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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总小悟     侯门福妻txt下载     侯门福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0:开导

    夏家三小姐的名声,这些日子在京都里一直很响亮。

    几乎京都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夏阮是李长风最疼爱的外甥女。

    而且她这些日子做生意的手段,和一般的闺阁里的姑娘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连安妃曾经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夏家送来的茶叶,让她觉得很满意。

    为此,建广帝还亲自让人赏赐了夏家。

    这是京都第一大商户南家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在外人的面前,夏家三小姐总是一脸和善的样子,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

    只是萧安礼怎么也没想到,萧康志说起夏阮的时候,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萧安礼当时还多少有些怀疑,现在却完全相信了萧康志的言语。

    尽管他已经多少做了一些心里准备,可夏阮这样直接的一番话,却气的萧安礼气血翻涌,差点晕了过去。

    这个面目纯善的少女,说话不止粗鲁,而且每一句话都能让他控制不住的自己的脾气。

    或许是那个男人听到这番话,也是会气的和他一样。

    “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安礼几乎将牙咬断,却依旧要顾及表面的风度,“这是婚姻大事,关于我的终生,我自然不愿意儿戏。三小姐实在是——”

    因为顾及周围还有偷偷看热闹的下人,萧安礼并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夏阮听了却是笑了笑,她的心情居然轻松了不少。

    正和她意。

    她看着萧安礼铁青的脸,轻声道:“没事,四少爷你慢慢说,我刚开始也说了,我和四少爷之间,或许我才是男儿身。”

    萧安礼瞪大了眼,气的握紧了拳头。

    他不过是想将这门亲事退掉罢了,可是夏阮如今的样子莫非想继续缠着他?不对……萧安礼眯着眼,心里不禁想到,若是夏阮真的想赖上他,这会应该是讨好他。若是……

    想到这里萧安礼忍不住冷哼了一些:“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三小姐还是不要多玩了,免得引火自焚。”

    夏阮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她不再堆着客气虚假的神情,讥诮道:“四少爷真的是太高看自己了,不过今儿先谢过四少爷给我说这个事情,那么作为感谢我也感谢四少爷,这亲事自然是成不了的,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你——”萧安礼和夏阮四目相对,等了很久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了下来,半响才道,“哼,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来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萧安礼摔袖离开。

    夏阮和萧安礼的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听的身后的杜兰眉头皱成了一团。

    自从杜若和柳昌元成亲之后,杜兰便接替了杜若的活,这些日子杜兰多少也懂了一些谨慎处事。

    看着萧安礼走了之后,杜兰才有些担心的看着夏阮:“小姐?你没事吧?”

    夏阮摇了摇头,她又能有什么事?

    不过她觉得多少有些郁闷,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如自以为是。

    从萧康志、萧康闻到现在的萧安礼,一个个说话的时候总是将他们的位子放的高高在上,似乎和谁说话就是给人最大的恩赐一般。

    “下次小姐您要瞧着这些眼睛看着天的人,一定不要搭理。”杜兰见夏阮不说话,赶紧劝道,“有朝一日地上若是有石头,他们瞧不见,一定摔死他们。”

    这话一出,夏阮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安的书房外站了一个小厮,他看见夏阮的时候如同看见了希望一样,匆匆忙忙的走了上来:“三小姐,你快去看看五少爷。”

    夏阮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李安的书房内有些乱,地上全是丢的乱七八糟的书籍和画纸,他一个人坐在书桌边上,样子有些颓废。看起来李安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搁在他桌上的小食都没有吃掉,听见屋子内有人走了进来,他也没有转头过来看。

    夏阮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地上的东西,慢慢地走到了李安的身边:“表哥?”

    “哼,我不是说不要来了吗?”李安眼里显得有些落寞,“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夏阮拧起一边的糕点放入口中,这糕点的味道不错,可惜李安今儿却没有心思。

    等了一会她才轻声道:“表哥怎么说也是?今日来了谁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李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有谁,不就是李成吗?”

    夏阮愣了愣,李成居然会上门来造访?

    她想到了刚才遇见的人,又想前些日子听到的话,缓缓地坐在了离李安不远处的椅子上。

    “表哥,刚才我看见萧安礼了。”夏阮琢磨了一阵子才说,“萧安礼和大表哥走的很近?”

    夏阮的语言里带着试探的语气。

    李安转过头来看着夏阮:“你现在才知道吗?李成和萧安礼结果私下还结拜了,不过也只是听说,不知真假。表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

    说了这些话后,李安的神色也慢慢的稳重了。

    萧安礼是东萧未来最重要的一个人,他和李成走的近还不足已说明问题吗?夏阮很早以前便知道,朱砂知道母亲的身世,肯定是李家内部的人说出去的,而且这个人还在李家的地位不低。只是这些话,她从未和李安说起,因为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或许又要和三舅一样,逼这李安成长。

    母亲离开李家的时候,何氏已经嫁到了李家,而且江氏已经是她的三舅母了。

    夏阮点了点头,压低了嗓音:“表哥,这次若是三舅让你进仕途,你会怎么做?”

    “我?”李安听了之后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不喜欢。”

    夏阮听到李安的答案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李安到现在都想逃避这些。

    只是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责任,她当初不懂这些责任,所以才会酿成了那些悲剧。

    夏阮一扬头认真的看着李安:“表哥,你可想过,你的富贵是有代价的?你从出生到现在都是锦衣玉食,从未在银子方面发愁过。你这些年过的如此的舒坦,你还指望以后能过的这么舒坦吗?你也知道大堂舅是什么样子的人,大表哥这次是榜眼,官职虽说只是五品,但是在朝堂上好歹是站稳了脚跟。表哥你若是愿意的话,你的官职不会比大表哥差多少。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话,可是表哥你可知道,三舅撑着这个家……。”

    李安怔了怔,看着夏阮一言不发。

    夏阮知道李安其实比谁都知道的李家的情形,可是李安就是不打算认命,在他的眼里似乎一直反抗,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他是李家的人。

    前世的李安最后还是负担起责任,只是对李安来说,那些代价太大了。

    若是李安这一世早点承担起这些肩上的东西,或许江家就不会走到哪一步。

    李安低着头:“你也觉得我没用吗?”

    “不是。”夏阮很快就否定了李安的话,“就是因为表哥你厉害,我才会跟你说这些的。”

    李安想了想才抬起头来,浅浅一笑:“你说话……真的跟萧九很像,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这下轮到夏阮傻了眼了,怎么又扯到萧九的身上了。

    李安叹了一口气才道:“好了,我有些累了,表妹你前几日做的桂花酥再送一点过来好吗?”

    夏阮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好。”

    李安这样说就是代表他将这些话听了下去,此时的夏阮心里多少安心了一些,毕竟她想若是再这样下去,李安或许又会走上前世的道路。若是李安从现在就发现了江家的不对,他可以早点阻止,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前世,李长风和李安之间,总是有心结的。

    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夏阮又去看了外祖父。

    她试探的问了一下外祖父的意思,果然若萧安礼说的那般,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外祖父在从中作祟。夏阮知道,就算她如今想要婉拒了这门亲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李知涯似乎很得意:“安礼是个不错的孩子,来日一定会对你好的。”

    是的,或许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这个是门不错的亲事。

    而且夏阮还从外祖父的嘴里听出来一件事情,那么就是若是她嫁给了萧安礼,到时候李家和萧家就会求皇上下旨,建广帝就会兑现当年的承诺。

    区区一个侯位,外祖父就这般重视?

    夏阮觉得有些可笑。

    不过好在萧安礼根本是看不上她的,而她正好也和萧安礼不对眼,这样这件事情多少也会有些麻烦。

    想到这里的时候夏阮对着李知涯道:“可是刚才……外祖父我……”

    她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样子有些委屈。

    李知涯自然不是傻子,看到夏阮的神情多少也猜测了一些出来。

    只是夏阮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何氏走了进来对着李知涯道:“老爷,正好今日阮丫头也在,我就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如何?”

    夏阮看着何氏,眼里多了几分疑惑。

161:交锋

    何氏自从嫁到李家都现在,虽然不是一路顺风顺水,但是除了李知涯和李长风,也没人敢在她的面前甩脸色。

    可是如今——

    李长月这个小蹄子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小丫头。

    前几日她被夏阮狠狠的摆了一道,如今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本以为李知涯这次是熬不过去了,所以私下已经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可是没想到李知涯居然熬过来了。

    她起初多少有些诧异,可是后来也就慢慢平静了。

    何氏恨极了李知涯,又太喜欢这个人。

    或许从知道这个人的才华开始……

    想到这些何氏忍不住笑了笑,无视了李知涯冷下来的脸继续道,“刚才我姐姐来跟我说是,凡哥儿居然中了进士,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李知涯冷哼了一声:“他不考进士难道就会让你们家丢人了吗?他跟在公主身边,已经够光宗耀祖了。”

    夏阮这才明白,何氏说的凡哥儿是何家庶出五子何不凡。

    人如其名,何不凡做出来的事情的却不凡。

    这些年,何不凡一直跟在清河公主的身边,倒也为何家谋了不少的福利。

    可是对于李知涯来说,何不凡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耻辱,一个男儿身有手有脚,又何必要去给公主做面首。可这些年来,何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加上何不凡在清河公主面前颇为受宠,所以就算何家那几位在官场上混的一日不如一日,何家也能维持从前的荣华富贵。

    “老爷总是喜欢说笑。”何氏笑了笑,又打量了一眼夏阮,“我家凡哥儿今年已十七了,前几日接到圣旨,皇上赐了五品的官位。可如今我家凡哥儿却尚未娶妻,所以老爷……”

    李知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家的事情你和我说有什么用?你想怎么做是你家的事情。我乏了,你退下吧。”

    何氏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说完何氏便牵着夏阮的手退了出去,这让夏阮多少有些怔住。

    何不凡的亲事何氏当着她的面提起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这些年外祖父和何氏的关系越来越差,似乎只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平静,所以很多时候就算两人吵的再厉害,外祖父也没有动了休掉何氏的心思。

    说到底外祖父对何氏多少也是有那么一些喜欢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急着想纳何氏为妾,可是外祖父心里也逃不过对外祖母死的自责,所以他心里的那点喜欢,也再一日一日的被磨灭干净。

    “阮丫头,你听说过我家凡哥儿吗?”何氏眼里带着笑,像极了和孩子谈心的长辈,“他这些年的却很不容易,若是一般的孩子,哪里能有这样的成就。如今他也长大了,我这个侄儿既懂事又孝顺,还有才华。可惜在这亲事上,有些不顺啊!”

    何氏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似乎真的为这个事情而烦恼一样。

    夏阮走在何氏的身边,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何不凡和公主有那样的关系,又有哪家女主敢嫁给他呢?再说,就算何不凡真的想娶女子,清河公主能同意吗?建广帝有多宠清河公主,京都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情况下,谁又想去得罪清河公主?只是为一了个庶子。

    夏阮没有去反驳何氏的话,只是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不安分了。

    夏阮一直不明白何氏到底多喜欢外祖父,喜欢到要去破坏这个男人好好的一个家。凭当年何家的势力,何氏想要嫁一个好的人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氏见夏阮不说话,只是继续笑着说,“我嫁到李家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孩子,所以我一直想将凡哥儿养在身边,可惜……不过还好这个孩子争气,如今有了功名就差成家了,等他成家之后,我便也可以安心了。阮丫头你已经及笄了吧?”

    听了这话,夏阮挑眉看了一眼何氏:“回老太太话,是的。”

    何氏听着夏阮回答之后,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她今日就是在等这句话。

    “我记得老爷说过,你如今也没有定亲,我曾经私下让人算过你和凡哥儿的八字,你们的八字很合。”何氏的脚步越来越慢,“我让凡哥儿上门提亲吧?”

    夏阮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

    从何氏刚开始提何不凡的时候,她的心里多少就明白了一些何氏的目的。只是何氏也应该收到了风声,外祖父是想将她嫁到东萧,可是如今何氏怎么又会提起这些?夏阮觉得何氏若是想让她嫁到何家再收拾她的话,那么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何氏已经嫁到了李家,何家那边能插手的事情也少了不少,况且何家老太太还在世,又怎么轮得到她说话。

    她越想越觉得诡异。

    过了一会夏阮才轻声回答:“老太太说笑了,这事我怎么能做主。”

    她在何氏面前不是自称‘外孙女’而是‘我’。

    若是平日里的话,何氏一定会满脸的怒色,可是如今的何氏听了,却当做没有听见一样。

    夏阮看不清楚何氏眼里的神色,也根本不知道何氏在想什么,只是她跟在何氏的身后,渐渐朝着何氏的小院子走了过去。

    她想了想,眉头微微一蹙,“若是老太太没有其他的吩咐,那么我先告退了。”

    这个时候何氏才转头看着夏阮:“你瞧瞧我,都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不同是个大忙人了。”

    何氏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却抓起夏阮的手继续往前走。

    夏阮觉得有些不对劲,直接拔高了一些嗓音,“老太太。”

    话音刚落,只见何氏的小院走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一袭白衣,光亮锦缎显得少年身形挺拔,似乎这身料子,是为他一个人缝制一般,宛如出水芙蓉。

    可惜这样的美色,在夏阮的眼里,却太过于妩媚,显得有些女气。

    “呀,凡哥儿今儿怎么来了。”何氏这会依旧抓住夏阮的手,微微一笑,“过来见见你表妹,这可是夏家的三小姐。”

    何不凡缓缓地走了过来,夏阮能清楚的闻见他身上浓烈的香粉味道,只觉得有些难受。

    等走近之后,何不凡才对夏阮行礼:“见过表妹。”

    何氏的身边跟着不少的下人,夏阮不好和何氏闹的太难堪,便对着何不凡行礼笑了笑。

    只是她这笑,有些冷淡。

    何氏丝毫不在意夏阮的动作,只是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一些:“我刚和阮丫头说起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这倒也是缘分。”

    何不凡也浅浅一笑,眼里却忍不住打量夏阮:“姑母说的是,我早已久仰三小姐大名,不过百闻不如一见,三小姐果然和别家小姐是不一样。”

    两人客套的话,夏阮倒是没有接过去,只是继续淡淡的一笑。

    到现在她已经明白了,何氏果然是算计好了。

    何氏知道李安和她走的近,这一次若是李安不高兴,那么她是肯定会来瞧李安的。遇见萧安礼是不是意外,夏阮如今不敢肯定,但是遇见何不凡肯定不是意外,这一点她倒是知道。毕竟从何不凡的眼里,她已经猜出来了。

    这两人为什么要算计她?

    想到这些夏阮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这门亲事若是何氏跟外祖父提起,那么外祖父肯定会不同意的。先不说外祖父其实想要让她嫁给萧安礼,就说何不凡的身份和在清河公主身边的事情,外祖父就会不赞成。可是何氏却依旧这样做了,这不是徒劳无功吗?

    但是夏阮知道,何氏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目的又是什么呢?她有些想不明白。

    夏阮不说话,这时候的气氛也有些渐渐的冷了下来,何氏的脸色有些怪异,她看着夏阮等了一会才轻声道:“阮丫头进屋子用一杯茶吧?前些日子宫里送了一些碧螺春来,这贡茶和外面买的是不一样的。”

    何不凡也在一边附和道:“表妹,我还有事情想要请教你呢,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夏阮听了抬起头来,露出纯善的笑容。

    “老太太,今儿真是不巧,茶园里的事情我还没有处理好,改日我一定来赔罪,”夏阮脸上的神情很淡,言语里也没有半分客气,“前几日安妃娘娘赏了不少的碧螺春,可我母亲不爱喝这个茶,我晚些让丫环给你送来。”

    夏阮笑着和善,可何氏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这句话明摆着在打何氏的脸面。

    何不凡等了一会,又靠近了一些:“我姑母是你的外祖母,咱们是一家人,就耽误表妹一会。不要,你再坐会?”

    夏阮只是笑着摇头:“告辞。”

    等夏阮一走,何氏此时更是愤怒:“这个小贱人就跟她娘一样,都是下作的东西。凡哥儿我跟你说,等会你回去就按照我昨日夜里跟你说的那些话告诉清河公主。我就不信了,清河公主既然能为那个叫墨殇的出气,还不能为我侄儿出气了。”

    何不凡俊逸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侄儿知道了。”

162:亲事

    夏阮彻夜未眠。

    如今她的处境很糟糕。

    儿女的亲事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算心里千百个不愿意,想要违背这些也是有难度的。

    若这个事情是皇上亲自下旨的话,估计就是抬着她的尸首,萧安礼也必须捧着她的牌位拜天地。

    外祖父想让李家更强大,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在他们的眼里,牺牲一个女儿换取家族利益,是稳赚不亏的。

    何况,外祖父觉得她和萧安礼的亲事,是再合适不过了。

    门当户对。

    她揉了揉眉心,想到何氏的目的……

    夏阮多少猜到了一些。

    清河公主当日为墨殇出气,这件事情在京都几乎是家喻户晓,如今何氏无非就是想让她和何不凡有了一些纠葛,无论怎么样她都是吃亏的。尤其是清河公主和何氏的交情不错,到时候何氏再火上浇油,她很有可能就布十九郡主的后尘。

    就算清河公主不能明着来对付她,也不代表清河公主不会暗地里做些什么,她要防清河公主的话,就要加倍的小心。

    真的必须嫁人吗?

    难道嫁人才是女子唯一的出路?

    夏阮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就觉得头疼的厉害。她手里的钱财倒是不少,可是窥视她钱财的人也不少。这些日子敢上门提亲的,第一无非就是想要和李家攀关系,第二想的就是她的嫁妆。李氏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到时候夏家的家产,她至少可以带走一半。

    当婚姻和金钱、权利挂钩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反胃。

    “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起用早膳。”茴香小声的禀告,“要奴婢去回拒了吗?”

    夏阮摇头:“不用,我马上过去。”

    这些日子母亲的神色稍微好了一些,反而是父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就算父亲再如何厌烦如今的生活,却依旧不敢去寻短见,因为夏阮知道父亲是一个惜命的人。

    从东阳县来京都的时候,她将那些愿意为父亲做事的人都全部遣散了,因为她不想身边还有人来日背后捅她刀子。

    茴香一边伺候夏阮穿衣裳,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夏阮。

    看了一会茴香才轻声疑惑道:“小姐昨儿夜里没歇好吗?”

    听了这话,夏阮不禁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只见她的眼下有些青色。于是想了想,便给自己上了一个淡妆,这样出去也不会让人发现。倒是茴香在一边愣住了,这些日子夏阮一直是一个不喜打扮的人,她总觉得在脸上铺着脂粉有些难受,所以平日里这些东西就算夫人买回来,她也是搁在一边。

    茴香笑了笑,只见此时的夏阮比平日看起来,不止是多了一份纯善,更是多了几分柔和。

    面目,果真是个能骗人的东西。

    等眼底的疲惫被遮住了之后,夏阮才起身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眼看就要立夏,天气也慢慢的暖了起来。

    李氏的院子里的花也开了,一片姹紫嫣红。

    夏阮看着搁着的茶花,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阮丫头来了?”李氏笑了笑,然后吩咐艾叶和白芷上菜,眼里带着满满的疼爱。

    夏阮笑着坐在母亲的身边:“母亲身子可好了一些?”

    李氏点了点头:“好多了。”

    从白马寺回来后,李氏又病了。那场大雨似乎让李氏浑身都脱力了一般,杜若说这是李氏从前留下的病根,遇见雨水的季节,就会浑身不舒服。夏阮担心李氏,便又忍不住买了不少的药材回来给李氏补身子。

    母亲当年难产,为了保住她,硬是抗住了三天三夜的疼痛才将她生了下来。

    夏阮每次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应该对母亲好一些,再好一些。

    因为夏瑞的事情,李氏的性情似乎也大变,若是下人做的不对,她不像从前一样睁一眼闭一只眼,反而会狠狠的责罚这些人。

    柳妈妈被李氏让人送回了李家。

    当时李长风听说这事之后,便让人将柳妈妈送到庄子上去了,连松音和白术一起带走。

    夏阮觉得柳妈妈的心思不简单,可惜清河公主怎么可能会看的上白术。

    稍微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了。

    想到这些,夏阮忍不住和母亲说起自己最近做的生意。

    李氏很喜欢听夏阮说这些事情,偶尔也会帮着分析几句,不管李氏说的是对还是错,夏阮都会好好的听着,因为她点头说好李氏便会笑的更开心。

    “最近瑞哥儿可听话了。”李氏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再过几个月翠柳的孩子也就生下来了,你说到时候咱们送点什么东西去比较好?”

    李氏和翠柳的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这些年翠柳对李氏一直忠心耿耿,李氏自然会将这些放在心上,所以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等翠柳生了孩子后,送点什么东西比较好。若是送的贵重了,翠柳肯定不会收下,若是送的太轻了,李氏的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

    夏阮略微思索了一阵才道:“母亲不用送太贵重的东西,送点药材和布料,再送五百两银子便好。若是翠柳生了个女孩,母亲便多将这个孩子多带在身边一些日子,毕竟等翠柳身子好了,她还会回母亲身边。若是翠柳生了个男孩,那么就陪着二弟一起长大,让这个孩子也学点东西,来日还能参加考举。”

    其实如今的翠柳早已不是奴籍,所以她的儿子是可以参加来日的科举的。

    李氏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其实我……这些年,翠柳在我身边太久了,她是个……很好的丫环。”

    “女儿都知道。”夏阮笑了笑。

    等用过了膳食,茴香便让下人送了点果子来上。

    夏阮在吃食方便上从不挑剔,所以送上来的东西,她也不会多注意。

    李氏看着桌上的桂圆和红枣,微微发怔。

    红枣、桂圆——

    等了一会李氏叹了一口气,言语里带着几分沮丧:“阮丫头,对不起……偶是娘亲的错。”

    夏阮这回才发现李氏红了眼眶,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又是怎么了?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又坐近了一些:“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些来了,娘亲怎么会对不起我呢?”

    李氏见夏阮说了这话后,脸上带上了自责的神色:“若不是我和你父亲的事情,你也不会这样……你都及笄了,可是……可是现在都没有一个好人家愿意上门来提亲。”

    夏阮听了这话后,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没有人上门提亲,而是她不愿……

    这些提亲的人里,也有家世不错名声也不错的人,可是夏阮只要一想到他们的目的,心里就好比吃下一个苍蝇一样难受。而且,她根本没有打算嫁人的心思,又怎么会去多想这些呢?这些日子她婉拒了不少的亲事,只是李氏每次问起,她都会找借口。

    如今看来……

    “前几日我带着瑞哥儿去看你外祖父,却碰见了三嫂。”李氏的眼里多了一丝犹豫,“三嫂也说你如今年纪都大了,总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该许配人家了。我想的和三嫂也是一样的,毕竟你已经及笄了,我不能耽误你了……若是我当初不和父亲胡闹,不被逐出李家的族谱,你也不会……”

    说这李氏就差点哭了出来。

    夏阮知道母亲是在责怪自己,她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可是她不想每日醒来都要对她的枕边人露出最虚伪的一面,因为这样的生活她早已乏味。

    夏阮思索了一阵,才说:“母亲我这样不好吗?我如今不嫁人也可以很好的。你看,我手里的银子也会慢慢多起来,你也说我做生意厉害,我还可以帮你带着弟弟,我能陪着他长大,还有……”

    夏阮话还未说话,李氏就哭了出来。

    李氏哭的梨花带雨,夏阮赶紧拿出手帕给母亲擦掉眼泪。

    母亲果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李氏一边哭一边道:“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阮丫头都是娘亲的错,若是不当初不固执……对不起。”

    夏阮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如今不嫁人是因为她怕走上前世的道路,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得到的却是最痛彻心扉的结果。

    如今的她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男子?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和唐景轩一样,都带着目的。

    可是若是她不成亲,那么母亲就会一直自责……还有外面的谣言……

    从前她是一个人,身边只有一个夏雯,被人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如今母亲和夏瑞若是因为这个过的不开心,那么她想守护母亲和弟弟初衷就没有意义了。

    “娘亲你放心,三舅说了会给我觅一门好亲事,你一定会满意的。”夏阮一边安慰母亲,一边盘算着这亲事到底要怎么解决。

    ……

    从母亲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晌午了。

    夏阮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到杜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瞧了瞧茴香。

    茴香聪明的退了下去。

    等茴香一走,杜兰才慌张是说道:“小姐,萧九公子……不,萧大人来了。”

    夏阮眉头一挑,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163:约定

    夏阮认为,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萧九走进来的时候,眉梢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她微微一怔,这个人身上独特的气质,总是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此时,院落里的茶花开的正好,娇嫩欲滴。

    等茴香和杜兰退下之后,夏阮才敛了心神看着眼前清雅的少年。

    “不知三少爷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夏阮看着萧九,故作镇静心里却有些诧异。

    从白马寺归来后,萧九便没有来见过她。

    所以如今萧九突然造访,必然是有原因的。

    萧九只是淡淡一笑,开口道:“今日一早清河公主去御书房找皇上了,正好我也在……”

    萧九说一半留一半,夏阮却明白了这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何不凡和何氏给她设下圈套,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如今和清河公主对上的话,那么明显是她吃亏。这后/宫之中她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能帮她说话的又有几人呢?

    “我说我没有,你信吗?”夏阮过了半响才轻声道。

    萧九挑眉看了一眼夏阮,柔声道:“自然是信的。”

    夏阮听了之后,不知为何竟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人相信她。

    萧九将白皙修长的手指搁在红木桌上,轻轻的敲打。从夏阮这边看上去,漂亮的手背竟然有着淡淡的光泽,像极了上好的玉石。

    过了一会萧九继续道,“这事三小姐准备怎么处置?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成国公今晚就会被传召进宫,到时候成国公的解释,或许就是圣上来日的意思。虽然这些年,圣上对李家多有照拂,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清河公主就算做错什么,她也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

    萧九的话,也是夏阮如今最大的顾及。

    当年十九郡主疯掉之后,皇上不是没有责备清河公主,可是再责备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清河公主根本没有改变,而是变本加厉。

    清河公主从前养着面首总是躲躲藏藏,可如今的她连李长风的寿宴都敢带着一群面首去赴宴,那么可想而知皇上对她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清河公主不做出其他可怕的事情,皇上就绝对不会多责备清河公主半句。

    皇权大于天。

    夏阮这些日子虽然也有皇恩眷顾,但是她的皇恩无非都是来自安妃。上次萧九和她透露,说安妃娘娘这胎或许保不住了,当时萧九就是在试探她要如何选择,只是当时的她不想插手到这些上来。可如今她不得不插手,因为江家那位皇后是绝对不会帮她的。

    还有那位奇怪的水贵人,进宫一年不到,居然圣宠不断。尤其是在听到墨殇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不得不防备了一些。

    虽说她只是一位贵人,但是有的时候她也不得不顾及,枕边风的威力不会比朝堂上大臣的进谏差多少。

    何况……

    墨殇曾经找了清南公主,他到底是让清南公主做了什么事情?

    “今夜过后,我会重病。”夏阮将她的计划说了出来,“从此以后,卧病在床不能出门。”

    萧九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因为不想嫁给我四弟吗?”

    萧九这句话很直接,惊的夏阮抬起头来。

    他怎么都知道了?

    她会选择走上这条路,其实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私下她和杜若说过,只是杜若当时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做,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和杜若解释。杜明来京都和杜若亲自给她调配的药,这药对她的身子来说多少有些损伤,但是脉象会混乱一段日子,无论是多厉害的大夫,都会觉得她这是不治之症。

    这样的她,在外面人的眼里随时会丧命,到时候她在跟外祖父和三舅哭泣一段日子,这亲也会取消的。

    毕竟,她都快要‘死’了,外祖父自然不会为难她了。

    李家,想要改变圣上的意思,也是有这个能力的。

    只是萧九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东萧又或者是李家已经将消息说了出来了?

    “是。”夏阮没有否认萧九的话,“我不想嫁人,无论是谁。”

    这话一出,萧九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过了一阵萧九才问:“为何?”

    因为夏父这些年对李氏的背叛?

    还是因为成国公曾经做的事情让她觉得可怕?

    又或者是……

    萧九的眼里带着几分不明的阴翳。

    夏阮苦笑了声,然后握住搁在桌上的桂圆,轻声道:“小时候大堂姐和二堂姐,总是将我当做外人,那个时候我不管她们多厌烦我,总觉得她们愿意和我说话,就是好的。慢慢的我也想过,有个自己的家,然后每日身边总有个人和我说话,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孤单。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来上门亲的人,他们的眼里除了看中夏家的钱财便是李家的权利,他们连我是什么样子都没瞧见过,居然会甘心娶我回去。而且,我在京城的名声……”

    说到这些,夏阮的眼眶红了起来。

    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她从不知道跟谁说起。

    她从前带着夏阮到京都的时候,一直都想要一个属于她的家,然后夫君心中有她,她也会和夫君情长到老。再过几年,有了他们的孩子,她会好好的疼爱这些孩子,当做生命一般。

    再或者,夫君以后会纳妾她都认了,因为她曾经拥有过了——

    她的希望曾经是那么的卑微,如同这世上最低的尘埃一般。

    这些日子对普通的女子来讲,或许是容易的,可是她……

    夏阮的眼里,多了一些迷茫,更多了几分酸楚。

    她爱极了唐景轩,所以她就算做继室,亲事办的不够隆重,她虽然难过却依旧强颜欢笑。女子,亲事一辈子就那么一次,谁不希望热闹一些?

    唐景轩娶小妾,她的心里就像刀扎一样难受,可是她依旧笑着没有说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忍让……

    后来她才知道,她其实很在乎这些,她不能让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一起分享。

    若是这个男子不能一心,那么要来又有何用?

    可是唐景轩不懂这些她或许还能开解自己,可是夏雯却……

    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堂妹,居然会跟自己的丈夫走到一起。

    每次深夜她想到这些,总是会觉得心中像针扎一般难受。

    她知道今日和萧九说明白之后,来日萧九和她的缘分,或许就是真的断了。

    想到这些,夏阮接着道,“若是有朝我会接受一个人,那个人待我必定如我待他一样。”

    只是那个人不可能会出现,就跟她下定了决心不会嫁人一样。

    萧九自然没想到夏阮会同他说这些——

    一开始他以为夏阮会拒绝他提亲是因为夏家的人爱慕虚荣,所以他没有功名之前,那么他和夏阮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

    后来萧九才发现,其实不然。

    若是夏阮当初有心,或许她已经是温仲怀的人了。

    眼前的少女垂眸,将情绪掩饰的很好,可是她握住桂圆的手,却一直颤抖不停。

    她在害怕……

    所以她才不愿意相信那些人。

    他曾经,何尝不是呢?

    萧九闭上眼,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我父亲曾跟我母亲讲,若是有朝一日我出生了,那么必定给我取名叫做萧韶成。”萧九嗓音温润,竟带了一丝哽咽,“所以我从未想过,会辜负父亲的疼爱。”

    夏阮抬起头看着萧九,眼里露出震惊的神情。

    这些事情,前世他都没有告诉过她。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南萧三少爷萧九就是来日的萧韶成。

    后来,萧九为什么要改名叫做萧韶成?是因为他的父亲吗?

    不对,他的父亲不是对他……

    夏阮脑子里似乎已经有些乱了。

    萧九睁开眼,淡漠的眸光微微一闪:“当你以为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时候,却有人逼着你一点点的明白,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我会记得你,是因为小时候……你跟我说,没有熟透的桑葚是不会甜的。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一个人不够强,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注定做不了的。”

    桑葚刚开始是绿色,这是它没有熟透的时候的颜色,苦涩难以入口。

    桑葚颜色变成黑红色之后,就代表它熟透了,味道甜美,可却会在人的唇色上留下颜色。

    没有一件事情,从开始就是注定甜蜜的,就算往日会变得甜蜜,那么那些过去疼痛的‘颜色’,也是它成长的代价。

    所以,萧九明白这个事情后,就开始了他蛰伏的那些日子。

    “可是,你不得不嫁。”萧九很坚定的说出这些话,“无论你是病了也好,还是你让成国公出面,你这次都要嫁人。因为清河公主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足足五个时辰了,说你想嫁给何不凡……我知道你不会,可皇上和清河公主不会这样认为,所以成国公为了保你,一定会将你的亲事立即定下。”

    萧九话音刚落,夏阮手里握住的桂圆就掉出来。

    因为她知道萧九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现在想要逃避这个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定亲,然后再选个好日子成亲。

    不然清河公主一定会继续闹下去,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在皇上眼里,她不过是一介平民,一个女子。

164:表白

    世上无一女子不希望和自己的夫君白首不相离。

    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夏阮知道,这个事情,或许只能想想,不能当真。

    李氏当年低嫁给夏富成,以为会得到丈夫的疼爱。

    可惜结果却不是这样。

    一个人若是不高看自己,那么其他人也会低看你。

    宁缺毋滥。

    夏阮宁愿不嫁,也不愿意来日看着自己的丈夫,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她还要委屈自己装作大度,笑着说好。

    她错过一次,委屈过一次,这一世她不想再委屈自己。

    前世的她过的太辛苦也太憋屈了,那种生活让她觉得快要窒息,她不可能再委屈自己再过一辈子。

    若是不够真心,那么她宁可不要。

    只是这个世上,又有那个男子能明白这样的感受?

    在他们的眼里,再好的感情也不如权利和金钱来得重要,而且若是没有子嗣,女子的地位就等于零。

    想到这些,夏阮的眼眶湿了。

    “我不会嫁。”等了很久,夏阮才轻声道。

    萧九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子,压低了嗓音:“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帮你吗?”

    夏阮没有否认,因为她的却是这样想的。

    她的却是想让萧九帮她,如今的萧九在圣上的面前能说的上话,而且萧九既然知道安妃的事情,那么就代表他和安妃多少是有联系的。萧九很聪明也很厉害,他来京都才不到一年时间,就能将一切局面控制的很好,若是萧九愿意的话,那么清河公主那边也是可以解决的。

    萧九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嘴角挂着一丝无奈。

    “你想我娶清河公主吗?”萧九的嗓音有些微凉,“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了吗?”

    夏阮略微一惊,心里被狠狠一击。

    “不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萧九的话。

    她不想他娶清河公主。

    前世她虽然知道清河公主想嫁给萧九,这一世却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的却想让萧九帮她,这一点她不会否认,但是若是萧九为了帮她去娶清河公主,这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前世的萧九对清河公主就很反感,所以就算冒着抗旨的危险,也不肯娶清河公主。

    她很自私,但是却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伤害到一心想要帮自己的人。

    重黎的事情,她对萧九已经有愧了,如今若是……

    夏阮咬了咬下唇,才解释,“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的嗓音很小,萧九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了这些话后,萧九脸上的笑容又慢慢的聚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和平日的不一样,似乎是真的很开心。

    萧九嗓音很淡:“你说让我帮你,我一定会帮你,哪怕违背我的意愿去娶清河公主。”

    夏阮听了这话之后瞪大了眼,忘记自己眼角还挂着泪痕。

    这个人是傻子吗?

    “不过你说你不知道,我很开心。”萧九的嗓音很淡,声线却足够吸引夏阮所有的注意力,“你一直问南亭,为什么南亭总是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如今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夏阮愣了愣,似乎入了魔一般:“为何?”

    之前南亭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每次都说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夏阮收的莫名其妙,又不得不送更贵重的东西回去,可是下一次南亭就会加倍的送过来。这让夏阮一度觉得很头疼,因为她和南亭之间送的东西越来越多,肯定会被外面的人注意的,她完全不愿意这样。

    可是她总不能让萧九亲自上门来送这些东西吧?

    在东阳县的时候,萧九送她茶花的时候,她还可以送药材和贵重的布料首饰给林姨娘,可如今她相信她送东西到萧九的府上,萧九就算收下来日也会和南亭一样,加倍的送回来。这个少年的自尊心一直很强,总是喜欢将一切的事情做的完美。

    只是,夏阮一直不明白,南亭口中的救命之恩从何说起。

    她何时救过南亭?

    若是这句话是南亭帮萧九说的话,那么更是无稽之谈。她救萧九的事情,已经是前世了。

    萧九的眼里带着莫测中带了一抹深笑:“南萧家宅会走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那个人其实也恨不得我死在那场大火里,可惜我外祖父发现了,所以才会让我带着母亲回去。我来京都的时候,外祖父身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一路带的人手也不够多,最主要我一直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做什么。直到六子出现……”

    那一次他差点失算。

    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隐秘,却依旧被那个人发现了,在看到六子出现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多了一丝疑惑。所以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后来才恍然大悟发现自己露出的破绽,及时的将破绽掩盖了起来,最后那个人没有发现他的行踪。若不是六子的话,他这一次进京怕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六子为什么会出现,萧九自然是清楚的。

    夏阮或许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却不能亲自来告诉他,所以才会让六子带着一群江湖上的人一路跟着他入京。

    “若是你对我无情,又怎么会让这些人跟着我?”萧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我今日来这里其实就……”

    萧九说了一半,便再也没有说下去。

    或许,夏阮只是好心?

    夏阮听了这话后,露出错愕的神情。

    她认识的无论是前世的萧韶成还是今生的萧九,都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又怎么会在关键时候露出这样苍白无力的神情,更不敢将话说完。

    夏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她想起了经常出现在她梦境的画面。

    落日渐渐西斜,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却显得他更加玉树临风,面若冠玉。

    他浅浅一笑,微微翘起唇角:“来日,待我功成名就,尚若那位小姐未嫁,我一定娶她。”

    她听到自己的笑声,然后缓了一会才答道:“你不是说她不在了吗?原来都是借口呀……她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一定。”

    “是吗?”萧韶成平静的回答,手指却有些哆嗦,“一定会吗?”

    她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

    是不是前世的时候,他便知道她是谁。

    只是他一直没有讲出来。

    不然萧韶成为什么总是会在她的面前提起那位从前拒亲的小姐,她当时心疼萧韶成的痴心,却没有她一直羡慕的女子便是自己。

    夏阮只觉得眼角有些发疼。

    她要嫁给唐景轩那几日,萧韶成的脾气有些古怪,竟然还会跟她说:“你值得更好的。”

    只是萧韶成终究没有将那些话说出来?

    那么又是为什么?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你的目光才不会在我身上。”说到这里的时候,萧九看着夏阮,笑的有些苍白,“所以我做了那么多,你都会当做没看见?”

    夏阮低头,不知如何回答。

    等了一会,她才缓缓地回答:“你很好,只是我不够好。”

    前世她也曾想过,若是那个女子能嫁给萧韶成,她一定会嫉妒那个女子是何等的幸福。

    她不够好,她遇见萧韶成的时候已经徐老板娘了,而且还是有着那样名声的人,她这样的不祥之人又怎么能和萧韶成在一起?

    她的心里一直都自卑,所以这些事情她连奢望一下都不敢想。

    因为她怕自己会沉迷……

    萧九的话为她解答了前世的谜团,他们都互相认为自己不够好,所以——

    夏阮的嗓音有些哽咽,“你值得更好的。”

    前世是他对她说这句话,这一世是她对他说这一句话。

    可是夏阮怎么也没想到萧九居然会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时忘记挣扎,眼里噙着泪水,有些狼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个如画卷里走出来的少年,离她就是那么近,眼里温柔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她溺毙。

    萧九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弯下身子,将她的手缓缓地放在了胸口上:“你在我心中,便是最好的。我以为将那些茶花送给你,你会明白我的心思,我以为杜若或者杜兰会告诉你那些茶花的故事,可是你却依旧不知道。我送桑葚给你,我以为你会记得我,可是你都忘了……你忘了或者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如今我亲自跟你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你太累了也太辛苦了。”萧九的嗓音听着无比的美好,“你若嫁我,你可以不用这样累,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

    夏阮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前世快要死的时候,总是梦见萧韶成这样对一个女子说话,她在一边傻傻的看着,无能为力。

    或许那个时候她,更多的是对萧韶成的祝福。

    因为那个人的却太优秀了,也太夺目了。

    这一世,她一直在想前世的遗憾。

    当年她若是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萧韶成,她或许会放下所有的矜持,放手一搏去追问萧韶成,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可惜,她那个时候的心早已疲惫,不敢去冒险。

    因为,她怕失去了身边那个唯一一个可以给她温暖的人。

165:定亲

    夏阮问自己,这些年累吗?

    累。

    她自从知道自己重活一世后,那段日子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可是这些劳累能换取母亲平安一世,她又觉得是值得的。

    夏阮想起前世唐景轩和夏雯的事情,微微发怔。

    “你生在南萧,你有没有不甘过?”夏阮茫然的看着萧九,“有没有恨过自己生在这样的家里?”

    萧家的事情从上一辈开始,就注定是建广帝手中玩乐的棋子,那个人想看萧家众人互相残杀。

    当年十一皇子饮下毒酒之前曾问建广帝:“皇兄,臣弟死后,萧家可会有人长命百岁?”

    “你当真有趣。”建广帝笑了笑,“会,但是只有一脉,孤可以跟你保证。“

    十一皇子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满眼泪水的看着建广帝,咬牙切齿:“臣弟就多谢皇兄了,但是皇兄请记得今日你曾说过的话。”

    十一皇子死后,建广帝对萧家却没有众人预想的那样残暴。

    萧家三兄弟开始分家,和十一皇子最亲密的萧润清带着人离开了京都去了东阳县,这就是后来的南萧。

    萧家人皆知,当年建广帝的话不是在说笑,所以私下都形成了一种默契,就是绝对不会先动手残害对方,否则来日死后永不超生。只是再多的誓言,也抵挡不住金钱和权利的诱惑,在南萧的人被神秘人所杀害了之后,萧家已经开始乱了。

    北萧投靠了大皇子,东萧投靠了六皇子,南萧唯一剩下的萧九,如今已经等于投靠了世子李长风。

    夏阮此时感受到手心搁着薄薄的布料传来的温度和心跳声,顿时红了脸颊,想要抽回手的时候,却发现萧九的力气不小。

    “你……先放手再说。”夏阮此时多少有些尴尬,她在萧九面前,总是会显得手足无措。

    萧九摇头,嗓音依旧低沉:“我怕我放手,你就走了。”

    这句话萧九说的酸楚,夏阮听的也难受。

    无论怎么样,她也想不到萧九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当年众星捧月一般的萧韶成,走到京都的时候多少达官贵人恨不得将女儿送到他身边,连清河公主都为他低了头,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在由她的面前说出这些话。

    想到萧家的事情,又想到昔日看似华贵的萧韶成,或许那个人每个深夜也会和她从前一样,觉得孤单的时候,却发现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夏阮想不明白,这样优异的一个人,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她只是一个沉闷又尖酸的人,做女红做的不好,只是会做些生意和管理一下账房……她始终觉得是占了萧九的便宜,又觉得这一切好像就在做梦一样。

    就好像她小的时候一直想吃糖葫芦,等有朝一日吃到的时候,却发现那种幸福快要满溢整个心,像是在梦境里一样高兴。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而且……而且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夏阮放低了嗓音。

    可是这样婉拒人的一句话,却让萧九的眼里多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他握着夏阮的手又紧了紧:“你只要把你给我便好,而且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就算你不愿意嫁,你周围的人又能同意吗?来日,你若是嫁给别人,你幸福我也就认了,可是若是你不开心,我也会难受。我萧九再不济,也是可以护住你,也不能让你孤单和受累。”

    夏阮敛了心神看着萧九。

    他说的没错。

    若是她不嫁人,那日不止是母亲,弟弟长大以后也会为她忧愁。而且外面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会放过她,娶了她就等于有了李家的支持,娶她回去无非就是多一张嘴,谁都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让我试试,阿阮——”萧九目光静谧如清泉,“你不需要那么累,你身边的所有人你都可以带着,所以让我试试吧。”

    无论是杜若也好,还是柳昌元也罢,甚至带着六子他也不在乎,从夏阮开口从他手里要重黎开始,萧九似乎就明白了夏阮的打算。

    她表面看起来软弱,可是在做一些事情上绝对不给自己留退路,她似乎害怕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她会和其他闺阁里的女子不一样,会一步步走的很小心,甚至这些人,也不过是夏阮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只是如今的夏家,不能庇护她不说,反而对她来说是一种压力。

    成国公希望夏阮嫁到东萧,萧九知道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子嫁过去。

    他自小以为周围的人,脑子里都是利益,从未有一个人会真心真意对一个人好。

    直到夏阮的出现……

    若说小时候的事情是夏阮的无意之举,那么在他来京都的时候,夏阮的保护,也是无意吗?

    萧九不相信。

    若是那个人对他有一分真心,那么他愿意为她付出其他的九十九分。

    屋子里安静极了,萧九看着前面的少女迷茫的看着他,心里却有些难受。

    夏阮想了想终究没有说话。

    最后萧九笑了笑,“我等你消息,我会一直等。”

    当夜,夏阮彻夜未眠。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若是能嫁给萧九,是她最大的幸福。

    可是若是嫁给萧九,她又觉得有点欺骗……

    她的感情早已经在前一世被抹灭的干干净净,如今又要试着去爱上一个人,她觉得有些难。

    只是,若是嫁给萧九,她很多事情也就方便了。

    到时候她不用太顾及外祖父的看法,而且她和外祖父本就不算太和,她更多的是喜欢三舅一些,因为在处理一些事情上,三舅比外祖父冷静太多。夏阮心里更是知道,外祖父其实也没有几年来,来日外祖父又拿什么来保住东萧呢?

    夏阮如今已和李家有了不可能断开的牵绊,而且萧家那边她也不可能脱身,相比之下嫁给萧九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个人,待她是真心的。

    想到这些,夏阮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然后一口喝的干干净净。

    到底应该如何选择?

    她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

    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情,是发生在第四天。

    当日看热闹的人皆以为清河公主这次和夏家那位三小姐闹上了矛盾,却从未有人会想到,其实夏家三小姐已经马上要和人定亲了。宫中的不少人震惊了,他们私下的聊的东西也就更多了,因为这个事情太出乎人意料了。

    夏家三小姐根本对何不凡没有丝毫兴趣,从她这次的行为做事上来看,她其实早已有了想法。

    因为萧九,是比何不凡英俊又有才华不知道多少倍的存在。

    这一下,等于狠狠的打了清河公主和何家的脸面。

    既然夏阮都有萧九了,又怎么会注意何不凡呢?

    “喂,我说小薇你知道吗?今日一早清河公主去见皇上了,可是皇上却将清河公主大骂了一顿,说清河公主不知廉耻。”站在角落里穿着绿衣裳的宫女说道,“这些年清河公主一直养着那些人,皇上都当做看不见,可如今皇上居然会这样说公主,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被称做小薇的女子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嗓音:“小喜,谁知道呢,昨日夜里据说水贵人还去安慰皇上了,啧啧,这个水贵人太厉害了,如今咱们娘娘都不是这个小狐狸精的对手。你说她去哪里学来的那些东西,真的是……”

    小喜点了点头:“不过那天成国公进宫了,之后皇上才那样对清河公主的,不过你瞧见墨殇大人了吗?长的太好看了,就跟仙人似的。”

    “你个小蹄子,前几日还和皇后娘娘身边的春桃说萧九大人好看,如今又换了。”小薇笑了笑,脸颊微红。

    小喜叹了一口气:“我又没见过,我只是听他们说……”

    此时只见一个老嬷嬷走了过来,狠狠的瞪了两个人一眼:“你们要反了吗?说了什么东西?”

    小喜和小薇吓的脸色发白,立马跪在了地上。

    老嬷嬷赶紧扶着一边站着的女子,只见女子肌肤胜雪,宛如这世上最夺目的白玉,她浅浅一笑:“朱嬷嬷,这些人的嘴你得好好管管。本宫和水贵人的事,轮得到她们说三道四?赶出去吧,若是以后再有人乱说,乱棍打死。”

    朱嬷嬷弯腰点了点头:“安妃娘娘,奴婢知道了。”

    回答之后,朱嬷嬷赶紧吩咐太监让他们将小喜和小薇带了下去,等晚些她再去处理。

    进了屋子之后,安妃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她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娘娘,是不是不舒服?”朱嬷嬷吓的跪在了地上,“你就让奴婢去请太医吧,你这……”

    安妃摇头,此时她疼的额头上冒着冷汗:“太医一定会说本宫的胎儿保不住的,不能……朱嬷嬷刚才你也听见了,夏家的三小姐要和萧九定亲,那么她是不是……”

    安妃此时一脸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水贵人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而且若是她这胎保不住,那么来日安家也会遭罪的。

    她和水贵人早已是对手,不是她死就是水贵人亡,可是安家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争气的东西。

    “啊——”安妃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朱嬷嬷扶本宫歇息,快快……”

    这孩子,她一定要保住,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找人来帮她。

166:嘲笑

    萧安礼听到下人悄悄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的时候,他和温仲怀正在下棋。

    因为过于震惊,所以手上的棋子落错了地方。

    温仲怀眉头微微一蹙:“四少爷,这棋你还下吗?”

    “下。”萧安礼想都没想,便回答温仲怀。

    他有些惊讶,宫中的变化居然如此大……

    安妃娘娘到底想做什么?

    难以猜测。

    温仲怀的出生不高,但是萧安礼知道,温仲怀是个不错的人才,来日对他肯定有帮助。

    只是温仲怀有些不好相处。

    萧安礼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几日他总是觉得不舒服,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自己都不知道。

    “四少爷你输了。”温仲怀露出一丝浅浅的笑,“今日就到这里吧。”

    萧安礼也笑了笑:“温大人说了算。”

    温仲怀听了这话,挑眉看了一眼萧安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萧大人说笑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萧安礼眉头一皱,温仲怀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他知道温仲怀和萧九认识,只是两个人之间交情不深,所以温仲怀就算如今的官位,也比萧九低了不少。他看中温仲怀的才能,才会在这几日一直邀请温仲怀,可是这个人似乎很不给他面子,装作不知一样。而且之前,萧安礼一直不知道,温仲怀嗜棋如命。

    连东阳县那边的人都没几个知道的,又何况是他。

    只是他在下棋上,只是略懂一些……

    所以每次温仲怀都有些嫌弃他,但是依旧和他一直下棋,似乎很享受这样欺负人的感受。

    “温大人再坐一会吧?等会我妹妹会送茶过来。”萧安礼脸上挂着得意的神情,“这茶是宫里送来的。”

    温仲怀看了一眼萧安礼,若有所思道:“萧大人客气了,只是今日我还有些事情。”

    萧安礼有些诧异的看着温仲怀:“哦?温大人可方便说说。”

    温仲怀转过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子道:“三少爷今日要在西城置办宅子,要过去帮帮手。”

    这话说的就好比,今日要去买什么菜一样轻松。

    可是这句话,却让萧安礼说不出话来。

    前几日因为圣上知道萧九和夏阮定亲,便笑着要赐萧九宅子,当时众人皆以为这座宅子会在南城或者东城,南城住满了皇亲国戚,而东城这全部是达官贵人们。所以谁也没有继续关注皇上到底要赐宅子给萧九在何地,可是如今听到温仲怀嘴里的话,萧安礼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西城?如今的西城是什么样的地方,萧安礼自然是知道的。

    那个地方连商贾户都不屑居住,萧九居然要去住在那边,这不等于是大大的笑话吗?

    皇上果然是不喜欢萧九的。

    想到这些,萧安礼讥诮道:“夏家三小姐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温仲怀一听本来握住黑子的手又紧了紧:“是吗?”

    “可不是……”萧安礼听了温仲怀的话,笑意加深,“你可能不知道,她本来是要嫁给我的,对我真的是死缠烂打的……不过如今她跟我这个三哥也是好事,毕竟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子和庶子,当真是相配极了。庶子再厉害,也不过是出生卑微的庶子,温大人你说是不是?”

    温仲怀将手中的棋子丢到棋盒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怪异。

    萧安礼没想到温仲怀居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棋盘微微发怔,萧安礼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温仲怀到底要如何对付?

    萧九如今官居三品,和他比起来虽官位比他高,可是萧九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夏阮虽然和李家走的近,可李家来日不一定是李安接手,因为这些年在京都的达官贵人眼里,李安是个毛躁的少年,而且做事不用脑子,愚蠢至极。

    李知涯和李长风再厉害,他们也老了。

    成国公府来日会是谁来掌管,一切都是未知,只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李安。

    想到这里,萧安礼的心里更多了一丝痛快,“温大人你何必去帮我三哥,他如今也不缺手下帮着,而且你如今的地位做这些是不是……太看轻你了?”

    “萧大人是这样想的?”温仲怀敛了心神,缓缓地站了起来,对着萧安礼行了个礼,“可惜我和萧大人想的不一样,今日我就先告辞了,来日再登门拜访。”

    说完温仲怀便走人,从头到尾没有附和萧安礼一句话。

    萧安礼有些傻眼。

    过了一会萧花月有些不情愿的带着丫环过来的时候,瞧见周围早已没了温仲怀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四哥。”萧花月笑了笑走近从丫环手里拿过茶水递给萧安礼,“你尝尝,我亲自煮的茶。”

    萧安礼抬头看了一眼萧花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萧花月撇了撇嘴,“四哥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只是……只是我和温家这位二少爷是有缘无分的,我的心里早已有了人,你又何必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萧安礼面露愁容,“你以为魏云岚这个家伙会娶你?魏国公府和唐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这样死脑筋。而且温仲怀哪里不好?长的又好又有才华,更重要他来日能帮到东萧,你怎么就不懂呢。”

    萧花月脸色也有些难看。

    这些她自然懂。

    可是……

    “他会娶我的,四哥他会娶我的。”萧花月站了起来,“四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不可以,我一定会嫁给云岚的。”

    萧安礼站了起来,抓住茶盏狠狠的丢在了地上:“你是疯了,来日你就等着魏云岚来退婚吧,到时候别怪哥哥没有提醒你。”

    “退婚又如何。”萧花月此时眼眶都红了,“哥哥还不是被夏家三小姐退亲了?京都里的人谁不知道你要娶夏家三小姐,可是如今却让三哥,他……”

    只听见“啪”的一声,萧安礼控制不住怒气,一巴掌打到了萧花月脸上。

    不止是萧安礼震惊了,连萧花月都说不出来了,她哭着看着萧安礼,一脸委屈。

    萧安礼没想到自己会动手,这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怎么会下手。

    “妹妹,我……”萧安礼不知道该如何来和萧花月解释,只是萧花月的话,让他的浑身不舒服。

    因为萧花月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萧安礼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娶夏阮,甚至已经羞辱夏阮一番,再将这门亲事搅黄。可是后来,他只要一想到夏阮那张纯善的容颜,心里就觉得憋气的厉害。为了东萧,他不得不和夏阮成亲,因为李知涯若是来日帮助东萧的话,那么东萧生存下来的机会也就越大。

    萧安礼安慰自己,夏阮虽然尖酸刻薄,但是面容清秀笑起来又纯善,勉强自己和她洞/房之后,就可以不再碰她。

    东萧,绝对不会怕多养一张嘴。

    等夏阮生下孩子之后,他就可以娶自己想娶的女子进府,到时候夏阮也没办法说什么。

    毕竟,他这样的地位,纳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萧安礼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拼命说服了自己可以娶夏阮进门,连周围的人都知道他要娶夏家三小姐后,这个夏阮居然和萧九要定亲了。

    这样的消息一出来,有不少人就去问李知涯和李长风的口风,更有不少人私下嘲笑他。

    李长月虽然不在李家的族谱上,可是看的出来李知涯和李长风对夏家多有照拂。

    而且,夏阮和李安的兄妹之情,也是不错的。

    那么夏阮出嫁的之后,李家一定更会照顾,而且夏阮的嫁妆更是可观。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几日,夏家三小姐就选定了萧九而不是萧安礼。

    一个前途看似光明却步步荆棘的庶子,另一个是看似黑暗却前途无量的嫡子。

    夏家三小姐是瞎了眼吗?

    李知涯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李长风在别人开口问起的时候,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萧安礼觉得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这两个人耍的团团转——

    “四哥,你真的很自私。”萧花月说完之后,便掩面而走。

    萧安礼微微发怔,他是真的自私吗?

    可是,他若是不自私,东萧来日就会灭族。

    想到这些,萧安礼觉得头疼欲裂。

    ……

    有人欢喜有人愁。

    温仲怀看着身边笑的如春风一般的少年,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萧九兄,你这……”

    温仲怀太不习惯了。

    平日里的萧九温润如玉气质高雅,他笑起来总是让人觉得舒服,只是今日的萧九似乎笑的也太开心了,连他这个一直看不明白萧九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喜悦的气息。

    “我?怎么了?”萧九眼里噙着笑,看着温仲怀淡淡地道,“这宅子不好吗?”

    温仲怀翻了一个白眼:“好好好,真的不知道你,干嘛要来西城,明明东城的宅子,它……”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老忠急匆匆的跑了上来,有些气喘吁吁。

    萧九挑眉看着老忠,笑意不散:“怎么了?你慢慢说。”

    老忠急的大口喘气,将刚才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安妃……安妃娘娘,让人……让人请三小姐进宫了,他们……清河公主……她……”

    萧九听到这里,笑容淡了下来。

167:安妃

    马车缓缓地朝着宫内驶去。

    杜若坐在马车内,担忧的看了一眼夏阮,却没有打破车内的安静。

    她如今已有身孕,本来是不宜出行的,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有些事情,杜兰处理不了。

    只是杜若最震惊的不是安妃传唤夏阮进宫,而是……

    这几日京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另一件事情,几乎每个人各执一词。

    夏阮没有注意到杜若的眼神,微微发怔。

    其实很多事情和外面的传言是不一样的。

    这场亲事,她其实也有些莫名其妙。

    萧九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三舅站在了他这边,看的出来三舅对萧九很是喜欢,然而外祖父却和三舅大吵了一架。当时三舅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安慰她:“你放心,有三舅在,绝对不会让你和你母亲从前一样受委屈。”

    夏阮傻了眼,看着李长风道:“委屈?”

    “是的。”李长风很坚定自己的话语,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和萧九私定终身你为何不告诉三舅?三舅就如此不能让你信任。三舅从来没有因为萧九是庶子就看不起他,英雄莫问出处,三舅反而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好。只是,这些事情我从未对你讲过,毕竟你的终身大事,我希望你自己选择。”

    夏阮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她何时和萧九私定终身了?显然萧九也不会说出这些话……

    那么肯定是她的三舅误会了什么。

    而且这样的话语在三舅的嘴里,似乎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夏阮第一次觉得,她完全看不透自己的三舅。

    当时李长风见她不说话,又安慰道,“他待你真的很好,这样的条件他都答应我。阮丫头你的眼光比你母亲的眼光好很多。”

    夏阮当时语塞。

    想要跟李长风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李长风当真了……

    她不知道萧九到底和李长风说了什么,更是不知道萧九答应了李长风什么事情。但是看的出来李长风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还是在以为她同意的前提下。

    夏阮这下,百口莫辩。

    若是换做是其他的男子,她肯定会生气反击,但是面对萧九,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她知道,她的心里是有这个人的。

    这门亲事,其实——

    夏阮心里顿时有些甜蜜,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想到这些,夏阮敛了心神看着杜若愁眉不展的容颜:“怎么了,不舒服吗?”

    杜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小姐,奴婢担心您。”

    “有什么好担心的。”夏阮说这挑开了马车的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琢磨还有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要到宫门了,“安妃娘娘既然能喊我进宫,那么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也不会少。”

    杜若不敢告诉夏阮,其实她已经让六子给老忠送话去了。

    她是真的担心夏阮,毕竟清河公主和夏阮的事情已经闹了出来,就算此时的夏阮已经要和萧九定亲,但是清河公主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夏阮……

    而且清河公主还随时可以进宫。

    杜若惊讶的,还有夏阮的亲事。

    这场亲事来的莫名其妙,杜若在夏阮身边伺候了一年多,丝毫没有听说夏阮想要嫁给萧九的消息。而且看的出来,夏阮前些日子一直在婉拒萧九,就连萧九连中三元的时候,她不过只是象征性的送了一些礼物,之后便没有再有动静。

    可是如今两人要定亲了,杜若觉得这个变化似乎也太大了一些。

    这些问题杜若没有开口询问。

    毕竟夏阮和萧九能走到一起,杜若觉得他们是十分的般配的。

    想了想,杜若才开口转了话题:“小姐,您当真不怕吗?那个人她……她可是安妃娘娘啊。”

    对于杜若来说,她从前见过最厉害的人,也莫过于县丞温大人了。可自从进了京都之后,她不止见到了成国公,还见到了一品大员,如今还要见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安妃娘娘。这对杜若来说,实际有些在梦里的感觉。

    “怕?当然怕。”夏阮怎么可能不怕呢,那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安妃当年从未这样做过,而且前段日子萧九跟她提起安妃这胎不稳,所以她多少也会乱想,安妃娘娘这次找她进宫到底有何目的?

    杜若见夏阮淡漠的神情,便没有多言。

    到了宫门之后,夏阮和杜若下了马车,远远便走来一位穿着蓝色衣裳的小宫女,对着夏阮行了行礼:“奴婢是宸月宫的依兰,特意奉安妃娘娘之命来接您的。三小姐,请您跟奴婢来。”

    夏阮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前世她也是进宫过的,当时为贵妃祝寿。

    那个时候的她是用唐景轩夫人的名义进宫,而如今……

    走了约摸半柱香的工夫,她便走到了宸月宫的门口,当年的宸月宫住的是另一位贵人,而安妃住的则是水贵人住的晨曦宫。

    这一切和前世,多少有些改变。

    只见宸月宫站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她赶紧迎了上来:“三小姐,老奴是这里的朱嬷嬷,安妃娘娘等你很久了。”

    “辛苦朱嬷嬷了。”夏阮笑了笑,然后对着杜若点了点头。

    杜若很快从袖口里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夏阮,夏阮接过手之后,又放在了朱嬷嬷的手里,“今儿谢谢朱嬷嬷了。”

    朱嬷嬷有些惊讶的看着夏阮,转瞬即逝:“三小姐这太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奴不能要。”

    朱嬷嬷其实很早便听说夏阮的事情,只是觉得外面对她的描述有些夸大其词。无论是从做棉花生意上也好,还是将丹阳县的铺子和茶园收下也罢,这完全都是一个巧合。因为她也没想到,安妃娘娘这些年一直没动静,可如今居然还怀上了。本来前些日子皇上对安妃娘娘已经冷淡了,可是现在安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做安妃娘娘便多了一些眷顾和宠爱。

    只是若是水贵人没有进宫的话,安妃娘娘倒是可以独树一帜,只是……

    水贵人是西域送来的美人,皇后娘娘还有江家,这宫内唯一没有依靠的,便是安妃娘娘。

    想到这些朱嬷嬷多少也有些担心安妃娘娘,便推辞了夏阮的好意。

    “朱嬷嬷才是客气了。”夏阮这次没有给朱嬷嬷留下余地道,“只是想请朱嬷嬷喝茶而已,朱嬷嬷不愿意收下,可是瞧不起夏阮?”

    朱嬷嬷微微一怔,这话又从何说起?

    她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才将银票收下:“三小姐说笑了,老奴怎么会这样想呢?那么老奴今儿就先谢谢三小姐的赏赐了。”

    朱嬷嬷明白,这银子不得不接,而且接了她还会烫手。

    她现在才发现,或许这个夏阮真的不简单。

    安妃娘娘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和皇上说通这件事情,朱嬷嬷刚开始不明白安妃娘娘如何想的,觉得萧九再厉害,那么也不代表夏阮厉害。生意上,夏阮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看着眼前的少女纯善的容颜,朱嬷嬷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此时的安妃娘娘正依在榻上,这几日她的肚子越来越不舒服,夜里她经常被疼醒。安妃其实心里明白,这孩子或许是真的保不住了,只是可悲的是她还不知道,到底是她不身子不适不能要这个孩子,还是有人给她下了毒药。安妃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倒下。

    就算没了孩子,她也不能倒下。

    等夏阮进来了之后,安妃才缓缓地睁开眼。

    只见眼前的少女挂着和善的笑容,装束看似平常却一点也不平凡,夏阮耳上的耳坠,便是上好的东珠制成的耳环。

    “民女见过安妃娘娘,安妃娘娘万福。”

    夏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边规矩的给安妃行礼。

    安妃多少有些惊讶,因为宫里的礼仪不比外面,宫中的礼仪讲究比外面多很多。可是如今夏阮行礼的动作,让她找不出半分不妥。

    安妃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她真的是在商贾户长大的孩子吗?

    这京都能请到宫中老嬷嬷的,都是达官贵人,可夏家……

    “起来吧。”安妃抬了抬手,“朱嬷嬷,赐座。”

    朱嬷嬷赶紧搬来凳子,夏阮对着朱嬷嬷笑了笑才坐下。

    等朱嬷嬷退下之后,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夏阮和安妃……

    很显然这是安妃故意这样做的。

    安妃和夏阮寒暄了一阵后,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这点,很快被夏阮留意到。

    安妃捧着茶盏,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才轻声道:“本宫今日召你前来,其实是有事想问你。”

    “安妃娘娘尽管问。”夏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民女一定如实相告。”

    安妃找她果然是有事情的,只是安妃到底要和她说些什么?夏阮却是一点也不清楚。

    如今的安妃是皇上的心尖上的人,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来做的呢?而且她不过只是一个会做生意的普通人,若是在经营生意上,她还可以给安妃指点一二,但是其他……

    她还真的是什么都不会。

    安妃眼里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这些年你一直在东阳县,必定是知道丹阳县的事情。本宫想知道,本宫家里的人过的好吗?你说,是不是一定会过的很好?”

    夏阮愣了愣,这话也太一语双关了吧。

    安妃娘娘,居然是这个心思。

168:腹痛

    她一早便知道,安妃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

    只是,安妃如今说这些,似乎也开门见山了。

    夏阮多少有些愣住,毕竟这人心是难看透的东西。

    安妃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民女很少去丹阳县。”夏阮低着头,所以看不清楚安妃如今的样子,“若是……”

    安妃打断了夏阮的话:“三小姐何必和本宫说这些没用的呢?本宫想知道的,从不是这些。”

    她在,安家就会一直安顺。

    她不在,安家或许就会给她陪葬。

    夏阮其实一直都在装傻,她不敢去多想安妃刚才话中的意思,只是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想到,安妃居然会将事情说的如此的直接。她见习惯了尔虞我诈,却没有见过如此直接的方式。

    “本宫想问你一句,你可知水贵人是谁?”安妃一边缓缓地抚摸小腹,一边轻声道,“她虽然是从尼西国来的女子,但是她却是尼西皇室里的公主,这个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最可怕的或许不是水贵人,而是其他人。”

    夏阮听了之后,眉头微微一蹙。

    其实之前她想过很多水贵人的事情,但是唯一能让她想到的,便是这个水贵人肯定和朱砂有来往。朱砂在尼西国来讲,绝对是富可敌国,这些年来南亭虽然也在做生意,可是在获取暴利上,却是没有朱砂做的更果断。朱砂在赚钱上比南亭厉害很多,所以朱砂若是想送个人来宫里,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如今安妃娘娘居然说水贵人是尼西国皇室的公主,那么朱砂又怎么认识这个公主的呢?

    她的所有的想法,瞬间被全部推翻。

    尼西国是西域的国家,和秦国这边的民风上有很多不同。她记得当时看见阳光下的少女穿着薄薄的纱裙,手上和脚上几乎都会戴着铃铛,尤其是小腿和脚还露在外面。她当时诧异极了,若是这些人在秦国的话,一定会被扣上一个伤风败俗的名声。可是在尼西国,这些人却不以为然,似乎是最普通的装扮一样。

    而且,尼西国的皇子和平民,走的其实也很近。

    只是公主,她就不知道了。

    这个水元目的身份从未被公开,她自然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的。

    朱砂和这个公主,到底认不认识呢?

    夏阮知道,安妃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安妃没有必要来欺骗她这些事情。

    安妃见夏阮不开口,只是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李长风这些年为江家做的事情,本宫其实一直都看到了。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几日本宫去御书房,瞧着皇上发了脾气,当时本宫以为是洛城的常年干旱的事情让皇上心烦,可是……那一日皇上和皇后吵架了,其实是为李家。”

    这话一出,夏阮不禁抬起头来。

    洛城常年干旱的事情从上一年便开始闹的人心惶惶,当时朝廷拔了银子赈灾,可是后来这批银子却出了事情,这其中还牵涉了江家的人。当时若不是李长风出面,江家在那一次,就会死不少的人。

    因为当今圣上最讨厌的便是手下的臣子欺上瞒下。

    只是这一次李长风出手帮了江家一把,却让李长风愁的白了发。

    连李安开玩笑都说:“我最讨厌去江家了,我看到外祖父的时候,总会想起父亲,都是一样多的白发。”

    这句话如今想起来,却有些心酸。

    江老爷和李长风,两个人的岁数之间相差了足足有二十年。

    “回安妃娘娘的话。民女不知道这些。”夏阮想了想,还是应了安妃一句话。

    安妃笑了笑,抚着肚子的力气又大了一些。

    “不知道吗?不知道也好。”安妃似笑非笑,“皇上会和皇后吵架,其实是因为两件事情。其一,皇后这次想让江家十二少爷去洛城。其二,皇后想让皇上赐婚,让江家十二少爷娶你。”

    夏阮这次傻了眼。

    江家十二少爷江文涛,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而且江文涛这些年做的事情,简直一件比一件更让人反感。

    可是皇后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想将烂泥扶上墙,也是选错了人了吧?

    夏阮虽然惊讶,但是依旧是淡淡一笑:“谢安妃娘娘提醒。”

    安妃此时倒是有些愣了,她说了这些多话,可是夏阮却依旧神色不变,一副腼腆的模样。上次她妹妹进宫见她的时候几乎都吓的软了腿脚,可夏阮说话的时候不亢不卑。

    李长风这些年真的没有联系夏家吗?不然夏家的女儿怎么会比官家出来的女儿还要从容不迫。

    夏阮一直装傻,安妃觉得自己多少应该试试。

    若是这条路都走不通的话,那么她也就是没路可走了。

    安家,不能灭族,起码不能在她活着的时候灭族。

    若是当初……

    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安妃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睁开后道:“东萧和水贵人有来往,前几日被皇上发现了之后,皇上大怒。可是清南公主居然会帮水贵人说话。当晚皇后又亲自去找了皇上,劝说皇上水贵人只是不懂事,本宫这样说?不知道你可听的明白?”

    皇上和皇后虽然感情一直不佳,但是皇后毕竟是皇后,江家如今还没有败落,李长风还站在她的背后,那么大秦的皇后就不会改变。

    只是皇后最近怎么总是胡来?

    江文涛是个什么样的庸才,京都里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若是江文涛去洛城的话,那么这次的事情估计又要搞砸。到时候李长风又要有压力,最让夏阮觉得可怕的便是东萧已经和水贵人有了来往,按照这样下去那么大皇子权利握的如日中天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多久了。

    还有,皇后让江文涛娶她?又是何意。

    难道江家和李家的关系已经变差了吗?可是这几日她丝毫没有看出来这点,反而她心里多少有些心疼三舅,怎么会娶了三舅母这样的一个女子。

    皇后是想让她来继续维持李家和江家的关系吗?莫非三舅已经动了要休掉三舅母的心思了?

    不对,不是这样……

    那件事情还没有发生,三舅暂时还不会休掉三舅母。

    “本宫需要你的帮助。”安妃睁开眼看着夏阮,神情认真,“现在水贵人和皇上出了矛盾,便是本宫最好的机会,所以……本宫要你帮本宫一把,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安妃说的很明白,夏阮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安妃可不可以信任。

    当年的安妃是建广帝死后最‘幸福’的妃子,她坐上了太妃的位子,带着七皇子。而且七皇子不知是因为年岁尚小的缘故,还是因为四皇子太喜欢这个弟弟了,最后居然没有为难他们。

    前世,安妃无疑是一个可以让她放心合作的人。

    可是,如今一切都在改变。

    水贵人的出现,让一切都不如往日了。

    夏阮不知道来日还会改变什么,连她都可以嫁给萧九,那么又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呢?

    所以,夏阮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好?

    还是不好。

    安妃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腹部越来越疼。

    怎么会疼的如此剧烈,她明明都服用过止痛的汤药了。

    她的额头上慢慢的出现冷汗,安妃一边在心里念叨:孩子,你再等等,再等等,再陪陪母妃。

    可是安妃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

    夏阮发现安妃的不对劲,赶紧站了起来:“安妃娘娘,你是哪里不舒服?”

    “本宫……没事,本宫……啊……”安妃疼的喊了出来,然后自觉眼前一黑,几欲晕阙。

    朱嬷嬷听到殿内的动静有些不对,然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连杜若也吓的没有规矩,跟着朱嬷嬷进来了。

    朱嬷嬷看到安妃的样子,心里喊了一声糟糕,然后对着夏阮说:“三小姐,你先回去吧。”

    “不……你等会,让本宫亲自送你走,清河她……”安妃疼的说不出来话,唇色发白。

    夏阮知道自己进宫,清河公主会来找她的麻烦,可是没想到安妃居然会说了出来。

    这次谈话显然她没有答应下来,安妃居然不想着让清河公主处置她,而是想要送她出宫。

    夏阮多少觉得诧异。

    她一直以为,若是这次的事情谈崩了,那么安妃便会让清河公主随意的处置她,这样安妃才能出气。可是安妃显然没有这样想,疼的差点晕过去的时候,还在想着她的安危。

    夏阮想了想,便走到了安妃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安妃睁开了眼:“真的?”

    “回安妃娘娘话,是真的。”夏阮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安妃疼的咬破了唇:“好,本宫试试。”

    ……

    另一边清河公主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她显然有些不耐烦:“这个安妃是不是想找死,以为父皇会喜欢她吗?哼,她这胎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呢,居然敢和本宫作对。”

    “可不是,公主您一定要狠狠的教训她。”跟在清河公主身边的婢女说道,“水贵人说今日会送给公主一份大礼,公主您一定会高兴的。”

    清河公主挑眉看了一眼婢女,然后露出一丝浅笑:“这个妖精还送礼物给本宫?啧啧,本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桃儿,你也记得看清楚些,免得墨殇总是说本宫诓他。”

    桃儿点了点头:“奴婢一定睁大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169:入瓮

    清河公主今日心情不错。

    因为那个平日里不喜低头的人,居然会主动和她说话。

    何不凡的事情,清河公主自然觉得有诡异。

    且不说何不凡不如萧九夺目,加上何氏那日的话,不得不让清河公主生疑。

    她装作不知道,是因为有其他的原因。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

    所以,她会和夏阮对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私下也有人劝她,何必和那个一身铜臭味且又下贱的人一般见识,这等于自贬身价。

    可是清河公主不这样认为。

    她认为,看不顺眼的人,一定要早点清除掉,不然她会觉得心里不痛快。

    只要让她不痛快的人,都必须死。

    踏入宸月宫的时候,清河公主多少觉得有些怪异,除了跪在地上给她请安的两个宫女,却不见其他人。

    她想了想便对着跪着的宫女道:“安妃娘娘呢?”

    “娘娘…她……她……”宫女说的慢吞吞的,后面的话说了半响,也没有说出来。

    清河公主挑眉看着另一个跪着的宫女:“你说,安妃娘娘去哪里了?说不出来,本宫就让人乱棍打死你。”

    被清河公主点到名的宫女吓的脸色惨白:“回公主话,安妃娘娘她在小睡。”

    宫女的嗓音颤抖的厉害,却让清河公主多了一分怀疑。

    若是安妃真的在小睡的话,那么夏阮就应该出宫了,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听到夏阮出宫的消息。清河公主想到这里,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那么本宫去看看安妃娘娘。”清河公主说着便迈动步子。

    刚被清河公主点到名宫女,忍不住说了一声,“娘娘说,外人不能打扰她,公主……”

    “外人?”清河公主停下步子看着出言的宫女,“本宫是外人吗?再多嘴,割掉你的舌头。”

    说完清河公主便领着人走进了屋子。

    桃儿很快便推开门,没有任何人通传,清河公主便走了进去。

    可是清河公主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夏阮和安妃居然在下棋。

    安妃的神色不错,一脸笑意的看着棋盘,她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屋外进来的清河公主,脸上的笑意也就淡了:“公主不知要禀报吗?皇上上次的责罚,看来公主还记得不够清楚。”

    清河公主也傻了眼。

    外面跪着的宫女说安妃在小睡,这算是什么小睡?

    这次清河公主第二次看见夏阮,在李长风的寿宴上,她不过是轻轻的瞥了一眼,夏阮在她的心里便留下了个大概的轮廓。在知道萧九要和夏阮定亲的时候,清河公主多少有些惊讶,萧九怎么可能会选择夏阮?

    眼前的少女,不过长相清秀,面目纯善,又哪里出众了?

    清河公主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她比夏阮不知道优秀了多少,萧九是瞎了眼吗?

    清河公主淡淡一笑:“儿臣来看看安妃娘娘,最近听外面的人说,安妃娘娘身子不适?”

    只是轻声一问,安妃握住棋子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只是因为动的太小,清河公主自然没有发现。

    “若是身子不适,也不会让阿阮进宫陪本宫了。”安妃将棋子缓缓地搁在棋盘上,“公主若是没事,便早点回去吧,本宫今日有客怕怠慢了公主。而且本宫怕吵,这太吵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难受。”

    清河公主一听,心里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股火气,她看着安妃的神色便多了几分憎恨。

    阿阮?阿阮……倒是喊的很亲密啊。

    安妃算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一个县丞的女儿,进宫这么多年没有为父皇生下皇嗣,如今还敢在她的面前嚣张?清河公主想到刚才桃儿说水贵人要给她礼物,她自然不想离开。水元目虽然也不招她喜欢,可是水元目身边的那个却是个懂事的,送来的少年起码都符她的胃口。

    只是,想起水元目身边的侍女,又看了看夏阮,清河倒是有些愣住。

    过了一会清河公主才道:“儿臣不吵你,儿臣瞧瞧这棋。”

    清河公主走到安妃的身边,然后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又仔细的打量起夏阮。

    “那就别说话。”安妃对清河公主也不客气,皱着眉头说完这话后继续下棋。

    清河公主知道安妃不喜欢她,也懒得插嘴,就站着等结果。

    可是不过半盏茶工夫,夏阮居然输掉了两盘。

    只是安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让清河公主有些刺眼。

    清河公主心里憋屈的说不出话来,夏阮的棋艺到底是多差?萧九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一个女子。

    等夏阮又要下错步子的时候,清河公主终于忍不住说话了:“错了,你这步落下去,你必输无疑。夏阮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不应该下这里,应该是这里……”

    清河公主从夏阮的手里夺过棋子,然后放在了棋盘的另一端。

    安妃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安妃娘娘,儿臣来陪你下吧?”清河公主在夏阮面前耀武扬威,“外人都说萧大人是秦国第一位连中三元的人,必定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只是可惜,他怎么会找个这样愚不可及的人定亲,棋艺烂出生又卑微,真的是……唉……”

    说完之后,清河公主觉得十分的解气。

    萧九果然是瞎了眼。

    只是安妃有些不高兴道:“公主能否安静一会?本宫下棋不喜吵闹。”

    清河公主愣了愣,没有说话。

    难道安妃怕输给她?所以不敢和她下棋?

    想到这里,清河公主又有一丝得意。

    两个愚蠢的女人。

    只是很快,夏阮又输在了安妃的手上。

    本来神情有些铁青的安妃,此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清河公主再愚蠢,也猜出来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夏阮的棋差不差已经不是问题了,只是夏阮一输安妃就会高兴,安妃一高兴到时候安妃就会让父皇赏赐夏阮。清河公主觉得夏阮太卑鄙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

    只是,该如何提醒安妃呢?

    “安妃娘娘的棋艺果然厉害,民女不是你的对手。”夏阮一边重新握住棋子,一边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民女今日能和安妃娘娘下棋,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清河公主的眼皮一跳,这个夏阮绝对是个虚伪的小人。

    安妃的棋艺在宫中,是出了名的差——

    可是安妃此时的笑的很开心:“看来萧大人的眼光果然不错,他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气,本宫一定让皇上亲自赐婚。你出嫁的时候,本宫再送些东西给你做嫁妆。”

    夏阮羞涩的笑了笑,然后继续下棋。

    清河公主明白了,夏阮的目的原来是这样。

    此时的清河公主见夏阮犹豫了一下,就又将棋子让死路上送,她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夺过夏阮的棋子:“你是傻子吗?不会下棋就不要下,你这样的臭棋还和安妃娘娘下,不知好歹。萧大人好歹也是三品大员,怎么会娶你这样粗鲁又笨拙的女子为妻?”

    夏阮愣了一下,安妃脸色渐渐地有些铁青了。

    “公主可知什么是棋品?今日若是公主没事,那么来日再过来吧,本宫现在要和阿阮下棋。”安妃出言帮了夏阮,此时的她言语里也带了一些愤怒,“来人啊,送公主走。”

    安妃的一句话气的清河公主瞪大了眼。

    安妃这样的烂的棋艺,居然还敢和她说棋品。

    “可是安妃娘娘前几日和水贵人下棋,和今日似乎不一样。”清河公主再也忍不住出言讽刺,“如今安妃娘娘的棋艺进步神速,儿臣多少有些好奇,安妃娘娘到底是在哪里学的棋艺。”

    安妃气的狠狠的拍一下桌子:“放肆。”

    夏阮此时吓的赶紧跪在了地上:“安妃娘娘息怒,公主她不是故意的,都是民女的错,都是民女……”

    “闭嘴。”清河公主说话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口气不对,她再讨厌安妃,那么安妃对她而言也是长辈。可是此时她居然说出这些话。清河公主本想和安妃道歉,可是没想到夏阮居然敢这样说话,简直就是挑拨是非,“你这个贱蹄子少做好人,你的居心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吗?你处处谦让安妃娘娘,实际上就是想博取安妃娘娘的好感,想让父皇下旨给你和萧九赐婚,你做梦去吧。”

    安妃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她显然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出……出去。”安妃哆嗦的指着门口,“出去。”

    清河公主还没有看出异样,她狠狠的踹了夏阮一脚,夏阮今日的衣服是浅蓝色,被清河公主这样一踹自然就带了鞋印。

    清河公主似乎觉得还不够出气一样:“你滚出去,贱蹄子。”

    此时的安妃脸色越来越惨白,然后终于她忍不住唤了一声:“朱……朱嬷嬷……肚子,本宫的肚子好疼。”

    安妃说完之后便晕了过去。

    站在一边不敢插话的朱嬷嬷吓的浑身发软,然后一边扶着安妃一边对着外面喊:“快来人,去找御医,快去通知皇上,快去。”

    此时的清河公主,有些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这是水贵人所谓的礼物?

170:丧子

    殿内宫女进进出出,每个人脸色都有些僵硬。

    清河公主坐在一边,手颤抖的厉害。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闯祸了。

    她和安妃一直不和,这是宫内众人皆知的事。

    前几日皇上还特意提醒她:“你没事,就少去宸月宫走动。”

    可是如今……

    怎么会这样。

    清河公主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夏阮,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清河公主忍不住开口:“夏阮?”

    “民女在。”夏阮抬起头,这个时候清河公主才看清了夏阮眼眶略红。

    清河公主故作镇定:“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夏阮怔了怔:“公主为何这样说?今日又不是民女请公主过来的,而且——”

    “够了。”清河公主烦恼的打断了夏阮的话,“等会父皇来了,你给我闭嘴。”

    夏阮故作乖巧的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话。

    夏阮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萧九是一个言语谨慎的人,他之前会跟她提起安妃,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当时会做这样的决定,也是相信前世的一些事情和萧九的为人处事。很明显她被人算计了,那个人肯定是水贵人,这个人和安妃争宠,还是朱砂的人,想要置她于死地,所以安妃的孩子当时保不住的话,那么就是她的错了。

    水贵人这一招用的很好,可是水贵人没有想过,她不是木偶,她也会反击。

    等了一会,建广帝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夏阮跟着屋子内的人一起跪了下来行礼。

    可是建广帝却没有功夫理他们。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问朱嬷嬷:“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话,太医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朱嬷嬷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安妃娘娘她……她说……”

    建广帝皱着眉头,面色铁青:“说什么?”

    “安妃娘娘说,求求皇上保住孩子。”朱嬷嬷嗓音有些哽咽,“当年皇上答应了娘娘,会让娘娘任性一次,所以……所以……皇上,求求你救救娘娘吧。”

    朱嬷嬷还是没有将安妃的话说完,建广帝脸色渐渐的有些苍白。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清河公主,大声的训斥道:“你忘了孤和你说什么了吗?清河,她是你母妃,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清河公主此时也红了眼眶:“父皇,儿臣……儿臣什么都没做。”

    建广帝听了之后,面露一丝凶残的神色。

    清河公主想的是她自己死也不承认,那么父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这次的事情她真的都是无辜的,肯定是安妃和夏阮一起来陷害她,所以才会出这样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清河公主抬起头来,眼泪从眼角滑落,“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没做,是安妃娘娘和夏阮一起害儿臣的,儿臣什么都没做,她就这样了。”

    “大胆。”建广帝此时浑身颤抖的厉害,“孤当初让你不要来,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清河公主一下怔住了。

    当初父皇私下多次嘱咐她,让她不要来安妃这里,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安妃这胎要生下来,是肯定很危险的。安妃的年纪也渐渐地大了,再过几年便是垂暮的时候,到时候父皇肯定不会多看她一眼,到那时她要对付安妃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她为何今日要来这里?

    这个时候里面的御医走了出来,跪在了建广帝的脚下:“微臣拜见皇上。”

    “安妃娘娘和孩子如何了?”建广帝直接就将话问了出来,“如实说来。”

    御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可怜极了:“请皇上恕罪,微臣已经尽力了,安妃娘娘她……孩子和安妃娘娘都……都不行了。”

    “混账。”建广帝踢倒在一边的凳子,眼里全是怒火,“什么叫都不行了。”

    此时屋内的人都是暗暗害怕,谁也不敢动弹一下,生怕这个怒火下一刻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清河公主更是满眼泪水,她从未看过如此生气的父皇。

    安妃真的有这样重要吗?

    可是若是安妃真的重要,为什么宁愿让水贵人离父皇寝殿最近的晨曦宫,而安妃只能待在宸月宫。清河觉得,或许父皇和安妃之间,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过了一会御医才哽咽的回答道:“安妃娘娘是可以保住的,可是安妃娘娘不让微臣将孩子拿掉,她说必须让微臣保住孩子。可是……皇上,孩子已经死在安妃娘娘的腹中了。”

    建广帝听了这话,差点站不稳身子,口中喃喃自语:“没了?死了?”

    众人看不透建广帝的神色,但是朱嬷嬷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怎么会?怎么会。”建广帝此时再也懒得和御医说话走了进去,早已忘记了外面跪着的一屋子的人。

    清河公主平日里跪的少,此时已经显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不敢站起来,也不敢偷懒。她只是看了一眼夏阮,只见夏阮依旧是刚才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这让清河公主更生气了。若是安妃出事,那么第一个跑不掉的不是她,而是这个该死的夏阮。

    寝殿内,安妃神情恍惚,她疼的咬破了嘴唇,脸色惨白。

    建广帝走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安妃的手:“雪梅,孤来看你了。”

    可是,安妃却依旧没有看建广帝一眼,若是平日里她一定笑着和建广帝行礼,此时的她像一个木偶一样,眼里没有半分神采。

    建广帝眉头微微一皱,“雪梅,都是孤的错。”

    “皇上何错之有?”安妃终于说话了,只是嗓音沙哑又低沉,“都是上天不公。”

    安妃居然没有一句责怪他的话,这让建广帝有些诧异。

    这完全不像安妃。

    安妃又何尝不恨建广帝,她如今比谁都恨建广帝。

    可是,安家要活下来,她不能让建广帝的心里对她有一分厌倦。

    想到这里,安妃看着建广帝,眼里的泪水慢慢的滑落:“皇上你还记得当年曾答应妾,若是有朝一日妾做错了事情,一定会原谅妾。皇上……如今你就原谅妾的任性吧,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妾怕他照顾不好自己,你就让……让妾陪着他吧。”

    安妃说完,更是止不住眼泪一直往下掉。

    她没有责怪任何人,更没有说清河公主的半句不是,却让建广帝的心里更难受了。

    或许安妃骂一骂清河公主,又或者安妃哭着求他给孩子报仇,他觉得这都是他可以容忍的,但是建广帝没想到,安妃居然会这样做。

    宫里的尔虞我诈看的太多,所以建广帝不会将心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只是安妃的话却触动了他。

    当年若不是他的母妃一力护住他,那么他怎么又可能做皇上呢?

    安妃如今也是无能为力了,一个身为母亲的人却没有能力保住孩子,她来日又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呢?

    “胡说。”建广帝将心里那股汹涌压了下去,“孩子没了,以后会再有的,你忍心丢下孤一个人吗?”

    这下,安妃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回握了建广帝的手:“妾……妾舍不得。”

    只是这四个字,让建广帝的心里明白了一些事情。

    建广帝双手紧紧的握住安妃的手,轻声安慰:“你相信孤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孤当年说的话都算数。雪梅,孩子没了,你还有孤,知道了吗?你好好的休息,这件事情你不要多想,孤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安妃点了点头,乖巧极了:“皇上,清河这次也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来气妾的,而且她还是个孩子,你别太责怪她了。今日的事,是妾自己不小心,所以……”

    “雪梅。”建广帝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要总是为别人想,你也多为自己想想。等身子好了,你搬到离孤最近的寝殿吧?”

    安妃听了忍不住苦笑,却没有回答。

    建广帝微微一怔,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话。

    离他寝殿最近的地方,不是水贵人的晨曦宫吗?

    他这是等于在安妃的伤口上又撒盐了。

    建广帝脸上有些尴尬,灵机一动才道,”孤会为你亲自建一座宫殿,就在孤的寝殿傍边。”

    这话一出,安妃都愣住了。

    大秦,从未有给妃子特地建立宫殿的先例。

    “皇上,这不好吧,妾不值得你这样。”安妃此时的嗓音有些颤抖,“妾只是个妃子。”

    建广帝笑了笑:“你身体好了之后,就是孤的贵妃了。”

    安妃听了勉强露出一丝笑:“谢谢皇上。”

    建广帝又和安妃说了一阵,安妃才同意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但是建广帝多少也听出来一些端倪,安妃这阵子肚子一直没事,为什么今日会腹痛难忍?

    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是谁在背后捣鬼?

    等建广帝出去后,安妃的的笑容才僵在了脸上。

    她缓缓地抚着肚子的孩子,无声的哭了:“对不起,是母妃不好,是母妃保不住你,母妃一定会让那些害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丧子之痛。

    建广帝子嗣众多,不会将一个孩子放在心上。

    可是安妃知道,这是她第一个孩子,这辈子她都会记得。

    丧子之痛是何等刻骨铭心的感觉。

171:等你

    家丑不可外扬。

    尤其是皇家的事情。

    建广帝在听了醒来后的安贵妃嘱咐之后,才吩咐让人送夏阮出宫。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时辰也已经有些晚了,再晚一会或许夏阮都不能出宫了。

    清河公主被罚跪在宸月宫的门外,她看着夏阮眼里都是怒火。

    “站住。”清河公主就算跪在地上,也没有妥协。

    清河公主心里虽然愤怒,可是她也不敢在此时顶撞她的父皇,所以她想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夏阮身上。

    夏阮回头看着清河公主,故作不解:“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清河公主愣了楞,心里多少有些诧异,因为夏阮居然没有对她冷嘲热讽。

    不过很快清河公主又想明白了,夏阮或许是因为害怕她。

    她可是大秦的清河公主,是父皇最宠爱的一个公主。

    夏阮会害怕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清河公主看了一眼夏阮,微微有些得意:“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以为你和安妃这次会得逞吗?哼,安妃没了孩子什么都不是,而本宫依旧是大秦的公主。”

    说完这些,清河公主趾高气扬的抬起头。

    夏阮只是淡淡一笑,言语极轻:“如今公主应该改称呼了,称安贵妃娘娘。而且,民女若是说没有,公主肯定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公主又何必问民女呢?民女今日进宫,也是事出突然,民女怎么可能有准备呢?”

    这话一出,清河公主愣住了。

    的却,这件事情夏阮根本一直都不知道。

    夏阮会进宫,也是因为父皇恩典安妃,还有……

    对,还有水贵人在一边帮腔。

    清河公主似乎想明白了,她来这里是因为水贵人告诉夏阮在这里,而夏阮进宫也是因为水贵人。刚才不难从父皇的话里听出,安妃其实是中毒了,这毒还有些诡异,让宫中的太医人束手无策。

    她瞪大了眼,看着夏阮:“你……”

    “公主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那么民女先告退了。”夏阮对着清河公主行礼,“今日的事是民女的不对,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夏阮会怕她?

    清河公主冷冷一笑:“萧大人真是有眼无珠,会瞧上你这个没有的东西。”

    夏阮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清河公主,却没有说话。

    清河公主也没有再挽留夏阮,只是有些发怔。

    ……

    朱嬷嬷一直将夏阮送到宫门口,她抹干了眼泪对着夏阮道:“老奴谢谢三小姐。”

    “朱嬷嬷客气了,夏阮只是略尽微薄之力。”灯火下的夏阮,面目纯善,“朱嬷嬷一定要多劝劝安贵妃娘娘,让她不要过分忧虑。”

    朱嬷嬷点了点头,眼里全是悲伤:“老奴知道,三小姐今日真的要谢谢你了,老奴……”

    朱嬷嬷陪在安贵妃身边这么多年,她深知安贵妃的脾性,今天的事情若是换成平日里的安贵妃,她一定会大哭大闹不止的。可是……

    这个宫里谁都会犯错,就是皇上不会错。

    所以,安贵妃就算再委屈,也不能责备皇上半句。

    朱嬷嬷不知又悲又喜,悲的是安贵妃这次没了孩子,这些日子强颜欢笑是何等的痛苦。喜的是,安贵妃终于知道在宫内的生存之道。

    要活下去,就是如此的残忍。

    夏阮对杜若丢了个眼色,杜若才退后一些,夏阮靠近朱嬷嬷道:“让安贵妃娘娘小心水贵人。”

    朱嬷嬷瞪大了眼看着显然:“三……三小姐,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朱嬷嬷赶紧捂住了嘴,夏阮居然会知道宫内的事情。

    “水贵人这次下的毒是西域带来的毒药,正好我以前碰见过。”夏阮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朱嬷嬷,“这些药可以解安贵妃娘娘身上的毒,切记不要让御医院的人知道。安贵妃娘娘一定要小心水贵妃,切不可轻举妄动。还有,清河公主那边,不要有任何埋怨,若是清河公主哭着道歉,就一定要假装原谅。”

    朱嬷嬷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宫内不少人曾经想要巴结安贵妃,可是他们都是有目的的,因为这些女子也想获得皇上的宠爱。可是夏阮却没有这个必要,她未来的夫君是三品大员,而成国公在朝堂上的威严,更是让人惧怕。

    安贵妃虽然现在贵为贵妃,可是她已经没了孩子,夏阮没必要在安贵妃身上浪费时间。

    要巴结,也应该巴结有身孕的水贵人。

    “三小姐……”朱嬷嬷想要跪下,却被夏阮扶了起来。

    夏阮压低了嗓音看了看周围:“朱嬷嬷我是东阳县人,安贵妃娘娘是丹阳县人,我不帮她我帮谁呢?你告诉安贵妃娘娘,来日方长。”

    朱嬷嬷点了点头。

    来日方长,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送走了夏阮,朱嬷嬷才缓缓地回到宸月宫,只是清河公主已经跟着皇上走了,整个宸月宫显得冷冷清清的。

    朱嬷嬷一进寝殿,安贵妃的眼睛便睁开了:“朱嬷嬷,送走了夏阮了吗?”

    “送走了。”朱嬷嬷靠近安贵妃,将眼泪憋了回去,“贵妃娘娘,其实娘娘这病能治的。”

    安贵妃苦涩的笑了笑:“你就哄本宫开心吧,太医都说了,来日本宫或许……或许都不能有孩子了。桂兰,本宫恨啊……水元目这个贱人。”

    朱嬷嬷听的心里难受。

    已经很多年,安贵妃不曾称呼她的名字了。

    上一次还是和皇上大吵,安贵妃失宠的时候。

    朱嬷嬷摇头,又靠近了一些:“安贵妃娘娘,老奴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还不知老奴是什么样的人吗?刚才三小姐给了老奴一张药方,说是可以解你身上的毒药的。”

    “真的?”躺在榻上的安贵妃睁开了眼,眼里充满了神采,“真的吗?”

    朱嬷嬷赶紧点了点头:“真的,真的,安贵妃娘娘。”

    “只是……”朱嬷嬷显得有些犹豫,“这药能吃吗?会不会……”

    不是她不相信夏阮,而是她的谨慎已经成为了习惯。

    安贵妃无奈的笑了笑:“能的,桂兰,萧大人看上的孩子,是不会害本宫的。今日若不是夏阮,本宫或许……她说的对啊,本宫……桂兰,她还说什么了?”

    朱嬷嬷没想到安贵妃居然会如此的相信夏阮,和萧九又有什么关系?朱嬷嬷想了想才道:“三小姐说让你小心水贵人,只是不要清河公主闹翻。而且三小姐特意嘱咐老奴给娘娘带话,说是来日方长。”

    安贵妃听了闭上眼,喃喃自语:“来日方长吗?”

    ……

    宫内人心惶惶,夏阮出宫门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冷。

    杜若担心的看了一眼夏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夏阮反而有些担忧杜若,“你有没有不舒服,跪了那么久。”

    杜若赶紧摆了摆手:“奴婢很好,小姐您不用担心。”

    杜若是在乡下长大的人,她自然不觉得跪着有什么危险,而且她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身子是什么情况。肚子里的孩子很好,只是杜若很庆幸今日她跟着夏阮进宫了,不然……

    杜若想了想,才道:“小姐,奴婢再带个人学医吧?”

    “嗯?”夏阮停下了脚步看着杜若,“怎么,你想离开我吗?”

    杜若摇头,有些为难道:“奴婢生下这个孩子还有段日子,现在小姐身边需要人。半年时间就够了,若是只学一些辨别毒药的本事。”

    今日安贵妃的事情,看的杜若心惊胆战,她害怕夏阮出事。

    听了杜若的建议夏阮想了想才道:“会不会累着你?”

    “不会。”杜若很快就回答了。

    夏阮笑了笑:“好。”

    其实夏阮知道杜若的心思,只是她的身边没有人敢给她下毒,但是想要杜若不那么提心吊胆,她假装答应也是可以的。想到这些,夏阮开始盘算,等会回去之后要怎么跟母亲说话。

    只是走到外面的时候,夏阮却傻眼了。

    只见离宫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上挂着灯笼,在夜里光芒显得有些弱小。

    在站马车一边的少年,看到她出来之后,便露出了一丝笑。

    夏阮见过不少的笑容,却从未见过如此超尘脱俗的容颜。

    她前世曾听人说过一句话:“萧大人站在何处,何处便会变成为风景。”

    此刻,好像就如那些人说的一样。

    萧九只是静静地站着,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背景,他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雅,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恍恍惚惚,夏阮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夜色下,清俊的少年,沉静的等待。

    目光清湛。

    夏阮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将视线挪开,低头走了过去。

    可是,她想了想,又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所以,她再次和萧九的目光对上。

    萧九弯了嘴角,看着她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

    ……

    这一刻,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时间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夏阮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过了一会,夏阮走了过去,才尴尬轻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召见你吗?”

    “不是。”萧九略带清冷的嗓音让夏阮乱了所有的思绪,“我在等你。”

172:心上人

    他说,我在等你。

    这个人,在等她。

    夏阮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等她?

    太多的惊讶,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一阵夜风吹来,她冷的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夏阮动了动唇,想要说话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暖,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少年带着笑意的眼眸。

    萧九将斗篷给她披在了身上,动作轻柔。

    “三少爷?”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头脑有些混乱,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迷糊。

    萧九唇畔挂着一丝笑,对夏阮的杜若视若无睹:“嗯?”

    萧九姿态从容的握住她的手,然后又道,“我带你回家。”

    萧九用他好听的嗓音说出来的话,惊的夏阮说不出话,更忘记挣脱那双紧紧握住的她的手。

    她乖巧的跟着萧九上了马车,才发现杜若去了身后接她们的马车内。

    两个人在一辆马车内,夏阮的心崩的紧紧的。

    “我已经让人送了人参过去,你回去喝点参汤再休息。”萧九说的很随意,然后轻轻一笑,“你饿了吗?”

    夏阮愣了愣,这和饿不饿有什么关系?

    不过萧九这么随口一说,她还觉得是有些饿了,进宫一直看着皇上在让人查这个事情,她跪在一边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有点。”夏阮倒是没有和萧九客气。

    萧九都在宫门外等她了,她不介意让人去家里吃点东西。

    想到这里,夏阮微微一怔,转头问道:“你何时来宫门外的?”

    “嗯?”萧九目光烁烁的看着夏阮,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清雅的笑容,“没多久,就一会。”

    这话一出,夏阮自然是不相信了。

    这个人是在瞒着她。

    夏阮突然想起今日杜若和她进宫的时候怪异的模样,莫非那个时候的杜若已经派人去通知萧九了?而且她居然一点也不知,夏阮诧异极了。

    萧九居然在宫门外等了她那么长的时间。

    她只要一想到少年站在宫门外,看着来往的人群,清湛的眼神看着宫门,只是为了等她。

    朦胧中,这种感觉让夏阮觉得心酸。

    夏阮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轻声道:“一会一起吃点东西吧?”

    “好。”萧九稍稍的弯起嘴角,黑色的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笑意。

    马车行驶了一会,夏阮一直都在胡思乱想。

    萧九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她从未觉得她哪里好,而且她这一世从未想过成亲,只是想保护好母亲和幼弟。对于夏阮来说,这样的生活应该是风平浪静的,可是萧九的出现,让她的生活有些乱了。

    感情?她又如何能信呢?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竟觉得自己有些太自私了。

    夏阮忍不住抬起头,却看到萧九一直注视她,神色专注又柔情。

    她直觉面颊一热,然后赶紧撇开头。

    夏阮还来不及做什么解释,就听到外面的哭闹之声。

    “小姐,少爷,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们了。”

    “给点吃的吧,我爹爹要饿死了。”

    “你们是活菩萨,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

    ……

    夏阮神色一紧,这边萧九已经挑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面。

    夏阮偏了一些身子,随着萧九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大街上居然跪着十来个人,其中有个妇人还抱着孩子,面色惨白的跪在最后。她怀抱里的孩子,似乎已经哭的嗓子沙哑了,只能瞪大了眼傻傻的看着周围的人。

    京都怎么会如此多的流民?

    萧九还未说话,赶着马车的人已经忍不住吼道:“让开。”

    妇人吓的抖了一下,然后张了张干涩嘴却没有说话,慢慢的往后缩了一下。

    夏阮若有所思的看着妇人,半响不语。

    “惊蛰,你不要吓他们。”萧九清冷的嗓音在夏阮的耳环响起,“这里还有些干粮你拿去给他们,让他们明日来西城萧府外,我会解决这些事情的。”

    赶车的少年赶紧回答:“是的,大人。”

    说着萧九将马车内的干粮拿了出来,夏阮赶紧回过神来,帮着萧九一起。

    她想了想才道:“京都这几日都这样吗?”

    这些日子她出门很少,就算出门也是在马车内,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萧九蕴着波光的黑眸看着夏阮:“嗯,你放心。”

    夏阮想了想,却没有再说话。

    等外面的人一起感恩戴德的谢谢萧九的时候,她才忍不住撰紧了手,觉得有些麻烦了。

    这件事莫非也提前了?

    萧九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今日萧九却意外的出手了,夏阮闭目咬紧了下唇,或许是真的会提前了吧。

    马车停在了青石巷内,此时马车内却没有声响。

    因为跪了一天,夏阮闭着眼睛没想到就睡着了。

    惊蛰和杜若在外不敢吭气,只能耐心的等待。

    萧九用右手撑着下颚,看着夏阮微微发怔。

    平日里足智多谋的少女,此时闭目的样子,一脸纯善。

    可他却很喜欢她没有防备的样子,乖巧极了。

    这个人是第一个真心不计较回报帮他的人,也是他的心上人。

    萧九若有所思的看着夏阮,没有惊扰她的睡眠。

    过了一会夏阮才缓缓地睁开眼,然后迷糊的看着萧九:“到了吗?”

    “嗯,刚到。”萧九嗓音带着一丝宠溺,看着这样的夏阮,他有些心动的伸手将斗篷拢紧一些,“我已经吩咐他们准备好膳食了,走吧。”

    夏阮眼内恢复了平日里精明的神色,点了点头。

    李氏在听到萧九派来的人送的消息后,已经睡下了。

    此时屋内夏阮和萧九一边用膳,一边想着刚才的情形。

    “嗯?”萧九略微提醒了一下,“小心鱼刺。”

    夏阮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看着萧九重新给她夹了一块没肉鱼刺的鱼肉,呆呆的愣住了。

    “吃完再想。”萧九轻轻一笑,“这块没刺。”

    夏阮一听,再也不敢分神乱想,低头吃鱼不再言语。

    等吃完了东西,萧九又叮嘱了一番,他才离开。

    杜若将沏好的安神茶送了上来:“小姐,萧大人让你用茶。”

    夏阮点了点头,结果茶盏的时候却发现萧九的斗篷还放在屋内。

    “三少爷走了?”夏阮想了想才问道。

    杜若点了点头:”走了,小姐还有事想和三少爷说吗?”

    “不是。”她只是想着萧九没有带着斗篷,回去的路上应该会受寒,“你去让六子骑马去追上三少爷的马车,将斗篷亲自交给三少爷。”

    杜若这下傻了眼,然后没有反驳半句,抬腿就要走。

    “等等。”夏阮将茶盏搁在了桌上,“我记得刚才三少爷喜欢吃桂花糕,你将刚才那盘用食盒装好。对,还有刚才的参汤,不是还有一些吗?一起送过去。”

    杜若赶紧回答:“奴婢知道了。”

    等杜若出门了,夏阮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萧九做的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会心疼的。

    若是她和萧九做普通的朋友的话,她或许就不用这样烦恼了。

    因为如今的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爱一个人了。

    ……

    另一边萧九接过六子送来的东西的时候,挑了挑眉道:“三小姐送来的吗?”

    “嗯。”六子擦了一下汗,说话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三小姐让小人送来的,萧大人若是没其他的吩咐,那么小的就先告辞了。”

    萧九笑了笑,用着他好听的嗓音说道:“好的,辛苦了。”

    六子有些怔住。

    他一直都知道萧九与众不同,也从未敢轻看萧九,但是今日的萧九的笑容,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六子想了想,是不是他看错了。

    这个想法不止六子一个人才有。

    早朝的时候,温仲怀看着萧九的笑容,有些不解:“萧兄最近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又要升官了。”

    温仲怀和萧九在东阳县的时候便认识了,就算如今两人已经为官,私下的称呼却依旧没有改变过。温仲怀喜欢和萧九讲话,这个人说话总是不温不火,让人听了总是觉得很舒服。

    平日的萧九笑起来总有一股清冷的意味,可如今……

    萧九淡定如初的看着温仲怀,眼里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温兄为何会这样说?”

    “你呀……哎……”温仲怀多少也知道萧九和夏阮的事情,他自然不懂萧九为什么将目光放在夏阮的身上挪不开。他承认夏阮有些事情的却做的很好,可是这个世上能做的更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萧九是一个很厉害很有才华的人,他不应该如此。

    等了一会温仲怀想要开口,却见站在另一处的人说话了:“哟,这不是萧大人吗?今儿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萧大人最近都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了呢。”

    来人正是李长风的大哥李允墨,前几日进了内阁被封为一品大员,此时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

    “李阁老说笑了。”萧九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和刚才的笑容比起来,就略微显得有些冷淡。

    李允墨撇了撇嘴:“是吗?我倒是很喜欢萧大人这次能为皇上分忧啊,这次的事情江家的人可要出手了,不知萧大人会如何做?”

    萧九依旧是笑着,却不回答李允墨。

173:赌约

    大秦开国之初,李苍冥被封为成国公。

    李苍冥作为开国元勋,能有如此的殊荣,朝堂上众人也不敢多议。

    李苍冥有三子一女,长子李知涯,二子李臣国,三子李磐,女儿李纤离。

    后来李苍冥去世之后,三子李磐病重,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李知涯后来接任爵位,有了一儿一女,分别是李长风和李长月。

    而李允墨正是李臣国的儿子。

    李家人在朝堂上和萧家的威风不相上下,而且最近李长风更是颇得圣宠。

    李允墨的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他此刻看着萧九站在李长风的身边,对着身边的国丈江太闻道:“国丈爷,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怎么样?哼,吃里爬外的东西。”江太闻冷哼了一声,看着李长风的眼神有些怪异,“老夫真是后悔将女儿嫁给他,如今居然帮着萧家的人,也不帮下我家文涛,谁才是他的小舅子?”

    李允墨看着江太闻的样子有些得意:“国丈爷你放心,等下小人一定帮十二少爷。”

    江太闻一听,转怒为喜:“还是你懂事理啊,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以为他能进内阁是谁的功劳?若不是我家蕊琴,他李长风又算是什么东西。”

    李允墨只是笑着点头,并不言语。

    今日的建广帝明显没睡好,显得有气无力的看着朝堂的上的大臣们,若有所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站在建广帝身边的太监喊了出来。

    江太闻对着李允墨丢了一个眼色,李允墨便站了出来,对着建广帝道:“微臣有事启奏。”

    “讲。”建广帝打起了精神看着李允墨的眼神多了一丝怪异。

    李允墨没有抬头,自然没有发现建广帝的神色有些不对,他只是有些悄悄的窥了一眼不远处的李长风和萧九,然后讽刺一笑。

    他整理好情绪才缓缓地说:“启禀皇上,洛城干旱已久,民不聊生。微臣觉得,朝廷应该派人去解决这件事情了,毕竟这事……不能再拖了。”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众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

    大秦开国初洛城便是一块是非之地,洛城属于边城又接近尼西国,那边长年干旱,气候又差。只是朝堂一次又一次拨款给洛城,却不见洛城那边有一点点好转,这让建广帝的耐心被磨的干净。最后建广帝让人查下去,才发现江家八少爷江文耀居然将赈灾的银子悄悄地收入囊中。

    当时建广帝大怒,一心想要责罚江家。

    皇后吓的跪在御书房外,江家众人当日被软禁。

    朝堂上众人皆以为这次江家是凶多吉少,可是谁也没想到李长风最后一脸疲惫在御书房和建广帝呆了一日后,江家的事情就这样被压了下去。江家八少爷最后和从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连板子都没挨一下。

    这次建广帝雷声大雨点小,让江家的人更是肆无忌惮。

    那个时候江太闻跟外人道:“他是我女婿,帮我江家也是应该的,而且皇后娘娘也不会忍心让江家出事的,怎么可能是李长风一个人的功劳?你们都把他看的太厉害了。”

    江太闻说这些话的时候,李长风只能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这一次谁也没想到,李允墨居然还敢提洛城的事情,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果然建广帝的脸色铁青,他皱着眉头看着李允墨:“哦?爱卿又办法解决?”

    这句话从建广帝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有些讽刺。

    “微臣觉得朝廷应该早日解决洛城的事情,刻不容缓。”李允墨一边思索一边道,“这事情若是再拖下去,夏至过后就更难办了。”

    夏日的洛城,周围都是荒芜的沙漠,朝廷要运东西过去,经常会在半路上被人劫走。但是若是朝廷不往洛城运送粮草,那么宋家小将军在那边的日子,就显得更艰苦了。

    宋老将军当时是很不情愿让他最小的宋恩沛去洛城,但是皇命大于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宋恩沛当时没有半分不高兴,接了圣旨的第二日便去洛城赴职,留下宋老将军暗自垂泪。

    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情,最难受的还是宋老将军。

    但是身为七尺男儿,保家卫国是宋家的子孙要做的事情,宋恩沛也不例外。

    建广帝看了一眼宋老将君的神色,嗓音有些不悦:“难道爱卿你想去?”

    李允墨瞪大了眼,他丝毫也没想到建广帝会让他去。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洛城,那不是找死吗?

    想到这些李允墨尴尬的低头笑了笑:“微臣已有人选。”

    “说说看。”建广帝的笑容越来越冷,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李允墨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道:“微臣觉得江文涛就很好。”

    “哼。”一切如同建广帝所料,李允墨的话,让他心里更加的烦乱。

    江家惹下的祸还不够多吗?若是再让江家的人去的话,国库的银子还不知道够不够江家人折腾。而且建广帝也知道,最近要为安贵妃建宫殿,这又是一笔大大的开销。若是此时洛城的事情办成了,那么银子丢出去也是无碍的,可是没有办成……

    建广帝看着李允墨冷笑道:“爱卿说了这些,孤都快以为爱卿姓江而不姓李了。”

    李允墨此时略微有些尴尬,却不敢开口说话。

    站在一边的李安看父亲的情况有些微妙,也站了出来:“微臣觉得,李大人说的很对。江家虽然以前被人无辜冤枉,可后来不也真相大白了吗?皇上应该给江家一次机会。”

    宋老将军多少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儿子,他略微有些紧张。

    若是洛城的事情再不解决,那么真的就麻烦了。

    尼西国这几年对洛城虎视眈眈,若是尼西那边出兵,洛城这边粮草不足,到时候死的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想到这里宋老将军也站了出来道:“皇上,前方战况刻不容缓啊。”

    “孤知道。”建广帝见宋老将军都出来说话,心里的气憋的更难受了。

    世上有窝囊的帝王吗?

    有的,他就是。

    可是这些人一而再的逼他,此时建广帝看了一眼李长风:“武英殿大学士,你怎么看?”

    李长风淡淡一笑,然后站了出来行了礼:“微臣觉得,江家的人都不好。”

    这下不止李允墨愣了,连江太闻都傻了眼。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长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长风的妻子是江家人,如今大秦的皇后也是江家人,那么李长风是应该站在江家这边的。可是如今李长风居然不帮江家?

    江太闻再也忍不住了,他严厉的训斥:“大学士为何这般说?难道大学士有更好的人选?”

    李长风抬头看了一眼江太闻,脸上全是厌恶的神色。

    他一直再忍江家……

    可是有些人太得寸进尺。

    想到这些李长风无奈的笑了笑,讥诮道:“自然有比江文涛更好的人选。这满朝文武大臣皆知,江家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担任这样的大任。而且江太闻这些年做的事情,若是国丈爷不记得,那么臣可以一件件的禀给皇上知道。洛城是我大秦最重要的地方,宋家将军这些年辛苦在洛城,可不是来做替罪羔羊的。若是江家人再去,很难保证啊。”

    宋老将军一听,微微怔住。

    李长风丝毫不给江太闻面子,似乎眼前的江太闻不是他的岳父一样,狠狠的给了李允墨和江太闻一个耳光。

    朝堂上没有人敢说话,只是一个个低着头。

    “你……你……”江太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长风明明知道,江家如今多需要银子,可他居然还敢这样。

    在一边的宋老将军想了想才道:“微臣觉得大学士的话很对,犬子不能再次被冤枉背负这样的名声。”

    当初江家八少爷贪污赈灾的银子,可最后背了骂名的却是宋恩沛。宋老将军气的病在了榻上,若不是皇上亲自派里长风过去劝解,估计宋老将军能活活的气死。

    如今的大秦,不能没有宋家。

    而且这些年宋家一直忠心耿耿,从未违抗过皇令,建广帝自然更加不舍得让宋家出事了。

    建广帝看了一眼江太闻,又看了一眼李允墨,讽刺的笑了笑。

    “武英殿大学士,洛城的事情你来解决,需要多少银子,你直接来和孤说。”建广帝想也没想的说了出来,“人手你来挑选。”

    这下李允墨傻了。

    他这完全等于给他人做嫁衣。

    若是李长风担任这个事情,他和江家还有钱赚吗?

    “皇上英明。”李允墨的同父异母的二弟李允文站了出来,附和道。

    此时跟着李允文站出来的,还有不少大臣。

    李允墨垂着头,显得有些不高兴,他又看了一眼李允文,心里更不舒服了。

    李允文到底在想什么?李允墨觉得必须去问问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可江太闻此时早已被气的在下朝后指桑骂槐:“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夫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做好这件事情,若是做不好,老夫一定让皇上重重的罚你。”

    “国丈爷,若是大学士做好了呢?”在一边沉默的萧九终于说了一句话。

    江太闻看着萧九狠狠道:“若是他能做好,我就跪在你的面前一个时辰。”

    洛城的事情,江太闻比谁都清楚,没那么简单。

    “萧九,你敢不敢?”江太闻不敢和李长风挑衅,欺负萧九的心还是有的,“若是大学士做不好,你便辞官滚回乡下。”

    萧九淡淡一笑,嗓音有些清冷:“有何不敢?一言为定。今日听着这话的大臣们便是人证,国丈爷来日方长。”

    李长风听了此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允墨,又看了一眼一脸浅笑的李允文。

174:选日子

    朝堂上的事传到夏阮耳里,已经是第二日了。

    李安如今虽是四品闲官,依旧每日也要按照规矩上朝。

    李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无奈:“你说我这个外祖父到底在想什么?想将烂泥扶上墙,也不问问墙愿不愿意。”

    夏阮听了之后,只是淡淡一笑。

    其实李安比她清楚多了。

    李安如今看来是不得不学着长大了,江家已经和李家的关系,慢慢地出现裂隙。

    站在江家背后的那位,又到底是谁呢?

    夏阮揉了揉眉心,又想到那夜回来的时,在街上遇见的流民。如今洛城的情况不容乐观,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往京都涌来,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将这些情况告诉建广帝,太诡异了。

    她咬了咬下唇,难道这次三舅要亲自去?

    不能,这个时候三舅不能离开京都。

    想到这里,夏阮赶紧站了起来,对着门外的重黎说:“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成国公府。”

    重黎这些日子也略微觉得不安,他听到夏阮的话后点了点头:“小的马上就去。”

    夏阮紧紧的攥紧手心,这件事情看来已经是提前了。

    从大阳胡同到李家的距离不远,可是夏阮却觉得这一路走来,比往日似乎都长一些。

    她坐在马车上挑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只见不少士兵在驱赶流民,那些人瘦如柴骨。其中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身破烂,却又敢瞪着那些士兵:“你们不要打我娘亲,不要,你们要打就打我好了。”

    说完少年冲了上去,逮住士兵的手就咬了起来。

    少年估计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只是被人轻轻一推便倒在了地上。

    夏阮微微怔住,这个孩子的眼里不甘的神色……像极了她从前。

    “停车。”夏阮对着重黎说道。

    重黎很快就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有些不解道:“小姐?这里流民太多了,还是快点离开吧?”

    重黎话还未说话,夏阮便下了马车,吓的杜兰赶紧跟了过去。

    士兵此时已经挥动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抽打了少年几鞭子,少年扑在一个脏乱的妇人身上,帮她挡住了所有的所有的鞭打。士兵看到这里忍不住啐了一口,似乎不解气一样,想要从抽剑在少年身上捅上几下。

    “住手。”

    夏阮缓缓地走了过去,眉头微微一蹙。

    少年似乎被打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他看着夏阮的眼神,已经没有半分活人的神色。

    士兵们打量了一眼夏阮,然后像痞子一样的笑了起来:“哟,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想要当活菩萨也要看看自己的分量啊。我们可是奉旨办事,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大胆。”杜兰急的辩解,“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

    夏阮看了一眼杜兰,打断了杜兰的话。

    夏阮出门一般都会带一些银子,就算不带现银也会带一些银票,她从袖口里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那些士兵:“这孩子能不能让我带走,这银子各位买点酒喝?”

    在京都任职的人,无论是朝廷大员还是一般的士兵,他们都不缺银子。所以若是想拿几两银子来打发他们,就是徒劳无功的事情。

    既然要救人,就干脆多拿一些出来。

    “咦?”士兵看了一眼夏阮,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夏阮身后的重黎,犹豫了一会才接过银票,“带着他走吧,这里是不允许乞丐来的,快点走。”

    夏阮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少年:“跟我走,我给你找大夫。”

    少年有些不甘的看着夏阮,只觉得眼前这位肤色如玉,面目和善的少女夺目极了。他张了张嘴,才道:“我……我不是乞丐。”

    “嗯,我知道。”夏阮笑了笑,一脸纯善的看着少年,“走吧,你母亲似乎病的很重。”

    少年一听夏阮说起母亲,然后很快的点了点头。

    夏阮先带少年和少年的母亲去了医馆,让杜若在一边守着,然后又转道去了成国公府。

    少年看着夏阮的马车渐渐地消失,还有点在梦中的样子,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杜若,若有所思。

    ……

    重黎很不理解夏阮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的流民太多了,救一个小叫花子,完全就是浪费银子。而且一百两银子对夏阮来说虽然只是一些小钱,可是那也太破费。

    不过重黎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他不过是一个下人。

    其实夏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手救那个孩子。

    或许因为那样的感觉太熟悉了……

    前世,她也这样凄惨过。

    她和夏雯刚进京的时候,身上的银子太少了,每天都省吃俭用。那年严寒,夏雯大病她只能拖着夏雯去医馆,可是雪太大了,她身子瘦弱走的步子也慢。

    最后到医馆,还被人一脸鄙夷的赶了出来。

    夏阮那个时候吓坏了,若是夏雯死了,那么她以后就要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有人出手救了她和夏雯。

    那个人只是和医馆的掌柜的说了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掌柜的又何必执意如此?”

    她当时已经冻傻了,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只是少女的嗓音,让她记忆犹新。

    现在救这个少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又何必心硬到如此呢?

    到了李家之后,重黎停下马车:“小姐,到了。”

    “嗯。”夏阮敛了心神,慢慢地下了马车。

    这一次她身边没有带侍女,所以李家的丫环便自觉的跟在夏阮的身边了。

    夏阮也没有在意,只是让丫环带路。

    外祖父和三舅最近闹了矛盾,夏阮自然知道两人是为什么闹了矛盾。

    外祖父想的是李家的未来,所以牺牲子女的幸福,在他的眼里都是应该的。三舅却不是这样,三舅插手她的亲事,是想让她选择属于她的幸福。

    因为当年,无论是外祖父当年逼母亲夏家宋家,还是让三舅娶了江氏,这一切看似都是为了儿女的幸福,但是实际上真的却是个错误。

    “三小姐到了。”丫环轻声道。

    很快有人就通传进去,李长风在里面等了半响才道:“让她进来。”

    李长风的书房外也种了不少茶花,夏阮其实刚来的时候也有些好奇,为什么李长风喜欢茶花。不过后来无意之中,夏阮听母亲说起:“小时候三哥总爱做坏事,他打翻了不少祖父的茶花,说是要腾地方给母亲种梨树。”

    曾外祖父似乎和外祖父不同,只是这些事情夏阮倒是很少听母亲提起。

    想到这些,夏阮缓缓地走了进去。

    只是她进去之后,才有些傻了眼。

    萧九坐在一边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阮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又故作镇静的看了一眼三舅,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

    李长风笑了笑:“坐坐坐,我正在和萧九说事情呢,没想到你就来了。阿阮倒是会选时候,不过这事三舅也想问问你的意思,这定亲的日子,我瞧着六月初五这天不错,万事皆宜,你觉得如何?”

    夏阮刚坐下,又被李长风的话震的怔住。

    他们居然在说这些?

    不是在说洛城的事情吗?

    而且这些事情来问她,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这个时候丫环送来茶盏,夏阮想都没想就赶紧接了过来。她这样的举动让萧九的视线从平淡变成了炙热,专注的夏阮差点握不住手里的茶盏。

    萧九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才挪开视线后,夏阮才觉得自己的胸口不那么闷。

    “李大人定便好。”萧九的嗓音十分的好听,夏阮赶紧啜了一口茶,觉得今日的茶水真不错。

    李长风见夏阮不说话,以为她是同意了,然后高兴的提笔在书桌上写了一些东西后才说:“虽然日子是紧了一些,但是这样也可以让萧九安心去洛城。这次的事情,若是办成了,回来皇上那边,也就好开口了。”

    “嗯。”萧九清俊的眉目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此时早已消失不见,“我不会委屈阿阮。”

    夏阮看着萧九的时候,说不出半句话来。

    萧九和前世一样,无论他是萧九还是萧韶成,他似乎对谁都是冷冷淡淡。连他笑起来的时候,虽然让人觉得舒服,但是明显能感觉出来,和这个人说话其实是有距离的。

    但是夏阮知道,只要萧九稍微用心,他的笑容便可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如今的萧九笑起来,就让她心里特别的舒服。

    李长风哈哈大笑:“这次的事情你也要小心一些,我觉得洛城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是我还是想让李安跟你去。这个孩子虽然平日里不正经,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用的,你知道我不会乱说。而且,洛城那边,宋家小将军和李安多少有点交情,他可以帮你……”

    “不行。”夏阮进了屋子这么久后,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迅速的打断了李长风的言语。

    这时萧九目光微闪,看着夏阮的神色,似笑非笑。

    李长风也有些诧异,他的外甥女平日里是一个冷静的人,此时为什么会说什么话。

    李长风没有等夏阮解释,“为什么?你不相信你表哥吗?”

    “不是。”夏阮想到前世的那些事情,坚定的否决李长风的提议,“我相信表哥,但是……”

    她心里是相信李安的能力的,但是她更害怕前世的事情再次上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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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想过自己耗尽了一生只对两个人好,却落得最终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场。 眼一闭,本以为会魂归黄泉, 却不想已是重活一世……侯门福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福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福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