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经典老梗
林靖一惊,猛地转过头,只见一张大脸笑着就要凑到她身上了。
这张脸,五官长得还不错,只是现在这样笑着,怎么看怎么猥琐,以前只是微胖的身材,现在已经是肥胖了,还是那么喜欢穿粉色,白瑞的话真是一点都没错,真真是头粉皮猪!
林靖断然拂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退后半步,整了整衣裳,才开口道:“倒是真巧了,薛公子。”
薛蟠哈哈笑着,也不管林靖的冷淡,“对对,真是太巧了,我一眼望过来,正好看见你出来。虽然有些日子没见到了,可你的背影,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说着,就又往前进了一步,道:“前些日子就知道你来京城了,我想着咱们兄弟关系也挺近的,你来了京城,我也要表示一下,就想着请你出来热闹热闹,以后一起乐和,这才是地主之谊。哪想到,几回找你,你都不在。给你下了帖子,你也都说忙。今日可算是给我逮住了。”
林靖当然知道这些,几次薛蟠来找,她不是闪了就是推脱了,可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就给他当面堵住了。只是,就算堵住了,她也不想跟薛蟠多有拉扯,这人的眼神,不正!
看着薛蟠上来一步,林靖又后退一步,道:“倒叫薛公子多惦记了。只是我北上,原是来拜见长辈的,所以也不方便出来找乐子。今日,也是宝玉磨了很久,老太太点头,才出来的。还忘薛公子海涵。”
只是这薛蟠浑人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回头我也让母亲去跟老太太说说,就说我们俩本来关心就好。老太太一定准的。”
发现跟林靖距离又远了,就又要上前。林靖皱了皱眉,这有不是幼儿园过家家,我退后你就上来,就伸手在身前虚推了下,道:“薛公子缓着,我不惯与人这么靠近。”
也不知道这位薛蟠脑子里塞了什么,还是借酒遮脸,“没事,好兄弟。你慢慢改了就行。”边说,还伸出手来,就要握住林靖的手。
林靖见这家伙把外面喝花酒调/戏人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一股子腻味,哪能让这人得逞?反手一巴掌拍在那猪蹄子上,满脸厌恶地说到:“还请薛公子放尊重些,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一边说,一边又像沾了恶心的东西一般。用另一只手掏出手帕,擦了擦刚刚打人的那只手,就把那手帕扔在了薛蟠的脸上。
哪知这个薛蟠一点儿没动气,还真有股子死缠烂打的性子,好像还有那么股怪癖,这会儿反而嘻嘻笑了。用手接着那块帕子,说道:“好兄弟,好大的脾气。没事儿,我知道你待我不同旁人,有脾气尽管发。”说着,还把那块手帕捏在手里,凑到鼻子尖上深深地闻了闻。做出一脸陶醉的模样。
林靖真被这人这幅无赖的样子恶心到了。她刚刚也是一时急了,忘记了。这把手帕手套这类的扔人脸上,那是上一世表示轻蔑的动作,在欧洲,特别是法国,那就是约战。可是,在这儿碰上薛蟠这人物,竟成了这样的。
正想着就是撕破脸凑他一顿,也不能被这样恶心,林靖就拔腿要使劲儿揣这只粉皮猪。可正在这时候,一只大手凭空出现,捏住了薛蟠的那猪蹄,另一只手拿下那块手帕,嘴里还说着:“小静真是不懂事,不要的东西,那就烧了吧,也省得被畜牲捡去了,白恶心了自己。”
“放手放手放手,嗷嗷,疼疼疼!”薛蟠这时候顾不得别的,只是哇哇叫疼。
可沈淑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只是捏着那只手腕子,转头对林靖道:“还不让人送盆水来,这沾了脏东西,哪是擦擦,就能擦得掉的?”
要不是这会儿搅进事情中的人是林靖自己,林靖准得笑了,这会儿也就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真的去招呼小二打盆水来。这楼里的小二也是机灵的,虽看着这几个在寻隙,可也知道,相交起来,哪个更不能得罪,就麻利的答应着下去了。
这番动静,早就惊动了包间中的人,几个人出来一看,就有都认识的。宝玉当先叫道:“薛表兄,沈世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薛蟠见来到了熟人,忙叫到:“宝兄弟宝兄弟,你快来救救我,我这膀子,肯定是断了。”
宝玉到底跟薛蟠是两姨兄弟,这会儿表兄如此,当然要讲情的,“沈世兄,这是我表兄薛蟠,还请先松松手,什么话好好说。若是我表兄不对,一定让他给你赔理。”
沈淑知道这几家拉拉杂杂的关系,又知道林靖这事情也不能放在台面上说开了,薛蟠是个不要脸的,林靖还要脸面呢,于是“哼”的一声把薛蟠的手丢开,“管住你的嘴,若是再往外迸畜牲哼哼,别怪我不看贾世弟的情面!”
薛蟠也像是醒过酒来了,也不敢说什么,连声应着。
宝玉虽然两下里都认得,只是看现在这样子,也知道不能把两边的人凑一处,只能先把薛蟠给送走了。也不知道薛蟠跟宝玉说了些什么,等宝玉上来时,就有些不乐,等看到沈淑和林靖在同时在一个盆子里洗手,就有些哀怨了。
林靖却是顾不到宝玉了。刚刚沈淑过来帮她时,她虽听到边上那包间有响动,却没顾得上,只等宝玉等都出来了,她才有空偷了个眼,那间门帘半撩着,里头倒是没几个人,只是,林靖一眼望进去,入眼的只有一位。
那位正对门坐上上座上,见林靖看他,微微冲林靖点了点头,嘴角还牵扯了下,正是以前高旻寺的金家大爷,前些日子看到的西宁世子,金铮。
先有英雄救美,后有故人相识,真是。。。。。。太丢脸了,也太狗血了。若这是一篇小说,那作者得多老梗啊。不过,这也是永恒的桥段,前提是,女主身娇体软易推倒。这绝对不是自己!
林靖硬挺着也装着面无表情的给这人点点头,却见这人嘴角倒是越来越高,脸上的笑意也明显了起来。
林靖忙转开眼神,这时才发现,那个打着帘子的,正是金福,这时见林靖看着他,就冲林靖挤了挤眼,张开嘴,无声的叫道:“小和尚!”
然后就嘻嘻一笑,放下了门帘。
七八岁和十二岁,听着才四五年,可是一个幼童和少年,区别还是挺大的,更何况还是林靖。可不像这两个人,那时已经有了现在的轮廓。可林靖却不奇怪那人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那时,那两个就知道自己是谁的,这会儿,自己又是跟宝玉等人在一起,人家还都称自己为林兄弟,即便脸对不上,可名字身份总能对上。林靖只是奇怪,看那人的架势,好像是要出手的样子,难道西宁世子,是这么急公好义的?忽而又想到前些日子让那几个打听到的事情,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日的事情,是摆在明面上闹的,而缘由自然是一打听就知道,其实,林靖明白,就算那缘由原本还有些**,可那日既然那样闹了,这金家大爷也必然会让那缘由变成人人可打听到的。不管外头怎么议论那西宁世子会闹事能折腾,可以林靖的感觉,总觉得那金家大爷不是鲁莽无谋之人。
缘由,也十分好笑。就是有个外乡人定了引凤楼的一个包间,来宴请他在京中的丈人一家,原想着给自己和妻子撑个门面的。只是哪想到,那日一大家子大大小小过来了,才被告知,那个定的包间,没了。
引凤楼作为京城出名的饭馆儿,原是很注重声誉的,只是,这事情也有例外。因为,那日来引凤楼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八子,真正的龙子。就这一条,就没人敢得罪他,除了是八皇子他自己的兄弟。可偏偏还有一条,那引凤楼背后的靠山,是皇九子,而皇八子跟皇九子这兄弟俩是真正的要好。就这样,这引凤楼的掌柜的能开罪皇八子吗?
答案那是显然了。
可就是寸上了。引凤楼生意本就是好,那一日可就特别的好,好的出了奇,还没到饭点儿,这包间除了预定的,都给占了。往日这包间总还会空着那么一间两间的,以备东家急用的。这日客来了,见没空间儿了,就给小跑堂的塞了银子,还不少,那小跑堂儿贪那银子,因想着那空着的,多少时候也用不上一次,就私下作了主,让那客过去了。
等皇八子的人过来说等下皇八子要过来宴请,这下才傻眼了,根本没有空的了,但要想着那预留的吧,人已经吃上了,总不好这时候赶人,而且那人点的都是最贵的菜,又舍得花银子塞跑堂,看来是个财大气粗,或是有些背景的,所以这掌柜伙计也不能贸然开罪了。
所以,只能把眼珠子放在那些预订了却还没来人的包间上,结果一看,哎,有那么一间,那管预定的人还记得,那人是个外乡人,很土,还扣了叭缩的,一看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得得,也体恤下那人的脸,别肿了,直接就用那间吧,等人来了说些好话,反贴些银子,花钱买个太平。想来那小扣儿也是乐和的。
别说这做生意的看人下碟儿,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只是,原本想得好好的事情,就那么出了岔子了。
074私人快递
那外乡人原本就是要在丈人家充场面的,这会子当着丈人一家老小面前,当然不可丢脸子,拿那银子。于是,这就硬顶着吵吵上了。
而此时,皇八子也来了。今儿个皇八子宴请的是几位都是几位朝中官员,又马上要外放的,由来京述职的,也有作陪的。皇八子子自然是不会操心这样的小事的,可那些当差的担心主子认为自己办事不力,就指着引凤楼的快收拾妥贴了。
那引凤楼也是急了,那外乡人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这就动上粗了。
那外乡人连着那丈人一家都被赶了。那人原本是要涨脸的,这回连累得丈人都丢了脸,那滋味儿就可想而知了,别说被小舅子等的话语挤兑,就是自己也想不过来,再加上挨了两下子,就病倒了。还病势缠绵起来。
这要是搁在别的光头百姓身上,绝对是没人理论的事情,可那外乡人偏还有个好亲戚。这亲戚关系也挺远的,所以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等人病了来探病,这一问,原来是如此,那亲戚就有些火大了,就拍着胸脯说要想法子调停,也在那丈人家把脸给涨回来。
这亲戚怎么就敢拍那个胸脯?原来他就是在西宁世子跟前当差的,就想着仗着西宁王府的招牌去压一下那引凤楼,让人过来给赔个礼。只是这人还是知道好歹,晓得在世子跟前禀报一下。哪想到,世子可怜那外乡人,就出手了。
事情闹出来,等那缘由都嚷嚷出来了,倒叫许多平头百姓拍手称快,要知道古往今来,百姓们都愿看到弱势群体能有有人挺腰子。仗势欺人的能受到教训。
当时,林靖听了这些打听来的,也连连点头,这金家大爷,果真是个好的,就算听说这人平素挺不好亲近,仗着宝座上的那位护着,也甚不给人脸,别人不去惹他倒是好说,若是惹了他。任你是谁,也要反击回去,等等等等。林靖也觉得很可心,弱年孤身在此,就该如此强硬。
只是,当林靖走访了那几家,听人说到。八皇子受了圣上训斥,连本来要外放的那个官儿,都受了连累,心里就有些疑惑。再一说那外放的,本来是要去江南省的,现在给黜了。而那个缺又另派了他人,心思,就更打了个转。
不说往日。且说当下。林靖一边洗着手,一边走着神,猛一下,就觉得手被人捉住了,正是沈淑。
林靖抬头看向沈淑。半张着嘴,有些茫然。沈淑这时已经是笑出声了。“可是没有丫鬟跟着,连手都不会洗了?罢了,今儿个我就伺候你一回。”说着,还真给林靖洗起手来,然后还从边上站着的小二手里拿过了手巾,仔细地给林靖擦干净了。
边上看着的,就有笑着说的,说是沈淑带着奶娃娃呢?沈淑不以为意,说,就是个弟/弟带着了。也有问沈淑今儿个不是有勾当不得空儿,怎么就过来了?
沈淑看了看林靖,一挑眉,给了个大笑,“这不是我弟/弟过来了,怕给你们欺负去了吗?别说你们没这个想头!”
众人也跟着笑了。彼时被打乱的气氛,这时候又热闹了起来。
林靖归了座,见了歪着的冯紫英,才想起刚刚的目的,这倒好,闹了一场,这醒酒汤还没叫呢。林靖就要再次起身出去,不管怎么说,冯紫英可是为了她才被人灌酒的,总不能不管。
才半抬身,就被沈淑给压了回去,那人轻踢了冯紫英一下子,笑道:“个没用的东西!”就去了包间门口。
宝玉见林靖身边没人了,就挨了过来,叫了声“表弟”,期期艾艾的,看着林靖,甚是委屈的样子。
林靖被这声表弟叫得一哆嗦,心道这又是怎么了?再看看宝玉的样子,想起他先前失去送薛蟠的,就以为宝玉是担心,因为薛蟠的事情,自己跟他生分了,心想着,哎,荣国府能养出这样的哥儿,也真是挺能耐的。宝玉总归对自己很好,林靖于是就冲着宝玉柔和的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道:“别多想了,你是你,他是他,这是不一样的,我总记着你的情份呢。”
林靖这话里的“他”,原指的就是薛蟠。可不知道宝玉是听到哪里了,眼神瞬间就亮了,满脸笑着冲着林靖点点头,“对,咱们俩最要好了!”说着,还要来拉林靖的手。
林靖心里暗自摇头,得,赶上上一世的幼儿园小学低年级了,咱们俩最要好了、你跟他好不跟我、你跟我要好我给你吃糖。。。。。。妈妈咪呀!
却是不跟宝玉一般见识,脸上笑着也点了点头,“好啊。”
宝玉瞬间就活力四射了,又是要给林靖夹菜,又是要给林靖斟酒,忽又想起林靖不喝酒,就又要给林靖斟茶,又觉得那是残茶,怎么能给表弟用这个,又要去招呼,一转眼却见沈淑执了壶茶回过来,忙笑着问:“这可是新沏的?”伸手就要接过来。
沈淑一笑,也不跟宝玉强,只是关照道:“是新的,小心别洒了烫着人。”
宝玉却是不管,接过手给林靖倒了,倒是记得说:“表弟仔细烫了。”等听了林靖应了,就笑得越开了,一转眼看见笑着站在一边的沈淑,又有些不好意思,“沈世兄你喝什么呢,我给你满上。”却不想着,自己占了刚刚人家的座儿,也没想着让。
沈淑比宝玉大上几岁,当然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笑着说不用,就在冯紫英边上挤了个位置。宝玉这才留心到安静的冯紫英,“冯大哥这是怎么了,醉了?不能吧?”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却没想到刚刚还安静的冯紫英,这会儿忽然抬了眼,冲着宝玉咧了咧嘴,又拿起桌上的酒壶,摇晃着就要拉住宝玉对嘴儿往里灌,唬得宝玉哇哇大叫。众人看着又是哈哈大笑,一阵乐和。
总等众人酒足饭饱闹勾了,这才准备撤了。冯紫英这会儿已经缓过些了,一边踉跄着下楼,一边冲着林靖嚷嚷着,这会亏大了,非得让林靖单独请上一回才行。林靖哪有不说好的。冯紫英却犹有不足,总觉得今日自己吃亏实在是大,又闹着还得沈淑也请上一回。
沈淑看着这样子,就知道冯紫英面上虽然缓了,其实内里还糊涂着呢,就要送人回家。哪知这冯紫英清醒时不拘小节,此时半醉半醒,却是难缠得很,直嚷嚷着沈淑瞧不起人,自己哪里有醉?非不肯让人送。
说好说歹都不行,最后只得叫来冯紫英的长随,分赴小心伺候着,这时千万别随着主子的性子,也别认冯紫英折腾,直接先送回去完事。长随打头的是个老实的,连连应着。众人这才稍稍放心。冯紫英却众人啰嗦,一扭头,打头带着人先走了。
余人也摇摇头,就此分手。
刚刚闹腾的时候,林靖也想着过去劝说冯紫英,知道跟醉酒的人没什么道理好讲,只是这样子的冯紫英,总是让林靖不好意思。
只是林靖才想着如何,就被个人拦住。那人是个面生的,上来就说道:“给林公子请安。此处人眼多,就恕小子不能给林公子行礼了。我家主子有封信让给林公子。”
说着,也不等林靖做什么,就把一封信塞给了林靖,也不等林靖说话,说了声告辞就走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快得没让林靖反应。
林靖待要张口,那人已经迅速的走开了。这时候再招呼,就真惹人眼球了。林靖闭上嘴,看了看手里那封信,此时就算不收扔了,也没个说法了。就先把信了收起来。
等林靖走过去,那儿冯紫英还在闹别扭呢。林靖劝了两句也是不管用的。
等冯紫英走了,沈淑又看着林靖宝玉上了车驾,自己这才离开。
宝玉一路上也没个太平,一直拉着林靖说东道西的,林靖也没法子想事情,只能看着宝玉,恩恩啊啊的听着。
等回到了荣国府,进去给老太太安,才发现薛家姨太太和宝钗姑娘都在老太太跟前说笑着。宝玉见着宝钗,就又笑开了,问着姐姐这会子怎么了,怎么来少了,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很,得多出来走走云云。
说着,又想起了林靖,就过来拉着林靖到宝钗跟前,笑着说:“宝姐姐是再好也不过的,平时也对妹妹素有照顾,表弟跟宝姐姐也多多亲近才是。”宝玉原是想到今日薛蟠根林靖有了嫌隙,想到宝姐姐是个好的,素来也玩得近,就担心林靖因薛蟠对宝钗也有了嫌隙,才这样拉在一起的。这孩子其实想的也简单,只希望自己玩得好的兄弟姐妹之间也是亲亲热热地,全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多不合时宜。这薛宝钗跟他亲近已经是过了,她跟林靖却是没一点儿血亲关心。
宝钗见被拉过来的林靖,只是微笑着垂着眼帘,没有窘迫,也没有直盯着人看,心中一热,反倒是先说话了。
(今日只一更,么么大家,我去吃粽子去~~)
075尽早归去
林靖想着,这姑娘倒是大方,只听见薛宝钗说道:“先头我哥哥回来了,说是喝酒喝多了,脑子被糊住了,冒犯了林大爷,心里呕得什么似的,满院子的找什么荆木条,要负荆请罪什么的。我担心他闹着老太太,这天热了,再让老太太气着了,反倒是不好了,就给拦了下来。只是,”说着双眼看着林靖,殷殷切切,“千错万错,我哥哥错了。我现在这儿替他给你赔罪。”
听到这话,林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姑娘是怕自己在老太太跟前告状,这娘俩儿就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这会儿拿话堵着林靖呢。
真真是个好姑娘,那样的薛大傻子,怎么就有这样的歌妹妹?同时,又替薛姨太太叹息,每日看着那样的儿子,又看着这样的女儿,这两下一比较,这得多闹心啊!
只是,就这样两句话就想堵住自己?虽然,自己确实没想过要跟老太太告什么状,可却不会这样松口。吊,也得这样好好吊着,太轻易原谅了,就怕那粉皮猪不长记性。
林靖笑了笑,微微低了个头,并不说话。宝玉这孩子却是听不得了,“宝姐姐说什么呢,表弟岂是那种小气的人?”
林靖直叹气,跟着这娃,还真是伤不起啊,忙也不装守礼本分了,接过话来说:“宝姑娘跟薛公子自然是不同的。我还要替妹妹谢谢你往日的亲厚。只是,薛公子是男丁,又是兄长,他做的事,怎么能让宝姑娘这个做妹妹的理论呢?”
“对,对,正是这个话。宝姐姐你别上心理论了。”宝玉连连点头,宝姐姐是个好的,表弟对她不起嫌隙,那才是最好的呢。
宝玉,你就是个搅乱的,这回,该轮到薛宝钗内伤了吧?
林靖的话,宝玉没听明白,可薛宝钗自然是听得懂的。林靖并不接受她的赔罪,这是两个人。替不得,而且,做妹妹的管着兄长。这话说出去,这兄妹俩个那个都讨不了好!
宝钗心中想着,这位林大爷,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这机锋如此了得,也对,不然这诺大的林府,怎么就这一个庶子?还出了头?
心中热切,眼前却是尴尬了,宝钗也不知道该如何了。心中急转,眼睛看着林靖,似是蕴着水光。偶尔才柔柔看了看宝玉,眼神飘向别处,“他是我哥哥,就如颦儿是林大爷的妹妹,心里总要惦记着的。如何能不上心?”
宝玉是个痴人,见惯了宝钗贤慧大方的笑容。哪里曾见过这样忍泪委屈的样子,心里,早就柔得没话说了,只觉得宝姐姐这样子,直撞在心底,让他移不开眼。
林靖心里骂个个粗,这到底是考斯林妹妹,还是考斯白莲花?眼睛一扫,就看见林黛玉两眼直往这儿飘,人却还端坐在那儿,不曾过来。忙笑着冲林黛玉招了招手,“妹妹可带着多余的手帕子?”
其实,刚刚宝钗被宝玉拉过来,几个人的眼睛都飘着呢,只是都端着。如今见林靖如此,正好正大光明的看过来。探春“咦”了一下,正要开口,却又想起这薛姨妈是太太的亲妹子,太太又挺看重这位宝姑娘的,就硬生生地忍住了。
林靖既然招呼黛玉,黛玉也就过来,“呀,宝姐姐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
这时候的人,哪个身上会没有帕子?林靖不过是一说罢了。不过,倒还真有实心的,那宝玉就握了方手帕子,待要替宝钗擦拭,总算还是想起不妥了,这才要递过去,又见黛玉过来拿了帕子,就把自己手里的团了团,也不知怎么,冲着黛玉讨好地笑着。哪想到黛玉正眼都不看他,心里酸酸的,也难受呢。
宝钗本就怕闹大了,这会儿忙笑着对黛玉道:“想是睫毛倒刺了,林妹妹,帮我看看吧。”说着,就拉着黛玉往外头走,再也没看林靖宝玉一眼。
黛玉眼神倒是在林靖脸上打了个转,不过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宝钗出去了。
宝玉呆愣愣的,看着两人出去,待要有心跟着,却又搁不下林靖,幽幽的叹了声气。
“好好儿的,小孩子家家叹什么气。”老太太听见了那声,笑着骂道。
宝玉忙收拾了感慨,凑到老太太跟前讨好的笑着说:“老太太您这是在说什么呢,也叫我听听。”
老太太由着宝玉耍了会儿赖,才笑着说道:“好些日子没见你湘云妹妹乐,怪想得慌的,正想着要派人去接呢,你就回来闹腾了。”
“呀”,宝玉一拍手,笑道:“怎么把她给忘了,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到。这份心思,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哈哈,你这奉承的功夫,我也是拍马赶不上。”老太太笑着打趣。
“老祖宗!”宝玉扭股糖似的撒着娇,忽然想到,“老祖宗,四妹妹去东府也住了好几天了,这会儿一起接来吧。湘云妹妹也肯定想她了。”
“好,你就自己给她捎个信。我也派人过去。”老太太点点头。
自那日惜春被东府里接回去后,就一直没过来过。老太太明白,那是东府里那几个想要把四姑娘笼络回去拿住了。老太太冷笑着,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这时,说要笼络回去,就真能成事了?
不过,未免天长地久,日久生情,老太太也不会任四姑娘在宁国府多住的。只是,也不能直接就那样去接人,倒是后人家一句,多谢老太太这么些年养着,现在要留在家里了,老太太就失了先机。
以往,人家那是没了母亲,怕日后应了那五不娶,又没什么心思教养小姑娘,才搁在老太太身边。现如今,有了长嫂教养,也算说的过去了。再说了,还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说法,人家有意跟林小子议亲,这样,如何还能让四姑娘在林靖面前出现?
只是,说要论到手段,老太太有的是。这回就是,借着史大姑娘,把人给接回来。小姑娘们小时候作一处的,这回好久不见了,要接过来相伴,贾珍夫妻要还拦着,就有点儿不近人情了。再说了,老太太还使着刁呢,她管她接,再让宝玉给四姑娘信。四姑娘一定是愿意的,这里姐姐妹妹的,总比一个人在那府里强。若贾珍夫妻珍不同意,四姑娘心里也必记上一笔,看那两人还如何笼络,如何日久生情。
其实,若是宝玉不说这话,老太太也会提点史湘云的。不过,如今更省事了。
老太太把宝玉搂在怀里,看着这宝贝金孙,真是越看越喜欢。
林靖其实早就不耐烦了,忍到现在已经是难得了,这会儿笑着告退,索性说今儿个吃多了,连晚饭也不过来用了。又被老太太打趣,说是别人请客这么放开大嚼,很应该。
林靖忙笑着说,受教,以后就这么干!心中却道,拼着被笑话几句,能少看人腻味,还真值得。
好容易回到了自己那住处,却是兰草过来服侍的,林靖皱了皱眉。兰草忙说,碧草姐姐被琏二奶奶那头请过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林靖心里想了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碧草忠心,却不太会变通,再说,自己这边还是不能让别人近身。打量了兰草一番,点点头,笑着说:“你碧草姐姐不会说话,日后,有这样的事情,就你去吧。”
兰草听了,欣喜地点了点头。只是,在转身的时候,那笑容,就淡下去好些。碧草那样被人尊着,她是羡慕的,能像碧草那样,她也是高兴的。她自问比不上碧草跟大爷的情分,只是,大爷真的那么一时一刻离不开碧草吗?
一百两,一百两,人人都羡慕她,她却知道,这里头有着什么样的讹传。
林靖现在没功夫理论这个,她的心思,放在那封信上呢。送到她手里,就别想着送回去,那只有得罪人,况她也不知道怎么送回去。也别想这不看,看不看的,人家都以为她看了。
林靖一吸气,就这样打开了那信封,抽出了里头的信纸,打开了,上面好个泼墨大字,只是林靖现在顾不得这字好字坏。上面,只有四个字:尽早归去。
尽早归去?归哪儿去,为何尽早?
林靖看着这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心里一股子烦躁。这谁啊,还真以为自己乐意在这儿?自己也是没有法子。老太太八月初三的寿辰,自己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过来,还有代替林如海的意思,总不能不等着寿辰过了才走吧?
过了八月初三,老太太肯定还要留人,因为接着就是中秋了,这留人的话也是现成的,总不能让自己个小孩子一个人在船上过团圆节吧?
然后呢,九月初二是王熙凤的生辰,初五是东府大老爷贾敬的。虽然,这些自己可以不理会,可若人家使劲儿留人呢?
林靖压下心里的烦躁,反复看着那信,却看不出什么名堂,差点儿就想着打盆水来,浸湿看看,或者,用点儿奶/子?过而又拍自己一下,就会瞎想。
再仔细想想那送信的,事出突然,她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使劲回忆着。
半晌,林靖真给了自己一巴掌!
ps:
(亲乃的米纳桑,我是存稿箱,好久没跟大家见面,大家有没有想我?在这里,我要表白一下,我正在追求日更君,请大家给我鼓励给我支持,谢谢!)
076当街打架
那送信的打扮很普通,林靖又是在没有防备下的一晃而过,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塞的那封信和那人的话语、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其他印象,只是等那人离开时,林靖心急盯着那人的背影,现在才想起来,那人挺魁梧的,背影比较宽阔。
背影。。。。。。
半晌,林靖真给了自己一巴掌!
林靖那时就觉得那背影好似曾在那儿看到过,如今才想起来,那日引凤楼,金福身边那几个汉子。再想想那送信人的面貌,好似就是那几个汉子中的一个!
那么,这就是西宁世子给自己的信?
那,这到底是怎么个事情?
想通了这个,对林靖的困扰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唯一的进展就是,她不用琢磨着封信有什么障眼法,而这封信不太可能是个玩笑了。
死命地瞪了会儿眼前的这信,林靖深吸了口气,半晌后闭上眼睛,心中盘算着,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想法子去接触一下那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反而可以说,是个相当困难的事情。
今日在酒楼,那人当众并没有什么表示,就算是送信,也是用的这个法子,看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曾经相识。
林靖想到那人的身份,想到那人一个人孤身在京,总觉得这里有些说道。
林靖还没来得想出个道道来,就听见兰草过来道:“大爷,福管家来了。”
林靖点点头,让林家福进来说话。
林家福的样子有点儿匆忙,见了林靖先行了个礼,道:“大爷,才刚听说了件事儿。”边说,边用眼神扫了下兰草。
兰草会意。乖巧地冲着林靖道:“大爷您今儿个没用晚时,厨房里有预备下的绿豆百合甜汤,奴婢去取些来您用可好?”
没得主子的吩咐,做丫鬟的不好自己行动,只是等大爷开口让自己下去又有些没脸,不如自己识相些。看着林靖点头,兰草笑着出去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异样,若大爷能让自己留下。。。。。。
没了不相干的,林来福也就相当的直接。“大爷,奴才刚刚得了信儿,冯公子出事儿了。他打伤人了。”
现在林靖身边的人不少。林靖也都有事务分派,只是看着出头露脸的,都是林来康等人,诸如带着去拜访那几家人之类的。只有林来福的事情最为琐碎,有时候连下几个小厮都比不得。可其实。林靖心中有数,那几个,特别是林来康兄弟俩,真算不上自己的人。
虽然林如海对林靖很是栽培,林靖也很感激,但作为异界来者那与身俱来的不安全感。那过重的戒备,总让林靖保持一些自认为必要的手段。
林来康等是林如海给的,想来也不会在这些人际交往上存心坏事。自己这样,也算是给了林来康林安等体面,可那些私下的事情,还是交给了林家福。比如那些有关京中各类势力的打听等等,而有些。也可以反过来跟其他人打听来的事情做个印证。
林靖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也是听着牛哄哄的,这会子说是他出事了,那么这被打的,那就不是个能随便的人。
“打的是仇都尉的儿子,打得重了些,怕是不太好。”林家福知道大爷的脾气,先把结果说了出来,然后再简要叙述经过。
原来,今日冯紫英带着醉意离开,那个长随也是知道好歹的,沿路并不停留,不管别的,只一门心思把主子送回去完事。只是有时候,你不生事,并不代表事不来找你。
这一路回去,走到一街角转弯处,迎面就遇上了一队车驾,这两下里赶上,就碰了个面对面。这事情也寸,一个要拐过去,一个要拐过来,这街角稍有些窄,就有些摆布不开。冯紫英那长随不想节外生枝,就指挥着自己这对车驾往后退了退,让人先行算了,也不差这点儿时辰。
哪晓得,对方就属王八羔子的,开始看着冯紫英这一行车驾挺是那么回事,还算客气,这会见人主动退让了,就以为对方就见了自己这行人怕了,嘴上就骂骂咧咧起来。
冯紫英本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他那队人也随了主子的脾气,原本不想惹事,这会人家找事,嘴里还那么不清不爽,要是让主子日后清醒过来知道了,非得先罚了他们再把场子给找回来。这会儿火气上来,也要对骂,还是那打头的沉稳些,先压住了众人,再过对面,让对方放尊重些,不要日后惹得难看。
那对方看着是跋扈惯了的,就给了个大嘘,这车驾上的人也下来了,正是那仇都尉的儿子。这人也喝多了,瞪着双冲血的眼睛,打量了下那长随,二话不说,竟然一挥手,让人打。
事出突然,又是几个一拥而上,那长随就吃亏了,等冯紫英这边的人反应过来上去帮手,这长随已经给被人拿家伙打破头了,这操家伙的,正是那仇都尉自己,见了血,分外张狂,哈哈乱笑,边笑边骂,什么难听就骂什么,连做主子的冯紫英都给带进去了。
冯紫英本是面上清醒内里糊涂,这让路什么的还感觉不着,可现在外头着动静,他怎么能听不见。这下来一看,当下就火大了,在听那不干不净的言语,这时候的冯紫英还有谁能拦得住?
冯紫英这个将军之子倒不是花架子,他也不对那些下人动手,专抓住那混账小子。那一个可就惨了,手里拿着家伙,还干不过个空手的。
只是这冯紫英到底是喝多了,手下没分寸,打得过了些。等九门提督下京畿安防一个校尉带着兵丁过来,才制止住了。只是那仇都尉之子,却是入气多出气少了。
若不伤了人命,以这两家,大概并无大事。都尉本就在将军之下,还是那仇都尉之子率先挑衅的。可现在,若那人挺不过去,那就麻烦了。
那校尉也是头疼,就忙先让人抬着那仇家儿子去救治,一边又让人把冯紫英给看住了。只是,现在听说,那大夫给那仇家儿子看了,连连摇头,说是打狠了,怕是不中用了。
消息到了两家,这下都着忙起来了。
林靖这下也急了,冯紫英今儿个喝醉,可是跟自己有干系的。这下怎么办?
林靖现在也不过十二,才到京中,没什么实力,连京中的吃水,也还在摸索当中,她能有什么办法?
半晌,林靖吩咐道:“你去安排车子。”说着,就去了里间换了件外裳,就出去了。迎面遇上回来的兰草,对兰草的招呼充耳不闻,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可以求救的。
这一路急匆匆地出去,马房的人虽然诧异,但想着老太太并太太们对这位大爷的看重,宝二爷的亲近,以及这位爷手头的散漫,对林靖也甚为恭敬,不一会儿就妥当了。
林靖想了想,直接吩咐先去沈府。林家福打听了那些消息,但恐怕还有什么没打听出来的,沈淑跟冯紫英要好,今日也是有干系,定不会束手看着,哪怕去同他商量一下也好。
沈府与荣国府世交,也不用人告诉地址,车驾就稳当当的上路了。林靖心急,只觉得这车驾特别慢。好容易到了沈府,赶车的上去说话,却被告知沈淑不在府里,待要打听现下去处,却说不知。
林靖在车里听着也急了,不等人过来说话,就跳了下来,过去对那门房道:“我是你家公子好友,今儿个还在一起吃酒呢。可否细想想你家公子可能去了哪儿。”说着,眼睛一瞟,林家福明白,一个小荷包就悄悄地塞了过去。
那门房忙行了个礼,看着林靖的打扮,又看了看那身后的车驾,迟疑地问了下,“恕小子眼拙,请问这位公子是?”
林靖这才想起刚刚那车夫并没自报家门,忙说了自己是谁。
那门房吃了一惊,忙又鞠了一躬,这回脸上神情却更恭敬了些,“啊,不知林大爷是您,小子多有得罪。咱们大爷去了大理寺诏狱。”
大理寺诏狱?怎么去了那个地方?难道那仇混帐没了,冯紫英被抓过去了?
林靖拽紧拳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家大爷又没有说为什么去那儿?”
这次,那个门房没有回答:“我家大爷吩咐,还请林公子回去等消息。”说着,就要把那荷包递回去。
林靖见着人嘴紧,大概是打听不到什么,也不想在这人身上磨蹭工夫,一摆手,“给了你就是你的了。”然后,就掉头上车,去大理寺。
林靖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那种地方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去的。只是让她回去等消息,她还真等不了。哪怕过去只是跟那些门岗什么的谈谈,探探缘由也是好的。
,只是到了地头,才发现,这地方,连个打听消息都不容易。最后绕了一圈,才发现沈淑车驾停着的地方,忙上前套近乎。这才明白,原来只是两家小子打架的事情,却惊动了大人物。
这下子,这两家的儿子,估计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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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都关进去
林家福知道主子心里着急,忙着打听消息,
沈淑的下人见是林家大爷的人,知道自己家爷对这位公子的照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原来,刚开始只是巡街的小校尉遇见这事情,见闹成这样也不能不管,就一个送医,另一个拿住,装样子,就打算放了。至于这两家日后如何,是告御状还是怎么着,人死没死,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一个小校尉,这一个是将军儿子一个是都尉儿子,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只是,也不知道这事情是谁捅了上去,竟传到了太子詹事府。又不知道这些怎么说的,詹事府长史说京畿防务乃是大事,岂能疏忽?这些勋贵子弟,家里也原也是将军都尉,占了个武职得名儿,更因该知道这些好歹。现在,别人还没怎么地,他们到先闹起来了,况年纪小小就这么样子,日后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呢,还能为朝廷效力?这样一代代烂下去,还当了得?所以,这回必得给个教训,望至此牢记,走上正道。
于是,就给了个话,让转入大理寺诏狱,关上十天半个月,醒醒脑子。
这些话很正,也确实该如此,可是,也不知道是下面往上捅的时候没说清楚,还是上头故意装作不知,这两个人里头,有一个已经给打狠了,大夫都摇头了,这要是往诏狱里头一送,准就这样没了。这下,另一个还能好到哪儿去?
当然,沈淑的下人并没有说的这样周全。林靖听着蒙着,给描补上了。这一描补上,就倒抽了口冷气。
正着急着呢,就见沈淑急急忙忙的过来,见了林靖也不意外。一把拉着上了车,就让人往东大街周家去。
林靖忙问现在到底如何,这又是想了什么办法。沈淑见林靖如此,也不瞒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了。
原来詹事府这头做下这事情,那一头,太子就把这当个闲话给圣上说了那么一嘴。当然,太子也没说仇小子被打得半死。圣上一听,竟然大大点头,说是詹事府就该如此行事。有些勋贵之后,确实该得些教训。省得连祖上的脸面都给丢了。
林靖紧皱着眉头,现在两个半大小子打个架。都捅到皇帝面前了。这事情里头,要是没有猫腻,林靖都可以买块老豆腐撞死了。
只是,这到底为了什么,又牵扯到了谁?
林靖皱眉想得起劲。不妨头,把话给说出来了。沈淑诧异地看着林靖,好一会儿,吐了口气,道:“仇家,冯家。还有你外祖家,都跟八皇子殿下走得较近。”
只这一句话,就让林靖茅塞顿开。
冯仇二家。原都是拥着皇八子的。若这两家的孩子打架,一个被打死,一个吃了官司或者抵了命,这下,小小子打架。就成了两家的仇恨。这必得死掐。这两家谁没有亲朋故友?朋友先放放,那亲戚呢?能不帮?
于是这外头还没怎么着呢。这皇八子的拥立自己先闹了起来,削弱了皇八子的力量,分裂了许多结盟。再一个,这真闹大了,让皇上不痛快了,皇八子更讨不了好,要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人,皇上必得记上这一笔,没准还得又训斥皇八子。
至于其他的,现在圣上都发话说那些闹事子弟该受点教训,于是那事情,就那样了。就算以后有了差错,事情闹得再大,詹事府也是没事的。圣上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林靖看着沈淑问道。
“我跟那周家有些个交情。那周家的姑娘,给了四皇子殿下作了侧妃。四皇子跟太子殿下感情笃厚,我去求着周家,能不能求到四皇子殿下跟前,想个法子,给里头送个大夫。”沈淑说出来,也知道这事情不太可能,只是,现在都要试一试。
林靖明白,现在太子一心希望把事情搞大,那么请太医是不要想的。而且,林靖不止一次听说,大夫对个那姓仇的也说了,怕是治不好了。既如此,那些普通的大夫就不要求了,求了也不定能看得好,还得请京中的高手。只是,这些林靖想得的到,别人想不到?詹事府那些人想不到?那些大夫必有人盯着。不去请没事,去请了必有事端。
再者,听刚刚沈淑的话,林靖敏感的问道:“不准许给里头送大夫?”
沈淑摇了摇头,林靖才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沈淑说,“是不准许随便探望,说是去受教训的,怎么能随便探视呢,我进去都费了好大的力气。至于大夫,这诏狱里头本身就有大夫,也是为牢犯准备下的。那两个身陷那儿,现在也就是牢犯。所以,不是不给人看病,而是这大夫,能让人用着放心?”
难道,这就是个必死的局?
林靖使劲儿搅着脑汁,使劲儿的想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沈淑的手,问道:“不准许随便探望,那么就不要探望。他们不是被关着受教训吗?可光他们两个哪够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冯将军仇都尉公务繁忙,偶有失了管教之职,但毕竟是为了朝廷,又有职责在身,当然不能去坐那个诏狱。可那两家的先生呢,他们得了东家委托,不曾严加管教,就犯了个师之惰,现在还要圣上要太子出手,更是个错,得一起关进去,也受个教训。”
林靖一路一说,一路兴奋起来,弄得沈淑万分诧异,这是怎么了?还得再祸害人,还得挑人先生?这越想,越觉得这孩子是刺激受大发了。忙一把把林靖拉过来,圈在怀里,轻轻拍着林靖的背脊,边拍着边说道:“别怕别怕,这万事都有我呢。今日原是我让紫英喝酒的,跟你没关系。就算,就算那什么,我去劫了这大理寺诏狱。你可别瞎想了,都是你自己个儿下自己个儿呢”
林靖被人这样搂在怀里,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十二岁,而沈淑也没有其他意思,这脸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
沈淑只觉得怀里的身子僵硬,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就更收紧了胳膊,把林靖紧紧抱怀里,凑在林靖耳边,不断哄着劝着,只希望这孩子能好过些。
林靖被这鼻息喷在耳垂上,就觉得痒痒的,一霎时,这红就泛了上来,渐渐的,林靖那耳珠子就红的好似滴血似的了。
林靖稳了稳心绪,伸手推了推沈淑,哇,这什么力气,怎么推着纹丝不动,只得作罢,只是嘴上就道:“我真没胡说什么。我记得,冯大哥的先生姓张,叫做张世友,我今儿个还听说,这位张先生大才,不光会教书,还会看病,医术好着呢。”
至于言下之意,沈淑想来也明白了,猛地扶助林靖的肩膀,推开半臂远,两眼紧盯着林靖,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却还努力压着声音,生怕又惊吓到林靖,“此话当真?是哪个告诉你的?”
林靖忙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是冯大哥亲口说的。说张先生实在是大才,嗯,那位张先生,名讳为世友。”
真的是冯紫英说的,只是,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在书里,亲口对贾珍说的。而且,看书里描述,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沈淑听到这儿,再也没有怀疑,名讳都说得那么清楚,自然不是假的。林靖也不可能知道冯紫英家里的事情,这些个,一定都是冯紫英自己说的。
这孩子出的主意也真巧妙。不管怎么说,死马当活马医了。沈淑敲了敲车板,就听见一声“吁”,车子就放慢了。沈淑也不等人停稳了,马上吩咐道:“调头,去冯府!”
这主意虽好,还得跟冯府合计一下,还得去张先生那儿确认一下,别是冯紫英说了大话。即便都好了,这要真行事,还有些勾当呢。
接下来的事情,倒真还算顺利。张世友确实是个擅医的,也点头同意进去。而冯家这样一嚷嚷,那太子的人还以为冯家急糊涂了,迁怒先生。放一个人不容易,再关一个还不简单?还对冯唐做好作歹的劝慰,至于说要把人都关在一起收教训,让他们互相自己看着,更是个简单的事情了。
而冯唐等人又是怎么使了障眼法,因无法在人眼皮子底下煎药吃药,张世友又是如何金针渡穴,吊住了那姓仇的一条小命,然后又怎么偷偷开方子出去让人治了膏药,就这样凭着日日金针和膏药外敷硬生生拉住了那小子的命。虽好着慢了,但也终究是满满有起色。
一边监房如此,一边外头想办法。八皇子也知道这里头的事情,终于想法子把那仇小子重伤的事情透给了皇上。这下,皇上也觉出味道,也不说要再关十天半个月了,立马开释了。
放人那天,林靖也去了。
林靖不太好往跟前去,只是远远的看着。正这时候,一行人来到她面前,打量了一下,哼了一声,“你就是林靖,林如海的独子?他倒是真舍得!”
078何谓舍得
打头的人丢下那句话,也不等林靖的反应,就往前面去了。
林靖心里一惊,再看此一行人,就见他们也停在了大门外头,而亲自来接人的冯将军和仇都尉都上前跟此人搭话,看来,这行人来头不小啊。
那人对着冯仇两家倒是甚为客气,也是笑着说话。
大理寺诏狱门口不是等闲之地,来往之人也不会多做停留,只是这些人也太过显目,且许多人也听说了这些日子的事情,对这些人也多了些打量。林靖注意到,有几个看见刚才那人,形色上多了几分果然如此。
此人到底是谁,又为何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林靖正琢磨着,正要派个人悄悄打听一下那人的身份,就听见有人招呼自己。林靖一抬头,正是沈淑。
沈淑刚刚也是在那门口候着的,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就已经来到了林靖跟前。林靖笑着招呼了声,心里想着,沈大哥是招呼自己往前面去的吧,倒要想个说法推托了才是。
哪想到沈淑看着林靖,亲亲热热的应了,就在林靖身边站住了,不提往前的话,连自己也不再过去。这下,倒是让林靖有点儿疑惑。
对于这位沈淑,林靖因着那日马车中,此人对自己不做遮瞒,也没把自己当成什么事都不懂的奶娃娃,所以,就多了几分的直接。拿手肘拐了拐沈淑,抬了抬下巴指着前头,笑着:“怎么站这儿呢。”
沈淑看着林靖冲大人的样子,脸上又笑开了几分,“不乐意陪着人做戏。”
做戏?林靖挑了挑眉,前头那人难道是八皇子?对亲近上来的勋贵世家礼贤下士,让人心生感激,又让来往的人都看在眼里。不是做戏是什么?
况,在他的调停下,这冯仇两家倒真是化干戈为玉帛,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又是同一阵线的,只是两家孩子打架而以,若伤及了子弟性命,自然是死仇,现在却无须如此,冯家也够诚意。想法子救了仇家小子的命,原也是仇家小子自找的,现在。这两家当然就都可以揭过了。
“八皇子殿下就长那样?”林靖琢磨过来,就仔细打量那人,不是说八皇子风流倜傥的吗,怎么长成这样,况刚刚对自己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来温厚的样子?
“胡想什么呢,再怎么平易近人,怎么会亲至此地?若真那样,也太过了,怕有得挨圣上的话了。那是殿下府上的长史官。”沈淑笑着敲了下林靖的头。
俄,也是啊。若真是八皇子。那冯仇二人就得行大礼了。自己以前电视剧看多了,才会那么认为龙子龙孙会那么不拘小节,会那么亲民。再想想,若真这样,怕是皇帝头一个就不答应,儿子孙子没有皇家的贵气,辱没了这与生俱来的尊贵。往大里说,就是没把自己出生当回事。进而也是说没把那个爹当回事。。。。。
扯远了,林靖掉回思路,又仰头看了看沈淑,“只是不愿陪着做戏?”
沈淑这回真是大大的笑了,“好个聪明的小家伙。”接着点点头,“我们家老爷子说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话说得含蓄,也让人抓不住把柄。林靖点点头,明白沈家的立场,都是王臣阿,所以他们家就只看着皇上行事,也就是说,只做直臣。所以,除了不陪着做戏,也是不想让别的人误解。他们并没有跟八皇子搅和在一起。而且,经过这次冯紫英的事情,这关系,这立场还要表现的更清晰些。
所以,等下一刻冯紫英被放出来时,沈淑跟林靖一样,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冯紫英没什么大碍,这两人才舒了口气。
冯紫英是走着出来的,而另一个家伙,是被抬出来的。仇家也顾不得别的,忙张罗着把人抬进了车,而打里面出来的第三人,也被客气的请上了那辆车。
冯紫英在冯唐的带领下,过去给仇都尉行礼,像是再赔罪,而仇都尉好似也没怎么生气,反而笑着拍了拍冯紫英,又跟冯唐说了些什么,才在冯唐的推让下,率先走了。
冯紫英跟在冯唐身后,虽半低着头,两眼珠子却四处乱晃,一眼看到了沈淑林靖,这就笑开了,就想过来说话,却见沈淑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那冯紫英才停住了脚步,又恭敬地站在那儿,听那长史官问候。
“我们先走吧。”沈淑不等那长史官寒暄完,就拉着林靖离开了。沈淑跟冯紫英那是私人交情,扯上大面,就要回避了。林靖心里明白这些,回头想起来,其实,还是贾宝玉活得痛快,只要关心得了多少女儿家的眼泪就好。
沈淑年纪大些,身上担着些勾当,不像其他小子那么空闲,这会儿把林靖送到荣国府,就先告辞了。
林靖也算是放下了件心事,只是旧事已了,新事又起。那个长史官的话,到底有什么意思?
独子?舍得?
林老爹也没让自己干什么啊,就是让自己来京里拜望史老太君。若这是舍得,那舍不得的话,是什么?不让自己来京里?
这样一想,那日西宁郡王世子的信,就浮现在林靖脑海里,那泼墨般的四个大字,“尽早归去”!
看得出,那封信不是事先准备好的,那个墨那个纸,都是普通至极,不,其实已经算的算得上很廉价的,想来是酒楼之物。那日那金铮认出了自己,才马上给自己送了这样封信。
是示警,还是骗局?林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相信这个金大爷。多年前,这人就对自己释放出了点善意。如今,姑且相信,那是这点善意的延续吧。若果是骗局,那也没法子。况且,自己本来就是想着要尽早回去的。
只是想到这个归期,林靖又头大,这么多年头次过来。不给老太太过了寿,自己是绝不能提离开的。不然,就算是离开了,回到那府里,也要遭林老爹训斥,那么自己这一趟,比白跑还坏。
至于那个八月十五,那就算了吧,倒好好好想想怎么说辞行的话。
当下打定主意,也不多说。只让林家福过来,偷偷嘱咐了几句。
等忙妥当了,才想起一件事情。对着身边的碧草道:“前些日子回来,你不在屋里伺候着,说是去了琏二奶奶那里了,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可是知道,这荣国府里的那些人。多么能生出事头来。这些日子,她在府里时间少,也不太作理会,只是该知道的,还是要问的。
碧草歪着头,细想了下。才禀道:“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平儿姐姐怕我闷得慌,想跟我说话解闷。因咱们这是客院。她也不好老出二门,就让我过去坐坐而已。平儿姐姐很好,人心又厚道,说话也有意思,我也挺喜欢她的。只是这些日子。我想着主子您的话,也就不过去了。凡有请的。我都让兰草出头。”
“可有委屈?”林靖看着碧草这样子,心里也有些软了,自己是矫枉过正了。虽说担心这丫头被人骗了,可这样老待在自己屋里,也确实够气闷的。“我也是担心你吃亏罢了。这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
“奴婢知道,奴婢不委屈。”碧草真不委屈,不过气闷也是真的。
“你还是出去走走,只是只听不说,万事装傻,问啥啥不知道,若真要逼着你拿主意,就说要禀了我才行。”
碧草连连点头,只是回神又担心上了林靖,忙说:“每天就出去一会儿,我可不放心大爷您一个人。再说了,大爷在了,我哪里还会气闷?”
兰草端着碗冰镇酥酪正要掀帘子进屋,听到这样的话,不觉就站住了。
碧草想着这几日心心念念挂在心上的事情,又看着大爷的神情还好,就说到:“前些日子,就是那日去跟平儿姐姐说话时,听了件事情,大爷,是说您的亲事的。”
“嗯?”林靖分心扫了眼门外,却也没组织碧草说话。
碧草还是那样话多。原来那日跟平儿玩了一会儿,就碰到上凤姐儿有事找平儿,说是要找个什么摆件。平儿不好意思,只是总是差事要紧,也不好让碧草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着,就让她去看看廊下的雀儿逗着玩。
碧草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坐在人家的屋子里,还就真去玩那雀儿了。只是没想到正好有两个小丫头子躲在那花木里说闲话,就让碧草听了个正着。说的,正是东府里珍大奶奶给四姑娘求林家大爷的事情。
一个就疑惑道,这林家大爷,自然有林姑老爷做主,怎么能求了老太太呢。另一个就说了,林姑老爷是老太太的老女婿,现在又没有续弦,想来是听得进老太太的话的。再说了,这四姑娘好歹也是宁国府的嫡女,林姑老爷自己娶了荣国府的嫡女,儿子娶个宁国府的嫡女,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当日林姑老爷是中了探花才跟姑太太议亲的,现在林家大爷可什么都没有呢。。。。。。
(有句话憋了几天,还真没憋住。有人说,“作者将红楼里文雅君子林如海写的粗俗不堪令人厌恶!!!极品啊!!!”
我倒是想问问,原著中关于林如海也就那么寥寥数笔,参见第三回。请问,就这样的几句话,这位亲是如何看出这样的文雅君子的?
关于林如海如何文雅如何端方如何如玉君子,想来,大多是写红楼的人给的设定。
再说,一个人总会有自己亲近的人,也会有自己讨厌的人,还有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说法。我这文设,林如海爱极贾敏,舍不得她委屈,那么林靖这样庶出的身份,又是他自己被人下了套才有的,他不喜欢这个“儿子”,很正常吧?
我倒是不知道,我这样的设定,我就这样成了极品?那么,荣幸之至!)
079金玉良缘
那有疑问的就觉得这话在理,只是过一会儿,还是问道,四姑娘生性怪癖,最是寡情,喜欢跟庵里那些姑子作伴,行动把剃了头发去做姑子的话挂在嘴边,这样,真能当得起一个家?要知道,林姑老爷家现在可是没人主持中馈,需要有个能干的主妇呢。
那后头一个就叹气,可不是这样说嘛!太太可是担心的很呢。只是一边是外甥,一边是侄女,上头还有老太太,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老天保佑,四姑娘开始懂事起来。
前头那个就说,可不是这样么,太太也真真难做。论理她们也不该在背后议论姑娘,可那四姑娘,论才干论做人,哪里比得上三姑娘一根手指头?只可惜三姑娘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
后头那个也惋惜,这三姑娘样样好,就是出生不如意,不知道哪个有造化的,不挑嫡庶求了去。不过,话说回来,三姑娘从小在太太跟前长大,要说记在太太名下,充作嫡女,那也使得。求亲,特别是像林家那样的,正该要个能干的人贤惠的才对。
那两个说得起劲,碧草却听得憋屈。过了好一会儿,那边一声说话,把那两个丫鬟给叫走了。不久,平儿也回来了,才把碧草迎回了屋里。
原来,还真不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己还真是被人惦记上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林靖想着前些日子这两府的人的作派,心里冷哼一声。
王夫人是力推三姑娘探春。而这番话,自己可不会认为,如碧草说的那般,恰好听见的,这摆明了是存心的,手段还不怎么高明。想来。这是认为,足可以糊弄一个小孩子了。只是,不管高明不高明,这凤姐儿也是站在她姑妈那边的。
只是,哼哼,随便她们算计去!要不是自己这个身子,没准还真会落了她们的算计,林老爹说不准还真会给定个荣宁府的儿媳妇。不过,现在嘛,现在她们都只是是白想了。
碧草说完。“这些下人真不懂规矩,”想想,就生气。虽然那些话并没怎么说她的主子,可那些语气语调,她能感觉到,有着高高在上,有着对她主子的不甚恭敬。忍了再忍。碧草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大爷,咱们什么时候家去?”
“想家了?总要给老太太祝了寿才成。”林靖笑着问道:“你做得很好。只是,你记住,下回有什么事儿,得及早让我知道。”
“啊”,碧草忐忑了下。“奴婢明白了。前几日看着大爷声气不好,总往外头跑,回来也是挺累的。就不想给大爷添事儿堵心。”
林靖柔和地拍着碧草的手,以示安慰着,嘴上却说道:“我知道了,所以这回不怪你。只是你须记住,我要的是忠心。是不遮瞒,不需要那些小心思。也不需要揣摩我的想头,不需要在我身上耍小手段,更不能替我拿主义!”一边说,一边还看着门口那帘子。
碧草开始还有些委屈,只是感觉着大爷的安慰才定了心,顺着大爷的眼神,才发现那帘子,竟然微微有些抖动,若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一下子就整个明白过来了。当下一脸气愤,就要过去揭开。
林靖一把拉住碧草。兰草是因为她才买回来的,林靖也能看明白,现下,这丫鬟对自己也是忠心的,只是心思重了些,也太急着上进。这原本也有好的一面,可也是需要好好敲打一番,省得“上进”太过了,弄出些不安分的事情。当然,若真调/教不出来,林靖也不会委屈自己。
碧草看着大爷拉着自己摇了摇头,撅了撅嘴,还是站住了。林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与平时一般就成了,无需特意看着。”
门帘早已经不抖动了,就像是碧草刚刚看错了一样,不一会儿,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兰草一掀门帘进来了。
看着大爷跟碧草凑在一块儿,兰草顿了顿,马上又像没注意似的笑着招呼:“大爷,天热,宝二爷馋了这冰镇酥酪,想着您一定爱吃,特意让人送过来的。”说着就把东西奉了上来。
林靖本身因幼年之事,落了个体寒的症候,更因身上的那些东西还没拔干净,用不得这些。只是天热,这冰东西原本就容易化,宝玉着人弄了这东西送过来,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林靖笑了,“宝玉打发谁送过来的?你怎么也不让人到跟前说话?”
兰草有些尴尬,这事是她莽撞了,来的只是个粗使婆子,汗气熏人,就不耐烦往大爷跟前带了。不过她也知道面子上要做好,把人让进下人房里,指使人送了茶水瓜果,让那婆子歇着,自己就端着东西过来了。
哪知过来就听见那样一场话,现在更是有些忐忑。只是兰草毕竟聪明,也不敢遮瞒,说是自己怕人熏着大爷,就让人在屋子里歇着,自己过来了。
看着兰草认了错,林靖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让人把那婆子给请来。
那婆子进来了也不往跟前凑,只是行礼,说了些上头交待下来的话。其实,并不是这婆子不知道换洗,只是这天热,她又是个干粗活的,当然就出了一身汗。她也怕熏着这些金贵人,所以就站得远远的。且,也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干干净净的时候,宝二爷还嫌自己这等人腌臜,根本不让自己这等人进屋。哪怕一时不妨有人进去了,还得洗地呢。这位林大爷,可是很好了。
林靖并没在意这些,只是说着感谢宝玉的话,又说了烦劳妈妈了,再问了宝玉黛玉现在在干什么呢?
那婆子没想到林大爷这么和蔼,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身边的大丫鬟也不嫌自己腌臜,还给了自己一小串儿赏钱,说是大热天太辛苦自己了,这一串儿,自己看着足足有百多文呢。这一高兴,嘴上就没把门的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先是说自己这个差事,宝二爷原是让晴雯姑娘送过来的,晴雯姑娘正好走不开,自己就请了这差事。然后又说到二爷现在是跟林姑娘宝姑娘等一块儿玩呢。
在林靖的三言两语下,连几位姑娘,谁跟谁最要好,谁跟谁曾拌了嘴,都说了。开始还只是说些正经的,渐渐的,一些就连些八卦都说出来了,最后,更是说到了宝姑娘身上。什么宝姑娘有个金锁,什么和尚说了,要拣个有玉的配,说是金玉良缘。
说到这个,这婆子还不屑地撇撇嘴,接着说,这富家公子,哪个身上没有玉?要是说要找特别的玉,哪还有谁的玉能特别过宝二爷,这是存了什么想头?
只是说到这个,猛一下想起,大家虽然都没说透,可心知肚明,猜测着老太太的意思。这回,自己在人家哥哥跟前说这个,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这婆子猛地住嘴,偷眼看着林靖,只见这位林大爷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笑着说道:“这位宝姑娘,我虽没怎么见过,但听说是个好的。二表哥好福气。”
那婆子看着林靖这样,心里有点儿疑惑,难道以往那些话都是错的,林家根本就没有结亲的意思?这可是个大新鲜,不行,等会儿麻牌时得说与她们听,好好漏个脸。心里这样想着,又怕搞错了,再三试探,才确认,这林家,还真没一点儿意思。
林靖倒是没想道这会儿已经有了金玉良缘的说法了,心里一阵高兴。既然有了这说话,那自己就把这话闹得更大些。那时候,这金和玉都下不来台,正好趁了王夫人的意思。想来,那以后,林黛玉能明白些。于自己来说,保全了书香门第的面子,等以后再把林黛玉接出去许个好人家,也更方便与这荣国府划清关系了。
心里高兴,对这那婆子就更和蔼。那婆子也更确认了,再看林大爷对自己看重,心里的盘算就更多了。这位大爷,手头可是够松的。这日后,还得腿勤一点儿。再一个,那林姑娘虽然孤傲一点儿,可看在这银钱的份上,也犯不着说人家小话断了这头的财路。还不如多奉承奉承,这林姑娘不会使钱,她哥哥可是会的。
这样一想,这婆子就没口子说林姑娘的好,果然,林大爷一个眼神,那大丫鬟又是一大把钱塞过来。
说了会儿话,林靖让兰草送客,临走还隐秘得冲着那婆子努努嘴。兰草看着刚刚的情形,就明白过来了,一边把人送出去,一边说到,什么我们姑娘年纪还小,虽然上头有老太太太太们看着,边上有妈妈们服侍,可总怕有疏漏的地方,原本不算什么的事情,被人拿着说嘴,还望妈妈帮着小心些云云。
那婆子是个明白的,马上说着林姑娘的好话,还说这么好的姑娘,哪会有人嚼舌头,若是自己听见了一定不会轻饶那些好乱说的人。
080因心起隙
等兰草再回来回了林靖,林靖点点头,笑着说,“你辛苦了,这来回跑着,都出汗了,我不爱吃冰的,这碗酥酪就给你了。”
兰草这才放下心,这碗冰镇酥酪,果然很冰甜至心。
宝玉这会儿正在黛玉那儿说话呢。
现在黛玉身边有了林来寿家的,宝玉倒是不能老清老早的闯进内室了。只是因为老太太纵着,白日里这位宝二爷过来,林来寿家的也不能狠拦。暗里倒是很婉转的跟姑娘提过一次,只是姑娘当时脸上就不好看了。好在紫鹃那大丫鬟看着不对,忙打了岔过去,这气氛才缓了过来。
看姑娘那样子,林来寿家的也有些灰心,只是想着林府,也要更尽心些。又想着如今才到姑娘跟前,还不是太熟,总要徐徐图之才行。只是姑娘这儿的事情,还是要跟大爷说说,主子们心里好有个成算。
黛玉原先也并未想太多,这林来寿家的是爹爹给的,想着爹爹对自己的惦念,也看高了这嬷嬷一点儿。只是往宝玉那儿去了几回,听着些闲言碎语,就存在了心里。自己不过是客居,这嬷嬷也太托大了些,连宝玉都能这样得罪,实在是不应该。心里就有几分计较,该怎么提点一下,只是终究是爹爹给的,也不能让嬷嬷没脸。
谁知她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说,这嬷嬷倒是说起自己来了,就算说的再婉转,自己也听得出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自己不懂规矩吗?
黛玉天性敏感,往日园子里那些老婆子打骂个丫头,她都会多想上一想,是不是在讽刺挖苦自己。这会儿这毛病就犯了。老祖宗虽宝贝她,但年纪大了。有时候也顾不过来。她本没有亲娘,自然是没有人教导她规矩的。这会儿听着这话特别的刺耳。忍不住就撂了脸子。
再一想着,自从来了这儿,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宝玉那么挖心挖肺的对她,每日的吃喝行走,宝玉都放在心上,有什么好的都想着自己。说句诛心的,其他姐妹,并舅父舅母嫂子等等。也不过是面子功夫,只有宝玉,如此这般心心念念的对自己。
这老嬷嬷一来。就要自己远着宝玉。可有想过,且不说自己原是寄居在此,行动并不随心,要看着人脸,不是说想着远着谁就能远着的。到时候别是人人都以为自己犯了小性子。倒真成了蹬鼻子上脸的了。再一说,就这么一个知疼知热的,自己还真能远着?到时候,别伤了宝玉那份顾念自己的心!
黛玉那天就变了脸,不过还是紫鹃机灵,把场面给圆了过来。黛玉也想着到底是爹爹送过来的人。也不想难看了。
只是,后来,总有人报。那林嬷嬷老是去客院。而且,每次大爷过来看自己,说了闲话后,这位林嬷嬷也总要去送送大爷。
这黛玉本是极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未免想得多。那日装睡听到的话,就不免冒了出来。再想到那日给爹爹去信。提了林嬷嬷,说了些领恩惦记的话,后来爹爹回信,语气甚是宽慰,还提了提,那是她哥哥提的人,他看着合适,让黛玉不用顾忌太多。
林如海信里的意思大概是好意,可黛玉本就想多了,这下,就更想多了。
这会儿宝玉过来,黛玉还在歇晌。宝玉以前都是直接进去的,有时候还能跟妹妹一起在床上躺一会儿,今次却不行了。才往里迈步,这林来寿家的就笑着过来了。宝玉现在看见这位嬷嬷就有些头大,陪着笑说去看妹妹。
这正僵持着呢,林黛玉在里头醒了,听见宝玉的声音,就让人进去说话。林来寿家的看着拦不住,也只能叹声气,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
宝玉跟黛玉说笑了好一会儿,就听见个爽脆的声音在外头问:“宝玉可曾在你们家?”
“哟,这才多会子不见,就能找到这儿来了?”紫鹃接口笑道,“横竖在这个府里,难道还能被谁捉了去不成?”
黛玉听了笑了,推了推宝玉道:“可见是成了唐僧肉了,才来了多会儿,就有人闻着味儿找过来了。”
宝玉只是嘿嘿笑着,扬声道:“晴雯,进来说话。”
话音刚落,一个俏丽的丫鬟就进来了,不是晴雯还能是哪个?
进来先冲着林黛玉说道:“林姑娘好。”才转头对宝玉笑着:“才错眼的功夫,二爷就不见了。也不跟人说一声,幸亏我知道,二爷七八成就在这儿闹着林姑娘呢。”
话语娇嗔,看着撒娇,确有丝埋怨的味道。
宝玉根本没听出来,因想着原先吩咐的事情,只当是晴雯来回差事的,一个劲儿地问道:“东西送过去了?表弟可曾用了?他怎么说?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明日还让人做。表弟前些日子老往外头跑,今儿个可算是在家里。你看见他在做什么了?忘了让你多说一句了,我等会儿就去看他。”
这一通子话,倒叫屋里两个人变了脸色。
晴雯是一脸子尴尬,勉强笑着道:“那碗子酥酪,我让咱们那洒扫婆子送过去的。这会子那婆子还没回来呢。等人回来,我问了这些,再来告诉二爷。”
听着这话,宝玉急了,“这是怎么说的?我让你去的,你怎么就指个腌臜婆子过去了,没的薰坏好东西。这要是表弟误会了,以为我轻贱他,这可怎么好。”
宝玉这会儿真急了自己讨厌那些死鱼眼珠子,轻易不让这些人进屋子,哪怕那块地被那些婆子站了会儿,也会觉得被弄脏了,让人来不及的洗地。以己度人,他认为林靖也是如此,那碗奶/子被这样的人碰过,如何还能吃的?
表弟一定会误会自己的,指不定这会儿怎么生气呢。想着林靖那如玉的脸,这会儿没准被气得通红,本来就清瘦的身子簌簌发抖,心就忙乱起来,不禁火气就上来了,“你如今也大了,我竟差不动你了。若你不愿意走那一遭,趁早说与我听,我把你供在那儿也是使得。如今偏偏弄出这么回事来。”
晴雯在宝玉屋里原是极得脸的,哪想到今日会得这一番话来。不过是个跑腿儿的事情,这种事不拘差个小丫头老婆子便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今儿宝玉却这样说她!而且丢人还丢到邻居家里来了,林姑娘和林姑娘身边的丫鬟都看着,这叫自己以后如何自处?
想到这儿,就抽抽嗒嗒起来,“二爷在哪儿作下了气。这会子就都在我身上发作?以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哪次二爷当回事了?如今倒是认真排揎起我来了。我哪里不如二爷的意了,二爷只管直说,好不好的,打了罚了撵出去也是个说法。不用这样加枪带棒的,别人那儿受了气,拿我醒脾。”
黛玉原听着宝玉让人给林靖送东西,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心里就有点儿不是味道。以往,宝玉得了什么好东西,或者是做了些什么,哪次不是想着给自己送过来的。今儿个,没有!
宝玉还特地让他身边得意的人跑一次,还说了那一车子关心的话。这些还不算什么,宝玉竟然为了林靖,把身边一向得意的大丫鬟这么数落一通。黛玉心里一沉,什么时候,宝玉把哥哥看得这么重了?不,不是什么时候,是一向,一向看得重。
自从哥哥来了之后,宝玉就心心念念的跟着缠着哥哥,倒把自己这个从小作伴的,远开了一箭之地。这让她如何不在意?
只是宝玉这话确实说得急了些,又是在自己屋里当着自己说的,自己倒不好不劝着。因而黛玉勉强撑起笑,打算说两句软和的话。可没想到,晴雯就说了这么一通话来。什么叫做在哪儿作下气了?什么醒脾?这分明是说自己给宝玉气受了!还意指她给自己当了出气筒。
这下,可把黛玉也招上火来了。只是,晴雯只是个丫鬟,虽然是老太太给宝玉,比旁的奴才有些体面,但,还是个奴才。自己犯不着跟个奴才拌嘴,没的失了身份。当下,只是板着个脸,也不说话了。
这晴雯也是气糊涂了。以往,宝玉黛玉两人拌嘴,生气了,拿别人出气也是有的。只是今儿个的话,太重了。晴雯一路说就一路哭上了,眼珠子还往黛玉哪儿转了圈。
这下子宝玉也品出味儿来了,心里就更气了,明明是她没做好,还赖上了别人,当下冷哼:“你也不用夹枪带棒的了,我明白,你这是心大了,急着出去了,我成全你。”
紫鹃先前就看着情形不对,忙差人把袭人找过来。想想这也真是的,吵架为什么不在自己屋,偏要在这儿闹,闹得姑娘又恼了,还不知道晚上要留多少眼泪呢。
宝玉黛玉住的地方是紧贴着的,所以这一下子,袭人就被找过来。听着这话不好,也来不及给黛玉问好,就上来轻轻的拉了拉晴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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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狠药苦口
袭人拉了拉晴雯,使了个眼色道:“这是怎么啦,我不过是一时忙不过来,让你出来找人,怎么就闹了?”转而又冲这林黛玉道:“好姑娘,真是对不住,吵到你了。原是我们不好。等回头让二爷给你赔礼。”
又冲着宝玉道:“二爷,有什么事,咱们家去说,怎么在邻居家闹开了,倒叫林姑娘不自在。”
这话说得挺好的,也是在理。可是,这哪该是个丫鬟说的?还话里话外的拿着大?
晴雯是个爆碳,本就看不惯袭人,这会儿听了这话,又觉得受了宝玉的委屈,更是不管不顾的嚷嚷开了,“是啊,就你能耐,这屋子里,就你最大,一个个的,都得有你看着。也不知道这是老太太发的话,还是太太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哼,别在我跟前冲大,自己做下那些没脸子的事情,真当别人是聋的瞎的?别叫我说出什么不好的来,我都替你害臊!”
这话出来,袭人倒还没怎么样呢,宝玉可真坐不住了。有些事情,可以被一起吃花酒一起胡闹的亲近之人知道,可是却不能在内宅被提及。宝玉又羞又恼,指着晴雯,“你也别这样闹,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想出去了。来人,去,快去太太那儿禀了,让人领着她出去。”
晴雯这下真是伤心了,“我何曾说过我要出去。二爷嫌弃我了,只管说就是,别把那些有的没的的名头加在我身上。”
宝玉气得真要叫人,袭人一看,真要闹大了,也有点儿吃不住了。她虽然有点儿煽风点火,可真闹出来,晴雯若真把那些事情捅出来。袭人也讨不了好。这会子忙拉着宝玉死命劝着,“二爷这是干什么呢。往日里拌嘴吵闹也是有的,若真闹出去,就没意思了。别人会怎么说,老太太、太太又会怎么以为咱们屋子的事?念着往日她待你的情份,就不该说那些话,您看看,您身上的这扇套,还是晴雯的手艺呢。”
转眼看着在一边坐着、只是冷眼看着的林黛玉,又对着宝玉道:“千不说万不说。也不该在林姑娘这儿闹腾。若真闹出事情来了,你叫林姑娘怎么想?又会让别人怎么想?”
干宝玉扭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黛玉,倒是羞愧了。其实刚刚那通火。除了一开始是因为林靖的事情,后来更多的是因为晴雯当着黛玉嚷嚷的那些话。这会儿看着黛玉,羞赧更甚,不觉倒将火气压下去了,也不是成心想把晴雯撵出去的。倒也收了声。只是,这会儿也再无脸面再待在这儿。
于是,宝玉走至黛玉跟前,兜头作了个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跺脚。走了。
袭人晴雯也忙对着黛玉行了个礼,跟着退了出去。
这场冲突来得突然。黛玉身边,除了紫鹃。俱都是小丫鬟,一时之间都唬住了,半时没反应过来。而紫鹃,原本看着宝玉晴雯拌嘴,想要相劝。偏又顾及着自己并不是宝玉那儿的人。一贯的乖巧,就想到了袭人。没想到这袭人来了。反而更是闹得厉害了,有隐隐踔踔带出些话头,就更不好上前了。她现在的主子,可是为客居的姑娘!只能看着,心里祈求老天保佑,千万别再说出什么话来。
这会儿看着人总算是走了,紫鹃忙过来给黛玉斟了杯水。偷眼看着姑娘的神色,心里盘算着,姑娘到底是不是恼了,又恼了什么,待会儿该怎么劝。
黛玉心里真真烧得慌,一会儿是晴雯的挤兑,一会儿是宝玉竟然由着人在自己这儿闹腾,而后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种种思绪,最后汇成一个,宝玉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所以,现在有了好东西不会再想着自己,会由着丫鬟轻贱自己。。。。。。
一时间,气急攻心,那口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了,“哇”的一声,连同原本胃里的东西,都翻腾了出来。
“姑娘!”,“姑娘!”几声惊叫想了起来,又是抚胸又是拍背,还与给擦着汗的。只是黛玉一会儿哪停得下来,又是几口,像是要把胆汁子都吐了出来。
紫鹃等着了忙,忙说到:“姑娘,您且用力忍忍,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雪雁,雪雁,快去禀报老太太,好歹请个大夫过来。”
雪雁慌着手脚,就要往外头跑。
“站住!”林来寿家的也从外间快步过来了。
她到底是有经历的婆子,看着黛玉的情形,忙接过手,在黛玉脑后、后颈下方、上背几处用力按着,只住了黛玉的呕吐,又就着茶水让黛玉涑着口,眼神锐利地划过紫鹃,然后顶了雪雁两眼,冷声道:“这大热天的,老太太又是上年纪的人,你这样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叫着姑娘不好,惊着老太太,可是个小事?”
雪雁被这林嬷嬷看了那么几眼,吓得那么一激灵,这会儿听着林来寿家的这么说,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到了,“那,那我去琏二奶奶那儿,让二奶奶给找个大夫。”
林来寿家的这才放缓神色,“知道怎么说吗?”
雪雁眨巴着眼,“姑娘被气着了。”
林来寿家的狠瞪了她一眼,道:“姑娘看着外头那株美人蕉着实可爱,一时没忍住出了屋子,被太阳晒狠了,回来就吐了。”说着,又环绕着看了一圈几个服侍的,“都记住了?若是让我听见声不好的,我虽没法子发卖了你们,可有的是调理人的好法子。”
刚刚那些事,岂好往外说的?知道不知道的,还不知会怎么编排,那些丫鬟还好些,可那些荤素不忌的碎嘴婆子不知会说什么荤话呢。她虽来这府里时日不长,可算是见识了这府里的规矩。
林来寿家的一直在外屋没离开。宝玉跟这丫鬟闹起来的时候,她原本想要进来的,只是却生生忍住了。
姑娘对她的疏离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一直记着自己肩上的事情。既然姑娘听不进劝,不如给姑娘一贴狠药,让姑娘看清楚,这个宝二爷是怎么个没规没矩的人,更想着让姑娘明白,轻践了自己,太不讲究,那么,别人也会跟着轻贱你。
只是这会儿看着姑娘这样子,林来寿家的心里也有点儿急了,是不是自己太急进了些?
再说宝玉,这样吵闹了一回,看着抽泣着的晴雯和强忍着委屈的袭人,一时生出烦躁,再不想立时回去,刚刚又是灰溜溜的出了林妹妹那儿,这会儿竟然有些无措,不知该往哪儿去。
立定了会儿,才想起事情的起由,立时三刻就恨不得到了林靖身边,给表弟赔罪,哄着表弟开心,只要表弟不计较他了,就是马上让他死了也愿意。若哄回了表弟,也要跟表弟诉诉委屈。
至于林妹妹,这会子实在是没脸,等过会儿,自己一定好好跟妹妹说说好话,随便妹妹怎么出气。
定下了想头,宝玉就往外头跑。只是才到了二门夹道,就撞上了自己的小厮茗烟。
那茗烟一看到宝玉,就叫起撞天屈起来,“好二爷,您可算是出来了。奴才这等得,腿都站细了,人都晒干了。”说着又看了看宝玉这一身,有点奇怪道:“您怎么穿着家里衣服就出来了?算了算了,这会儿也等不及再让人去拿衣裳了,您快跟奴才走吧。”
这茗烟边说就边拉着宝玉王外头走。
宝玉这会儿奇怪上了,“这可是怎么说的,你这是拉我去哪儿?”
茗烟这会儿也奇怪上了,“好二爷,您这不会是忙忘了吧?前几日您这不是跟薛大爷那几个约好了,今儿个给冯二爷饯行吗?薛大爷都在外头等了好久了。奴才老不见您出来,打发人去给您捎个信儿。您,这是怎么了?”
宝玉一拍脑袋,他可真把这件事忘得没影儿了。难道刚刚晴雯是收到茗烟的消息,这才去找自己的?
想起了晴雯,宝玉叹了口气。这一会儿工夫,弄出了多少事情啊!又由此想到了林靖,宝玉跺了跺脚,这会儿除了那酥酪,又添上了别的事情。只是这会儿,表弟怕是连自己都恼上了,那事,怎么说得出口?
又想到了在外头等候着的薛蟠,更是有股子雪上加霜的意境。
原来自那次酒楼薛蟠得罪了林靖后,就想着跟林靖赔罪,结果林靖根本不搭理,连妹子对这事儿都有点儿束手。
正没奈何呢,这薛蟠忽然听说个事情,那冯紫英不知怎么就要被他老子踢进了军营。虽然只是京畿防务的御林军,可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进了军营,不到沐休不得擅离军营。冯紫英去的那一队,又是驻扎在京郊南洼子,出入更不容易。
薛蟠得了这消息,不由大喜,这下,可找到法子了,再不由老娘妹妹跟着发愁了。这就上窜下跳的,整出个事情来,这会儿只看着宝玉呢。
而这会儿,他妹子薛宝钗,却是盯着香菱的那点胭脂痣,有点儿出神。好不容易回过神,却又再也无心针线,只拿手紧紧压着胸口,那里,硬硬的。
082路遇香菱
林靖打发了兰草,也没留碧草在身边伺候。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这些日子,理不清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也探不出那信那话背后确切的事情,虽早想归去,又身不由己。这些缠着心,很不好受。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定了定心,现在既无法可想,那就不如做点儿实际有用的。于是,拿出了师父给圈的功课,慢慢的沉浸了进去。于此,像是也觉不出外头的热气,只道心静辨清明。
宝玉闯进来的时候,就看着林靖在案头端坐着,虽炎热天气,身上的衣裳纹丝不乱,却也不见一丝燥热,清清淡淡的,让他这从外头暑气熏人之地进来的,没来由的觉着一阵清爽,好似刚刚的那些焦躁,也淡了几分。
林靖抬起头,笑着对宝玉说:“二表哥,坐。”又转头对着跟在宝玉后头进来、因没有拦住人而有点儿气鼓鼓的碧草道:“把我先头让煮的决明子茶端来,给宝二爷倒上。”
宝玉见着林靖虽然笑得很淡,但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大定,忙摇手道:“不用不用,表弟,快些跟我走吧。”说着,就要去拉林靖。
林靖微微一动,让开宝玉的手,笑道:“宝二哥,你这是上哪儿去?”
宝玉着紧,“好表弟,你快些跟我走吧。冯紫英这回闹得这出,惊动太大,可算是把冯世伯惹火了。冯将军就把冯大哥让给关军营里去了。不几日,冯紫英就要走了。哥几个打算送一送他,就约下了今日。让我邀你来着,我给整忘了。得亏茗烟儿想着。外头薛表兄还得着呢。”
说道这儿声音就小了下去,明显底气不足,“这回他做东,因想着冯大哥一向跟你要好。就托我一定要把你给请了去。”顺便化解上次的尴尬。只是这一句,并不好说出来,好在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冯紫英被踢进军营的事情,林靖是知道的,还是冯紫英亲自给她送的信,还说一定要在里头混出个样子来。随后沈淑也给了她消息。只是这两人都没有说要聚一聚的事情。
这会儿听宝玉如此说,林靖皱了皱眉头,且不说那信和那长史官的话让她不踏实,就是沈淑和冯紫英的做派也给她提了醒。所以,她并不打算去。至于东不东道的。她倒也不是那么计较,只是真不想跟那薛蟠牵扯。她,没那闲心思。
这会儿见宝玉要拉着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这天热了,我就懒得动弹。再说,我还有活没干完呢。”说着,点了点桌上的书本子。
宝玉看着那些书,眉头就皱紧了。想是很不耐烦这些东西,只是还劝着:“明儿再看好了。走吧?”
说来也奇怪,宝玉一向是讨厌禄蠹的,看见这些科举文章,总是满满的讽刺,对于钻研这些的人。向来看不上。可是,偏偏对于林靖,却不是如此了。早些年。他就单方面与林靖“神交”了,自认为林靖是的知己。而对于林靖用功读书,想着老爷对自己的逼迫上,就把这个归到了林如海那头。
而且,宝玉知道自己家老爷没有下过场只是萌荫了。可林姑老爷却是探花出身,自然是比自家老爷更严肃些。
所以这样一来。宝玉倒是更怜惜林靖了。
宝玉见自己再三再四的说,林靖只是摇头,后更是懒懒地瘫坐在那儿,身上像是没了大骨头,这慵懒随意的样子,又让宝玉挪不开眼,于是也舍不得勉强林靖了。
宝玉叹了口气,“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只说我给混忘了。其实我还真忘了。”说着,看看时间确实拖不得,茗烟又在屋子外头一个劲儿的催,就要走了。
林靖也没起身送客,只是就着那懒骨头,冲着宝玉挥着手,人依旧瘫在那儿。这姿势,算不上文雅,却相当随意,看得宝玉心头一热,才半出来门,又掉头撵了过来,凑在林靖边上说:“好表弟,明儿个我还让人做那冰盏子,我自己送过来。”
宝玉其实是在道歉,只是虽然责骂了清晴雯,却不想在这儿把她拎出来。晴雯在他心中还是挺有位置的。林靖不明所以,而说话上头,又是诚实得很,“二表哥,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幼就体寒,用不的那东西。二表哥分与别的兄弟姐妹吧。”
“你也用不得这东西?倒跟林妹妹一个样儿。”看看,宝玉倒不是没想着林妹妹,只是因为林妹妹用不得而已。本待多说几句,只是外头茗烟催得实在不像话,才一溜烟的跑了个没踪影。
林靖也并不放在心上,继续做功课。只是今天她注定没法子安生。才又看了没多久,里边传来消息,林姑娘病倒了。
林靖北上这段时间,黛玉保养得还不错,并没有怎么生病过,现在林靖咋一听,就带着两丫鬟,跟着报信的婆子往里去了。
林靖到的时候,大夫已经走了,连老太太、太太、凤姐儿那里都已经派人来看过了,林靖得的消息,不算早。
正想着进屋去看看黛玉的,林靖却想不到自己被紫鹃给拦在了外屋。紫鹃还是那个样子,懂礼、恭顺,对着大爷深蹲着行了个礼,“按说奴婢不该拦着大爷进去看姑娘。只是姑娘吃了药,好不容易才躺下了。怕大爷进去了,惊动姑娘,白费了那药中的安神。再一个,姑娘若醒了,见大爷去看她,免不了要硬撑起来行礼,这一折腾,万一再吐了,就不好了。”
话说得虽然像模像样,但林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林靖也不多问,只是冷冷地看着紫鹃,眼珠子移也不移开。
紫鹃一阵子心虚,忙把眼睛移开了。姑娘自然是没有躺下,只是,不知怎么的,就不耐烦看到大爷,所以才让自己拦着。
林靖眯了眯眼睛,黛玉对自己时阴时晴,林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细细琢磨,也琢磨不出什么来,只能内中瞎想,是不是那会儿贾敏说过些什么,或是仅仅因为天生嫡庶相冲。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表示出来。
林靖又看着紫鹃,忽然一笑,“既如此,我就不进去了。你转告你们姑娘,她只我这一个哥哥,除了父亲,再无比我更亲的了,还是不要这么。。。。。。”林靖故意停了停,看着紫鹃发白的脸,在继续说道,“不要这么外道。家里人,总是家里人,那需这样那样的,客套。”
说是转告,但林靖相信,其实黛玉听着呢。退步转身,林靖在外头一坐,随便指了个小丫头,让她说说今儿个的事情,也不再搭理紫鹃了。
林靖虽然不会跟黛玉这样的小姑娘计较,但也没什么一定要哄着劝着的想头。自己为她做的那些,虽说是为了自己将来,为了林家的门楣,可黛玉确实得了益处。现在那位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看不透,日后若真能明白,对林靖感激不感激,林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若真不喜林靖,林靖也不在乎。
所以这会儿林靖就气定神闲的坐着,听小丫头说那时候的话,又仔细看着大夫留下的鳗案,确认没啥大碍,在点点头,“用心服侍姑娘,若姑娘有什么,直接来回我也使得。”
说着,也不多坐一会儿,就带着碧草兰草走了。只是才走了不远,林来寿家的就赶上来了。林靖大大方方的,并不避开人,就站在那儿听林来寿家的回话。
直到听完了,林靖才明白过来,一碗酥酪而已,就闹出那样的话来。怪不得宝玉那时那样问自己。
林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又看着林来寿家的,“还有什么?”
这下子,林来寿家的看了看左右,忽然就给林靖跪了下去,然后就检讨自己,把那时的想头,原委都说了,“还请大爷责罚,是奴婢冒进了。”
林靖点了点头,“妈妈起来吧,这事儿怨不得你。只是赶巧了。我倒是要谢谢妈妈的良苦用心呢。”
待要再说什么,就听见碧草忽然大声问道:“谁在那儿呢?”
林靖因为并不瞒人,所以也没有寻僻静的地方问话。只是离开了路边,省得挡了人道,绕过一株花木,站在了树阴下。
这会儿碧草扬声问话,那花木一摇,一阵响动,一个俏丽的丫鬟绕了过来。走至林靖跟前,行了个礼,道:“奴婢香菱,奴婢主子是梨香院宝姑娘身边服侍的。这回子得了我们姑娘的话,去探望林姑娘的。不想在这儿遇见了林大爷。给林大爷请安,林妈妈和两位姐姐安。”
说着,一个深蹲伏了下去。
林靖摆摆手,那香菱笑嘻嘻的起来,不等人说话,又说道:“本来我们姑娘也想跟大爷说几句话,只是碍于规矩。今儿个奴婢来看望林姑娘,可巧就遇上大爷了。”
香菱只是笑着说话,而边上,兰草紧盯着香菱的额际,心里惊讶极了。
(晚了一分钟,好讨厌的感觉啊~)
083又见湘云
林靖看着香菱,微微晃了晃神,才多少年月,这丫鬟倒是长开了,更见颜色了,也会说话了,再也不是秦淮河畔那个木讷干瘦的小丫头了。看身上的穿着打扮,虽是做丫鬟下仆状,却也是上好的,当得个锦绣衣裳珠翠环绕,怕是这丫头自己也暗暗庆幸吧?只是,这祸兮?福兮?
看着林靖的这份打量,兰草抿了抿嘴,心里着实翻腾得利害。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当初,可是大爷亲手擦去了点在自己额头充数的那点胭脂。而这个宝姑娘身边的香菱,双眉间那红艳艳的胭脂痣,现在看着,真是如此的刺眼。
听着这香菱开口闭口的提着她们家姑娘,先是想要跟大爷说些话,又是怕不合规矩,再又是可巧遇上了,兰草不由心里冷笑,这可真是赶巧,那个也真是守规矩的姑娘。只是,当初的那些事情,不知道那位守规矩的姑娘,到底明白几分,而今又为何偏让这丫鬟过来“可巧”?
林靖的这点儿晃神,当然也落在了香菱的眼里。她虽然是笑着说话,心里却开始打起鼓来。买她的是薛蟠,买她来做什么,她哪有不明白的?现在虽然说是跟着姑娘,可也没说她就此就是姑娘的人了。而太太于大爷那头,也只说是刹刹大爷的性子。可她明白,照太太那般疼大爷的心肠,只要大爷多磨磨,要把自己讨回去,太太终究是肯的。可她现在却是在跟个外男说话,还被那人如此打量。姑娘到底怎么想的,非让自己来堵人。
心里这一忐忑,香菱说话就没开始那么利索。好在还是把话说全了,说是都是荣国府的客人,也该多走动走动。所以太太想请林大爷过梨香院坐坐。
林靖实是被纠缠烦了。知道她们这是想着如何赔礼化解那日的事情。林靖原是嫌薛蟠面目可憎,不想被缠上,可如何却在内院被缠上。当然,她也可以置之不理。可薛姨太太终究是王夫人的姊妹,占着个长辈,再怎么跟林靖没什么瓜葛,可华人这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论法,还真不能让林靖不认。如今人家姨太太发话邀请,自己再不理,被人说自己倨傲。目无尊长,那就不太好了。
林靖心里有抱负,所以。好名声,可不能糟蹋在这一家子手上。只当应了声,少了那许多缠绕,也算可行。再说,他吊了人那么日子。也算是给自己出气了。遂点点头,“改日跟宝二爷约好,定当登门拜访。”
说着,也不想在此停留,林靖就再没看过香菱,走了。身边的那几个人也快步跟上。只是离开几步后,兰草回头又看了看香菱,目光稍冷。
别人都没怎么在意。林靖却看在眼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折扇轻轻敲了敲兰草的额头,“看什么呢。你是你,她是她。”
兰草只觉得心口一松。刚刚憋着的那口气,就这么散了。感激地看着自家大爷。用力点了点头。
不说林靖这儿跟大丫鬟打着哑谜,就说那香菱回了梨香院,把事情这样长这样短的说了,薛姨太太倒是松了口气,道:“我的儿,这下可好了。林家的这位大爷,还真是。。。”真是怎么,这位薛姨太太并没有说下去。
薛蟠在宝钗的指点下,弄了个饯行,做了个东道,想着请了林靖,席间再进些酒,说些软话赔礼,就把这事情给圆回来了。而薛蟠姿态做足,当着那么多人,林家大爷要是再不依不饶的,那倒是这位林大爷落了下乘了。以往的事就可以翻篇了,就是要议论,也只会说林大爷得礼不饶人。
想得挺好,那些筹备也不错,只差最后一步,可最后这一步就偏生走不下去了。怎么都没想到,林靖竟然没有去!
等宝钗听到哥哥的小厮传回来的这个消息,还真是惊讶,更惊讶的是,竟然是宝玉把这么事给忘了,而冯紫英去了,也没对林靖不再显出失望。
外头那些事情,宝钗暂时还顾不上,只在府里动脑筋。可真巧,林姑娘病了!
听着香菱的回话,宝钗虽也松了口气,可看了看香菱双眉间的那颗痣,心里十分复杂。哥哥、自己,做了那些都不管用,可偏这个小丫鬟出马,人家那头就应了。这还要让她怎么想?虽然当初自己就是存了这点儿心,才让香菱出头的,可现在真这样了,却没让宝钗有事成的高兴。
宝钗脸上还是带着笑,跟着薛姨太太有句没句的说这话,眼神却从香菱身上移开了。而不知觉中,宝钗又按了按胸口,那里,贴着小褂子挂着个金锁: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钗的这个小动作,让薛姨太太看见了。学姨太太叹了声气,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才搂着宝钗道:“我的儿,可委屈你了。唉。只是你姨妈也是没有法子。咱们要谋划这么亲事,还真要受点儿委屈。”
“母亲,说什么呢。”宝钗扭着身子,脸上通红。
“在自己娘跟前,也不用计较这个。”薛姨太太还是搂着女儿,虽然有点儿不合规矩,待还是要把这里头的各种要紧的掰开揉碎将给宝钗听。
“咱们是来应选的。可这应的,是小选。你姨妈说了,说白了,就像是这府里选家生子一样。选出来的,就是进宫服侍人的。这端茶倒水的,还是轻的。你看看那些粗使丫鬟做什么,这选上进宫的,就要做什么。”
“现在我们薛家虽然落败了些,可我怎么舍得自己娇养的嫡姑娘,进宫去做那些?再不必说,这一旦选上了,咱们骨肉就要分离。今生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你再看看这府里的大姑娘,人家可是国公府夫正经嫡出的大姑娘,走的又是大选,如今也是在苦熬。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见着天颜呢。咱们,就更比不上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不上不下,就这么卡着。你日后的亲事,也真让我这做娘的难受。可耐不住咱们姑娘好啊,就被你姨妈看上了。宝玉人品相貌脾性都是好的,也不是委屈人的。虽然只是个二房二子,袭不了那个爵,可胜在老太太疼爱,日后那些有的没的,还不都归了他?而你姨妈素来喜欢你,这以后成了婆婆,也不会怎么刁难难处。”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亲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虽然现在受点委屈,不过这也是没法办法的。你姨妈不会害你,你放心。”薛姨太太拉着宝钗悄声说话。
这些,宝钗当然想得到,只是林靖,林靖。。。。。。
林靖还是日日去看黛玉。而除了那一次,黛玉倒也没有不见,神色间也好上许多。林靖对着黛玉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最初相见的那一样。
林靖冷眼看着,宝玉黛玉又和好如初了。林靖并没有花太多心思于这个荣国府。这些日子,林靖虽然没怎么出门,可外头的消息,却一直没断过,有她自己安排下的老家人,也有沈淑的。
听着这些消息,琢磨着这些消息背后的事情,林靖发现,这京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而朝堂上,貌似这太子根皇八子这几天在朝上据理力争,其实,这争斗意境有点儿白热化。
林靖心思花在了这些上头,而那内宅之事,也就不太理会了。这一日,林靖还是准备照着前些日子的作息,去看看黛玉。才到屋子外头,就听见里头真真热闹。听声音,三春来了两个,宝钗,宝玉也在。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那打帘子的小丫鬟一见是大爷来了,特别的殷勤,早就打上帘子说道:“大爷您来了,快快,姑娘等候久时了。”
林靖退不得了,只能笑着进了屋子。屋子里没有什么特别通风,有点儿让人闷闷的。黛玉还来不及对林靖行礼问好,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了,“你就是林家的大爷,林姐姐的哥哥?”
林靖一扭头,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站在那儿,正一点儿也不掩饰的仔细打量着自己。
这小姑娘不是下人装扮,头上插着几个珍珠发簪,不是特别显眼,可林靖却知道,那样一个大东珠,价值不菲。林靖猜测,这姑娘大概就是史湘云吧。
老太太原早就吩咐过人去接史湘云过来。只是也真赶巧年史湘云的了热疾,被拘在家里养病,前些日子大好了,老太太才命人下来。
这会儿看见林靖这个活人站在自己跟前,史湘云也挺豪气的,虽一下子忘了接下来该怎么说话。
半天才想起问候,“林大爷,您好。”
林靖倒是有点点头,“史姑娘好。”
虽然问答过来,可这样还是挺尴尬的,更何况史湘云是初次见面。宝钗忙过来打圆场,“可好,颦儿刚刚还在念着哥哥呢,这下总算是来了。”
林靖也笑着冲着宝钗点点头。
史湘云刚刚冒失了,现在倒是觉得脸上烧得慌,虽不该多嘴,只是一时上还真没想起来怎么挽回尴尬,这会儿宝钗如此,倒是甜甜的冲着宝钗笑了。
084说假成真
即使是厌恶薛蟠、不想跟薛家有什么牵扯的林靖,都不得不承认,若论行事圆滑老道,这些姑娘们里头,还是这个宝姑娘出挑,看其言行,还真让人能翘翘大拇指。
其实,若生活随心、被娇养疼宠,不用为将来为家里操心,怎么会磨练出这样的本事?林靖看了看笑意温柔安抚着史湘云的薛宝钗,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黛玉,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恍惚。
罢了,只要不算计到自己头上,自己也不会主动难为人,什么金玉良缘,自己就当看个话本,看看这到底能唱到哪里。至于什么木石前缘,那还是算了吧。
这当口,看着人多热闹,宝玉是最开心,也是最忙碌的,一会儿替林妹妹试着茶水温度、管着妹妹莫喝凉茶,一会儿招呼史湘云、问着分别话语,一会儿问着迎春探春,四妹妹为什么不出来走动,偷眼还要看看林靖是否被尴尬住了。
宝钗眼神流转,看了看宝玉,又看了眼林靖,笑着说道:“昨儿个,我母亲还说,好些日子不见宝兄弟往我们那儿去了,怪想的。我在这问问宝兄弟,何日能拨冗光临啊?”
宝玉嘿嘿一笑,“是我不好,倒叫长辈惦记了。烦劳宝姐姐替我给姨妈带个话儿,我明儿个一准儿去看她,还望她老人家别生气。”
宝钗笑着摇头,“跟你在这个上头生气,那真是怎么也气不过来的。叫我说,改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很好。正好湘云妹妹也才到,正缺个接风呢。今儿个人又齐全,都不用下贴了,只再去请请四妹妹就好。”
宝玉一听大乐。“如此正好!”而宝钗却是看着林靖。
林靖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对这宝钗点点头,“如此,就厚颜上门打扰了。”
众人也皆道打扰,互相说了些客套话,宝钗这才让金莺儿回去给薛姨太太送信,身边只留了个叫文杏的小丫环服侍。今儿个出来,她并没有带着香菱,见林靖眼神在自己这两个丫鬟脸上划过。不知怎么,心里涌出点慌乱,忙借着话题扯开。
又闲坐了会儿。期间林靖还是如平时一样问了问黛玉的起坐,宝玉又过来扯了篇子闲话,这话题就又到了四姑娘惜春身上,都说这位小妹妹原先也是爱玩爱笑了,只是这回家去一段时日。倒是成了个闷葫芦了。因要去请她,湘云就嚷嚷了,这位四妹妹虽然年纪小,平素也有讲究,不若下个贴子,说着。就要人拿纸拿笔,说是今儿个自己主笔,也让大家点评点评这些日子苦练的东西。
宝钗轻轻拍了拍湘云。“你要写字,我家正好有一堆账本子没人腾,管叫让你写个够。四妹妹那里,我亲自去走一遭就好,哪来那些有的没的。”
湘云嘻嘻一笑。就也要跟过去,这一闹。这起子人就都要去惜春那儿了。
林靖也跟着起来,等到了外头,跟人拱手告别,只说还有些事务未清,等下自己就直接去梨香院了,给一众人道了歉。
当下宝玉就急了,这人最爱热闹,眼看一人要离开,虽然只是那么一会会儿,都觉得有些不足,忙拉着林靖的外裳,道:“什么劳什子的事情,今儿个都不去管它。林表弟,咱们做一处热热闹闹的。”
林靖只是摇头不应。宝玉最是拿林靖没法子的,这会儿就忙着搬救兵,看着黛玉就要开口,冷不防宝钗就道:“好了宝兄弟,林兄弟有正经事,那就忙去,横竖没一会儿就都到我家去了,到时候你们哥儿两坐一块,什么热闹没有,偏要在乎这会子?若正经事不做,怕是等会儿林兄弟也不安心。那岂不是白白扫了兴?”说着就冲着林靖笑了笑。
林靖刚刚说告辞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位宝姑娘好似看了看自己,还露出了个了然的笑,这会儿的解围,更让林靖怀疑这位宝姑娘知道了什么。想想也是,薛姨太太跟王夫人是嫡亲姊妹。
顺利脱身后,林靖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其实她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去黛玉那儿,那是她自己妹妹,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惜春那儿就不一样了,只是名义上的表兄妹,怎么可以贸然去人闺房?宝玉能做的事情,她可不能乱做,况且还有碧草在凤姐儿那里听来的那段话等着呢。
只是,林靖也再没想到,自己原来只是个推脱,没想到回来还真遇上事情了。
林靖才出了二门,就见罄儿急冲冲的冲到自己面前,“好主子,您总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可是要求爷爷告奶奶让这些妈妈们都进去找您了。”
林靖不明所以,只见这罄儿塞了把钱给了那看门的婆子,回过来就催着林靖快些去换衣裳,说是外头有贵客到了,大老爷二老爷都在正厅相陪,正等着林靖呢。
林靖皱了皱眉,虽加快了步子,嘴上也没有停:“你可知道是哪位贵客,怎么就这样上门了。是单单来看我的,还是来看舅舅,顺便提到我的?”
罄儿大大的喘了口气,道:“那位可是位黄门,听说是太子殿下身边得意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些小子也不知道。说是听人提起林大人的公子在京作客,想要看一看,就让那公公来接人了。两位舅老爷只是陪着的,也没听说其它什么事情。”
林靖猛然站住了,太子殿下?!
听沈淑说过,八公中,一大半儿是跟八皇子殿下走得近的,林靖细心察看揣摩,这荣国府,正好是这一大半儿中的。怎么今儿个太子殿下会突然来这一手?这是冲着这荣国府?
只是,忽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插手,坏了太子殿下好大一盘棋,那么,会不会冲着自己的?
还有,自己那个林老爹可是巡盐御史任上待了多少年了,说不得,也可以是看着他?
这横来竖去,都想不明白。只是,若真是因为那大理寺的事情,自己这小命,会不会有碍?
“主子!”罄儿不明所以,这可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自己家大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踩起蚂蚁来了?
罄儿这一声把林靖的神给叫回来了,林靖按下心中惶恐,不管是什么原因要见自己,自己都反抗不得,不然,不要人家动心思,自己就犯了大错了。
林靖用手用力揉了揉脸,深吹呼了几口气,也不说什么,拔腿就快步疾走,弄得罄儿一呆,马上又跟在后头急追。
林靖回到自己屋子,自己那些大小仆人都等着呢,一脸的焦急,见到林靖,都送了口气。林靖让人散了,进内屋换衣裳,由着碧草给她整理衣裳汗巾子。一不留神,忙中出差,碧草竟然把外袍带子紧成了死结,慌忙中,又解不开来,竟然急出了一头大汗。
林靖扑嗤笑了。人的心理就是这点儿奇妙,意识到有人比自己更紧张,竟然能缓解紧张心情。“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反正也看不大出,我又不会在外头脱衣裳。回来再说吧。”说着,再把那一堆零零碎碎的,诸如压衣角的玉佩、放醒神丸的香囊、装银票的荷包、随身的扇套,等等等等,可不比现代女子出门时身上的荡头少。
这才收拾干净,出了内屋,准备往外走,一转头,看见桌上搁着的茶水,就自己上前倒水要喝,只是袖子不小心带着了茶窝盖子,差点儿把整壶茶都打翻了,慌得碧草连忙伸手扶住,连声叫着哎哟。然后倒了杯茶,也不递给林靖,生怕她再一失手,就这样亲自喂了。
林靖还有空点头,说这茶不错,留着等她回来再吃。
出了门,带着换了身新衣裳的长随,就往正厅去。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招呼兰草道:“你去里头寻薛家姑娘,大概是在四姑娘那儿,若不行,就直接去梨香院。寻到了,就给她说一声这边的事情,替我好好给人家陪个礼。说我承她今日的情,改天亲自去给薛姨太太赔礼。”
兰草一边听着,一边挥着手赶人,“好了知道了。这都啥时候了,大爷还这么不紧不慢的,偏生让咱们这起子奴才着急上火。就算不去,等下人一打听,就知道咱们这儿的事情了,还能怪罪咱们不成?大爷尽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搁平时,这兰草肯定是不会说出这些来的,可见这丫鬟也是急昏头了。林靖又是一声笑,拿扇子敲了她一下,“贫嘴,这会子怎么反天了,看我回来不罚你。”
兰草急得把人往外推,“成成,我的好主子,等您回来,想怎么罚就怎么罚。这会儿请您老人家快当点儿成不?”
林靖又敲了她一下,才看似轻轻巧巧的走了。
其实,林靖这是借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跟丫鬟笑闹,来疏解疏解,给自己减减压呢。反复说着回来这样那样,也不过是暗示自己能平安回来,给自己打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去参观一下太子而已。这可比大熊猫还少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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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推却不得
林靖还未到正厅,就听见里头的说话声音,两个还算熟悉,就是她平时难得见上几面的所谓舅舅的,而另外一个,想来就是那个所谓太子身边得力的,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尖利女气。听着这几人说笑着,倒是相谈甚欢。林靖腹诽了下,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银子买了的笑,所以说卖笑,也要看背景。
等着下仆通报完了,林靖就踏了进去,正听见大老爷贾赦说道:“王公公,这位就是林靖,下官的外甥。”而后,又转头吩咐林靖,“靖儿,这位是王公公,太子殿下的内官,快来见过。”
那个太监大大咧咧的受了个礼,见林靖甚为恭敬,才嗯了一声,道:“真真是生得一表人材,咱家憾然晚些许年,未见过林大人的风姿,但现在见了林公子,倒是可以揣摩一二了。既然来了,那么就快随咱家走吧。太子殿下还在等着呢。”
说着,也不跟别人废话,打头就往外走了,贾赦贾政忙招呼着林靖跟上。
王公公甚为倨傲,出了荣国府,只是对送出来的贾赦贾政点了点头,就上了内侍的轿子,在前头走了。外头早就为林靖准备好了车驾,等林靖上来,也忙在后面跟着。
林靖心中不定,撩着车窗帘子往外细看,才发现,一路行来,竟不是去往皇宫内城的方向,心里就安慰了些。那内侍轿子,就这样行到了一家戏园子外头,也不见停,直接就往里头行去。林靖的车子却驶不进去,林靖也顾不得什么,忙下车就跟在那顶轿子后面,直到到了一幢花楼前,那轿子才住了。
王公公下了来。看见林靖在轿子边上站着,故作惊讶了下,“啊呀呀,瞧咱家这个记性,忘了让人把那门槛卸了,倒叫林公子劳累了。”
林靖知道这是下马威,只是不明这出处,心中只往冯紫英那事上落了落,愈加小心,对着那王公公笑了笑。道:“走几步路而已,哪说得上劳累。”
要让林靖说,她真是宁愿慢慢的走。也好过闷在车里七想八想,所以这话说得甚至诚恳,倒让那王公公略挑了挑眉。
当下也没什么废话,那个王公公就引了林靖往楼上,而林靖那些长随。早就被挡在了外头。就在那上面楼梯口上,也站着一溜小太监,打头那个小黄门,看岁数,也就十三四岁,眉目清秀。看着王公公上来,虽行了个礼,但态度也不见多少恭敬。眼睛望林靖面上一扫,有些惊讶,嘴上却还是对着王公公道:“公公且等等,勿惊扰了殿下的雅兴。”
王公公点头不说话,林靖更是低着个头。眼观鼻鼻关口,只是耳朵却没闲着。竖得直直的。
隐约,只听见里头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唱戏,又有点儿不像,只是断断续续的。蓦然,一声拔高,像是在吊嗓子,而后,再无那唱戏声了。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里头招呼传水,那楼梯口的一溜小太监,就捧着各类东西进去了。
林靖内心直跳,偷眼看了那王公公,只见那王公公还是低着个头,一动不动,像是一点儿都没听见。林靖这是才发现,这王公公眉眼也算可以,只是看上去有二三十岁了,比起刚刚那几个,少了些青嫩,多了些阴沉,心中又是一阵猛跳。
里面悉悉索索的,还夹着人的说笑声,只是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就出来些许人,刚刚那个打头小太监也在列。那人冲着王公公假笑了下,“太子殿下让您带着人进去呢。”
王公公也不跟那小太监多话,冲着林靖一点头,当先进去了。
这楼建了是为观戏所用,所以这二楼就高于了那戏台。这是间敞厅,内里开阔,三边一溜儿都是明窗,这会儿都卸了活窗,倒像是个三面敞亮的高亭了。坐在里面,台上楼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反过来,只要不在那窗边,就连戏台子上,也看不见这里里面的动静。
此时,这里面三面窗都是歇下来的,正中间只安着一个榻,前面一个大长方几,太子殿下就在那榻上斜靠着,而那几上,堆着些酒水杯盏之物。
林靖这会儿才没功夫注意这些,进了来,只是低着头恭敬地行礼。虽不懂宫仪,那王公公也没嘱咐,但是也有点儿常识,知道这会儿膝盖硬不得,只能行跪礼。
“抬起头来说话”,上头传来一个声音。林靖这会儿可顾不得吐槽这没有丝毫新鲜感的开场白,乖乖的抬起了头。太子今年四十挂零,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年轻了,只是这会儿见着,才发现,果然是太子,保养得益,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蓄着短须,也不只是用了酒了还是别的什么,此时两颊眼角,都飞着红晕。
林靖只看了一下就垂下了眼睛,可太子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忽然轻声笑道:“看来是吓着小孩子了。林靖,你起来吧。赏座儿。”
林靖忙谢座,此时有人忙设了个锦凳在那榻子边上。林靖又是一鞠,才尖着屁/股昨在凳子边上。
太子又是一声轻笑,也不再让,只是问着林靖一些话,诸如,几岁了,可读书吗,课业上如何,何时进的京,到哪儿去玩了,跟何人交了朋友,可有贴心交好的。
前面那些,倒还是很好回答,越到后面,这话就越难说。林靖自然是不敢放松,答话之前都要斟酌一二。更何况,这其中还穿插着些旁敲侧击问扬州的事情,诸如林如海都忙些什么,平时府上走动的人家,林靖拜的夫子,同窗旧交,乡绅盐商,等等等等,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似无意,却又另见玄机。
眼见着这话越来越难说,这林靖在怎么控制着紧张情绪,场面也是慢慢紧绷。
“扑哧”一声笑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林靖暗暗吃惊,这太子殿下跟前,还有这样的事情?只是,那人并不是笑笑就好了,还开口插起话来,“殿下,奴知道您是看见成器的孩子,心中欣喜,也就免不了多拉了几句家常。可林公子才从外头过来,又说了这些话,难免紧张心急,您也不赏口酒吃,让小公子润润喉也好啊。”
林靖听着,这声音,有点儿低柔,又有点儿暗哑,像是刚刚用多了嗓子,依稀就是刚刚那咿咿呀呀的,只是又不能确定,毕竟,刚刚在外头,听不真切。
“孤倒是忽视了,称心,还是你称心,那就如此,来人,给林靖倒酒。”
称心?想那大唐盛世,太子承乾也有个宝贝称心,有说是小太监,有说是伶人,有史记载:“有太常乐人年十余岁,美姿容,善歌舞,承乾特加宠幸,号曰称心。”“太子私幸太常乐童称心,与同卧起。”
只是林靖现在虽然吃惊了一下,却没功夫去想这些奇闻逸事、内庭私密,她连自己都操心不过来呢,忙又跪下推辞道:“小子年幼,在家时父亲也严禁小子吃酒,根本无量。今得了太子殿下的赏,心中欣喜万分,却又不敢就此领了,若酒后失态,君前失仪,未免不敬。还请太子殿下免了这赏赐吧。”林靖说得小心翼翼,遣词造句也是费了思量,什么大不敬什么罪过之类的一律摒弃。
说话间,就已经有了小太监把酒端上来了,林靖跪在地上,只是不起。
太子殿下倒是笑了,“真是个小心的,跟你那个爹一个样子。孤还偏偏喜欢你这样的。小安子,你替孤把林靖扶起来,伺候他领赏。”
“嗻!”应答的,是那个一进来就像个隐形人似的王公公。然后,这人就来到林靖跟前,作势要搀她起来。
林靖哪敢再跪着,也不敢真让那个王公公搀实了,听听那话说的,那可是替太子扶的,也就是名义上是太子扶的,林靖只是个小秀才,三品官儿的庶子,还敢拿乔?林靖顺势起来,那王公公也没有勉强,转身就从那个小太监托着的盘子里拿起了那杯酒,递给了林靖。
酒杯才到跟前,一阵扑鼻的酒气直冲脑门,林靖心里紧张,她倒不是担心这是什么毒酒,看着太子那样子,根本不像,只是这就一看就烈。自己这酒量,还真不大。原先是装灰孙子、后来去了寺里,根本就沾不到酒。后来自己又要保持小心,也沾不得。等到告诉了林如海,林如海也是小心着,所以,这酒,还真没怎么练过。早知道今日,就该拼着醉死几回,也要把酒量练出来。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靖看着鼻子前的这杯酒,又看了看王公公,虽然知道这个太监也只是奉命行事,可还是忍不住心中慌忙,眼中不由露出祈求之色,就这样巴望着这个小安子。
这个王公公却是视而不见林靖的祈求,端着酒杯凑到林靖嘴边,就这么一作势,一发力,这酒杯就倾了过来,瞬间见底。
086可愿跟孤
林靖心里别别的跳着,这酒杯是见底了,看着自己是被灌了一整杯烈酒,可其实,也不知这小安子是缘何,却是帮了自己。
那满满一杯酒,也不知这太监如何练就的手法,看着灌下去,其实这王公公袖子一遮,一大半就倒在那袖中的手帕子上,而另一小半,就被存心倒在了嘴角外,做足了像是被灌得急来不及吞咽的样子,可其实,真正进嘴的,也不过几滴酒而已。
只是就是这样,林靖也能品出,这酒味的冲烈,若真这么一杯下去,自己真就好看了。如此一想,虽身处着高楼敞间,屋角各处又摆着好几盆子的冰,林靖却生生逼出一身汗来,而鼻翼额角,也汗津津的,脸颊控制不住地泛出了点儿红。
林靖自己不知道,这样子,倒也真有几分不胜酒力的样子。
那称心倒也是个不会冷场的,问道:“小公子,这不就得了。喝了点儿酒,就没刚刚拘得慌了吧?”又是低柔一笑,说着安抚的话,只是这话意,却是让人不敢深想,“其实,你是不知道,咱们殿下,可是最为和善识人的,像你这样的小公子,是最得殿下青睐的。”
林靖半侧着头,看得见这人说着此话,却飞了个眼神给那太子殿下,忙不着痕迹的转开,眼神装着涣散。
太子殿下也笑了,只是招了招手,称心依旧过去服侍着太子,而太子又开始跟林靖说话。
林靖这是明白,那称心不过是见自己才刚说话谨慎,太子问不出什么来,才故意灌自己酒的,就算自己酒量很好,但有一杯总有第二杯。总要被灌得迷迷糊糊方便套问。至于其它的,现在既想不出什么业没工夫想,于是,索性做出迷糊样子,看似稀里糊涂的回着话。
想是实在算是问不出什么,太子话锋一转,“林大人是个好官儿,孤也甚是佩服。你是他的独子,想来他也是对你寄予厚望。可孤听说,你进京以来。甚是胡闹,前些日子,还跟圣上申斥的冯家小子搅在一处。就不怕你父亲担心失望?孤还听说,你那日也去接那冯小子了,可那冯家只顾着攀附着八皇弟府上的小小长史官,连你来了又去,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
林靖面上木木的,心里极为吃惊,那一日的事情,这位太子殿下竟然也知道?只是,心中又疑惑,听那样的说话。必然是不知道自己给出过主意的。要不然,自己坏了他那一盘棋,此时这人一定不会如此。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林靖脑中急转,那主意,一定是沈淑替自己给顶了。只是,这会儿,林靖完全没有被人顶了功的懊恼。对沈淑,只有满满的感激。
就外在的表现以及林如海那个位置看。林如海该是个直臣只尽忠皇帝,当然其实如何自己也不好说,只是就这表现出来的,林如海应该没有站队,所以,这太子和八皇子应该都想要拉拢他。如果知道那里头有自己的事情,八皇子一定会嚷嚷出来,从而逼着林如海站在他们那队,那么太子可不会如现在这样。
想那沈淑,那日说的很清楚,家里也是不站队的,而以此人之能,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沟沟壑壑,却还那样护着自己,足见对自己是真心爱护。也不知道,这段时日,是不是过得艰难,而太子又是否知道沈淑“出”的主意。
林靖这里心思急转,面上的茫然,却让太子会错了意,这时就想着再加上一把火,“孤还听说,那个长史官还对你甚为不屑,他对你说了什么?”
那个话,林靖怎么能说?可却又不敢撒慌,虽知道这是不是那太子殿下的试探。脑中急转,林靖适时地在脸上表现出羞愤之色,只是并没有张嘴,像足小小少年被人嘲讽,却心气高昂不肯言说的样子。
果然,太子没有再追问,只是说到:“说起来,你不过是个三品官儿的庶子,虽然自己争气,可也才是个秀才,这京里,别的不多,三品的,二品的,就是一品的超品的官儿,也是大把。京官就比地方官儿矜持,那小小长史,对于那些官儿或许还未必如何呢,何况是你?而你,只怕在他眼里,也是个纨绔吧?”
说着,稍稍顿了顿,用一种带着诱惑,恩,其实还有几分传销大会上作讲演的那种调调说道:“可孤知道,你林靖,并不是什么纨绔。前段时间,也不过咋入京城,有些乱眼而已。其实,你是个有大志向的。”
“靖儿,你愿不愿意跟着孤?”
天雷滚滚,林靖一下子有如被劈到了。
这个话,要怎么答?
答应?不,不能。
虽然这位是太子爷,可皇子夺嫡,不到最后关头,都不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从龙之功,岂是那么好得的?且看那一世的清史中,康熙那么重视疼爱太子,最后还两立两废,最后却是雍正登了位。
再一说,这一世,大概是曹泰斗假托明清,所以有些东西,怎么看怎么熟悉。而那明清,哪有太子最后是登了大宝的?
所以,就算是赌,林靖都不敢赌,赌赢的概率太小了。
可,不答应?啧,这可是太子亲自邀请。连个“小小的”皇子府的长史官,都可以对自己那样,现在这可是除了皇帝外,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以跟皇帝一样,被称作为“君”的人,可以身穿明黄色的。
怎么办怎么办?
更何况,这人还很暧昧的叫自己为“靖儿”,这个“跟着”,到底有几重意思?
她当然可以说些什么含糊的话,诸如,一心只为忠君爱国,为君效力这类的,那太子也算是君,人家那是储君。可谁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是敷衍的。既然是敷衍,那就是变相拒绝。再一个,人家若是要讲个明明白白呢?
林靖心中发老急,这一急,倒是想到个办法。她现在可是半醉酒呢。那可不可以装醉了?且把眼前对付过去了,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可是这也是有风险的,那个王公公是知道的,自己没喝多少。
林靖眯晃着眼,像是有些迷糊,却又用力摇了摇头,看着想让自己清醒些,可暗里,却趁着这摇头,双眼就往那王公公那边瞄了几眼。只见那王公公还是不出声,半低着头在那儿站着,脸上一片泰然,又像是万事不入心一般。
林靖看着那人这样,忽然领悟,那酒,是王公公做的假,为了什么?而且,若说了自己装醉,那么,这大帮凶就是那太监了。这个太监,该不会为了把他自己绕进去吧?
虽然没有什么十足把握,可林靖决定,赌了!
林靖放空眼神,茫然的看着太子殿下,只是憨憨一笑,喃喃叫了声太子殿下,却再无多言。只是,尽管装醉,林靖却只能这般犹如半酣半醒,却不敢装作全无意识,她可还记着那声“靖儿”呢。
“呀!”还是那个称心,此人也真是麻烦,还叫了林靖几声林公子,见林靖不作回到,却还是不死心,从太子身边走了过来,轻轻地推了几下林靖,才又半真半假地懊恼说道:“呀,可真是醉了。都是奴不好,原想着让这小公子随意些,可怎么就。。。啊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也很懊恼,只是还是安慰此人,“哪里怪得到你,孤知道你是一心为孤,是这小家伙的酒量,也太不中用了。”
只是,这个称心眼珠子一转,又像看到了什么,又是低呼一声,“这领子怎么都湿了?想是刚刚王公公服侍这小公子领太子殿下赏赐的时候,没怎么尽心吧?”说着,眉眼瞟了下王公公,然后直视着太子。
太子听着,也就顺势看了看那个太监,看着那太监不言不动只把自己当摆设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开口叫了声“小安子”,语气很是古怪,像是叹息,又像是安抚,却没有半丝责备之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称心又说话了:“都是奴不好,怎么能说王公公的不是。太子殿下,奴知错。等下,奴就自罚去佛堂,为太子殿下诵经一个月,再不胡言乱语,攀扯了王公公。”
“称心,你这又是何必呢。孤可舍不得你。小安子,回头,你就去佛堂诵经,嗯,三天吧。”
林靖真是毛骨悚然,有些事情不能瞎想,这越想,感觉越瞎。
“这,这便如何是好。殿下,奴,奴可不是这个意思。奴,奴替王公公全了刚刚的差事。”这称心,就拿起那大几上的一个酒杯,满满斟上。那酒,可是胭脂色的,像是西域葡萄酒。
那称心急急走到林靖这儿,却又像是忙中出错儿,一杯全进了林靖的脖子。
刚刚只有领口湿了点儿,这下,整个前襟,里外都湿了,还是胭红一片,煞是显眼。
“啊呀!这可怎么好!”随着一声惊呼,一只手,就要去解林靖的衣裳。
林靖心头急跳,也暗叫,这可怎么好?
087还是馋肉
林靖心道不好,就拿手去推那个叫称心的,反正,她只是醉迷糊了,又不是醉死过去了。此时,竟是她到这个世界最危急的时刻,比那时,贾敏丧子癫狂时,还要凶险上许多。
她这一推,并没有留力气,哼,醉后撒疯可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还是拿捏着,这称心,现在看着就是那太子宝贝的,可不能让这人磕着碰着疼着,虽然以林靖心思,恨不得咬他两口。这会儿林靖是来不及琢磨这人到底为哪般,可这人绝对没有存了好心思。
“啊唷!嘻嘻,”称心笑了,“这林小公子还真是醉狠了,没想到还有点儿力气。”
太子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奴没有服侍好林公子,奴也该受罚。奴不敢自比王公公,奴还是去佛堂礼佛一个月,为太子殿下祈福,还望太子殿下看在先前奴服侍您的分上,赏奴这个体面吧。”
“咳,这又是何必呢?你只要服侍好孤一个就好。”太子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着,“小安子,回宫后自去佛堂斋戒一月,为孤祈福。”
“嗻!”那小安子暗自握了握拳,面上还是没动声色,只是那声应答,却是紧邦邦的。
可奥,竟然拿我做幌子,弄这些争宠**的手段!林靖只觉得胃疼肝疼,只是因为那小安子帮扶了自己一下,却让这人处在了下风,心里很是抱歉。
只是林靖并没有放松,直觉,这事儿不会就这么完了。
接下来,林靖发现自己真有点儿乌鸦嘴属性。太子安抚了那个称心,那个称心却有些不乐意了,说自己难道就是那样小心眼不依不饶的人吗?凑在太子身边一番腻味。这话题又到了林靖身上,“这小公子长的真好,”说着瞟了眼太子殿下,“一定深得殿下心意吧?太子让人家跟着您,若人都是您的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太子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他现在是想要拉拢林如海,这样,会不会反而把人给逼急了?
“太子殿下就是仁厚。”称心冷笑一声。“好心教导林小公子。却不想林小公子贪杯,喝醉了,自荐枕席。嗯?这事后,他要是一心跟着太子殿下,那也是他懂事,是他的福气。”
“但若是这小公子的脑子没有他的相貌那么好,非要扭着来。那。这话就要改一改了。他这要自荐,被殿下拒绝心生恨意,反而诬陷太子,这可是大罪,连他老子都要受严惩。”
“小孩子家家的,奴不相信。这番话拿不住他。而后,在给点儿甜头,让他明白跟着太子殿下是如何的荣耀。奴不相信,这孩子能不一心一意向着您。独子都跟了您了,林大人还能如何?”
“哈哈,好宝贝。果然不愧孤最疼爱你,你可算得上是孤的谋士了。”太子竟然连连赞许。
那称心得了称赞。还拿腔拿势的,“奴不敢当殿下如此的称赞。只求殿下得了新的好的,别忘了奴这粗鄙的。”
林靖真想大骂,这是什么污烂玩意儿?而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会听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数,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这些人节操!
那两个还在不消停,一阵子恶心的肉麻后,那称心笑嘻嘻的道:“林公子不要奴给他宽衣解带。想来,是等着殿下您呢。这活儿,殿下怕是极愿意的。”
说着,这称心就要退下了,临走还不忘朝着王公公露了个讽刺的笑容。
而王公公,也被太子挥退了。这二楼偌大个敞间,只剩下了林靖跟那个太子。
林靖面上还是迷糊的,心里早已经凉到了底,这二楼,跳下去,会不会死个干净。还有,这身上的秘密!
太子早已经过来,就要拉扯林靖的衣裳。林靖还是借酒撒疯,知道太子存了那样的想头,是不会介意现在自己这点儿酒疯的。
林靖虽然用力,可以个十二岁的孩子,哪里犟得过一个成年人?况且这皇上注重文治武功,皇子都是文武双修的。眼看着就被太子搂抱住,开始解林靖的外袍,忽然这太子哈哈一笑:“你这小家伙也有趣,这带子怎么都成了死结?罢了,反正这衣裳也污了。等下,孤赏你好的。”
说着,就要用手撕扯。
惊惧到了极点,林靖反而冷静了下来了。眼前,真是走入死局了?
林靖猛地“呕呕”数声。醉酒了,当然要呕吐了。她就不相信,有人能不怕腌臜,忍着这样的事情,坚持办事儿。又不是那些生活在最低层,太子金贵着呢,怎么能见得这样的事情?
林靖虽然是假装的,但这危急关头,装得极像。果然,太子猛地松开了手,一下子就离得远远的,口中连呼着来人。
称心忙进来了,见林靖这样,也连连皱眉,离得远远的,招呼着小太监。太子更是让人快把林靖驾出去,连呼着扫兴。
而林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刚刚太子等怕恶心不敢看的当口,用手指压了压自己嗓子眼,只是并不曾真的吐出来,太过也不好,只是那酸水已经泛了点儿出来顺着嘴角流开。这些还不算,当太子嚷着把人驾开时,她就这副德性,迷蒙的冲着太子,喃喃地叫了声“太子殿下”。这下子,可把太子恶心坏了,转开头连声叫着拖出去。
这就是一通乱,林靖被人拉着胳膊连推带搡地弄到了楼下,这会儿,谁都不敢靠近她,生怕被她吐了一身,随便塞了个角落,不让林靖污了众人的眼,更怕被太子看见腌臜场面。
而楼上,太子也早已没了兴致,跺了跺脚,连声叫着回宫。
林靖眼睛半闭着,耳朵直竖着,听着上头传下来的话,人就更往角落里躲着。这时候,她可不敢露那几个眼前。太子这会儿是失了兴致,但若称心看见自己,挑拨着说什么带回宫去,收拾干净了等酒醒后再让太子“享用”,她找谁哭去?虽然,按着规矩,她不能随便进宫,可按着太子这样肆无忌惮的样子,还有那称心莫名恶心的心思,她可不敢赌。
林靖听着,等着,好不容易,太子一行人走了,林靖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说来,也好笑,太子走了,这花楼瞬间安静了下来,而林靖就这样被人扔在一边。若真是个醉酒的小孩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儿躺多久呢。
而此时的林靖,只觉得浑身发软,躲开了个大劫啊。只是,这儿可不是久留之地。虽然腿发软,林靖还是起身准备往外头去了。只是,身上这件衣裳,又是酒渍,又是灰黑,被人看了,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但,现在是顾头顾不了腚了。拼着着一路到了门口上了车驾,再想法子。只是想到那驾车的贾府仆从,林靖又是一阵头疼。
才要踏出花楼,林靖就听见一行脚步声,正是要进来的。
林靖这会儿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也不管来的人是谁,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先躲起来再说。
刚刚还腿脚发软走得艰难,这会儿肾上腺皮质激素猛地激发,一下子就敏捷起来,一错身,就躲到了楼梯下面。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而后一个声音响起来,“大爷,奴才陪您进去吧。”
“不必。”这个回话很简短干脆,让人想象得出,这声音的主人行事果断。
“可是大爷,有个照应也好些。况,奴才也认识小和尚。。。。。。”也不知怎的,那声音消了声,让人能脑补出说话人被那大爷狠瞪了一眼的样子,果不其然,等那声音再想起的时候,就成了,“那大爷小心,奴才就搁这儿等着。有什么,您招呼一声。”
“大爷”?“小和尚”?林靖心头一跳,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两个人吧?只是分别已久,少年嗓音又是变得最快的,而那日酒楼上,林靖有没有跟那人说话,此时,还真说不准。
林靖倒想着是那人,只是,自己未免想太多了,那人怎么会到这儿来,又是这个时候?
林靖胡思乱想着,终究没敢出声。
一个人进来了,上楼了,一会儿又下来了,然后就在楼下寻摸。
林靖多在楼梯下头,一个劲儿的想着,这人是谁,来找谁,若是找自己的,又是为何,若不是,那看见自己,自己该怎么说。可是,大概才刚脑子用多了,这会儿真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其实,不光是如此,那声小和尚,竟让林靖隐隐觉得,大概真是那人。而有了这个想头,这个思维就再也集中不了,总觉得,可以喘口气了。
这可不行,无论到什么时候,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林靖苦笑了下,若是刚刚自己也是寄托于别人,现在,怕是已经出老大乱子了。若那样了,就算,就算,来的人真是那人,那人也真是来解救自己的,大概也无法好想了。
林靖猛给自己打醒神针,还怕自己不够清醒,抬去左手,撩开袖子就往嘴里送,狠狠咬一口,让痛激醒自己。
“你,还是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