮她的话,就叫小溪地交给她一起卖出去。”
萧九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了,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一些。
萧九漫不经心的继续捡着棋盘上的棋子,将所有的黑子都放在棋罐里后,才道:“我走之前,她若是能解决,我就不插手。还有一个半月……”
重黎露出愕然的神色。
萧九发现重黎的模样,有些好奇道,“怎么?”
重黎苦涩一笑,露出无奈的样子:“主上说的话,和三小姐描述的相差无几。”
来萧府的之前,夏阮一边写信一边告诉重黎,等会见到萧九要说什么。重黎当时以为夏阮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会用的上,于是好奇的说了一句,为何要这样说。夏阮当时心情不错,就将萧九要说的话,粗略的说了一下。重黎当时略微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夏阮说的话,几乎都让萧九说了出来。
重黎不得不佩服夏阮,她似乎太了解萧九了。
这话一出,萧九哂然一笑,然后言语里带着几分无奈:“她倒是知道。”
萧九深沉的眸光微微一闪,想了想继续道,“我刚才的话你帮我带到就好了,最近夏家有木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重黎闻言,抬起头来,认真的想了想。
若说古怪的地方,那么应该就是……
……
等重黎回来的时候,李安正气呼呼的看着夏阮,瞪圆了眼。
重黎不敢上前,便忍不住问站在一边的杜兰:“这是怎么了?什么风将这位爷吹来了。”
杜兰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什么风能将五少爷吹走啊,我马上去求菩萨。你都不知道,五少爷刚才一直在这里嚷嚷不停,连夫人过来了,瞧了都走开了。”
重黎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安,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边李安还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夏阮:“我说你是傻了吗?姑母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个叫愚孝,你明知道丹阳县的地对你多重要。南家那个小春儿还敢在我的面前嚣张,说你……啊,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李安拉高了嗓音,显得急躁。
“表哥何出此言?”夏阮无奈的笑了笑,又唤李安坐下,才继续道,“都说了这些茶园我已经卖了很高的价钱了,而且南家接了对我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表哥你怎么就不信呢?刚才母亲过来,你还说那些话,你也不怕下次母亲不让你进门。”
李安坐下之后,一脸抑郁:“不进就不进,姑母这样做太过分了。”
李安从南剑春哪里听到消息后,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南剑春不是别人,正是南家最小的嫡子,也是未来南家的当家人。
而且最让李安想不明白的,便是南剑春为什么会对茶园动了心思。
他今日来找夏阮,无非就是想从夏阮口中听说个所以然,他希望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可现在看来……
夏阮将装了糕点的青花瓷盘放在李安的身前:“表哥想好了吗?早日面对这一切。”
“面对什么?”李安故作糊涂,“我这不是在面对么,不对,我这是在陪你面对南家的事情吗?”
夏阮看了一眼李安,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南家的事情一旦闹大,到时候李安又该如何选择呢?
夏阮想了想才淡淡地说:“表哥,南家小公子为什么会去找你,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到底为何的对不对?只是表哥,你当真不想面对吗?”
李安没有碰糕点,脸上的刚聚起来的笑意,慢慢的散去:“你让我怎么面对呢?她是我的母亲,他是我的外祖父,都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我不像李谆一样冷静,不像李屠一样不顾一切,更不是李成……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夏阮没想到李安会将一切说了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李安是个聪明人,很多时候他会装作糊涂而已,对于李安来说,或许他以为这样做便可以逃避他想逃避的责任。可是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逃避掉自己的责任。
李安的情形和她从前很像,她在父亲和母亲之间果断选择了母亲。
李安会选择谁,夏阮虽然也知道了个大概,但是……
李安叹了一口气:“南家这事和江家应该没有关系的,所以我还可以……再晚些面对。”
“表哥,你应该听三舅说了,六月初五我和萧九便要定亲了。”夏阮提醒李安,“这一次江家会对付萧九,是为何你其实一直都知道不是吗?表哥,你不面对,我也不会逼你。但是若是三舅出手的话,或许后果就会严重十倍百倍。我知道你很为难,我做很多事情比你更为难。”
李安苦涩的笑了笑,不知如何开口。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要怎么选择?
母亲和父亲都很疼爱他,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李安巴不得多逃避一些日子。
想到这里李安摇了摇头:“你不懂,你怎么会懂呢。”
夏阮见李安这样,多少有些愧疚,可一个人太仁慈了,就会办错事。
夏阮想了一会才道:“我曾经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我在失去了所有之后,才知道当初应该怎么做。就算是现在,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也不会后悔我做的事情。表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我父亲的腿会成这个样子吗?他以前是好好的。”
李安听了一脸惊恐。
“他总是喜欢去花街,每次都要去,然后母亲就会哭。”夏阮似笑非笑,“他现在终于在母亲的身边了,只是他还活着,不是吗?”
夏阮说这些的时候,风轻云淡,似乎在说和她没有关系的事情。
对于李安来说,夏阮这些话却是分量很重的,因为夏阮将自己阴暗一面给他看,是因为信任他。可是夏阮说的也没错,他逃避不了一辈子,他必须要继承那个属于他的位子。不然来日,他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有的时候,活着总比死了好。
尤其是对那些惜命的人来说。
李安想到这些,又忍不住看了看天色,难道这京都变天之日又快到来了吗?
这次,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184:反击
南家顺利从夏家三小姐的手上将丹阳县所有的产业买下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这次不少看热闹的人,私下都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气。
夏家三小姐都不是南家的对手,那么又有谁敢阻止南家来日的脚步呢?
傅家?
被南家买走的丹阳县所有产业的不止夏家,这次还有赵家。
最让众人吃惊的,其实都不是这些……
萧九这位朝廷大员,在丹阳县的产业,可是不知为何,也悄无声息的到了南家的手里。
一时间,京都的商贾大户都人心惶惶。
南家这次来势汹汹,似乎谁也不能阻挡南家想做大茶叶生意的脚步。
只是对于南家来说,这些消息却不是好消息。
棒打出头鸟,南家老爷子被这个消息气的当场就晕了过去。
南剑春此时烦恼极了,他本想暗地里买下夏家的庄子和茶园,这样对南家来日的一切都有帮助。当然,这样做,其一,便是可以夏阮一点颜色看看。其二,便是让众人知道对于南家来说,夏家不足畏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夏阮居然不顾她自己的颜面,将消息彻底的放了出来。十分像是在和南家示弱,南剑春气的咬牙切齿。
现在,到底是谁委屈?
外面传的流言蜚语,尤其是谁也没想到萧九手里的东西都会到南家来。
到底是萧九送来的,还是南家从萧九的手里抢来的呢?这个话题让不少人在私下都议论纷纷。
若是这些地是是萧九送给南家的,南家收下其实等于狠狠的打了李家某些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若是这个时候南家敢从萧九的手里抢来这些东西,眼看萧九就要去洛城了,李长风当然不会置身事外。
李长风的地位,暂时是没有能撼动的。
“少爷,李家二公子在外求见。”只见一个小丫鬟走到南剑春的身边,带着颤抖的嗓音禀道。
南剑春此时瞪了一眼小丫鬟:“不见,不见。”
现在去见李屠?他去找骂吗?
李屠的性子完全不像李成,他说话难听,偏偏他又不敢反驳。他的爷爷,南家的老爷子,想将他的姐姐嫁给李屠和李成,来日能做正房还是妾室,就要看他们南家的态度了。
南剑春咬了咬下唇,那可是他的亲姐姐,能给李屠做小妾吗?
小丫环吓的跪在地上:“少爷,二公子说你不见他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现在就后悔了。什么破主意?哈哈,还我轻轻动一个手指头就能让夏家跪下,现在跪下的人会是谁?”南剑春也是气坏了,如今京都的舆论对南家来说,是非常不好的。但是南家一句话都反驳不回去,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南剑春怎么也没想到,夏阮刚开始死活不愿意将庄子和茶园卖给他,最后他为了赌一口气出了十二倍的价格将丹阳县夏阮所有的产业买了过来。只是夏阮太阴险了,居然将萧九定亲送她的庄子一起卖了出来,而且南剑春就算说是夏阮陷害他,也是没有人搭理的。
因为那个姑娘家还未成亲,就敢动定亲的东西?
而且加上他之前太咄咄逼人,如今想要解释,谁会相信?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想到这些,南剑春肠子都悔绿了。
等了一会南剑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二公子进来吧。”
小丫环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小跑了出去。
李屠急步走了进来,看着南剑春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会这样?”
南剑春傻了眼,他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
很明显,他们被夏阮算计了。
“二公子问这些,不应该去外面打听打听吗?”南剑春气的头疼,“要去西城打听。”
南家的人谁也没想到,夏阮拿了南家买庄子和茶园的银子,立马转身就去买了西城的地。而且那块地还是南家看中的,这次南家人被夏阮弄的措手不及,南剑春更是没想到夏阮居然还会折腾。
最气人的便是夏阮让人送来话:“若是少爷对西城的地有兴趣,我们家小姐说,可以便宜卖给你,也就多个五倍的价格好了。”
这句话气的南剑春当时就摔了茶盏。
夏阮这也是欺人太甚了。
李屠见南剑春这样,心里的火气也慢慢的压了下去,如今他们也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件事情必须解决。今日早上在朝堂上,他的父亲莫名其妙被皇上训斥了,这对李屠来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平日里皇上总会看在三叔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早也太反常了……
莫非是萧九和李长风真的插手了?
沉默了一会,李屠才轻声道:“那么十三少爷,你准备怎么做?”
“不知道,等祖父起身后,我再同他商议。”南剑春想到被他气晕过去的祖父,心里有些不舒服,“哼,夏阮那个臭丫头,还以为我们南家会当真怕了她吗?”
对于南剑春来说,夏阮做的这些等于狠狠的打了他的脸。在外面看似委屈的还是夏家,可是实际上最委屈的还是他们南家。因为这件事情一出,那些商贾大户有些的却是会来巴结南家,有的就会私下搞乱,让南家以后的生意做起来也没那么顺利。
利益这个东西,谁都想要,尤其是商人。他们怎么能看着南家独大?
所以南家以后的处境会比以前更不好一些……
李屠皱着眉头想了想:“要不?让老爷子同江家说一下?”
“祖父不会去的。”南剑春在这点上还是很清楚的,祖父这次肯定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但是江家那边绝对不是最好的出路,“江家和李家这些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让我祖父出面,还不如让令尊出面。而且萧九和将国丈爷的事情,这京都谁不知晓?”
萧九和江家那位国丈爷打赌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那个多事的人传了出来,最后闹到连当今圣上都知道了。这赌约其实已经没有办法取消了,因为圣上还取笑了一句,他很想看到结果。
如今萧九和江家等于对立了起来,可是李家的态度太过于暧昧。李长风这些年一直在支持江家,但是他又将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许配给了萧九,这个关系太过于微妙,让众人都忍不住猜测,李长风最后到底会站在那一边。
李屠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准备这样让事情恶化下去吗?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傅家那位小姐要嫁到赵家做姨娘了。你想想,傅家那位是多高傲的人,能做出这样的抉择,其实……傅家这些年一直在做水上生意,而赵家那位又不是个简单的主,他们想要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赵南柯?他敢。”南剑春提起赵南柯就是一肚子气,“不识抬举的东西,让他一起来做这件事情,他居然还说沾血的银子不敢赚。傅家那些银子可就干净了?赵南柯现在私下做的那些事情,他当真的没人知道吗?”
赵南柯拒绝和李家、南家一起合作,这件事情显得有些麻烦,这次南家从赵南柯手里夺取商铺的事情非常的果断坚决,大有不合作就将赵家弄的倾家荡产的架势。可是若是赵家和傅家联姻,这个事情就会复杂起来了。
南家如今的处境,就好比前有狼后有虎。
李屠笑了笑:“他不敢?可是夏阮敢。所以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她的弱点,夏阮她有弱点的,而她也是萧九的弱点。”
“呵,二公子也算聪明了,所以江家那边,还是二公子去搞定吧。”南剑春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我要去看祖父了,我也希望二公子让南家看到一些诚意,不然……不过,我相信二公子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等南剑春走了之后,李屠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夏阮,的却是有弱点的。
只是这个弱点利用的太多也是有麻烦的,如今的情况对赵家来说十分的不利,但是对李家来说更是有些危险。现在夏家手里有了银子,那么萧九去洛城那边又多了一份保障,只是李屠不明白西城那个破地方,夏家和南家为什么都在抢哪里的铺面和附近的庄子。
李屠揉了揉眉心,觉得心里火气再也压抑不住,抓起桌上放着的果盘就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来之前他的哥哥李成叮嘱他:“切记,不能和南家撕破脸皮,如今南家是我们手里最重要的棋子,而且……二弟,你若想要赢了李安的话,就一定要记得大哥的话,现在南家若是反悔,来日我们就不好办了。”
李屠不知道为什么李成总是要他忍,一件事情忍的太久那么就会被人看做是懦弱。他向来不喜欢被人看轻,尤其是李安最近的小动作越来越多,让李屠都不明白李安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些年来李安一直是个顽固子弟,连三叔李长风私下都很多次打的李安浑身血淋淋的。可是无论三叔下手多重,李安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甚至有一年还跑到了西域去了。
那次气的三叔差点病倒在床。
想到这些李屠笑了笑,李安到底要做什么他是不知道的,但是接下来一定要送夏阮和李安一份‘贵重’的礼物。
“你们一定会喜欢的。”李屠轻声讲了出来。
185:更惨
李长风上朝的时候,脸上有几块淤青,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蹙。
她想到了艾叶刚才说的话,便起身便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看来,有些事情她还是需要出言提醒。
“你是谁?我家夫人说了,谁都不许进。”站在外面的婆子看着夏阮,大声训斥道。
杜兰在一边惊讶极了:“你又是谁?这是夏家的宅子,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东西。”
说话的婆子冷冷一笑:“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我家夫人可是……”
“你家夫人是谁不重要,这里是夏家。”夏阮嗓音有些冷淡,脸上却依旧挂着一丝笑容,“若是嬷嬷心里不痛快,那么便和你家夫人早些离开吧。”
说完夏阮便走了院子里,留下一脸诧异的婆子和丫环。
“她是谁?”
“穿的这个样子,怕是李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吧?”
“这么嚣张?”
“谁知道呢。”
……
杜兰皱着眉头看着夏阮的身上的衣裳,她不懂夏阮为什么特意换了一件衣裳过来,而且这件衣裳明显是从东阳县带过来的,朴素极了。如今夏阮的身份,穿这些衣裳也太不符合身份了。
此时的屋内的李氏眉头皱成一团,眼里有些犹豫:“三嫂这样好吗?”
“为何不好?她是你的女儿,自然应该听你的,这件事情我同你讲是因为……”江氏话还未讲完,便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李氏抬起头来:“谁?”
“娘亲,是我。”夏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李氏微微一怔,想了想才道:“进来吧。”
夏阮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瞧着江氏的时候愣了愣,她对着江氏福了福身:“见过三舅母。”
江氏极其不自然的笑了笑,端起一边的茶杯掩藏脸上奇异的神色。
李氏没有瞧见江氏神色怪异的样子,看着夏阮笑了笑:“现在怎么过来了?”
夏阮坐在李氏身边,然后艾叶很快的端了茶水上来,她直接从艾叶的手里接过茶盏,然后才对着李氏笑道:“刚才听见一个有意思的事,就想来告诉母亲了。”
这话一出,江氏的脸色便更加尴尬了。
她心里想什么夏阮自然是不知的,但是江氏这次大概是为了什么事情来见母亲,她倒是能猜个七七八八。最近她一直在忙西城的事,睡的自然也就晚了一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李氏见夏阮没有来请安便知道女儿是累坏了,特意嘱咐下人谁也不许吵醒夏阮,还准备了些小菜等夏阮起来后用。
所以在夏阮从重黎哪里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后,才想起问了问母亲这边的情况,结果……
“什么事情?能让你特意过来和我讲?”李氏似乎也被夏阮的话题吸引了过去,她好奇问了出口,还忍不住莞尔一笑。
夏阮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江氏,才缓缓地说:“这还是柳管事跟我说的,说是西城那边又有人想出钱买我手里的几个铺子和庄子,而且给的价钱还不低。我就在想,是不是娘亲最近去白马寺求了菩萨,好让女儿多赚一些银子,这不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只是……”
“你这个丫头,满嘴胡言。”李氏听了这话,眼里带着几分惊讶,“只是什么?”
夏阮压低了嗓音,言语里有几分不痛快:“只是女儿若将这些都换成银子了,那么来日给小瑞留下什么呢?这西城的铺面和庄子虽然都不值钱,可好歹也不会让小瑞饿着肚子。唉,娘亲小瑞是我最心疼的弟弟,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他吧?”
南家在知道她将手里的银子买了西城的地之后,马上又要从她的手里抢回这些,这次她是不打算这么快就放手。但是若是母亲再和从前一样,那么这些东西在她手里的日子也就越来越短。上次母亲见过江氏之后,便夜夜噩梦难以入睡,最后才劝她放弃丹阳县的所有的产业。
夏阮当时按照母亲的做,是有她的目的。但是她一定要将西城的产业再保几天,不能让江氏得逞。
夏阮话音刚落,江氏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精致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关心的神色:“阿阮你别怪三舅母多事,我觉得你应该将这些产业都卖掉。现在多留点银子不好吗?你是一个女儿家,做生意这些事情还是少碰为好,太强势的话来日在婆家也会遭罪的。”
江氏的话,却让夏阮差点笑出声。
夏阮不知道如何来评论江氏这些话了。
京都谁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萧九,而萧九的父亲早已不在,南萧就剩下他一个。而且北萧如今在大皇子的手里混的如鱼得水,哪里有空来搭理萧九。东萧就不用提了,萧安礼就从未想跟萧九低一下头。
她若是不强势,才是真的遭罪。
“三舅母怎么这样说呢,你愿意帮我自然是我的荣幸。”夏阮看着江氏若有所思道,“只是这次将产业卖出去的话,想在京都再置办一些铺面便也有些麻烦了。”
江氏这下笑的很开心,似乎听到了她想听的话一般:“怎么会麻烦呢?三舅母可以帮你呀,我记得你在北城有铺面吧?那么三舅母再帮你找人在那边置办一些如何?”
这话一出,李氏都愣住了。
她从未亲自问过女儿夏家如今的产业,李氏的手里掌握的还是东阳县的庄子和铺面,她一直都认为女儿赚的钱就该给女儿做嫁妆,可江氏如今这样一讲,李氏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这才多久,女儿便可以有这样多的产业,难道女儿真的很适合经商?
江氏没有看到李氏的样子,见夏阮不说话,便以为夏阮心动了,言语间有些得意,“西城那边你手上的产业也不值几个银子,能卖掉为什么不卖掉呢?而且那边的铺面哪里有北城的好?”
夏阮故作犹豫,半响后才说了一句:“又卖掉吗?”
夏阮将丹阳县产业卖给南家的事情,京都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氏将夏阮这个样子,心里不知为何,却觉得十分的愉悦。
“卖给南家又不亏?他们给的价格不少。”江氏赶紧劝道,若是夏阮这次将西城的东西卖掉,那么等于她又将事情做好了。想到这些江氏高兴的都快按捺不住心里喜悦,“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招惹南家的好,毕竟这南家可不是一般……”
夏阮惊讶的看着江氏:“三舅母怎么知道是南家来买我的铺子?”
说完之后,夏阮显得更加为难,似乎像说错话了一般。
这下,江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从进了这间屋子开始,夏阮便没有说过西城的铺面是要卖给谁,她只是有些犹豫。可是江氏如今说了出来之后,便是江氏将这些事情都知道了。夏阮也不过是今早才从南家的口里听到这个消息,可江氏作为一个官太太,又怎么能知道这些呢?
除非……
李氏看着江氏的眼色多了几分古怪,她显然也是在考虑夏阮的那句话。
江氏赶紧纠正:“我听你三舅一直在说你的事儿,我想这次估计也会是南家了,毕竟南家最近要做茶叶生意,这京都谁不知道呢?”
“我在西城的铺面不是做茶叶生意的,咦,三舅母见过三舅?”夏阮浅浅一笑,露出一丝疑惑,“我今儿还听人说三舅不知是被谁伤了,脸上全是淤青。三舅母你……”
夏阮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你丈夫都被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有破工夫来管别人家的事情?
江氏的笑容又淡下去几分。
李氏一听却有些急了:“什么?三哥这是怎么了,天子脚下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行,我要去看看,三嫂我们赶紧一起去看看三哥。”
说着李氏就站了起来,江氏却纹丝不动的坐着。
夏阮这算不算故意?
江氏很清楚她和丈夫闹矛盾,最后还敢对丈夫动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若是这次李氏不帮她的话,李长风是真的会休了她的。
江氏本打算唆使李氏让夏阮将西城的铺面卖掉,再和李氏说丈夫的事情,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夏阮撞了进来了。江氏心里不是滋味,她明明告诉外面的婆子,若是夏阮来了必定要拦住。
这群没用的东西。
“三嫂?”李氏见江氏不肯动身,一脸苍白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的唤了一声,“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江氏此时再也顾不得夏阮在场,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江氏这么一哭,吓的李氏赶紧坐了回去,一边递着手帕一边安慰,“这是怎么了?三嫂哪里不舒服你便跟我说呀,你这样会急坏我的。”
夏阮倒是慢悠悠的将手里刚捧起来的茶盏搁在了桌上,江氏这次敢动手,那么江氏也快不是她的三舅母了。
而且,这些只是一个开始。
她知道李安接下来做的事情,或许比她做的更可怕。
江家又要走上前世的道路了吗?或许比前世更惨。
有的时候,有些人太自以为是了,所以需要教训来敲醒他们。
“你三哥他……他……”江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一样,“他想要纳妾,你说……你说这事……”
江氏还未说完,李氏的脸色便变了。
李氏的嗓音有些冰冷:“三嫂这是在说笑呢?”
186:震怒
江氏愣住,看着李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几乎都忘记了哭泣。
李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早已经想好的词语,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因为眼前的李氏脸色铁青,似乎在质问她为何说谎一样。
“你不相信三嫂?”江氏的嗓音有些颤抖,“你居然不相信我?”
李氏见江氏委屈的模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声音却依旧冰冷:“三哥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氏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江氏一听,不知如何开口了。
对于李长风,她是又爱又恨,很多时候李长风对她在外人眼里都是不错的。但是江氏很不满这些年来,李长风越来越不给她父亲面子了。李长风是她江家的女婿,怎么可以不给老丈人面子?而且父亲是国丈又不是一般的人,李长风在朝堂上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了。
最让江氏生气的便是这次江家准备让她的十二弟去洛城,可是李长风居然安排了萧九去。江氏气的食不下咽,她觉得丈夫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就在前几日,李长风身边添了一个叫伶仃的小丫环,这个小丫环据说教书先生的女儿,这教书先生后来病死了,伶仃便被继母卖了出来,正巧又被人买进了李府。李长风见伶仃识字,便让伶仃便着整理书房的东西。江氏听了之后心里更不舒服了,她都很少进李长风的书房,因为李长风说不喜欢被打扰。
她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不能进书房?
她不过只是看过一次李长风的公文,那个时候她也是关心李长风,可结果夫妻的感情越来越疏离了。
想到这些,江氏觉得满腹委屈,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吐,于是哭的更凶了。
“我何必骗你?他居然想纳妾,还是一个小丫环。”江氏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泪痕,“不过是进府几日的小丫环,居然可以去他的书房,你说我……我心里难受啊,妹妹。”
李氏若有所思的看着江氏。
过了一会李氏才道:“三哥不会纳妾的,而且三嫂,三哥这个地位,有几房小妾也是应该的。”
李氏的话有些冷嘲热讽,听的江氏傻了眼。
江氏特意去查过李氏的事情,所以才敢如此肯定李氏会站在她这边。当初夏富成纳妾的事情,让李氏差被活活的气死。江氏在江家自小被宠爱,如今要让她面对另一个女子和自己共享一个丈夫,她自然是做不到的。虽然李长风和伶仃现在没什么,可来日谁又说的准呢?她必须要防范于未然。
江氏低着头,一脸憋屈:“我……我不愿,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很自私,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和别的人……”
“三嫂。”李氏脸色铁青看着江氏,“三哥若是要纳妾,还会等到现在吗?你以为宋英若到现在都没嫁人,是因为什么?三嫂若是不相信三哥,这些话便亲自去问三哥,和我说有什么用?”
宋英若的名字从李氏的口里出来的时候,江氏的脸色瞬间惨白。
宋英若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却没有嫁人。
虽然宋老将军不介意养着这个妹妹,可京都里流言蜚语从来不少,宋英若和李长风的事情,便是众人私下议论的话题。
当初宋家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便希望李、宋两家能联姻,李氏本来当初是要嫁给宋老将军,后来不知为何,李氏被逐出族谱消失了之后,这门亲事便也作罢。
宋老爷子想了想,便准备让小女儿嫁给李长风。
宋英若当时年纪尚小,便没有立即定亲,李家也没有将宋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宋老爷子去了之后,这事便渐渐被人遗忘。直到后来李长风娶了江氏,宋英若吃喜酒的时候差点哭了出来,后来周围的人才知道,宋英若自小便喜欢李长风。
原本这件事情众人都会以为过去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宋英若从此便绝了不想嫁人的念头,她曾经有心嫁给李长风做妾,却被李长风婉转拒绝了。宋老将军后来也劝过宋英若,但是后来宋英若却依旧不听宋老将军的劝,宋英若大病一场后,宋老将军也不愿再逼自己的妹妹。
但是宋英若却成了京都众人的笑话。
这样高贵的出生,宁愿屈身给人做妾,却依旧被嫌弃。
重要的是宋英若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一点也不会比江氏差,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宋老将军曾经和李长风长谈之后才无奈道:“有缘无分啊。”
李知涯当初让李长风娶江氏,也是维持了江、李两家的关系,李知涯害怕李长风和李长月一样,对宋家有仇视的心里。所以才会选择了和江家交好。
只是宋家因为宋英若的事情便和何家也疏远了。
现在李氏在江氏面前提起宋英若,等于狠狠的打了江氏一个耳光,比起江氏的无理取闹,宋英若更显得痴情。宋英若样样都不比江氏差,这样的女子甘愿屈身给李长风做妾都被李长风婉拒,那么区区一个小丫环,李长风又怎么看的上。
李氏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劝道,“三嫂莫要胡思乱想,我们还是去看看三哥吧。”
“你和你三哥一样,冷血无情。”江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满面愤怒,“宋英若算是个什么东西,已经人老珠黄没有人愿意娶她,这样的女人那点能和我相比?我当你是妹妹才和你说这些,你居然这般对我?”
夏阮听了这话以后,诧异道:“母亲若是不听三舅母的,便也不会让我卖了丹阳县所有的产业。如今南家得寸进尺想要买我在西城留给小瑞的产业,母亲却未曾责怪过三舅母半句?如今三舅母你这说这些,母亲听了会多心寒?”
李氏没想到女儿都猜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当初丹阳县的事情,的却是江氏跟她讲的。
李氏才醒悟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再加上刚才女儿无意说起,江氏知道女儿西城的铺子和庄子,南家这次又想买去。李氏才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南家真的和夏家对上,那么南家也是赚不到丝毫好处的,当初若是女儿不愿意将铺子和庄子卖出去,南家其实也是不敢做什么的。她当时信了江氏的话,才会吓的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担心女儿出事,所以江氏就利用了她这点——
想到这些的时候,李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三嫂?”李氏看着江氏,拔高了嗓音,“是不是你对三哥动手了?”
李氏怎么也没想到江氏会如此的泼辣,若是不是江氏动手的话,那么又会是谁?三哥是不可能纳妾的,李氏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江氏说的那些话,李氏是根本不会相信的。
江氏捏紧了拳头:“我不过就是轻轻的……谁让他要纳妾了,他简直就是狼心狗肺,若不是江家这些年来一直栽培他,他怎么可能现在坐上大学士的位子。你们李家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江氏几乎是吼着说完这些的,她如今有些恼羞成怒。
李氏也气的红了眼,在李氏的眼中,她的三哥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如今江氏的话,也未免太难听了一些:“真是好笑,外面有人会相信成国公府需要靠着江家?三嫂你也太看得起江家如今的地位了。我一直将你当做亲人,但是你居然这般自以为是,太过分了。”
夏阮赶紧起身站起来扶着李氏。
李氏却依旧瞪着江氏。
江氏气的直跺脚:“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李家赶出去的小蹄子,还真的以为你自己了不起了?我不妨告诉你,你女儿现在所有的产业都会被南家买去,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们说了算。当初你死也不愿意嫁到宋家,现在又想巴结宋家了?你以为宋远程是傻子吗?他怎么会看上你……”
宋远程正是宋老将军的名字,江氏的一句话,让李氏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江氏见李氏这样,更得意了,“你少在我面前扮可怜,我再怎么也是李家的人,是李长风的妻子。你呢?你又算什么?你不过是被逐出族谱的人,还想插手李家的事情,也不看看你现在用什么身份说话。”
李氏被江氏气的站不稳身子,夏阮一直皱眉头:“请你出去,这里是夏家。”
“好大的胆子,你居然让我出去?这宅子是谁买的?你心里有数吧?”江氏转眼瞪着夏阮,都是因为夏阮,她如今才和李氏撕破了脸皮,“这是我丈夫买的,我想在这里多久便在这里多久。来日我才是成国公夫人,我儿子是世子,你们这些不过只是外人。”
夏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刚想说话,就看见门被人狠狠的推开。
李长风和李安站在门外看着江氏,此时的李长风脸色铁青,江氏吓的当场瘫软坐在了地上。
“滚出去。”李长风嗓音冷冽,“滚回江家。”
夏阮看着李长风的神色,便知道李长风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果……
187:休妻(65粉红+)
江氏此时已经傻了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长风。
他不是应该在府邸里的书房内吗?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江氏缓了缓还是忍不住讲了出来,“三爷,真的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江氏自己说起来话来,都是一副心虚的模样,李长风又怎么会相信?
李长风本来带李安来找夏阮,想跟夏阮说西城的事情,却没想到在门口看到了他熟悉的马车。
进来之后,李长风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院子的时候,故意没让人禀告……
果然听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他怎么也没猜到过,从妻子的嘴里居然能说出这些话语。
他是靠江家走到现在这个地位的?
李长风听了这话之后,怒极反笑:“解释?不用了,这话你回去跟国丈爷解释吧。对了,你再问问国丈爷是如何帮我走到现在这个位子上的,我相信国丈爷一定会很乐意解释给你听。”
李长风说的是国丈爷,而不是岳父。
江氏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李长风,浑身冰冷难以接近。
李氏见李长风这样,想要开口劝上几句,但是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在一边的夏阮扯了扯李氏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多言。
夏阮知道迟到会有这么一天,江氏的性子是不可能会被改变了,而三舅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这些年三舅一直没有和江氏闹的太过于难堪,便是不想给李安太多的压力。当年外祖母的事情,对三舅来说多少有些影响。
母亲刚才很肯定三舅不会纳妾,夏阮猜想或许是当年外祖母被外祖父纳妾气的直接西去,三舅看在眼里更是记在了心上。他作为一个男人,娶了江氏之后便承担起男人的职责,这些年三舅连遇见了宋英若都没有心动,那么可见三舅是真心想为这个家好。
江家出事,三舅第一个站在前面,江家眼看后位不保,是三舅一直在支持皇后……可惜这么多年三舅做的一切,他们都认为是理所当然,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刚才江氏的话,夏阮听的清清楚楚。
江家觉得这一切都是李家占了便宜。
当真可笑。
“李长风你不要欺人太甚。”江氏拔高了嗓音,对着李长风便吼道,“你若是敢对我不好,我大姐不会放过你的。”
李长风听了之后,露出诧异的神色:“江皇后?她自求多福吧。”
说完李长风冷冷一笑,很快的离开了夏家。
李安站在门外看着狼狈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他伸出手拿起手帕帮江氏拭掉眼上的泪水:“娘亲。”
“安哥儿,你父亲会休了我的。”江氏此刻才真的害怕起来,“你不能让你父亲休了我。”
李安第一次觉得面对母亲是如此的疲惫,他一直都在想,若是一直逃避,他或许就不会面对这些事情了。可如今看来,他就算逃的再远,也永远逃避不了他身上有李家血脉的事实。
李安叹了一口气:“母亲,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等于是要逼死父亲?你居然帮着南家,帮着外祖父也不多想想父亲的处境。这些年来,父亲对你是什么样子,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母亲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劝呢。”
李安手上的动作很轻柔,可他嘴上的言语却一点也不温柔。他说的咄咄逼人,让江氏半句都答不上来。
江氏抓住李安的手:“你也不要我了吗?安哥儿你也不要娘亲了吗?”
“我一直都在。”李安反握住江氏的手,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父亲不会在了。”
江氏一听,直接晕了过去。
……
江氏被李长风休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谁也没想到李长风做事会如此的果断。
这次最震惊的是南家和江家。
江太闻直接将这件事情闹到了建广帝的耳里,连江皇后也忍不住和建广帝私下说李长风的不是。可建广帝直接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便将江皇后说的哑口无言。
江太闻气的不行,在朝堂上直接拦住李知涯:“长风这是什么意思?”
“国丈爷不是很清楚吗?”李知涯淡淡一笑,看着江太闻的眼神多了几分讥诮,“当年国丈爷让人偷看长风公文的时候,便知道有这么一天了吧?国丈爷可还记得当年是谁得罪了现在的安贵妃,又是谁私自扣押六皇子的信函,最后闹的北家六十口人惨死?我相信国丈爷肯定还记得,北家剩下那位,如今还在呢。”
李知涯的话,惊的江太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江家的人做的,扣押六皇子信函的事情,更是他亲手所谓。
“我也是被人算计了。”江太闻此时忍不住辩解道,“可是他……”
李知涯冷哼了一声,迅速的打断了江太闻的话:“当年你说你女儿贤良聪慧,我便信了你的话。如今看来,我真后悔让和你们家有了这样的关系。”
江太闻气的浑身哆嗦,他本来是来质问李知涯的,却没想到被李知涯反将一军。
“你……你……”江太闻张了张嘴,半响后才道,“你不要后悔。”
李知涯此时揉了揉眉心,眼里带着几分无奈:“我已经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当初插手长风的亲事。国丈爷,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李知涯便转身离开。
江太闻浑身哆嗦的厉害,他从未想过李知涯这个人翻脸如此的快。若是李长风也就罢了,可如今李知涯都觉得江家不对……
当真是不将他们江家放在眼里。
这件事情在京都闹了五天之后,宫中便传出更震惊的消息。
水贵人小产了。
消息一出来,众人刚开遗忘李长风和江家的矛盾,开始纷纷议论水贵人为什么会小产的事情。
据宫中的消息称,水贵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这个不干净的东西却是在安贵妃哪里得到的。可是查来查去,众人才发现安贵妃也是无辜的,因为这些东西是从宫外运送进来的。安贵妃如今没有身孕,吃了这些带红花和麝香的东西,自然是看不出问题,但是水贵人却不能幸免。
建广帝震怒,吩咐人彻查下去。
也难怪建广帝会如此大怒,先是安贵妃小产,接着又是水贵人小产,一个接着一个,而且两个皆是尚未成型的男婴。
这件事情被彻查下来的时候,闹的皇商开始有些心惊胆战。
建广帝一日尚未查明,便不能怪罪安贵妃,江皇后更是摆足了皇后的威严,一心想要将安贵妃送进冷宫,最后不知为何却被建广帝软禁了起来。
夏阮知道这事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安贵妃到底在想什么呢?
安贵妃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而且这次安贵妃做的事情,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现在的安贵妃已经不是昔日的安贵妃了,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更加小心谨慎,但是安贵妃如今这样冒险,夏阮却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说安贵妃不应该用这样的手段。
众人皆知水贵人是在吃了安贵妃的东西后才小产的,只是当时安贵妃也吃了这些东西,红花对于有身孕的女子来说,是非常忌讳之物。安贵妃现今没有身孕,吃一些当然是无碍的,可是水贵人却不同了……
是药三分毒,红花吃太多,对安贵妃也是没有好处的,而且这次的糕点里不止有红花,更是有少量的麝香。
“小姐?”杜兰将夏阮微微发怔,一直不言语,忍不住道,“这事你看?”
夏阮敛了心神,想了想:“不见。”
杜兰有些吃惊,有些好奇。
如今南家的小少爷亲在登门造访,说是来给夏阮赔礼道歉的。夏阮听了之后,却不愿意相见。
“见不见都改变不了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夏阮慢悠悠的回答杜兰,“有些人可以多费心思,可是有些人却是费尽心思来害人。杜兰,今日起,无论是赵家的人还是南家的人,一律不见。他们送来的东西,一律不收。”
杜兰点了点头,略有所思道:“奴婢知道了,但是小姐,这次南十三少爷说,若是你见他,便将丹阳县的茶园和铺子都还给你。”
这话一出,夏阮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当初说这是烫手山芋,可南家的人不相信,而今知道了,却又想还给我?”夏阮对着杜兰轻声道,“你去回绝了吧,就说如今这山芋太烫我不愿意收。”
杜兰有些傻了眼,喃喃自语:“银子还有烫手的时候啊?”
不过这次夏阮却没有回答杜兰的话,等杜兰走了出去之后,夏阮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银子当然有烫手的时候,比如南家现在都快被这银子烫的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江家,三舅休掉三舅母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她和南家的一切,如今也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南家会知道,银子太烫手的结果或许就是赔百倍的银子出来躲灾。
不过南家,肯定是不会在乎这些小钱的。
188:腥风
京都这半个月闹的人人自危。
因为宫中这条线索,最后查到了南家的身上。
南剑春在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可能和南家有关系呢?
南剑春很快就想到了夏阮,但是南剑春想了几个时辰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论是夏阮也好,是李家也罢,他们都没有这个本事。
安贵妃这个人生性傲慢,怎么可能为一个不相识的做出这些事情。
不过,南家的却被皇上的人查上门,稍有不慎就会满门抄斩,南剑春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南家的事情传的很快,一时间人们都将这个话题和夏家的丹阳县的产业被强买联系上了,后来更是越传越离谱。传到夏阮的耳里已经变成了,南剑春看上了夏家的三小姐,但是三小姐宁死不从,屈身下嫁萧九。南剑春最后恼羞成怒,所以才会动手强买夏家的产业。然后得到了上天的惩罚……
夏阮听杜兰说的津津有味,差点被手上的针刺到了手。
这传的也太过于离谱了……
她何时屈身下嫁萧九了……
“小姐,您说,这算不算南家的报应?”杜兰说完之后,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我觉得这次南家是自找的。”
夏阮听了笑了笑:“怎么说?”
杜兰见夏阮对这话有了兴趣,才慢慢道:“小姐您看,南家从您手里将丹阳县的铺面、茶园还有庄子拿走,就遇见了这个事情。在小姐您的手上,却没有出这个事情,你说,是不是报应?老天是惩罚这些坏人的。”
夏阮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从来不相信老天会开眼惩罚一个恶人,有些事情不如靠自己。
只是这个事情肯定没有这样简单,众人皆以为安贵妃没有害水贵人的理由,其实是有的。那么安贵妃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想到这些,夏阮揉了揉眉心。
“最近可有听说清河公主的事情?”夏阮突然的一句话,让杜兰微微一怔。
在杜兰的眼里,她是非常的不喜这位公主的。
可是就算不喜,她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毕竟秦清河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不过是一个下人。
想了想杜兰才轻声地说:“前几日好像听说公主和平阳侯有来往,而且……”
夏阮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平阳侯?唐景轩。
她手紧紧的握成一团,微微颤抖。
前世所有的噩梦有一次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一直以为她都忘了,可惜这些伤口再次被撕裂的时候,依旧是血淋淋。
恢复得再好的伤口,依旧会留下疤痕。
对她而言,这疤痕是永远在她心上,不会消除。
夏阮怎么也没想到清河公主和唐景轩有了往来。唐景轩的确有一副好皮相,她当年也被这副皮相蒙蔽了过去。她当年性情软弱,总是想着唐景轩会回心转意。可是魏婷——
魏婷出生在魏国公府,又是嫡出五小姐,和唐景轩也算是郎才女貌。
对于魏婷的事情,夏阮知道的少之又少,可是夏阮从外人的嘴里听到的消息来看,魏婷不是一个性情软弱的小姐。
唐景轩居然和清河公主有了暧昧的关系?这个消息当真是让她觉得惊讶。
“而且?”夏阮看着杜兰,“你接着说。”
杜兰点了点头,继续道:“前几日魏国公亲自去找了平阳侯,结果当时不知说了什么,魏国公和平阳侯大吵了起来,最后气的甩袖而走。当时很多人都瞧见了。”
夏阮想了想,这倒是像极了魏国公的做事的原则。
魏国公是一个性情豪爽之人,但是有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的性格招来了不少的麻烦。
想到这些,夏阮觉得她或许又要和唐景轩再次面对了。
但是唐景轩居然和清河公主——
想到这些,夏阮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她经常在宅子里也不出外走动,虽然也曾有人邀她赴宴,但是她都婉言拒绝了。她们这段日子会邀请她,无非就是想要看她如今到底可怜成什么样子了。
夏阮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如愿。
她从未觉得自己可怜。
当然也有想要利用和她交好,然后通过她跟李家搭上关系的也不是没有。如今三舅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她自然更不愿意给三舅添麻烦。
江家这次和李家彻底的对立了起来,江太闻在朝堂上处处针对李长风,可惜李长风也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他将这些年江家做的事情一件件的抖了出来,而且这些事情压根他只是放出一些消息,都不用他动手,昔日跟江家有仇的大臣都全部站了出来。
北家六十口人惨死,最后剩下北晨一人。建广帝对北家有愧,所以封了北晨为妃。只是这个北妃娘娘在宫中非常低调,但是北晨自然是恨江家的。
若不是江太闻一意孤行扣押六皇子的信函,北家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深陷在这宫中。
对北晨而言,这样的结果其实有些凄凉,要和自己的仇人共侍一夫也就罢了,每日还要被自己的仇人踩在脚下,那种痛苦简直生不如死。可是在建广帝里的眼里,能做他妃子的女人都是幸福的,他认为封北晨为妃,北晨应该感恩戴德。
可是建广帝没有想到,北晨似乎一点也不将这些放在心上,进宫多年北晨除了寝殿便是去佛堂。在建广帝面前出现的次数极少……
李长风不再插手江家的事情后,北妃很快就站了起来,她跪在了建广帝的面前,又提起了北家的往日的事情。北妃这次是带了必死的决心:“皇上,臣妾能活这么多年,对臣妾来说都是惩罚。臣妾日日噩梦,夜夜不能入眠……皇上看在臣妾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您给北家一个公道。”
建广帝对北妃是又爱又恨,只能开始对江家略施薄惩。
可是没想到建广帝刚动手,江皇后却在妃嫔给她请安的时候,狠狠的打了北妃几个巴掌,因为用力过度最后打的北妃晕阙在地。最后江皇后又想对安贵妃动手,只是安贵妃这次学聪明了,她已经算好了时辰,在皇后刚给了她一个巴掌的时候,建广帝却突然来了。
安贵妃和水贵人的事情尚未查明,但江皇后却将这一切的错都扣在安贵妃的身上。建广帝当场大怒,再次将皇后软禁。
为了让皇后记得这次的教训,建广帝杀了皇后身边动手打安贵妃和北妃的宫女。
后/宫中闹的腥风血雨,而且江皇后的话让建广帝更心烦了,这件事情查了足足快半个月,居然都没有查出结果,说到底也是他做皇帝的失败。
最后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被建广帝交给了萧九来处理。
萧九还有大半个月便要启程去洛城,他忙的有些自顾不暇,可如今建广帝却将这件事情让萧九来查,朝堂上的大臣都不明白,皇上这次为何会这样做。
不过萧九果然没有让建广帝失望,他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来龙去脉摸索的清清楚楚,只是他私下将这件事情告诉建广帝后。那夜宫中杀了足足百来人……
这结果到底是什么,建广帝却没有说出来。
私下有人想从萧九的嘴里套话,却没有一个人问出来半分。
李安跟夏阮提起萧九,有些心惊胆战:“他真的很厉害,居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调查事情。不过,若是问心无愧,萧九这次也不会调查的如此顺利了。人人心中皆有鬼神,只是看那个人将自己当做是恶鬼还是神佛。”
夏阮听了之后只是淡淡的笑:“表哥你认为你的心中呢?”
“从神佛到恶鬼?”李安无奈的笑了笑,“或许一直都是恶鬼吧。不过你最近要小心一些,我虽然不知道萧九这次查出来什么事情,但是我相信和清河公主是脱不了关系的。我一直很好奇,你何时得罪了唐家?”
这话一出,夏阮差点脱口而出,是唐家得罪了她。
唐景轩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他当年抢了自己弟弟最爱女子,这些事情历历在目。唐景轩会讨厌她,或许便是因为岳家的事情。
她当初为了救母亲,和唐景轩针锋相对,唐景轩对她自然也就怀恨在心。
夏阮挑了挑眉对李安说:“我和他只是在岳家见过一次,又何来得罪之说?”
“你就瞒着我吧。”李安叹了一口气,满眼的无奈,“你说为什么父亲和母亲还有外祖父会闹成这样?他们都说父亲会娶宋家那位宋英若,我……”
夏阮此时看着李安,他的眼里全是落寞。
其实李安一直都不笨,不然他不会从萧九的动作里就猜了几分出来,萧九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能被李安看出来这些,李安已经很厉害了。
宋英若?夏阮不知道三舅的选择。
对于她而言,三舅做什么选择她都是支持的,想了想夏阮才出言安慰:“表哥,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有些喜欢攀比,有的却是贪婪。有了好的,就想要更好的……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你想保护的人。前提是,表哥你能下的了手吗?”
李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夏阮,最后无奈的笑了起来:“是呀,人心太过于贪婪,那么便让那个人没有心吧。”
189:送行
萧九走的前一晚,李氏邀请萧九一起用晚膳。
夏阮当时微微一怔,并没有出言相劝。
她和萧九如今已定亲。
因为夏阮知道,三舅的意思,便是等萧九从洛城回来之后,便好好的选个日子将他们的亲事办了。
不知为何,她一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多少都觉得有些紧张。
一时间,夏阮有些感慨。
从前以为不可能的事情,如今便发生在她的身边,让她总以为在梦中。
“这天气越来越闷热了。”李氏感叹了一句之后,然后眉头皱成了一团,想了想才问道,“晚膳,我们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夏阮有些吃惊,半响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
她笑了笑,轻声地说:“不用,随意便好。”
母亲这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萧九,所以心里略微有些紧张。
“你这个丫头。”李氏淡淡一笑,略说思索,“怎么能随意准备呢?我再想想。”
今日的晚上,李氏倒是没有准备让夏富成过来,免得夏富成的话给萧九和夏阮添堵。眼看萧九就要去洛城了,若是听了夏富成的那些话,李氏想多少会对萧九有些影响。
这些日子夏富成和李氏完全都不像是夫妻,有的时候李氏还跟夏阮说:“我是不是越来越自私了?这样对你父亲。”
“娘亲不是自私,只是累了。”夏阮安慰母亲,心里却有些高兴母亲如今想明白了,“父亲这样不是很好吗?吃的好,住的好,还不用操劳这宅子里的事情。”
对于母亲来说,如今能从父亲身边离开,不再想从前一样痴心错付,对母亲而言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要说自私,那么这个名声便让她来承担便好了。
萧九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贵重的东西。
李氏被萧九的大手笔给震慑住,看着萧九送来的东西,眼里带着诧异的神色,张了张嘴客套的寒暄几句。
在一边的夏阮倒是极其习惯了这个场面,前世这个人便喜欢这样,送东西若是太差,他根本不会拿出手。
在萧九的眼里,送便就要送最好的,久而久之,她也就默认了这个人的行为。
用膳的时候,夏阮瞧见萧九看着手里的苦瓜制成的汤,微微一怔。
他眉头微微一蹙,有些无奈,转瞬即逝。
萧九喝下汤的速度比平日里略快了一些,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是姿势优雅,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李氏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些,便让下人给萧九又添了一碗:“这苦瓜汤清火,天气热,你多喝一些。”
萧九唇畔的笑淡了一些:“谢谢伯母。”
夏阮见萧九这样,当时差点笑出声来。
她差点忘记了,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吃苦食。
前世,萧韶成大病,请了不少大夫都不见好,她当时急的上门拜访,才知道萧九不愿喝下那些苦药。她听到了之后,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换做是谁,又会相信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会害怕吃苦药呢?
苦瓜虽然有清火的好处,但是这汤中却是略带苦味的,也难怪萧九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不过萧九还是慢慢地喝了下去,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多言。
夏阮看着萧九的俊美的容颜上已经快写满了,他不喜欢苦瓜汤。
夏阮觉得自己不出手帮忙,有些太不厚道了。
不过这样的萧九,却让她觉得亲切,像是回到了前世一样。
那个时候的他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她便做好蜜饯送过去,好让他在吃药后服用,起码嘴里不会有那么苦。
想到这些,夏阮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此时,萧九抬眸望了一眼夏阮,笑容又深了一些。
正好李氏瞧见萧九的笑容,便以为这汤很适合萧九的胃口,又让下人再给萧九添了一碗。
萧九愣了楞,将第三碗汤喝了下去,闲适的面容也露出了一丝为难。
夏阮此时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她这样一笑,却让李氏若有所思。
晚膳用的很愉快,李氏看着萧九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满意。萧九和李氏说了一会话,见李氏有些乏了,才起身告辞。
夏阮走在萧九身前,送他出门。
夏阮的步子极轻极缓,她琢磨了一会,觉得应该要和身后的人说上几句话。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才慢慢地的转过身来。
她看着身前的人,俊眉朗目,目光烁烁,夏阮有些讷讷的问:“怎么?”
“我不喜欢吃苦的东西。”萧九悠悠地说,“你知道?”
夏阮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
萧九见夏阮说不出话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夏阮这个时候才想起,他们已经不是像前世那样认识,所以按理说她应该是不知道萧九讨厌吃苦的东西的。若是她知道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是她派人查过萧九,还查的特别仔细。
“不知道。”夏阮硬着头皮讪讪地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萧九嗓音很低,看着夏阮的时候若有所思:“是吗?”
夏阮被萧九的话狠狠的噎了一下。
在萧九的面前她总是不知该如何来应付,前世对于她而言,萧九是朋友,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是遥远不可触碰的。就算萧九在她的面前,总是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可夏阮却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样的笑容是带着一些清冷和疏离。
今生她和萧九会走到这一步,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她对他知道的越来越多,这个人似乎将所有亲切和温柔的一面都展现给她看,让她慢慢地觉得眼前这个人,渐渐地真实了起来。
“这次你要去洛城,带上重黎吧。”夏阮想了想便转移了话题,她不是萧九的对手,所以转移话题是最好的办法,东一句西一句,让萧九没有机会来猜测她的心思,“他在你身边多年,武艺也很好。”
萧九一愣,似笑非笑的看着夏阮:“你这是在担心我?”
夏阮没想到又被萧九绕了回去,她极力故作镇定,忽略了萧九的话:“洛城那边很危险,不止一个人提醒过我,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带多一些人手比较好。”
夏阮只要一想到洛城的事,心又给悬了起来。对于她而言,她昔日虽然没有亲自见过洛城的事,可是她后来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多少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那样,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发现那些细微的东西。她就算将这些人的名字告诉了萧九,但是还是会担心萧九出事。
洛城对于大秦来说是一块心病一样存在的地方,这件事……
“不用。”萧九很快便否定了夏阮的话,眼神有些意味神长,“我已经想好要带哪些人过去了。重黎还是留在你的身边比较好,六子的武艺只能算是一般,他心思也不够慎密,所以我若是要离开京都,一定要留一个放心的人在你身边。”
夏阮这次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时候,这个人还在为她着想。
眼前这个清俊秀致的少年,让她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夏阮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跟你说过的人,你一定都要小心,这些人只是一部分,我暂时就知道这么多。”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萧九对于夏阮的话,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但是很快他就笑了起来,“这些人我已经在一个月前派人去调查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到了洛城便能知道个大概。你不用担心我,我的外祖父会帮我的,这些对他而言不算是太麻烦的事情。”
夏阮这是第一次听萧九说起他的外祖父,就算是前世萧九也是从未提起过这个人。她其实多少是有些好奇的,但是萧九从未主动提起过,所以她便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萧九身边的人精通武艺的人不少,但是南萧这些年来根本没有钱养着这些人,那么这些人又是从何而来?
上次萧九进京在路途中十分的危险,可是他身边的人却没有想过先要离开,无论是从从程洪对萧九的态度上,还是从六子对萧九的态度上,这些都能看的出来萧九的外祖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萧九似乎看懂了夏阮在想什么一样,微微一笑,“来日我会带你去看他老人家的,他看到你肯定也会很高兴。”
夏阮愕然,萧九这话……
也是,来日她是萧九的妻子,去看萧九的外祖父也是应该的。只是夏阮心里却依旧不安,她害怕这次萧九去洛城会出事,但是又不知该说这些什么,最后只能说了一句:“一路多加小心。”
“我会的,你应该相信我。”萧九眨了眨眼,轻声道,“等我回来,很快。”
萧九的话,让夏阮的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这人的笑似清风吹过面颊,连日来她心里担忧,似乎都在这一刻放了下来。连刚才抑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好,我等你回来。”夏阮鼓起勇气,轻声说道。
萧九淡淡一笑,极清的眼眸里,却是眼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