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书信急报
林靖猛一抬头,西宁郡王世子金铮就站在那儿,虽背着光,可林靖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人脸上的轮廓。眉眼还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林靖却好似听出,那人,好似松了口气。
这个并不像笑话的笑话儿,让林靖紧绷的神经,也松了松,笑着应了句,“是啊,小时候亏太多肉了。”
这个时候,她竟然觉得有力气了,走出了藏身之处。虽然衣裳上污迹斑斑,她却像是穿这件崭新的锦绣华衣一般,放下了衣袖,整了整衣袍,恭恭敬敬地冲着西宁世子行了个礼,只是并未有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感激太沉,之能沉沉的搁在心里,不适合轻飘飘的挂在嘴上。
金铮也没有做什么虚头八脑的礼让扶人之态,而是稳稳地受了这个礼。待等林靖直起身,才说了句,“有机会,请你。”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多说了,世子让人给寻了身差不离的衣裳,却并没有送林靖出去,只让林靖自己个儿出了大门,寻了荣国府的车马回去。
林靖身边的人在外头等得早已经发慌了,先前见一大拨人离开,揣摩着那架势,像是太子殿下,只是不敢确定,又不能冒然打听,正着急呢,就见主子出来了,才松了口气。只是见主子脸上神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话,只是闭着嘴,回了荣国府。
林靖上了车子,才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这会儿,闭着眼睛,都觉得心跳的怦怦地,越向越后怕了。今天,其实是跟太子抢了条命。
只是,这个西宁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靖有些想不通。这人,到底是看自己可怜伸予援手呢,还是要算计林老爹呢?不过,对这人,林靖并没有多纠结。不管怎么样,人家实实在在帮了自己,这是不容否认的。就算是卖乖给自己,自己受了,就得铭记在心,以图日后再报。
想着那世子所说的“速离”。不由叹声气,就算是他不提,自己也断不会在京城多待了。今儿个算糊弄过去了。那若是明天后天,在让自己去说话,自己怎么办?
惟有速速离京,至于这离京后,生出什么变数来。自己是管不着的。太子总不能无故去追拿一个三品大员的独子吧?就算他想,也得先找个好借口。至于其他的,就有林如海了,想来他是能搞得定的。至于他当初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进京,自己这猛离开是不是会坏了他的什么计划,却不是自己该负担的。自己这样。是自私也好,是薄情也罢,想想今日。若再来一次,林如海一样遭殃。
不过,就算是离开,面上也要弄个说法圆过去,总不能让人绝的自己无礼。千做万做亏本生意不做。而林老爹那儿,哼。自己回去只要把今天的事一说,他断没有责怪自己的理由,反而应该庆幸才对。
想到这儿,林靖敲了敲车壁,轻声吩咐林家福去林如海的一位故交那儿跑一次,不用真的跑到人家家里,只要在人家家门口晃一圈就回去。
等到了荣国府,林靖并没有马上去正房拜见老太太及两位舅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那儿。潜人给那几处送了口信,说是自己身带酒汽,这样来拜见长辈,未免太没礼数了,且让自己稍稍收拾一下,再去见过老太太及舅舅们。
碧草等人在屋里正等着呢,见大爷回来,迎上来正要行礼,就发现了不对,大爷身上这身衣裳不是自己家的。兰草还好些,碧草那眼睛就瞪圆了,差点儿就要叫了出来。
林靖这会儿也不耐烦多说,让人下去备水沐浴,自己却快步走至书桌旁,竟然要磨墨写字。
这两大丫鬟虽然惊异着,但好在知道林靖的性子,忙各自准备起来。而林靖却专心的写起信来。一个个字跃然纸上,此时,若林如海看了,定会惊奇,这字分明是他的笔迹,当然,并不是十足十的像,但七八分火候总是有的。
这信,一挥而就。林靖又细看了看,等墨干了,才装了起来。尔后,又是写信,只是这回是林靖自己平常的字。
才堪堪忙停当,那边水也好了,碧草进来服侍大爷沐浴。正解着外袍,却发现,身上其他小东西都还在,只那块压衣角的玉佩不见了。碧草问了声,林靖想了想,不是在楼上跟太子拉扯中掉了,就是在楼下换衣裳时掉了。
“想是在外头掉了。”林靖并没有在意,“掉了就掉了吧。幸好我不是什么黄花儿闺女,不用担心人家拿了这些东西破换闺誉。”
“大爷!”碧草用力顿了顿角,不太愿意听见主子刚刚那个话头。不过,现在还有其它话要说,“大爷没让人找一下?那玉佩,可是白小五爷给的。原是小五爷寻了一对儿,分了个给大爷。奴婢看着往日大爷也挺喜欢的,今儿才用它的。如今人家那块指不定还好好的,送给您的那块,却给掉了。您不怕小五爷心里存着不舒服?”
林靖停了停,才想起来,“已经掉了,估计也找不回来了。那也是没法子的,回去后我定当好好道歉。”
正说着话,林家福回来了,林靖忙让人进来。
林家福进来,知道自己主子不耐烦听废话,所以行了礼,直接汇报工作。这个林家福道,自己就直奔那位在户部的旧交住处。只是在门边打了个圈就回来了,好像也没有人跟着。
林靖点了点头,说道:“你从那位那儿带了封信回来。”抬嘴扬了扬下巴,点了点桌上那信,示意林家福看。
林家福也不推辞,拿信就看了起来,看到一半就叫了起来,老爷怎么就重病了,怎么就想要儿子速速回去?只是等叫出声来,才觉得这事儿八成不是真的。
林靖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信,是你去那儿带回来的。是老爷在扬州写的,借用户部官府急报那条线送来的,八百里急报。”
(又是晚了一分钟,明天补壹千字)
089君子奸猾
时近七月底,白天虽还炎热,夜晚已经是好上许多。
而这江面开阔,夜风阵阵,竟已有了秋日的气爽。夜空中一轮下弯月,虽不如上弦月勾人、满月晃眼,却别有副离人秋思,再映着这粼粼水纹,引多少文人墨客竞折腰。
而那首南宋张孝祥的西江月,正与此时有些相近:
满载一船明月,平铺十里秋江。波神留我看斜阳,唤起鳞鳞细浪。
明日风回更好,今朝露宿何妨。水晶宫里奏霓裳,准拟岳阳楼上。
林靖正在船头站着,一身青袍,被江风吹着不断鼓荡。这江,这月,这船,以及船头不胜锦衣的少年,活脱脱一幅水墨月夜秋江图,意境出尘。可谁又知道,那看似出尘的少年,心中隐藏着无比猥琐的大龄白骨精。
此时这个白骨精正在内心中插着腰,哈哈狂笑,姐这就走啦!虽然是仓惶逃窜,实质有如丧家之犬,可就算这样,姐也要披着如玉君子的外表!
林靖上一世自诩为上山打得猛虎,下山扮得名淑,这一世,更是要发扬光大,要把二十一世纪杰出女性的旗帜,插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所以,说逃,她就这样风光霁月的逃了。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林靖还在荣国府。交待了林家福之后,还悠哉的洗了个澡,这才做出一副心急样,把自己这边的人都召集起来,说了要急速回扬州的事情。跟在林靖身边的人,都是有一份忠心的,这一听也顾不得什么了,都听大爷的安排。
船,其实早在几天前,林靖就偷偷安排了林家福雇好了。因为不知道具体啥时候走,林靖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索性多给银子包了半年。现在看着,真是明智。林家福先去安排下,省得到时候说走了嘴。而后让林来康带着那些人安排启程事宜,诸如收拾行李,打扫船只,装船等等,当然贴身的东西都有碧草兰草呢。
当然,这之前。比较麻烦的是荣国府那里的告辞。
因为有着信,林靖吩咐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地去找了贾赦。不管这府里其实占主要地位的是二房。林靖只作不知这些,这让那位大老爷也愉悦不少。
林靖拿着信,找到大老爷,把事情一说,再把信递上去。大老爷也吓了一跳。原来还以为这孩子是来汇报跟太子见面的事情的,哪晓得却是这样,一下子手忙脚乱,只是这位也没什么急智,除了嘴里空泛的安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林靖提出告辞。这位也没主意,被林靖高帽子一带,说些什么“大舅父是正经袭爵的。也是这里当家的”,“一得消息就来同大舅父商量”,就把贾赦捧得找不到北了,轻易就答应了林靖的立即离开。
林靖岂是只要这句同意的?这人最大的功用,就是被林靖拿来去跟老太太说去。老太太可是个难缠的。林靖当然不认为她会不同意,但就怕这老太太生出什么事头出来。诸如派贾琏陪同什么的。倒不是林靖怕人跟着,主要是怕因要派人而延缓了启程,这府里的人,哪个像她,能说走就走?
到了老太太那里,还真被林靖料到了。老太太说是不放心这么个孩子,就要让贾琏跟着照应。得亏林靖信中注明不要惊动黛玉,不然,这位老太太还得再拖上一拖。
老太太的心思很好猜,不放心林靖?才不是呢。这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可以插手林女婿家的事情了。再一说,万一林姑老爷真有个什么,有贾琏帮着看着,这黛玉那份家产,才不至于被这小子给黑了,甚至于还能反过来端了这小子的。至于拖上一两天,那不是更好吗?依现在看,那林姑老爷可是个宠儿子的,让这小子见不上那林姑老爷,说不准就正好了。
林靖再三再四的推了,说是自己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回去自己家,就更没问题了。说着,就拿眼睛去看贾赦。贾赦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先前又给灌多了**汤,自己才刚拍板的事情,自己母亲这会儿倒是不放心,唧唧咕咕又弄出一堆来,在外甥跟前失了面子,就有些不爽。
这会儿就说到:“外甥也大了,咱们虽然心中放不下,可也不能一味把他当成小孩子。再说,妹夫急着让外甥回去,外甥说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即刻可以走,这会儿再去找琏儿,倒是耽误时辰。”这些话,贾赦能说,林靖可不能说。
贾赦说话直,倒是把贾母顶得一趔趄。只是这话说到这儿,还真不能再说什么了。老太太想想,既然是不让惊动黛玉,想来还没到那一步,也就只能点头了。
林靖这会儿倒是做好人了,再三再四的说感激荣国府各位长辈,又为不能给老太太拜寿愧疚,还说一定要瞒着妹妹,省得让妹妹悬心,拖累了身子。这最后一条倒真是林靖心中所想。
只是这样急着离开,要瞒着黛玉“真实”原因,还真有点儿困难。还是贾赦一拍手,道:“就说外甥课业上的事情,随便找个江南省学官临时考察之类的,外甥学业为重,紧急回南,也就好说了。?外甥女一个内宅女孩儿,哪懂这些?这不就好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林靖又是一番感谢,贾赦德胡子都要翘上天了。林靖这才告辞,说是等下还要去二舅父那儿磕头,急着回来,还没去他那儿呢,这话又让贾赦一爽。
林靖这时才像是刚刚想起太子那一出,就把那时的事情掐着尾说了。老太太和贾赦听着,脸上都若有所思起来。林靖回来时的情形,老太太那儿都有人禀报过了,只是,现在心里吃不准,只是叫人过去说说话?
荣国府亲近八皇子殿下,那是没错,这朝廷上下,跟那位走得近的。那是居了一大半。荣国府只是随大流,毕竟没做过什么,到时那位得了事,荣国府也算是跟从龙沾边儿。若那位不成,荣国府也没做什么,能有什么,再说了法不责众嘛!
但那时太子殿下有请,这府里几位也是动过心思的。若太子看重林家,林家也跟了太子,那么对于荣国府未必是坏事。也算是多个投靠的对象。成了。因为跟林家的姻亲,自然是能分润一些。若是太子殿下不成,到时候再跟林家撇清关系好了。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呢?
听下人说,太子殿下离开,对林靖都没个交待,像是不满意得很。只是听着林靖的说辞,又是拉家常又是赐酒。好像还不坏啊?
老太太心思急转,眼神落在林靖身上,觉得这小子有些心虚,看看,都不敢跟自己对眼神了,心中一动。会不会这小子打肿脸充胖子?
既然这么着,早点走了也好,省得留着出祸害。
这位大佛点头。这下来事情就顺当了。林靖往贾政那儿亲自去辞了一下,余下时间,就在屋里写信,也不去黛玉宝玉,省得再哭哭啼啼弄出点什么事情。
等林来康那儿说都安排好了。还未到晚饭时辰。林靖索性连这顿饭都等不得,这就走了。只是临走时。把那些信交给了林来寿,让他明日一定要一家家送到。突然离开,那些人家都要给个话儿,辛苦做下的人脉,可不能就这样断了。更何况,还有沈淑等人是真心跟自己交好的。
所以,这会儿,林靖已经离开的京城。因为是老爷急召,所以夜里也不停靠,全没有来时的从容。可林靖此时的心情,却是好上许多。
离扬州越近,这心情就越跳越,等到了扬州,在码头靠岸时,林靖已经是带着点急迫了,真如当年暑假归家的那种心情。
只是才这样一想,忽又急转直下,这才来这里多久?竟然对那个林府,生出了家的感觉?林靖猛然觉得,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虽不确切,可还是有那么种味道。只是,因这样想了,林靖刚刚想要迫切会林府的念头,已经消散了,反而有种悲情,自己心中的家,那是再也回不去了?
罢了罢了,千万不要再想了。林靖压下心思,打量着四周。
此时已近黄昏,可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几艘盐船靠岸,又有几艘刚刚装完货,准备明日一大早就出发。来往人中,靠了岸的,有对家、对工钱的欣欣,准备走的,有对航程的向往。
林靖看着,不知不觉地冒出那一首山坡羊,“晨鸡初交,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林靖看着别人,而她自己也装饰了别人的眼睛。这才脱口而出,就听见有人冷哼了,“小小年纪,不立志向上,却念这个,我要是你家大人,非给你两鞭子。”
林靖正感慨着呢,听了这话,差点儿被噎着,猛一回头,去看看谁噎了自己。
回头,只见那人年纪不轻,但也不大,大概三十多岁,穿着件藏青色长衫,身边跟了几个下仆。看上去虽然很普通,可这人的那种气势,林靖很熟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林靖只看了一眼,就掉转回头,准备不予理会。
只是,林靖不想多事,那人却不准备停下来,“怎么,不服气?”
可奥之!自己才想放松一下,怎么就来了这样一位不知哪里庙里出来的大佛。
只是,林靖现在年纪虽然中二,内茬却早已过了患期,所以并不会被一刺就跳,所以,冲着那人一鞠躬,平心静气的说道:“哪里。小子偶发轻狂,得先生指点,刚才面嫩,才不好意思承认的。在此,我先谢过先生的指点,再给先生道个歉,请原谅小子刚刚的无状。”
林靖这会儿已经想到了,才刚一开始那人的搭话,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找话?只是不管哪种,林靖表现得有礼谦和些,有什么不好。就算是有人存心闹事,到时候一说,这三十多岁的人存心挤兑个十二岁的,首先就失了先手。
林靖如此打算,那人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挥了挥手。林靖见如此,也没有在意,只是又笑着给人作了个揖,告了个先行,才走了。
那人还未多说什么,身边一个下仆打扮的人就凑上来道:“倒真是个谦和懂礼的,不愧是钟先生教导出来的。就是林大人,在这孩子这样的年岁上,也没有这般气度吧,翩翩君子。”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谦和懂礼?我看是心性奸猾。不过,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应变,还能瞒过你的眼睛,不错。”
这人虽然把林靖说得很不堪,但身边这些人怎么听不出这人语气中的满意?所以也就顺着多说了几句,就又有一人道:“林大人,还真舍得。只是,怎么又突然回来了?爷,您看?”
那位爷眼神一闪,“本就是多此一举。林如海此举,只是表明他的忠心罢了。一个小孩子而已,谁还能真为难个小子?而如今看这孩子这样,怕也是吃不了大亏。只是。。。。顺便去查一下。”
今天只是偶发兴起,试了试那孩子,结果,还不错,那位爷摇着扇子走开了。
林靖这会儿却是有股子说不出的气闷,在京里,小心翼翼,被踩。回了扬州,这下是自己的地盘吧,可是才下船,又被踩。哼,大热天还穿那么深色的衣裳,热死他!林靖腹诽着。只是,那位,如此气势,扬州地界上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林靖只在琢磨着这些,也没有注意旁的,冷不丁面前忽然多出个人。还好林靖走的不快,不然,非撞上去不可。
“今儿个可真巧,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林表弟。怎么回来也不事先捎个信儿,我跟定文好来接船。”
林靖定眼一看,不是汪修汪令成,又能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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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衙门探班
汪令成这个人粘人,而粘上来后又会在小地方识趣,看着林靖这样子,马上意识到了,笑着说道:“可是惊着了?抱歉抱歉。刚刚我连喊数声,还以为林表弟你听见了。”
见人这样,林靖也不好说什么,“没事没事。是我走了神,没听见。”
汪令成摆了摆手,“得得,咱兄弟还争什么?这么着吧,给我个脸面,让我给你洗尘,叫上定文,怎么样?”
“这有什么不成的?只是还没进家门呢,府里还有些急事,得等见了我父亲后,再约个时日。”林靖并不想跟这人多往来,不过人家好声好气说话,林靖也不能板着脸不理人,只是这个话里婉拒推托之意,应该是很明显了。
可惜,这汪令成就像是没听懂,反而打蛇随棍上,把那推托之意硬拗成了约定之语:
“这是自然的,”汪令成连连点头,“我等着林表弟你的信儿。哎,事先说好了,是我给你洗尘,别又像上回似的,说是我做东,你却悄无声息的出去结了账,咱们可不带那样的啊。”
汪令成说的是林靖与白瑞“执手相看”那回。那次本来就是林靖跟白瑞两人相约,后来“正巧”碰上了汪令成,汪令成厚颜插进来说是做东。可林靖哪会真让汪令成会钞?所以私下让人抢先结了。
这会儿听了王修提起那个茬,林靖也不想在外头于这上头费口舌,只是一笑。这个时代,谈钱,是小家子气。特别是读书人,就不该沾这个俗物。
要不怎么说汪修识趣呢,话说到这里,王修冶不多作纠缠。对林靖拱了拱手:“知道林表弟才回来,急着回府,我也不在这儿耽搁你的功夫了。就此告辞。记得啊,我等你的信儿。”
林靖也与此人拱手作别。
因为是急着赶回来的,林府并没有事先得着消息,自然也不会有车驾来接。林靖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庶务,她身边这些长随小厮是摆着看的?
只是不管怎么样,林靖都要装装样子。等到了府里,面对着门房惊讶的招呼,林靖急着问了老爷的身子。在得知老爷无恙,还在衙门里忙着差事时,林靖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又马上压了下去。
而跟着林靖的那些人,除了林家福,又自以为这是自家老爷的什么勾当,也跟着把嘴闭得紧紧的。
林靖下船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会儿到了林府。也就快是饭时了。林安到是过来见了自家大爷,问了问是不是要给老爷捎个信,被林靖给否了。这都饭时了,想来老爷也快进府了,也不用这样特地地的跑一次了。
林安点头称是。对于林靖怎么突然回来了,林安也是很吃惊的。只是。最为一个优秀的管家,林安自是知道,主子不说他不能问。而且。别忘了,他还有个儿子在大爷身边呢。他若想要知道,总能探出来些什么的。
林靖出去了几个月,回来后自然是要问问府里的情况,扬州的事情乃至江南省的事情。林安也细细的给大爷说了。这时辰。也就在这一来一往的说话中漏了过去。眼见着日头不再,天色昏暗。饭时已错过,就是这七月的白日够长,这会儿也快过去了,可林如海还是没有回来。
林靖皱着眉头,林老爹这是要加班?
林安看着外头来打探几次的厨房小丫头,叹了口气,对林靖道:“怕是今儿个老爷又不回来用晚饭了。哎,也不知道今儿个能不能回来谁个囫囵觉呢。”
“又?”林靖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老爷最近经常如此?你也不劝劝他。老爷可是有些春秋的人了。衙门的事情,总是做不完的。”
“正要跟大爷说呢。老爷这段时日可真是,唉。老奴倒是劝过几回,只是老女只是个下人,说不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来,老爷都不曾听劝。这下可好了,大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有您劝着,想来老爷也能斟酌着。”林安的脸,笑成了朵老菊花。
自己?劝林老爹?林靖苦笑着,林老爹是个怎样意志坚定的,拿定注意岂容人劝。只是,林老爹到底是忙些什么呢。
林安虽然上了点年纪,可是眼不盲,心更不盲,林靖的苦笑自然是没逃过那双老眼,心思一转,自然是明白了林靖的想头,不由安慰道:“往年,也没看老爷如此忙得不着家。老奴想着,是不是大爷不在家里,老爷也觉着没意思,才那么操心那些衙门的事情的?好在不管如何,大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林安这话说得很有水平,也应该很能安慰人。只是听到了林靖耳朵里,却像是触动到了某个开关,好像有根细线,把林靖心中那些疑问穿了起来,林如海让自己上京拜访荣国府,给了那么一叠子名帖让自己各处走动,还有那个“舍得”和那个“速离”,以及林老爹自自己走后的忙碌。只是,那线太细了,还不容林靖抓在手里,就不见了。
林安看了看外头天色,又看了看门外那等着的厨房之人,试探着说道:“要不,还是让人去给老爷送个信儿?大爷您也别等着了,这几天在船上,想来都没怎么好生用饭,这会儿一定早饥了。”
林靖想了想,笑道:“也不用旁人去报信了,我自己个儿去吧。让厨房把晚饭装上,我这就去衙门跟老爷一起用。顺便,也劝劝老爷。”更顺便,去看看林老爹在忙些什么,还有那个细线,哪里可以接上。
林安连连点头,“这个主意正,大爷真是好脑子。”远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拜见长辈。老爷再晚,大爷也只能等着。林安刚刚只是试探着,现在看来,大爷的规矩一点儿都不差。林安心里,又把林靖给高看了不少。
府里正经主子就那么两位,一位是现在当家的,一位是将来当家的,厨房哪敢不小心伺候着。只是眼看着饭食过去,在这么拖下去,这准备的吃食早就走了样了,可又不能催,这会儿得了话,精神一下子抖擞了,才盏茶时间,厨房就准备妥当了。
林靖到了衙门,就凭这她那张脸,就被门子点头哈腰的让了进去。只是,到了衙门,林靖才知道,林如海这会儿根本不在。这会儿已经是不早了,可奇怪的是,听说大部分人都没有散衙,都跟着林大人办差去了。衙门里还留着几个小吏,想来是看家等人的。
至于林如海是到哪儿办差,又是办的什么差,那几个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也不知道是职位太低真不知道呢还是不能讲。
林靖皱了皱眉,就在林如海的屋里等着,脑子里不住地东想西想,可就是找不对频道。既想不出什么,林靖就把眼睛落在了林如海的案头,一些急件密件的匣子,勾得她心痒痒。别人都不肯说,那她自己找呢?
就算时候林如海知道了,大概,也没什么吧?林如海把公务带回府里书房办理的时候,也没满着林靖。不管不瞒着,还经常以那个为教材,给林靖说事儿。
林靖正犹豫着呢,外头传来门子跟林家福说话的声音。原来,这会儿已经是落衙后了,伺候林大人的,自然是跟着林大人的,而现在衙里头找个烧水泡茶的,都很困难。这不,这门子为了讨好林大人以及林公子,把自己烧好了的水送过来,还张罗着要给林大爷泡茶。
林靖哪耐烦这个那个,忙让人把水送进来。
外头得了这个话,才动了动。只是,那门子获准进来了,忙着端茶送水,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偷个冷子,凑到林靖跟前道:“大爷,小子虽不知道林大人去了哪里,又是当得什么差,只是,小子倒是知道一件事情。”
林靖顿了顿,看着门子,并没有问话,只是眼睛有些亮了。
那门子受到鼓励,就越加话多,“咱们扬州地面上,来了位大人物。据说,是”门子翘起大拇指往上指了指天,“的儿子,正统龙子龙孙啊。这会儿微服出访,这地面上,哪个不诚惶诚恐的?”话说到这儿,门子一缩头,怎么这张嘴就不争气,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带着不恭敬的意思了。只是偷眼看了林大爷,只见那人还是端着,并未有为自己的食言而生气,于是门子进而说道:“小子估摸着,林大人一准儿在那位跟前听令呢。”
林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那门子的小动作,只是懒得计较,听了那门子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把自己看到的那人代入了。
只是,就算如此,也解决不了林靖的心焦。让人给了赏钱打发走了人,林靖让人好好守着门,自己却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只是找什么,找到了又如何,这会儿全没过林靖的脑子。
这捣鼓的半天,终于在那大案边上,找到了个暗格,打开来,里面又是个匣子,匣子上,挂了个精巧的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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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几封信件
这个,是不是传说中密折匣子?林靖看着眼前的这个,拨弄了下那个小锁头,忽然觉得,上一世的自己,真是伟大,不愧为二十一世纪杰出女性!
上一世小时候她是钥匙儿童——头颈里挂着家门钥匙的,那时候太调皮和粗心,经常丢三落四的找不到门钥匙了,于是在被老爸教训了几次后,她学会了用发卡和铅笔芯开她家那个司百灵门锁,而且技能点越练越熟。当然后来那些防盗铁门面世后,这个熟练度就刷不上去了。可现在这个锁头,应该,或许,没太大的难度吧?
可惜,就算如此,在没有趁手工具的前提下,林靖还是花了好大功夫,忙出了一身汗,才捣鼓开了。
匣子里确实放着本折子,已经有了御批了,除了这个,还有一封圣谕。林靖原先只是扫了眼,只是,马上就凝重了起来,等到了后头,连她的手都有些轻颤了。
看这两样东西,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只是看完了之后,林靖却呆站着,像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林靖确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灯芯爆了朵灯花,发出了哔啵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分外的突兀。而这个突兀,也像是一下子把林靖给惊醒了。
林靖抹了把脸,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各样归了原样,才又在屋子里转起圈来。只是,这回,林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才半个圈子,林靖就停下了步子,握了握拳,已是下定了决心。
林靖快步来到书案前。把才刚那个茶水倒入了砚台,研磨,铺纸,提笔一会儿就,写了一封信找了信封封好了口。尔后停了停,又开始另写一封,只是,这回,俨然又是林如海的笔迹。这次,不是什么书信。只是官样文章,通行照会。
一会儿功夫就得了。只是,在找官印的时候有了点难度。这样要紧的东西。林靖实在是找不着,只翻得了林如海的一枚私章。
时间,耽误不得,林靖一咬牙,就这样吧。
等把盖了私章的照会装封后。林靖由找了信封,把刚刚那两个信封都装了进去。封上口,面上写道:“汪兄令成亲启知名不具”。
等忙妥了这一切,林靖这才扬声道:“康叔,康叔,你替我去给汪修送封信。早点了了他的约请。省得麻烦。”
外头的钹儿笑着边应边进来了,“正是这个话呢。只是,大爷。康叔留在府里呢。”
林靖作势一拍额头,“可不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瞧我这脑子。”边说还边笑着摇了摇头。
钹儿笑嘻嘻的接到:“大爷仁慈,想着离家数月。给康叔了假,让他跟安爷爷说话。只是。谁不知道大爷看重康叔呢,竟一时也离不得了。大爷,要不,小子领了这差?”
林靖看着钹儿摇了摇头,“这要是别人,也罢了。只是那汪修,也太难缠了些。我怕他欺负你。这样,福伯呢?”
林家福现在跟在林靖身边,绝对没有林来康出挑,干的也以零碎杂事为多。这会儿,个他正在衙门口门房等着呢。听了林靖的招呼,马上过来了。
林靖当着小厮的面,把那封信交给了林家福,“趁这天还未黑透,你去汪府走一次吧。”等人不注意,林靖却给林家福比着口形,让他找白瑞看信。“白瑞亲启”,这四个字,林靖比划了好几次,见林家福果断的点头,才略略放了心。
林家福走了。林靖却是又转起磨来了。这会儿,她,心抽得紧紧的。只希望,还来得及。只希望,能帮着他。这会儿的林靖,半点儿没有想过自己。
刚刚做出那些举动时,她就明白,自己这些举动,虽然已经遮掩了行藏,只是真要细查,还真是有些漏洞。只是,那会儿她也顾不得了。或许,在她心里,还有点儿自信,真要是追查到她这儿,林如海或许会替她抹了去。这,无关爱不爱护,只为了,林靖,姓“林”!
也不知道转了几圈,林靖终于感觉到累了,在一边的直背椅上坐下。转了那么多圈,不光磨光了林靖的体力,好似也磨光了林靖的脑子,这会儿,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想有。
也不知有做了多久,小厮进来给林靖换水,劝着大爷是不是先用些点心,时间已是很晚了。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回来。
林靖只听见那小厮说话,嗡嗡的,只是,那些话,听进了耳朵,却没听进脑子,根本不知道那孩子说的是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那钹儿,木无表情。
钹儿原本还要劝说,让林靖回府,这一路下来,还未休息,就搁这儿待着了,谁受得了啊?只是这样被林靖看着,倒是说不下去了,主子孝顺,注重规矩,自己还是快住嘴吧。罢了,也就是累点儿,大爷都挺着呢,自己还能如何?再说,自己还比大爷好些,好歹吃了晚饭,大爷可还空着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林靖木掉的神经,总算是开始活泛起来。等门外头传来了小厮给林如海请安的声音,林靖这才马上站了起来。大概是刚刚太长时间没变过姿势,这会儿林靖只觉得半边身子像针扎似的难受。只是,这会儿还真顾不上这些了。
林如海进了屋子,看见林靖并没有多少惊讶,看来是早已得到了消息,只是对林靖守在衙门里有些不满。
不过,林如海皱了皱眉,并没有就这个上说些什么,而是说道:“我竟然不知你是这么出息。”
林靖听这话,心中就是狂跳,难道,信被林如海得去了?可林如海接下来一句,就让林靖的心落回了胸腔。
“让你进京拜访荣国府,全了礼数,你却连那府里老太太的生辰都不放在眼里。可真是好样的,不知这些规矩是哪里学的,嗯?罢了罢了,这会儿也没功夫赏你这‘懂规矩’,你先回去吧。记住,日后,不经传唤,不许过来。”
林靖貌似恭敬的听着林如海的话,心思却早已不在这些上头。透过人影,她还是看见了林家福。
林家福是刚刚随着林如海身边的人进来的。这会儿也正缩在边角上。林靖见着他跟林如海做一路,心里就着急了,这,是被林老爹抓包了?信,到底送没送出去?
心里着急,林靖脸上神色自然不太好,只是这会儿倒也不显眼,毕竟,林如海那话可不好听呢。
林如海狠狠的刺了林靖两句,就来不解堵塞打发人,“还不快回去,难道还要我亲自送你不成?”
林靖忙道不敢,又再此偷看了眼林家福。这会儿,总算老天帮忙,林家福也正盯着大爷看,这会儿正好根林靖的眼波对上,忙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信已经送抵。
林靖这会儿有如坐过山车,心情几上几下,又一路奔波,到这会儿还空着呢,这会儿心神一松,人就有些恍惚起来,再加上刚刚麻木的大半个身子这会儿还没好呢。所以,虽然明白自己该告退,却又身不由己,人就往前栽了下去。
身边的那几个仆从吓得忙要去扶,却没有林如海离得最近,且动作也算快速,
林如海其实是知道林靖真实的身份的,所以,哪能让那些仆人碰着了。抢先一把扶住林靖,林如海也不松手,只是连声问着林靖怎么了。
此时,跟着林靖的那小厮,才忙把大爷如何得信,如何急着回府,如何想着老爷,除了在船上稍微用了点东西,到现在还没进水米呢。
此时,林如海脸色才好看了些,温声问着林靖如何了。
林靖刚刚只是一时过激,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忙回说没有大碍。
一时间到时也很有些父慈子孝的感觉,只是,林靖这会儿心里有的,却不是感动。
稍微缓了缓,林靖就告退了。刚才林如海的话搁在那儿了,林如海并不想林靖在这儿。
等林靖回到林府自己的屋子,真是再也撑不住了,随便塞了几口点心,林靖就躺下了。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天。等林靖醒过来,就见着碧草兰草都在她床边守着。
看着她醒过来,碧草就要冲着她掉起金珠子了,只是硬生生地忍着,到了杯茶水,一边扶着林靖的头,一边把水杯凑在林靖嘴角。
林靖这会儿嗓子像是着了火,这一杯下去哪里够,就急需在来一杯,足足灌了三杯才缓过来。碧草见这样忙问道,是不是要传饭,这便问还边嘀咕着,大爷这一睡就两天,可该饿狠了。
林靖却是顾不上这些,一听自己竟然睡了两日,脸上就有些发黑,忙问道:“怎么就睡了两日?”
“可不是嘛。奴婢实在是胆小,几次想求老爷给安排个大夫。可老爷,只说是大爷这是累狠了,只需睡透就好。”
林靖却不管这个,也不顾旁人疑心,问道:“白瑞可有消息?”
092上天体恤
林靖脱口而出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回答。碧草两人担惊受怕地守了两日,这会儿才见主子醒来,哪里有功夫关心府外头的事情?况就算有些余力,也放在别的一些显而易见的想头上面了。
兰草比碧草还更多了份迷茫,大爷如此昏睡,却不见老爷请大夫,难道是老爷真心恼了大爷?这又是为了哪般?大爷风尘仆仆赶回来,可却如此。可要说老爷真不喜欢大爷,这又日日过来探望。这,到底怎么的了?
就是碧草,虽然知道自家主子轻易请不得大夫,但心里也是爪挠:这在自己家里,什么手脚做不得?放下纱帐,换了装束,打发了身边人,对大夫说是给着紧的大丫鬟看病,不也使得?就是有些首尾,凭老爷,还能收拾不干净?可见,这是老爷责罚主子呢!为什么,难道是出京那事儿?
这会儿连番担心,主子醒了,却问了不相干的人,这心里不知怎么就生了股子别扭,“大爷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这好好的,就睡了这么久。。。。。。”
林靖这会儿正急着呢,哪里听得这些,语气也带出几分急躁,“外头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白家如何了,你知不知道?不知道就快快去打听一下,恁地多话。”
碧草从未吃过大爷如此的排头,这下就有些愣住了。边上的兰草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裳,这才让她醒过了神。她从小跟着大爷,从小就是知道大爷对她的好,更有股子忠心早就扎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参天大树,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只是脑子却想到了别处。白家?白家怎么了?白家小五爷是个好的,对自家大爷也是好的,可自家大爷其实是个。。。。。。难道?
可是。主子现在却是林家大爷、为来的家主啊,这怎生弄得?
这样一下子,碧草虽忙应着出去了,可连脚步都有些跌撞了。
碧草出去了,林靖也躺不住了,就要挣扎着起身。
兰草见碧草都吃了挂落,也暗自心惊,更是小心谨慎。见大爷要起来,也不敢劝,忙过来帮扶。
哪晓得林靖这些年来已经把回避别人的碰触练成了自己的本能。除了碧草等几个,并不让人近身。平常清醒时在外头还能克制着,对于别人那些无意识且不是要紧的接触。还能忍着不动。可这会儿林靖正是心烦意乱着呢,见兰草伸手往自己腋下,还来不及过脑子,一手就拍开了去。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室内。分外响亮,惊吓住了兰草,也惊醒了林靖自己。
林靖意识到自己的急躁,告诫自己,这样急躁根本是没用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摒住,努力沉静了下,稳住心神。这才张开眼,入眼处,只见兰草缩着肩站在自己跟前,一脸惊吓后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垂在一边的手。而手背明显泛着红。
林靖叹了口气,她虽然会小心眼。会迁怒,会自私会耍诈,但是不会欺负人家小姑娘。看着兰草这怯生生的样子,还真是自己不好。
“你过来。”林靖发话。
兰草明显颤了颤,但还是听话的上了跟前。
林靖拉起兰草的那只手,看了看那泛红的手背,还好还好,自己不是什么大力士,所以也没留什么指印,大概那一下子会疼,而现在已经是疼过了。只是,林靖还是关照,“去取些冰块敷一敷。”
兰草被林靖拉住了手,身子猛地一颤,就这样僵住了,直觉得一股子振颤,从手上被碰处的地方传上来,一直传到了心里,麻麻的,酥酥的,有些痒却又搔不到的那种感觉,脸上不禁就浮上了羞涩。
林靖本待还要道歉说个软话,这一抬头,就发现兰草脸上的羞赧之色,心里一动,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得时刻记住,现在,自己是个男的,是这个府里的大爷,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别让人误会,存了想头。于是,这到嘴边的话,林靖就没有说出来,顺势,脸上的歉意也收了起来,神情就要变冷,手也要放开了。
而就在这时候,碧草却连声叫着大爷冲了进来。林靖正松开手,而兰草却是猛地一拽,人往后退开了几步,飞快地扫了眼林靖,又看向了碧草,脸上还没褪下去的红色,就更浓了。
碧草却是没注意到这个。这两日她把心思都放在大爷身上,人又几乎一刻不离的守着。不光是因为大爷睡了,还因为大爷的身子不能让别人近身,所以并不曾听闻些什么。哪知,这会儿,她只是去厨房转一圈,完成大爷的吩咐,顺便关照一下大爷的吃食,就听到了那样了不得的事情。
碧草这一下子就着了忙,心急慌忙地赶回来,可是,真等到了大爷跟前,却猛地一警醒,大爷跟白家小五爷那样要好,这会子听到这些,该是怎么样的着急上火啊?这才醒过来,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只是,要是不说,万一这耽误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好,况且,看着大爷刚刚那个神情,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林靖看着碧草那脸上明晃晃的焦急,心里就明白了。恐怕,她自己知道的,比碧草打听得来得还要多,那日看了那些东西,有些事情就可以预料到了。只是,她现在只想知道,白瑞,到底如何了,她的信,派没派上用场。
“白家可是犯了事了?”林靖沉了沉气,问道。
碧草点点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全都抓住了?可有走脱的?”
“白小五爷和他的嫡亲妹子,说是正好去镇江外祖家。这回子,还在追拿中。”这,大概算得上是好消息吧?碧草心想着,所以忙忙的答到。
林靖心神猛地一放松,这就好,这就好。只是,到底如何,等下还得悄悄去问一下林家福。
林靖跟碧草的话,明显把兰草给吓住了,这会儿倒抽了口冷气,也顾不得别的了,“这,这可是怎么的啦?”
碧草看了眼林靖,见大爷神色还好,就借着兰草的问话,把听到的事情给说了。
两日前,也就是林靖回来的第二天,白家上下就都给羁押了。这罪名,就是勾结盐商,贩卖私盐!
这个罪名,可是要杀头的。碧草边说,边不住的瞟着大爷。她所说的这些,其实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据说是头天晚上后半夜,这扬州备军就奉命把白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凌晨有倒夜香的,也给抓了,说是不放一个。只是百姓们以及白府的,直到第二天亮,才看到那围着府拿着长枪长刀的骁勇兵丁。
等来查抄缉捕的,只是宣布了白府的罪状,也不管那白大爷怎么喊冤,只说是罪证确着,让等到了堂上再喊吧,当然这先提条件是,他还有这个福分过堂。
随即清点人数,发现这府里的宝贝疙瘩,白家小五爷白瑞白定文并不在府内,不光如此,他的嫡亲妹妹,白大爷的幼女,也不在。
带头的官儿就火大了,这不能放纵一个,现在一下子少了俩,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也顾不得什么过不过堂了,就拷问起白大爷了,才得知原来昨日傍晚,他岳家送信,说是有个小姨子不好了,想要跟白姑娘说说话,所以也顾不得什么夜晚不夜晚的,这白姑娘就出门了。而到底是兄妹情深,白小五爷不放心,就护着妹妹也跟着出去了。
带头的就让去那岳家去追拿,只是,哪里还拿得到?
林府的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是亲眼见到似的。还说,这就叫做上天体恤,那小五爷若不是心疼妹妹,怎么能逃过这场浩劫?
林靖听着,心慢慢放下了,逃出去了就好,既然逃出去了,就不会那么容易再被抓回来吧?贩私盐,这已经是个死罪了。可林靖知道,这哪里是贩私盐的事情,这不过是个说头,这个后面的还有更大的呢。所以,白家人,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只不过是干脆些,还是在那之前再受点儿零碎苦。还有,是要诛几族。
碧草见大爷半靠着床头,闭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就一咬牙,把听来的全倒出来了。
这次犯事被抓的,不光有白家,还有镇江马家,以及盐商汪家。想想也是,白家马家都是乡绅,如何作贩私盐之事?这会儿还有汪家在里头,这就说得过去了。
还有还有,这回,走脱的不止是白家拿两兄妹,还有汪家的少主,听说原是好好在府里的,等拿下清点后,才发现那个被认为是汪修的,只是个下人穿了汪秀的衣裳坐在书房扮皮影戏呢。
碧草这正说着呢,就听见一声叱喝,“好个多嘴的丫环,当着主子面,就这般搬弄口舌。你就是这样服侍你家主子的?来呀,给我都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谢谢疏影shuying童鞋的香囊,不知道是不是薄荷香,夏天奥热,带着正好~)
093江南地震
不用问,是林如海林老爷过来了。
这两日,林如海虽然忙碌,但还是日日过来一遭的,这也是让林靖身边的人摸不清路数,老爷,到底是跟大爷怎么了?
看着林如海迈步进来,林靖却是心里一格楞。此时的林如海面色算不上坏,却也绝对算不上好,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一双眼睛看上去却格外的黑格外的沉,直直的注视着林靖,像是要在林靖脸上寻找些什么。
林靖也不用人搀扶了,忙起了身,下了床,恭恭敬敬地向林如海请安,而后又给马上碧草求饶,自己的丫鬟,自己疼啊,“碧草一向是个懂事的,这几日又是有着苦劳。这事儿,也是孩儿不好,躺了两天有点儿闷了,让碧草学些新鲜事情给孩儿听的。”
话说到这儿,林靖忽然明白了,这哪里是林如海要惩戒碧草啊,这明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诚然,碧草说闲话,确实要罚,可是不用罚那么狠的,二十大板子,还是重责,这可不是打一个粗糙的大老爷们,这可是打一个嫩嫩的小丫头,绝对会去了大半条命。而现在自己才刚缓过来,身边哪里缺得了这样一个知道根底的丫鬟?
反看自己,才醒过来,不说去给老爷报信请安,却在屋里听八卦,心思粗点儿的人大概不会觉得如何,可林如海却是怎样一个人?
林靖心思急转,与其那样,那索性就大大方方端到面上来,就算自己是满头的小辫子,也要人看得见却抓不着。
林靖顺了顺心思,先把碧草地事情了解,于是继续说道:“爹爹是知道孩儿的。若离了这丫鬟,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顺手。”这话意有所指,只是林靖也不是一味的求饶,“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纵着她,若是一个两个都这样了,家里也别说规矩了。不若把这顿责罚记在账上,下回再出错儿,一起理论。”
这话说得好听,林如海看着才安然醒来的“儿子”。也不能这会儿就把功臣一顿好打,遂点了点头。
林靖这时也就忙碧草给老爷沏茶,自己也扶着林如海坐下。可嘴上却没停,一下子直捣黄龙,“对了,爹爹,白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管着盐政的。白家又跟咱们连着亲戚,这要不要紧。还有表哥,到底有没有着落了?”
林靖一提白府,就觉得手上扶着的胳膊一紧,林如海那双黑黑的眼睛直刺了过来,可林靖脸上却一点没遮没拦。满满地忧心,至于是为自家老爷,还是为白府白瑞。那就自己想去吧。
林靖刚刚已经想明白了,与其遮遮掩掩地打听,不如这样君子坦荡荡,自己跟白瑞相交这些年,还是林如海授意的。难道不该关心下白府白瑞?再有,这私下打听。终是夸大讹传多些,哪里有林老爹这儿知道得多,放着一手资料不要,那真是犯傻呢,当然林如海肯不吭说,那是另作别论。
而且,自己越是坦荡,林如海就越摸不清自己的路数吧?虽然还是可以怀疑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在没挖出银子之前,怀疑,就只能是怀疑!
只是,林如海如果真挖出了银子,那会怎么样?那一日,林靖来不及细想。只是,现在算是有了时间,让林靖反复细想,恐怕林靖还是会那样做。白瑞,是她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她能感到白瑞对自己的那份不同,那份暧昧。
不论林靖在外面装得多像个男子,哪怕上一世,林靖也可以做一个女汉纸,可是女子,总是无法对一个爱慕自己的人太狠心,无法做到见死不救。更何况,白瑞,对林靖,那是真的很好。
只是,对于眼前的林如海,林靖的感觉又复杂了几分。她知道,林如海不喜欢白家的。林如海那么惦记着贾敏,还有那个孩子,可随后,爱子无辜早逝,妻子也因此亡故,这得有多疼?而这些,在他心中,多少跟那个白姨娘有些关系。他有多疼爱贾敏及幼子,就得有多恨那个白姨娘吧?如此,他怎么能不厌恶白家?
将心比心,林靖怎么能不明白?早年,林老爹听见白子端来访时那握得紧紧的拳头,林靖就在一边看着呢。
不过,也是那时,让林靖明白,林老爹是怎么样个能忍之人。
可直到几天前的晚上,林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无毒不丈夫,也从林如海身上深切的看到,什么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
贾敏去世那时,林如海若果发作了白府,顶多让白府日子难过些。且,别人的眼睛都看着呢,林如海以势欺人,于林如海的官声名望都有损害。当然,有可能林如海并不在乎那些,可让白府没好日子过那又怎么样,也无法断了白府的根。
可如今,林如海把白府牵扯到那样一件大事里头去,这就是生生把白府给连根拔了,阖家多少口,无一能幸免。至于妻族、母族等等,能不能幸免,端看那事情闹得多大,那些背后的贵人,又想做到哪一步。
那一日,那个密折,是林如海向圣上禀报江南省密探事务的。
林如海有密折权,这个,林靖能猜想得到,上一世的那个清朝,曹寅李煦也就是干这个活,大到江南省下了多少雨,秋收亩产多少谷子,小到江宁府尹晚上吃了多少咸菜,喜欢哪个小妾,都能密呈康熙。
可那日的那份,说的是江南官场上的事情,说是官场沆瀣一气,有结党营私之嫌,更有官员,暗地拉拢乡绅大族以及勾结盐商,操纵盐价,弄手盐账,冲虚,贪墨盐数私下贩卖,把官盐变成了私盐中饱私囊,利润令人发指。更有大笔财物不明去向,等等等等。
若林靖仅仅是没去京城前的林靖,看了那折子,只以为这是林老爹谨守他巡盐御史的本分而已。
可那日,林靖却模模糊糊地看出了点儿不同来。
盐政上的那些事情,其实不是新鲜事清,林靖这些年跟着林老爹也知道一些。只是,也模糊知道,有些事情圣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江南,是太子殿下的钱袋子,只要不太过分,圣上就不打算如何的。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林如海却把这样的事情翻出来密呈圣上,圣上还给批红,对于那些官员要一查到底,那些盐商乡绅之流更不能轻纵,着林如海便宜行事。
是圣上对太子失望了吗,要严查了吗?表面上看是如此,可实际呢?林如海又是为什么敢在这个时候递这样的折子。
林靖对于这些,搞得并不是很明白。因为她现在只不过是个童生,对于朝政的了解也只是听到那么一点点。别说是她了,很多做官多少年的都搞不明白,若林靖真的搞得刷刷清,那也太妖孽了。
她只是通过自己在京城听到的看到的了解到,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林老爹也一定做了什么。
事情如云遮雾罩,恐怕只有少数布局的人才明白原委,可这并不妨碍林靖明白事情的凶险。这夺嫡之争,怎么能不凶险?
那贩卖私盐之说,只是个起因说头,往里面查,大概接着就是江南官场上的地震。这些都是那场战争。至于谁笑到最后,现在是很难预料,可是不管如何,现在作为起因的私盐之罪,都是讨不到好的。
这些,正是那日林靖所想能想到的。
她也看出来了,那折子上乡绅之语,点的就是白家。
这几年,林府跟白府走的颇近,自己跟白瑞更是表哥表弟叫得亲热,恐怕没几个人还会想着林如海公报私仇吧?况且,白家跟汪家还真是夹缠不清的。
那日,林靖还突然想到了林如海暗地设计白瑞拜师的事情,这官员勾结乡绅盐商之说,这也要算作一条?
不管林靖想明白多少,又迷湖了多少,她还是给白瑞示警了,还给白瑞写了个那个照会,虽然不知道逃亡时能派上多少用场,可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虽然,林靖不认为白府有什么错,白瑞更是无辜得很,可她也能想象的出林如海的心境。
所以,这会儿,林靖才略略提了提白府,感觉到林如海的紧绷,就马上住嘴了。而因为这些,林靖对于林如海更是有些歉疚。
林如海只是绷了一下,就行动自如了,不光如此,还把那日的事情,细细给林靖说了一遍,一点儿也看不出对林靖有些什么与往日不同。
林靖看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林如海,心里一阵紧似一阵。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混合着歉疚、想要亲近、小心以及戒备。。。。。。
林靖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那些有些属性相矛盾的感觉,自己是怎么把它们揉到一起的?林如海能那样对白府,难道也会对自己如何?自己身上,可真是流着林如海的血呢。
接下来的日子,林靖就很听林如海的话,日日就在府里不出去,连师父那里都减少了次数。
日子过了最热的时候,然后,就到了中秋,过了中秋,天气冷了,而江南官场上的地震,终于告了一段落。那位并不能插手地方庶务的学政大人,白瑞的老师,也落马了。
而后不久,京里传来消息,八皇子被圈禁了。那些落马的,据说都是八王党。
(这一章比较枯燥,可是又不得不说,见谅~)
094又是花期
林靖站在书案前,敛神静气,握着狼毫在眼前的纸上慢腾腾的写着,每一笔划,都很凝重,每写完一个字,都要默念一声佛号。虔心抄经,如此这般,正是她很久以前在高旻寺被教导如此的。想来,用心抄经能让人沉静忘俗,也正是因为那一笔笔的郑重和一声声的佛号吧?
府门外的烟花纷纷乍现,爆竹时时作响,这硫磺粉尘味儿,像是欢乐情绪的催化剂,一扫了江南前些时候的小心忐忑的民心。过年,过年,一年忙到头,过个开心年,老百姓们,还求什么呢?
可林靖的这个屋里,却与外头宛如两个世界,燃着淡淡的檀香,平添一份寂静。那种寂静,就连碧草也不敢打扰。红尘方外,这个词,碧草说不出来,可却能明白的觉着,此时的大爷,好像跟府里府外格格不入,而这份格格不入,还是大爷有心造就,不想让人打破。她也只能安静的看着。
今年的林靖,除了为思念那一世的亲人,还多了一个惦记着的人。白瑞,他,如今怎么样了?应该还好吧?是谁说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此欺心之语,以前自己还深以为然。
慢慢的,天色渐渐发白,林靖也终于落下住《仁王经》的最后一笔,宣一句佛号,才活动了一下站得已经发木的双腿。收拾起这卷经书,又看着那食盒,不禁想到了在京中的金铮。那人,不知现在如何了,想来就算朝堂震荡,他也会把自己顾得好好的吧?
这小半年得功夫,林靖一直都是乖乖地,只专心于课业。林老爹竟然一次都不曾问过林靖那晚曾遣人的事情。连林家福等人,都没有被林如海挪走。这样。可以算得上对林靖的信任与爱护?可是,越是这样,林靖反而越是心不宁,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其他什么?
对于突然回扬州的事情,林如海倒是问过林靖一次。林靖就把太子殿下拉拢的事情说了,当然那些假作醉酒呕吐逃脱狼口的事情,林靖没说。这倒也罢了,而西宁世子的事情,林靖照样没说。照理。不是因该探听一下西宁郡王跟林如海有什么瓜葛的吗?可林靖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没问。
林如海还是如以前一样关心林靖的课业,教导于林靖。当然,硬要说有不同的话,也是有的。那就是林如海不再于林靖跟前处理公务了。林靖心中有数,也只有装作不知。只是这样一来,林靖就更加老实。除了林如海自己所给林靖听的,也不让人去打听了,特别是不再让林家福、碧草两个哥哥做些什么了。
可这样,对于林靖的不便利,也是显而易见的。
忍,忍一段时间再说吧。林靖不断地告诉自己。
时间倒是过得飞快,翻转过了年,就数着出九了。接着。就又是一年春来到。
二月里是林府大姑娘黛玉的生辰。林如海早早地就给黛玉准备了东西,只是还要派人送去京里。而且,不光林如海有东西送,林靖也是备下了东西的。
下人来回得也快当,回来的时候。倒是也带回来不少东西。黛玉给林如海和林靖都有东西,给林如海的。是四季衣裳鞋袜等物,给林靖的,是香囊扇套。林如海看得很是高兴,女儿亲手给做的,当然是最称心的,就是看到给林靖的东西,虽然有些轻,但也是女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黛玉身子不好,做这些得花多少功夫,遂又觉着给林靖的不是轻了,而是重了。
林靖倒是没想到黛玉会回礼,有点儿受宠若惊,要知道书上有说,黛玉确实轻易不动阵线,半年能绣个香囊什么的,已经是很好了。于是也是高高兴兴的,吩咐碧草好好的收拾起来,等天热了再用。
碧草看着大爷高兴,想着那位大姑娘如此受老爷疼爱,再想想跟前这位,将来如何,终身又怎么样,还有那些缓缓拔除的药性,不由叹了口气。嘴上虽叹着气,手里却是不停,仔细地看着大姑娘给的东西,准备着小心收拾起来。
只是这一仔细,不由倒吸了口气,生怕自己是看错了,忙拉了拉兰草,“你且看看这个香囊。”
兰草听人夸赞大姑娘不光心思灵巧才思敏捷,手上女红也是精巧,只以为碧草惊叹于姑娘的好手艺,也拿着香囊准备好好看看,这一看,也吃了一惊。看着碧草在一边忙忙地看着那扇套,也凑过去细看。
两人仔细看了看扇套,倒是未发现什么不对,才松了口气。兰草勉强笑道:“大姑娘单薄着呢。想是赶这些针线活,实在是吃不消,丫鬟帮着做一针两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碧草却是气鼓鼓的,赌气把东西一扔,就要去找林靖。兰草忙拉住碧草,道:“姐姐这是做甚?我虽来府里日子短,但也看得出,老爷是把姑娘疼进了骨血里的。就是大爷,也是千般为姑娘考量。姑娘少做那么一针两针的,老爷和大爷定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更心疼呢。”
看着碧草起了犹豫,就再加上一把,“况且,你把这事告诉大爷,就算大爷在意,又能如何?一个爷们,难道还能跟姑娘计较这些不成?没得给大爷填堵。我寻摸着,自从去年那事后,大爷日子,并不是太顺心呢。”
兰草这话,还真让碧草听进去了。不管实际如何,主子现在就是大爷,还真能跟姑娘计较?只怕就算计较,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添堵,嫡出那位,老爷看重着呢。再想起去年,白家小五爷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主子,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可会真的对那位有些什么想头。哎,罢了!
碧草也不如刚才那么小心翼翼了,随便找了个帕子,把那些东西一包,开了箱子放进去就算完事了。只是,心里,不免对黛玉起了些意见,这位大姑娘,想来是看不起自家主子这个庶出的吧?
只是,这碧草还真是有点儿冤枉黛玉了。
黛玉此人,虽然有些小性儿,却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论出身看人的。她原先是很高兴又这样一位哥哥的,只是后来听了些有的没的,把一些怀疑存在了心里。只是即便这样,也时时自省,所以对林靖也是反反复复,亲近不起来,又不能怨恨,甚为纠结。
至于给林靖的东西,还真如兰草猜得那样,实在是冬春节气,老太太让人看着,不许劳神劳身,偷着做了几针,偏又让宝玉给看见了。
宝玉见着了,就要问妹妹讨要,说是上回说的一个香囊,都快小半年了,还没得。现在看着黛玉手中的那个,绣得甚是精巧,花样也是费了心思的,就高兴得很,说是妹妹果然还是惦记自己的,才如此精雕细琢。
黛玉被宝玉这样一说,倒是脸红了。只是这姑娘并不屑于说谎取巧,就是心里有着歉意,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冷的,故意呕着宝玉,几分试探,又有几分与别人不同,“宝二爷这是说哪个呢?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成了你家的针线上人。”因想着府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添了几分恼,“再说了,要说惦记,那也轮不上我,自有那好姐姐想着宝二爷呢。”
黛玉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倒把宝玉给说得愣住了。只是,宝玉也是哄惯妹妹的,见妹妹生气了,也肯放下身段说好话。林黛玉又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拿怒气遮掩不好意思而已,于是也就不再拿话刺人。只是,手头这个,要赶着日子,还是对宝玉说清楚了,说那是给自己家哥哥的。
话说宝玉自那一日林靖突然走了后,就时时惦记着林靖。况且,林靖还是不告而别,就更是牵肠挂肚的,这会儿听着黛玉提起林靖,忙说应该,又说起自己那儿也有几样好东西,都是前些日子跟表弟在一起时,细细查看林靖喜好,特地去寻的。没想到东西还没寻来,表弟就会扬州了。这特地让人跑一次,又觉惊动太大,表弟最是守本分,怕是不喜欢那样,不如跟妹妹的东西一起送过去,再好也没有了。
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林靖那出色的容姿,那英挺却不失温煦的气质,不由有点儿痴了。
黛玉听着宝玉特意给自家哥哥寻摸什么好东西,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只是终究是自己的哥哥,而不是什么外八路的姐姐,也就罢了,可看着宝玉站在那儿发愣,时而还自顾自的傻笑,不由就皱上了眉。一皱眉,就往边上去了,也不管宝玉还傻站着呢。这回,她可是真有点儿气闷了。
宝钗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样子。宝钗见这两人一个傻站,一个沉着脸,就以为这两人又拌嘴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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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你猜我猜
<>薛宝钗在荣国府,其实并不不像表面上的那样风光。
她,只是荣国府二房太太家的外甥女,而二太太,其实算不上这荣国府的话事人。当然,若从将来袭爵的大房二爷那儿论起来,她也是个妻表妹,倒也使得。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
四大家族,他家算是落寞了,皇商出身,哥哥又是个不长进的。
要说,宝钗是极羡慕黛玉的。自己丧父,黛玉丧母,都是有缺憾的。可自己丧父,家里失去了仰仗。而黛玉虽然丧母,却家势不堕,林大人先不去说,就是那个林表弟,日后也是黛玉的靠山。
所以,这位林姑娘才能这样的率性不作伪,清高目无尘,哪像自己,家里人虽然疼爱,可自己却要劳心劳力谋划着将来。
不得不说,宝钗对黛玉的认识,还是有些偏颇的。看着别人走得闲散,你又怎么知道,她的鞋底已经磨穿了个洞。美人鱼上了岸,每走的一步都像在舞蹈,可是知道她一直在刀尖上起舞。不过是应了一句老话,各人的苦,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看着这两个像是在闹别扭的人,宝钗虽然羡慕黛玉的率性不作伪,只是自己却不能够的,。黛玉是这府里的骨血,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自己又算个什么,只不过到处陪着小心而已。她得一如既往的大肚贤惠,得懂得照顾人。
所以,宝钗虽羡慕黛玉,却也没尽顾着自哀自怜,只是找了个由子把宝玉赚走了。劝架,可不都是这样的吗?
只是,黛玉宝玉却不是普通的闹别扭。一个是得罪了妹妹而不自知,一个是等着被安慰。哪想到这原该安慰自己的认,却跟着别人走开了。被留下的那个,就更生气了。
而作为祸头子的那个香囊,当然是没了好下场,差点儿就要被绞了。还好紫鹃下手得快,姑娘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东西,眼看着就差几针就完事了,怎么能被搅了呢,险险地护了过去。
黛玉辛苦作了那么久,真要下剪子。还是有些迟疑的,再说这会儿的心思也不再这个上头,也就随了紫鹃。自己到边上想着心事。不觉间,泪水又沾湿了绢帕。
且不论这场官司后来是怎么打的,最后宝玉又赔了多少的不是鞠了多少的躬,嘴上咒着自己死了多少会变成几回灰,只说这黛玉回礼时。只做得了个扇套。
紫鹃看着姑娘的东西,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只是有心想要让自己姑娘再找些什么,却又有些麻烦。
怎么说呢,这还要从黛玉住在外祖家的生活费说起。
贵胄人家,谈钱伤感情,而林如海又是读书人。更不能像商人沾染了铜臭,黛玉又是这府里的外孙女,在这儿住着。难道还要谈什么抚养费?别说这种不言金银、表面上比着清雅脱俗的年代了,就是现代社会,讲究一点的人家,外孙女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父母要塞老人家几个钱。都得推来推去的弄上好久。
只是,林如海虽然不屑谈钱。但是还是明白人情世故的,所以三节两敬,还有大大小小的节日生日纪念日,都会送来厚厚的礼。而荣国府的那几位主子,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更希望这样。
不得不说,有时候大人们讲究面子,可真苦了孩子。黛玉在这荣国府里,吃穿都是人家的,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而一些不懂事的下仆,只知道林姑娘是荣国府养着的,心里有些不屑,还拿这个当兰花豆来嚼。而一般不懂事的,都是接触不到内幕的,而这些人,往往又是嘴巴特别大。而那兰花豆,还特别有嚼劲,目测,好像还有好几年可以嚼下去,没准还可以长长久久的嚼下去。
且说,紫鹃觉着这只有一个扇套拿不出手,黛玉何尝不知道,倒是有些悔了自己前些日子的小性子,要不再赶着做些什么也好啊。要说,自己在这儿吃着人家的穿着人家的,总不见的送人东西,都要找上人家吧?惟有自己亲自作出来的,才算是自己的礼。
这时,主仆两人都是一般心思。到底是紫鹃,做丫鬟的,对那些人情世故总比做姑娘的先想一步。这会儿就跟自家姑娘说了,大爷来时,不是捎给姑娘一房人吗?林嬷嬷在姑娘房里,那个林管家还在外头闲散着,只等着姑娘的吩咐呢。不如,姑娘让林嬷嬷给林管家捎个话,让他到外头寻摸下,不拘笔墨纸砚或者是扇子什么的,只要奇巧的,就买回来,很是方便。
就是那银两,上回大爷还特意给姑娘留了,就是怕姑娘万一有个什么不趁手,又不好向府里张口预备着的。这回,可不正是应景了?
这正说着呢,不妨头宝玉就进来了。
宝玉其实早就来了,只是这孩子现在被林嬷嬷弄得有些烦了。生怕正撞上这个说不得摆不得脸子的死鱼眼珠子,就探头探脑的躲着人。还好,林嬷嬷正好不在,宝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这屋里的说话了。
等听明白原委,这孩子又激动上了,也不避讳听了人墙根,进来就嚷嚷道:“妹妹哪需这么麻烦。我哪里有好多好东西呢,本都是打听了林表弟的喜好,才给林表弟预备的。妹妹不拘什么挑上一件两件,或者都拿去也成。正好你省了心思,也省得找的东西不合表弟的心意。”
天地良心,宝玉真是一片好心。而且,这孩子还真没把黛玉当成外人,在他心里,自己送和让妹妹送,也没啥大区别。只是,他也没把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就是不说,妹妹也该明白。这么些年,自己是如何对妹妹的,要是连这些都不明白,也枉费了他这些年掏心挖肝的对妹妹好。
可一旦存了心思的小儿女,总是会试探,会怀疑,还会把正常的话听出别样的意思,再加上林黛玉敏感的心性,以及被自己看重的人发现自己的窘迫,就更有些难受了。
黛玉上回就听宝玉说了,宝玉特意为自己那个哥哥找东西,就觉得原本独属自己的某些东西,没了,就有些在意,跟着又与宝玉闹了一场,虽被哄回了过来,只是并没有放下这份介意,只是被压在了心底而已。这会儿又听宝玉提起这个不说,那话头里,好像还嫌弃自己让人寻的东西不中用,会惹那个哥哥不高兴,就更难受了。
宝玉这可是要把那人捧得高高的,这就罢了,那也是宝玉的心思,管天管地,还能管住别人的心思不成?可是,捧高那人,就要嫌弃自己,就要把自己踩到泥里吗?
宝玉哪想到自己一句话不当,让妹妹误会至此?这边还在喋喋不休,猛一听黛玉在那儿冷哼了一声,“不用二爷费心了。”
宝玉满腔心思,被黛玉这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不觉愣住了,再听得黛玉在那儿说,“你的,终究是你的。你特意为哥哥寻摸的东西,我怎么好冒认了这份心意。还请二爷不要为难我。”
妹妹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语气,让宝玉心里更是难过,自己满腔满意为了妹妹,妹妹却说这个话,难道只是自己一个人那样想?妹妹终究把自己当成外人?
宝玉虽肯花心思为了妹妹,只是毕竟也只是个小少年,是被人一直呵护着的,还有那一群人围着只为他能多看重一些,这会儿为了自己的一片心意错抛,也是极难受的,当下愣了一会儿,说了句,“算我白认识你了。”而后,掉头就要走。
紫鹃在一旁听着这话岔道了,刚才死命给姑娘使眼色,可姑娘哪里是拦得住的?这会儿听见宝玉如此说,知道这位小爷也是伤了心了。看着那幅急赤白脸的样子,忙就要拉着劝着,这回可不同往日,可不能让人真伤心吵闹走了。
宝玉这句话说得很重,就有如一记重锤锤在了黛玉心上,自己还没有痛斥宝玉那般待自己,他倒是先说白认识自己了,要说白认识,恐怕是自己白认识了他吧?看着紫鹃要拦人,马上含泪叫住,“紫鹃,人家都说白认识了,你还恁地缠着惹人讨厌?还不快送送宝二爷,省得咱们这屋子脏了人家的脚。”
宝玉就算原来还有几分犹豫,这话出来也不好再留了,一跺脚就真的出了屋子。而紫鹃有被姑娘的话拘住了,倒想着跟出去说说开解二爷的话,可看见黛玉那个样子,又不放心,只能过来给姑娘撸着背捶着肩,口里急着道:“这是何苦来哉?”
宝玉真的走了,黛玉又难受万分,果然是不在意自己了,连句话都受不住了吗?这一下,无声的泪水又如滂沱大雨,再也不是细细涓流了。只是想到那导火索,连带着对林靖又是太多的迁怒。
原本极小的件小事,因为小儿女的你猜我猜的小心思,倒真是留下的难以忽视的痕迹。
就是林靖也不知道,她根本没出面,也能被人再三再四的牵扯。还真是亚马逊的蝴蝶啊。
(努力再码一章试试~
为什么,我写这种暧昧不明,你猜我猜,就回忆很多?想当初啊~~有多少暧昧的少男少女在玩这种我猜猜猜的游戏?)><><>薛宝钗在荣国府,其实并不不像表面上的那样风光。
她,只是荣国府二房太太家的外甥女,而二太太,其实算不上这荣国府的话事人。当然,若从将来袭爵的大房二爷那儿论起来,她也是个妻表妹,倒也使得。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
四大家族,他家算是落寞了,皇商出身,哥哥又是个不长进的。
要说,宝钗是极羡慕黛玉的。自己丧父,黛玉丧母,都是有缺憾的。可自己丧父,家里失去了仰仗。而黛玉虽然丧母,却家势不堕,林大人先不去说,就是那个林表弟,日后也是黛玉的靠山。
所以,这位林姑娘才能这样的率性不作伪,清高目无尘,哪像自己,家里人虽然疼爱,可自己却要劳心劳力谋划着将来。
不得不说,宝钗对黛玉的认识,还是有些偏颇的。看着别人走得闲散,你又怎么知道,她的鞋底已经磨穿了个洞。美人鱼上了岸,每走的一步都像在舞蹈,可是知道她一直在刀尖上起舞。不过是应了一句老话,各人的苦,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看着这两个像是在闹别扭的人,宝钗虽然羡慕黛玉的率性不作伪,只是自己却不能够的,。黛玉是这府里的骨血,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自己又算个什么,只不过到处陪着小心而已。她得一如既往的大肚贤惠,得懂得照顾人。
所以,宝钗虽羡慕黛玉,却也没尽顾着自哀自怜,只是找了个由子把宝玉赚走了。劝架,可不都是这样的吗?
只是,黛玉宝玉却不是普通的闹别扭。一个是得罪了妹妹而不自知,一个是等着被安慰。哪想到这原该安慰自己的认,却跟着别人走开了。被留下的那个,就更生气了。
而作为祸头子的那个香囊,当然是没了好下场,差点儿就要被绞了。还好紫鹃下手得快,姑娘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东西,眼看着就差几针就完事了,怎么能被搅了呢,险险地护了过去。
黛玉辛苦作了那么久,真要下剪子。还是有些迟疑的,再说这会儿的心思也不再这个上头,也就随了紫鹃。自己到边上想着心事。不觉间,泪水又沾湿了绢帕。
且不论这场官司后来是怎么打的,最后宝玉又赔了多少的不是鞠了多少的躬,嘴上咒着自己死了多少会变成几回灰,只说这黛玉回礼时。只做得了个扇套。
紫鹃看着姑娘的东西,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只是有心想要让自己姑娘再找些什么,却又有些麻烦。
怎么说呢,这还要从黛玉住在外祖家的生活费说起。
贵胄人家,谈钱伤感情,而林如海又是读书人。更不能像商人沾染了铜臭,黛玉又是这府里的外孙女,在这儿住着。难道还要谈什么抚养费?别说这种不言金银、表面上比着清雅脱俗的年代了,就是现代社会,讲究一点的人家,外孙女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父母要塞老人家几个钱。都得推来推去的弄上好久。
只是,林如海虽然不屑谈钱。但是还是明白人情世故的,所以三节两敬,还有大大小小的节日生日纪念日,都会送来厚厚的礼。而荣国府的那几位主子,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更希望这样。
不得不说,有时候大人们讲究面子,可真苦了孩子。黛玉在这荣国府里,吃穿都是人家的,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而一些不懂事的下仆,只知道林姑娘是荣国府养着的,心里有些不屑,还拿这个当兰花豆来嚼。而一般不懂事的,都是接触不到内幕的,而这些人,往往又是嘴巴特别大。而那兰花豆,还特别有嚼劲,目测,好像还有好几年可以嚼下去,没准还可以长长久久的嚼下去。
且说,紫鹃觉着这只有一个扇套拿不出手,黛玉何尝不知道,倒是有些悔了自己前些日子的小性子,要不再赶着做些什么也好啊。要说,自己在这儿吃着人家的穿着人家的,总不见的送人东西,都要找上人家吧?惟有自己亲自作出来的,才算是自己的礼。
这时,主仆两人都是一般心思。到底是紫鹃,做丫鬟的,对那些人情世故总比做姑娘的先想一步。这会儿就跟自家姑娘说了,大爷来时,不是捎给姑娘一房人吗?林嬷嬷在姑娘房里,那个林管家还在外头闲散着,只等着姑娘的吩咐呢。不如,姑娘让林嬷嬷给林管家捎个话,让他到外头寻摸下,不拘笔墨纸砚或者是扇子什么的,只要奇巧的,就买回来,很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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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说着呢,不妨头宝玉就进来了。
宝玉其实早就来了,只是这孩子现在被林嬷嬷弄得有些烦了。生怕正撞上这个说不得摆不得脸子的死鱼眼珠子,就探头探脑的躲着人。还好,林嬷嬷正好不在,宝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这屋里的说话了。
等听明白原委,这孩子又激动上了,也不避讳听了人墙根,进来就嚷嚷道:“妹妹哪需这么麻烦。我哪里有好多好东西呢,本都是打听了林表弟的喜好,才给林表弟预备的。妹妹不拘什么挑上一件两件,或者都拿去也成。正好你省了心思,也省得找的东西不合表弟的心意。”
天地良心,宝玉真是一片好心。而且,这孩子还真没把黛玉当成外人,在他心里,自己送和让妹妹送,也没啥大区别。只是,他也没把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就是不说,妹妹也该明白。这么些年,自己是如何对妹妹的,要是连这些都不明白,也枉费了他这些年掏心挖肝的对妹妹好。
可一旦存了心思的小儿女,总是会试探,会怀疑,还会把正常的话听出别样的意思,再加上林黛玉敏感的心性,以及被自己看重的人发现自己的窘迫,就更有些难受了。
黛玉上回就听宝玉说了,宝玉特意为自己那个哥哥找东西,就觉得原本独属自己的某些东西,没了,就有些在意,跟着又与宝玉闹了一场,虽被哄回了过来,只是并没有放下这份介意,只是被压在了心底而已。这会儿又听宝玉提起这个不说,那话头里,好像还嫌弃自己让人寻的东西不中用,会惹那个哥哥不高兴,就更难受了。
宝玉这可是要把那人捧得高高的,这就罢了,那也是宝玉的心思,管天管地,还能管住别人的心思不成?可是,捧高那人,就要嫌弃自己,就要把自己踩到泥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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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语气,让宝玉心里更是难过,自己满腔满意为了妹妹,妹妹却说这个话,难道只是自己一个人那样想?妹妹终究把自己当成外人?
宝玉虽肯花心思为了妹妹,只是毕竟也只是个小少年,是被人一直呵护着的,还有那一群人围着只为他能多看重一些,这会儿为了自己的一片心意错抛,也是极难受的,当下愣了一会儿,说了句,“算我白认识你了。”而后,掉头就要走。
紫鹃在一旁听着这话岔道了,刚才死命给姑娘使眼色,可姑娘哪里是拦得住的?这会儿听见宝玉如此说,知道这位小爷也是伤了心了。看着那幅急赤白脸的样子,忙就要拉着劝着,这回可不同往日,可不能让人真伤心吵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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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真的走了,黛玉又难受万分,果然是不在意自己了,连句话都受不住了吗?这一下,无声的泪水又如滂沱大雨,再也不是细细涓流了。只是想到那导火索,连带着对林靖又是太多的迁怒。
原本极小的件小事,因为小儿女的你猜我猜的小心思,倒真是留下的难以忽视的痕迹。
就是林靖也不知道,她根本没出面,也能被人再三再四的牵扯。还真是亚马逊的蝴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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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写这种暧昧不明,你猜我猜,就回忆很多?想当初啊~~有多少暧昧的少男少女在玩这种我猜猜猜的游戏?)
096贾府议亲
只是,这事情还是没有完呢。
东西还没商量好呢。黛玉倒也干脆,也不让林来寿给她外头寻东西,说是拿哥哥的银子给哥哥买东西,终究还不算是自己的。而且,索性还把那银子也塞给了林嬷嬷,只说交给林嬷嬷管着才对。
姑娘的这份小心思,紫鹃明白。本来还要说,若真没法,让黛玉亲自画个画写个字儿什么的,也好啊,也应了姑娘说的,是她自己作的,不是借了别人的光。可是看着姑娘那样子,又把那些劝的话给咽了。罢了,省得再招惹姑娘不痛快。
所以,就这么着,送与林靖的东西里,多了个香囊。紫鹃满以为没人会发现什么,却没想到正对上了对于自家主子格外仔细的碧草。
一个小香囊见证了懵懂初识时年少的青涩别扭,并在预计的将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被见证。而异日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想起这青涩的别扭,才发现曾经的最初,真是青涩中带着甜蜜,别扭中带着纯真,让人不知不觉地甘之如饴。
而林靖却没有这个功夫享受这些东西,此时的她,正被林如海叫到跟前“谈心”呢。
说到这个谈心,倒是林家“父子”经常有的事情,就算是去年七月后,也没变少了,只是这谈中有多少真心,谁也说不上来。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如今天让林靖更为诧异。
看着这个“儿子”毕恭毕敬的给自己请了安,林如海眼中极快的闪过些什么,脸上稍微露出些叹息之色,只是转眼间就又消散了,指了指下面的椅子,“坐。”
“是。”林靖乖乖地坐下,心里还在琢磨。刚刚林老爹那个神色,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拉了些家常,大多是林如海问,林靖答,话题围着林靖的课业居多。气氛正浓,林靖心里称了称,顺势就说了个事情。
今年是小比之年,林靖跟师父商量过,想去下场试一试。其实,这事情。林靖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只是她今年已经虚岁十三了,虽然因为药性的关系。她某方面的发展,很是延缓,但总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林靖也没有那么不切实际,这回她是一点儿想头也没有。纯粹实战练兵。
不过,今儿个,林靖才刚跟林如海提这个事情,就见林如海把手一挥,道:“这事不急,你今年也不过十三。太冒进了也不好。你师父那儿,我回去跟他商议的。”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儿也不容林靖再有多话的余地。林靖有些惊疑。虽说这话说的是为自己考虑,可那种语气,怎么让自己感觉,林老爹并不想让林靖太为出色。比之那年自己过了童生试时,那态度迥然不同。当然。那时林老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要打引号的,可是后来即便知道了。也未曾表露出什么对自己科举的想法有啥不同意见,反而更是督促自己。
那么,就不是因为自己是男是女的原因。到底是自己太过敏感,以至于疑心生暗鬼,还是林老爹真有什么其它盘算?
林靖垂下双眼,暗暗思量着,面上看上去有些郁郁之色,到底合了她如今这身子的年纪。这样子,倒是让林如海笑了。
林如海这回真的在笑,到底还是年少啊。只是,唉,有些可惜啊。不过,在一想到京中的女儿,林如海又觉得,还是这样才好。
“好了,此事不用再提了。”林如海笑着对林靖说,话锋一转,就又提到了今次京里送过来的东西上了,林如海也对林靖跟黛玉亲近感到高兴。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贾府的小辈。林如海忽然问道:“你在京中,也曾跟你二舅老爷家的次子一起玩乐,依你看,你这个表兄如何?”
林靖眨了眨眼,这话可真难回。依她心思,可不希望有什么宝黛配。当然,这是从那本书长远发展来看的。其实,宝玉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甚至与那些“我的爸爸是某某”相比,真就是个正能量榜样了。他只是活得太自我了,当然,也很纯粹,不过,对于担负起家庭和应有的职责来说,就不那么合格了。所以,在高鹗续写中,出世为僧,逃避了他该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了。
可是,自己在京中逗留的这段日子,宝玉真的对自己很好。而这些林老爹也未必不知道。想了一回,林靖也笑了,“表兄是个赤诚之人,对孩儿很是照顾。孩儿觉着,表兄的赤子之心浓重,心思如孩童般纯净。他也不想去沾染着尘世的污浊,在这些上头,孩儿真是自愧不如。”
这话,就看林老爹怎么听了。
林靖见林如海眉头微微皱了皱,又展开了,也不说宝玉了,反而问林靖道:“你在荣国府,都与那几位姑娘玩在一处,那几位姑娘的性子你可知道?她们跟玉儿相处的如何?”
林靖开始听到林如海提到自己与人家姑娘玩在一起,就有点儿提心,只是接下来见问到了黛玉与人相处之事,就放下了心思,只以为林老爹不放心宝贝女儿,想打听一下人家姑娘的脾性,遂也笑着说了。
林如海一边听着,一边细看林靖的神色。不过,从头到尾,林靖说着那几位姑娘时,神色都不见有什么波动,也就转开了眼神。
“这么说来,我这几个妻侄女都是梅兰竹菊,各有各的好了。玉儿跟人家也相处得愉快,靖儿你对那几个姑娘评价也不错啊。这我就放心了。”
林靖听着那话,总觉得有些古怪,刚刚自己那个笑,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僵,于是端起茶水做了个遮势。接下来,事实就证明,林靖的感觉还是挺准的,自己那个放心,也为时过早了。而且,也再一次证明,往往在你喝茶时,总会有些劲爆消息让你喷的。
林靖才刚把一口茶水包进嘴里,就听得林如海继续说道:“这次,荣国府老太太给捎过来一封信,有意跟咱们家亲上做亲,预备着再想要个林姑爷。”说着就看着林靖。
“噗!”林靖喷了,不光喷了,还呛着了。只是这会儿她可顾不得这个,自己愿意为林老爹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才那么定心,可是才刚那个放心,可真让林靖不放心啊。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林靖也顾不得狼狈,忙对林如海道:“爹爹总不会应允吧?我可不能娶荣国府的姑娘,没得日后闹出些什么来,损了亲戚之谊。”事实上是,林靖不打算娶任何人家的姑娘,害人终身,那实在是太自私无耻了。
林如海看了看“儿子”,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事实上,我觉着老太太的这个提议,还不错。”
林靖这会儿真是愣住了,这话,怎么说的?
林如海看着林靖呆愣的样子,心中好受了点儿,这个“儿子”,倒也还算心善,只要她一直这样,且事事护在玉儿头里,为玉儿考虑,那自己就不会。。。。。。
“你早晚是要娶妻的。原本,我是想给你定个小门户家的闺女。”林如海一笑,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不求多好,只是求个老实听话,娘家也干净不烦人就好。只是,还是太损门楣。小门小户的,怕是当不起咱们这个家。以后那些人情应酬在外走动,也不好拿捏。所以为父也一直定不下这心思。这回贾府提出这个,倒是正好了。”
林靖眨巴着眼睛,有点儿理解不能。
林如海这会儿心情倒是不错,也就跟林靖多说了起来,“看那信中的意思,老太太有意把贾家四姑娘说与你。想来,他们也是很看重你的。不错,你在外头如此,不丢祖宗的脸面,为父甚慰。”
“只是,别人敬着咱们,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依我看,还是定他们二姑娘比较好。”
林靖这会儿已经是重启完毕了,心里直盘算着,如何才能打消林老爹的念头,不知不觉中,这眉头也皱了起来。
林如海见林靖如此,只以为林靖嫌弃人家二姑娘,也皱了皱眉,耐下心思给林靖分说,虽然儿女亲事是老子娘做主,根本不用跟儿女商量着来办,可他们家有些状况不是?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委屈你。你虽也是庶出,可以后是撑着咱们家的人。为父官居三品,也不用太自谦,他们家的嫡女到咱们家来,也不算低嫁了。只是。。。哎。”
林如海谈了口气,继续道:“听说那几个姑娘的脾性,三姑娘倒是能干的,只是太能干了,也不太适合你,况她又是你二舅老爷家的。这一个,就不用提了。四姑娘有些冷僻孤拐,况出身高了,难免傲气,以后不太容易相处,你又是个那样的。而这个二姑娘,听说是个老实温柔的,虽然出身低了些,但胜在听话。”
停了停,又说,“听说她太太也并不怎么跟她亲近,日后,倒也不怕她翻天。你又跟贾琏不错,这也不用担心舅子了。”
听着,都是为林靖考虑,可是林如海真正的思量,并没有说出口。
097隔墙有耳
要说,议亲这样的事情,女家总是尊贵些,一般都是男方去向女方家提及的。就算是哪家为自家姑娘看中了某家的公子,也是使劲法子,让男方先过来对女方提及。若是使了法子,男方还是装糊涂的,那么十有八/九是不如意的,也就不用再提那个茬了。
可这回,史老太君却主动提及这个事情,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荣宁两府亲近八皇子居多些,这回八皇子被圈了,许多官员也落了马,贾赦贾政并贾珍等也是甚为紧张的。好在,荣宁二府只是随大流,其实并没有做过些什么实际的事情,皇上看在史老太君这个自己曾经的奶嬷嬷份上,也并没对荣宁二府说些什么。不光如此,就是昔日的八公各府,圣上也看着昔日的血汗功劳,没怎么大说。
这些人俱是大松了口气。可老太太看着自己两个已经浑然放松了的儿子,以及东府里又开始胡闹了的贾珍,深深叹了口气。虽然皇上不再责怪贾家,可是以她昔日对皇上的了解,天威难测啊。这个时候,还得做些什么才好。
这一想,史老太君就把眼睛放在了扬州林如海身上。这次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起的头,她这个内宅妇人是不知道的,就是那两个儿子,也不指望他们能明白,可她只要知道几个词,盐商,扬州,巡盐御史!所以这个时候,就更要拉近关系,表明立场。
老太太想要跟林如海进一步拉近关系,那么,还有什么比结亲更快更便当的呢?
说道结亲,当然是宝玉黛玉最为容易。这两个孩子的事情,虽然没有挑明,可以经是默许的事情了。只是。老太太仔细想想,这个时候说这个,并不妥当。
诚然,给两小把事情定了,两府就是亲上加亲了。可,若真把这事情挑明,黛玉就在能主在荣国府了。哪有定了亲的姑娘住在未婚夫家,让夫家教养大的?就算有,那也是破落户家。
可若是因定亲把黛玉送回扬州,就怕在别人眼里。两家不是近了,而是远了。毕竟两小还小,等两个孩子长大还有还几年了。谁知道这些年会如何。
再说,黛玉不过是个女儿,对林家来说,早晚要出嫁的,总算不上真真正正的林家人。那么只有套住真正的林家人。才是好的。
林靖,林家独子,以后的当家人,也只有这个唯一的选择。林贾再次联姻,贾府多了个未来的林家人,而林家姑娘还在贾府里养着。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吗?
反正早就有了那样的想头。这会儿不过是赶着早些开口罢了。是以,老太太也顾不得女家应有的矜持,率先迈出了这一步。当然。老太太也不认为自己这个提议会吃回票,更无压力了。
林如海能不知道这些盘算吗?这怎么可能呢!
只是,如今这事情,对于林如海来说,也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林如海自己个儿知道。去年的那个事情,自己表现得太用力了。虽然。他一贯表现的心中只有皇上,而皇帝也信任他,可终究是伴君如伴虎。那回的事情,对太子的好处太大了,而皇上的性子贯是多疑。抛开这些不说,八皇子总是皇上的儿子,虽然现在恼了这个儿子,可难保日后不会有想起来心软,到时候再迁怒这次事件中出力的人,或者疑心他被人设了套。
所以,这时候,林如海需要释放一个信号,一个跟太子保持距的信号。这时候的贾家,就是这样一个好用具了。贾家可是亲近八皇子的,这是大家都看得见的。林府跟贾家做亲,说到底还是臣子的私事,跟朝政无关,可是,却又有那么点微妙的色彩。再说了,贾家是林如海自己的岳家,怎么说起来,还可以说林如海念旧,长情,人情味足,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看到的。虽然,他不想用自己对敏儿的一腔思念做文章,只是这点上,他问心无愧。
至于太子那儿,他已经得到了那样的好处,日后若抓着臣子的私事不放,未免会让人觉得寡情薄义,试问哪个皇帝愿意给人这样的形象?
因而,林如海接到史老太君的信儿,还真是对了胃口。
除却这些,最主要的,他还觉得这事儿,对黛玉是极好的。
林靖是不可能取个妻子生下孩子的,可是,这事儿他知道,林靖知道,贾府却不知道。而且以林靖的性子,也不肯纳妾什么的装点门面。
试想,日后,林靖是一往情深不纳妾,贾家姑娘却生不出孩子来,这下子那贾姑娘就是林府的罪人。当初敏儿的煎熬,他都看在眼里呢,不然,也不会任由林靖降世。而因为那个小姑娘生不出孩子,贾府自然是亏欠了林府的。那么如果玉儿嫁入贾府,就冲着这个亏欠,自然是底气足的,日子也该好过。
所以,这门亲,很是做得。
而挑那个二姑娘,除了老实好拿捏、娘家无人跟她贴心、想来日后也不见得有人会为她出头外,林府还可以占个仁义礼。遵从规矩,长幼有序,虽年长者为庶出也不挑剔,多好!
日后袭爵的贾琏,就算跟他妹子不亲,为了面子,也要多让人照应一下玉儿。
而到时候过继玉儿的孩子,更是让贾府巴不得了吧?
林如海的这些心思完全说不出口,只能在自己肚子里转。
林靖以为林老爹并不会同意结亲,所以开始时有点儿跟不上趟,可等林如海说了一两句后,才发现两人的立足点完全不一样。站在林如海的立足点上,除了那些朝争之事林靖想不到,其他的林靖一下子通透了。
只是,明白了,并不等于能接受。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要害人终身吗?
林靖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一急,倒是记起个事情来,当下一撩衣裳下摆,给林如海跪了。
林如海皱紧了眉,虽然声音还算温和,但语气却是有点儿不耐烦了,“怎么,还是想不明白?”
“爹爹,孩儿忽然想起件事。”林靖就把那日在东府做客,贾珍询问她的亲事,她假托佛祖,说是不宜过早议亲的事情给说了。
这会儿,林靖面带难色,“非是孩儿在意什么嫡出庶出,实在是孩儿未想过这个事情。再加上都是亲戚表姐妹,孩儿实在是不忍。孩儿也不是想要信口雌黄,不过怕伤了亲戚情面,才假托方外之言。只是,孩儿未曾想到,那日在儿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了,这还有这么回事请。如今,孩儿的话都说在头里了,若爹爹这会子去跟荣国府里提亲,那不是说明孩儿口出妄言了?那日后,孩儿还有什么脸面在那两府里走动?即便是真跟二表姐成了好事,日后相处,也有些气短。还望爹爹成全。”
林如海听明白这些,有些好笑了。平心而论,他并不在乎林靖日后跟贾姑娘如何相处,不管林靖娶谁,都是一对怨偶。他也不认为小孩子在人家家张嘴一说就是件什么事情。只是他却要在林靖跟前保持住慈爱的形象,如今看林靖跪在跟前苦苦求着,倒是不好一口回绝。
想了想,林如海温声道:“按说,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君子不欺。只是,哎!罢了。这门亲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也不要再找话推托。我会跟那府里透个话,就说有意求娶他们二姑娘,只是因为你生辰带劫,不宜早定亲事。等混过一段日子再说吧。”最主要,先把风声放出去,正经放定,晚个一年半载也没什么。
林靖也知道自己无可为,林老爹能说这个,已经是很好的了。罢了,能拖一刻就拖一刻吧。
只是回到房里,林靖也是有些垂头丧气的。
碧草一看主子这样就担心上了,大爷一向是情绪不怎么外露,什么时候都是带笑温润的,这会儿是怎么了。
林靖心里想着事情,看着碧草有些着急的脸,忽然就问道:“你说,若是让你选,你是嫁个日后会厌你弃你的纨绔,还是想我这样的假丈夫?”
碧草摸不到头脑,只是还是诚实的说道:“要我说,跟着主子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只要我不做坏事不背主,再怎么着,主子总是会顾着我疼我的。就算我不知道那什么纨绔会厌弃我,我也不会跟着他。那种人想来家里大小老婆一大窝,到时候你争我夺的,我疯了才会要过那样的日子。不,就是疯了,也不会。谁放着好好日子不过,去跳泥沼?”
林靖其实也有些矛盾,按着那书,迎春是会遇中山狼,最后连命都搭上了。而跟了自己,再怎么样,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只是,这些话,也就是实在没法子时林靖的自我安慰而已。
看着碧草一脸的理所当然,林靖倒是散了些郁闷,玩笑道:“哦?嫁了我是天大的福分?那日后我娶了你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若真有这么一天,奴婢睡着了都要笑吧?”
主仆俩只是说笑着,只是隔着墙,这话却扎进了别人的心里。
098间隙横生
林靖这儿郁闷着,偏又是做不得什么。好在这人自我调节能力不错,既然一时上头想不出法子,那就先放一放,别去钻那个牛角尖了,说不定哪一日峰回路转就豁然开朗了。
放下了这杂事,林靖也就又专心于课业上了。她摸不清林老爹的路数,只是只要林老爹一日不把话说死,她就不能放弃。其实,就算林如海把话说死了,林靖也不会放弃的。
林靖日日刻苦,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身子,是让她可以考到多少岁,所以时日对她来说总是紧迫的。她并没有漏掉林如海见她如此时,那种难懂的眼神,心中原本已经有些放下了的戒备,总是时不时地刺她一下两下的。
这边明确的议亲之事虽然是拖了下来,可该放出的话却并没停顿,应该说是两处当家人都急着把火给烧出来。
只是,除了这两处的当家人外,其余者并不上心,甚至大多数人都很不满意。
京城里,荣宁街,宁国府里,贾珍气哼哼地进了门,身边的小厮扶他的手慢了些,就挨了他一脚。刚刚,他被荣国府老太太请了过去。闲话两三句后,老太太也并没有拐什么弯角,就把林如海的信让他看了。
虽然林如海说什么长幼有序之类的,可这并不能让他心里舒坦。自家妹子,出身,年龄,性情,怎么比,在他看来都要比那个庶出的二姑娘好上许多,怎么这林如就偏偏看上了那个?这下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老太太的眼神,也有些怀疑起来。
老太太活了这么些年,怎么会看不出这侄孙的意思,叹了声气,道:“送去扬州那信。虽说是让你看过,你也点了头的。可现在想想,倒是我太急了,说话该缓和些才好。好在这事也就咱们几个当长辈的知道,也挨不着四姑娘的脸面。四姑娘,是个招人疼的,她的事情,我总是放在心上的。”
老太太这话说得巧妙,开头像是说着软话,说自己不该太自信了。就这么提出了四姑娘的事情,可其实是点着贾珍,那信他也看过。他也没说什么,而信里也没有做什么手脚,那么林如海为何看中了自己家庶出的二姑娘,全与自家无干。当然,最后还是安抚了下贾珍。并保证这场丢脸的事情不会传出去。
可老太太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如此说,还是打消不了眼前之人的疑虑,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只能叹了口气,还是来日方长吧。
贾珍揣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府里。这会儿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面目无光。思绪怎么也不能从这件事情上移开,还不由得就把那些时日跟林靖相处时的谈话拿出来句句细想。这越细细琢磨,就更觉得脸上**。而且,现在只是想想就下不来脸面,日后见面时就更是难受了。
想到这儿,贾珍还真是坐不住了,人就站起来转着圈儿。
尤氏见贾珍回来脸色就很不好。心里担心,也不敢太过往前靠。这会儿看着贾珍如此模样。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只能上前劝说道:“大爷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外头哪里惹了烦心的事情了?还是快坐坐歇歇,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这样,身子要紧。”
尤氏这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就让贾珍瞬间想到,当初,就是眼前这人给提的头!贾珍的火气,一向子就有了出气的地方,眼珠子一瞪,也不管还有丫鬟正在屋里呢,训斥的话就出来了,“还不是你惹的事情?这会儿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有心再要说几句狠的,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小蓉大奶奶来给大爷、大奶奶请安了。”贾珍这要说的话就给堵在了喉咙口,换了口气忙道:“快快有情!”话说出口,人也往那上首坐了下来。
等秦可卿进来,给贾珍尤氏行礼,还不等尤氏开口,贾珍就忙着赐座了。
尤氏莫名受了贾珍的呵斥,还是当着下人没给脸面,这会儿又见贾珍如此,不由也沉下了脸子,只在一边坐着,连眼睛都不带瞟一下的。
秦可卿进来就发现情形不对,就勉强着自己开口询问。贾珍倒是愿意给秦可卿诉诉,这下忙摒退了下人,把老太太给他说的事情说了一番,然后才连连唏嘘,直到可惜了这门亲事,又为惜春担心。
尤氏秦可卿者才知道了原委。秦可卿也是觉得奇怪,只是这里头的话,她是个做小辈的,又是当着尤氏的面,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劝解安慰贾珍。
尤氏也是大吃了一惊,只是比起为小姑子担心,以及那谋划不到的好处,眼前这两人才更加让她填堵。再加上刚刚吃了挂落,她虽有心谋划,可是也看着那门亲事不错,才对贾珍说的,贾珍那会儿也是连连赞同,可听听他刚刚吼自己的那些话!所以,这会儿尤氏一言不发,就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这边贾珍有了倾诉的人,话就滔滔不绝起来,说着说着,忽道:“如今这样,说是没什么人知道,可那府里未免人多嘴杂,咱们家的姑娘也不好继续在那府里住着了。不如,就把咱们姑娘接回来住吧。”
刚刚贾珍只是偶然起兴,只是现在想想,这样也未尝不可,满肚子责问疑惑虽然不能对史老太君张口,可把自己妹子接回来,也是一种表态。
贾珍这人是想到什么,就要安排下去,转头对尤氏道:“你明儿个一早就过那府里去把咱们家姑娘接回来,日后,就在自己家住着了,没得自己家不住,一直打扰亲戚的道理。”
尤氏只是看了看贾珍,动了动嘴,才想说老太太并不同意之类的,可话到嘴边了,还是没说,也没应承贾珍的话。贾珍倒是没注意这些。
可谁知,尤氏第二天倒是头疼起来,说是吹不得风。也就不好出屋子了。
贾珍心中来气,也不好说尤氏装病,只是气狠狠地让尤氏好好养着,说是家里事情不用担心,一块儿交给儿媳妇就好了,连带着去西府里接人,也有秦氏去呢。
原本以为这些会让妻子生气,自己心里也好舒坦点儿,哪想到尤氏听了,一点儿反对意见都不曾有。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贾珍原是把这当成对妻子的惩罚,可如今尤氏这样,倒是心里没底了。不由多说了几句道:“还好儿媳妇能干,定能把这些给料理得妥妥当当呢,你也好多休息一会儿。”
尤氏本来并不是想跟贾珍多呛声,说就老实话,她对贾珍还是有些畏惧的。可如今如此。倒是把尤氏给逼急了,“可真是能干的儿媳妇,什么该不该干的,且都干了,大爷也有她服侍孝敬,我可不正是要好好歇歇才对。”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就是贾珍,也禁不住脸皮一红,不由轻咳一声。道:“这是说得什么呢?你不是病了吗,就改静心好好养病。”
尤氏冷笑一声,“我说了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还请大爷教我。”
贾珍觉得自己真是狼狈以极,真在屋里呆不住了。就要起脚往外头走,冷不防听见尤氏在身后关照:“大爷既然让儿媳妇去接姑娘。那就快快吩咐下去吧,省得被我这病给耽误了。”
尤氏在后面看着贾珍踉跄而出,心里痛快了,可这个痛快禁不起细细琢磨,想想自己如今的日子,在想想贾珍和秦可卿,心里这个怨恨,惊怒,竟然是浓郁得化不开了。
只是想到等下秦可卿去西府里接人,这才好像借了人口气。这个人,岂是好接的?昨日贾珍就知道了那样的消息,转而近日就要来接人,这样,不是打了老太太的脸,还能有什么?
自己也就劝当看好戏。
再一想想,四姑娘若是真被接回来了,转眼又爆出林大人相中了二姑娘了,这还不得让人嚼舌根?”
只是这些话,尤氏并没有说出来,省得到时万一有个什么,就又要迁怒自己。
四姑娘,要怨,你就怨你自己的亲大哥吧!
这边尤氏啥也不管了,织袖着手专等着看好戏呢,而那边,大太太二太太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这两位的心思所想,就是那样了,如今这两人的盘算都落了空,心里各自憋着一肚子气。只是,林家怎么会选了那样一个木头美人的?
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老太太身上。
所以,这史老太君还是挺够冤的,一心为了贾家的富贵安康,算计来算计去,连带着自己孙女也给算计了,可却落得了几个好?又有几个真心明白她的苦心。可笑,还让儿媳妇侄孙子各各在肚子里咬牙切齿。
相比较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多少还有些城府,心里怒极,脸上却不怎么显露。当然,这位的心思也更曲折一点儿,对老太太心有不忿,那是不用说的。只是除了这个,这个事情里头,难道贾琏就一点儿首尾都没有?
不能吧?贾琏根那个林小子可好着呢!
那如果贾琏做了什么,凤丫头就一点儿不知道?还是说。。。。。。
只是一件亲事,让原本就蒙着一张表皮、里头已经七零八落的贾家,更加的七零八落起来,而那张表皮也因此绷得更紧,隐隐有了间隙。
(今天卡文卡得厉害,怎么说呢,就是上下情节都有,偏偏中间一个关节打不通。原本打算多更一点的,结果连本来的三千字也拖到现在。我从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机器,就一直在码了删删了码。
现在这三千字也是不满意的,大家凑合看看,明天真的要多更一点,理不顺的地方,就准备砍掉了。
对不起大家。)
099没有眼泪
京里贾家的这些事情,林靖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管不着。
日子还是要过的,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是那么幽静安逸。扬州真是个好地方,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即便现在如此。。。。。。
天气,又慢慢热了起来,转眼到了酷暑,而暑热之后,三年一次的秋闱开始了。只是,没等到今年桂榜发放,京城里传来了骇人的消息,八皇子被圈后,让本就骄奢肆意的太子殿下更上了一层楼,可忽然间,竟然被皇帝废了太子之位并告诏天下!
林靖并不比旁人早些知道这些事情,甚至可以说还晚了些时日,因为她现在并不太出门,还刻意隐藏了林家福等人。
对于此事,林靖不算太惊讶,纵观上下五千年,太早的就不说了,就从汉武开始,有几个太子是有好结局的?最为悲情的,莫过于汉武的戾太子、唐高祖的李建成以及清圣祖的胤礽,至于朱重八的太子朱标还是好的,虽然当了二十五年储君,但他儿子好歹捞着个皇帝当了当。
只是,林靖虽然不惊讶这个结局,却十分好奇这个经过。只是,林如海现在并不同她说这些东西,就算林靖好奇死了也没有用。
原本林靖只想着别再加深林如海的忌讳,所以才敛声收息,乖乖做个书呆子。林如海这些年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林靖这些日子心中虽然升起了戒备,但还是要念着这些好——不管是别人出于什么目的,但这好处自己是实实在在受了的。
可她日渐发现,自己这么做,并没有把“父子”关系缓和下来。而随着时日的流淌,林靖竟然觉得林如海对自己非但没有缓和,还日益尖刻起来。虽然这份尖刻被林如海藏的很深。但林靖却能感觉到林如海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多,审视的时间越来越长。
难道是自己刻意的收敛,反而让林老爹疑心不定,还是其他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林靖暗地苦笑,这样束手束脚的,即便真跟林如海修复好关系了,又能怎么样?自己本就是小心求存的,怎么把自己的耳目手脚都并拢了呢?
所以这样一想,林靖倒是豁然开朗了,前些日子。还真是鬼遮眼了。
这一日,又到了林靖带着碧草去看大夫的日子了。换了几个落脚点,又换了几回装扮。等大夫给这位姑娘和那贴身丫鬟细细诊过后,倒是说了些让人感到安慰的话。林靖身上的药性已经拔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细细调养的事情,只是对于子嗣,大夫还是那个话。比较为难的。而这个丫鬟就比姑娘病症还重几分,还得继续。
这个消息,对于林靖自己,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可听到给碧草的诊断,林靖还是挺不舒服的,这孩子。全是被自己连累的。
可碧草笑嘻嘻的,全不放在心上,就她来说。那是因为主子怜惜自己,不忍看自己馋,才把原本给主子的精美食物赏自己。就因为自己嘴馋吃多了,甚至吃得比主子还多,药性才比主子更重的。完全埋怨不得主子。这就是贪吃惹的祸。再说了,身为奴才。本就该为主子挡灾的。
这会儿看着车驾上有些郁郁寡欢的林靖道:“大爷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收了奴婢的吗?难道说,奴婢不会生了,大爷您就嫌弃奴婢了?”说着,扮了个幽怨的样子,冲着林靖眨巴着眼睛。
林靖知道碧草是想开解自己,也就全了她这份心思,拍了她一下,道:“还眨,再眨下去眼睛都快抽痉了。大爷我可不收个眼睛抽痉的妾。”
说笑了几句,林靖又不是那种只会钻牛角尖的,到真开朗了起来。两人笑闹中倒是一错手掀了下车窗帘子,林靖眼睛一闪,正好看见一家店铺,忽然脑子钻出个主意,忙敲了敲车板,让王喜过来说话。
林靖知道林如海以前曾让人盯着自己,只是这个看医就诊时大概不会让人跟着,林老爹可是个谨慎的人。
吩咐了王喜,林靖依然让车子行驶起来。几个换手,等林家大爷回府时,怀里多了点儿东西。
太子被废后,在林靖想象中,朝野都该是小心翼翼的,而江南省地界上更因该有些震荡。毕竟,江南省是太子的米袋子啊。可现如今,外头民风虽然有些谨慎,不见什么大操大办的事情,可至少在扬州府,没有什么官员落马家族被抄的事情。而,林如海还是照旧上下班,并没有很忙碌,跟去年夏末那时根本不能比。
林靖很疑惑,是自己想错了,还是说,去年那事,已经埋下了伏笔?
自己这个林老爹,很不简单啊。只是,林如海并不对自己透露一星半点儿,林靖心里有点儿发苦。
接下来的日子,看着还是很平缓。林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不过是个小民。就像上一辈子一样,上层的斗争,小老百姓只是从新闻中某些官员的出场次数、座位安排来推断,哪里会真明白里面的沟壑。而落马的让人看到的,只不过是想让你看到的。
只是快到年末时,又发生了个惊天动地的事情,这才让林靖正视,这根本就是个架空的年代,这不是清康末年,没有两立两废,也不是乾隆那个十全老人,自己不能因为知道那些史识,就妄断如今。不然,自己早晚会给自己吃药,很重的药。
太子被废后,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不显山水的纠集了些人手,妄图逼宫。当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太子事败,饮剑自戕。
而皇上在那个逼宫中竟然险象环生,被伤右臂。太医诊断,虽然右臂还在,但伤了肉筋,恐日后再无法挽弓提笔。只是,这还是好的,因为在这之前,圣上曾昏迷数日,现在人到底醒过来了。
圣上人虽无事了,只是终是应了个“残”字,在加上竟然是被一直宠爱的儿子伤至如此,不免陷入些意冷心灰,就说是要禅位,把皇位让给这次救驾有功的四皇子。
这位四皇子之前也不是默默无闻之辈,不过他的出名,不是在于党争拉拢大臣,也不是贤德弟友兄亲,而是在于“独”!一心只忠于圣上,不与他人相交,对于圣上交付下来的事情认真仔细,不怕得罪人,哪怕是兄弟之间,也是只按着规矩行事,而对于前太子也只是拿出该对储君应有的态度,而对于太子的某些戾行也敢直谏。
想来,这样的时刻,也只有这样的皇子才能让皇帝稍微放得下些心来。
只是,这回,对于皇上的旨意,四皇子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痛快地应承下来,而是跪在了乾清宫外一天一夜,恭请圣上收回成命。后来昏在了石阶上。
最后,四皇子在昏迷中,圣上告诏了天下。也就是说,等这位四皇子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新皇,而圣上升级成了太上皇。
一些血雨腥风之后,在一片诡异的和平中,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完成了换代。
听着这一切,林靖只有咂舌的份,这位四皇子,端得是好手段!
对于这位四皇子,林靖其实有过耳闻。去年七月底,扬州地面上来了尊大佛,这个事情,林靖当时就知道。后来才听说,那位大佛,就是四皇子,奉当时的皇帝现在的上皇,严查江南省盐商乡绅官员勾结糜烂之事。
林靖虽然是事后听说才听说这位大佛,自己并不曾见过,可不知怎么回事,一听人提起,脑中就想起那日码头上的那个气势逼人的中青年。
现在想想,这位四皇子哪里是不管其他一心惟有父皇,这些事情,怕是都有他的手脚吧?
想到这个,不由想到林老爹。林老爹恐怕也早就站队了吧?好眼力啊!
那自己呢,那时为什么让自己进京,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靖想了想,心中酸涩,那时是看不清,现在回头看看,原来事情早就有了迹象。
只怕自己就是个质子,不,连质子都算不上。其实自己就是个幌子,在那种发难之初进京,还给了那么一堆的名帖,让自己在京中上窜下跳,再加上自己是林如海的“独子”,让人明白自己是林如海最在意的人,在意到不惜为这个儿子铺关系笼络人脉。而其实不过是给人个假象,林如海最在意的都在京中,怎么会在扬州乱说乱动,就不怕人家拿他儿子出气?
当然,想来也是有人看得明白的,那个曾经的长史不是说什么舍得吗?
可其实,这些人只看到了一层,恐怕,还有更深一层呢。自己就是个挡箭牌,是林黛玉的挡箭牌!
所以,自己曾经才废太子面前的挣扎,其实就是个笑话?而因此引发的那些惊心动魄,其实是自找的?
林靖闭上眼睛,眼睛好像有些酸涩。
不过,很好,就算酸涩,但还是干干的。此时,林靖不能流那些东西,而那些,是该留给珍贵的人!
100了无生趣
<>这个新年,林靖还是过得很平静。平心静气的,让林靖自己又有些晃忽了。那一世已经是回不去了,所以经过了最初的锐痛,在时间的冲刷下,磨去了锐角,留下了柔软的思念,温温的。而金铮看上去也不用自己替他担心。白瑞,已经是改了年代,新皇登基,想来不会再那么严查了。至于,原本对林如海的那些亲近,那些愧疚,也都已经放下了。所以,还能有什么不平静的?
时间推进,林靖又开始潇洒自信起来。这回的自信,不再是以往的盲目自信,带着些审视,对于身周的,更对于自己的。
这一日,林靖在书房里练字,一笔一画认真不辍,可那字体,却不是林靖惯常用的,而案上左边,随意堆着林靖的一些课业,上头还有林如海给的仔细批注。只是,这些课业却不是林靖现在的功课,都已经是积年老旧的。
林靖写完了一张,细细看了看,又仔细瞄着那些旧年课业,在刚刚写的那张纸上有改了几笔,再端详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然后拿起那张纸,走到一边的火盆上,顺手点燃了,看着它慢慢变成了灰烬,不留一点点边角,才用火夹捣了捣灰。
然后又走回书案边,继续写下一张。
只是这回才写了个开头,就听见外头有人报,“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林靖皱了皱眉,还是把手中那张纸给燃了,才问道:“进来说话,何事大呼小叫的?”
外头冲进来的,是平时跟在林如海身边的长随,平时也是个稳得住的,今日怎么这样失措?
那长随进来。也不等林靖发话,马上说道:“大爷您快去看看吧,老爷,老爷昏过去了。”
林靖猛地一顿,也不说什么,马上往外走,一连串的问题就抛了出来,“老爷现在人在哪儿”,“大夫呢”,“老爷是如何昏过去的”。
这边走边说。脚下快得,都要跑起来了。
那长随一边跟着一边回话,老爷是在衙里处理公务时昏过去的。已经请了大夫了,大夫怎么说还不知道,他先赶着回来给大爷送信。
林靖也不废话,匆匆赶到府门口,车子早已经备好。只等林靖上车就飞驾起来。
等林靖赶到了衙门,大夫已经在开方子了。林如海躺在偏间斜榻上,还未清醒。林靖先去看了看林如海,只见此人皱着眉头,想来昏迷前是极不舒服的,只是不知昏迷中有没有感觉。不过。呼吸很平稳,林靖摸了摸脉搏,跳动也规律。想到刚刚大夫还在有条不紊地开着方子。想来现在暂时是没事的。
林靖略定了定神,细细看着,如此不设防备的林如海,还是不多见的。只是,这才几年。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美中年俊大叔,怎么就熬成了个老头子?双颊如刀削。腮帮子上已经没有肉了,眼角眉间,都是比比皆是的横的竖的纹路。两鬓已经完全是白了,只有顶上还有胡须还是花白的。
林靖不知怎么,心就一慌,那书中,林如海是什么时候走的?再烂熟于胸,可对于曹泰斗本就含糊的时间线,加上这些时间的久远,林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书中写完林如海的丧事,就是元春封妃了。现在,新帝才登基,没那么快吧?
想着这些,林靖好似松了口气。自己还真是的,心软是个问题。只是不管如何,这是她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人,也是这身子的父亲,陪了她这么些年,也对她很好,就算这个很好是有目的的。
但,不论你看,或是看不见,好,总在那儿,不可否认。若没有林如海的这些好,林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
林靖宁了宁神,见林如海如此,暂时也醒不过来,就去大夫跟前了。
大夫看见了林靖过来,示意让林靖屏退旁人,才对林靖说道:“林大人这个病症,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这话一出,像个锤子重重的敲在了林靖的心上。怎么会这样?林靖刚刚还自我安慰过,怎么才一病,就成了这样子呢?
那位大夫像是见惯了家属的不信,见林靖如此,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只是细细给林靖讲了病理。林靖现在虽没这个心思听那些阴虚阳虚,三焦不实之类的,但好歹是个读书人,能听明白这些医理,才知道,林如海是干熬,已经是熬空了。而且,据大夫所述,其实,从去年开始,他就开始陆陆续续给林大人看诊了,一直劝说大人保重。只是一段时间以来,发现林大人心绪郁结,求生意志并不旺盛。说到这儿,瞟了林靖一眼,那句熬干心血,以求一死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可大夫最后那些虽然没说,林靖怎么会不明白呢?大概,贾敏去了,就把林如海一大半的命都带去了,只是为了贾敏在地底下不被林家列祖列宗唾骂,才没有立马寻了短见吧?
可就算如此,这位也是以一种透支生命的法子活着吧?大概去年觉得不太好了,才毫不迟疑的对白家痛下杀手。只是,为什么瞒着自己?
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啊。这样一来,去年以后,林如海越来越露骨忍不住地审视,大概也是有了说法。
而自己,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确实不能让林如海放心的。以女子之身做到现在这样,大概在林如海眼中是个“动心忍性”之流,只是,这是一个女子!
唉,罢了,何必跟一个将去之人计较呢?
或许自己是有些杰克苏了。可是,林如海不光是对自己照顾,也是分担着自己秘密的人。他,就是林靖在这世上的一个同谋,跟碧草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没有人分担的秘密,没有同谋的策案,实在是太沉重了。
林靖没有遮拦的沉重,让大夫看在了眼里,再加上林靖这身打扮,便衣便鞋,身上也没有公子外出该有的零碎,连头都没有疏起来,散着发只围着个抹额,一身家常装束,就知道得着信急忙赶来的,不由叹了声为人子的孝顺,只道自己可以勉力一试,也让林靖再访圣手。
等到林靖这边才跟大夫说完,打发了人快去给林大人抓药熬上,又转回偏间守着。只是这边乃是衙门,总是不便,鉴于林如海现在的状况,林靖请教了大夫,就准备把人挪回去。
林靖身体薄弱,自然是搬不动人的,只是也没有干在边上看着,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着林如海的头。才到了衙门口,还没上马车,林如海倒是睁开眼了,只把众人喜了一喜。
林如海有了知觉,就好办些,林靖就护着他上了车,还吩咐一路慢行,切不可颠簸。一路上,林如海只是看着林靖,把这个“儿子”从上打量道到下,在林靖披散着的头发上又多看了些时候,眼神柔和,然后再长长的叹了声气,闭上眼睛。
这一下,倒让林靖心里也跟着再一次不舒服起来。
回了府里吃了药,林如海又好好的躺了一阵子,等晚饭时分,竟然能起身了。这倒是让林靖有些欢喜。林如海也看得见林靖的欢喜,也跟着笑了,只是一开口,却是吩咐道,“靖儿,给玉儿捎个信,让她回来吧。这都多少年了,玉儿都快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不像她母亲。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是浓重的思念。
林靖见这话明显有着临终一眼的意思,强压着那一声叹息,忙道:“爹爹您胡说什么呢。只是您太劳累罢了。您看看,您这躺了一阵子,现在不是好了许多了?可见您得好好调养着,不能再那般糟蹋身子了。”然后顿了顿:
“不过,倒是该给妹妹捎个信儿了。不光爹爹思念妹妹,妹妹也想爹爹呢。”
林如海难得地好说话,也不跟林靖辩说,只是乐呵呵的看着林靖点头,说是听靖儿的。
林如海醒来后,林靖又曾让大夫看过一回。只是情况还是那个样,并不是林如海醒了,身子就轻省了。这些事情,林靖并没有瞒着人,所以一时间,连林安等人都慌忙起来了。
林靖除了在林如海跟前服侍,还让人再去外头寻访名医。这会儿要去给林黛玉亲自写信,不放心那些小厮们在林如海跟前,生怕他们经不住事情,还是林如海开了口,让林安过来服侍就好。林靖一想也对,就让林安在里间服侍着林如海,自己在外间给黛玉写信。完了,就蹭了公家便利,借着八百里急送,往京城去了。
自那日起,林靖就在林如海跟前用心服侍,还真做到了衣不解带的地步。
这一日,接到京里送来的消息,黛玉已经于某日离京返乡,有贾琏护送着。得了这消息,林如海笑得更真心了,看着精神倒是又好上了一点儿。
林靖也放松了一会儿,准备回自己屋里收拾一下。只是,还没到自己院子,就见林家福焦急的过来了。><><>这个新年,林靖还是过得很平静。平心静气的,让林靖自己又有些晃忽了。那一世已经是回不去了,所以经过了最初的锐痛,在时间的冲刷下,磨去了锐角,留下了柔软的思念,温温的。而金铮看上去也不用自己替他担心。白瑞,已经是改了年代,新皇登基,想来不会再那么严查了。至于,原本对林如海的那些亲近,那些愧疚,也都已经放下了。所以,还能有什么不平静的?
时间推进,林靖又开始潇洒自信起来。这回的自信,不再是以往的盲目自信,带着些审视,对于身周的,更对于自己的。
这一日,林靖在书房里练字,一笔一画认真不辍,可那字体,却不是林靖惯常用的,而案上左边,随意堆着林靖的一些课业,上头还有林如海给的仔细批注。只是,这些课业却不是林靖现在的功课,都已经是积年老旧的。
林靖写完了一张,细细看了看,又仔细瞄着那些旧年课业,在刚刚写的那张纸上有改了几笔,再端详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然后拿起那张纸,走到一边的火盆上,顺手点燃了,看着它慢慢变成了灰烬,不留一点点边角,才用火夹捣了捣灰。
然后又走回书案边,继续写下一张。
只是这回才写了个开头,就听见外头有人报,“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林靖皱了皱眉,还是把手中那张纸给燃了,才问道:“进来说话,何事大呼小叫的?”
外头冲进来的,是平时跟在林如海身边的长随,平时也是个稳得住的,今日怎么这样失措?
那长随进来。也不等林靖发话,马上说道:“大爷您快去看看吧,老爷,老爷昏过去了。”
林靖猛地一顿,也不说什么,马上往外走,一连串的问题就抛了出来,“老爷现在人在哪儿”,“大夫呢”,“老爷是如何昏过去的”。
这边走边说。脚下快得,都要跑起来了。
那长随一边跟着一边回话,老爷是在衙里处理公务时昏过去的。已经请了大夫了,大夫怎么说还不知道,他先赶着回来给大爷送信。
林靖也不废话,匆匆赶到府门口,车子早已经备好。只等林靖上车就飞驾起来。
等林靖赶到了衙门,大夫已经在开方子了。林如海躺在偏间斜榻上,还未清醒。林靖先去看了看林如海,只见此人皱着眉头,想来昏迷前是极不舒服的,只是不知昏迷中有没有感觉。不过。呼吸很平稳,林靖摸了摸脉搏,跳动也规律。想到刚刚大夫还在有条不紊地开着方子。想来现在暂时是没事的。
林靖略定了定神,细细看着,如此不设防备的林如海,还是不多见的。只是,这才几年。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美中年俊大叔,怎么就熬成了个老头子?双颊如刀削。腮帮子上已经没有肉了,眼角眉间,都是比比皆是的横的竖的纹路。两鬓已经完全是白了,只有顶上还有胡须还是花白的。
林靖不知怎么,心就一慌,那书中,林如海是什么时候走的?再烂熟于胸,可对于曹泰斗本就含糊的时间线,加上这些时间的久远,林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书中写完林如海的丧事,就是元春封妃了。现在,新帝才登基,没那么快吧?
想着这些,林靖好似松了口气。自己还真是的,心软是个问题。只是不管如何,这是她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人,也是这身子的父亲,陪了她这么些年,也对她很好,就算这个很好是有目的的。
但,不论你看,或是看不见,好,总在那儿,不可否认。若没有林如海的这些好,林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
林靖宁了宁神,见林如海如此,暂时也醒不过来,就去大夫跟前了。
大夫看见了林靖过来,示意让林靖屏退旁人,才对林靖说道:“林大人这个病症,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这话一出,像个锤子重重的敲在了林靖的心上。怎么会这样?林靖刚刚还自我安慰过,怎么才一病,就成了这样子呢?
那位大夫像是见惯了家属的不信,见林靖如此,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只是细细给林靖讲了病理。林靖现在虽没这个心思听那些阴虚阳虚,三焦不实之类的,但好歹是个读书人,能听明白这些医理,才知道,林如海是干熬,已经是熬空了。而且,据大夫所述,其实,从去年开始,他就开始陆陆续续给林大人看诊了,一直劝说大人保重。只是一段时间以来,发现林大人心绪郁结,求生意志并不旺盛。说到这儿,瞟了林靖一眼,那句熬干心血,以求一死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可大夫最后那些虽然没说,林靖怎么会不明白呢?大概,贾敏去了,就把林如海一大半的命都带去了,只是为了贾敏在地底下不被林家列祖列宗唾骂,才没有立马寻了短见吧?
可就算如此,这位也是以一种透支生命的法子活着吧?大概去年觉得不太好了,才毫不迟疑的对白家痛下杀手。只是,为什么瞒着自己?
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啊。这样一来,去年以后,林如海越来越露骨忍不住地审视,大概也是有了说法。
而自己,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确实不能让林如海放心的。以女子之身做到现在这样,大概在林如海眼中是个“动心忍性”之流,只是,这是一个女子!
唉,罢了,何必跟一个将去之人计较呢?
或许自己是有些杰克苏了。可是,林如海不光是对自己照顾,也是分担着自己秘密的人。他,就是林靖在这世上的一个同谋,跟碧草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没有人分担的秘密,没有同谋的策案,实在是太沉重了。
林靖没有遮拦的沉重,让大夫看在了眼里,再加上林靖这身打扮,便衣便鞋,身上也没有公子外出该有的零碎,连头都没有疏起来,散着发只围着个抹额,一身家常装束,就知道得着信急忙赶来的,不由叹了声为人子的孝顺,只道自己可以勉力一试,也让林靖再访圣手。
等到林靖这边才跟大夫说完,打发了人快去给林大人抓药熬上,又转回偏间守着。只是这边乃是衙门,总是不便,鉴于林如海现在的状况,林靖请教了大夫,就准备把人挪回去。
林靖身体薄弱,自然是搬不动人的,只是也没有干在边上看着,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着林如海的头。才到了衙门口,还没上马车,林如海倒是睁开眼了,只把众人喜了一喜。
林如海有了知觉,就好办些,林靖就护着他上了车,还吩咐一路慢行,切不可颠簸。一路上,林如海只是看着林靖,把这个“儿子”从上打量道到下,在林靖披散着的头发上又多看了些时候,眼神柔和,然后再长长的叹了声气,闭上眼睛。
这一下,倒让林靖心里也跟着再一次不舒服起来。
回了府里吃了药,林如海又好好的躺了一阵子,等晚饭时分,竟然能起身了。这倒是让林靖有些欢喜。林如海也看得见林靖的欢喜,也跟着笑了,只是一开口,却是吩咐道,“靖儿,给玉儿捎个信,让她回来吧。这都多少年了,玉儿都快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不像她母亲。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是浓重的思念。
林靖见这话明显有着临终一眼的意思,强压着那一声叹息,忙道:“爹爹您胡说什么呢。只是您太劳累罢了。您看看,您这躺了一阵子,现在不是好了许多了?可见您得好好调养着,不能再那般糟蹋身子了。”然后顿了顿:
“不过,倒是该给妹妹捎个信儿了。不光爹爹思念妹妹,妹妹也想爹爹呢。”
林如海难得地好说话,也不跟林靖辩说,只是乐呵呵的看着林靖点头,说是听靖儿的。
林如海醒来后,林靖又曾让大夫看过一回。只是情况还是那个样,并不是林如海醒了,身子就轻省了。这些事情,林靖并没有瞒着人,所以一时间,连林安等人都慌忙起来了。
林靖除了在林如海跟前服侍,还让人再去外头寻访名医。这会儿要去给林黛玉亲自写信,不放心那些小厮们在林如海跟前,生怕他们经不住事情,还是林如海开了口,让林安过来服侍就好。林靖一想也对,就让林安在里间服侍着林如海,自己在外间给黛玉写信。完了,就蹭了公家便利,借着八百里急送,往京城去了。
自那日起,林靖就在林如海跟前用心服侍,还真做到了衣不解带的地步。
这一日,接到京里送来的消息,黛玉已经于某日离京返乡,有贾琏护送着。得了这消息,林如海笑得更真心了,看着精神倒是又好上了一点儿。
林靖也放松了一会儿,准备回自己屋里收拾一下。只是,还没到自己院子,就见林家福焦急的过来了。
101月黑风高
林家福一见主子出来,忙疾步到了跟前,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周。林靖不由皱眉,“这是干什么,贼眉鼠眼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有事要说?”
现在林如海一病,府里有些人就有些躁动了,就是林家福,也比往日松了许多。这可不是林靖想要看见的。
林家福倒是个轻轻一拨就行的人,忙躬身请罪,一下子大方了起来,没了刚才那种借着鬼祟,其实透露出受待见的样子。
林靖这才点点头,安抚了一句,才让人回事。
等林家福说完,林靖也皱起眉头来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让林家福继续注意府外这些事情,林靖还是先回屋去收拾一下。只是一边走,林靖一边琢磨开了。
林安的这些举动,肯定是得了林如海的指示。林如海现在病着,这些并没有存心瞒人。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脱手林府的产业,有些损失是自然的。所以,并不是林安心中存着他想。林靖现在还用不着操心他。可是,为什么,林如海让林安开始着手处理起府里的产业了?
难道是林如海担心自己时日无多,怕他过身以后,自己被人欺骗,掌不了这个家?
不,不是这样的。若是这个想头,那么,林如海既然这个时候放心让林安出面处理家业,为什么不能放心日后让他帮着自己掌家?
再想想,这些事,到现在林如海并没有同自己说起过。那是不是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还是说,还没到说的时候?若是后面那种,也就算了,若是前者。那就是准备瞒着自己把东西交给别人了。
除了自己,林如海还能给谁东西,也就是黛玉了。难道,林如海担心自己虐待林黛玉,才偷偷的把家产塞给她?只是,先不说这卖掉的里头,好多都是林府的祖产,就说这些东西到了林黛玉手中,林黛玉能守得住?别到时候反招来了狼,那倒是害了林黛玉。
林靖摇了摇头。这事先搁着,端看林如海到底如何打算。
林靖只做不知,只是这心中存了事情。有些平时不太注意的事情,就落在了眼里。每日林安都要过来几次,给林如海请安,或者给林靖搭把手,等等等等。只是。好几次,林靖都发现林安有些蔫蔫的,看见林靖时,眼神有些躲闪。原先林靖只以为这个忠心的老奴是因为林如海的身子而发愁,才至于这样的。现在想来,想是要处理产业。偏还是贱卖祖产,虽得了老爷的话,但见着这林家的未来主人还是有些心虚。才这样的吧?
这些日子,林如海日加的憔悴起来,昏睡的时辰也越来越长了。想来,那位大夫的话渐渐显现了。林靖也曾让寻访到的大夫给林靖诊治,只是这些人都摇头。有些甚至连方子都不开。而林如海也烦了,不肯再让那些大夫看治。现在。大家都明白了一个事实,只是,早晚的日子罢了。
林靖不提,林如海也不提,可有心人都知道,林如海在盼望着幼小离京的女儿。所以,这日林靖见到荣国府先期来报信的仆人,得了消息,说是黛玉跟贾琏只有一日水路了,马上就去了林如海那儿,把这好消息告诉了林如海。
对于林如海来说,这个消息果然像是强心针,人当即就精神起来了,还找来林来平家的,把原先已经安排下黛玉吃穿住问题,重新又过问了一遍,还拉着人说黛玉小时候的事情。
这一来,难免耗了力气,一会儿又撑不住了,昏昏地睡了过去,直到晚饭点灯时分,都未曾醒过来。
林靖一直在边上照料着。此时,林家平倒是过来请示了,想跟大爷倒个手,毕竟,明日大姑娘回来,还有荣国府大房二爷特意护送,林靖怎么样都要出头招待这位二爷。
林靖想了想,也知道这是个事情,就点了点头,只是临走时还关照,老爷一醒,就让人给自己送个信,还要想法子让老爷用点儿吃食。
再三交代了,才想着林来平也是个仔细的人,在林如海跟前,比自己的年纪都长了,才掀着帘子出去了。
林靖这段时日也累极了,回到了自己屋子,也不想说话,更是连东西都没意思去吃,只是除了外衣,倒头就睡。这一睡,正是个好睡,只等猛然醒过来,才发现是自己肚子饿得难受,把自己给饿醒过来。
才醒过来的人,有点儿发懵,林靖躺在床上,只等着肚子再叫了一声,才感觉到意识回笼了。掏了掏枕边的怀表看了看,都快子时了,就是有心再睡,这肚子空着也睡不着,就轻手轻脚地起了来。碧草还睡在外面呢,这时候想是也睡着了,林靖深怕吵醒她。自己这儿特殊,所以一直以来就都是碧草一个人值夜,这常年累月的想来也够辛苦的。
林靖打算找点儿东西填填肚子,只是才下床,就听见外头有细小动静,转瞬灯光也透了进来,一抬头,碧草已经站在了穿堂,背后的灯光在她身上镶着一圈柔柔的昏黄,昏暗中,笑容模糊,却有着真实的暖和。
“大爷醒了?可是饿了,小厨房的灶火一直没歇呢,给您煨着芡实粥,我这就给您端来?”
虽是问话,可碧草笃定主子肯定是饿坏了,也不得林靖回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还是碧草贴心,林靖揉了揉饿得发疼的胃,打焐子里倒了杯温茶,漱了漱口,才挑亮了灯坐定,碧草已经拎着食盒回来了。
一碟面拖穿条鱼,一碟四喜烤夫,一盘大煮干丝,还有酱得浓浓的乳鸽,再加上一碗香米芡实粥,和一小笼翡翠烧卖。不算精巧,胜在家常,勾得林靖顾不上说话,埋头吃了起来。
先头的饿劲儿过去了,林靖才得空问话,“老爷什么时候醒的,可有用了什么,又是多早晚歇下的?”
一连串的问题扔了出来,碧草忙回道:“都是奴婢疏忽了,都忘了跟大爷说了。大约一刻多前,老爷那儿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老爷才醒来。老爷吩咐了,说是让大爷今晚就别过去了,好好睡个囫囵觉,明儿还要去迎大姑娘呢。奴婢见大爷睡得沉,就唤大爷醒来,替大爷应了。”
林靖点了点头,这事也没差,她也这么打算得。只是终究还是不放心林如海,“可有说了老爷都用了些什么?”
见碧草带着歉意的眼神,林靖叹了口气,想来林如海又是没胃口吃东西吧。勉力吃些,还能多些日子,这时代,可是没有点滴这玩意的。
夹着那只烧卖的筷子就有些重了,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年去京城之前,跟林如海一起吃这东西的情景。那时,自己除了不能把林如海当成亲生父亲外,对林如海也是有满满的感激和亲近。那,现在呢?怨恨?亲近?感激?失望?
好像都有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是。理智上接受林如海这样的做法,可是心底里又觉得有点难受。这些日子自己的做法,也不是完全作秀。不想让林如海痛快,想看看他选的这个“挡箭牌”如此照顾服侍他,他可会心存愧疚,可会觉得难受。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个路人npc,不值得你放感情,不管是怨是亲近,都不值得。而心底偏偏又真不想林如海逝去,怕自己以后只能孤单单的面对外头那个世界。
这是怎么样个缠绕纠结?难道自己就是个欠虐的?林靖忽然把筷子一扔,不想了,那人已经时日无多了,自己在这儿想这个,真是吃饱了撑的!嘴上却又关照,“照这样子在准备一份,我去看看老爷。”既然已经辛苦了那些日子,那就坚持到底。
林靖拎着个食盒,也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慢慢往林如海那处过去了。月下踏步,也算是诗情画意,呃,虽然今晚上没有月亮。那就是月黑风高,让这风把自己满脑袋的迷糊吹吹掉。
林如海喜欢僻静,又多有公务带回来,所以一直以来他那儿服侍的都离得远远的,不经传唤,不得入内,现在,这个习惯也没变。林靖过来,见院门小屋听传唤的人正点着头打瞌睡,皱了皱眉,心想这明日让林安整顿一下,这会儿夜了,也别弄出动静来了。
勾着头往里看了看,林如海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呢,就加快了脚步。只是到了跟前,才要推门,就听见里头一声厉喝,“你都记住了?”
半夜寂静,这声音虽算不得大,可林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地,正是林如海!
林靖心里一惊,猛地就收住了要推门的手。
“记住了!”
这个声音,是林安的。
林靖不及细想,,就把耳朵凑到了门板上。
“那好,你就给我复述一遍!”林如海虽然声音里头透着虚弱,可语气却是相当严厉。
“是!”林安的声音有点发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段话并不太长,可林安却像是说得脱了力,而门外的林靖,也好似脱了力。
102人参鸡汤
夜半寂静,林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林安断断续续的说了一段话,虽然不太明白里面到底有何名堂,却不妨碍她听出来了,那些东西,貌似都是冲着自己的。
“老奴谨遵主子吩咐,好好收着这个匣子,不到时候,坚决不能打开。若大姑娘过继给大爷的儿子年满十岁,或者。。。。”,“或者大爷不照应姑娘,为难姑娘,或者不打算过,过继大姑娘之子以继,继承林家家业,再或者老奴时日无多,方可开了这个匣子。老奴对天发誓,一定按主子今日的吩咐去做,并且以命互着这个匣子,绝不让他人知晓。若是有违主子的吩咐,让老奴一家立马不得好死,死后还要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林靖这一刻万分的想知道,林如海到底给了林安什么,要让林安以命相保,还有那一堆打开的条件。
只是,事情好像还没有完。
林如海听了林安的复述,像是十分高兴,连声说了几个好字。接下来,只听林如海又问道:“那些产业,可都脱手了?”
林靖不敢动弹,只是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这一直乱跳的心,继续凝神细听着。
“老奴没用,还有一处酒楼,一处古董铺子,金陵的两处田产和三个庄子没弄妥。只是,”林安的声音略略提高,像是十分不甘,“老爷,这些都是祖产啊。怎么就都要卖了呢?金陵那儿还罢了,那个酒楼和那铺子,人给的价也太不合适了,前面那些产业,也有些是贱卖的。老奴实在是下不去手啊。这,这,可是怎么说的。再一个,这家里的产业十停里去了八、九停,大爷日后若要问起来,老奴该怎么说呢?”林安的声音,听着像是哭了出来。
“这些,你无须担心,那些账册,都给我毁了。若是林靖真的问你。你就如实说给她听,我会写个切结,到时候你给她看就行了。那几个。价格实在太离谱的话,就罢了。金陵的,也来不及了。罢了,就算做是她这段时间的孝顺吧。”
林如海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气息更虚了。只是还撑着道:“东西呢?”
林安马上道:“哎哎,老奴随身都带着呢。主子您是不知道,这么些个东西让老奴心惊肉跳的。共两百三十一万三千一百八十两,请主子察看。老奴没用,出手太急,真都是贱卖了。”
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交接的声音。
过了片刻,就听见林如海吩咐道,“你去。那个多宝格上的那个嵌宝妆匣给我取来。”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然后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可不多会儿,就听见林安一声惊呼,“老爷!您。您,这。这,这可是太太的嫁妆匣子,您怎么,大姑娘,大爷他。。。。。”
林安已经是语无伦次了,想来,林如海做了什么让他惊吓的事情。
“闭嘴!”林如海一声怒喝,只是实在是体虚,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唬得林按拍肩顺背,好半天,林如海才把这些都压了下去,又是嘱咐林安把匣子放回去。
接着,好似太平了,好一阵子的安静,然后,就是林安勉强的开声,劝着林如海用点儿东西,又是保重身子等语。
林靖悄悄地退了几步,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一点点地声音,低头站在台阶上,好一会儿,才有迈开了步。只是这方向,却是往外头走去了。
再次经过那个小屋子,林靖往里头一看,那个门内之人还是如小鸡啄米般的打着瞌睡。林靖静静地路过,没有惊动人,等走过了,再次回头,确认了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自己来过,才加快脚步,急速往回赶了去。
回到自己院子,角门还虚掩着,跟自己离开时一个样子。林靖进入,四下极快的扫了几眼,才回了自己屋子。
屋内的灯还亮着,碧草就在灯下守着,见林靖进来,忙迎了上来,“可是好了?老爷可进得香?”边说边接过了林靖手中的食盒。
只是才一拿到手上,碧草就有点儿疑惑,一手掀开盒盖,看了眼,疑惑道:“老爷这是一点儿都没动?前头已经进过了?”
林靖勉强挤出一个笑,道:“不是。黑灯瞎火的,我绊了下,跌了一跤,耽误了点儿时间,我怕东西凉了,就拿回来了。”
碧草听见林靖说跌了一跤,就忙丢开手上的东西要来察看。林靖忙推过她的手,道:“没事,也没碰痛哪里。灶上可还有火?你去看看还有什么,要热热的,汤汤水水的才好,用了暖胃正好睡觉。要是没有,你就调点儿糖藕粉。多弄点儿,给安伯也捎上点儿。这段时候他也辛苦了。其它那些咸咸甜甜的点心就罢了,都这个时辰了,我怕用了存了胃,反倒不舒服。”
见碧草还是不放心,林靖又笑了,这回,是真心的,“我真没事。我去里头换件衣裳,也不知道身上这件有没有蹭脏,到了老爷跟前总是不好。你快去吧,都好早晚了,耽误不起。”
碧草这才拎着食盒快快地走了。
林靖见碧草出去了,这才回身去了里间。开了箱子,只是,并没有像自己说的去找衣裳,而是顺着箱子角把手兜底插了下去,摸索了会儿,翻出一个小包裹。就着手打开,翻检了起来,想着用处,最后拣了两个小纸包,分两处在身上收好了。这才又把包裹包好放回老地方,把箱子盖上。
林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把要做的事情过了一遍,觉得没啥漏洞,有仔细想了想刚刚的那些事情,然后就紧紧的握了握拳,按下了刚刚那些杂乱的心绪。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等听到外头响动,林靖这才打里间迎了出去。
“大爷,您怎么没换衣裳?我这就来。”碧草把手里的东西搁在外头桌上,就要过来。
林靖忙摆了摆手,换衣裳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对碧草说到,“我刚刚看了看,衣裳没有被弄脏,也就懒得换了。你这里都好了?”
碧草这才一边打开盖子一边道:“灶上还有着桂花糖藕粥,原本是给大爷明日早起准备的。哦,还有一盅人参黄芪炖鸡汤,也是给您明儿个的,所以还欠着火候。奴婢想着安爷爷年纪大了,用这个正好,稍微欠着点火候,也该没什么。只是老爷可不敢给他用,里头有药材,怕混了老爷用的方子。”
药材?正好!林靖眼神亮了下,忙低头收拾好了,就要提过食盒出去。碧草忙要跟着,说是给大爷照个亮,省得大爷又给绊了。林靖哪里肯,只说点个气死风灯就好。
林靖再次来到了林如海的院子。
院门口,那间小屋子里,那个下仆还在打着瞌睡。林靖冷笑了一下,走过去,轻轻踢了踢那人的腿。那人一激灵,马上坐直,看见眼前的是林靖,天大的瞌睡都飞了,忙着求饶,只道再也不敢了。
林靖怒瞪了那人一眼,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大呼小叫的?要是惊扰了老爷,有你好看的。”
那人忙收了声,只是还是磕着头。
林靖冷哼了下,“这回,我给你记下了,记住,没有下回!”
说着,也不等那人起来,就往林如海屋子走去。
到了门口,也不张扬,只是轻轻的推了推门。门,应手开了。林靖走了进去,绕过屏风,看见,林如海闭眼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睡着了。而边上的林安见大爷来了,忙迎了过来。
“大爷您怎么来了?”林安问道:“老爷不是让您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可有的忙了。”
林靖听着这人的声音有些暗哑,看这人眼睛有点儿红肿,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嘴上却说道:“我知道老爷疼我,只是没过来看过,心里总是不踏实。”
说着,林靖就开始问这林如海的琐事,诸如可曾醒来过,都用过些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时辰再次睡着了的。
林安忙一一回了。林靖听着,原来林如海是刚刚躺下的,想来也是,本就虚着,却又说了那么多话,是该歇着了。只是听到林如海并不曾正经吃了什么,林靖才皱起眉来,“就想着老爷不耐烦吃东西,才想着给准备了些。没想到倒是来晚了些。”
叹息了一声,林靖又转头对着林安道:“哦,我还给安伯也带了点东西填肚子。还是碧草这丫头细心,说是这段日子安伯也够辛苦的了,准备了这人参黄芪炖鸡汤,让我盯着你喝完呢。”
林安忙又是说谢谢又是说不敢,然后就把食盒打开来,拿出那盅鸡汤。鸡汤还温着呢,林安想来也是饿了,吃得个干干净净。
林靖只是笑着看着,等林安吃完谢过,才摆摆手,过去看了看林如海,又给拽了拽被角。然后才有看了看其他之物,连熏香炉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