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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的倒掉全文阅读

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论红楼的倒掉txt下载     论红楼的倒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8郎舅关系

    林姑娘病了,虽然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可这次,林靖却格外重视。

    只不过,虽然重视,林靖却没有如往常般去时时探望。她知道,这会儿的黛玉,定不愿意看见她。

    而她也没有心思继续作辅导员,该说该做的,自己都说了做了,接下来,就看黛玉自己了。若人一心要往那条路上奔,她总不能时时拿根绳子拴着。

    以前做的,说是说为了上一世少女时期的那点儿美好记忆,但林靖也不否认,是为了如今的自己,不管怎么说,黛玉都是她的妹子,还是嫡母的女儿,怎么都很难撇清。

    可若果实在是事不从人愿,她也可以想别的法子,很难撇清,并不是说一定就撇不清,只是现在的她,还不想那么绝。太过激烈的手段,总要是配合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不然,就会很容易留下小辫子。作为一个一心要站在高处的人来说,这种小辫子,能不留就别留。

    只是,黛玉这么一病,还是给林靖添了麻烦。

    老太太本不愿意让黛玉离了她跟前,这会儿就有话说了。现实时时派人来探望黛玉,这上房的丫环,真是一会儿就来一波,一会儿是老太太问了,姑娘咳嗽是否轻了些了,一会儿是问,姑娘是否还头疼,一会儿是老太太想着要给姑娘送药,一会儿又是要嘱咐不能熏香,总之是,找个由子就让人来一次。后来,就算是没有由子,也能创造出由子,因为老太太连喝口水,都能惦记着外孙女。

    看着这络绎不绝的来人,林靖心想着,还幸亏史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多。只是。这也是让人都知道了,老太太实在是放心不下外孙女,这个从小在她身边的外孙女,连咳嗽喝水都让老人家惦记呢。这样下去,怕这样光惦记悬心着,都能让老太太作下病来了。

    如此,若老太太在想着让林黛玉回她跟前,林靖是再不好说什么了。不然,她就要当心那一顶顶的大帽子。

    林靖冷笑了下,真当她愿意多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吗?若是是现在她姓林。。。。。。

    当然。说不懊恼,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林靖也不再多想这些了,懊恼也没啥用的。那就等着看看吧,全当是看看,自己那些话,对于黛玉管不管用。若真不管用。还就是原先的那句话。

    只是,黛玉这儿生病,老太太那儿闹腾,宝玉竟是没如以往那样的成了黛玉处的常驻人口。

    实在是不巧阿,他的鲸卿也病得厉害。

    话再倒回去,那日宝玉求到老太太处。老太太却是不怎么乐意多管的。这相对于贾蓉来说,这宝玉跟秦钟来说,这关系可真是远了。虽然东西府关系紧密。老太太也不好就这样绕过贾蓉,直接插手人家的家事。

    只是,宝玉这个闹啊,又是撒娇又是撒泼,闹得老太太头疼。这关键的时候。老人家疼爱孙子的神经,战胜了那条叫做理智的神经。于是。在宝玉的恳求中,还真给秦钟请了太医。

    但秦家现在情形还真是不好,秦老爹过世了,还是被儿子气死的,而这个儿子,如今秦家唯一的主子也病得快死了,那些下人,有几个还在老老实实的当差的?当着宝玉的面上这些人还好些,毕竟宝玉可是荣国府的二爷,只是等宝玉一转身,那可真是一塌糊涂。

    所以,宝玉也只能尽量多去秦家照应一下。至此,宝玉就像是变身成了车轱辘不停地滚着,老太太处,黛玉处,秦家,处处要用心,当然,偶尔还要去梨香院用一会儿功,还要跟林靖说会儿话,真真是成了个大忙人了。当然,这样处处用心,也就处处没照应好。

    而宝玉这样操劳着,自己也显见地瘦了下来。这下可不得了了。袭人等拦不住,只能把这回事禀报了太太。

    王夫人也急了,自己的宝玉心肝儿,自己疼都疼不过来,连自己都不曾让宝玉如此辛苦过,可看看,如今这成了什么样了?

    王夫人怒了。这位太太,说起来其实虽宠爱孩子,但关键时候,还是能顶住儿子的再她看来出了格的请求的,所以,宝玉有时候还真怵他这娘亲大人。

    于是宝玉被他娘拘着了,在王夫人的高压下,宝玉还真不敢反抗,只是日日不开心罢了。

    话说,西府里这些闹腾事情,多少跟秦钟是有些关系的,可是东府里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似的,既不表示不满,也没来表示感谢。

    这日,贾蓉在自己书房里的躺椅上歪着,手里拿了本书,却没有读,就这样成了点缀。而原本宽大的躺椅,这会儿却分外的狭挤,让上面的两个人,紧紧贴着。

    贾蓉倚靠着身边之人,手下在无意识地胡乱翻着书页,头往后一下下的撞着,撞着身边那人的肩膀,嘴里说着:“哎,你不是要去学里的吗?怎么这段日子,尽在我这耗着?”

    贾蔷哈哈一笑,“在你这儿陪着你不好吗?你不是正该伤心的时候吗,我怎么说,也该给你分解分解,安慰一下。”这话,字面上是个意思,只是被贾蔷这样说出来,倒生生弄出别的意思来了。

    贾蓉听了,索性把书一扔,转头看着贾蔷,勾着嘴角一笑,“哦?那你准备怎么样安慰我啊?”

    两人闹了一会儿,再分开时,都有些气喘吁吁。只等过了会儿,贾蔷才推推贾蓉道:“哎,听说你拿小舅子,可是病得要死要活了。人家没法子,求到宝二叔那儿去了。你也不嫌丢人?”

    贾蓉把嘴一撇,“这个就丢人了?比这个更丢人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原先,还只是自己家里遮着掩着。这回,可是满京城都看出不对了,哪家死了媳妇,公公倒是哭成了个泪人的?”

    贾蔷听他说了这话,心里倒是悔了起来,原先只是想调侃一下贾蓉,却不想勾起这个真正丢人的事情来了,于是忙握住贾蔷的手摇了摇,以示安慰。

    贾蓉也回捏了下,“你也别以为我在意这个,人家都不怕,我还怕个什么,我只不过是个做儿子的。”说着,就又冷哼了一下,道:“可笑的是,东府大奶奶也病了,偌大个宁国府,办个丧事,还要从系府荣国府求人来主持,求人来刮油水,被刮了,还得感恩戴德的。”

    贾蔷这会儿知道,真是戳在贾蓉难受处了,忙上来搂住贾蓉的肩,道:“好了好了,毕竟怎么说也算是个大事,没人主持总不行。现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再多想也没意思了。”

    “哼,”贾蓉这会儿脸上彻底没了笑模样,“那些是可以说算是过去了,可有些事情,可不是能这么容易就过去的。我现在可是有了个女儿了,每每想到这个,真是比吞了个苍蝇还要恶心。”

    要说,宁国府里这个事情,还真闹的比较大。这里面还真是有些古怪。

    首先,小蓉大奶奶就这么没了,说是缠绵病榻已久,然后就这么没了。虽然,府里也有几个人曾疑惑,小蓉大奶奶确实身子不太好,可前段时候还曾管着家呢,怎么这一下子就急转直下了?只是,虽然可以嚼舌,但看着那大操大办的丧事,还有那个一头撞死、据说是殉主的贴身大丫鬟瑞珠,也就把嘴闭得紧紧的了。

    大户人家未来的主母没了,这确实是件大事。只是一家之主贾珍的哀思却是太浓重了。这让人看着,也是个古怪的地方。儿媳妇死了,儿子还好些,并没有在脸上挂着很浓的伤心,反倒是做老子的哭得不能自给,当家太太也生病了,只能求隔府的二奶奶了。

    再说起来,这发丧之日以及前头停灵那些日子,怎们能弄得那么多京城有头有脸的来吊唁?

    只是这些古怪,却不是贾蓉现在在意的,反正有人顶在自己前头丢人现眼呢。而他现在难受不能忍着的,是因为他多了个女儿,这个女儿还是个奴仆。这女儿并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秦可卿身边的丫环之一,那个叫做宝珠的。

    却说那瑞珠撞死了,这个叫宝珠,却来了那么一出,轮到贾珍,还说好,还欣慰。

    别人看着,确实是这两丫头忠心,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谁不想好好的活着,非要撞死?哪个女孩儿不想嫁人,说要修行?这不是看见了什么,逃脱不得,怕累及了家人,才不得已为之的。贾珍高兴,那是因为,这事情被掩住了。

    可贾蓉呢,他不光有个家奴做女儿,还要因为别人犯丑,他来买单,而因为这个才多了个奴婢出身的女儿!

    贾蔷见说得实在不好受,忙转移话题,“哎,就真的不管那秦钟了?要真病死了呢?”

    贾蓉斜了他一眼,“那人也不是个好的。再说了,凭什么要我管他,小舅子,哼!也不知道这姐夫怎么想的。人家不急,我急什么?”

    这句姐夫,叫得实在是太违逆了,只慌得贾蔷忙不迭去握着贾蓉的嘴,自己嘴上连连叫着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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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贤惠丫鬟

    荣国府里,宝玉房中,林靖看着眼前这张满脸求表扬的脸,嘴角抽了抽。

    宝玉被王夫人拘着,不许出去,这在往日倒罢了,可现在秦钟那儿离不得他。这位宝二爷急得乱转,只是没有法子,日日在屋内作耗,哪怕是秋纹等人特意搽上新得的胭脂膏子去引宝玉开心,都不能让这位宝二爷注目。

    这下,袭人知道这回二爷真的是往心里去了,不由也有些心慌了。二爷越是这样,就说明越是在乎那个小秦相公,这若是让二爷知道,自己曾往太太那儿走了一遭,真不知二爷会怎么对她。

    袭人是比较会揣摩人心的,也会使点儿小手段。这会儿看着二爷烦恼成这样,又加上点儿心虚,还真被她想到了个主意。那日趁着跟前没人,跟宝玉耍了一回,这丫鬟才趁机给宝玉进言,何不求了林大爷,让林大爷去看看呢。

    宝玉一听,大喜,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况,他早就有让这两人认识相交的意思。嗯,林兄弟若认识了鲸卿,也一定会引以为挚友的,这样,还真是不错!

    所以宝玉就心急火燎的,急着差人去吧林靖请来,只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饶是林靖揣度着宝玉不太可能有什么正经急事,可架不住来人的火烧眉毛,就被拉着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林靖听着所谓的急事,看着宝玉这沾沾自喜的脸,心道,宝玉这孩子,还是留在二次元比较好。

    “二哥,我先要谢谢你,有什么好事都能想着我”,可真都是好事啊!林靖努力不吐槽。接着道:“只是,这不成的,我还在服孝呢。”

    宝玉呆滞了下,又些困惑地说道:“我知道啊。鲸卿的父亲,也才殁了,所以你们才更该能说到一起,互相开解。”

    林靖狠狠抑制住自己的嘴角,真有点儿想甩手就走。只是,又想了想,决定答应了宝玉。这一来。是因为虽然不待见那位情种,但好奇之心还是有的。二来吧,心中既已经放下了对林如海的种种。守孝什么的,就成了个说辞,而且既然客居荣国府,就不能跟在自己家一样,也就不用那么严格了。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她也想渐渐往外走走,手头上的事情可不少呢,就借着宝玉的事情做个开头。

    只是,虽然林靖已经心中愿意,还是摇着头,让宝玉说了一大车子好话。才点了点头。

    宝玉大喜,拉着林靖的手连声说着好兄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了林靖才好。激动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什么,宝玉忙扬声叫袭人。

    袭人刚刚有意避开了去,这会儿听见宝玉叫唤,才一掀帘子进来了,见宝玉神色高兴。就知道事情成了,心中一松。再一见林大爷也拿眼睛正看着自己。这袭人心思一转,出于那些隐晦的心念,就想在林大爷跟前彰显一下,自己在宝玉心中,是与旁人不同的,就笑着说道:“二爷这是怎么啦,我才走开一会儿,就这般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林大爷看着笑话。”

    袭人边说,边把手中端着,那原本装样子用茶壶往桌子上放去,继续道:“忙忙地把林大爷找来,却是连壶茶都没沏上,您这也真是的。”

    继而又转向林靖道:“林大爷,咱们二爷就是这样个随性赤诚的,他这是不把您当外人,才疏于礼数,您可千万别忘心里去。我也不懂什么好茶,只往日听我们这位说,这洞庭春最是清雅,平时自己个儿都舍不得多吃,今儿个我就自作主张,沏上来让您尝尝。”

    说着,还特意给林靖到了一盏。

    “啊呀,可真是忘了。”宝玉一拍自己的额头,这才想起来刚刚尽顾着秦钟的事情,倒真忘了给林靖上茶了。只是,他跟林靖认识到如今,发现林靖真是个好脾气的,从不计较这些小处,让自己除了引以知己之外,更多了些舒爽随心,也更是乐意与林靖作一处儿。

    这会儿他说话也随意,就冲着袭人道:“你这回可真是自做主张了,该当问一声就好了。林兄弟是从南边来的,这什么洞庭春他没吃过?原该沏上那西极仙雾茶才是。”

    说着就勾上林靖的肩膀,道:“既然上来了,你且吃口,看看与你平常在南边吃的有什么不同。回头我让人包点儿西极仙雾茶回去你吃吃。据说那是从极西边儿的雪山上采摘的,配上雪莲仙花培制而成。”

    林靖正眼也不看袭人一下,也不跟她多啰嗦,这荣国府里,还真是人人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只是笑着对宝玉道:“你说的这个我知道,说是极西边的昆仑山上采摘的雪莲花做的。西昆仑,可不是西王母住的地方吗,所以才得了个仙茶的名儿。这茶,我却不能多吃,所以也不必给我了。还有,你既然喜欢洞庭春,怎么不早跟我说?今年是晚了,明年我让人给你多弄些来。别说吃茶了,你泡澡都成。”

    袭人脸红了一下,她原是故意让人沏上这茶的,除了在林靖跟前摆摆谱儿,也是故意刺刺林靖。只是,没想到成了这样。不过,这人倒也真是好耐性,马上又平复的脸色,继续笑嘻嘻的在边上站着。

    被袭人这么一打岔,宝玉倒是忘了刚刚想要让袭人办的事情了。只等林靖走了好一会儿了,这位爷才想起来,连声懊恼。

    袭人忙又贴心的问宝玉这是怎么了,才知道刚刚这位爷原本想要送林大爷一个东西,只是想不起在哪儿收着了,才叫自己的。

    宝玉这人这点真是实诚,对人好,还真是贴心贴肺。刚刚念着林靖的好,就恨不得把自己什么好东西都送给林靖。忽然心头一热,想起前回秦可卿出殡时,路遇北静王爷,得了一串鹡鸰香串,就想巴巴儿找出来给林靖。

    当然,刚刚若是妹妹在他跟前,他又会想着去送给妹妹。

    袭人听说这话,倒是笑了,“我还当二爷忘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这又有什么难为的,找人送过去不就得了?”转念一想,又道:“也不用特意让人走那么一回了。我还想着,等下我去探望一下林姑娘呢,这不正好?还有刚刚二爷说的那茶,虽说林大爷说不用,好歹你也说了,也拿上一包,随他自己吃也好,赏别人吃也好。”

    宝玉根本没什么心眼,也听不出这话里哪有不对,连连点头。这听着袭人提及黛玉,又一腔心思放在黛玉身上。妹妹身子可好些了?这回是怎么犯了病了?再想起这回南下回来,竟没有好好的说回子话,心中又疼得难受。

    原要自己走一回,又担心妹妹不乐意看见自己,越发惹她难受,又想着母亲拘着自己呢,只得罢了。只是想到妹妹,心里就跟长了草了,这一会儿都不能等了,忙就要打发袭人去探望妹妹。

    袭人还正是想着如此呢,只是面上还是笑话了宝玉一回,才包好了那两样东西出了门。临走前又关照了麝月等人好好服侍宝玉,让小丫鬟们好好照看着花鸟等等,把个晴雯弄得在一边甩脸子冷哼,道是自己这一般人都是粗手粗脚,不配在二爷跟前服侍,还是快点儿回了老太太打发了出去,就留袭人这第一贤惠人就好了。

    袭人留心着,见到宝玉在一边无奈的摇头,才抿嘴一笑,根本不接晴雯的话,施施然地走了。

    只是这么慢慢到了林家兄妹暂住的院子,袭人在院门口一打听,林靖已经是出门走了,才状似懊丧地说道:“这是怎么说的,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歇了歇,才有笑着问道:“林姑娘现在可好,有没有歇下,我这去探望,可曾方便?”

    那院门口的婆子忙笑着说道:“袭人姑娘这是怎么了?哪回你们来了,不是直接去姑娘那儿的,怎么就问起我老婆子来说方便不方便了?”

    且不说袭人要去探望林黛玉,先说说林靖这回出门。

    林靖还是只用了自己身边的人,出了府门,也没直接就往秦家去,反而让林家福带路。林家福前行来到京城,因大爷的嘱咐,一心四处寻摸。只是这京里不比别处,宅子并不算好找。只到现在,才寻了两处,一处在内城,才三进,另一处虽然大了些,可又在了外城。

    今儿个林靖也是要办这正事,两处都转,再去秦家倒是太晚了。只在内城那处打了个转,却发现这宅子并不合意,叹了口气,让林家福继续找,这才往秦家去了。

    才到了秦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让人通报,就听见里头稀里哗啦的声音,门开处,就见一个老苍头哭着往外跑。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林靖忙不迭的避开,身边跟着的人忙拦着那老汉。林靖看这样子就知道不好,也顾不上别的,忙道:“我是荣国府出来的,你家小相公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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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继续~)

120小林大英

    那老苍头听到林靖说到是荣国府的,眼泪那是花花的,当场跪在林靖跟前,“这位少爷,我家小主子,怕是,怕是不行了,老奴,这就要去给宝二爷报信去。”

    林靖才刚就有这个预感,这时看了哭成这样的老头,有些戚戚然,不由叹了一声,道:“可曾有大夫在?”

    “大夫,大夫几天都不见来了。”

    林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指了钹儿去请大夫来,又欲指罄儿回荣国府报信,只是想了想还是让他送那老苍头去,只是把车子让给了这两人——还不知道王夫人对这事情的态度呢,这有着正主呢,何必自己出头?

    那老苍头早就六神无主,这会儿也没觉得有啥不对,连连谢着公子上了车。

    只等车子飞驶出去,才又对林家福道:“你就去跑一次宁国府报信,记住,咱们来这儿是受了宝玉的苦求。”宁国府才是秦钟的正经亲戚,这事情,她不在就算了,只是现在她在,就得按着常理来。当然,她搞不清这里头的事情,也不想过多探听,所以,也没打算占了谁的情。

    等人走了,林靖才转身对了秦家大门运了运气。到了门口了,总要进去的。只是,虽然林靖已经见过了林如海的逝去,但那时因为其他的情绪,对于见证死亡并没有感到恐惧。而这会儿,就不太一样了。

    作了番心里建设,林靖深吸一口气,就要进入,只是才迈步,就听见有人叫自己,“小林?”

    林靖呆了呆,才刚鼓足的气。这下子就像是拔了气门芯的皮球,“吡”,全漏了。

    可奥之,这样叫自己的,没旁人,准是那人!

    林靖扯了扯脸皮,扬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转向那方向,“小英,是你吗?”

    冯紫英的脸当场就黑了。“林靖,多少日子不见,你还是那样会阴人!”

    才多久不见?这冯紫英拔高了一大截子。只是人也黑了不少,褪去了那层奶油,这会儿已经完全是个英挺的青俊。林靖心里暗赞了一声,口中却是不饶人,“多少日子不见。你怎么长成门板了?倒真不能叫你小英了。”

    看着冯紫英高兴地咧开嘴时,林靖又加上了一句,“大英子,好久不见!”

    虽然现在自己貌似有点儿柯南体,这会儿林靖是真的高兴。

    冯紫英一脸嫌弃地说道:“爷就不能指望你会说好话了。”虽然故作嫌弃,但这人高挑的嘴角和疾走而来的步伐。也表明了这人的高兴。

    冯紫英几步来到林靖跟前,“听说你进京了,正想着去问宝玉呢。今儿个可真巧了。”

    冯紫英心中高兴,不由就擂了林靖肩头一下。林靖哪里吃得住他的力气,脚一软,差点儿就坐下了,还是冯紫英一把拉住了她才没出丑。只是虽然这样。两人相见,还是特别高兴。

    当年林靖匆忙离京。冯紫英又是在军营,就连告别的话,林靖也是让沈淑转述的,如今猛地一见,喜气难抑。林靖都如此,这冯紫英就更甚了,拉着林靖,也不管身在哪儿,就开说了。

    一旁的锣儿鼓儿故意大声咳了好几声,都没让这两人觉着不对。最后鼓儿投降,开口道:“主子,咱们还进去不?”

    “小林,原来你还真打算进去啊?”林靖还没有说话,冯紫英就已经接口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秦钟的?”

    这边说,眉头已经是皱了起来。等到听林靖说,林靖并不认识秦钟,不过受了宝玉的托付来看看的,这才把眉头展开,貌似还偷偷松了口气。又听到林靖说,林靖才过来,就听得秦钟不好的消息,并打算进去陪着,这人刚刚已经松开的眉头,又拧把起来了。

    不过,只是微微顿了顿,冯紫英就点了点头,朝那大门扬了扬下巴,“进去吧。”不管怎么说,人生这最后一段路,总不能让人一个孤单单就这么走。

    林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才转身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转头看着身后跟着的冯紫英。

    “怎么啦?”冯紫英不知所以的问道。

    林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靖转身就往里去了,心中暖暖的,这才是兄弟!刚刚她看得清清楚楚,冯紫英并不赞成跟秦钟有什么瓜葛。只是,自己碰上这事情了,冯紫英话都没有一句,就要陪着自己进去了。

    感谢什么的,说这些,太过单薄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有种种不如意,种种不得已,可也有真心待自己的人!

    秦家院子里,并没有几个人在,有听见刚刚林靖表明身份的,这会儿就把林靖等带到了秦钟的屋子。

    屋子里光线暗沉,才掀开帘子,扑鼻而入的,就是药气,隔宿气,腐浊气,种种不好闻的,混在一起,成了死气。林靖眨了眨眼睛,才勉强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看清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这就是秦钟。林靖虽然没有见过他鲜活时的样子,但通过红楼以及宝玉的种种表现,想像得出,因该是个美少年。可这会儿,床上的那个,只能用“人形骨架”来形容。看得林靖不由得心一紧。这身边还有冯紫英陪着呢,林靖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那人这会儿意识到是清醒着,知道有人进来,吃力地转动着头,努力想要看清是什么人。

    林靖冷不防跟这人眼神对上,就有些被那种眼神惊住。林如海去世时,林靖处于愤怒,并没有多少其他想头。而现在,林靖才明白,临死之人眼中那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对人世的留恋,种种种种多么触目惊心。当然,也或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双充满死气的眼睛,而活人以自己的想象,对这一刻进行自己的诠释。

    林靖不由后退了半步,冯紫英在身后的气息,才让林靖定了定心。再次看去,秦钟已经把头转了回去,睁大着眼睛看着床帐的顶,也不知道这是看着什么,只是睁得很大,不肯闭上,这是怕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林靖待要开口说话,才发现喉咙口死紧,肃了肃嗓子,才出声道:“我是受宝玉托付来看看你的,这会儿已经有人给宝玉送信去了。”

    那人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还是那么一动不动。

    林靖也不想动,这屋里她一刻都不想呆,只是也不忍心让人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死去。

    林靖不想说话,也没话好跟这人说,只是陪着,仅仅是陪着。时间,变得那么难捱,只是,林靖想着时间快些,宝玉快些过来,或者是宁国府来人也一样,这秦钟大概是想着时间慢慢走,越慢越好,最好就此停住,或者干脆回淌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外头一阵乱响,罄儿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大夫来了。”

    这声音让林靖大大喘了口气,不,只是大口呼气小口吸气,林靖连这屋里的气息都不想多呼吸,“快快有请。”

    大夫的到来,让床上的人眼神一闪,惊人的亮了起来。只是当这老大夫给人请了脉,连话都不说,只是对林靖拱拱手后,眼神又沉寂下去了。

    林靖并不放老大夫走人,只是让人在隔壁歇着。

    接下来,倒是出乎林靖的预料,来的人是贾蓉,还有贾蔷陪着。林靖见人正经小舅子来了,心里一松,就拱了拱手,也不多说话,转身出来了。

    出了屋子,林靖也不继续等宝玉了,直接就离开了秦家。她只是陪着而已,并不是送人的。勾着头走了一段,林靖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身对冯紫英道:“大英子,找个茶楼坐会儿吧。”

    冯紫英还是对这个名字很抵触,不过还是照办了。

    等坐下直灌了半壶茶,林靖也有力气打趣人了,而冯紫英毫不掩饰的对林靖表示的鄙视,这哪是喝茶,这是饮牛饮马呢。两人又互相斗了会儿嘴,才述说了离别时的各人之事。

    林靖这会儿才知道,冯紫英这会儿已经不在城郊军营混了。也不知道冯唐是如何运作的,这小子现在已经成了羽林军千总了。别小看这个才从六品的千总,那可是能面圣的羽林军。

    只是林靖哈哈一笑,“还不快给上官行礼?”说着,就作出个大刀金马的样子,架着胳膊比了比。

    冯紫英完全没有爱护弱小这个概念,不留余力的打击到:“得了,要做我上官,你还得等着呢,你可别忘了你那是待补,没准等你补着了,冯爷我早就闯出名堂经了。我比你大方,到时候,我不用你行礼。”

    边说边打量着林靖,道:“啧,还上官呢。哎,我说,这些日子,你该不会都没长个子吧?就你这样子,还做侍卫?日后,到底是你扛枪,还是枪扛你啊?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可骑得了马开得了弓?不成,就冲着你叫我声大哥,咱可得好好让你练练。”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地凑到林靖跟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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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一路独行

    林靖与冯紫英并没有在茶楼久坐,说了会儿话,另约了下回,就结了帐。冯紫英只把人送到了荣宁街,两人才分了手。

    林靖进了府门,一路走还一路想着才刚冯紫英神神秘秘说地事情,是有关沈淑的。

    沈淑此年已经于仕途上大进了一步,沈淑虽然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年长些,可也还不及弱冠,可如今竟然已经是乾清宫二等侍卫赐带刀行走了。刚刚冯紫英故作神秘地也在于此,还告诉林靖,可不能听沈淑才是个二等的,他还兼着个副领的职位。若是林靖顺利补着了,那就有可能在沈淑手底下混日子了。别看平时沈淑那样,可操练起他那几个人可狠着呢。

    冯紫英边说还边挤着眼睛,“沈大哥御下甚严。若你真到了他手下,就你这样的,你看你沈大哥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你混着,还是拼命操练你?”

    对于这种玩笑话,林靖也不过是笑过算过,想来冯紫英也是,林靖心惊的是新皇对沈淑的看重。只是想到那一年,沈淑还说要去求了四皇子,林靖慢慢咂吧出了味道。

    可是,帝王的看重,可不是那么好得的,而且得了,更要小心谨慎。

    林靖微微摇了摇头,沈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事情他能不知道?完全不用她在这儿杞人忧天。思绪不由转到沈淑的另一件事情上头,沈淑今年腊月要成亲了。

    沈淑比他们几个都年长一些,等到现在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晚了的。只是林靖却是吃了一惊,听到沈淑要成亲那会儿,自己有点儿震惊,有点儿不舒服。

    林靖可不是什么“蠢白”少女,自己这是什么反应。自己当然明白。这并算不上什么爱慕,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地好感而以,毕竟,以沈淑那样的人,又对林靖那样照顾,没一点儿好感,才是奇怪了呢。

    可是,既然决定走了这样的一条路,这些丝丝缕缕的心思,趁早就要掐了。其实。自从穿越于此,无论自己是以男还是以女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应该无法如上一世一般。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作为男子的,那是不必说了,那作为一个庶女,更是身不由己了。

    林靖该是庆幸,只是在最早的状态下。在好感的最初,让自己发现了,让自己还可以运用理智,把那草芽拔个干净。

    这一世,自己注定是要一个人走的吧?

    等林靖回到自己的书房,那些个被她理智设定为该屏蔽的东西。已经从心底收拾了起来了。就连碧草兰草等这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林靖身上的人,都没有发现主子有什么不对。

    就着碧草的手洗漱更衣,坐下来。端起兰草奉上的茶水,耳边听着碧草的转播,说是宝玉如何闹到老太太跟前,如何闹着要去见秦钟最后一面,送他一程。老太太如何点头,又是给了几十两的烧埋银子。如今。府里都在赞,赞宝玉的念情,赞老太太的仁慈。

    林靖问了一下,知道府里都说是秦家的老奴来报的信儿,并没有提罄儿的事情。林靖点点头,罄儿还不错,能明白自己的想头,做事也算得法,再调教下,倒是可以让他不再拘着小厮的身份了。

    说话间,林靖看着一边小柜上搁着两样东西。碧草见了,忙过去拿了过来,“主子才离了府。宝二爷那儿的袭人姑娘就追了过来了,说是宝二爷特意给主子您留的东西。这位袭人姑娘还真是个没架子的,跟守门的蔡婆子都能说好一会儿的话。后来又去探了探咱们姑娘。”

    林靖心中一动,忙让碧草仔细说说。

    原来,袭人在院子门口说了一会儿话,被那才婆子不阴不阳的来了那么一句,也不见恼,连面色都不改一下,反而应了个是,就往林黛玉屋子去了。弄得那蔡婆子也暗里对她翘翘大拇指。

    在姑娘屋子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碧草倒是没怎么去打听,到底碍着姑娘呢。只是袭人在那儿并没有坐得太久。出了姑娘那儿,最后才是来林靖这儿,把那两样东西给了碧草,说是宝二爷的一片心意什么的。

    碧草说完,撇了撇嘴,道:“人家都说,这府里有两大贤惠人,一个是老太太跟前的鸳鸯姑娘,一个是宝二爷跟前的袭人姑娘,离了这两人,老太太跟宝二爷屋子里就得乱套了。那鸳鸯姑娘如何,我还不知。就今日看,这袭人姑娘做事也是个没章法,着三不着两的。”

    碧草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等着林靖发问,也想让主子看看,自己也是会想事情的,才不是主子说的一根直肠子通到底。

    只是,碧草停在那儿,林靖像是完全没发觉似的,端坐在那儿继续喝茶,眼睛都不向自己这边飘过来。

    原本想要拿乔的人,现在反而被人拿乔了。碧草是个藏不太住话的,停在那儿,可生生憋屈死她了。等了一会儿,终于问林靖,“主子啊,您都不想知道奴婢为啥说那些话吗?”

    林靖被碧草这样子给逗笑了,果然这丫鬟就是个宝啊,“想啊。你这不是要说了吗?我等着听呢。”语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这让碧草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主子给逗弄了,虽然不知道哪一处的话让主子开心了,但主子开心就好。

    碧草悄悄地翻了个小白眼,继续说道:“您看啊,这袭人姑娘,说是说给宝二爷办差急着过来,却在院门拉拉杂杂说了那么通子话。要去看咱们姑娘,可也得先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妥了才是吧?这不该先来咱们处,把东西给了,再去姑娘那儿吗?”

    “哪有领了主子的话不做,先尽着自己的?这是一。再有,拿着这些,去探望姑娘,最后这些东西又不是给姑娘的,这多尴尬呀?”

    “扑哧。”林靖还没说什么,兰草在一边也绷不住笑了。

    碧草横了兰草一眼,“怎么?不是这样吗?反正若是我,我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很是很是。所以你是我的碧草,她才是宝玉的袭人。”林靖忙撸了撸碧草的顺毛,“你也知道人家那是贤惠人。贤惠人,做事怎么会那样没有章法?”

    碧草只是性子直,不喜欢那些屈里拐弯的算计,可现在林靖把话说得那样白了,碧草眼睛猛地睁大,“主子说那是她故意的?故意那样,那是为了什么?”想了想,“这,这,咱们姑娘病着,去探望却是空着手,倒是记得急急地给主子您送东西。这不是让咱们姑娘对宝二爷有意见吗?咱们姑娘那是什么性子,我就不信,她们在一起混了这么些年还会不知道。哪有这样的丫鬟?这还叫贤惠人?”

    可不止这点呢,林靖想着在宝玉那儿时,袭人那字字句句的坑,不由好笑,就算袭人不挑拨,自己跟黛玉也近不到哪儿去。

    不过,袭人这一出,不管她想头是如何的,这目的,倒是有几分跟自己相似。林靖看了眼桌上的那两件东西,自己倒是好借用一下。

    虚指了下那两样东西,林靖转头对兰草道:“你去看看姑娘。今儿个身子是如何了,可有胃口,吃了什么,睡了多久。再把这两样给妹妹,就说是宝玉差人送过来的。我让妹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留着。”

    兰草眼睛一亮,忙应了个是,拿着桌上的东西就出门了。碧草一开始还摸不着头脑,再一转弯,不由吸了口气,“主子,您这是存心让姑娘跟您和宝二爷起嫌隙呢?这日后。。。。。。”

    别人倒还好说,这样送东西过去,只会想着那是安慰人,帮着宝玉回旋一下。可以姑娘来说,大概会认为这是去打脸的。姑娘本就跟主子生分,这,真的好?

    “哪有什么日后。姑娘长大了,虽然跟宝玉情同手足,但那也只是情同手足,并非真手足,总要避开些。至于我,她待见,或者不待见,还能改了咱们这林姓?”我倒是想改呢,只是天不从人愿呢。

    不一会儿,兰草就回来了,说是姑娘说了,那是宝二爷“特意”送给哥哥的,自己怎么好半路劫了人东西?还说,日后哥哥自己找到了好东西,不要忘了妹妹就成了。

    前面的话,还在林靖意料之中,这最后两句,那是?

    不管林靖心中怎么想,林黛玉的病倒是很快的好了起来。才好,黛玉就往老太太那里去了一回。而后,老太太也没再提搬屋子的事情。

    老太太没提,王熙凤倒是提了。这花了有小半个月,终于给林事兄妹收拾出了个跨院。

    林靖、林黛玉,以及那些家家口口,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

    这一日,林靖又上外头办事,路过东直门大街热闹之处,略一拐弯,倒是一居所,颇有闹中取静的意思。

    林靖问了一下地名,眉头皱了皱,随处走了走,停在一处宅子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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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不必给脸

    这处宅子,那乌漆大门看着宽厚,铜门环粗沉,门檐高挑,虽门钉暗亚,可猛一见,就颇显出几分气势。

    林家福一看这儿,以为明白了,忙上前问道:“大爷,这宅子大门紧闭,没听见什么人声,您看,这门槛地缝儿处还有些青苔杂草,不像是经常有人走动的。要不,奴才去牙行问问,兴许就是空置想卖的。”

    林靖摇了摇头,“哪有这么麻烦,你去敲门问问。”

    “这?”林家福觉得,这事情有些不靠谱,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事有一事的门道,有心要劝着些,只是看见林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又吃不准个路数。再一想,大爷那般小的时候,就那么有主意,也是这般样子,办成了多少事情?这回,保不准又有了什么主意。

    也不过敲此门问个话而已,确实没什么。林家福心中想着,手上已经开始扣着门环了。

    门环沉重暗哑,声音却能传出去老远。好一会儿,就听见一声苍老的应话,“来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远远走近的踢踏脚步声,又是一会儿,“吱呀”一声,门上的小门开了,一个老苍头探出了半个身子:

    “你们有什么事情啊?”

    林靖只是站着不动,林家福看了,忙上前跟那老汉哈喇。林家福试探着表达了想买宅子的想头,却没有说就此处,只是想老人打听,周围可有什么宅子要卖。

    老汉摸着下巴想了想,才说未有所闻,帮不上什么忙,让林家福上别处在打听打听,或直接找牙行去问。

    林靖笑着听着,像是此事全与她无关。只是这眼神总是在老人身上脸上扫过,耳朵也仔细地捕捉着老汉的话,细细分辨着口音。

    林家福听这话,就知道这宅子没戏,人家根本没打算卖,可看着主子丝毫未有离开的想头,只能再追问道:“老人家,我在外头看着,您这儿像是空关着很久了,不知是否有转手的打算。”

    老头忙摇着手。笑着说道:“你是想要买这宅子?那可是晚了。”

    “啊?晚了?”虽然这宅子还未及细看,也未必就一定合适,可听着晚了。林家福觉着总是有点惋惜。

    “可不是晚了,都晚了好些年了。”老头哈哈笑着,原来刚刚是说着俏皮话。

    又唠叨了会儿,才整明百白了,这宅子前些年已经易过一次手。只是现在的主子也不曾住这儿,就这么空关着。老头原是先头宅子住家的下仆,现在跟着这宅子一起归了现在的主家,平时只是做些看门打扫之类守着宅子的事情。这宅字里还有几个都同他一样。

    林家福待要问问现在的主家,商量着是否能转手之类的,这下老汉就一问三不知了。

    林靖倒在边上笑了。对着老汉一拱手,“如此,打扰了。多谢老丈。”

    等林靖等都拐出了巷子,再次来到了喧闹的大街上,余人都再未把刚刚那事搁在心上。看中个宅子,没买成而已,多平常的事情。只有林家福心中还存着疑惑。自家主子怎么就刚好拐到了那处,随便走走。就碰上那么一处?

    只是,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主子不说,他也不乱打听,这么些年下来,他早已明白得很了。

    林靖在东直门大街闲逛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了一处酒楼,正是京中出名的引凤楼。

    引凤楼,看着生意还是那么好,帝皇更替好像跟它没什么关系,不由让人感慨一下这商家的好手段,因为,当年它身后的靠山,早已风光不再了。

    罄儿上前只是报了一下冯千总的大号,马上有机灵的伙计上千带路,这次,林靖终于踏足了以前未曾上去过的三楼。

    因林靖还在孝中,冯紫英等虽然想着好友一聚,却还是要顾忌的,今儿个见面的只有三人,冯紫英连宝玉卫若兰等都没叫上。

    林靖到的最早,未许,沈淑也来了。这人,比之当年,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模样,只是那脸上对着林靖的笑,未曾变过。林靖心中抖了一下,就马上被控制住了,如风过水面,虽有痕,却不停留。

    这一次,只有茶,未有酒,三人却聊得很尽兴。过后不久,林靖身边多了个吴教头,教导林靖骑射。虽不指望林靖练出什么名堂经来,但总不好挂着侍卫的名头,连马都不会骑,弓也开不得。况君子六艺,本就有骑射一说。

    只是,这事情被林靖的新老师朱先生听去了,又吹胡子又瞪眼睛。这位老先生也不讲究什么避讳不吉,前些日子就让他三日一上门,这会儿就硬生生拗成隔日上门听课,还有一大堆的作业。朱先生如是说,既然林靖有精力旁鹜,那课程紧一些也没啥。

    于是,林靖过得比高中生还累。只是,这个身累心累,却比以前的日子快活多了。

    林靖辛劳着,快活着。人,也有如雨后的春笋,开始节节窜高。只是,这身材,也跟那竹子一般,只往高度里窜,不往横度里长,弄得原本有些担心的林靖,心里安慰了不少。裹胸布也很好很强大,虽然累赘难受,但这么些年下来也习惯了。只是可惜了上一世的70c,不过,这一世若真长成那样,呃,别说70c了,哪怕70a,就够喝一壶的。那样的话,她非得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才能解释,那两团是肥肉,虽然那两团本身也只是脂肪。

    林靖痛并快乐着,可日子就如那道沪产名菜——响油鳝糊,有油有水,有鲜有腥,有荤有素,却总不忘要撒些胡椒面儿,刺激一下味蕾。

    这一日,林靖从朱先生处回来,回到跨院才换了身衣裳,就听见外头人报,说是东府里的小蓉大爷求见。

    林靖让人快请,话音才落,这贾蓉也不等碧草给他打帘子,自己掀了门帘进来了。才踏进来,就对着林靖深深一鞠,“见过林表叔。”

    林靖对贾蓉的印象谈不上多坏,人总会同情弱势的,虽然这人也是个纨绔,可林靖没听见过他犯什么大错,可这“扒灰的扒灰”,却足以让人同情。只是,对于这人跟贾蔷那么点子腻味,咳,这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是那次一同见证了宝玉袭人之事,贾蓉对林靖倒是很亲近,这会儿语气也透着亲热,先是感谢了那日给东府里报信,又是感谢林表叔能去照应着秦钟。

    林靖不想平白占人感谢,况且,有时候,有些东西如糖裹耗子药,哪有那么多好便宜让人占?

    林靖只把这些事情往宝玉身上一推完事,况她也说的是实情,这是好人还是坏人,都由宝玉做去。

    贾蓉见林靖如此,忽然低头一笑,“还真让蔷儿说准了。”说着又抬头对林靖道:“宝叔是怎么样个人,我明白,表叔您也明白。这情,我自然是要念他的。只是若没有林表叔在,他们未必能想起给宁国府报信。说实话,我是不在乎这些,也落得看好戏。只是表叔的好心。我不能不记着。”

    这贾蓉说的相当直白,虽然以死者为大,并没有提起半点儿不是,可种语气,没遮没拦的,把那些不喜表示得清清楚楚。林靖吃惊于这人在自己跟前的坦白,这与那年在宁国府里的演示,真是完全不一样。

    林靖的吃惊,贾蓉也看得明白,“我知道表叔是什么样的人,而且,有些事情,哪怕我拼命去遮掩,又岂是能遮掩得住的。无非是换得人当面不说罢了。我又何必在表叔面前费那些心思?”

    只是,这人说了这些话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份情,我记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了。幸好,我这人也皮厚灌了,只记着罢了。再有,往后我也不会再请林表叔什么戏啊酒的。咱们不是一路人。我已经是烂了臭了,没得带坏了表叔。若有人借着我的因头,表叔很不必给我面子。我也没什么面子好说的。”

    若刚刚只是吃惊,这会儿,林靖应该说是震惊了。这人,说话可真不留一点儿余地,只是透过那些表面上的不客气,见到的,却并非见恶。

    说了这些,贾蓉就站了起来,笑着要告辞了,“也就是跟表叔说话痛快些。平时我可不是这样。”踏出两步,忽又想起什么来说道:“听说表叔在买宅子?能搬还是搬了吧。不知表叔听没听过,咱们这贾府除了门口那两个石狮子,就没有干净的了。没得带累了你们姓林的。”

    林靖这会儿已经被这贾蓉刺激得cpu重启了,忽然很失水准的接了句,“那你呢,你怎么不做些什么?”

    贾蓉回过头,忽然一笑:“我就是个没志气的。且乐一日,便一日。”

    林靖连喝了两盏茶,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回缓过来,别人的事情,自有别人自己操心,她连自己都操心不过来呢。

    才驱逐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头,林靖正打算快点儿去背书,等下还要去遛马,啊啊,这日子真是容不得人发呆。

    只是,才拿起书,就又有人报:琏二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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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只是玩笑

    荣国府,荣禧堂,正房,王夫人正在屋内坐着,手持一串儿念珠,闭着双眼,默诵一遍大悲咒,数一颗佛珠,好一会儿,才把功课做完了,才亲手把那已经摩挲得莹润亮泽的念珠收起来。

    才吃了口茶,就听见人说薛姨太太宝姑娘来了,王夫人脸上带出了笑意,“快请!”

    门口站着侍奉的赵姨娘忙给来人打了帘子,薛姨太太笑着走了进来,“算着你大概是做完功课了,不曾打搅了你吧?”

    “这是什么话?”王夫人忙让人快坐。薛宝钗也上前给姨妈请安。王夫人又是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好话,又转头似真似假的埋怨着,怎么这段时候来了稀了,到让自己惦记着呢。

    薛姨太太扯了扯嘴角,心里有话,却没有说什么。

    那日林靖把薛家拉出来打比方后,薛姨妈自觉脸上无光,有心想要搬走,最后还是被薛宝钗给劝下来了。若立马就搬,不就应了人家的话了?搬肯定是要搬的,可也不能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薛姨太太听了劝,等火气过去,才想明白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搬不得,倒不是女儿说的那些,而是落在宝玉身上的事情。

    如今听王夫人这样说,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那日自己这个好姐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帮自己,只是再想到儿子女儿,这不舒服也就有硬生生地给压下去,只说是自己家里事情多。薛姨太太看了看妹子,笑着道:“我可没你的好福气。家里那一大堆事情都等着呢。好在还有宝钗帮着,不然还真是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了。”

    王夫人哪里听不出这个意思,忙拉着宝钗过来夸奖,“还真是个能干的。我只羡慕你母亲,养了你这样贴心能干的姑娘。”说着又转头要说什么。可看见还站在门口伺候着的赵姨娘,脸色就沉了沉,道:“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且先下去吧。得了空,也别尽顾着嚼舌,老三那一身不像样子的,你这做姨娘的夜不知道给他拾掇拾掇。倒像是咱们府上容不下庶子似的。”

    赵姨娘满脸通红的下去了。才离了正屋,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看过来,就朝着那处狠狠地啐了一口。想了想,又往后窗绕过去。

    屋子里。薛姨太太倒是还有少许的不自在,反而是宝钗垂着眼帘,纹丝不动。只做是听不到。这样子,又让王夫人暗自点了点头,又把宝钗拉过来说着话,“我羡慕你母亲可是真的。女儿最贴娘心,可我的女儿。现在还在那处,究竟是好不好,都不得而知,每每想起这个,真是心疼不过来的。”

    说道这儿,王夫人还真是落下了几滴伤心泪。

    宝钗忙劝道:“姨妈快快宽心。我听闻。大姐姐自幼就是能干聪慧的,在那儿定是能好好儿的。况又是那样一个好生辰,那是老天许她的大富大贵。姨妈如此心忧。若是大姐姐知道了,又要为您生出多少牵挂呢?这不是也让她难受吗?就算是为了大姐姐,姨妈也要放宽心。”

    “好孩子,你这话说得很是。只是这做娘的心,哪会这么容易放下。而我的元春。也不知道是如何的牵挂着家里呢。当时,我就不该不敢放了手。由着。。。。。”这话,可是不好在宝钗跟前说的。

    于是又硬生生地指了指那些香炉之类的,“我念这些,有一大半是求着菩萨保佑元丫头。唉!”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对菩萨不敬的话来。

    王夫人这番话原始存了别的想头,宝钗可是以应选的名头进京的,虽然这几年已经是不再多提了,只是如今这府里不一样,所以她也担心薛家改变主意。只是说着说着,却真的动了情,一想到聪慧的大女儿,如今在那处见不得人的地方,自己帮不得她,心里就疼得慌。又想着,若不是进了那宫里,哪怕是嫁了人,也可以经常往来,自己身边也有个能商量的人,自己但凡有个能贴心说话的,又何至于日日念经。

    再想着宝玉,儿子是好,只是被老太太养得不知世事,又是一阵子恨。只想着那林姑娘病病歪歪的身子,心里又烦得很。说是老太太疼宝玉,可其实,那及得上对那贾敏的一根小手指。眼看着那样的姑娘,还真能配得上宝玉?再想到贾敏跟自己的不对付,即便是死了,还留个那样的女儿来折腾自己,来迷惑自己的儿子

    再想到那林靖,又不觉牙痒痒。她看的出来,林靖并不想让他们家姑娘跟自己儿子坐一处儿。虽然,这也是自己所求的,自己也暗暗的帮着。只是想到由别人挑自己的儿子,这恶恨就怎么也压不住地冒上来。这林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宝玉挑挑拣拣的。

    不过是个奴才秧子,如今却学起那猴子了,穿了件人的衣裳,还真拿自己当大人物了。

    王夫人这边伤心难受,宝钗好声好气的劝说宽慰着。好一会儿,王夫人拍了拍宝钗的手道:“果然是个好孩子,”说着转头看向薛王氏道:“我真是眼热的狠。索性问你讨了来,你可舍得?”

    话虽然含糊其次,但这其中的含义,却是相当的明白。这不是王夫人第一次说着个话,却是第一次当着宝钗的面说这个。饶是宝钗,也红透了脸,只是低头不说话。

    好在王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又把话题给转开了。自己儿子可金贵着呢,虽然薛家是自己的亲戚,宝钗是外甥女,可说到底也就是个商户之女,只这一句已经够抬举了。

    闲聊了几句,又吃了回茶,小厨房又送来了点心,这吃吃喝喝,时间又过得差不多了。薛家母女告辞,王夫人也没留人,只是拉着宝钗的手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又是个会劝人的。宝玉这几日心中不痛快,还望你多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幸许,你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这回,宝钗虽然脸红,但还是应了。

    等回到了梨香院,难得的,宝钗一个人待在了屋子里。薛姨太太叹了回气,呆愣愣的坐了会儿,终是不放心,进了女儿的房间。

    宝钗的屋子开阔,只是屋里雪冻冻的,并没有多少摆设,这会儿宝钗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脸颊上两边有些晶晶亮湿漉漉的,此情此景,还真是有些伤心寂寥的范儿。

    薛姨太太慌了手脚,忙楼过宝钗心肝肉儿的一通乱叫。

    宝钗也是舍不得让母亲担心,也就滚在薛姨太太怀里撒了会儿娇,算是把这事情过了。

    薛姨太太忙招呼人给姑娘端水伺候着。门帘掀处,香菱端着水盆子,莺儿文杏跟在她后头进来了。

    宝钗由着他们伺候着,眼睛却一错不错儿的町着香菱,看着香菱那额头的一点殷红。薛姨太太在一边都看着呢,不由又是一声叹息。等宝钗梳洗好了,薛姨太太不露痕迹的把人都打发了人,才转头对宝钗道:

    “那个香菱,原本是要磨魔你哥哥的性子,再又是察看一下那丫头,别弄个不知道好歹的,弄得家宅不宁。为了这个,你哥哥跟我打了多少饥荒。如今这么些年下来,那香菱也是个难得的。这,总不好一直跟着你,也耽搁了她,就把她还给你哥哥吧。你这儿要缺人使,咱们就再买吧。”

    宝钗只是低头不说话。薛姨太太还是忍不住了,“我的儿,那事儿,哪怕是再痛,你也得把根儿都拔了,不留一丝一点儿的想头。且不说,咱们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人家,可是跟着这府里,传过议亲的话的。”

    “母亲!”宝钗才干的眼睛,又有点儿湿润,只是她到底不是林姑娘,硬生生忍着泪意,道:“门不当户不对,跟这府里,咱们才更门不当户不对呢。议亲什么的,不过是传闻,母亲你也晓得。现在,他并未曾定下亲事。母亲,宝玉跟他,孰好?”

    这话还用问吗?薛姨太太脸上也是亦然,只是挣扎许久,想着王夫人,还是摇了摇头。

    宝钗这回倒是笑了,其实,她也明白,那事,是不太可能的。那人,虽然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可她能感觉得到,那人对自己的疏离。他们,连话都没说上几回。只那次,只那次也是混在那么多人中间,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自己明知没希望,只是还是任性了一回。

    “母亲,是我闹着玩儿呢。”

    林靖并不知道,自己又在别人嘴上心上滚过一回。

    这会儿,她正想着,今儿个自己这儿还真热闹。

    林靖摸了摸额头,笑着迎了出来,“琏二哥,可好透了?我生怕打扰到二哥修养,这些日子也没过去,倒是要让二哥海涵了。”边说着,眼睛便往下扫着贾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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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情同姐妹

    贾琏僵了僵,脸上的笑也带了几分不自然:“林兄弟这是哪儿的话。今儿个我可是特意来谢谢你的。”

    两人就站在门口客套一番,贾琏被迎了进去,看着林靖,心里有些难受,终是隔阂了,虽然原本也并不见得如何亲密,但也并未如此客套。

    两人坐下来,又来回虚应了一会儿,贾琏才说到:“这回,除了来谢谢林兄弟,我还是替人下帖子的。”

    林靖挑了挑眉,看着贾琏并没有接口。

    贾琏被看得稍许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东府里珍大哥一直惦记着林兄弟你呢,这回秦家的事情,又亏得你了。珍大哥一心要谢谢你,原是要亲自过来给你下帖的,只是我说自家兄弟,别弄得这样生分了。林兄弟,你看,可赏个脸面?”

    林靖转过眼,不再看着贾琏,也没说赏不赏脸的话,只是说道:“琏二哥送我妹子回扬州见我父最后一面,以及以往对我的照应,这些个情,我林靖都记着呢。只是,有时候我也想着,这才多久?每每想起我父,怎么就恍如隔世?”

    林靖满脸怅然,心里却想着,不知自己这样四十五度的明媚忧伤,到底有几分功力?

    贾琏看着林靖这样,就狠狠被噎了一下。林靖这表现的,根本不按脚本啊。

    贾琏早就准备好说辞,若林靖说什么守孝之类的话,就说自家兄弟一起坐坐,算不得个什么。却不曾想到,林靖根本不说那些,只说记着自己的情,又含蓄的点着父亡未久,最主要的是表达了她没有这个心情。

    兄弟小聚。那是没什么,可人家没心情,你还能勉强?这本就打着谢谢的幌子,人家没心情,还能硬上?

    贾琏想着老太太那日的话,老太太打得什么主意,自己明白,无非是想借着关心表弟之名,拉着着林靖见识见识那些花花世界。少年才多大?如今没人管着,把这人给养废了。引着人走向那酒色荒唐之路,这些还都是轻的呢。没准两场酒下来,这人的名声就坏了

    不过。贾琏又看了看林靖。这人从小就是有主意的,看起来心性也很坚定。真要如老太太所愿,怕得狠下功夫呢。

    只是这人可不能真把他当成小少年,就他上次所表示的,没准这些戏法。他早就看在眼里了。

    又想到林靖说的念情的话,对于今天的这场邀请就有些犹豫了。若这人真是个内里明白的,而自己按着老太太的话去做,只怕是讨不了好了。不光如此,以前对这人的好,也都白费了。这越想。就越觉得这人是看穿了这些了,不然,好端端的。提什么以往的情分?

    贾琏权衡再三,竟不再提什么小聚之事了。贾琏其实很是搞不明白,老太太这是打得什么主意,就算是林靖废了,对林姑娘又有什么好处。对荣国府又有多大进益?

    对林姑娘的好处,贾琏才没功夫搭理。只是这对于荣国府的进益,贾琏可是会好好盘算的。可,现在贾琏不得不承认,他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进益。

    一边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进益,一边是持续这些年卖给林靖的人情,还能选哪个?i

    等贾琏走后,林靖冷哼了一下,虽然不知这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哪怕没有贾蓉的话,自己也不会答应什么“兄弟小聚”,难道自己脸上有写“傻子好骗”这几个字?

    话说,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林靖立身正,也不怕人想法子来折腾。不过,万事都有不防。

    这一日,林靖才回来,还来不及回自己的屋子,就有人来请。来人是琏二奶奶身边的人,说是二奶奶请林大爷过去有话说。

    不管是不是出于王熙凤本意,可自从林靖等客居荣国府,这位琏二奶奶对于林氏兄妹倒是诸多关照。不说别的,就是收拾这个跨院安顿林靖等,都很是尽心。

    不说别的,出于这些,林靖都得对王熙凤客客气气的。所以,这会儿听这话,林靖也衣裳也没有换,直接就跟着婆子走了。

    王熙凤倒是很客气,见林靖过来,先是忙让人看茶,又让人去吧新鲜做出来的奶酥子拿来给林大爷尝尝,跟南边的点心可能比得。转脸,又把去请人的婆子给骂了一顿,说是看林大爷的样子,就是出门刚刚回来的,怎么不多等一会儿,好歹让林兄弟传口气。

    等骂完了婆子,又让人快快端水来,先让林兄弟将就点儿,擦把子脸,去去外头的腻尘,也好舒服点儿。

    林靖忙道不妨,但还是有丫环端了水上来。林靖也不是扭捏的人,见推脱不得,也就爽快地自己动手——省得别人在她身上摸摸蹭蹭的。只是,她这个举动,看在琏二奶奶眼里,忽然掩嘴一笑。

    等脸洗了,茶上来了,奶酥子也吃了一个了,凤姐儿眼风儿一扫,屋子里的大小丫鬟们就下去了不少,只留下平儿等几个有限的在一边服侍着。

    林靖见这阵仗,只作不知,静静地端着茶,茶盏盖子轻轻撇着茶沫子,装得一幅好样子。

    王熙凤用帕子掩了掩口,笑着先寒喧了一阵子,从林靖住得舒不舒坦,一直到吃不吃得惯,功课紧不紧,等等,一路细细问下来,直到最后,才貌似不经意的问道:“秦家人说,那日,是冯家的冯公子陪着兄弟你一起进去的。这么说起来,林兄弟你跟冯紫英交好?你跟他是约好的?”

    林靖没想到王熙凤会问这个,心里有点儿奇怪,不由瞟了一眼王熙凤,只数忽然眼见地看见,那块被王熙凤用来掩着嘴的帕子,怎么会有点儿抖动呢?

    林靖笑着说道:“这事情,说起来以真是巧了,那日我应了宝二哥的请,帮他去看看小秦相公,没想到在大门外头,就遇上了冯紫英冯大哥了。这要说起来,话就长了,冯大哥还是宝二哥介绍我认识的人。”

    林靖现在的太极推手也算有些心得,说话很是会避重就轻。而且,把宝玉也拉了进来。

    只是,王熙凤像是根本未曾听闻这些似的,继而说道:“是了,你们一定很是要好。不然,谁平白无故陪人去做那样的事情。”这话,有些像自言自语,却实实在在是说给林靖听的。

    林靖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听着,跟冯紫英交好又怎么了。

    王熙凤也不在那日的事情上多说,话锋一转,问道:“听闻冯公子的先生姓张,却是医中圣手,林兄弟你可知道?”

    林靖的眼睛快速的眯了眯,又与平时一般无二,心中的警报拉响了起来:王熙凤说这个事情做什么,难道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只是,林靖心中虽然拉响了警报,却也急速的盘算着。当年的事情,搁在那时候是个大事,可如今已经是时过境迁,不管是太子也好,八王子也好,如今都已经死的死关的关,而四皇子也登基了,当年的事情,也早已经没有了成为祸害的根基了。

    这样一想,林靖倒是放松了,静静地等着听王熙凤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王熙凤这会儿低着个头,咬了咬牙,想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抬头说道:“这个是平儿,你也是知道的,她是我陪嫁丫头中唯一一个好好活着的了。别看她现在只是个通房丫鬟,可在我心里,跟我是姐妹般一样。”

    “只是,这丫鬟也不是个命好的,别看现在活蹦乱跳的,只是身子里藏了个大症候。我一直为她延请大夫,只是怎么都没有看好过。有心再要寻访,只是又怕人嚼舌根子。平儿再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稍有体面地大丫环,还真算不得什么。哪怕是那些个大夫,都要看轻她的。”

    “林兄弟,我虽然听说张先生的艺术高草,只是不敢贸贸然去请。想来你也能体会吧?”

    林靖听到王熙凤说什么平儿有大症候,就知道自己刚刚太敏感了,这人,并不会知道当年之事。把这事撇开了,林靖的脑子也好使上了许多。她看着有些忸怩的凤姐儿,心里陡然明白,只怕,不是什么平儿的大症候。

    王熙凤现在只生了个女儿,也还小着呢。据说,以前还有个男胎,都老大的月份了,还是小产了。王熙凤跟贾琏成亲多年,只有这两个孩子的话,想来是有些问题的。

    “听闻林兄弟跟冯家那公子很是要好,不知可否带个话,借用一下兄弟你的面子,让那张先生卖个面子,替平儿看上一看?也请他千万不要误会,并不是看轻他,让他替丫鬟看病,只是平儿就跟我亲姐妹一样,”

    林靖心里盘算了一阵子,就把里头的吭吭哇哇想了个**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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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再次试探

    林靖大概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就点了点头,这事不费什么力气,顺手种点人情而已。哎,我在春天种下了点人情,在秋天收获什么呢?

    凤姐儿自然是高兴的,又是吃的玩的塞了一大堆。再说了几句咸淡话后,林靖正要告辞,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声说道:“哟,三姑娘来了。”这声调,可比平常高了几分。

    凤姐儿听了,抿了抿嘴,冲着平儿点了点头。这平儿忙就几步到了门边,打了帘子迎了出去:“三姑娘来了?快快有请。”

    只听得探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今儿闲着,想着来二嫂子这儿坐坐。你家奶奶在做什么,可曾得闲?”话说着,人已经踏进了屋内。

    凤姐儿早就笑着说道:“得闲得闲,就是不得闲,你来了也得闲了。”边说,人也迎了上去。

    “听听二嫂子这说的,我倒成了个恶客了。既如此。。。。。。呀!”探春接口说笑着,眼波流转,像是吃惊于屋内还有另外的人在,惊呼了一声,方又用帕子掩住了口,眉宇间有些懊恼,不该这样大声说笑又惊呼出声。

    林靖也早就站起身来,回避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就大方的冲着探春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三妹妹好啊。”

    探春脸上红晕已起了来,只是仪态还是大方,这会儿也不再用帕子掩嘴了,而是侧福了福,“见过林表兄。倒是许久未见了。”

    这话也对,也不对。

    自这次邻家兄妹北上居于此处,贾探春就时时去探望林黛玉,开始时,还是跟宝钗一起,偶尔还有四姑娘惜春。后来,这三姑娘就比旁人去得勤快些。黛玉跟林靖住在一个院子里,因此每次三姑娘过去,还会特意让人去给林靖问好。而林靖这儿,或两草或嬷嬷,来应着来人,也回问安好。只是,这些都是在丫鬟婆子间发生的。林靖跟探春并没有见过面。

    姑娘大方,林靖当然也不会扭捏,微微笑了笑。只是并不说话。

    王熙凤这做嫂子的也不会干看着,忙上来拉着探春往里让了座。

    林靖也不再坐下,笑着对凤姐儿道:“二嫂子。我这来了也有会儿了。不如就此告辞了。”转头又向探春道:“三妹妹你多坐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们姑嫂说话了。”

    凤姐儿正想应了,不料就听见探春在边上笑了,“呀,看来是我打扰到了表哥跟二嫂子的体己话了。唉!没想到我还真成了恶客。这才进来,就让林表哥告辞了。难道,我这已经让人生厌到了见之退避的地步了?”

    林靖略略抬眼看了看探春,这姑娘,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哎,虽说这样玩笑说话在旧年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到底是比那时又大了几岁了。可,要说失礼吧,又算不上。

    林靖倒没觉得有啥。王熙凤可是被这“体己话”给尴尬住了,毕竟,她有她的心虚。正在此时,平儿笑着端了茶上来,把茶往三姑娘手里一塞。笑着说道:“三姑娘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且喝口水,歇一歇。继续说,让咱们二奶奶也听听,什么才叫做伶牙俐齿呢、巧舌如簧呢。”

    说完,又到林靖跟前,“林大爷,也给你换一盏茶吧,你才说春茶秋茶的,咱们二爷也才弄了点儿秋茶,你给点评点评?若吃得好,就给您都带了回去。想来,咱们二爷也生不了那样明察秋毫的舌头,白留着也废了。”

    “扑哧”凤姐儿早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儿也合着唱双簧,“好你个丫头,倒拿着你主子的东西作人情,可不得了了!”

    林靖看着这情形,又看着平儿背着人时对自己露出恳求的样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顺势坐了下来。

    这三人坐着,说话的也就只有那两位,无非是些琐碎事,林靖只是笑着听着,一言不发。只是有人并不想如此。在又吃了回点心后,探春就像林靖发话了,“这些日子去跟颦儿说话,见她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这就是因为有哥哥在身边了?让人也跟着高兴。”

    这话,林靖也不好当哑巴了,但也不过略略说说,客气一下,再感谢人家关心一下。看看有一会儿了,林靖再次告辞,这回说是还有功课要做呢。

    王熙凤也不好再留,这就要送人。没想到探春也站了起来,说是今儿个还没有去探望过黛玉,这也就一起过去了。

    要说刚刚见着林靖时,探春还会红一下脸,可这会儿,已经完全不见瑟缩,落落大方。像是别人若有什么想头,反倒是不该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靖好奇的看了看这姑娘,这都是怎么啦?

    探春看着落落大方,其实手心里早就汗湿了。

    前些日子,赵姨娘让人找过自己,太太也找过自己。虽说,自己其实不该这么做,只是身不由己。自己不过是个抱在太太跟前的庶女罢了。况且,这也委屈不了自己。眼前这人,还真是很不错的。若真成了,可是让人欣喜的好姻缘。只是,对于二姐姐跟四妹妹,心中有许多尴尬。

    只是,这林大爷到底是书香门第,读书人出身,于规矩上讲究着呢,自己往那院子去了多匝回,愣是一次都没说上话。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事情。

    这也是姨娘听说林大爷让凤姐儿派人请去了,忙过来自己处,让自己找凤姐儿说话。赵姨娘虽然语焉不详,也没确切说什么,只是在探春面前却走不了几个回合,就让探春摸出个个大概。

    探春面上不显,半推半就的,只说是听了姨娘的劝,跟凤姐儿加紧走动,变得更热络些,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见了林靖说些什么,怎么说。这得多少的度,不能多一份,让人觉得自己轻佻没有规矩,也不能少一份,弄得冷冰冰显不出自己的好意热忱。

    现在,这面上有多大方,心中就有多少紧张。

    王熙凤愣了愣,马上笑道:“听三姑娘说的,我倒是要脸红了。只是等下我还真脱不开身。来来来,平儿,你且随着林大爷三姑娘走一回,把那秋茶也带上。林姑娘也是个爱茶的,让她也尝尝。省得留在我这儿,落个牛嚼牡丹的丑名。”

    虽说,探春还是带着丫鬟的,但王熙凤这作为嫂子的再派个人跟着,这样,也多少缓和一下。

    林靖也不管这些计较,只是笑笑,稍远些跟在这几个女子的身后。反正,只要人没有挑明白,她就是不懂,不明白。若有人敢挑明,哈,难道忘了她还在孝中不成?即便是过了那服丧期,这事情,还得她自己作主。当然,林如海身前给弄得那个迎春,是个麻烦,父母之命啊。

    这样不咸不淡的跟着,直到回了林靖的院子,就此分开,探春回眸一望,那眼中几许深意,倒是让林靖心沉了沉。

    摇了摇头,把那些乱其八糟的想头抛开,林靖倒是在书房中有闷到了晚上。收拾了东西,碧草才过来回事。

    碧草怀里抱着个包袱,林靖看了挑了挑眉,听者碧草道:“主子,这是琏二奶奶给咱门的秋茶。只是,主子,她们可是包裹拿错了?”

    说着,就把那包裹放在了书桌上头,开始揭包袱皮。才揭了一半,这透露出来的光头,就把林靖的眼神吸引过去了。等全部打开,林靖才好笑呢,这哪是什么秋茶啊?

    里头是件石冻子摆设,雕的是蟾宫折桂的样子,做工细腻传神,典型的苏工精品。这还不是最最难得的地,这么大件石冻子,竟然是田黄的。

    林靖细细赏玩了会儿,才让碧草收起来。这不是包裹错了,这是王熙凤给的好处。既给了,那就收着,若林靖不收,王熙凤才着紧呢。

    跟冯紫英打了个招呼,至于张先生如何看诊,那主仆又是如何互相假扮身份,就不用林靖操心了。

    而三姑娘的这出,在府里根本没有人说什么。三姑娘倒是跟黛玉日日亲近起来,看得宝玉又是心中长草,也是日日不落的过来。不过,宝玉再怎么混日子逃课,也有穷尽的时候,特别是贾政有间歇性开始关心起他学业的事情。

    天气一日日的寒了起来,随着冬天的日渐寒冷,这一年又要到了底。

    过年,是件极喜庆的事情,不光是荣国府,荣宁街,这普天下都该喜气洋洋的。只是,越是这个时候,林家兄妹俩就越有些个凄凉。

    越到年底越是事多,自进了腊月,先有腊八,而后冬至小年,祭祖祭灶,除夕守岁等等。;老太太倒是有心拉着林家一起过,可这回,林靖一点不含糊的拒绝了。别的先不说,这祭祖如何能一起?还有,林家现在是重孝,这忌讳可不是一般二般的。

    磕磕绊绊的,林靖总算对着黛玉过了个憋的话的年。

    只是新年的第一天,人才煮了汤圆要吃,就听见门房急报,宫里派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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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开年既乱

    大年初一,那是贾元春的生辰。只是,这位荣国府大姑娘自从进了宫以后,直到现在,都没做过生辰,因为,她不够格。而荣国府,也只有委委屈屈的事先打点一下子,多送点儿金银财帛,让自家姑娘在那里头好过一点儿。

    话说,此时之前,荣国府众人,包括史老太君,王夫人,甚至是宝玉等,都想起了这位大姑娘的好日子。可,在接到那口谕,贾政被传唤走了之时,就再也顾不得这是大年初一,该喜庆,该避讳,该。。。。。。该惦记着点儿贾氏元春,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惶恐。

    开门红炮还突兀的竖在荣国府门前的空地上,有几个已经被刚刚来去匆匆的小黄门给踢得东倒西歪,甚至还滚到了墙根儿,药信子沾了雪水再也点不着了。只是,这些,哪还会有人再看上一眼?

    别说那些主人家,就是那一向对外嚣张跋扈的下仆,这会儿都是惊惊战战的,再没比别时更虔诚的祝祷主家大富大贵、平安昌盛,足足遵着忠仆的本分,深刻体会着什么叫做祸福与共。

    林靖得着消息的时候,已经在院子里受了众仆人的磕头,正带着黛玉,去往正屋用这新年的第一顿开年汤圆,芝麻猪油甜馅儿的,其中还要卧几个糖水水铺蛋,还有满把的桂圆,团团圆圆,福富满漫,从新年伊开始就甜,从头一直甜到尾。

    只是这寓意深刻的第一餐,被打断了。

    林靖站在院子里,听着林来寿特意压低的声音,把外头贾府的慌乱简述一下,扫了一眼那几个算得上是林家心腹竭力掩饰焦急的脸,默了默,仔细地推敲着。新帝上位。上皇还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动这些上皇的老班底的,若使其亡,先使其疯狂,怕是,那话儿来了吧?

    只是,这本已经混乱的时间线,这会儿就更加混乱了吧。

    林靖的沉默推敲,看在那一干老仆人的眼中。就演绎出不同的脚本。那林来康就踏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兴许是天大的喜事。只是,主子得听我一劝。咱们本就只是这荣国府的姻亲,只是前头太太早已仙逝,咱们根本不是这儿的正经主子,关系也远着呢。哪怕是泼天的富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多大的干系。咱们该约束着咱们的人手,再就是把咱们的东西归置归置。”

    这话说得意犹未尽,虽然是说这富贵,其中的涵义这几个人精哪有不懂?言下之意无非是咱们只是个客人,可不跟他们一个姓儿,贾敏也早没了。估计不会受连累的。咱们快整理好咱们的东西,万一不对,咱们就快撤吧。

    于是那几个就纷纷说是。这就打起精神,灼灼地看着林靖,就等主子一句话了。

    林靖看着这样子,脸上倒是笑了,心中暗说。还好,不算是迂的。有这些人,自己还真借得上力。虽说这些人大多是忠于林如海,忠于林府,可现在,自己就是林府的当家人,林如海唯一的“儿子”。

    那些人看着大爷的笑脸,以为大爷已经允了林管家的请求,就盘算着自己各自的分内事情了,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给办全了。哪想到接下来林靖一句话就泄了他们的气。

    “不必了。这时候,做这些,哪怕是再小心,也会招人非议。大爷我还要个好名声呢。”林靖看着林来康焦急想劝的样子,竖起手止住了他的话,道:“你没说错。这回,可真是泼天的富贵。”

    看着那几个人还要再说的样子,林靖笑道:“别的我就不说了,只说一个,若是不好的事情,何必赶在大年初一。这位,”林靖指了指天,“真的不在乎言官史笔?”

    几个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地样子,更有人已经是恍然大悟。林靖略等了等,见有人已经露出喜极的神色,就撂了一句话,“只是康二哥有句话没说错。这富贵再大,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咱们,可是姓林的。荣光家业,只有靠自己,咱们列祖列宗的风骨,可还摆着这儿呢!”

    林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那些下人精神头一凛,大声答应,“是!谨遵主子教诲!”一时间,颇有点儿热血澎湃的气势。

    林靖看着这些笑意盎然的粗糙汉子,以及笑脸下透出的蓬勃精气神,心中也是昂然,真是个新年开端啊。

    林靖也不多说,眼神点了点林来康,让他注意约束着人,别在这时跟贾府下人起冲突,也别太与人不同。又低声吩咐了林家福几句——自己虽然觉得应该是元春的好事,可也不能太盲目了,就怕有个万一。

    林靖让人散了,自己也没心思去对着黛玉扮演好哥哥了。回身到了自己的屋子,让兰草去看着黛玉,又让碧草在外屋守着,才翻着箱柜,把那笔巨款以及那个小药包拿了出来,挑挑拣拣,分了几处在身上贴肉藏了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到时,就算别的细软都来不及要了,可有了银子,总是有办法的。

    这才收拾停当,又让碧草贴身收了个荷包,正要坐下来嗑着瓜子等看戏,就听见兰草在外头说话,声音挺大的,由远及近:“姑娘,您可慢着些走。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奴婢也是一样的。唉,姑娘,小心脚下台阶!”

    得,不用说,准是黛玉听说了什么。想想也是,黛玉身边的人,虽然大多是林靖给后挑的林府老人,可黛玉在荣国府住了那么多年,那么些个婆子丫鬟,不能说一下子都不要了。就是那紫鹃,也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呢。

    听人声已经靠近,林靖一努嘴,碧草就乖乖去给林家这位大姑娘打帘子了,“姑娘,真是稀客,快快请进。难得姑娘想着来大爷这儿坐坐,新年第一天,真是好兆头!”

    林靖能感觉得到碧草对黛玉不太喜欢,只是没想到,这丫头也有语言挤兑人的时候。

    只是这碧草并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恭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黛玉本就敏感,怎么会听不懂这话。只是,这会儿她已经乱了方寸,心里只想着去求了哥哥。

    这个时候,怎么也得守在老太太身边,还有宝玉。。。。。

    想起宝玉,黛玉也急着想要看看他。这会儿的他,是不是也是焦急惶恐的?想起以前他对自己的好,心中点点滴滴的,竟然有种刚才那碗汤圆的味道,可想起这段时间的冷落,又是干涩难受。

    只是再想想那些未知的惶惶然,这会儿的黛遇,竟然有种献祭的悲壮情绪。

    即便是你变了,我还是当初的我。你好的时候,我就远地看着,只要你好,那就行了。只是在你不好的时候,我一定会陪着你!

    林靖哪知道转瞬间黛玉那些想头,只是以她的聪明,早就明白了黛玉所来为何。

    不准?那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这次还是喜事,哪怕是不好的事情,自己若是拘着黛玉,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实在不好听。自己还是客居在贾府的呢,怎么说,外人总以为会有些贾府庇佑自己的意思,这贾府才面临忙乱,自己就来不及撇清。那自己成了什么人了?

    要撇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等人家花红柳绿的时候,甚至是烈油烹鲜花的时候。那时候,人家只会说自己风骨好,不攀附权贵,不经营裙带关系。

    所以,名声,真是个累人的东西。只是,自己真的要那东西?林靖隐隐有些个疑思,只是这会儿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林靖早已经盘算停当,黛玉得过去陪着老太太。不光黛玉要过去,自己也得过去,说几句听差遣之类的漂亮话。

    只是,在这个之前,自己不妨再竖竖自己家里的规矩。

    于是,林靖看向黛玉泪迹未干的脸,脸上忽然变色,眼睛也瞪圆了,眉毛也竖起来了,眼看着一场大怒就升腾起来了。

    黛玉原是哭着过来的,只是也是看着林靖的脸色,毕竟等下还要求着这位兄长呢,猛看到林靖这样的脸色,就有些呆愣住了,一向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的哥哥,那次顶多也是冷着个脸,如此暴怒,可真是前所未见。黛玉呆愣中,隐隐有些个惧意,连哭,都给忘记了。

    “好,好!这是哪家的规矩?你们就是这样服侍姑娘的?”林靖一双利眼,从黛玉身边的人身上一个个的扫过,最后,就停留在紫鹃身上。

    “大年里头正月初一,就让姑娘哭成这样!”

    紫鹃本就是白着张脸,本能地在大爷的眼光中瑟缩,这会儿听见大爷这样说,忽然脑子澄清,敏锐地补捉到了那个关键的词,“规矩”!这才发现,自己事急心乱,却是做错事情了。

    大爷责怪的,可不单单是姑娘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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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会告诉你们,这其实是第一更,今天会加更吗?嘿嘿,遁走码字)

127不祥之人

    老太太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杂乱的场面。院子里头,甚至连大声说话、快步疾走的仆人都未曾有。只是,虽然都肃穆地守着规矩,可神色中的提心吊胆,还是显而易见的。

    满府喜庆红色的过年装饰,衬着那些恍然失措,各外的触目惊心。

    林靖带着黛玉一路过来,都没见几个仆人过来行礼问安。林靖心里暗摇头,这荣国府,果然只是一个花架子了。

    等到了老太太那里,总算看着像样子了。有人迎上来给林靖兄妹请安,拜年。再得了林靖的红包后,不管如何,还是挤出笑脸来给林靖黛玉通报了。

    林靖黛玉马上就被迎了进去。

    先不说别的,磕头拜年是首要的事情。等史老太君一连声地说着好孩子,给了红包让人扶起来后,林靖偷眼看着,老太太面色虽不太好,好似神情中并没有怎么慌乱,这会儿的笑声,还是很欣慰的。

    比之老太太,那两位太太可是差太多了。许是贾赦没被宣进宫里,又或是毕竟是小门户出身,不太了解这其中的凶险,邢夫人还能坐得住些,只是满脸的烦躁却是遮不住的,只是那眼剜着王夫人。

    大概,在她想头里,她家老爷并没有被叫进宫里,那就是说,即便是出了乱子,也是因为老二的事情,不然为何偏偏把贾政宣进宫了。加上平时的新仇旧恨,这会儿的眼神,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邢夫人用眼神杀着人,可偏偏王夫人并无知觉,只是那样木木的坐着。看着,连魂儿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老太太虽然看得见,只是这会儿。却没这个心力去搭理她们。而王熙凤,一边是她婆婆,一边是她娘家姑妈,虽然心中有偏好,可却不能带到面上,也只能装傻。

    林靖按序给两人都拜了年。才眼光四下一看,“咦”了一声,道:“不知琏二哥和宝二哥在哪儿,我还想着拿他们的红包儿呢。”

    其实林靖一进来,就发现。宝玉及三春都不在屋子里,就是李纨也不在,只留着王熙凤在边上伺候着。心里一转,也就明白了,大概是怕小辈们担心,就让李纨带着边儿去了。至于贾琏,不是跟贾赦在一起。就是被派出去打听消息了。

    只是,林靖门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省得自己不说,倒让黛玉说了,那什么尴尬。果然,林靖话音才落。黛玉就微微绷了绷身子。

    老太太眯了眯眼,把这些都落在了眼里,包括黛玉微肿的眼睛。心里点了点头,这个外孙女儿,还真没白养,只是对于林靖,有了份不确定。

    老太太笑着道:“你琏二哥哥在外头忙着呢。宝玉那几个又闹腾得慌,这不。我让他们都在那屋里闹去吧。我这儿也好静静地说会儿话。”说着,就吩咐鸳鸯把林靖黛玉送过去,还说要嘱咐大奶奶好好儿的带着弟/弟妹妹们玩,可别争吃年糕争恼了,又是嘱咐宝玉不许欺负妹妹。

    林靖一直分心留神着黛玉,只见这会儿的黛玉,眼中的急切已经遮掩不住了,但好在一向的矜持还让她端得住。

    心中一声叹息,林靖决定不在这时候管着黛玉了,何必在外头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呢,以后,有的是办法。所以,笑着对老太太道:“妹妹过去吧。日日在屋里,虽然姐妹们时来探望,但总没过年热闹。只是,”低头做足羞赧,有些腼腆的一笑,“我还是在这儿陪着老太太,太太们并二嫂子。还望几位别嫌弃我才好。”说着,眼睛望自己身上的衣物一扫。

    虽然是过年,可林靖兄妹可是身上有孝的,这一年还未曾满呢。在人家家里虽然不能明晃晃的穿着麻衣,可身上的素色棉布,还是相当明显,特别是在这满天满地的红色中,更觉了几分刺眼。

    王夫人原本人魂都在哪里了,刚刚拿几声宝玉把她的魂儿给叫了回来。这会儿听见林靖如此说,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眼神就直直的刺向林家兄妹,最后落在了黛玉身上,那里面的厌恶,已经都遮掩不住了。

    弱龄丧母失弟,未及金钗之龄又失怙,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五不取了,这人,就是个不祥之人吧?如今老爷如此,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人的缘故?这**害完了父母幼弟,难道还要来带累宝玉不成?

    这样想着,王夫人眼中就差点儿要滴血了,老爷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儿还在深宫之中,如今她只有宝玉了。她的心肝肉,她的仰仗,怎么能让这晦气之人带累了?

    王夫人使劲儿的握着手,借着指甲刺着掌心的微痛,让自己开口了,声音干哑,让人侧目。王夫人扯着僵硬的笑脸,说到:“靖哥儿可真是会说话。你们都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谁还敢嫌弃你们?别说老太太了,我都爱不过来呢。来,玉儿,到二舅母这儿来。”

    黛玉本待是想着要去找宝玉的,只是听着林靖的话时,心中一凛,有些个羞愧,自己原说要来陪着老太太的,怎么着就去找宝玉了呢?只是若要附和着哥哥的话,心中又放不下宝玉。这会儿听见王夫人招呼,只得过去了。

    哪晓得王夫人见黛玉过去,一把就紧紧拉住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嘴里说着,“过年忙碌,几日不见,姑娘倒是清减了,再加上这身打扮,更见柔弱。我看着就心生怜惜。好孩子,咱们不去跟那几个闹去,你就在舅妈身边陪着舅妈。哎,我虽有女儿,却没有这样可人疼的。”

    这都叫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黛玉只觉得听着刺耳,再加上手腕被紧紧握着,生疼生疼,心中比以往时候任何时候都清晰意识道,二舅母,怕是不喜欢自己。

    这样想着,心中惶恐,眼泪就要冒出来,只是还记得今儿个的日子,还记得哥哥借着这日子好好发作了紫鹃,硬生生地把眼泪又逼回了去。

    老太太也听着不像,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没这个闲心。

    不管是上一世的那些美好回忆,还是那个“林”字,林靖以前是一直护着黛玉,这会儿却也没出声,有时候,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

    是以林靖只是坐在老太太身边,像是完全不知道似的。

    黛玉虽知道那些风刀霜剑严相逼,可并没有真正直面过恶意。这会儿感觉到二舅母的不喜,又是忍住了眼泪,直觉反应,就是向林靖那儿看过去。以往,那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位哥哥总是护在头里的。

    只是看到林靖没事人似的坐在老太太跟前,一点儿都没觉察到自己这儿的不妥,不由心中有些悲愤。不,不光有悲愤,还有些其它。只是为什么会悲愤,还有的是什么,这会儿都来不及深想。

    事实上,这会儿也没功夫给许多然反应。

    这会儿,就听见外头一连串的呼叫声,“老太太,老太太,快,快,有,有旨意。”

    这会儿,又来了个小黄门传口谕,宣一品夫人贾史氏和五品宜人贾王氏进宫。

    这下子,连邢夫人都脚软的站不起来了。被下人拖跪着领了口谕,又被扶着站起来,只剩下茫然。

    老太太心中也吃不住了,只是面上还是端得住,看着老大媳妇不像样,只能转而嘱咐了王熙凤两句勿慌之类的。

    反倒是林靖在一边点头道,“老太太还是快去换上诰命正服吧。这位公公还等着呢。”

    这话让史太君一激灵,自己也真是糊涂了,看着林靖凑过去跟那小太监搭话,又拉了下那小太监的手,然后那太监就笑嘻嘻的跟林靖说话了,心里一松。

    只是想到那是林靖,林靖!怎么都养不熟的,老太太心里又是无比复杂。

    且不说史老太太和王夫人按品着装,跟着小太监进宫了。只说这荣国府,老太太正房里,主人都走了,林靖就要告辞。

    只是王熙凤却着紧地留着林靖不放。凤姐儿虽然是个能干的,但总是女子,自己觉着缺了些底气,身边有个男丁总是好的。如今大老爷靠不上,二老爷又在宫中,自己丈夫去打探消息去了,估计这会儿是守在宫门口呢,而宝玉更是指望不上了,而那些庶出的凤姐儿压根没把他们当成是正经主子看待,唯剩下眼前的这个细瘦柳条似的少年,让人觉着安心,没来由地想让人倚靠着。

    林靖不得法子,只能留着跟邢夫人凤姐儿等作伴,好好一个大年初一,就这么白瞎了,虽然就算没这档子事林靖没有什么安排,可,好歹可以睡觉或者躺着看住犯懒啊。

    还为了不让那邢夫人以及那些丫鬟婆子在自己耳边一个劲儿的丧气折腾,林靖只能是说着没准是好事的话。

    像是为了应证林靖的说话,这回没多久,就有赖大极喜地回来报信儿了:荣国府出娘娘了!

    坤宁宫女史贾氏,身出荣国公府,贤孝才德,恩封为凤藻宫尚书,特又加封贤德妃。

    (偷偷上来加一更,抱抱大家~)

128兰州会馆

    从地狱到天堂要多久?

    林靖见识过了,原来,从惶惶如丧家之犬,到喜极登顶之态,不需要一刻钟!

    刚刚,在得到赖大的喜报,看着凤姐儿已经控制不住她嘴角咧开的程度时,林靖明智的告辞了。惶恐时是需要人陪伴的,而美梦中却并不一定需要人分享。再说,林靖也不想留在那儿,听着那些言不由衷的感激,而自己,既然要做,那就把姿态做足吧!

    只是,一路上回去,看着那些样样得意、奔走相告、大声喧哗的下仆,根本想象不出,就在一刻之前,这还散发着宛如即将崩塌废屋般的死灰之色。这样的府邸,能经得起什么动荡?

    林黛玉是跟着林靖一起回来的。虽然刚刚告辞时,凤姐儿力邀黛玉去跟姐妹们做个伴,可黛玉不知为何,摇头推拒了。

    这回,连林靖都觉得有些稀奇,她可是将黛玉眼中的期盼看得真真的。虽然,后来王夫人的说话不中听,可是,王夫人的不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黛玉就如此了呢?

    这也是林靖并不太关注内宅才认为错了。王夫人虽然使了许多小手段,可面上却是个慈爱的舅母,黛玉可是头一遭如此直面这些,再加上黛玉本就敏感纤细的认知,怎么能忽略这些呢?

    而且,最主要的,以黛玉高洁的性情,雪中送炭可以有,那锦上添花可是不屑去做的。

    因而现在黛玉坚决推却了凤姐儿的好意,倒让林靖有些个窃喜,以为自己那些个举措,终于让黛玉有些个明白了。

    回到小跨院,忙了这一通,耽搁了不少事情,嘱咐黛玉好好歇歇。又让紫鹃等细心服侍,林靖才换了衣裳归置了东西出了门。

    身上有孝不能上人家府上拜年给人添晦气,可是不妨碍林靖在府外头给朱先生磕头。只是,如此这般,倒是又让人对林靖指指点点,说着些好与不好的话。林靖有些个自嘲,自己可是诚心实意的感激先生的,可,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迷失本心。真成了沽名钓誉之流呢?

    办了正事,林靖也不想就这样回荣国府,只在外头散散走走。

    人们总以为。过大年会很热闹,其实,真出来在外头,就会发现,大街上可是冷冷清清的。别说没几个行人。大家都在家里团聚,就是好些上铺酒楼,都贴了红封,写了来年大吉的歇业红帖。

    或许,只有少数无法归家滞留在外的,才在这样的日子。在外头闲逛。

    所以,按理来说,林靖该是显眼的。只是。今日可有些不同。

    林靖就发现,今日这外头,三五个一撮,都在议论着什么,耳边。是不是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铜锣声。

    林家福忙上来禀报他打听得来的消息,今儿个官府在东市、西市、四九城门都贴了告示。瑞年丰登,大赦天下!

    林靖才知道这个,心中猛地一松,一股喜中带着酸涩的情绪就泛了上来。忙指使着人就近去了东市。

    告示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有身着衙役服饰的人在那儿守着,时不时地敲击着一扇大锣,隔上一会儿,就会对这百姓宣读一下告示,并有个饱年秀才咬文嚼字做着解释。

    新皇登基,并未大赦天下,也没有加开恩科。今日,却借着新年伊始,以去岁瑞丰、恩祈来年之名,行这帝皇的庆贺。

    林靖明白,这是看着上皇呢,这个“儿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一世的嘉靖,在乾隆跟前可是加紧着尾巴,任骂任罚的,无怪乎他那么恨和绅。

    只是,这些,现在还跟自己暂时没有关系,林靖只想着,白瑞,还好吧?他这人在哪儿呢?

    守岁抄经,加上贾府的那么一出,现在看着人头攒动,激动以后,总算泛起了乏力。可林靖还是不想就此回去,找不着茶室,林靖微微蹙着眉,这会儿,罄儿的机灵劲儿上来了,给出了个主意,就上同乡会馆吧。

    林家福一拍罄儿的头,“你小子,总算是派上了回用场。”

    大过年的,世人总想着回家团圆,可也有不如意的,所以客栈什么的,还是有些的。而这同乡会馆更是热闹,老乡们聚在一起,听着乡音,恍如身处家乡。

    这几个小子在京中摸熟了,就要把林靖往扬州会馆带。可林靖连连摇头,别忘了,自己现在还尴尬着呢。

    “这?要不去江南省会馆?”罄儿小心提议着。

    “不,去其它省的。东三省,西六省,广东,云南,哪儿都成。”林靖打定了主意。

    “这?”这些人虽然在京中乱窜,可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原先也没有关心过这些,那江南扬州,也只是因为是沾着地理亲情才记上心的,这会儿倒真是有些抓瞎,这些什么会馆,都在哪儿呢?

    还是林家福心中一动,禀到:“那,主子,要不就去兰州会馆?只是,这个。。。。。。。”

    “好,就这个,前面带路。”林靖真是累了,也不等林家福说完,忙点点头。

    曲里拐弯的,也不知道林家福怎么会摸索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外头看着就是,灰突突的,林靖看着,自以为明白了林家福的未尽之言。这人,大概是怕自己现这个地方腌臜吧?可谁又能知道,自己可不是只会待富贵窝子,不说自己才来这儿的那几年,上一世自己也是到处出差的,真可谓住得六星级,趴得大车店。这儿,可真是小意思了。

    林靖也不等人再说什么,就示意人打帘子。只是,林靖还真是富贵窝里呆久了,很多东西有些淡忘了,这才一踏进去,好悬没被熏了个大跟头。烟草、羊膻、大蒜、脚气,各式各样的怪味儿,加上热哄哄的碳气,还真是,够可以的。

    那几个跟着的,年纪大的还算沉稳,并没有什么异状,那几个小厮就有啊哟出声的。这一下,里面三三两两的人就看了过来。发现是个标致小公子模样的,这过节人都松散着,就有哗然出声的,有吹口哨儿,有放肆大笑的。

    再怎么说,林靖身边这几个都是出自官家,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被管教着不生事不顽劣,可并没有这样被人调笑过,年纪大的还好,那年纪小又长得清秀的,脸就拉下来,更想着主子也被人愚笑了,更是不忿,这眼一瞪,就直直刺向那几个人,要不是林家规矩大,早就骂出声来了。

    好在马上就有掌柜的打了原场,冲着那些人嚷嚷了些土话,才阻止了个笑闹。

    这边,就有小二哥招呼林靖,说是过年缺人手,上头雅座歇业,客官是就在这大堂里选个座儿呢,还是再看看?

    林靖早已乏了,哪容再看看另找地方,也就在稍微靠边僻静处选两个桌子。

    这一早上折腾,大家伙儿都饿了,听着小二说唱似的一大串儿报下来,林靖只让拣那素净的上来,但凡有荤腥的都不能动。这躲在屋里吃点儿荤的也罢了,出来可是不成的。

    冬日素菜本就少,这端上来,无非是白菜豆腐之流,烩面虽好,但不能用羊肉汤,也就没了吃头。

    那几个闲汉本就无事可做,又喝多了甜醅子,刚刚虽然被掌柜的阻了,可并没有就此撂开,而是趣味十足的看着呢。这会儿见林靖这一行人看着像是大家出身,可却吃这些不中用的,就有哈哈笑了。

    其中一个,也不知道跟这几个咕噜咕噜说了些什么,就被挑唆得坐不住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三倒就凑到了林靖这两桌跟前,“啧啧,瞅瞅,瞅瞅,这大过年的,都吃得是什么啊?你家可真是吝啬的!”

    而后,又借着酒劲儿,冲着鼓儿笑道:“小孩儿,刚刚你就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头直犯嘀咕。你这不会是看上大爷我了吧?大爷我行事正着呢,可不好那口。不过,”这眼神又上下扫了鼓儿一遍,“看着你娘们兮兮的,不会是小丫头假扮的吧?就冲着这个,你跟我喝个对嘴儿,我请你们这上上下下吃顿好的!”

    鼓儿生得清秀,本来就忌讳这些。荣国府里,漂亮的小厮,还有着别样的功用,所以,看着鼓儿有时也是不三不四的。鼓儿自知客居,很多时候不是指着鼻子的事情也就忍了。

    可现在,这说到面上,怎么忍?

    其实,这别说鼓儿忍不住,林靖也不能任人欺负她的小厮,啪的一声,就把筷子给撂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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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大逆不道

    事后,有时候,林靖偶尔回想起来,自己这个,到底是该说命中有贵人呢,还是该说自己就是那个穿越者典型体质?迎合了穿越大神的走哪儿哪儿不太平的定律?

    那时,林靖不能让人欺负了,可是她又有着自己的尴尬——当然,因为这个尴尬,她其实该是闭门不出的,可惜她心里又憋屈的慌。

    只是当林靖正想不管不顾冲动一回时,就有一只手过来,拎起了那醉汉的衣领子,一把推搡到了一边儿去。

    那闲汉本待不买账,可抬头看见拎着他衣领子的人,意外地,就怂了。

    只是那人可并没有因为闲汉怂了就住手了,直接把人拎到了柜台边上,拍开了柜台上那小坛子烧刀子,捏开闲汉的嘴,提起坛子就往里倒酒,也不管人是吞了还是都吐在了外头,倒了小半坛才停下来,搁下酒坛子,又抄起柜台上的抹布,就塞到那汉子嘴里搅动。。。。。。。

    这个,像是在给那闲汉洗嘴?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人目瞪口呆,又带着几分凶残,瞬时让那些喝多了上头的都醒了酒,乖乖的夹起了尾巴,更别说是看清了原来是那人啊!

    别人看清了,林靖也看清了,这个横加出手的,以前跟自己说过话,虽然仅仅是那人说而自己来不及反应。那人,就是金铮的私人快递员。

    得,别说了,准是金铮不知在哪儿窝着,看见了这样一出。

    果然,那人给闲汉洗完了嘴,就又走到了林靖跟前,一弯腰鞠躬。道:“我家主子有请,不知公子是否赏脸移步。”

    这到底是问句,祈使句,还是陈述句?

    兴许是刚刚的冲击,让林靖大脑还没正常进入引导区,竟然还会无厘头的分析了下句型。只是马上又满头黑线的回过神来,冲着那人友好的点点头,“还请这个管家带路。”她只是偶尔抽住了分析一下句型而已,又不是分不出好赖。

    林靖的那几个随人一听自家主子的话,马上也站起来要跟着。却听那人吩咐掌柜,让好茶好菜的招待,不动荤腥。兴许是在菩萨跟前许了愿,吃不得羊肉烩面,那还有酿皮子和炒粉呢。

    如此,不露痕迹的替林靖等人圆了回来,却又摆明了只让林靖过去。只是。这人管这人说,那些林靖的随从只拿眼睛看着自己家的主子。

    早在那人说这些的时候,林家福已经凑到林靖耳边,说了“西宁世子”四个字。林靖心里动了动,自己是认出了那人,才知道是金铮。可林家福是怎么知道的?也是认出了人,还是另有什么说话?不期然的,林家福才刚话语未尽的样子。就冒了出来。看来,今天还是太不谨慎了。

    幸好,是西宁世子。

    不过,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林靖就又马上在心中摇头。什么叫做“幸好”?

    只是,对于西宁世子。林靖还真没怎么想要如刺猬般竖起浑身的刺。现在那人既如此说,林靖也就冲着随从点点头,安抚了下众人,自己站起身来,由着那人指引着。

    踏上上二楼去的楼梯,林靖又回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大堂,见众人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算是眼神对上了那个小二哥,那个小二哥也只是恭敬的弯了弯腰,并没流露出什么额外的表情,刚刚那个说二楼雅座不开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他。

    二楼是没什么人的,准确地说,只有一间有客人。只是,这一间的客人,排场就相当的大。

    金铮坐在座上,难得的没有如以往那般硬冷锋利犹如出鞘的宝剑,而像是沉浸入水中,裹上了层莹润水气,虽然透过着水气还是看得见那里头的锐利硬挺,却又生出些蒙蒙柔软,就算是冷,也不是那种欲冻人成冰的那种。就一如那些年前,高旻寺那个做早课的金家大爷。

    听见林靖过来,也不等林靖开口,金铮就点了点边上的空位道:“坐。”而他自己,还是那么微闭着眼睛,慢慢喝着面前的那碗甜醅子,喝一口,停一会儿,让那酿液在口中充斥,然后又慢慢滑落下食管。这架势,明明是在品着美酒嘛,哪像是在吃这种一文钱的甜酒酿。

    林靖也不知道这人叫自己上来是干什么的,只是既然让自己坐下,那就坐了。才坐下,金铮也给她倒了碗甜醅子。

    林靖倒是没有觉着金铮给自己倒酒是多荣耀的事情,只是,这会儿她也馋了这东西,这还是上一世出差去兰州时喝的,当时只觉得甜甜的很好喝,跟酒酿米酒之类差不多,可没想到这东西后劲还是有些得,还把她给放倒了。

    林靖也不用金铮再招呼了,很慢很慢的吃起来了,仔细回味着与上一世的不同。只是一低头,就见金铮把那碟灰豆子朝她推了推。得,甜食甜酒,不错。

    只等林靖喝完了大半碗甜醅子,干掉一小半的灰豆子,随意间一抬头,才发现金铮早就不在吃那些东西了,眼睛也睁开来了,盯着自己猛看。

    林靖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大概没睡觉脑子糊涂?怎么就能这样没心没肺的?

    林靖正纠结着如何挽救自己的正常神经反射,就听见这人开口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碰上你,你总是不消停?”虽然嗓音的本质没变,可这会儿却因这人的缓和,多了丝温和,林靖甚至听出其中还有丝效益。

    只是对于这人的问话,林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吭哧吭哧半天,忽又端起碗,喝起酒来。罢了,随着人怎么想。

    这人也并不是需要答案,状似只要人陪着说说话。不,连说话都省了,只要陪着就好。

    林靖虽低着头,但还是看见那人对身后服侍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出去了,过了会儿,就有人递上几个盘子。林靖一看,认识,兰州也是有羊肉泡馍的。好东西啊,只可惜,这东西,自己现在虽然很想吃,却吃不得啊。

    哪想到金铮挥挥手,屋子里那些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借着这人就对林靖洋洋下巴,“吃吧。”

    林靖虽然对眼前这人防备心轻些,却不是一点儿也不提防的,见这阵势,忙推拒了去。“多谢世子好意,只是,靖,却着实不方便。/”

    可没想到,那人“嗤”了一下,“得了,你就糊弄鬼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父子是怎么回事情。”

    这话,其实还真是够得上大逆不道,就算是林如海对林靖不好,可在这世道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是,这人就这样轻飘飘的说着,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着,还又把盘子往林靖跟前推了推,“吃吧,你这都快赶上竹篾条儿了。”

    这就把什么守孝之类的都带过去了。

    林靖的身份,放在一般光头百姓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可在金铮这样的人前,林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这样一个小秀才,有什么能让别人算计一下的,这可不是荣国府内院。

    这样想着,林靖也就不操那心了,就着汤汁,还真吃了起来。

    有时候,事情就这么奇怪,两个不对等的人,可能因为某个小事,也因为某种心情,就互相看顺眼,不顾本身的不对等,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而这个闲聊,还聊得有声有色,就连金铮都笑了好几回。

    等林靖离开告辞时,这肚子里已经塞不下晚饭了。

    踏进荣国府中,林靖也还保持着好心情,新年的第一天,还真是个不错的开始,不管是对于荣国府,还是对于自己。

    因而,林靖看见在自己屋子里等着的宝玉,也笑着道了个喜,“国舅爷,怎么想着过来坐坐了?”

    宝玉原本看见林靖回来了,脸上是笑盈盈的,可听了林靖这话,忽然就板上了脸了,“你怎么学那些个禄蠹说话?什么国舅爷的?但凡一个女子,在那里头,没人疼没人怜,外头家人还要指望着她,这不跟吃她的肉吸她的血有什么区别?我是不希罕这个国舅爷的!你也趁早别说这样的话来让我堵心!”

    林靖听这话倒是一惊,还真没想到宝玉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只是再一想想,依着这人往日的调调,女孩儿就是珍珠花儿,该是被疼被怜惜的,但凡与经济仕途相关的,都是禄蠹,都是不堪入目的,这样一想,还真能让宝玉这么说。

    只是,这些话,还真是对女子心疼到了极致,连皇帝都放在一边了,皇帝的妃子都没人疼爱了,那皇帝,那个啥,这话还真是,啧,别扭。不过,就冲着这话,还是让林靖对宝玉看高了点儿,虽然这宝玉一向是有点儿说得多做得少。

    林靖不由笑道:“是。以后再也不说了。只是,二哥哥还是小心些好,别整天把那些挂在嘴里,要是让那些坏心的人听去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二哥哥,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在我这儿猫着?”

130有限善心

    在林靖看来,宝玉其实真是个很好弄的人,哪家的富贵公子,有宝玉这样的好脾气?

    这不,林靖话音才落,宝玉脸上又笑开花了,连连点头,“嗯,好兄弟,我知道你惦记着我。放心,我也不是逢人就说的,我只在我屋子那几个和你跟前说说罢了。”

    宝玉现在是高兴的,因为着林靖的关心,因而也没再问林靖,今儿个林靖怎么没同自己一道呢。他可是一大早上就去老太太那儿拜年,后来想着林兄弟和林妹妹必然也得去,就一直等着。结果倒叫自己白等,让袭人去问,说是林兄弟和林妹俩给老太太等拜了年就回去了。老太太倒是让他们来跟自己一处呢,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两位都没有过来。

    宝玉见袭人说的时候笑容有点儿勉强,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因着一向对这丫鬟的体谅,也就没有追问袭人到底瞒着什么,点点头,胡乱替林氏兄妹找了个借口,“许是林兄弟怕咱们忌讳”。所以,宝玉也没看到袭人转过身有些失望的表情。

    只是,宝玉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意难平的,所以这孩子在午食后,偷了个冷子就过来了。

    这回,宝玉倒是见到了妹妹。大过年的,林嬷嬷再怎么着,也不能太不讲情面了,跟何况她们还在这荣国府住着呢,而宝玉的嫡亲姐姐,才刚封了贤德妃!

    宝玉在黛玉跟前来本就是挺不直腰杆子的,这会儿还是照样,根本抱怨不出为啥早上不来跟自己一处,只是围着妹妹说些傻话,又罗哩罗索的关心着各类日常起居。

    黛玉也是惦记着宝玉的,只是姑娘的矜持却又让她放不下身段。说了些冷潮热讽的话,可宝玉全当补药吃了,就又让黛玉心软和了。可若要说就此两人亲亲热热地说话吧,冷不丁的又想起王夫人那种态度。这种恶意,让黛玉无法忽视。于是,对着宝玉又有了股子说不出的心酸。

    而宝玉这娃说得好听点儿,就是有点儿忘性大,见妹妹如此种种婉约,早忘了袭人说的那些个该如何不该如何了,更是围着大转。要是林靖在这儿。肯定看得出宝玉深厚差不多要具现出条尾巴了,这使劲儿摇着,都快赶得上电风扇的叶子板了。

    所以。奇迹般的,这两人在别别扭扭了半年多后,竟然奇迹般地又和好了。

    这多半年的功夫,宝玉可是得有多少事情要跟妹妹说道说道,心中快活。这话就更多,眼看着都好长功夫了,兀自不走呢。

    这大年初一,虽说是下半晌不兴给人拜年,不用四处走动什么的,可也不能就赖在表姑娘屋子里一下午啊。

    雪雁等在林嬷嬷指示下。已经过来换了几回茶了,可这位还在兴兴头上呢。最后还是林嬷嬷实在憋不住了,也就笑着过来。问着黛玉道:“眼看着,姑娘坐了一下午都没动弹过。大爷可是说了,久坐未必好,得少许活动活动。姑娘可稍微挪挪步子?这茶也吃了一下午了,这东西醒神。姑娘这就吃兴了吧?昨儿守岁,今儿个若再走了困。大爷明儿个一准有话说。”

    大过年,说话用词有讲究,也不能赶着客人,不得法,只能祭出林靖来。黛玉听明白了,脸上就烧红了。不光是黛玉,就是宝玉,也是讪讪的。

    这下不好再赖着,宝玉摸摸鼻子,只好告辞。

    这一出来,才想着还没去看过林靖呢。

    所以,其实宝玉也没等林靖多少时候,因而除了开心于林兄弟对自己的关心,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对于林靖的问话,也只说是惦记着林兄弟和妹妹了。

    林靖虽然有点儿熏然,可这一眼,还是把宝玉给看透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宝玉。

    宝玉这人,拿后世的话来说,大概是属于外貌协会的,看着林靖隽秀容颜,比之男子,少了分阳刚却多了点柔美温润,较之女子,减了点阴柔却增了点英挺洒脱,再加上那眯眼一笑,就让他一下子忘记了妹妹,只把这人看进眼里心里,又想起此人对自己的关心,与自己知音莫逆,只觉得心中喜悦,痒痒酥酥的只往外泛,手脚都没处放了。

    宝玉想着要对这个人好,而且,不知怎么的,这会儿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心虚,于是又开始绕着林靖打圈儿了。想着林靖是第一回在京中过年,就说这好些习俗趣事,这倒是让林靖听着有些趣味。

    一个有心讨好,一个心情也不错,再加上林靖又不是什么难以讨好的,这屋里的气氛是快活的,比之刚刚宝黛在一起还要融洽。

    可,往往快活中,就有人来搅局。这不,就听见外头袭人的声音响起来了。

    那会儿,其实袭人是看着宝玉偷偷溜出屋子的。不用问,袭人用脚头都猜得出宝玉这是往哪儿去。搁往常,这位一定会很贤惠的叫住宝玉,询问去哪儿,去多久,多穿些,别冻着诸如此类的。可今天,这位袭人姑娘眼珠子一转,就没吭声。

    等看着时辰差不多,这位袭人姑娘就出门了,直奔了荣禧堂。到了那儿,也不让人通报,只是隔着棉帘子跟人说话,而后又故意弄出了些大声来。

    果然,真按着袭人的想法,就有人出来看看了。

    这事还真巧,出来的,是服侍着王夫人的金钏儿。这金钏儿说不上跟袭人有多好,反倒是有些不对付,但凡有些什么事情,面上笑着,却终能咋唬上两句。

    平时,袭人看见金钏儿心中要皱眉,可今天却是求不得呢。若不是这人,自己说不得还得再多弄出点儿什么来,可现在,怕是不用了。

    果然,金钏看见是袭人,就笑了,“呀,是袭人啊,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来回太太的吧?太太还歇着呢。要不,你等着?只是,也不是我要说,这好歹是正屋,太太还在里头歇着呢,怎么就弄得咋咋唬唬的?你可试当差当老的,又是贤惠人,今儿个怎么就成这样了?”

    袭人面上尴尬着,像是被金钏说的下不来台,“是是,你说的很是。太太还歇着?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过来给太太磕头。”

    金钏没想到这袭人会这样说,一下子倒是有些为难了,若袭人真有事找太太,她哪敢拦着?她也知道,太太对宝玉身边的事着紧着呢。这下就不肯放袭人离开,说是自己进去看看,没准太太就歇好了,她一定趁早把袭人来的事情给禀了,让袭人稍等等,说笑着还要袭人记着她人情。

    袭人这回干脆就笑不出了,只是推脱不敢打扰。

    袭人越是这样,金钏就越是起疑,只拉着袭人不放。最后还是袭人让了步,说自己是过来找宝玉的。

    金钏儿稀奇,宝玉多早晚来过这儿?勉为其难的,袭人说了缘由,然后又说既然宝玉不在太太这儿,那自己还要去别处再找找。

    依袭人所料,这金钏肯定会在太太跟前添油加醋的狠一通禀报,而不是像彩云彩霞等人,把这事情瞒下来。

    这种不动声色的上眼药,是她最拿手的。今儿上午,在老太太那儿的事情,袭人是得了消息,太太的那些话,让她清楚地看出了某些事情。

    而现在,自己虽然落了个失察,可是自己只不过是个丫鬟,还能拘着爷们?再说了,她这样到处找人,落了个笨笨的却是勤勉的模样才好呢,她这些年算是摸清楚了,太太就喜欢这样的。

    所以,袭人这会儿看见宝玉,就大大地吁了口气,有些埋怨道:“二爷在这儿呢,倒教我好找。这一圈下来,腿肚子都要细些了。”

    说着这话,袭人又对林靖行礼,说着过年拜年的吉祥话。可是,一转眼,又说自家二爷,丢了筷子就往外跑,也不管人要不要歇晌,倒是闹得林大爷不能午休了,再加上昨儿守岁,这会儿定是喜高了。还说自己家二爷格外看重大爷,这不知不觉就扰了林大爷这么些个时候,幸好林大爷好耐性,能陪着二爷云云。只是,还望林大爷多担待些二爷,二爷只是喜欢表弟,不是存心给大爷添麻烦的等等。

    林靖听着听着就笑了。

    林靖原来并不打算跟一个丫鬟计较什么的。这荣国府的内院,算计她的,有史老太君,有王夫人,当然还可能有邢夫人等。这些人,林靖自然是不会客气的。可一个丫鬟,本身就是命不由她自己,努力挣扎着想活得好一些,林靖有限的善心,让她对这些人缓和许多。

    林靖的眼界格局,注定让她不会跟这些人斤斤计较。

    可是,也说了,林靖的善心,还是有限的。

    任谁兴兴头上被打扰,都不会太高兴得,更何况还听了这意有所指的一堆话,这里面的各种挑拨,还真是层层叠叠,都赶上千层酥了。

    (掰掰手指头,今天又收到无风而翔童鞋、茈沫薰童鞋、华云尘童鞋的粉票,chieh-ching童鞋又给了茶两个平安符,釉蝶童鞋也打赏了好茶平安符,嘿嘿~~抱住么个)

    (说句老实话,今天好茶中暑了。今天没码字,这是好茶最后一章存稿,昨天为了不用这存稿,码字到今天凌晨,可还是败给了这样的好天气~

    明天告诉大家,好茶是如何差点儿变成太阳底下的熟肉的~)

131借机撒泼

    林靖也不搭理袭人,忽然扬声喊了一下,“碧草!”

    袭人正面带笑容慢慢说着,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林靖这猛地一大声还真把她唬了一下,就半张着嘴儿愣在那儿了。

    不独是她,连宝玉都不知这是怎么了。

    碧草却以锻炼出一颗淡定的心,这时上前半步,“主子!”

    “赏!”林靖还是不看袭人,只是虚点了下那个方向。碧草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马上递了个封包给袭人。

    袭人给弄得有点儿蒙,这是哪跟哪儿啊?这要说过年给封包儿吧,可她明显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啊!

    林靖也不管她,在一边拍着巴掌,笑眯眯的叫了个好,然后对着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宝玉道:“宝二哥,我身上带着孝,就算是过年,也不能吃酒听戏叫女先儿讲笑话什么的,可今儿个,倒是听了个着实好笑的笑话,让我乐上一乐,你说该不该赏啊?宝二哥,你的奴才,果然妙啊!”

    这话一说,袭人的脸都涨红了,自己是个奴才没错儿,可除了对老太太、太太一辈儿等人,在哪儿人不给个好脸,哪有指着鼻子说自己是个奴才,还是个逗趣的玩意儿,人高兴了,就赏两个,那不高兴呢?

    像是要回答这一个,林靖才刚还笑着的脸,忽然就板了起来,嗖嗖的冒着冷气:

    “碧草,你给我听好了!做下人的,要记得下人的本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要时时牢记。我喜欢你跟着我,可我不是宝二爷,容不得看不清自己身份替主子拿主意、仗着主仆情份拿捏主子的。你要是如此。丢人都丢到别人跟前,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刚才还是暗藏讥讽,这会儿可是明晃晃的打脸了。袭人从没有想到,还有会这么当面就撕破脸的。宝玉也愣住了,他是跟丫鬟们胡闹惯了的,刚刚袭人的话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听林靖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只是,林兄弟这火气也是大了些,女儿家该好好呵护着。怎么能这样不给面子呢?

    可宝玉刚刚还同林靖欢快说话,只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了人家,这会儿又是自己的丫鬟得罪了人家。若说要给女儿家面子,却又是让林靖不痛快了,这袒护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再说,林靖一向是以好脾气示人的。或浅笑,或大笑,总是温温润润的,哪有如此这样让宝玉看到?现在,这俏脸板着,眉眼含威。倒让宝玉生出些畏惧,直觉不能冒犯了表弟,却同时又被这样不同的风致吸引。不觉痴迷了进去,愣愣地就移不开眼了。

    林靖却是不管这些的,就算宝玉要护着又能怎么样?她以谦谦君子模样示人,那是因为她出身林家。她能跟史老太君、能跟王夫人,甚至是贾琏、王熙凤等弯弯绕。只是因为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其实,她最不耐内宅争斗。不想格局这么低,整体窝在这烂泥塘里算计这些事情。

    所以,不妨来个杀一儆百!不要以为自己脾气好,就能随便让人刷经验值!更何况,这会儿,若是对个袭人都这样绵里针,还真是要憋屈死了。

    袭人原指望自己的二爷能护着自己,哪晓得不中用,这下,可真是慌了。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只是个奴才,只是仗着自己跟宝玉的情分不同,打着替宝玉着想的因头,行些小勾当,就是那几位姑娘,对自己也是好声好气十分给脸子。

    原以为这位林家大爷是个读书人,不会跟个小女子计较,又要讲究身份体面,可想到这位怎么就跟赵姨娘那样,不光会翻脸,还会这样撒泼。这,这该如何?

    袭人眼珠子一转,眼中就蓄上泪了,女子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先不管如何,先不管如何,自己摆着柔弱的样子,就让这林大爷更显得欺负人了。而且,自己家这位,把女子的眼泪看得金贵着呢。

    至于自己是说了些不当的话,可那也不怕的,想想太太今儿个的那个态度,她就觉得自己底气足了些。再说,那些话虽然有点越了身份,可太太应该是辨得出,那是实实在在为了宝玉好。

    袭人只觉的林靖撒泼了,哪想到她这一哭,林靖就让她见识到,什么叫做撒泼。

    林靖听着袭人嘤嘤嘤上了,心中冷笑,好,原本还给你留了几分余地,这下,可怪不得我了。

    林靖又想着,这不是才封了妃了吗,这后头的事情,可是一出出的呢,自己还是要做些准备的,索性借着这个大闹一下,这好处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最起码,也要表示下,让上头那位意识到,自己可不是依附权贵的。

    嗯,可能有些负面的话,说什么自己不懂事,客居在别人家里还不识相,大过年就闹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自己谋求的相比较,这些还真算不得什么。

    林靖一向是懂得取舍的。

    不过,就算是闹腾,林靖也不会亲自对上个丫鬟,叫别人知道了,还得笑话自己不端着身分呢。

    林靖拿眼看了下兰草,兰草早就等着呢,刚刚大爷的那些话,把她也给吓住了,心里也提点着自己记着自己的身份,虽然有着大把的话等着袭人,可不敢再大爷跟前放肆,这会儿接到大爷的暗示,可真是干劲儿满满的。

    只是兰草冷笑了下,对着袭人道:“人家都说袭人姑娘最是守礼贤惠的,今儿个我倒是见识到了。啊呀,我是嘴笨心也笨的,不如袭人姑娘你会说笑话,会替你主子拿主意,更不明白,袭人姑娘,你倒底是委屈什么?只是,我虽笨,好在礼数还是懂那么一点儿的,你要是委屈,回你家哭去就得了,为啥要在咱们家这哭?难不成,是我还是碧草姐姐,亦或是这院子里的哪一个欺负了你了?袭人姑娘,你可得说说清楚,可不能让咱们替人背了黑锅。这大过年的,咱们主子虽然替老爷带着孝,可也不能凭白被人泼脏水,还要遭了晦气!”

    谁欺负人了,这有眼睛的可不都看到了?

    只是,就算看到了,可又说不得。人家做主子的难道连自己丫鬟都不能教训了?再说了,别说是教训人家自己的丫鬟了,就是打骂袭人几下,那又如何了?有些感觉,只能意会,这要是真真去讲到实处,却发现,根本不能讲。袭人不过是个奴婢而已,打骂都使得,别说别的了。

    袭人被噎着了,这下可真要哭了,却发现,却不能哭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宝玉,祈求着宝玉来收场。

    宝玉终究还是顾念着点儿不同旁人的情分,这肌肤之亲,总是特别的,更何况男孩子对于这第一个女子,还是有些个不同的。

    只可惜,到了这个地步,是林靖不想收手了。兰草那话中有一处说得真好,也不用林靖自己费神绕过去了。

    只听林靖冷哼了一声,“兰草,你那可是说错了一处。这可不是咱们家。这可是荣国府,是人家的家。也是,人家在自己家,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咱们又算什么?说什么大过年的,替咱们遭晦气,没准是有人嫌咱们晦气呢。罢,罢,咱们还是收拾收拾,别在人家家里惹人厌碍人眼了。”

    说着,林靖就移步到屋子门口,也不等别人给她打帘子,自己一掀门帘,冲外扬声道:“来人!”

    刚刚那会儿屋子里的声音已经有些大了,已经让外头的人注意上了,有几个体面的生怕大过年的闹出些什么来,早一会儿就在那儿等着呢。这会儿听见,忙大声应着。

    林靖也不管是谁答应了,只是一连声的吩咐道:“快,收拾东西,咱们不住这儿了。今儿个就搬。”

    林来康头一阵发大,自己家大爷这是怎么说的,这大过年的,闹成这样要不要紧啊?

    不管是唱戏还是什么,林来康总要劝上一劝的,“这,主子,这可怎么说的?怎么说搬就搬了?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这还在过年呢。”

    林靖冷笑了声,“这就是人家不愿意让咱们在这儿过年呢。你们在这儿收拾着,我这就去禀报老太太,跟老太太、诸位老爷太太奶奶道个别!”

    宝玉搞不懂,这事情怎么就能闹成这个模样?只是现如今没功夫给他琢磨这个。这要是真闹到老太太那儿,不管有理没理,这袭人就难办了。

    “好兄弟,这可使不得。这住得好好的,怎么就扯起这个有的没的了?这新年头一天,怎么能去烦着老太太呢?”宝玉紧紧地拉着林靖,这回,可真是急了。

    林靖回转过头,对这宝玉笑了笑,这个笑,有点苦,“宝二哥,我是舍不得你的。只是,士可杀不可辱!还望宝二哥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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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我本宽厚

    都士可杀不可辱了,旁人还能说什么?

    就是宝玉,虽然舍不得袭人,可更舍不得林兄弟委屈,特别是那个带着苦味儿的笑,就秒杀了那纯蠢少年驿动的心。

    所以,新年伊始,才刚成了皇亲国戚的荣国府,就闹出这样个笑话来了。

    史老太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是明白事情的紧要的。不说别的,就是个丫鬟敢冒犯主子,还是客居这儿的孤儿,这要是传出去,可真不是什么好听的。还是在自家大姑娘刚刚封了妃的当口上,这要是被有心人拿住发挥一下,那可还要带累了自家的娘娘!

    所以,心里虽恨这林靖白眼狼,还是要好好安抚一下的,别说搬了,还得当宝贝给供着。

    只是对于林靖的顾忌,却没那么深了,原以为这小子能有多高明呢,现在看看,也不过是个炮仗,还是个看不清状况的炮仗。就算是林如海的遗孤又怎么了,宫里那位新封的贤德妃娘娘,可是叫做贾氏!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可不得是紧紧抱着大腿吗?怎么会在这时候作如此举动?

    士可杀不可辱?那可是读书读呆了才有这样的话!以自己这些年的阅历看,好死不如赖活着才是真的!

    既然这么着,这小子,就别怪自己狠心了。原只打算拿捏着这刑子,可现在嘛,老太太改注意了,就是林如海都没让自己这样难受过,凭这小子如此让自己填堵,就留他不得。只是得等到风平浪静、事过境迁之时。

    老太太要安抚林靖,那么罪魁祸首的袭人就不得好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罚个月例禁个足的事情,得打了板子或撵出去或发卖了,板子打重了,打死都是有的。

    只是。这袭人可是宝玉的人,宝玉已经没有拦着林靖了,可真要如此对待袭人,心里哪里舍得?宝玉看着老太太那里,平时虽然能可着劲儿耍赖折腾,可真到这关键时刻,还是懂分寸的,这也怨不得老太太能这么疼他。既不能向老太太求饶,那只有求林兄弟了,林兄弟是苦主。若是他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情就好办了。而且,在宝玉看来。林兄弟是个惜香之人,他闹到老太太这儿,也不过是要个说法,如今有说法了,都知道他委屈了。这好兄弟也不会真的就非置一个女子于不堪的境地。

    其实,虽然缘由不同,可宝玉还真是猜中了林靖的心思。林靖倒不是惜香,她可是为了她自己。袭人只是个小卒子,也只是小打小弄,真正往狠处算计自己的。可不是袭人,自己只是借着这个由子生事,可并不真要拿袭人如何。紧抓着袭人又算得上什么本事?对自己的心来说,不过是沦落到欺软怕硬罢了。

    况且,真那样,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自己还是要顾忌着自己的体面。自己是要给上面的人一个印象。可不是要毁了自己的形象。闹一顿,和不依不饶。还是有差别的。既然这时候并不能搬出荣国府,那死咬个丫鬟有什么意思?

    当下,也不等宝玉看着自己了,就对老太太一鞠躬,道:“老太太如此爱护靖,倒是靖不懂事,搅得老太太生气了。那丫鬟,到底是宝二哥的贴心的,新年头里,又是娘娘的好日子,总要宽厚些,靖向老太太讨个人情,也别再生事了。只要别让她再到跟前就行了。还望老太太体恤。”

    这话,还真让史老太君又堵了一下,谁愿意大过年的找不痛快?这不是要让林靖满意嘛!林靖这样一说,好人让他做了,自己倒成了个不宽厚的了。这当口,老太太不能撂脸子,只能闭着目暗自运气,只等把这气调匀了再说话。

    老太太不言不语闭着个眼睛,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可别人不知道啊!

    得了消息的王夫人也早就赶了过来,原本对林家兄妹的厌弃就更深了,这一个是不祥之人迷着宝玉,另一个偏偏在自己女儿的好日子这样闹腾,可还站着正理,得让人还要好声好气地安抚。

    而对于袭人的那些话,王夫人倒真是深以为然。哎,儿子身边这丫鬟一向是个能干懂事的,今又说出这样的话,有这样一个人在儿子身边,还能让自己放心些。这样一来,就想着要如何保全这丫鬟。

    这会儿见老太太不说话,就生怕老太太不允,就笑着对林靖招了招手,道:“好孩子,难为你细心,人又宽厚。按理,这丫鬟可不能这样轻饶,可你以这样说了,咱们要是不允了,倒是不好了,反让你心里不安生了。老太太,您说这事儿?”

    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林靖这下看到活的了。

    林靖这样一闹腾,白脸红脸一唱,还是个宽厚人。那不宽厚的人呢?老太太好玄没气出个脑溢血来,还得硬憋出个笑脸点头来。

    最后,袭人也没被打,只是给遣出府去放她自己家去了。

    这惩罚,搁在别人眼里,哪叫个惩罚啊?可在袭人眼里,这还真是大事。自己家那是怎么样的日子,要是是好的,能卖了自家女儿给人做奴才?这么些年,也是自己帮衬着才有点起色。可就算这样,跟在荣国府里做副小姐能比?

    最主要的,她的身子,可已经交给了二爷了,这可怎么办?

    可才逃出命来,她还能如何?不能哭不能求饶,袭人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宝玉,眼中像是长出了钩子。

    宝玉也舍不得她啊,明明林兄弟都饶了袭人了,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呢。只是看着老太太勉强的神色,宝玉吞了吞口水,不敢说。

    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眼王夫人,低头不言语了。王夫人的意思,她怎么能猜不到?不过是个来日方长嘛!

    再一抬头,正好瞥见宝玉那个幽怨的小眼神,忽然笑了,悄悄拉了拉宝玉,比了个来日方长的口型,宝玉脸上瞬间放出了神采。

    可不是这个道理?只要人还在,没伤着没卖了,这日后就好徐徐图之!一瞬间,宝玉觉着,林兄弟可真是最贴心的人,懂自己,体谅自己,还有种种的好处,竟然于此地,与此情此景,生出些甜蜜来,恨不得就此粘在林靖身上,再也不分开。

    宝玉脸上流出的情谊,瞒不得任何人。

    老太太还罢了,反正对于林靖,她心里早就有了最后的说法。可王夫人心里就不乐意了,自己还真是前世里欠贾敏的?女儿是那个样子的,就是这个庶子,也不是好东西,可偏偏就把自己宝贝儿子给迷住了。这,非得好好想想法子呢。

    王夫人只是心中怨念,可袭人却是犹如被雷劈了。自己这边到了如此境地,二爷护不住倒也罢了,可现在如此紧要关头,他却跟个害自己的人情意绵绵的,连自己都不看一眼,更别说为自己求情了。只是好在这丫鬟心计了得,平时又是个能隐忍的,这会儿死死咬着自己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悲音,更坏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心情。

    荣国府大年初一,过得煞是热闹。只是,表面上,这也就过去了。

    等林靖回到小跨院,一干心腹都担心地等着自家主子,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盘算的,怎么偏拣这样的时候闹腾。

    林靖仔细看着这些人的神情,心里慢慢加上了标签分类,也不急着给他们解惑,只是慢慢地吃着茶,嗯,解解腹中的油腻。哎,先前吃太多了,就算这样都运动了下子,消了些食,可还是吃不下晚饭。嘿,也正好,让人知道,自己这是气得吃不下饭了。

    只等这一盏正山小种吃淡了茶色,林靖才放下了茶盏,看着众人道:“你们要记住,我姓林,这只是荣国府,任它泼天富贵,跟姓林的,没多大关系。我只靠我自己,可不是那家贵妃的表弟,这才是长久的。”

    众人连连点头,大爷,果然是好样的!咱们家,五代烈侯,书香传家,清贵着呢,岂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子往上爬的?老爷,您在地下,可以安歇了!诸不知,林如海,早就不安歇了。。。。。。

    林靖又嘱咐了众人,约束言行及手下,别做出有损门风的事情来。然后,留下林家福,就让众人散了。

    林家福早就见识过了林靖的手段,这会儿就等着听大爷有何吩咐了。

    哪想到林靖看着他,轻点着桌面,忽然问道:“今儿个在外头看完榜,你本来要禀报什么的?”

    府里内宅之事,也就这么着了,外头那些,才是要紧的。

    林靖既然知道今天白天自己行事很不妥当,那就要反省。那,就要听听林家福的未尽之言,还有他是怎生识得西宁世子的人的。

    只是林家福明显跟不上林靖的思维,这可不是顺着刚刚的思路正向跑反向跑,这已经是跳跃了个一个层面,完全另开辟了个天地。

    好在只是愣了下,就意识到了主子在说的什么。这下,他也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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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的倒掉介绍:
靖哥儿,不是靖哥哥! 林靖现在却非常庆幸那些后宅糟心事,让自己这个女儿身,却顶了个林家庶子的名头。 活着,还要舒心的活着,所以,读书,功名,做官,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不被欺压!就算孑然一身又何妨? 大观园,没了那二三百万两,我看看这要怎么造! 幸好这个世界男风盛行,所以调戏个把美男应该无碍吧?只是,那个谁谁,本官乃朝廷命官,你再三更半夜爬本官家的墙,一脚踹下去!论红楼的倒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论红楼的倒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论红楼的倒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