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下作之人
“爹爹,爹爹,还是用点儿东西再睡吧。您这样,可是会让妹妹担心的。我给您端了桂花糖藕粥,您说过,妹妹小时候是极爱这个的。”林靖轻轻地在林如海耳边唤着,手上端着碗,里头正是碧草给准备的粥。
只是林如海睡得沉沉的,哪还会有反应?林靖“唉”地叹了声气,顺手把碗搁在了床头小柜上。
转过头,林安原本是坐在床踏脚上守着夜,这会儿也是睡得东倒西歪的,整个儿的趴在了踏脚板上了。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过去稍用力的推着林安,“安伯,安伯,你回去吧,回去再睡。这样子可是会着凉的。”只是手掌下,林安跟着晃动着,却丝毫未醒,犹如睡死过去了。
林靖勾了勾嘴,抬眼看了看林如海,再次确认了一下,才在林安怀里搜索起来。
不用费力,一个匣子还是很明显的。
林靖看着手里的东西,扁扁薄薄的,方寸之大,这里能装什么,可想而知了。
匣子上贴着封条,可这个在林靖眼里,还真不顶用。以前就是加盖了封泥的密封标书明白人都知道如何能不露痕迹的拆开呢,眼前这个,还真没压力。这房里,水,暖气,拆信小刀,噢,自己身上还有手帕子。。。。。。
林靖竭力调侃着自己,可当她打开那个匣子,察看了里面的东西后,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发抖了。
早就知道自己在林如海眼里只是个工具,替他守着林家守着黛玉的工具,家业的临时看护,可没想到,对于自己这个工具的下场,竟然是这样的。
除去自己不听话、为难黛玉的这些条件,自己可是听得真真的。过继的孩子十岁,或者是林安快死了,就要看这个。所以,林如海根本没想让自己善终,工具的使用寿命,就是这么长。而过了使用寿命,就要销毁!
是的,销毁。这给林安的最后指示,就是说自己阴险多狡,坏了人伦纲常。玷污了林家清白门楣,是不能留在这个世上的,最严重的指控是。上头写着,林靖并非林如海的亲子,这点还是林靖亲口认了的!
好,好,非常好!自己能是亲子吗?自己这个身子可是女儿身。是他的女儿!
所以林如海并没有说谎,上头所说的哪一条都对,想来做这些,他是问心无愧吧?
阴险多狡,早年装木讷,后来能想到易钗而弁。考了功名,才跟林如海谈那些话,让他不得不认了这些。不是阴险多狡是什么,想来给白家通风报信,林如海定是猜到,也牢牢的记着呢,这也是个阴险多狡。
以女子之身。做男儿之事,行走世间。不是坏了人伦纲场是什么?还有在外头,总免不了跟人牵扯,以古人看来,这个女儿身,早就没了清白,这可真是玷污林家门楣,按着那些教条规矩,自己合该浸了几百回猪笼了。也亏得林如海能忍,一直忍而不发呢。
所有的一切,一下子都有了答案,自己还真是,可笑!
以为虎毒终不食子。可是,从来到这世界的最初之际,就明白,林如海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个庶子林靖。而当庶子变成庶女,做下这么多的“天理不容”的事情,还能不让人家清理门户?
自己还真是被林如海这些年的悉心教导蒙了眼睛,其实,人家只是想着用的趁手一些而已。
这样想想,白家事情之后,林如海不再教导自己,也不再让自己专心于科考,想来是怕自己这个工具失控吧?还是说,因为那个事情,才弄出了个销毁指令?
不过,林如海心思还真细腻,这信,只说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却没写明自己是个女的,也是留了一手呢。
只是,林如海千算万算,没想到过黛玉还没出嫁就没了,这事情怎么了结。按这那本书,若自己不出手,黛玉的结局,就是那样的。扳扳手指头,到底谁欠着谁,这笔帐,可算得清?
林靖按下滔滔不绝纷杂而来的思绪,把这个密信贴身揣了起来。转过一边的屏风,走到书案前,研磨,提笔。只是这头一UU小说来,就是微微颤着。
放下笔,林靖盯着地自己还在瑟瑟发抖的右手,一发恨,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右臂上。痛,瞬间让自己惊怒的心情,找到了个宣泄口。所以,有人说,痛神经,是上帝对人类的恩赐,这话一点没错。谁说的,林靖——林静!
换了张纸,提笔一挥而就,一封林如海的“亲笔”信就这么出来了。一时上,林靖也想不到信上该说什么,就大而化之,让林安一切以林靖为主,在所不辞云云。
然后再次密封,放入那个扁匣子,按原样封好,还特意烘了烘,除去了封条上的湿气,放入林安的怀中。顺便,还扯了条被子,好心的给林安盖上。
作了这些,林靖浑身神经都一松,忍不住又吐了槽,还信在人在呢,怪不得电视剧里每次出现这样的台词,接下来都要坏菜。
只是,现在事情还没完呢。林安这儿的是这样一封密信指令,那么那些银子在哪儿呢?
那个匣子,多宝阁上的。
林靖原本对那些财物并不太在意,可现在,一种报复的情绪让她要做些什么。
虽然理智上说,林如海从他自己的角度,大概算不上错,可林靖不是机器人,不仅仅需要理智,是人总有感情的。原先的方法用错了,那还是意气用事,现在看来,指望林如海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不同的观念想法不同,在林如海看来自己这个玷污门楣的,多活几年已经不错了。
所以,把林如海准备留给黛玉的东西拿了,让林靖有种隐晦的痛快。只是,牵扯到那份密信,这个痛快并不算大,也不能让林如海察觉,深为遗憾啊。
走到多宝阁,林靖轻易就找到了那个匣子,这东西是贾敏的,林靖知道,以前看到过林如海曾经拿着摩挲、怀念。
视那匣子上的锁头为无物——再次告诫穿越重生美眉别忘了练生活技能,什么唱歌跳舞不是必须的,溜门撬锁,那啥,自己看着办。打开匣子,里头上面,是一个层层叠起的精美折子,还有起首和尾页硬封,能展开得老长。林靖稍微翻了翻,上头列着须许多多东西。大概这就是嫁妆单子吧?林靖没见过,这时候也没时间细细赏玩。
这折子下头,压着一叠厚厚的银票。林靖辗开看了,面额有大有小,以大的居多,都是几个出名的钱庄开的,有晋商的也有徽商的,倒真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粗粗算了算,两百多万两,林靖毫不客气的揣进了怀里。
在外下翻看着,京城的一处宅子,京郊的田庄,还有几个铺子等等,匆忙中也来不及对贾敏的嫁妆单子,就都留在里头了。
再翻检了一下,没再发现什么,密信什么的也没有,林靖还是不放心。拿空里头的东西,里外摸索了个遍,还细细敲了敲,侧耳听了听声响,确认没有隔板什么的,才把东西都归了位。
做完了这一切的林靖来到熏香炉跟前,打开了盖子,灭了香头,把香灰表面一层细细的刮起,用张纸包起揣在了荷包里,手指头触及到两张散开了的小黄纸,叹了口气,这些机缘,细细想起,还是白瑞起的因呢。
那个二门虽然卖这些见不得光的药,让些暗门子借此行种种坑梦拐骗,可也有救人的时候。所以没有什么下三滥的药和下三滥的手段,只有下三滥的人心。一包可以下在汤水茶酒中的蒙药,一包是燃着让人昏睡的五更香粉,这些,就是林靖今晚的下三滥手段。
林靖又走至桌前,倒了些茶水在那个盛鸡汤的罐盅里,连着筷箸和汤匙都涮了涮,才开了门,把那水都倒在了屋外花树下,看着这些水渗入土中,也顺便透透屋子里的那些气味。那些气味,还真是药性大,即便是林靖舌下含着薄荷醒神丸,还拿手时时掐自己,脑子都有些昏昏的。现在外头吹吹风,也好。
至于那碗粥,那是干净的,那可是林靖特意留在那儿的,也是怕万一,才留的手。可能看着很多事情林靖太过仔细,还多此一举,不够大气,可林靖一直信奉,细节决定成败。林靖甚至还去了值夜人那儿让人送了吊子热水来,跟自己平时守着林如海时的做派一般无二。
做完了这些的林靖,静静地倚在林如海床边的靠背椅上,朦胧中看着床上的那个男人,忽然发觉,心中再无纠结,这样看来,还真是件好事。
天大亮时,林靖才被人推醒,眼前就是林安那张双眼肿胀的脸。
林安鼻子塞住了,说话瓮声瓮气地,说是,是府里让守在码头上的人回府送消息了。林姑娘跟琏二爷的船,这晚并未有停泊,眼看着就要到了。
林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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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那点温情
床上的林如海还在昏睡着.。林靖上前探望了一回,就让林安守着,自己回去梳洗一下,就要去码头迎人。
出屋之前,还是特意关怀了这个老仆一下,“听着安伯出声儿不像,可是着了凉?要好好保重些才好。现在这府里诸事繁多,都要靠着你呢。”
看着林安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大概还带着几分心虚的样子,林靖也没跟林安多说,只是拍了拍林安的肩膀,就要踏出了屋子。临出去前,略转余光一扫,只见这林安正低着头用手背抹眼呢。
等林靖回到自己屋子,碧草兰草等早已等着了,一个伺候梳洗换衣,一个忙忙地去让人传饭。林靖又找了个由子把碧草打发出去一次,自己就着火盆,把那封信连着那废纸、黄纸、以及曾经包过灰的纸都烧了,还用火夹捣了灰烬,再无一丝痕迹,至于那些灰,也已经倒入了刚刚刷牙的脏水里了。
就连那个荷包,林靖都担心荷包里头沾染什么,只是荷包烧起不易,索性弄湿了,只说是洗脸弄湿了。
这些也没话多少时间,等碧草回来的时候,林靖连银票都藏好了。
林靖赶到码头,黛玉的船正好进巷。等着上船接人又是一通忙乱,而黛玉早已经哭成个泪人,想来是一路上就这么哭过来的,等见到林靖时已经是摇摇晃晃的了。林靖见人都这样了,也不说什么了,一边忙着让丫鬟婆子好好搀扶着下船,一边又快快的去请大夫。
黛玉才回府就病倒了,所以进门就让人抬回房了。
反倒是贾琏,进了府就去探望林姑老爷。看着床上昏睡着的林如海,贾琏也甚唏嘘。前几年来祭拜敏姑母时,林姑父虽然哀痛憔悴,可还是中年人模样,哪像现在这般?看来,这回真的是不行了。
如此一想,看向林靖的眼神,就有了些怜悯,想着这回来扬州前府里的交代,又有些烦躁。
生怕影响病人休息,贾琏只是见了林如海一面。就退了出来。到了门外,拍着林靖的肩膀,贾琏给了好一通的宽慰。只是有些话,自己说着就不信。
林靖这会儿早就整明白了,却又要在贾琏跟前装难受,也是辛苦,等把贾琏送至客院。嘱咐琏二爷好好休息,就忙告辞了。只是别人能歇,林靖却不能,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黛玉那头关照探望一番。
而后林如海醒来,听说黛玉病了,有挣扎着要去看。只把林靖弄得烦躁得很。
林如海跟黛玉的见面已经是一日以后了。这父女俩见面,自然是一顿的痛哭。林靖冷眼看着,虽知道这样对身子不好。且林如海已经是风中之烛,但也不去劝,何必费尽口舌,还让人以为自己心硬意冷呢。只是自己这样干站着怕不好看,也硬逼着自己做悲戚状。
果然。这样一哭,明显加速了林如海身子恶化。当下就昏厥了过去。而且,这一次昏厥,足足两日,已经不是原来那种昏睡级别的了。而大夫也早在那日林如海刚刚昏厥过去时就说了,让林府里做好了准备。
准备?林府早就准备好了呢,还是更深层意义上的准备,只是,林靖也作了她自己的准备。
这日傍晚,林如海又缓过来了,看着跟前服侍着的林靖,微微闭了闭眼,以示欣慰,就又吃力的扭动头颅,四下寻找。
林靖知道林如海在找谁,忙到:“老爷可是在找姑娘?姑娘身子不好,我让她先回房了,没得在这儿撑着让身子更糟。老爷这是要见她?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黛玉其实是要守着的,可她那个身子一路过来已经是病了一场,且还没有好见了林如海,真真是撑不住的。
林如海点点头,开声说道,“嗯,还有贾琏,也把他请来。”
林靖看着这架势就知道林如海要交待后事了,也不多说,忙出去让人去把黛玉和贾琏请来,自己,也传了几句话出去。
等林靖再回身进屋时,就见林如海的眼睛一直跟着自己,也不知他看些什么。林靖现在只是想把戏唱完,也不在管林如海的心情,只是在一边默默坐着。
只是,林靖想要沉默,林如海这时却有话要说,看着林靖好一会儿,才道:“靖儿,我知道,那年,是你给白家送了信,总算让白瑞这孩子逃了出去,为白家留了根。”
林靖一听这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林如海选择现在跟自己说这个事情,是做什么。只是,现在的林靖,早就看透看开了,也有所准备,只是安静的听着。
林如海虽然病弱如斯,可脑子却还是管用,见自己说了这话林靖并不如自己预想的那么惶恐,心中就起了疑,只是再一想自己的身子,就自以为明白了什么,也不在这个上头对纠缠,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孩子,所以,才如此。我也知道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也能猜出几分这里面的事情,也知道白家跟咱们家的那些纠葛,你的母亲,你的小兄弟,就这么都没了。当年,你母亲后来对你有些不好,可那也是因为你那可怜的小兄弟没了,你母亲神志不清了,那时的她,也是很苦的。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埋怨你,只是要让你明白我的心。”
林靖看着林如海,这人,是开始自白?
林如海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重情,这很好,将来我不在了,想来也能根玉儿亲近。你跟玉儿相互扶持,倒也有个照应。只是,日后可不能如那日一样莽撞行事,我再也不能帮着你善后了。你要谨慎才好。”
林靖终于动容,自己若不是看了那封信,这会儿听林靖这样一说,肯定是要感动的,大概还有点儿愧疚吧。
好个林如海,都这样了,还能有这份心,让自己用这些感动和那点儿愧疚,好好为黛玉费心费力。
其实,林如海说的都是事实,对于林靖也是费了心思,只是若是没有那封信。。。。。。
林靖低着头,握紧了自己的手,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林如海看着林靖握紧头,总算是露了个笑脸,朝林靖招了招手,让林靖坐在自己身边,拉着林靖的手,不再说话,好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只是。。。。。。”
说到这儿,林如海忽然哽住了,再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握着林靖的手。只等到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姑娘来了,林如海才用力地握了握林靖的手,轻轻说道:“你不要怪我。”
林如海病重,手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可林靖忽然觉得,自己竟然被握得掌骨都痛了起来。这大概是林如海作为一个父亲,对林靖仅有的温情吧?
只是这点儿温情,在那么多的算计面前,也不知道能算得上什么!
黛玉跟贾琏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进来了。见了林如海,黛玉强忍着哭声,只是宽慰着爹爹。而贾琏,也是只拣着好话说着。
林如海也都笑着应了,才对众人说道:“今儿个,我想把一些事情做个安排。琏儿也在边上听听,我有什么疏漏的,也提点些我。”
“爹爹!”黛玉叫了声,再也忍不住悲切。
“傻孩子,人总有那么一天的。我担心,你娘在下头都等得不耐烦了。”林如海开了句玩笑,才正是说道:“我只希望我走以后,靖儿玉儿,你们俩要好好相处。玉儿从小娇养,靖儿,你要多担待些才好。这府里,交给你,我也放心。林安一家,是几代的老人,对于林家,那是觉无二心,由林安扶持着你,我更放心。你要善待他们。”
很好,这样一来,这个林安一家,让林靖很难拔除了。只是,林靖细看了这些年,林安一家倒也是忠仆。只是,现在仅是忠于林如海的。只是等自己成了一家之主,又有那封信,这林安大概也会对自己忠心吧?
见林靖点头,林如海也很高兴,继续道:“多宝格上你母亲的那个匣子,你给我取来。”
等东西到手,林如海反复摩挲了一会儿,才道:“这里头,是敏儿的嫁妆单子。敏儿的嫁妆,本就该交给玉儿。只是玉儿的嫁妆,我却来不及准本了,所以我就卖了点儿家里的产业,算是玉儿的嫁妆银子,也放在了里头。将来,靖儿是不是为玉儿准备嫁妆,那是靖儿的事情。反正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做这些了。”
林靖听着只觉好笑,卖了府里十之八/九的产业,叫做点儿,这还不算,其后还要拿话挤兑自己。是了,这林府几代积累下的书画珍藏,古玩玉器,总要给黛玉一些的。
只是,接下来,林如海的动作,却让林靖稍有些诧异。
不过再细细一想,林靖不由赞一句,真是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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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无法忍耐
只是,林如海停下来后,并没有把匣子交给林黛玉。连着说了那么些话,已是让他很疲惫,气息零乱,这会儿正略略闭了闭眼,努力调匀这呼吸,而手上,却一刻未停地摩挲着那个匣子,看得出他对那匣子的珍爱。
终于,林如海又开口了:“琏儿,如金姑父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贾琏忙站了起来,心里忐忑着,林姑父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自己?可千万别是那件事,不然,自己还真不好应承。
林如海没做多少停顿,继续说道:“玉儿还小着呢。我想拜托琏儿把这匣子带回去交由老太太,让她提玉儿保管着。想来,老太太也不会推辞的。”
贾琏听了一愣,原来是这个事情,连忙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林如海转头看向黛玉,黛玉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哎,”林如海长叹一声,“快别哭了。你这样,让我如何舍得,又如何能安心去见你母亲?”
林黛玉竭力忍着哭泣,她并不想让爹爹不安心,只是泪水怎么也停不住。
林如海亲昵地拉着黛玉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放在黛玉的掌心,道:“这个,也算是个念想,你好好收着吧。”
好手腕!林靖看着,想着。
把这么些个钱财交给黛玉,林如海也是担心了,担心黛玉守不住,担心黛玉被人算计了,所以,不如就直接托付给老太太。
怎么说,老太太也是黛玉的外祖母,怕是做不出算计外孙女钱财的事情。再说了,林如海只说了那是贾敏的嫁妆,贾敏的嫁妆都是老太太给的。难道将来还做得出从外孙女身上把以前给女儿的东西拿回来的事情?而林如海给的,只是“点儿产业”。
虚虚实实,谁能想到林如海几乎都把林家的产业都塞给了林黛玉?又有谁能想到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托付给了别人手里?就算是有人想要一探虚实,却又把钥匙交给了黛玉,只说是念想。这两样分开,让人算计起来也不方便。
难道有人会说,来来,黛玉,把匣子开开,咱们来点点钱?就算有人会这样不讲究脸面。但这个人决不会是史老太君。
连林靖,林如海也防着。就算林靖心存疑惑,可现在东西分两人收着呢。以后,更是有老太太呢。
林靖心中有些失望,也有松了口气的意思。虽然林靖早已准备好了后手,也笃定林如海不会当着外头人的面开那个匣子,只是就怕事出意外。如今这样也算是把那日晚上的事情都揭过去了,怎么不让林靖松了口气?至于失望,自然是因为,无法看到林如海发现他塞给林黛玉的银子都不见了,该怎么样的表情和心情。
接着又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等都弄完了。林如海已经是再无力气了。
贾琏顺势就告退出来了,只等出了林如海的院子,这位才大大的嘘了口气。
家里本来是看中林靖的婚事的。早早就把自己妹妹跟林靖拴一块儿了。可是现在,家里老爷不乐意了!
原来看中林靖,无非是老太太不想疏远了两府里的关系,也看着林如海的官位不低,后来又出了那些事情。
可如今。新帝已经登基了,倒也没有那些站队不站队的事情了。而且,好像新帝也并不怎么在乎那些事情。更何况,新帝宫中,还有位贾府里的姑娘。
这样一来,贾赦被人煽动着,就觉得跟林靖定亲不那么合适了,那样太低嫁了。再说了,原本看中林如海这位一方大员,可如今这位大人已经快登极乐了。而林靖,还是个小书生呢!
只是,到底是老太太先提的头,贾赦现在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当面叫板,只是这回贾琏南下,到时给了贾赦一个机会。
临出发,这位大老爷就把贾琏叫过去了,严厉的交待他要办的事情。
贾琏真是烦得透顶,当初巴巴儿的贴了上去,这会儿倒是不乐意了。这些麻烦事情,还得他来说,还要瞒着老太太。只是,他能怎么说呢?林姑父都已经这样了,他生怕自己一说这事情,林姑父气过去了,自己到要弄个“气死”姑父的恶名了。
刚刚林如海说拜托他的时候,贾琏就吓了一跳,生怕林如海提这门亲事。当时,贾琏心里就在打鼓,琢磨着怎么婉言拒绝。没想到,林姑父压根没有提到那个事情,让贾琏很是吃惊。要知道,林姑父一向是疼爱林靖的,怎么了现在,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赶快帮着林靖把事情办实了?
贾琏虽然有着些疑惑,只是现在还是快点儿避开。这样想着,脚下又快了几分。只是想到这个亲事,贾琏摇摇头,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还真是绝不能说出口。
不过,贾琏这会儿也想出了个自己为好的主意。林姑爷若是走了,林靖就得守孝,二十七个月。若府里真不想结着门亲,那么就以耽搁不起为由,迎春已经是快要及笄了,等林靖,不得等到十八啊?而若府里还要跟林靖定下这事情,那正好,迎春未林家守了二十七个月,等林靖除了服,也不能嫌弃迎春的。
所以,自己只要拖着,不在这事情上头跟林姑父对上。到了日后,且看哪个在上风不就得了?
林如海这日安排了这些事情后,这两天身子看着倒是好了些。也能跟黛玉多说些话了,也不是一直昏睡不醒了。喜得黛玉跟个什么似的,日日过来服侍。
只是,这也不过是个假象,姑且算做一种回光返照吧。就这么两三日后,林如海迅速的不好了。又是昏睡了过去,这一次,又是两日。
最后的这一日,终于到了。那一日,林如海忽然又精神了起来。有经历的,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忙让大爷姑娘都来守着。
林靖黛玉贾琏等都在林如海屋里,就连林安等几个忠仆也在。大家都悲悲切切的。
林如海自己倒是没什么,一个挨着一个的看过去,只是到了林安这儿,忽然开了口:“记住我说的。”
别人不知所谓,可林靖是听明白了,这话,让她实在憋不住了。
(困极了,睡醒见)
106一个烧饼
林靖一直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就绝对可比忍者神龟了。
林靖知道,不该跟一个快离世的人计较,可是,就算是忍者神龟,遇见史莱德,也是会爆发的。林靖,现在真憋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林如海的手,轻声却又很用力的对林如海说道:“爹爹请放心,我会撑起这个家,也会照顾好妹妹的。您的话,安伯会记住的,儿子我也会记住的。”接着又低头凑在林如海耳边,格外认真地悄声说了几句。
黛玉已经是哭得不能,自己都差点儿昏厥过去了。贾琏自然不能跟林靖和黛玉一般挤在林如海身边。他跟林如海又没什么感情,又因为那些小心思,并不抬眼与林如海眼神相交,所以低着个头作伤心状。
而那几个下人,就站得更远了。
所以,慢慢一屋子人,都没发现林如海骤然握紧了林靖的那只手,不,其实这个已经算不上握了,那是抓,狠狠地,死命地,抓住不放!
林如海那双死灰蒙蒙的双眼,也骤然有了神采,愤怒,不甘,不知道还有什么,死死地看着林靖。只是早已燃尽的死灰,纵然有一两点火星,也不过转眼即逝。须臾间,那点神采就散了,再无生气。
人已逝去,只是,死不瞑目!
林靖提起空着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抹上了林如海的双眼。而后,再也忍不住伤心似的,放声大哭。
“那个匣子,安伯会好好地收着的。那信和银票,我也会好好收着的。妹妹的终身,我更会放在心上的。我还替爹爹上了遗折。”这,就是刚刚林靖在林如海耳边的轻语。
林如海那一紧抓。让她很疼。这回的疼,是确确实实的。只是越是用力,越是被抓得疼,林靖就越快意,也是林如海有多少的不甘愤怒。
林靖,是真的哭,为了自己这些年的用心,为了终究走到这一步。
只是,在亲手阖上林如海的双眼后,在如此大哭后。林靖告诉自己,这些,已经是过去了。好的。坏的,都在这一刻,随着林如海的去逝,都过去了。
明天,人总要看着明天。
林如海的丧仪很是隆重。他是在任上亡故的,又是那样的一个位置,所以前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要说,贾琏还真是料理庶务的一把好手。这会儿因为迎春的事情,对着林靖有些愧疚,就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有着贾琏的帮忙。林靖还真是省了很大的力气。不过,即便这样,林靖还是褪乐几层皮。
黛玉秉性柔弱。这会儿早就病倒了。这会子,林靖也真没精神额外照应她,只是让林来平家的小心看护着。
扬州只是林如海的任所,所以停灵后的,还得发丧至姑苏祖第。而扬州的宅子也要清出来教由盐政衙门。这样一来。事情真是七手八脚,处处抓忙。
只是。新帝这会儿也来事儿。特意下了一道圣旨,褒奖林海,特谥“文正”二字。
如此顶级的盖棺定论,又让人心一下子多思了起来。林如海确实是个能吏,是上皇的心腹,所以才能在盐政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可,再怎么说,这人也只是个三品的官儿,怎么就有了最高的谥号呢?朝臣诸公一品大员要谋取这一荣誉,还要大动心思呢,怎么这会儿就如此呢?
而林靖心里倒是有些明白的,这倒是最好的佐证,证明自己那些揣摩,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只是,这样一来,林如海的灵堂上,来往的人就更多了,原先已经来过的,又来了第二遍,害得林靖为了那个“家属还礼”都磕昏了头。
只是,为了实际得到的实惠,林靖对这些磕头,也认了,认得心甘情愿。那日,圣旨下来,不光是有林如海的事情,还有林靖的事情。林靖一块铭牌,说是皇上体恤老臣,所以,特赐林靖为三等侍卫(待补)之职,待林靖孝期过后,凭此铭牌去领侍卫府就职。
侍卫!林靖差点儿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饼给砸昏了。
要知道,就算不是“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那也是皇帝跟前的近臣。没听说过吗,宁愿做领导的秘书,也比做下属部门的头头强。况且,稍熟清史的,大概或多或少都明白侍卫是个多么抢眼的管职,除了武进士,一般都在上三旗、皇室勋贵子弟中挑选的。
三等侍卫,正五品。所以,现在林靖跟贾政是平级了。林靖一边在心里乐呵,一边想着,看来这遗书就得好好写啊,看看,贾代化给皇帝写了遗书,噢,该叫遗折,贾政得了个五品员外郎。
而自己因还为想到这个,抱着姑且写着玩玩,也替林如海写了遗书。不过,她根本没存什么指望,只是想让皇帝记得,林如海还有个儿子。没想到,这样也能给砸到,真能弄个五品。看来,皇帝都爱赏人五品。
所以,祸兮福兮?以前,自己只是拍林如海马/屁,说林如海字儿好看,拿他的字儿当字帖。可这样日日着,长此已久,还真练了些出来,也帮了自己好几次忙了。
只是,得陇望蜀,是人都会这样。林靖高兴了一阵子,被砸得晕糊糊的头脑总算转快了,谁来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个小秀才,怎么忽然去就了武职啊!
林靖不明白。其实,除了皇帝,还真没人能明白。
林靖只以为自己得了这职位,是因为林如海勤恳,因为那封遗折,是皇帝体恤老臣,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实事上,那只是皇帝心情好,以及因为心情好而来的一时心血来潮。
林靖“代笔”的遗折出现在皇帝案头上时,皇帝对林如海的逝去,也是唏嘘的。只是,比起这个,更多了些放松。这是因为,那个位置太特殊了。林如海是忠心,也有从龙之功,可林如海一直是上皇的直臣。皇也深信他,所以才能在那个位置上一坐那么多年。现如今新皇登基,将来,总要跟上皇有些碰触,那个位置,当然要放皇帝自己的心腹。
所以,皇帝是一定要动林如海的位置的,不过早晚而已。当然,这样,总让人有点儿鸟尽弓藏的味道,就是皇帝自己,也不喜欢这样。
如今,还没等皇帝动作,林如海在任上殁了,这算是殉职,更是解了皇帝的后顾之忧,所以这个“文正”,皇帝给的痛快。
如此,皇帝心情也不错。再看看那折子,看到上头提到对唯一的儿子林靖有点儿放心不下,皇帝脑中就浮现了个小孩儿,看似有礼温润,其实就是个狡猾的。
没错,林靖没猜错,那日码头上偶遇的,就是当时的四皇子,现在的皇帝。当时四皇子顺手查了查林靖的突然回扬州,虽然不是事事都清楚,但也摸到了个五六层,就对这小孩儿有了几分兴趣。
现在,皇帝忽然想着把这孩子放到眼跟前看看,大概挺好玩的。只是这个小家伙太小,还要守制,皇帝也不想拿正经官儿玩笑,于是就点了侍卫(待补)。侍卫,特别是御前侍卫,都是皇帝自己挑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林靖不知道这些,只是想着,看来,自己还得再去练练骑射。骑倒也罢了,这个射,天生欠缺,有些不能啊。
这些先都放放,且说林靖原本跟林安商量着,停灵五七,就烧了七发引。现在这样,倒是有点不合适了,于是又多做两个七,变成了停灵七七了。
发丧这些事情,就不多说了,总之是,林靖一路扶灵,把林如海的棺木送至了姑苏,又作了法事,按着吉时下葬,最后开祠堂祭祖,把林如海的牌位供了进去。
看着林如海牌位上那御赐谥号,这一生,也就如此这样的画上了句号。
走出了祠堂,林靖心中的太阳,很大。
而在祖宅清点库房时,这个太阳,就更大了。
库房中,金银细软并不多,可那些古董字画,不光是个价值,还是那些有着文化底蕴的传承。
林靖倒了声怪不得,怪不得林如海卖了那么多祖产,却没变卖这些东西,还一定要过继个孩子继承家业。别说他了,就是林靖现在看着,也舍不得卖。只是不知道那书中的二三百万,有没有包括这些东西。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贾琏就来跟林靖商量,说着回京的日程。
平心而论,林靖并不想让黛玉再回荣国府,可那日林如海给那嫁妆匣子的时候,那意思就是让林黛玉再回史老太君身边,林靖也不能否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贾琏竟然对林靖道:“表弟,按理说,我不该问你的私事。只是,这眼下要安排车马驴轿,还有那客船货船,我也要讨表弟个数目,你要带几房人进京,我要给你备几艘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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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再次扬帆
贾琏这话,把林靖弄得有点儿发蒙。
幼儿园老师教导我们,不懂装懂不是好孩子。所以,搞不懂的林靖当场表示,她对这个问题很困惑。而贾琏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林靖才十四,还是个小少年,现在父母双亡,父族又是几代单传,已经没有了直系近枝,不去投奔母族家,还能去哪里?
看着林靖这个样子,贾琏一拍巴掌,自以为明白了,读书人嘛,脸皮薄些,所以要人再三再四的邀请,推却来去个几回,才算成事。
“这事儿怪我,还以为已经跟你说过了。临来时,老太太就叮嘱着我,万一林姑父不好了,让我看着你点儿,千万小心着身子,要好好儿的把你带回去。姑父姑母虽然已经过身了,但还有你外祖母在呢,还有你两个舅舅,就是我这个表哥,也是疼爱你的。”
林靖站起来冲着京城的方向鞠了个躬,算是谢过老太太。只是转头对贾琏却是说道,自己并没有随贾琏进京的意思,自己要在祖籍给林如海守制。
贾琏又是劝了几回,这才发现,林靖,不是矫情,是真的不想进京,这下可真急了。若真如了林靖的想法,荣国府还真是要被人吐唾沫了。想想,荣国府由着个小孩子在外头苦熬着,让人会怎么想?
想的再深一些,这孩子虽然叫着已故的姑太太做母亲,其实不过是个庶出的。姑老爷才过世,荣国府就这样对那孩子不管顾问了。。。。。。
世人说人闲话时,总是喜欢把人往坏处传,荣国府怎么样也逃不过个心狠手辣,对这个庶出的狠的要死的传闻吧?想得多的人更是会连已经去世的敏姑妈都牵出来,甚至还会刻薄贾家的姑娘。善妒不贤怕是逃不掉的。
再对比着林姑娘被精心养在府里老太太跟前,看老太太的意思,将来要跟宝玉凑一起的。那些下作的,甚至会想着贾家,是想这林家的家财吧?由个小孩子在外头苦熬着,万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或者是什么意外,去了,这家产不就都是林姑娘的了?
想到这些,贾琏觉得真是太糟心了。将来自己还要承爵呢,这个荣国府的名声,自己可是在乎着呢。再说了。皇上对林姑爷如此优荣,连带着都恩及了林靖,要是因那些乱七八糟的对自己家有了什么想法。。。。。。
贾琏一想到这个,背上就激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着看着林靖的眼神都不对了。
眼前这孩子。皇上还赏了个侍卫,那可是五品啊,不行,就是打昏了抗着上船,也得把人给弄回去。
贾琏本身不是个笨人,三下两下就想清楚了厉害关系。只是看着林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有些头痛。
不过,贾琏这人在外头跑多了。应变不错,脸皮也老得出,红的白的都能来两下,这会儿看着林靖,忽然想起当年初见时林靖的那副模样。又想到给敏姑妈扶灵那一路林靖的遭遇,心里就有了主意。
“表弟可是对贾家有什么意见。不愿跟贾家亲近?”
林靖心里连连点头,面上却不可显出来,只是故作迷茫。
贾琏叹了口气,上前勾住林靖的肩膀,一只手比划着,道:“我第一次见到表弟,表弟才这么高,对我,很是亲近依赖。我对表弟,也甚是喜欢。这么些年下来,我总觉得咱们俩更是贴心。所以,有些话,虽不太好说,但为了表弟,我就算被表弟埋怨,也要让你明白。我不指望你记着我的这份用心,却还望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我刚刚问表弟可是不愿跟贾家亲近,表弟不太明白吧?其实,我知道表弟没这个想法。前些时候表弟在京中的时候,咱们还是相处的甚好,家里长辈对表弟也格外疼爱,也没什么听说有什么人得罪了表弟。那时还其乐融融,怎么如今姑父才刚去世,表弟就跟咱们家生疏了呢。我是不信的。想来表弟也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姑父,舍不得离开罢了。只是,咱们明白,外头的人可不明白,也惯会说些不三不四的小话。只是这些,对表弟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
人嘴两层皮,端看你怎么说。贾琏这会儿,还真把事情都拗到了林靖头上,虽然话说的委婉,但意思还在那儿。
你看看,上回你来京,咱们那一家子对你好吧,有眼睛的都看到了。可你爹才去世了,就跟咱们家要划清界限,死活都不能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爹才死,你就嫌弃你爹妻子的娘家?这是,对你爹的不敬吧,也是对嫡母的不孝吧?
不敬不孝已经占了,咱们家对你那么好你还嫌弃,那么不义也占了
可贾琏还不打算就此打住,继续说道:“再说了,表妹养在老太太跟前,再妥当也没有了,你我也该放心才是。可是,我也知道表弟的心,骨肉手足,总恨不得日日看着,时时亲近才好。为了这个,表弟也不会真的不跟咱们一起进京吧?”
瞧这话说的,弃妹妹不顾,虽然妹妹自有外家养着,可这个手足之情,说丢开就丢开,这妹妹,还是隔母所出的,这么着,一个不悌也算可以搭边了,在联想着上回进京对妹妹的照顾和关爱,保不准还有一个假仁假义惯会做戏在等着。
得,再说下去,林靖连自己都认识了,保不准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林靖明白,贾琏这不是在说笑。若自己真死活不跟着去荣国府,这些话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在京里流传开了。自己虽然也好想办法,再把污水泼回去。可是一来人家站着地利,自己在姑苏鞭长莫及,再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皇帝还没开始发难呢,自己就先跟贾府斗个不亦乐乎,至于嘛?
林靖大局观一直很强,也知道顺势而为,知道这些事情是躲不开的了。
只是,这回,林靖倒没有憋屈。去就去!她还怕了不成?
林如海的过世以及那封信,好像已经打散了林靖身上的某些软散。
原本只想不沾着,到时候不受牵连,但也没想过落井下石。可人家死活要粘上来,那就走着!到时候没算计自己就算了,不然的话,那就等着!
林靖这样想着,腰板猛就挺得更直了,相应的,身上气势也陡然变了。
贾琏搭在林靖肩膀上的手,就这么被顺势落开,心里也是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可他却有点儿捉摸不透。只是再一想,自己刚刚那些话,也真算不上什么好话,也难怪气氛有些紧张。
林靖看着贾琏,心里倒是没有想要怪他,谁都是要为自己盘算的,贾琏也只是如此。不过,这回,也让林靖对贾琏又看高一点儿,能抓着自己的实质,瞬间说出那些狠话,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一副全是为你的样子,贾琏,其实还真有点本事的。
林靖对着贾琏点头,“倒是我疏忽了,如此,日后就打扰表哥和贵府诸位了。已经劳烦表哥很多了,如今在我地头上,上京诸事,还是我派人准备吧。”只说疏忽,并没称错,至于疏忽的是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两人说完,又说了些琐事,才又分开。
贾琏看着林靖走开,心里有点儿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这位表弟还会不会同以往那样跟自己再亲近了。忽然间,贾琏想到,自己没有遵照老爷的吩咐,去与林姑父说亲事不算这事,自己还真做对了。不光不能算了,这回回去,还要同老太太说,最好快点儿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林靖既然已经决定上京,这个行动力也是相当快的。
整理好了扬州的宅子,把宅子交了出去。至于宅子里的那些东西,林靖也不是小气之人,任由黛玉挑拣,等黛玉拣完了,林靖才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剩余的另行造册,放回祖宅库房。
而贾敏的嫁妆,除了那些不动产,其余的,也早就在祖宅的小库房里封存着,对于这个,林靖清点都没去做,照旧那么封着。
而家下之人,除了林靖现在就用得上的,林靖也挑了一批自己素来看着不错的。自己以后也要在京里置办家业,总要用人的。其余的,就都发还身契,放了出去。
祖宅交给林安,林靖还是放心的。林来平夫妻也就跟着林安。林来康夫妻还是先跟着自己去京中。至于林家福,林靖已经是先打发过去了,在京里给林靖挑几处房产,还要弄几个庄子。至于穿越前人说的那些个地热荒山,也让林家福看看,反正银子白放着也是放着。不动产什么的,还是比较适合林靖这样的。
只是林靖并没有打算买什么铺子做什么生意。钱已经够多了,而自己的自强之路,估计也不会让自己有精力去分心这些,也不能在这些上面沾染太多。而且,自己也不见得有后代,弄那么多麻烦干什么,再说了,就算有后代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本事就让他们自己挣去。
这一日,几艘大船,停泊在姑苏城外的码头上,整装待发。
林靖站在船头,看了眼前路,一挥手。“扬帆,起锚”,在船老大的号子中,大船,出发了。
(红楼本就是架空,所以,这文也是架空,亲们不要担心什么朝代了
换地图了,林靖满血满蓝的来了)
108求近反远
荣国府接个孩子回府里,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同一贾姓的宁国府上还出了件大事,让京里权贵,四王八公都掺合了一次,这会儿还没隔多久远呢,众人的眼光还没来得及转开呢,自然是又开始新的关注了。
再说,这回,林靖已经不算是个普通小孩子了,其父林如海得谥“文正”,听说这林靖自己也有了出身,怎么能让人把他当成寻常投亲的?
这次进京,之前林靖还特意去信给了扬州的师父,把自己忽然变成了武职,想来将来也无法继续科举之事给说了,倒是得了钟先生的一顿呵斥。钟先生早就明白自己这个徒弟刻苦作学的目的,与他自己的学问之道并不相同,只是也知道人各有志,半点勉强不得。只是也看不得半途而废,做学做学,不进则退,又岂能拘于是否科考?所以一通大骂之后,又给了几封荐信,俱是有些交情的京中名儒。意思是,给林靖办了转学手续了。
林靖接着钟先生的信,又是一顿嚎啕。这里,她对不起师父。她对师父的感情是真的,也从不隐瞒读书的目的,可是她瞒了最重要最本质的一件事。
时间并不曾因为林靖的愧疚停滞,路途也是一样。林靖也明白,该哭的,都哭了,剩下的,就要笑着,让算计自己的人看着自己的笑,让心疼自己的人也跟着自己笑。
船只才到通州,就已经使人去荣国府通报了。到了码头停靠时,荣国府大管家亲自在码头迎接,态度恭敬得很。怕是贾琏以前也未曾得到这样的恭敬。
弃船上车,一路摇晃,声势有些个大,一直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前。这回。既不是林黛玉来的那会儿走角门,也不是上回林靖来时走两侧。
此时荣国府中门大开,贾宝玉已经在门前候着了。
看见车马停下,林靖跟着贾琏后头下车,这个荣国府的宝贝竟然顾不得先给他的二堂兄行礼问好,一下子就扑到了林靖跟前,嘴里只念着,“好兄弟,你可算来了,都年想死我了。”
林靖顺势后退半步。并没有让宝玉扑着。看着宝玉满脸的高兴,以及那明亮纯粹的眼睛,林靖忽然想起又萌又二、热情无比、见人就扑的宠物狗金毛。更何况,因为林靖后退,而没有扑到林靖的贾宝玉,此时眼中还透着丝丝的委屈,真的很像啊!
林靖伸手。就要去揉贾宝玉的头,就像是上一辈子揉她小区的那二货金毛,只是还未落下,才想起,眼前这萌物是个人,还是少男。这荣国府里的大宝贝,忙把目的地改成了宝玉的肩头,稍稍用力的拍了拍。
宝玉眼中的那点儿委屈一下子就褪尽了。换上了满满的高兴,又差点儿上来扑人了。林靖心中连连叹气,如此的荣国府,如此的老太太,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公子来。或许。这样,才称得上是世外顽石。混不开化,却又有着世外的纯净?
宝玉还要扑人的动作,被旁边的声音给打断了。正是贾琏。
此时贾琏早已下车,宝玉没给他行礼,他也没生气,这会儿笑呵呵的说道,“没想到是宝兄弟在这儿迎着我等,倒是让为兄不胜惶恐了。哈哈,开个玩笑,我跟读书人在一块儿多了,倒是学着些文绉绉的了,学着可像?好了,宝兄弟,可是等久了?”
林靖看了贾琏一眼,怎么觉得这话里有点儿意思?大概,自己太敏感了。
宝玉听着琏二哥招呼自己,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刚刚只顾着林兄弟,倒是忘了给二哥行礼了。这会儿就红着个脸要过来问好。
只是人才转过来,就听得贾琏说到:“好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堵着了,林姑娘的车子还在后头等着呢。”
这话,一下子又把宝玉的心思给转了过去。他惦记着林兄弟,可也没有忘了妹妹。妹妹一路上可好,有没有吃得好睡得着,有没有太过劳累,身子吃不吃得住。林姑父殁了,妹妹可曾怎样的伤心,眼泪是不是流干了。这些话,他日日挂在嘴边,一天不知道要念叨多少回呢。
这会子就要过去跟妹妹招呼,只是才踏出去半步,就有硬生生地停住了,耳边响起了袭人的话,“林姑娘最是讲究,脸皮子又薄,二爷别只顾着自己高兴,就忘了忌讳”,“林姑娘性子高,又是孤身在咱们府上,生怕人家不尊重她,二爷好歹也讲究些”,诸如此类的,枚不胜举。
是了,多少回,都是自己不讲究,说话又没遮拦,惹得妹妹发急生气。如今妹才回来,我可不能才一上来就让她生气。这会儿她定是又累又伤心,我这堵着门已经是不对了,又在府外头跟她说话,再说万一说过头了些什么,更是不好了。不如进去了,好好儿的跟妹妹坐着说话。
是以,宝玉就站在那儿了。
贾琏也没管宝玉,对林靖做了个请,两人一前一后打中门入内。
而后头的林黛玉,也带上帷帽披上了斗篷,把个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的,才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下车进门换轿子。只是在进门换轿前,黛玉停了好一会儿,才在边上人一句“姑娘”,一下搀扶中,才又挪动起步子。
刚刚在车中,黛玉一听到宝玉的声音,一时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虽然自六岁起,就住在荣国府里,可在她心中,她是有家的,日后是要归去的。家中,父亲在等着她。父亲,是慈祥疼爱她的。可转眼间,爹爹离世,再也不能在家等着她了。而那个宅子,那个家,那个留着她父亲慈祥母亲疼爱、弟弟欢笑快乐的家,也没了。天地之大,忽然间让她无依无凭,何处是她的归处?
外祖母的疼爱,宝玉的亲近,好像,这就是她这些年唯一得到的。至于这个哥哥,她想要依靠,却又有着胆怯,有着些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怎么消除的警惕。
黛玉挪动着步子,只是这每走一步,心都在滴血,她在等着,只是直到上了轿子,她也没等到,所以心口的这个血,好似随着她的每一步也慢慢变冷了。
从头到尾,宝玉都没有招呼她一声,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宝玉是在笑的,是高兴的,只是这个笑这个高兴,都是给了她的哥哥。
宝玉站在那儿,一直看着,也在等着。
虽然妹妹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可宝玉还是觉得出,妹妹又瘦了。妹妹可有惦记着自己?看着妹妹慢慢走着,宝玉也在等着,等着妹妹看自己一眼。他不能主动上前跟妹妹说话,可妹妹总可以看看自己的。随着妹妹忽然站住,宝玉觉得好像是有根线,提着自己的心,好像都提到嗓子眼了。只是妹妹终究还是进去了,连姿势都没怎么变,那根提着的线,忽然断了,而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宝玉动了动身子,也往门里走了,还好记得袭人的话,不然,又要惹妹妹生气了。妹妹才回来呢。
这两个本是亲近无比的人,一个是听不出别有用心的话,一个又太过求全求好,在无知觉中,让自己心痛,也让对方心痛着。
林靖当然不知道,就这么点功夫,身后这两人已经弄出了这些个心思出来,心里只想着等下见了史老太君要做的事情。
进了二门,又换了婆子抬着小轿,直到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外头,众人才又下了来。
宝玉这才得着空儿凑到了黛玉跟前,满含感情的叫了一声“妹妹”。而黛玉心血才冷,心中还痛着,并不像搭理他,却又顾忌着这会儿人正多着呢,又想着自己才回来,于是只是冲着宝玉点了点头,冷冷地唤了声“宝二爷”。
这一生疏的声音,只把宝玉满腔的情谊都冻住在那里了。
林靖倒是听到了这两声叫唤,微微皱了皱眉,林如海才去世,自己这一行人才进府,可别闹出些什么来,让人数落林家的门风,小爷维护这些容易吗?遂回头对着林来寿家的使了个眼色。
林来寿家的通晓大爷的意思,忙上前搀扶着姑娘,顺便挡在了这两人之间。
门帘掀开之处,一句熟悉的话就传了出来,“我那苦命的玉儿!”
林靖等人踏进屋子,还不等说什么,黛玉已经是被老太太拥住,抱头痛哭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林靖忽然有点儿抽离,黛玉的伤心是真真的,可是除了她之外,到底还有几个人有同样的心情?就连自己,也已经放下了。
只是,虽这样想着。林靖还是衣袖遮面,不管伤心不伤心,该做的,不能漏掉。
等一切痛哭忙乱见礼等等都依次上演完后,众人总算是坐下说话了。
又说了些如何停灵发丧,如何料理了家事,林靖这才起身,对着老太太一稽首作揖,开始上戏肉了。
109此中高手
“这些年妹妹有老太太照顾着,父亲,他走得很安详。”林靖顿了顿低着头,像是在掩着悲伤,“如今,靖跟妹妹一起,来到您府上。感激之类的话,也太过单薄了。”
黛玉适时地发出一声呜咽,只是又快快的用手帕子捂住了嘴。
老太太一把搂过黛玉拍着,脸却冲着林靖道:“好孩子,好孩子。且安心地住着,就当是自己个儿的家一样。”
“是。”林靖应声道:“如今靖阖府过来,为求安心,恳请老太太就以薛姨太太旧例待之。”说着,又是一躬到底。
这话,倒是让老太太有点儿愣住了。
薛姨太太家的旧例?头一个,就是一应吃穿开销均由他们自己出。
这个,老太太有些不乐意的。原先养了黛玉那么多年,虽说收了那么多礼,可明面上,林黛玉还是荣国府给养着的。这个恩情就比较大了。
如今林靖过来,老太太还是想要效法旧例,那可真是里外好听。且林靖将来做多大的官,人都要说一句,那是荣国府养大的。
这头一条,就让老太太心中不乐,可薛姨太太家的旧例还不止这个呢。薛家有单独的院子,自己的仆人,这么说吧,就是借个院子住着。
可老太太虽然不可能让林靖住在内院,可也没想过让黛玉搬离自己。那样,明显比之前疏远多了。就是宝玉,也不会喜欢黛玉住得离他太远吧。
再一说,这样一整,整个也成了借住,哪来养育教导之恩?
只是,待要不同意,这话怎么说?说是你们同薛家不一样的。你们比他们亲些?虽然这话是真的,可当着薛姨太太和老二媳妇的面,却不好这么说。老二媳妇虽不才,但还当着这荣国府的家,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她脸面。
林靖这小子,果然是个坏心眼的,这小子还说着阖府什么的,话里话外就是他们是一家子过来。一家子过来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哪能再如以往两孩子分开住着。
老太太还在寻思着,林靖就在边上再加一把火。“靖如如今也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也不能以年少而推作不知。还往老太太成全。”
听听,人家那可是林家的当家人!坐实阖府过来投靠。而不是简单的养两个孩子!
王夫人脑子这会儿转得也比较快。开始,她还对林靖把薛家拖出来说事有些不满。林家兄妹父母双亡,家中再无长辈,父族五代单传也无近枝,如今头奔外祖家。这事在理。就算他们不来,自己家也要求着他们来呢,自己家要是不管这俩兄妹,这才站不住脚呢。
只是,这薛家跟贾府的亲戚关系可就远了点儿,而且寡母还在。薛蟠年纪也不算小,薛家也有自家宅子和营生,况京中还有王家。这么一家老住在荣国府里。有些不像。不说到算了,说着就有些打脸了。
只是,王夫人跟婆婆史老太君斗惯了,敏锐地发现老太太有些不痛快。
婆媳争斗法则之一:凡是让婆婆不痛快的,就是对儿媳妇有利的。
抱着这个凡是。王夫人抛开薛家那点子不痛快,快速地想了想。豁然开朗了,就是原本看着木讷的老脸,这会儿展现着慈母的笑容,也看上去甚是光辉。
老太太老拘着宝玉,把这孩子跟林姑娘凑一块儿,让王夫人相当的不满,可自己法子使劲,却都斗不过老太太。如今按着林小子说的,倒是可以让儿子离这个羸弱娇气的林姑娘远些。再一个,这林小子一看就是个恪守礼法规矩的,这以后,也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担心儿子坏了规矩了。虽然那小子是管着林家丫头,可,这结果是一样的。
王夫人也明白,如果真按着林靖说的,那么贾府对林靖的恩情就小上许多了,可再怎么说,这些都比不上儿子来得重要。再一个,以后这荣国府,也不见得是她二房的,她可管不了这许多。
于是,王夫人顶着慈母的光辉,对林靖说道:“真真是个有志气的!”说着,又用帕子抹了一把眼睛,道:“你父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该欣慰了。唉,你母亲真是个有福气的。”说着,又转头对老太太说到:“老太太,您就成全这孩子吧。”
老太太听着王夫人的话,差点儿厥过去,什么叫做姑太太是个有福气的,儿子早亡,自己早逝,只留下一个心肝女儿,还得指望着庶子过日子?只是这话偏又说不得,庶子也是嫡母的儿子,口里得叫着母亲。
只是,这话说成这样,老太太在不答应,就好像是不近人情了。
林靖对着王夫人一鞠躬,嘴里说着:“多谢二舅母夸赞。靖做的远远还不够。”心中想着,对头的对头,就是最好的盟友,这话真对。
王夫人却被林靖这句话堵得气噎,只是为了儿子,只能忍着。不但得忍着,还得看着林靖,继续笑着夸赞。真是,忍字心上插着刀啊。
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拿眼看着宝玉。这孩子,平时可是舍不得跟他妹妹分开呢。这会儿,也不指望别的,就希望这孩子闹上一闹,把这个事情先混过去。
林靖见如此,也转过头,拿眼看着宝玉,眼中有着殷殷期盼。
宝玉哪听得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想到黛玉与自己分开,心里就不舒服。待要闹起来,又想到不能在大厅广众之下牵扯妹妹,给妹妹没脸。且妹妹刚刚如此冷遇自己,这个分开,想是她心中所求的吧?罢了罢了,只要是妹妹要的,即使自己心痛难忍,也得应着。
一抬头,看见林靖殷切的看着自己,心中又一热,就算妹妹不待见自己,自己还有林表弟。而且,妹妹跟表弟在一起,自己去看表弟,也就是跟妹妹在一块儿了。有着林表弟在,想来也会慢慢把妹妹给哄转回来。
于是,宝玉也忙过去,拉着林靖的手道:“我会日日过去看表弟,跟表弟作伴的。”
宝玉没闹,听这话,反倒是觉着这样安排挺好的。头一次,老太太觉着,自己这孩子,有点儿指望不上了。
老太太指望不上宝玉,就又看着黛玉,“林小子是个好的。只是,玉儿从小养在我身边,我实在是舍不得。”
老太太很有把握,这些年养下来,这块肉已经贴到自己身上了。自己舍不得玉儿是真的,玉儿也定是舍不得自己的。由她跟那小子闹,如果那小子不想担着苛待嫡母之女、只顾自己名声的名头,这事情,只能作罢。
老太太老眼朦胧,就差老泪长流了,只是这会儿,她又错了。
黛玉原本就一直伤心落泪着,这里头有几分为了父母,几分为了自己,又是几分为了宝玉且先不说,等她听见宝玉说是常会去探望哥哥,心中那酸的苦的,已经拧作了一团。
宝玉已经不再跟自己最要好了吗?自己,在宝玉心中,其实真的比不上哥哥吧?再一想到刚刚在府门口的冷遇,心就更痛了。罢,罢,这既是你所要的,那我就成全你。
林靖这边正要答话,她可不会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说下去,把自己给绕进去,这会儿说什么舍不舍得,万事以大礼为先,她就准备抬出这丧家忌讳,老太太年事已高这类的话,只是,得说的巧妙一点儿。
可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口,林姑娘倒抢先说道:“我也舍不得老太太。只是,外孙女重孝在身,恐冲撞着人。老太太,还求您成全,只当是您疼爱玉儿。”
得,这下子,老太太彻底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这一个个都是堵心的。黛玉这块肉,也没贴到身上。这还算了,不由想起那时敏儿过世,黛玉怎么没想到要守孝,怎么没想到会冲撞?
其实,这也是老太太欺心了。那时黛玉才多大,又是孤零零的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什么话只能憋在心里。现在可不一样了,地方熟了,知道老太太疼自己了,最主要是年岁大了,身边嬷嬷又一直教导着守孝、儿女本分之类的。
于是,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林靖才一进贾府,丧父后首次亮相,就让在座的人,个个憋堵难受,没有一个痛快的,包括列席听证的薛姨太太。
哦,倒是有个人例外,那就是大太太刑夫人。这里头本就没她什么事情,要说这荣国府是她的,可她偏偏就像个看客,万事由不得她做主。如今看着老太太吃鳖,怎么会不高兴呢。就是那个薛姨太太,不过是个商人之妇,仗着娘家出身好,比自己这个正经主人都要有脸面,这会儿,不知这脸面还能挂多久。
刑夫人心里高兴,脸上难免不带出点儿什么。这在一群脸色不好的人中,也就分外明显。老太太看着更生气了,只是待要出声呵斥,又看到贾琏在一边站着呢。想着大房终究袭爵的,现在许多庶务也是让贾琏两口子操持着的。再怎么不喜欢老大媳妇,也不能在孩子和亲戚面前发作,这一丢,可丢的是整个大房的脸面。
于是,一口老血啊,这又是硬生生忍下去了。
110其人其事
林靖盘算的事情算是敲定了,暗地自嘲的摇了摇头,顺带的,自己也算小小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全家不痛快”。
既然事成了,林靖也就消停下来了。屋子里的憋屈气氛,又跟她何干?
场面确实沉重,就算是一向最会讨巧的王熙凤,这会儿也不敢多嘴卖乖,只是借着杂事躲了出去。
倒是往日一直在内院并不算怎么出挑的贾琏,这会儿站了出来,对着老太太鞠了鞠,道:“老太太,孙儿远行归家,有些激动忘形了,才刚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回禀老太太了,还是林姑父千叮万嘱让我回来求了老太太的呢。”
史老太君听着贾琏这话头,心中一松,强打起精神,横了贾琏一眼,语气似嗔实宠,道:“这孩子,年岁不大忘性倒大。这幸好是在家里,要是赶明儿你出去当官儿,还不得把官印给忘在家里呢?”
老太太的俏皮话一说,屋里的人,都得给面子,或多或少的配合着笑了两下。气氛虽假,但好歹没有刚刚的凝重,粉饰了太平。
贾琏悄悄地看了看林靖,眼神晦暗不明,心中有些个难受,脸上却笑着说是。
等都笑好了,屋子里重又安静下来,贾琏这才禀报,林如海如何当着自己的面,说着给黛玉的东西,又是如何让自己把这些东西带回来,恳请老太太替黛玉收着。
一席话未毕,老太太的眼泪下来了,再看到交到自己手中那个熟悉的匣子,想着当初自己是怀着怎么样不舍女儿的心情,给女儿备嫁妆的情形,斗转星移,女儿再也看不见了。只徒留这只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大小纹路的匣子。
老太太伤心,众人也陪着落泪。王夫人看着那匣子,心中有些个复杂,只是想到自己还好好活着儿女还双全,可贾敏早已作古,只留那么个小姑娘,才长长叹了口气,心中释然。
而邢妇人虽然也猩猩落泪,眼神直盯着那匣子,恨不得就上前去打开看看。荣国府的姑娘,当初到底是陪了多少东西出去,这些东西出自荣国府。其实,也可以算是从她的财产中拿出去的吧?
这会儿气氛虽也难受,却跟刚刚迥然不同,旁人也敢劝说了。什么林姑老爷最终还是最认着岳母的,什么姑老爷九泉之下也会念着岳母的恩情。等等之语,倒是让老太太明白过来,这算是扳回来了点儿。
对于这些既成事实的事情,林靖一向看得开,只适时地表达着些悲伤而以。
这又闹了会儿,才算有人记得。林靖等人才下了船,该安顿休息才好。
这时候就又碰上了事情,原本荣国府是给林靖收拾了个院子。只是那院子虽配得齐全,正屋书房耳房配房,却只得一个主人住着的。而黛玉的,只是旧日房屋打扫了。这要仿着薛家旧例,原先的准备就不能够了。
王熙凤有些难为。想着要不让黛玉依旧在原屋子里住着,等重新给这兄妹俩收拾出个院子才好。只是凤姐儿这话才说了一半。就吃了贾琏一记狠瞪,心中一惊,倒把后头那半段让黛玉暂住原处的话给吞了。
林靖一听,忙道不妨,原本给自己的正屋,就让妹妹先住了,自己就先住在书房好了,说着,还对凤姐儿腼腆的笑了笑,道:“我这一来,就给琏二嫂子添上这许许多多的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了。”
凤姐儿见此,忙摇着手道:“唷,这就跟我客气上了?那成,我这人最听不懂客气话,待我回头让人列个单子,你按着单子上写的谢我就成了。”
不过,王熙凤想了想,又说,这新收拾院子,恐怕也不是两三天就好,这书房住着,实在是不舒服。这些话得说在头里,不然,人还以为她存心为难亲戚呢。只是,再要多说,又被身边的贾琏扯了一下,心中气愤,索性也就罢了,反正丢人也不是丢她一个的。
林靖先是谢谢嫂子顾念,才又说道,自己本就是在守孝,人家还结庐而息,自己有屋子住着就很好了,难道还要娇奢起来?
听了这话,凤姐儿倒是只能点头了。不光如此,还想到了回头得给厨房好好关照好,那可不是林姑娘好糊弄。
凤姐儿没话说了,林靖倒是话还没说完,说是院子小些就好,反正就只自己跟妹妹两个。这几日自己带的那些下人,除了贴身丫鬟婆子,其余人等不拘在哪儿先挤挤。因想着日后还要在京中当差,她已经让老家人去找宅子了。日后多的那些人,就让住到新宅子里去。
这话一出,不光是凤姐儿吃惊,就连贾琏也明白了,这位兄弟的气性当真不小。
林靖是存心说的这些,早晚要让人知道的,有什么可遮可瞒的,弄得自己鬼鬼祟祟的一样。同时,也让有些人知道,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不是光嘴上说的。自己也不会总是小孩子。
接下来,就如林靖所述安排着了。黛玉倒是可以歇歇了,林靖的事情还没完呢,还得去贾赦贾政那儿转转,又说了一阵子话。
等从贾政那儿出来,林靖回到自己暂住的书房。身子虽暂时歇下了,脑子可没停。
想想今日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些兴奋?难道,这就是伟大领袖说的,与人斗,其乐无穷?再一想,自己可真是出息了,与一群后宅女人唧唧歪歪的,还觉得兴奋什么的,真是!只是,才这样一想,不觉笑了,扮男人久了,还真忘了自己的属性了。不过,也幸好这样,偶尔斗斗虽然挺带劲儿的,可让自己真的如那群女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还真是无法过这样的日子。
林靖笑了一回,才又收回思绪,虽然不能让人吃定自己,可自己的眼界可不能那么小,只看着那内宅后院。
再想想这府里梁柱着,这两位舅舅,今日里,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啊。
先说贾赦,自己过去了,人都没有见到,只是说是身子不爽利,怕看见外甥心中难受,今儿个就不见了。
这话差点儿让林靖笑了,想那贾赦跟林如海有多少的情分?怎么就会心中难受了?当初说贾敏那会儿,也未见他如何呢。这分明就是推托不想见而已。说起来,虽然还没下定,自己跟贾赦还是翁婿关系呢,怎么就让他那样对自己?难道,这人不喜欢自己?
这还罢了,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而且这迎春姑娘,自己还得想办法给她找个好姻缘。说自己冷血也好,若迎春的终身没牵扯到自己,那么自己在贾赦给她定下中山狼之前,会按着当时的心情和难易程度,决定要不要伸手和伸怎么样的手。只是,现在,自己还真得努把力了。
虽说跟了自己,比跟那个中山狼好多了,可这世上有谁知道那些?就是迎春自己,自己跟她成亲却一直不碰她,她也会心怀怨恨吧?到时候别弄得家宅不宁,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才好呢!
林靖不再去想贾赦,而贾政那儿,也是挺有个性的。
贾政还是那个样子,先表述了对林如海的痛心,而后就开始考较林靖的学问。对皇上的天恩浩荡表示的感激,可又对林靖转就武职有些失望。这些自相矛盾的话,这位舅舅还能一本正经的说着,半点儿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这贾政,这么些年的官是怎么做的。
如此还不算,贾政说了一大堆后,还表示等林靖出了孝去就职后,贾政会想法子给宫里的女儿捎个信,让她照应着林靖,只是林靖得继续好好念书。
林靖这会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了。这到底是好心,还是在给他女儿找帮手?只是不管哪一种,林靖都不会搭边儿的。更何况,这位政老爷说的这样硬锵锵的,活像是林靖自己苦求上去,人家不得已才应的。
林靖当下就严词推拒了,只说自己一大好男儿,怎么能庇佑于女子羽翼之下?且这明摆着是违反宫规的,万万不可害了大姐姐。这话,倒是让贾政脸上开了染房,再勉强说了几句即把林靖打发了。
林靖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两年多以后的事情,现在来不及顶什么?如果贾政真是好心,自己倒是枉做小人了。只是,现在元春不是该封妃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这又是哪里给扇了翅膀?
林靖想了会儿,也就丢开手,自己还有紧要的事情呢。稍微歇了歇,林靖就让林来康等陪着出了门了。
照道理,林靖这会儿应该闭门不出才是。只是,钟先生给自己的那几封信不能不送。不光如此,还得到京就去,以示尊重。不过,自己怎么说身上也是带着孝的,所以林靖并不登门,只是在门外头留了话,说了钟先生的事情,也说了自己守孝忌讳。
只是,事情办好,林靖才要回荣国府,就碰上了一个人。这人,还用嫌弃挑剔的眼光看着林靖。
(过渡过渡~~)
111嫌弃挑剔
林靖看着眼前这人,心中感叹,这可真有“猿粪”啊,自己刚刚进京,不过喘口气的功夫出来办个正事,就碰上这个人了。
不过,能碰上这个人,林靖还是相当喜悦的。这人,从幼时相见,就对自己伸出了友善之手。只是,林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人打招呼,因为以前几次碰上,貌似这人都是回避着众人之眼的。
金铮坐在车驾上,从掀开的车帘处看着眼前这个小少年。两年的时光,在一个小少年身上,应该是可以刻画出鲜明的印记。可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光阴像是失去了某些法力,除了把原本瘦削的身姿拉得更为瘦长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的少年,还是那么的温润、沉静,只是更为凝实了。
金铮微微眯了眯眼,不,温润也罢,沉静也好,只不过是些表象罢了。早在那么多年前,自己就见识了这人的那些机敏,那些手段。也正是那样,那么一个小孩子才让他关注起来。在知道那时这孩子的处境之后,明明出身完全不能相比的两个人,竟然让自己生出同病相怜的感叹。
那时的自己,就曾想过,若幼时的自己,也能有这份机敏、这份手段,那么许多事情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那么母亲。。。。。。
而两年之前,更是让自己惊讶,明明出身、经历等等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竟然会落到相似的处境中,不过是让至亲之人算计利用的棋子,不同层面上的质子。这让他本来应该铁石心肠的五内,莫名的对这小孩儿软了软,更多了些关注,也生出了些关照,而后。却意外的,收获了点快乐。
是的,快乐,自己的付出,得到的回报。
这人对自己,不是敷衍趋势的讨好巴结,也不是带着假面的感恩,更不是如刺猬般的警戒,是真正的感激,却又不是如白痴般的信任以及心无城府。这样的人。愉悦了自己,也让自己对他更有兴趣了。
如此之人,是可以相交的吧?
金铮微眯的双眼并没有睁大。林靖这般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其实已经让他觉得好笑了,只是面上还是冷着,“还不上来!”配合着那未睁开的眼睛,轻易的,就生出了股子漫不经心的韵味儿。
林靖呆了呆。才道:“在下身带重孝,只能谢过世子的好意了。”
金铮“嗤”的笑了一声,道:“才刚进了京就到处乱跑,你倒是知道你还带着重孝。”
语气中像是满满的挑剔,可林靖却从这背后,听出了好心。只是。林靖还是摇了摇头,“可不敢让世子沾上晦气。”古人是讲究的东西太多,而且越是身娇贵重之人。越是讲究。
金铮扫了眼林靖,终于带上了些不耐烦,“恁地啰嗦。我既让你上来,你就乖乖上来,还嫌自己不够引入注目?”
林靖听说。扫了眼两旁,果然见到几双好奇看过来的眼睛。只是碰上林靖的目光,马上就转移开了。微微笑了笑,林靖也不再多说什么,就上了这人的车子。
真正上来了,金铮却又不说话了,看了眼林靖,反倒是闭上了双眼,靠在了车壁上。
车厢内很安静,车下棱棱的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车外阵阵的人声,就连车厢内几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仔仔细细的。虽然金铮冷着面没有理人,可林靖却未见尴尬,四下研究了下车内的陈设,而后,也学着金铮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下,连日的劳心劳神,竟然让林靖朦胧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靖猛地睁开了双眼,才发现,金铮正灼灼地看着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和不认同,而车子,也早就不知的停了下来。
林靖也觉得不可思议,在这人面前,自己什么时候就变得如此不设防,还能轻易地睡了过去?只是,听见金铮皱着眉、语气甚是不好的问了一句“你两年前的谨慎呢?都包饺子吃了?”时,林靖扑嗤笑了。
看着这人顶着张扑克脸,嫌弃挑剔地关心自己,竟然让林靖的心,狠狠地颤抖起来,一股热气,从心中升起,直冲鼻翼双眼,有些酸,有些胀。多少年了,这样的感觉,已经让林靖很陌生了。
看着自己的笑声,让眼前这人更加蹙紧眉头,林靖忽然说到:“在下以为,在两年之前,世子出现在那戏园子时起,林靖就无需在世子跟前太过谨慎。”不过是小寐一会儿,眼前这人,应该没问题吧?应该的!
金铮的眉头松开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也温和了,就连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点儿,只是不多久又端了起来,“谨慎,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只是,才说了这句,就猛然闭住了嘴。
林靖笑意更显,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下去。”对面这人丢出这两个字,就又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林靖一眼。
林靖掩了下嘴,掩去了漫上来的热气和跷起的嘴角,诚恳地谢过世子,就掀开车帘准备下车。
车外,还是金福跟着伺候。看见林靖探身出来,金福忙过来搀扶了下,等见林靖站稳了,也不出声,扬手示意行起,自己却上了车子,回首对林靖挤了挤眼睛,比划着口形默叫了声“小和尚”,才进了车厢。
等车驾行了远了,金福才巴巴儿的说开了,“这个小和尚,年纪小小,意气老老,还真是好玩儿。哎,大爷,您跟他说什么了?有没有说,您其实早就知道他行程,今儿个还去城外看过?”
金福说了一大串,也没见他的大爷给他一个声音,只是金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诡异的聊天,很能自说自话的说下去。当然,这样的聊天,也造成了这说的话题,随着金福的无序思维,到处乱跳。
这不,金福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说到:“大爷,您问过小和尚没有,那次,无乱那小子拣到的玉佩,是不是他的?我看准没错儿。大爷您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的话,早就被您给毁了,才不会留了这么些个日子呢。唉?大爷,您肯定是忘了问了,没事,下回奴才提着点儿。。。。。。。”
金福就这样噼里啪啦地说着,再看看金铮,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也是小寐了。
林靖目送了车行,转眼一看,原来,自己这下车处是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前面一拐角不多远,就是荣宁街了。还以为那人把自己赶下车了,原来,这是到地儿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那人又等了多久。
回了住处,梳洗过后,林靖终于可以懒骨头靠在了椅子上,听着丫鬟说着自己不在时的事情。
林靖就出去这么会儿功夫,宝玉已经是找上门来过了。只是听着林靖不在,有些怏怏地,又去看黛玉,只是黛玉那儿说姑娘歇下了,这孩子磨蹭了半天,才被袭人给领回家了。
说这话年是兰草,林靖听了就就是一笑,点了点兰草,道:“这丫头,可是学坏了。赶明儿让那袭人听见,心里定是不待见你。”
兰草早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大爷的好心情,虽不知从何而起,却不妨碍她更加深一点儿这样的愉快,挑着眉皱着鼻子笑说,“才不会呢。没准她心里更美了。倒是晴雯大概会不乐意听。不过,几个晴雯,都顶不过一个袭人。”
碧草也插话道:“唉,我倒是更喜欢晴雯些,跟她说话,不累。”
“哎哟!”不光兰草笑了,就连碧草自己也笑了。
正说笑着,就听外头有人声阵阵,虽不曾往这儿来,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地。碧草也不等林靖吩咐,就打了帘子出去了,只是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说是,这荣国府里的几位姑娘,在薛大姑娘的带领下,来看自家姑娘了。边说,还撇了撇嘴,道:“才刚那么些个功夫,都不曾过来探望咱们家姑娘。偏生大爷回来了,她们倒是来了。真真是个好巧。说是姑娘一路累了,才刚怕扰了姑娘休息,才等到这会儿。哼,这一路上的劳累,这点子功夫就歇过来了?”
兰草忙拉着碧草,“姐姐慎言。”又转头看了看林靖道:“要不,大爷,奴婢过去说个谢道个乏?”
林靖想了想,点了点头。可兰草又停顿了下,“听说二姑娘身上不爽利了,让大丫鬟那个叫司棋的跟着众位姑娘过来的。”
林靖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却没说话。兰草等了等,见林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话,才福了福,出去了。
撇开林靖这儿不说,只说说贾琏那边今日的这些事情。
先头刚从老太太那儿出来,跟林靖说了那些住处安顿之事后,贾琏就让林靖先行了。
一转头,贾琏就发现凤姐儿气鼓鼓的神情,心里不由一阵子烦躁。不过,这会儿的贾琏可没功夫跟凤姐儿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在屋子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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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养狼策略
果然,不一会儿,鸳鸯就出来了,看见贾琏就笑道:“二爷还没走呢?可巧老太太才想起个事儿,要问问二爷。还跟我说,让我过去看看,若二爷歇下了,就等回头再说,说是二爷这一回很是操劳,万不可扰了二爷歇息。我就说二爷才刚走,这会儿准保赶得上。这不,就让我给说准了。”
贾琏忙笑着谢了老太太的体谅爱护,这才跟着鸳鸯进了屋。
屋子里,除了老太太,才刚在的那几位,也就留下了位王夫人。贾琏眼神闪了闪,忙恭敬地低下头,以此遮掩了去。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只是,每一次,心中都不很舒服。
怎么说,这邢妇人也是大房太太,也该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可说事的时候,总也不见有她。这让他这个大房的嫡子,未来的当家人,怎么会舒服?可是这邢妇人偏又是个不着调的,有些时候,还真怕她不着调儿。
贾琏的神色,老太太跟王夫人谁都没有注意,毕竟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回了。她们现在急着想知道,贾琏这回南下的细节。
贾琏也不拖延,就说着自己何时到达,林靖亲自来接,林如海情形急速转危,又是如何当着众人之面把给黛玉的东西托付给老太太,连林如海当时怎么说的话,也差不多原话复述,这当然包括了那把留给黛玉作念想的钥匙,和一点儿嫁妆银子,以及让林靖日后看着办的话。至于林如海如何归西,停灵,往来人等,和新皇的传旨,也说得明明白白的。
老太太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事情,她猜也猜得出。她只是在想着,那小子今日的态度说话。几年前自己的敏儿过世时,那小子就顶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话,对黛玉的事情横加插手,现如今却在自己跟前搬出一家之主的话来了。难道是,那不安好心的小子,想拿捏着黛玉的终生,来要挟什么?
哼。这下那小子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虽然说长兄如父,黛玉的事情他说得上话,可再怎么着。亡父嫡母的话,他不能违背,不然这顶不孝的大帽子就压得死他,就算皇上给了他官儿,那也是指着他爹的。那小子聪明的话。就不会太过分。要是不聪明,切,不聪明的人,那就更好对付了。
只是,不管是那小子第一次上京来,还是当初荣国府派人去扬州。都是不遗余力的拉拢那小子。那小子怎么还这样?难道说,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要好好盘算一下。既然养不熟,那还要不要继续养着?
老太太这边只是一半耳朵听着,一半心思想着。可那王夫人却事事仔仔细细地问着,当听到林如海把装嫁妆的匣子交给贾琏,忙就问有没有当场打开核对一下。看着贾琏摇头。忙叹气说着糊涂,哪有接人东西不当面点清的。要是日后你说长了东西、我说短了东西,可怎么说得清楚?
贾琏苦笑的说道,“二婶儿,那东西的钥匙,还在林姑娘那儿好好收着呢。”
王夫人猛地瞪大眼睛,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贾琏,锁这玩意儿,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请个锁匠,又有何难?等等,林如海变卖了点儿家产,那银子也那匣子里头,林如海如此条理清晰的安排身后事,怎么可能忘了让人当面点清?再一想到那东西,是交给自己婆婆的,还是当着众人那么说的,王夫人就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那里头的玄机。
至于后来林靖如何料理家事安排人口,王夫人问得格外的仔细,还问了林家如何料理扬州的产业,贾琏有没有帮忙这类的话。当听说那些杂事早在贾琏去之前就料理的差不多了时,王夫人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不知又盘算到哪里去了,人也安静下来了。
贾琏见着一个两个都不问了,想了想,还是委婉地说了下林靖原打算在姑苏守孝的事情,只是自己那些话,却变成了自己说老太太定不放心这么个孩子一个人在外。话虽然改了,可林靖并不想进荣国府的意思,却没有改。连带着,把先前听说的,林靖让人在京中找房子的事情,也告诉了这两位。
王夫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林靖带着那黛玉远远的离开,那才好呢,省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三天两头被人欺负,还得去捧着哄回来。这么个姑娘,不是自己说什么,哪比得上宝钗?只是眼神偶尔扫过那个匣子,眼神有些暗沉。
老太太听了这样的话,倒是闭上了眼睛。半天睁开后,也不再问江南之事,只是关照贾琏道:“你林兄弟才刚丧父,心中难免不够想的。你既然跟他要好,就要时时开解于他,经常带他出去散散。也让你的那些个朋友多跟他处处。虽说要守着孝,但也不能因为守孝,让那孩子钻了牛角尖儿,苛待了自己。我想着,你林姑爷在地下,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因为悲痛,把自己给憋坏了。”
贾琏心神猛地一跳,张口要说什么,只是到了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个“是”。而心中原本盘算着,得跟老太太提提妹妹迎春跟林靖的亲事,这会儿也跟着唾沫咽了下去。
等贾琏再出来时,脸上的气色神情,并不是太好,只是这一刻,他还不得就此回去歇着。远行归家,怎么能不给老子去请安呢?想到自己家这个老爷,贾琏心里就是一阵子烦躁,头皮跟着发麻。
等到了大老爷贾赦那儿,时辰已经是不早了,贾琏在屋子外头站了一会儿才被让了进去。进了屋,就见大老爷在炕上歪着,头发放着,外裳也敞着,一个叫做嫣红的姬妾在边上给他捶着肩,另一个叫秋桐的不时的往他嘴里喂着些小食。
贾琏只扫了一眼,就低下头给老爷问好。
贾赦“嗯”的一声,也没问一路上可好,可有累着之类的,只是虎着脸问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你是越发的能耐了。”
贾琏一听这话不好,马上就麻利地跪下了,把老太太留自己细说的事情给说了。
贾赦这才嗯的声算过了。老太太留着贾琏说话,贾赦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再问了问,说是王夫人也在,贾赦的脸又不好看了。也亏得那个秋桐连着往贾赦嘴里塞了几个小食,飞了个眼儿,才让贾赦满着嘴没法说什么不好听的。
等又灌了杯酒,贾赦才让贾琏说说江南之事,只是这人才听了几句,又没有了耐性,胡乱挥了挥手,道:“停,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别拿来烦我了。不然,生你出来是做什么的?你只说说,你妹妹的事情,可曾办妥了没有。”
这话怎么回答,话儿怎么说得漂亮,顺着他家老爷的脾性,贾琏一路上早已经琢磨过好几遍了,这会子一躬身,就要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太太邢夫人来了。
邢夫人平时不太过贾赦的屋子里来,这莺莺燕燕的,看着伤眼伤心。只是,今儿个却过来了。
太太过来了,又是当着儿子的面,大老爷倒也不能不见,忙让人快快请了。
等人打了帘子,邢夫人踏进屋内,看见那差不多猴在贾赦身上的妖精,眼里闪过一丝怒气,只是很快又被压下去了。
太太来了,这嫣红秋桐忙下来给太太行礼。邢妇人眼光都没扫一下他们,只是对给自己行礼的贾琏点了点头,才对贾赦说道:“老爷昨儿个说我那儿新做的小酥豆不错,正好点着酒。今儿个我就让王善保家的新做了些,拿来给您香香嘴儿,看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正好还做了碗酸味儿糊辣汤,我尝着不错,也给您拿来尝尝。”
大老爷虽不怎么留在邢夫人那儿过夜,只是对于妻子,还是有些讲究的,忙点了点头,让坐了,才说到:“倒是正想着你那的东西呢,可巧你就送过来了。只是,养了那么多丫环婆子,不拘谁跑一次就得了,哪还劳烦你亲自走一次。”
邢夫人这会儿说话倒也中听,“这哪儿的话,还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这夫妻俩说话气氛还好,一时倒把贾琏晾在那儿了。好一会儿,邢夫人这才想起来,王了望贾琏,看着贾赦道:“这是?得,才港你们父子俩在说话,叫我给扰了?”
贾赦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道:“也算不上。琏儿正要说呢。你是迎春的母亲,既然赶巧儿来了,那就坐下听听,省得我还要再说于你听了。”
邢夫人一听,就坐稳稳的,还笑着说:“那还真是赶巧儿了。那我就听听,咱们琏儿,给迎丫头这事儿办得如何。”
贾琏看了眼邢夫人,皱了皱眉,只是这事情,还得快些说清楚才好。
113吹吹不疼
“你说什么?”林靖猛然停住笔,转过头,看向边上正在说得起劲地碧草。
“啊?”碧草倒是吃了一吓,也停住了。碧草在林靖跟前一向话多,不过她也知道分寸,大爷看书写文章的时候,碧草是绝对不开口说闲话的,但是,大爷在练字的时候她倒是已经习惯了在边上唠叨些八卦。
今儿个本也是如此,只是没想到大爷的反应这样大。
林靖也不等碧草回话,只是追问道:“你是说,琏二爷身子不爽利了,昨儿个给大老爷请安时,忽然撑不住了倒下了,最后还是被抬回去的?”
“嗯。”碧草傻傻的点了点头。
林靖继续追问,“你还是,其实琏二爷不是得了病,而是被大老爷给打了板子了?”
“是啊。这府里的人都在说。”碧草已经回过神,眨巴着眼睛,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多人都看见了,琏二爷被抬回去时,是趴在春凳上的,这半截身子还盖着毯子。若是真得的病,哪怕是抬回去,也不该是趴着的吧?”
碧草再继续唠叨些什么,林靖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心里只盘算着贾琏被打的事情。
昨儿个,林靖才刚踏进荣国府,贾琏也是远行才刚归来,去给贾赦请安。除了贾琏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贾赦就是冲着儿子才刚回府又是为家里出力的,也不该挑这个时候打他啊。
那要是因为贾琏没办好一件很重要的差事呢?
什么事情,让贾赦这么急不可耐,不顾儿子才刚回来,就这么着急上火了?
贾琏这回可是帮衬林府的!
林靖想了会儿,就明白过来了,感情,人贾琏还是带着任务去扬州的。只是没落实好了。再一想到,昨天自己去见贾赦的时候,贾赦还托辞不见了。所以,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几件事情,就这么着,被林靖串了起来。林靖把笔一扔,吩咐道:“准备些棒疮药。我去看看琏二爷。”
话说,这会儿贾琏正趴在床上,长时间一个姿势。压得胃脾真是难受。贾琏小心地挪了下身子,只是就这么点儿的挪动,下半截子就一阵刺痛。痛得贾琏嘶嘶倒吸了几口气,心里,对大太太更是有怨恨了许多。
想这么些年来,自己跟邢夫人虽然不亲热,可自己还是敬着邢夫人的。对长辈母亲该有的礼数,自己从不轻曼了去。可这位大太太,对自己哪来这么深的怨恨,非得挑唆老爷打自己一顿?还是说,又是自己那泼辣的妻子做了什么,让这位大太太实在不痛快了。才把气往自己头上撒?
昨天,贾琏小心地给大老爷说着迎春林靖的事情,皇上现在看中林如海。连林靖都有了前程,这样的林靖,可与贾赦先前说的那种猜测相去太远了,这样的妹夫,可是求都求不着的。怎么还要说算了?
再一说,皇上现在正好在抬举林家的份上。自己这边却要跟林家退亲,这样,让皇上怎么想自己家,是不是就会遭了皇上的厌弃。哪怕这些都不说,荣国府要跟父母双亡的林靖退亲,怎么会不让人觉得,荣国府不人意。
其实,前些时候贾赦才知道林靖得了皇上的恩赐,就对退亲这事情有些各后悔。只是这人刚愎自用,明知道不妥,却还是硬挺着这样办。
不过,在儿子说没有退亲后,贾赦还是偷偷的喘了喘气。
可边上的邢夫人想看的绝不是这样的。她一心谋划的事情,忽然就成了个笑话。不光如此,连在东府贾珍那儿,都有一些意意思思的。邢夫人心中就生出了执念,偏要搅黄了这件亲事。我盘算的既然落空了,那么大家一拍两散,谁都别要了。
原本妥妥的事情,可这会儿听了贾琏的说话,竟然又没成。这几次被忽悠,每每都要事成了,结果都会落空,让邢夫人都气昏了头了,满肚子的怨气就要找个地方出出,也不管眼前这个贾琏是大房唯一的嫡子,她自己又没有子女,日后还得靠着贾琏这一个事实了,就说话了。
邢夫人先是憋出来了个笑脸儿,说着些贾琏考虑周详这类话,而后又说到,林姑爷跟林外甥的荣耀,都是林姑爷过身后皇上给赏的,夸赞贾琏能干,在林如海未曾仙去时,就能才道林家的那些荣耀,才未曾按着老爷说的,趁林姑爷人还在就跟人退了亲。
邢夫人这话看着是好话,可其实恶毒的很。那两个又是生于这样的环境,怎么会听不懂这话里的话?可不是就是说贾琏没把贾赦放在眼里,所以说老子交待下来这样要紧的事情,都不遵着做。隐隐的,又影射着贾赦还不如贾琏眼光,还要儿子来教老子。
这几样,哪样都让贾赦受不了。更何况,邢夫人还不消停,又隐隐点着了老太太了,把老太太拉出来了,说还是老太太有眼光,幸好贾琏听了老太太的,不然就难办了云云。
其实邢夫人的挑拨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只是奈何贾赦那样的脾气。更因为牵扯了老太太,说是老太太眼光好,让贾赦更是不忿。老太太眼光好,所以看不上自己,就是自己不好,不好到了只能住在府里东边近花园,而二房的却能住在了荣禧堂。
这些,都是直戳贾赦痛处的,被几句话一说,贾赦竟然还听出,自己的儿子不听自己的,在自己跟老太太之间选择,那个孽子怕是更乐意跟着老太太。
贾赦脾气并不好,性子上来了,根本是一点儿都不听劝。于是,贾琏就这么着,被贾赦拿来出气了。
说是说十大板子,可贾赦看着下人不敢用力,火气就更大了,抢过了板子,亲自动手,一顿好打,只管往自己心里痛快这去打。这下子,就没有分寸起来,把个贾琏打得好惨。
等贾赦尽了兴,看着贾琏的惨状,就又觉得悔了,再想着自己儿子长途跋涉才刚回来,就更有点不舒服了。虽然贾琏这回惹他生气了,可他如今年纪一大把,也就这么一个嫡子。
如此一来,贾赦就又想着遮掩了,儿子那么大了,已经娶了妻,将来还要袭爵,怎么都要给他留着面子。所以,贾琏就这么“病”了,就这么被抬回了他的小跨院。
王熙凤正在屋里跟平儿说着话呢,她心里还憋着股子气呢。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一阵嘈杂。王熙凤本就不舒服,现在火气就更大了,就要发作。还是平儿拦着,说是先出去看看。
可哪想到,平儿才一出去,凤姐儿就在屋子里听见如同夜猫子般的尖叫声,这叫的还是琏二爷。王熙凤听了这声,哪还坐得住?忙忙九跟着出去了。这一出去,看着眼前的场景,就是泼辣如王熙凤,也被吓住了。
如何把二爷抬进来,如何小心的挪到炕上,如何让人去请大夫,都先不说了。只说这凤姐儿小心的用剪子剪开了下面的衣服,看着裤子下头的那些肉上头,已经高高隆起了棱子,这还不算,好些地方已经是血赤拉乌的模糊一片,饶是凤姐儿想要给贾琏擦拭,都无从下手。饶是凤姐儿平时如何能干泼辣,这会儿也忍不住眼泪长流,先前才有的那些生气,早就被丢进了爪哇国了。
这样的兵荒马乱还不算,还要惦记着给二爷遮瞒着,就是老太太那儿,也不想给个风声。不然闹出去,这大房的脸上谁都无光。就算老太太疼孙子、找大老爷算账,那又如何?答;大老爷被训斥,大房还能有脸?
只是贾琏那样被抬回来了,想要瞒,还真是困难。好在老太太的脑子也好使,既然连贾琏凤姐儿都说是生病了,那就生病了吧,让好好养着,其他万事先别管了。只是,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怎么说,都是孙子,所以也就让人过来看看。这人,当然就是鸳鸯了。
贾琏伤在那个地方,鸳鸯还是个小姑娘,自然是不能让她亲眼看见的,所以回回都是凤姐儿去跟鸳鸯说会儿。
这不,这会子,凤姐儿就在外头跟鸳鸯说话。屋子里贾琏睡睡醒醒,觉得难受,想要动一下,却不妨拉扯了身上的痛楚,痛得嘶嘶直叫唤。
平儿正端着药碗进来,见着二爷如此,心里一着忙,忙跑过来,把碗往炕头上一搁,就去看贾琏的下半截,见没有出血,才松了口气,嘴里道:“二爷且忍忍,可别再拉着哪儿了。”
屋子里并未没有别人,贾琏伤的是那里,又需要遮瞒,所以满屋子的丫鬟都用不得,再说凤姐儿也不放心旁人,就她跟平儿亲手服侍着。这会儿凤姐儿出去了,只留平儿服侍着。
平儿只是出去端个药的功夫,就听见二爷呼疼,只等亲眼看了,才略略放心。
“你给我吹吹,吹吹就好些。”贾琏看着侍妾关心心疼的样子,心里好受了些。只是久别重逢,自己也才遭了大罪,平儿那样子,让贾琏的心中蠢蠢欲动着。
114因我受累
“二爷说什么呢!”平儿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吹吹?那是什么地方?这可。。。怎么吹?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那你又脸红什么?”贾琏看着平儿这样子,心头火起,就要伸手去拽她,这动作一猛,又牵扯到身后的伤处,疼得不由“啊唷”叫出声来。
平儿也顾不得避嫌,忙上前接住贾琏的手,一边说着怎么啦,一边探头往下看,见并无异状,才嘘了口气,却发现二爷正捻着自己的手,心里就一抖,身子软了软。只是想到外间的二奶奶,又忙把手往外夺,“二爷!”
这声音里,有着撒娇,有着哀求,贾琏不由叹了口气,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只是,贾琏嘴上还是不饶人,“可知道听话了?”非要平儿应了,才松开了手。
王熙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平儿在给贾琏喂药。女人自有女人的敏感,再加上凤姐儿眼见,瞟见了平儿红晕未退的耳垂颈下,心里就不舒服起来了。只是还是强压着一口气,把那些个酸意都按了下去。二爷能想那些事情了,就是有精神头了,想想那血乎乎的样子,只得长叹一声。
贾琏见凤姐儿进来,也扯了个笑,“走了?”
“是啊。说是老太太担心二爷呢,让二爷好好精心养着病,其他的,都不用理论。哦,老太太还让带了好些上好的药材。二爷也算是体面了一回。”凤姐儿把鸳鸯过来的事情给说了。
贾琏听着,苦笑了下:“罢了,我还要哪门子的体面。面上虽遮掩着,可闹得这样大,也就糊弄傻子呢。老太太这样给做脸,老爷,”话说到这儿就一顿。本想抱怨一句老爷怕是心里又不舒服,只是哪能言及父亲之过?只是到底意难平,“可恨我劳心劳力,竟里外不是人了。”这回赚了林靖回来,也跟那小子存下了心结。再加上老爷在这亲事上摇摇摆摆的,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更多的事情呢。要不是,要不是自己还想着将来,这种日子,还真难熬。
凤姐儿昨日赶过去,只看见了昏死过去的二爷。早就唬得魂儿都飞了。贾赦那时也有悔意,竟不多说,就让人把贾琏抬走了。尔后又是给贾琏整理。又是请大夫,又是照看,还要防着人口。如此,现在,凤姐儿还不知道贾琏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竟让老爷下这么重的手。因而,现在听见贾琏如此说话,又看着他精神头不错,就问起缘由了。
这夫妻俩平素虽然都有遮瞒着的事情,也有互相防备的时候,可终究是夫妻。贾琏也不打算把这事情瞒着凤姐儿,况且还有邢夫人这个搅屎棍儿在里头呢。
贾琏就原原本本的,把老爷打算悔婚。让自己趁着南下去跟林如海说,自己却没有照办。昨日回话时原本还挺顺的,老爷也想过味儿来了,并不再坚持那话儿,可后来邢夫人几句话。触动了老爷的逆筋,烧了把邪火。把自己当成小鱼儿,放油里反复煎了。
这些话,听得王熙凤等人都连连抽气,到最后,凤姐儿又是心疼又是火大,“老爷这脑子可是被糊住了?”
王熙凤虽然爽利,可这样当着丈夫的面直愣愣的说公爹的小话,也自觉不妥,只是话已经脱口而出了,只得忙着遮掩,就岔开了话头子去了,“太太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有她什么事情,非得挑唆着老爷火气?”
贾琏也没在意王熙凤脱口而出的话,这时,要说他对贾赦没有怨气,那就是假的,只是为人子的本分,他只能强压着而已。听着凤姐儿发问,贾琏“嗤”的冷笑了一声,本对这位继母就无半点儿尊敬,不过面子上功夫而已,这会儿更是不慌爽快,“我哪儿知道她是闹的哪门子妖精!”只是还是记得先前的疑惑,不由细细打量了凤姐儿一会儿,想着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凤姐儿能在老太太面前那么得脸,仗得就是会看人眼色会度人心意,这会儿看着贾琏的神情,细细一想,就明白过味儿来了,不由心中气苦。这人离开的那些日子,自己是牵肠挂肚,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是高兴难抑,昨儿他受罪,自己也是疼得心肝俱颤。可到头来,这人好事没想着自己,但凡有了问题,竟从自己身上找由子来了。
再一想到自己还在担心受怕还要应付那些杂事,这人稍好一点儿就想着小老婆,到自己跟前却是这般!自己为了这府里日日操劳,嫁妆银子也不知道贴进去多说,这些,都是为了哪个?又想着昨儿才一见面,这人就在外人跟前不给自己脸面,那样的瞪着自己。
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凤姐儿就是再贤惠,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况且她本来也不真是那样贤惠的。
凤姐儿当下冷下了脸,哼了一声,道:“二爷这是看什么呢?谁又是得了失心疯,平白得罪她去?漫不说,她还是长辈,是我婆婆,我难道还敢忤逆不成?今儿个,琏二爷您可得给说说说清楚。”
要说,这贾琏在王熙凤跟前,还有个毛病。当初新婚情热,凤姐儿容颜俏丽,是个长得好的,贾琏新鲜热爱,不免疼着让着,事事迁就。这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着西风,就是西风压着东风。贾琏这新婚作规矩的时候一退让,就让这风势彻底短了,贾琏也落了个夫纲不振的毛病。这会儿见凤姐而恼了,他的气势也没刚刚足了,嗯啊了两声,讪讪地说道:“那不是,我不就是个一想嘛。再说了,她与二太太最不对付,你又一直凑在二房跟前,把她哥正经婆婆,倒是往后退了几里地了。。。。。。”
“那是我姑妈,难不成,我嫁进你们家,连娘家亲戚都不能亲近了?”凤姐儿声音大了起来。
贾琏虽然有些个惧内,可在大是大非上却还是相当的能把持,况说到这个,心中的火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己这大房的处境,这大房的奶奶,能不知道吗?自己好歹是个袭爵的,在这府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二房的一个不知世事的绣花枕头。这二太太,当的是自己的家当,可自己的媳妇却屁颠屁颠的贴着,做个跑腿儿卖傻力气的,还那么有滋有味儿的,还得饶了那么些个嫁妆体己,也不知道填了哪个的大胃口。
这火气一上来,先前的惧内、体谅等等,就都没了,也跟着声音大了起来,“可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是贾府,你是大房的媳妇,她是二房的太太,只是你的婶娘。要什么姑妈娘家亲戚,你还是回你王家去亲近去。”
凤姐儿一听这话,眼睛都有些气红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回王家亲近去?“琏二爷今儿个可算是说出来了,原来,还真是嫌弃我这个人家的侄女。你既然在意这个,当初为什么还要去我们王家提亲?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儿,难道都死绝了,我就这么上赶着要嫁给你?”
话赶话儿,这话就说得着识不像了。边上的平儿也早就急了。往日看着话锋不对,平儿早就想着法子打岔过去了。今儿个因为先头的事情,平儿有些个心虚,就一直在边上装鹌鹑,等实在觉得不好,这二爷二奶奶的话却一句接一句的,让人都插不进去。
正急着没法呢,就听见外头有人传话,说是林大爷过来了。
平儿心中一喜,也不管面前这两人正在说着什么,忙开口道:“二爷,奶奶,可是让人给回了?”她也多少知道眼前这两人的习性,都有些倔毛驴性子,有些打着不进反倒退的毛病。
果然,这两夫妻马上不吵了。贾琏还大声说了句,“快快有请!”倒是凤姐儿狠狠剜了眼贾琏,这人是不是忘了,这会儿他可是在病中,可不是什么挨了打。这一进来,还怎么能瞒住?
连老太太那边的人,都是给含糊过去的,这会儿林小子来了,倒是让人进来了,这些,看在一些人眼里,不知道又会编排出什么来了。
虽这样想着,可贾琏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给拦着,只是还是说了句,“二爷这会儿就不怕丢脸了?”说完,又往外走,“我还是去迎一迎吧。”
等林靖进来时,贾琏还是俯卧在床榻上,不过,下半截子搭了条薄被巾掩盖着。
林靖心中早已经明白了,这回过来,也不许应着问些什么哪里不好了、是个什么症候、怎么就病了的这类的假话,只说是看着二哥精神还不错,让二哥好好养着这类的话。
说了几句话,林靖就把自己带着的东西拿出来了。
贾琏凤姐儿只是推却,林靖却说了句:“二哥这回事因我受累。”就硬把东西留下了。
等林靖走后,凤姐儿揭开包袱,贾琏一看,脸色就变了。
115环境污染
林靖背着手,悠哉地往自己住的那院子走去。
虽说,这时候这样做,有点儿在人伤口上撒盐的嫌疑,但,人又不是她打的,她也没求人来算计自己,所以,自己其实算不得是过分吧?
林靖不由在想像着贾琏看到自己给的那药时的表情,应该比较精彩吧?
说“因我受累”这样的客套话,是没问题的,因为大房面上都说贾琏是病倒的,这才从江南回来,因此累病了也是有的,所以,林靖这样说是应该的,也应该跑这样一次,探望一下贾琏,给贾琏送点儿东西。这些礼仪上的事情,林靖不会错过的。
再说,单看棒疮药,也是没问题的,毕竟人都是有眼睛的。
可是这两样合在一起,这话,就够贾琏想的了。若是贾琏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这荣国府还真是悲催,就剩下点娘儿们在谋划了。
贾赦等到底是对自己想做什么,林靖也不打算去追问细究了,就算是追问,也不见的问出来。可是,这不妨碍林靖给上那么一下子,明白地告诉贾琏,自己知道他们在算计自己,至于自己到底是知不知道被算计了什么,那就由得他们疑神疑鬼了。
这样一来,这些人该会是收敛一些了,总不见得把自己带回来,却又把自己往死里得罪。脑子,总不会残到那种程度吧?
而自己,也好消停一会儿,仔细准备着将来。
这样想着,林靖就想着该去一下前头,得让林家福的动静大一点儿。这,不光是给荣国府知道的,也得给上头知道。当然,这只限于宅子和一两个田庄。其他的,还得闷声发财。
林靖拐到了前头,也不麻烦,很快地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林家福这些年算是历练出来了,虽然得了主子的重用,倒也没有得瑟显摆,在林来康等的面前也没有如何做派,让林靖冷眼看着,也暗自点头。
而林来康这人,也没怎么的不满。如今只是帮着林靖约束着其余人等。不管怎么说,林如海在这用人上头,还是挺有本事的。
林靖看着不错。点点头,就回转里头去了。只是这好好走着,冷不防就被人给撞了,林靖定睛一看,原来还是个认识的。撞人的。正是宝玉的小厮,那个叫做茗烟的。
林靖身在孝中,但又不是在自己家,也不好真穿着麻衣带着白孝给主家带来晦气,只拣那极为素净的棉布衣裳穿着,绫罗绸缎之类的还是免了。所以这乍一看。这身打扮,还真不像是个主子这一层面的。
那个茗烟撞了人,还来不及细看被他撞的人如何。就开口叫骂起来,“是哪个不长狗眼的,挡了小爷我的道了,哎哟,还不快把小爷我扶起来。要是耽误了宝二爷的正事儿,有你一家子的乐子!”
林靖倒是乐了。这种小刁,还真犯不着自己跟他们计较,自然有跟他们计较的人,只是,宝二爷的正事,还真新鲜。
林靖现在心情不错,嘴上道:“真不该挡着茗烟小爷的道,耽误了宝玉的正事,那就麻烦了。要不,茗烟小爷,你看这样成不,我亲自去跟宝玉陪不是去?”边说着,还就还真的把手伸到了茗烟脸前,作势要拉茗烟一把。
茗烟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抬眼一看,就慌了起来,哪敢还要林靖扶,一骨碌就跪在了林靖脚跟前,“实是没看清是林大爷,奴才有眼无珠,就该掌嘴。”说着,还真是抽起自己的嘴巴子来了,啪啪作响,一点儿都不含糊。
林靖还真佩服这样的无赖精神,有便宜就要赚足,看情形不对又能伏到坑底,端得能屈能伸。
茗烟这抽嘴巴子也不是干抽,还弄得挺有艺术氛围的,一句“叫你这奴才有眼无珠没看见林大爷”,啪,“叫你毛毛糙糙一心只想着宝二爷的事情,冲撞了林大爷”,啪。。。。。
如此富有节奏感,且字字句句避重就轻,真是有典范教材的趋势。林靖也不是真要跟个茗烟高低眼,“成了,别在这儿弄鬼了,起来走吧,回头耽误你二爷的大事,我可担当不起了。”
茗烟听着林靖语气中的笑意,就知道这回是过去了,忙连声哎着起来了,这嘴上还是抹了蜜一般,“谁不知道林大爷最是仁慈体恤下人,怎么会跟奴才这个小毛虾计较呢。”
然后看着林靖,眼珠子一转,又道:“再说了,在咱们二爷看来,这正事哪有您重要。不,应该说是,您的事,才是正事。别说只是个小秦相公了,哪怕是一打的小秦相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您老人家的一根小拇指头。”
林靖对这些小厮的油嘴滑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作势就要踢人,“还不快去,等下宝玉还真该急了,仔细赏你一顿竹笋烤肉。”
茗烟连声应着,只是对于林靖的不好奇有些个失望,自己说得可够明显了啊,这位大爷是真不在意,还是说,就这样死端着?转眼一想,得,管他是真不好奇,还是死端着,自己卖乖就要卖得齐全,忙笑着道:
“唉唉,奴才可吃不起这个竹笋烤肉。这不,小秦相公病了,说是起不了身了。您回南边去的这段日子啊,咱二爷就认识了这小秦相公,还是小蓉大奶奶让咱们二爷帮着关照些的。二爷还为了这位小秦相公在学里打了一架呢,两人好着呢。这下小秦相公病倒了,也不知咱们那位二爷急成什么样呢。奴才这心里急,才慌不迭的没看路。唉,奴才告退了,这可得快着点儿。”
说着,茗烟就给林靖鞠了个躬,这下,可真是跑开了。
林靖摇了摇头,这就是宝玉身边得力的小厮,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外人,就把自己的主子给卖了。也不知道是这奴才的问题,还是这荣国府的风气就是如此。不行,自己带来的那些个人,可不能给带坏了。
想着这个,林靖竟然又掉头往外走了。至于茗烟说的那个小秦相公这类的,根本就没往林靖心里去。看过红楼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是没看过红楼,如此穿进这儿,只要脑子正常,也不会去在意这些个事情。
林靖的去而复返,倒是让林来康严肃了下,以为大爷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待到听到林靖那样一说,这位管家也没有轻忽,而是认真地点头称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所以,国公府,听着名头大,可真跟林府没法儿比。林靖现在已经把林如海的种种都放下了,也就能平心静气的点着自己获得的好处了,虽然这样的点评,有点儿囧!
等林靖再次悠哉地晃回了暂住的小院子,才一进院子,就冷不防的被人一把抓住了。
“好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快,快跟我走一遭。”不用看,除了宝玉没旁人了。
林靖还真是被惊了一下,看得是宝玉,才定下心来。这府里,有正经急事的,轮不到宝玉掺合,有宝玉瞎喳喳的,就算不上正经急事,或者说,最起码已经不是急事了。
只是为了宝玉的幼小心灵,林靖还是配合着大吃一惊,“宝二哥,你这是怎么啦?到底什么事情这般着急上火?”
“鲸卿,鲸卿刚刚使人送信过来,说是病重了,都起不了身了。”宝玉还垂了两滴泪。
林靖心里一叹,宝玉这孩子还真是念情。只是,对于这个秦钟,林靖虽然没见过,却是一百个不待见。
秦钟,情种,可这小秦相公还真担不起着一个名字。
这人跟宝玉要好也罢,这是人家的私事,林靖不想说什么。只是秦可卿给求了情,让秦钟有机会进家学附学,要是个知道上进的,就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这情种在家学中如何?
好吧,这个不论,人各有志。只是,这人端得薄情寡义。古时送葬是个很大的事情,那代表着一个人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段路。秦可卿没有子女,估计跟贾蓉也有问题,这秦钟可是她兄弟,可是送葬时,怕吃苦另宿水月庵,哪念手足之情?更荒唐的是,当日还跟那小尼姑智能作搭档子事,一点儿也没有伤心难受。
要说,还可以用因为是从养育堂抱回来的、所以没什么感情之类的宽解,可是这种时候干那种事,这做人的礼仪羞耻呢?
这个秦老爹也真是作孽,抱养了这样一个儿子回来,发现了小尼姑逃离庵门找上门来了,被儿子的丑事活活给气死。
这会儿这秦钟倒是知道羞耻了,病倒了。林靖虽然知道这人会病死,可还是对这人没多大同情心。
只是,这会儿听见宝玉这样说,林靖皱了皱眉,还是添了句话,道:“那宝二爷快去禀了老太太,让给请个好大夫。你在这儿着急,就算是赶过去看他,也抵不住好大夫啊。”
罢了,自己也算是出了主意。剩下就看老太太有没有同情心,以及秦钟有没有这个命了。
只是,这东府的小舅子,求到西府这儿,啧!
116只是手足
宝玉一听这话,愣了愣,尔后一击掌,脱口而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好兄弟,可多亏了你了,我这就找老太太去。”说着,也不等人说话,丢开手一转身就跑了。
林靖看着宝玉匆忙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养了这样一个孩子,到底是该说是幸事还是作孽?
掉回眼神,林靖才要进屋子,只是这眼神余光,就扫到一个人。那人隔了几棵花木,正朝林靖这儿探头探脑的张望,不是别人,正是黛玉跟前的雪雁。这雪雁还在起劲地张望着呢,全然没发现大爷已经把她的一举一动就看在了眼里。林靖脚下一顿,还是没理会她,就进了屋子。
碧草兰草早就听见大爷回来了,原本是要出来迎的,只是这宝二爷就堵在屋子门口转悠,倒让她们不好出来,扰了主子的说话。这会儿忙过来打了帘子接了人进来,兰草笑着说道:“主子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这宝二爷非得把咱们屋子门口的地给磨下去几寸不可。”
林靖拍了兰草一下头,“又贫嘴,宝二爷也是你可以乱嚼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笑意,她也只有在这几个人跟前能放松一些。
“是——,奴婢错了。”兰草这错认得跟个咏叹调似的,一唱三转,一听就知道全无诚意,不过是顺着主子的玩闹,继续下去罢了。
林靖也没再接,只是问着宝玉何时来的,有什么事情。碧草忙道:“宝二爷倒是来了没多久,只是像是有着什么心事,满脸焦急。兰草让他屋里坐,这位爷都坐不住,就非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兰草“嘻”的笑出了声,“爷,您可知道,这府里头的几位姑娘,给那位爷起了个雅号。你给猜猜?”
林靖想了想,这会儿大观园还没有影子呢,总不会是什么怡红公子之类的,那是什么呢,好像书中有提,“可是那绛洞花主?”
“啊唷喂!”林靖话音才落。碧草就笑歪了,兰草也伏在碧草肩膀上,嘿嘿笑个不住。边笑还边道,“奴婢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雅号,什么洞主花主,还楼主草主呢。”
林靖也被这一个楼主说得好笑,要不。自己也弄个来玩玩,天涯楼主,碧水洞主,要不,就倒红楼主,红楼强拆办主任什么的。也不错。正乐呵着呢,就听兰草揭了迷底,原来。“无事忙”,可真是形容得太好了。
这说了会儿话,这两丫鬟看着大爷的心情是真的不错,才算真正放下了心。这一段日子以来,这糟心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不说远的。眼前最近的那位,就让人担心。是远了也不能,近了又贴不上。
正想着呢,就听见林靖道:“对了,姑娘那儿如何?”
碧草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听林嬷嬷说,姑娘许是累了,一直都没出屋子呢。”心里却不怎么舒服,现在林府就这么两位主子,又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大爷居长,姑娘年幼,难道不该过来问候一声?哪怕派个丫鬟过来虚应一下也好啊。咳,娇客娇客,就这样娇养着吧。只是这些,自己再怎么不舒服,怎么替自己主子不值,都不能当着主子面上说,主子已经够累的了。那啥,反正是这荣国府教养的,也是要嫁在这荣国府的,好的坏的,就都闷在一锅里,随他们闹去吧。
林靖倒是真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上头,也根本没听出什么味儿来,只是还是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交待了一声就要出了屋子。
碧草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哎了一声。兰草眨吧眨吧着眼睛,虽然不知道这又是如何了,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儿味儿不对?
林黛玉还歪在炕上,眼睛里,泪留个不住,手上那块绢帕子,已经是半湿了。
“姑娘。”紫鹃在边上陪着,想要劝说,却又无从说起。这回,不光是姑娘,连她自己,都有些替姑娘难受了。
从回来到现在,府里姐姐妹妹们,除了抱恙的二姑娘,都来探望过姑娘了,就算是二姑娘,也让司棋过来过了。哪怕是爷儿们那里——琏二爷和琏二奶奶自不必说,一位是陪着南下又帮着大爷操持的,一位是安顿这大大小小一大窝子人的;就是珠大奶奶都使人探望过,还替兰哥儿问了好。连环三爷琮三爷,都让人打了个唿哨,虽然是冲着大爷的,可好歹也过来这儿漏了回脸。这样一来,唯独宝二爷,既没来探过,也没让人捎话。
这个,算个什么?
如今即这么着,当初何必那么热络?
紫鹃心里虽然很不舒服,可嘴上还要劝着黛玉,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姑娘,才刚雪雁说的,您也听到了。看来,是宝二爷遇见什么难事了,所以这才一时有了疏漏。叫我说,过不了明天,宝二爷准又要长在咱们这儿了。姑娘现在如此,以后可不是冤枉?”
这话才出口,紫鹃就暗道不好,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一时不防,把这话儿给说出来了。
果然,黛玉这会儿也不管别的了,拿眼就瞪了紫鹃,恨声道:“这话还真好笑,他一个爷们自然是有他的事情,来与不来,谁又管得着,又说什么长在这儿?就算是他愿意,我这儿还没他的地儿呢。我如此这般,自是因为我乐,与谁何干,我自是对得起我自己个儿,又哪来冤枉的话?”
这还是因为紫鹃一直陪伴,黛玉对她说话还和缓些呢,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刀子出来。
紫鹃忙应着“是”,不过这样一来,黛玉的眼泪一时倒是住了,只是心中还是恨着,宝玉,你好!有本事,你今生今世都别踏足我的地儿。
才刚进府时,黛玉对着宝玉又是怨恨又是惦记,其实这怨恨惦记,都无法把那种百转千回描述一二。所以凭着一时意气,跟着林靖来到这儿,百般思量后,又有些回转过来,只想着宝玉是不是有什么身不由己,不管如何,自己都因该听他亲口说个话。
一时间,又为宝玉设想了种种不能够的理由,千般万般的往日好处,只想着看见宝玉,定要亲口质问。
然而,转眼间,忽又矜持了起来,宝玉就算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这般那般的不如意,那也是宝玉的事情,凭什么那样对待自己?说什么亲口质问,就算宝玉站在自己跟前,自己也不会去跟他说话的。就算走路,他若走这边这条路,那自己就一定要走那边一条。
只是,不管黛玉如何,还真没想过,宝玉竟然对自己不闻不问。黛玉虽然心中不肯承认,但她其实是实实在在在等着宝玉的。
可是,宝玉那原先,粘着不放的架势,奇迹般的,没了!
宝玉没有过来!
时间在等待和失望中一点一滴的变得难熬,却又让黛玉潜意识的希望着过得更慢。如此,在这样的煎熬中,宝玉,他来了。
黛玉虽然人是在屋里,耳朵却在院子里,听得那些个婆子们的问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该坐着等着,还是该躲到里屋去,让人拦着宝玉只说是不见?
可,还没等黛玉反映过来,就听见宝玉是往哥哥那儿去了。这一时间,已经不能仅仅用失望这样说了。
别说是黛玉了,就是紫鹃,都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紫鹃吃惊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就把雪雁找来,嘀嘀咕咕的吩咐了一回。这些,都是当着姑娘的面做的,只是黛玉在一边自管自的不出声,只当自己不存在。
林靖隔着门帘,正好听到了这些个话。眼神一扫,那几个跟在她身边的婆子头一缩,只恨不得没长耳朵。而边上林来寿家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大爷把姑娘交给自己教些规矩,可现在。。。。。。
只是,她也真是百般难为啊,这府里是那样的,老太太是那样的,姑娘又防备这自己,那个宝玉,咳,还真是说不得。林来寿家的想想就不够想的。这会儿就要给林靖跪下去,自己真是有负大爷嘱托。
只是林靖一摆手,拿眼厉扫着那几个婆子,心道还好,都是自己带出来的人。不过,就算这样,也真真是,咳!忽然间又想到,这么些年下来,不知道这主仆两的话被人听去了多少!
林靖也顾不得想那些了,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定性了才好,“妹妹自幼在这府里,跟那些姑娘宝玉,都是一起长大的,这手足之情非是寻常可比。唉,有时候,我都要吃醋了。”
那些人忙连连点头说是。
一帘之隔,里面的话,外头能听得见,现在,林靖这样说,黛玉等自然也听见了。
这一下子,黛玉的脸就涨红了,再听见那些个声音,才知道,自己这些话,竟然都被人听去了,这一下子,脸都滴得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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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谁才自私
林靖说完这些,也没等上一会儿,就让人传话了,所以,等她进屋的时候,黛玉的脸还是那么的红呢。
林靖仔细地看了看黛玉,才笑眯眯地说道:“妹妹的气色看着还不错。我还担心这一路上妹妹太过劳顿了。这下,倒可以放心了。昨儿个可歇得好?今日用了些什么?有什么想吃想要的,尽管告诉我。若我不在,只管去找碧草他们。”
黛玉脸上真是烧火了,只是这些都是好话,也只能讷讷地应着,全不能说什么。
林靖把个心比比干多一窍的林绛珠弄成这样,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阴暗了。只是,既不像成全那段草木前缘,总要狠些心,使些手腕,稍稍给些敲打,让她明白些。若因此,世上少了一位世外仙子林,却多了个踏实过日子的林府大姑娘,也未尝不是好事。踏实活着,总比芳龄凌落好吧?
当然,这不过是林靖自己这个贪生怕死的人的浅见,还真不知道对于黛玉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林靖看了看黛玉,也不想再多说她什么,怕太狠了。只是一看边上的紫鹃,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诚然,这丫鬟是一心为了黛玉,只是,作为一个贴身的大丫鬟,黛玉的臂膀,她更因该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人人多说红娘好,可其实处在这样的时代,这崔老夫人棒责红娘,还真是不亏。其实,莺莺传,只在这爱情故事最美好的时候嘎然而止了。谁又能知道这崔莺莺的最后结局?要林靖续,在如今这样的背景里,那结局,绝对是个悲剧。
所以,她林靖这儿。不需要红娘,只需要能在林黛玉想不透的时候,稍稍替黛玉想想这个时代的行为准则,任何时代,不合乎当时社会行为准则的,结局,美妙不到哪儿去。
当然,林靖从那个后世而来,知道这样是扼杀了人追求美好情感的天性,可是。她林家,不需要这样的勇士,这社会也容不得这样的先锋。
而林靖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虽然心里因为贾敏、因为林如海,对林黛玉不太能真当成自己的妹妹,也因为黛玉的对自己的隔阂,而无法真正亲近她,可也是对她一再容忍的。
可今儿个。既然开了头了,那就得敲打到实处。黛玉这儿既然不打算再说,林靖就对这紫鹃发话了,“你这丫鬟,往常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懂事的,知道什么是对姑娘好的。也能时时劝着姑娘,可今儿个看着,我这心放了太早了。”
紫鹃早在听见屋子外说话时。就知道不好。自家姑娘脸红了,可这丫鬟的脸色,却变得煞煞白。
黛玉是被老太太娇养着的,可她却是经过荣国府的丫环教程,才能到了老太太身边的。自然是比作姑娘的多懂一些人情世故。这会儿听了大爷这样说,这紫鹃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就跪在了当下。
林靖这会儿全然收起了在黛玉跟前笑眯眯的模样,也没有了往日那样好说话的好脾气,只是板着脸看着紫鹃,“你说说,你今儿个都犯了些什么错处?”
犯了什么错?这些话,怎么能当着这么些人说?这一说,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紫鹃一咬牙,道:“奴婢明白奴婢坏了规矩,实在是罪不可恕,求大爷责罚。”虽然知道这样一来,一顿好打是逃不了的,只是,比起姑娘的名声,那还是自己求一顿打来的好。要不是自己是老太太给的,这位大爷估计就不能容自己在姑娘身边了。
紫鹃如此,林靖倒是舒服点儿了。这丫鬟,确实忠心得很。
自己那会儿细读红楼,最喜欢的,当属紫鹃了。只是这会儿,拿这时的规矩来看,自己当初喜欢的那些,现在偏偏就要约束那些。若红楼歌颂的是反抗封建礼教、崇尚自由、追求人性,那么自己现在做的,就恰恰相反,应改属于大反派才是。
只是,人怎么能脱离社会环境?
自己,就当一个大反派好了。就此沉沦,只为活着,好好活着。自己从来不是个先驱,不是个社会学家,甚至还不是个洁癖。
林靖淡淡的看着紫鹃,这会儿神情倒是放轻了些,“这会儿倒是知道求我责罚你了,那你做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姑娘还小,有些事情,一时考虑不周也是有的。你却不能只顾着姑娘的想头,只纵着她,全不管这些事情到底该不该。就比如说现在,这才长途跋涉,姑娘身子柔弱,最是该好好歇着的时候。只是姑娘想着老爷,未免伤心落泪。你就该狠劝,哪怕姑娘恼了你,也不该由着姑娘落泪。”林靖故意歪曲着事实,把这眼泪歪到了林如海身上。这样,也算是给里外这些人一个糊弄傻子的说法。只是,实在里,紫鹃听得懂,黛玉也听得明白。
黛玉一时想起自己这些,又想到才去世的林如海,更觉羞愧,一下子,才收住的眼泪又掉了起来,只是这回,倒是真真切切的思念亡父。
林靖一见黛玉如此,忙上就劝道:“都是我不好,又勾得妹妹伤心了。只是妹妹听听我这话说得对不对,老爷在世是最疼妹妹的,若妹妹只顾着自己的难受,只是一味的思念老爷儿落泪,这样下去,你这身子可是抗得住?如此,你让老爷在九泉之下,又如何安心?”
这些话,都有人对黛玉说过,只是并不太管用。可今儿个林靖这话,却更有层意思,黛玉这种万事细细琢磨的性子,怎么能听不明白呢?
可林靖这会儿去不点到为止了,她还在给紫鹃现身说法呢,就听到她继续道:“妹妹如此伤心落泪,是因为孝顺。可要我说,虽然是孝顺,却是一种自私的孝顺。”这话一出,黛玉惊住了,这话可怎么说的?
林靖扯了扯嘴角,“妹妹只顾着自己的心,顺着自己的情,恣意纵形,想着老爷了,难受了,就哭会儿。可你有没有想过,老爷要的是什么?老爷临去世,还念念不忘着妹妹,只为了能让你好好儿的。你这样是好好儿的?你哭坏了身子,夜市好好儿的?那是老爷愿意看到的?只怕是老爷在地下看见了,为了你,连奈何桥都不肯过。不过奈何,如何入轮回?只在那黄泉下为你揪心,日夜游荡!黛玉,你这是让老爷死都不安心!你这个,何曾是孝顺?你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这样的话,从来没人对黛玉说过。虽然,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让黛玉想想去世的林如海而已,可如今这样,却变了种味儿,怎么有人敢这样对黛玉说?
只是别人说不得,林靖却能说得,她是黛玉的兄长!
黛玉全然愣住了,自己真的是不孝?真的是自私?从下到大,黛玉一直被疼着宠着,虽然说在荣国府还是要小心看人眼色,可到底没有人敢这样说她。一时间,脸色煞白,不知如何得以。
林靖还不罢休,还要为以后打上一支预防针,“我知道,妹妹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而已。你且仔细想想,我这说的对不对。若是认为我这话说得不对,那我就给你赔礼,倒茶认错,甚至可以当着老太太的面,让她老人家给她宝贝外孙女儿找回公道。若是我这话在理,那就听哥哥的,万事多想想,行事之前想想,那样做可会让老爷安心否?”话没说白,只是这时候的礼教规矩都放在那儿,若是有些出格的事情,当然是让林黛玉自己去掂量。
林靖说到这儿,看着黛玉发白的脸色,心想也差不多了,这次,这鼓敲得真饷,希望黛玉能在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完全时,就把那些萌芽都掐了吧。只是,林靖也明白,这顶多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林靖这时又掉转头,对着还跪着的紫鹃道:“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忠心的,有一心为了姑娘,只是,还是刚刚那个话,什么该做,神不不该,你得记住了。这次饶了你,可再也没有下次了。再有,姑娘从小有你伴着,感情自然不是别人可比。有些话,别人说了,也就那样了。你说了,就不一样了。所以,你更该好好多帮着姑娘劝着姑娘。不要你是一心为了姑娘好,其实却是害了姑娘。明白了?明白了,就起来吧。”
“是,紫鹃明白了。”紫鹃磕了个头,才摇摇晃晃地起来了。
林靖叹了声气,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什么四角俱全的话了吧?也再也不会去私下试探贾宝玉,弄得满府都轰动,也彻底让林黛玉抹上那一笔再无法个脱身了吧?
林靖轮番轰炸了这这一对主仆后,也不做多留了。
只是才转过没人的地方,林靖就给了自己两嘴巴子。
道貌岸然,却虚伪自私!不是别人,就是林靖自己!
(谢谢萧紫情童鞋的两个平安符,么么~)
(小易童鞋,好茶小学三四年级开始看红楼,每年暑假看一遍,从一开始根本看不懂,只挑那些梳妆打扮好吃好喝看,到后来的诗词赏析,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喜欢黛玉的,不过,也喜欢宝钗。可以说,红楼里的大多数人,好茶都喜欢。不喜欢的,当然是夏金桂主仆,还有薛蟠等。
只是现在想想,里面的主角,换一个纪实类或者是现实向的主题,就不那么讨喜了。
很多事,容不得细想细掰,不然,真要倒掉的。
话到这儿为止,不说了,再说下去,那真得有人把好茶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