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宵小伎俩
下去了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上来了,面上带着点儿难色,并未到李迪跟前,而是直接对林靖轻声道:“是步军统领衙门下的城门尉吴大人。”
步军统领衙门,也就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这个城门尉,不大不小,正好从四品,压着林靖一头。
那人还生怕林靖不知轻重,又补充道:“那位吴大人,是宫中吴贵妃的堂兄。”才说完这话,那人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林靖,脸上就显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可不是原来如此吗?且不说宫中贤德妃贾氏和贵妃吴氏之间、贾家跟吴家之间的那些事情,就是林靖一开初补这个武备院的侍卫,还跟吴家有些摩擦,让冯紫英揍了个人还扔牢里吃了两天官家饭呢。
那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让在座儿的几位都听见了,桌上那几位看看那人的脸色,又看看林靖,也都一脸恍然大悟。更有那周成,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一脸的不屑。
得,林靖明白了,这又是一个聪明人,怪道下去是得了李迪的眼色,上来却直接回禀了自己。不过,城门尉啊,四品呢,还是人吴妃的堂兄,跟贾琏等都是一个辈分的,可看看这荣宁二府,只有个贾政为官,还只有五品,真是比都不够比的。
比起周成的不屑以及看好戏,李迪脸上却带着些大大的不悦,瞪了那上来报信的人一眼,才转头看向林靖道:“大人,要不,卑职下去说合说合,请吴大人上来喝杯酒?”
这话音才落,那边楼梯口就想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先前下去的另一个人就上来了,还时不时往身后说着话,那人身后,昂首挺胸走着一位。这一位见林靖看了过去,还微笑的对着林靖点这头,一幅风流倜傥的样子。可林靖看了此位,胃里翻腾了下,好悬没吐出来。
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定城侯孙、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
当先领路的那个林靖的手下侍卫快步过来。凑到林靖跟前,小声介绍道:“这位是京营游击谢大人,才刚多亏了谢大人。”
谢鲸不等那人说完,忙故作谦逊的笑了笑说,“说哪儿的话,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和林贤弟,可是故交好友。”
说着,这谢鲸就对林靖拱了拱手,道:“林贤弟。才听闻你这是高升了。今儿个赶上了,就上来先贺你一声!”
说着,一挥手说了声酒,自有人奉上干净的酒盅。谢鲸却不接,转眼见了只干净的碗,就着道:“满上!”
然后这人接过来,一仰脖子。干了,然后又是一碗,再一碗。共三次,才放了下来,笑着对林靖道:“林贤弟别嫌我浅薄,三碗敬你,祝你百尺竿头更进一层!今儿个简慢了,回头再好好敬你。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着,环周唱了个喏,让大家高兴多喝,又冲着林靖一抱拳,就一转身,走了,端得潇洒风流!
从这人上来至离开,都没让林靖多说一句话,林靖看这人如此做派,听着周遭人的叫好,感受着猜测打量的眼神,心中好笑,这算是上演英雄救美,然后做好事不求回报?只是,不管这人做再多,这人骨子里的轻浮和努力遮掩的油滑亵/淫之气,还是让林靖警醒着。真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另眼相看吗,林靖暗自撇撇嘴。
那后来上来的侍卫就给大家说着才刚下面的事情。原来,那城门尉吴大人不管林靖的包场正闹腾着,下去的那两个也拿人家从四品的贵妃堂兄没法,一个就很机灵地上来传话了,另一个就努力的陪着那堂国舅。
正没法子的时候,正好,那位谢大人就打门口路过,听见了吴大人的声音就进来瞧了瞧。那位谢大人听说是林靖林大人在楼上包场摆酒呢,就笑着拉着吴大人说着,吴大人啊,听闻前些日子在寻摸一尊莲子观音白玉像要敬奉给宫中的贵妃娘娘,不知可得了没有,他昨儿个正好得了一尊,不如随他一起去看看,是否合意?
那吴大人听了就急了,立马就要拉着谢大人快点儿去看看。那谢大人忙笑着让吴大人少等片刻,他听说林大人在楼上呢,上去说个话就下来,不用盏茶的功夫,让吴大人千万担待一会儿。
这时,吴大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谢大人给林大人解围呢。这要扔脸子吧,又不想轻易开罪谢大人,况且这位谢大人还和颜悦色的对着吴大人说话,还说若那尊观音合眼,就当是他送给吴大人的。这样大的礼,吴大人受了,也只好给谢大人面子了。
那个侍卫边说还边比划着,然后还说着,他估摸着,那位吴大人想是明白了谢大人跟林大人的交情了,看样子,又接了那玉观音这样的礼,日后也不太好意思轻易找林大人麻烦了。
大家伙儿有人点头,有人羡慕,更有如周成那样的听着那玉观音莲子佛像又是咬牙又是对林靖不屑的,也有对林靖说,林大人好福气,有这样的好友,为了林大人能这样舍得。
到此,连林靖也不得不说,谢鲸当着这么些人玩的这一手实在是漂亮了。可要让她认了,却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忽然自嘲的笑了笑,道:“今儿个这位谢大人如此帮忙,我可得好好谢一谢。只是啊,你们以为我,我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说着停了下,看了周围这一圈人都听着呢,才爆料般的说道:“谢大人跟我原先的顶头上司,严立严大人可好着呢。”说到这儿,却又此事尽在不言中般意犹未尽地住嘴了。
周边,有好几个人都意味深长的笑了,好似再说原来如此啊。就是李迪,也露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不过这才冒了头,马上就又压了下去,上来笑着对林靖道:“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呢?……”
林靖不等李迪说完,马上扭曲着他的意思接口道:“对对,不说这个了,来来,大家继续,继续!”
话说,谢鲸那边下了楼,转下来对吴大人拱了拱手道,“多谢吴大人了,请吧!”
那姓吴的嘬了下牙,道:“您先请啊!”
然后,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酒楼。离开老远,转身已经看不到那酒楼了,那姓吴的才作躜眉对着谢鲸道:“我说,谢大人,您今儿个这是唱的什么戏啊?”
今儿个,这姓吴的原是在大栅栏那儿溜达着,跟那卖豆腐的小媳妇儿调笑着,又摸了内联升那卖靴子小二的小细腰,正乐呵着呢,赶头上就遇见了谢鲸。两人其实也都在步兵统领衙门下头,原就是故交,在某些地方还有些同乐的事情。见面了,两人自然是要聊上几句。
这说着说着,谢鲸就说了林靖现在正在某某酒楼请属下呢,说着这个林靖啊如今升职了,边说,还边看着拿姓吴的,斜眼笑着,道:“说起来,他那个职位,好像还是从你们家抢来的吧?嗯?”
那姓吴的听着这样的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嚷嚷着,不就是个小崽子狐假虎威吗,总有天,给他一脸臊!
这说着说着,这姓吴的就一拍脑袋,为什么要总有一天?今儿个这事不就是正好吗?在他刚刚升职,在他下属面前,好好的下他的脸子,看他日后还怎么混!
说着,这人就谢了谢鲸,一拍马,掉头,就直冲林靖请客的酒楼去了。
然后,就是林靖他们知道的了,姓吴的闹腾着,眼看着那两个侍卫收拾不了了,心中正得意呢,一眨眼,这谢鲸就打门口进来了。
谢鲸见了这姓吴的,就猛打眼色,又是说了那样的一通话,又是悄悄地说回头好好谢他,这姓吴的琢磨着,也不想就此搏了那谢鲸的面子,就答应了。
可答应管答应,这姓吴的还是要问清楚到底如何的。这会儿一问,那谢鲸一撇嘴角,“啧,你看过那姓林的小子吗?小模样,俊俏着呢,只是这人,清高得很呢。”
那姓吴的一琢磨,恍然大悟道:“这是,看上了?”
那谢鲸就道:“玩玩罢了。我就想看着,那小子在床上,是不是也是这清高得样子。我啊,得让他哭着求我!然后啊,把他这清高的模样皮,狠狠的扒了扔在人跟前!怎么样,比你那狠吧?”
那姓吴的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听闻这个哈哈一笑,“谢大人,那就看你的了!要不,也让我……”此话并未说完,挤眉弄眼地看着谢鲸。
那谢鲸无耻地说道:“这又是什么难事?吴大人,你且放心等着吧。”然后,又想起来意件事道:“才刚我说的那尊莲子观音佛像,可不是随口乱说的,是我一心孝敬娘娘的。”
那姓吴的大喜,忙对着谢鲸一作揖,道:“那可是万分感谢谢大人您了,您放心,我一定原话告诉娘娘,这是您谢大人一心孝敬给她的。”
那谢鲸忙摇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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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黑洞大口
那谢鲸忙摇手道:“吾兄何必如此?我孝敬娘娘,那是真心的。只是,既然是教由你敬上去了,就不必特意提起了。你只要知道我这份情谊就好。”
经这姓吴的递进宫,说不说,怎么说,还不由得别人?他还真能管得到人家不成?不如索性做的漂亮点罢了。如此,还能让这姓吴的更能欠着一份情。
果然,听谢鲸如此说话,这姓吴的嘿嘿一笑,挤着那双带着浮肿的眼泡,“这多不好意思。”却不再说更多的了。
谢鲸假作不乐意了,“说些什么生分话,就这么定了。”
那姓吴的才道,“那吴某就在此谢过谢兄的美意了。”
两人说笑着,这姓吴的一拍谢鲸道:“走,今儿个我做东,咱们去夜帜。”
不提这些没有节操的事情,林靖这儿再吃了两杯酒,也就散了。
林靖也就开始了他的组长生涯。其实,这些活,在林靖眼里,并不算犯难,比起前世那些活,可真是差远了。可那些下属统领起来,与上一世比起来,就难多了,不说要看着差事上的事情,为人所站的立场,还有身后势力的立场等等,这才是真正花心思的地方。当然,如林靖这般,看其起来没有什么出身靠山的,要站稳站住,这也不是一日之功。
这一日早上,林靖到了衙门口,才要进去,就见一人出来对着自己拱手问好。林靖一看,笑了,“赵大人,早啊。”来人正是门房书记官赵极,也就是林靖第一日来时给她指点的那人。
那赵极乐呵呵的跟着林靖相互见礼,一边笑着把林靖往里头让,一边偷眼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看过来。就悄声地问道:“林大人,您可听说了没有?这上头要变认了。”说是说问话,其实,这赵极是在给林靖透信呢。
林靖微一扬眉,“哦?我可是孤陋寡闻,一点儿都没听说什么,赵大人怎么说?”
林靖才到这儿半年,原也有些经营,只是如今新换了地方,一时上头没顾得过来。就是那那孙承梓,也不是什么包打听,况她现在也没得功夫。此时这赵极主动递消息,林靖当然是乐意听的。
这赵极本就是要卖好给林靖,见此,忙道:“才得的消息,听说上头庄大人,大概是要挪地方了。不过,还没有准信呢。”
“啊。这,可怎么说的。”林靖惊讶的轻声呼了一声,像是在配合赵极给她的消息。赵极点了点头,意喻正是如此呢。正要再说。恰又有旁的人过来了,两人也就就此分开了。
林靖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过去,一边心中止不住地惊讶,才刚。她可不是完全装出来的。庄乾,要走了?此时,她才想起那日庄乾跟自己说的那些京城挤啊这样的话。当时觉着这话实在是不通,现在看来,这庄乾根本是知道自己要走,而且是离京呢。
一路走一路想着,林靖把那日的话拿出来细品,忽然品出了点儿感觉,这庄乾的离开,只怕是他自己要的。
为什么要走?而且还是离京?要知道,京官儿,就比地方官要尊贵些,三品,已经是不低的官阶了,要想再往上爬,若在地方上,就不那么容易了。那庄乾为什么还要走呢?
忽然,林靖有种想法,这庄乾,虽然是主动求去,可其实也是被逼的,被逼得不得不主动求去。旧年里自己经手的那件事,本就是挖了个坑要埋庄乾的。而那日得事情,看来还不是简单的事情,让虽然躲过了那一劫庄乾,不得不主动退避,还远远地避到了地方上。
这个结论,林靖越琢磨,就越觉得对味。
只是,这样一想,再想到林靖破五那日见到的那一幕,就发现,这里头的事情就更多了。
那日,林靖猜测,是高奘在给庄乾挖坑呢。可,若只是个高奘,这庄乾有必要离开京城,远远避到地方上去?还有那高奘和古山澧的那种做派,怎么想,都不是件小事!
事情都是这样,越琢磨就越细,品出来的味道,就越多。这样一点点地往深里想,林靖的眉头就越皱越紧,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庄乾不光是要调动部门,还要离开京城?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庄乾觉得,哪怕是在京里都避不开?
大概,每个地方,都会有权势过大,让人不得不远避的人,那么,谁在京里能到这样的地位?让一位三品大员,夹着尾巴逃到地方上去了?
这样的人,不多!绝对不多,一般就是那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只是,如今这皇城中,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因为前一位帝王禅让的原因,就不是单单的一位了。明面上,就有太上皇,和皇帝,可是,因为太上皇近年来的追怀,有隐隐的多了一位。而他们之间的争斗,才是最最让人胆战心惊的!
若真如林靖所想,这庄乾被盯上,还真只能远远的避开。
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些,虽然仅仅是林靖的猜想,可林靖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这庄乾人走就走了,为什么那日还要摆自己一道,让自己没有选择答应升职——虽然自己本来也没有多大的选择,这都是为什么呢?
照理来说,庄乾没有必要陷害林靖的,实际上,他还得谢谢林靖才对,那,那日,庄乾的行为,就是对林靖有利的?也就是说,庄乾认为,林靖还是乖乖听高奘的话,受高奘的抬举才对?
这样想着,林靖只觉得,背上汗津津的,就这样不算太长的路,林靖生生走出了一身白毛汗来。
这马上要来的、顶替庄乾的那人,就算也是内务府,跟高奘上有着身份上的对立,可其实,这人跟高奘没准是一伙儿的。
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难。其一,庄乾是被挤走的,那么新来的,就算不是跟高庄一伙的。也绝对是不会妨碍到高奘的。其二,若庄乾走后,来的那人根本是跟庄乾一样的人,那么庄乾也没有必要对林靖做这样的事情,一切让林静自己考虑才是。只有那后来的可能是与高奘是一伙的,那庄乾才会如此动作,如此让林靖不得不听顺高奘的,他是生怕林靖过傲而被高奘打上定要出去的标签。
林靖这一路想一路到了自己屋前,耳边听着人问好,根本无心顾及只是下意识地点头。直到进屋坐下来。林靖定了定神,才缓缓地吐了口气。不管如何,自己不能先乱,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要更多些小心谨慎。
这一日下衙,林靖走出武备院,回身看了看,宽阔的衙门大门,挺威武的。只是这会儿是关着的,当然,也没多少时候是开着的,这若是打开。像不像一张黑洞洞的大口?
林靖出神了一会儿,忽然好笑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就这么文艺起来?
林靖想着多听听人声。以抛开那些文艺的想象,这一路就缓缓归去,特意感受着那热闹的街市。
林靖今儿个特意放慢了步伐。一路走一路看着,忽然一团团白白的东西跃入了林靖的视线。那是……大大小小的,白色纸扎的兔子灯,为了加强那毛茸茸的视感,那些工匠还特意用那些白白的碎纸短条粘在兔身上,让这看起来像是那兔毛,两只耳朵倒不是直直的竖着的,而是向后面兔身上倒着,两只兔眼睛是用红纸,上头还用黑墨点了睛,虽然说不上精致,却一下子抓住了林靖的眼神。
她上一世小时候元宵节玩的灯笼,都是塑料电动的,等后来复古兔子纸灯出来,她已经长大了,而来了这儿,更是没有玩过,一开始是没人想到她,而后来…...其实也是想不到她。
林靖忽然下马,过去拿了只,睿哥儿,不该错过这些。
林靖就这么着手上拿着兔子灯,并不理身边人伸过来接的手,踢踢踏踏穿行在这街市中。远处,又是一个卖兔子灯的,嗯,他们家扎的,没有自己手上这只那么圆圆胖胖。哎?又来一家,嗯,没有自己的那么白。再一家,那碎纸稀稀拉拉的,不及自己的那么看着可爱。还有,眼睛不够红,墨点不够黑圆……
不知不觉中,林靖已经穿过了那片街市,心中,慢慢满上暖意。
回到府里,到了院门口,林靖静站了一会儿。不出意料,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自从来了那只虎皮,只要天气合适,这个时候,睿哥儿总在院子里遛猫,好吧,其实是猫遛他,顺便等着爹爹回来。
听着儿子的笑声,林靖也扬起了笑脸,踏进院子就看见她的宝贝儿正跌跌撞撞的边笑边追着虎皮,而那虎皮被丫环们挡着,也跑不快。奶娘们眼尖,忙拉着睿哥儿冲着门口说了什么。只见睿哥儿不管哪小虎皮勒,转头看向林靖处,然后大大的笑了开来,嘴上叫着爹爹颠颠倒倒的扑了过来。
林靖忙迎上去,一边答应着,一边蹲下接住了儿子,先是颠了颠,听着儿子又是脆声连叫了几声爹爹,才举起手上的兔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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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 水火之间
林靖接住儿子好了半天,才举起一边的兔子灯,逗着睿哥儿,“儿子,看看,这是什么?”
睿哥儿其实刚刚就看见了这白白胖胖的东西了,只是这个还是比不上爹爹对他的吸引力。这会儿爹爹被他擒到手,他被搂着,心思就放在爹爹举在手上的玩意儿上头了。
睿哥儿大脑袋歪着,像是为了要看的更清楚些,有些向前勾着,活脱脱一个问号的模样,那脸上,翘翘的小鼻子,红嘟嘟的小嘴儿,越发趁得那乌溜溜的圆眼睛更大些了。此时,这圆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小嘴嘟囔着,“狗儿”……
林靖嘴角抽了抽,回想着这兔子灯跟那套小木偶中被冠名为“狗儿”的兔子生肖木偶相似度,即来不及佩服儿子的归类能力,也来不及赞叹睿哥儿对狗儿的执着,就又看见睿哥儿顿了顿,转头找了那刚才被他狠追的小虎皮,这才又转过来,瞪着那兔子灯,脸上,是明明白白的纠结,或许还有迟疑,“猫?”
“哈哈哈”,无良爹爹一点儿也没有为睿哥儿的认知危机感到担心,搂紧儿子,也不管儿子正等着要一个答案,一口,狠狠地香在了儿子胖嘟嘟的嫩脸上,然后抱着儿子站起来,颠了颠道:“儿子,走,跟爹爹去点兔子灯!”
“灯”,睿哥儿重复着爹爹的话,又看了眼被丫鬟抱在怀里的虎皮小猫,再回头看了看爹爹手中的兔子灯,或许还想着那“狗儿”,那满脸的糊涂,啊呀呀,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可偏偏,林靖就是直视了,还又呵呵的笑个不停。
到底还是个小宝宝。等林靖让人拿来蜡烛,亲自点亮了兔子灯时,睿哥儿已经被这新奇的玩具吸引过了全副的心神,哪里还管什么猫儿狗儿兔子还是灯。
林靖抱着睿哥儿玩了一会儿,就放下儿子由着他的好奇,自己转身吩咐道,让人去寻两只漂亮健康的小奶狗来,府里家下人家没有,那就到外头寻,多给些银子也无碍。什么品种都不拘,关键是一定要健康的,还要让兽医或懂猫狗的看过方可拿来,给睿哥儿养着玩儿。同样的,再寻两只兔子。等春暖了还要有小鸡小鸭小鹅。
睿哥儿困惑的样子虽然好玩,但是儿子的认知教学问题,还是要仔细对待的。
不光如此,林靖还吩咐着,每日睿哥儿放风的地盘。将近一步扩大。平日那几个轮空不随自己去衙门的小厮,就要带着睿哥儿在府里各处转转,看看马儿骡子,看看各处的花花草草。甚至厨房大灶等都要去认认。她可不想把儿子养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少爷。还计划着,等儿子再大上两三岁,还要让儿子在郊外田庄上住住,认识一下田地稼穑。
只是。她还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要金铮教导才好。儿子的成长中。父亲的阳刚之气,是格外重要的。虽然,林靖如今也让睿哥儿称自己为爹爹,可,有些东西,毕竟不知是口头上一句“爹爹”,就能过去的。
想到这个,林靖不由又想起了金铮。如今,这人在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冲锋杀敌立下了诺大的功劳?有没有饿着渴着,甚至……有没有伤着见血?自己接二连三让人捎过去的东西,可曾派上用场?
林靖巴望着自己能思虑周详,那些东西能解救金铮于危难。可她更巴望着,她的那些个东西一直没有用场,因为金铮一直好好儿的,连根汗毛头发丝都没见少。
连日来,一直压抑着的思念担心,一直故意自我催眠忘记的牵挂,这一刻,竟然就这样被拉开了个口子,然后蜂拥而入,铺天盖地般的,把林靖围了个密不透风,直压着林靖连透口气,都是坠得心肝子疼。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只在离开时初,才有捎回来过信,时至如今,就再无音讯?到底是战事艰难,还是忙得不得闲,抑或是军纪如此?至于其他的可能性,已经让林靖顾不得再想下去。
“啊!”、“睿哥儿小心!”、“大爷小心!”
突然爆起的呼喝声,把林靖从那无边无际的乌云中拉了出来。还没等她搞明白原委,就觉得自己被人使劲拽了开来,而后,一阵热烘烘的气息就在身边腾起。马上的,又有七手八脚在扑扇拍打着。
林靖等站稳了定睛一看,那只白白胖胖的兔子灯,早已歪倒在了地上,不过,这会儿已经看不出它白胖的样子,什么碎碎密密碎纸条粘做成兔毛,长长的向后倒的兔耳朵,红红的兔子眼睛,都没有了,只有那歪斜的篾条框架,也是这儿瘪了一块,那儿断了几根,上头,惟有的,还就是零星挂着几块黑乎乎的破纸灰。
原来,才刚是睿哥儿玩得高兴,晃倒了里头燃着的蜡烛头,点燃了那外头糊着的纸。这兔子灯,无非是篾条框子上糊了层白纸,一下子,就变成了个火团团了。
林靖转头看着怀里的睿哥儿,只见小孩儿也是吃了惊吓,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里头有些个水气,只是这孩子不知是天生要强还是被吓得连哭都忘记了,那水气只是在眼眶中包着打着转,却并不曾滴落下来,小嘴倒是要哭不哭得撇着。
林靖看着儿子,心里就一疼,到底还小呢,才这么点点大的东西,自己怎么就教他玩起这个来了?还好边上人看得紧,不然一个烫着什么的,自己可真是有得哭了。
只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让儿子吃了惊吓,倒不如教教儿子。
林靖使劲儿地亲了亲儿子的脸,一边轻声细语地拍着哄着,说着不怕,只觉得怀中儿子绷紧得小身子软了下来,掉头搂住自己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林靖紧抱着儿子,由着小孩儿可着劲儿的哭,细细想想,睿哥儿还真不是个爱哭的孩子,这一年到头的,也没听他这样大哭过多少回,所以,今儿个真是吓坏了吧?
直等睿哥儿好好哭了一通,开始转成抽抽噎噎,林靖才开始哄着儿子不哭,一边让人把睿哥儿用的细软布巾绞了热水递过来,亲自给儿子擦了擦脸蛋子,小胖手,一边说着儿子不怕,一边又让人点了个火盆抬到跟前,抱着儿子,亲自拿过一叠子废纸扔到火盆里,看着那窜起的火舌瞬间就舔过那叠纸,腾起高高的焰头,那叠纸也在火中扭曲着变成了灰黑。
睿哥儿早在火舌窜起时就往后缩在了林靖怀里,林靖一边拍着儿子,一边说着,火,不怕,但是不能碰,会疼,会呜哇,说着,还把着儿子的手往那火盆处够了够,让睿哥儿感受到了热气,才收回来,分外严肃的对着儿子说,火,不碰,疼。
直等教了两遍,睿哥儿才被林靖把着手,看着是往那火盆凑去,就往后缩。林靖感受到儿子的抗拒,就由着他,转头看着儿子,火,不碰,疼。
林靖又让人把那只黑呼呼的灯笼壳子扔进火盆,看着一下子又窜高的火舌,睿哥儿更是缩了缩,嘴里嘟囔着,火,疼,猫,狗儿,疼,睿睿,不要疼,火,走开!
林靖忙让人把水浇到了火盆里,嗤的一声,转眼,火就灭了,腾上团团白气。
林靖抱着睿哥儿远远的看着。不知道儿子到底明白了多少,林靖现在只要儿子知道,火,不碰,疼。但也要在儿子心中留下一点印象,让他受到惊吓的东西,也能这样一下子,就没有了。虽然知道儿子还小,并不真能懂得多少,但,不能在孩子心目中留下被惊吓的阴影。
看着儿子眼中不再是惊吓,而是满满的好奇,林靖嘘了口气,转身抱着儿子走开了。只是,心中却盘算着,刚刚只是消除儿子心中的惊吓,只能就此一回,等下还得关照碧草他们,就算有人看着,万分仔细着,也不能再给小孩子玩刚才的那些把戏,有些东西,还是得敬畏着才好。
这一边抱着儿子东拉西扯的说着话,一边指点着儿子看着这棵树那颗草,林靖就抱着儿子往黛玉那处潇湘馆走去了。
才回来的时候,听门房处回禀,说是今儿个荣国府那里又来人了,还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带着大姐儿大哥儿亲自过来的。林靖当场心中就有些犯疑,只是因为一心想着把那兔子灯拿去给睿哥儿玩,就先把那一头放下来了。
现在,兔子灯已经化成了黑灰,林靖也有心思过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才到了潇湘馆门口,就有丫鬟嬷嬷口称拜见大爷问睿哥儿好之类的迎了过来,进了门顺着青石小道才转过去,黛玉已经带着丫鬟亲自过来迎了。
(昨日年初二,出嫁女子回娘家,好茶家是一大家子跟着母上回母上娘家,哈哈!好大一家子人啊,一个大大的包间开了两大桌酒席,还都是满满腾腾的,四世同堂啊,外公今年高寿九十五啦~)
(ps,下午玩国粹,好茶不精此道,派发了好多红包包啊,求安慰!)
(本章补更)(过年大家开心啊!)(未完待续。。)
344 凤姐上门
等黛玉称过了哥哥好后,林靖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几回,手足之间无需这样,黛玉总是不听,说是一家子骨肉该有亲近,只是应有的规矩也不能不要。
如今黛玉看重规矩,不知道是不是那府里某些事情的后遗症。林靖提了几回,又听了妹妹驳了几回,也就由得她了,只要她舒心就好。眼看着妹妹的婚事已经在议程中了,林靖心中又是要赶在一出孝就定下来,这做姑娘家的松快日子,也就这么些了。
等进了屋,林靖在尊位上坐下,黛玉亲自奉了茶,林靖没说什么,只是引着睿哥儿指着黛玉叫姑姑好。
睿哥儿也很给面子的说了,说好,还展露着大大的笑脸,哪里还有刚才被惊吓到了的一点点影子?林靖虽觉得自己行为有点儿小题大作,只是为着孩子,并不觉得自己是过了。
黛玉见着睿哥儿讨喜的样子,忍不住就要来逗,偏要从林靖怀里把哥儿给哄过来。只是不管黛玉是说好话,还是拿出小香包、金的玉的小把件之类的,睿哥儿只是笑嘻嘻的,给他东西他就拿着,只是若要抱抱,他就屁股一扭往爹爹怀里一缩,也不摇头也不答应,就这样嘻嘻笑着。那态度,明明就是不答应,偏还用笑容勾搭着人,让人欲罢不能。
黛玉看着就更乐了,偏还要装着生气了,咬着牙拿手指点着睿哥儿的大脑门子,“你这小东西,才这么点点大,怎么就生得这样?你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就知道磨着姑姑我跟你姨娘。可等你爹爹在了,就把别人都撂开了。偏还要用这样子逗人,让人只觉得疼你不够!罢罢,我今儿个再不被你骗了。就现在。趁早,好好儿的给姑姑我抱会儿。要不然,姑姑我就把你这小肉手手当成扬州狮子头给啃了!”
说着,黛玉还托着睿哥儿那小手比划了下如何啃咬。
睿哥儿从林靖怀里歪出脑袋,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林靖估计肯定是没有听懂,冲着黛玉笑得更欢了。就在黛玉等以为这下可以把睿哥儿抱过来了,正拍了拍手冲着睿哥儿伸过去后,就看见睿哥儿看了看黛玉的手,又抬手看了看手中那件牧笛放归把件,就这么一抬手。把手往黛玉手上塞过去,还配合的啊啊的叫了几声,意思是要把手中的东西给黛玉。只是,这儿合着刚刚黛玉的话,就像是说,得,你的东西我不要了,赶紧的,收回东西咱们两清了。
黛玉呆了呆。忽然放声笑开了,这个小侄子,实在是太好玩了,怎么能这么好玩呢。
可睿哥儿不觉得到此就好了。见黛玉笑了,睿哥儿也笑得更开心了,不过这小胳膊也收了回来,把那件小东西往林靖手里一塞。然后再冲着黛玉一张手,把一只白嫩能的小巴掌摊在她眼前,嘴里还说着。“么(没)!”这,难道是在表示,黛玉既然笑过了,那东西,也不算是他骗来的了,嗯,有劳有得嘛。
这下,连紫鹃都不顾尊卑笑着打趣了,“哥儿自小就知道孝顺啊,连得了什么,也知道要给大爷收着呢。”
林靖也笑着又在睿哥儿脸上香了一下。雪雁一边见着,就感慨道:“大爷也疼着哥儿呢。也没见哪家老子能这样疼儿子的,不说别家,就那荣国府里,那二老爷见了儿子,恨不得就是要打死的样子,宝二爷只要一听了二老爷传,唬得连魂儿都没有了。”
雪雁才说到荣国府,紫鹃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只是又不能在大爷姑娘面前呵斥,连着给雪雁使眼色,可这丫鬟真是一通肠子到底,还是直别别的把话都说出来了。
紫鹃忙又去看了看姑娘,只见黛玉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像是根本没听见这个话茬,再偷眼看了大爷,大爷也只是笑着逗着哥儿呢,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林靖倒是真没那么敏感,只是把紫鹃的样子以及黛玉细微的神色变动收在眼里。为了不让黛玉觉着尴尬,林靖还笑着打趣雪雁的话说得太满,:“你又见过几家老子儿子了?说得像个真的似的。”
偏雪雁一点儿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听林靖如此说,不由想了想,又笑着痛快地认错,“可是呢,还真是奴婢见识浅薄了,见着那荣国府里,不管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对儿子都是那个样子,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而做儿子的,不管是琏二爷还是宝二爷环三爷,见了老子都是避猫鼠似的,就以为那才是老子对儿子的样子呢。还请大爷恕罪。”
林靖笑这摆了摆手,并不在乎这雪雁说的是什么,只是心里却有几分思量。这丫鬟是个忠心的,又是从小伴着黛玉去了荣国府,说来,也是感情深厚,只是这个性子太过憨实,日后黛玉若带着她出嫁,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这些事情,还是要让林来平家的,尽早跟黛玉说说透。而黛玉,也好早点儿拿定主意。
那雪雁说了回老子儿子,不由又想到了今儿个琏二奶奶带着过来的荣国府的大哥儿,不由捂嘴笑道:“只如今,琏二爷也有了儿子了,不知道他对大哥儿,会不会跟大老爷对他是一样的那样子。”
紫鹃已经是忍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实在是忍不得了,“这小蹄子,今儿个怎么恁的话多起来?快去调点儿葛根甜羹过来,昨儿你弄的,睿哥儿赏脸吃了小半碗呢。”
这雪雁忙给大爷姑娘福了福,笑嘻嘻的下去了。
黛玉扫了一眼,面上作着浑不在意,对着林靖道:“才要跟哥哥说呢。今儿个琏二奶奶带着大姐儿大哥儿过来,说是正月十八,她大哥儿生辰。小孩子家家的,不敢劳动在外头的爷们,就请我过去坐坐,也不当个什么事情,只当是自家姐妹姑嫂之间走动玩乐。”
今儿个王熙凤带着女儿儿子,一齐登林府的大门,就是奉了老太太的话,为了请林家兄妹去做客的。
老太太想着成就宝黛二人的亲事,自然不想让黛玉跟自己和宝玉生分了。只是,如今黛玉轻易不上门,这让老太太心中不太舒服。这到底是林靖那小崽子逼着的,还是黛玉跟自己离了心?她一心疼着这两块玉儿,只希望这两孩子和和美美的,然后一起孝顺自己。现在这样子,可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因而,老太太想着,有些事情,还是得跟黛玉好好说说,让她知道自己的一派苦心才好。
只是,老太太让人给黛玉捎话,让她兄妹俩过府过元宵节,可黛玉给婉拒了。老太太真的给气着了。只是生了回气,还不能让那老二媳妇知道,回头,又自我开解了一回,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啊。自己不能跟小孩子计较,那是小孩子不懂这里头的道道,还得把黛玉找来好好说说。
这么想着,忽然就想到了贾琏那头。
琏儿的儿子,她的重孙儿,马上就要到生辰日了。要说,她虽然早就有了重孙儿了,可怎么说,这孩子还是特别的,他是长房长孙的嫡长子,自然是比遗腹子的兰哥儿贵重,这是其一。另外,这孩子当初的洗三,黛玉虽在京中,却是守着孝未曾过来,而后的抓周,黛玉还在守孝,更是人在江南。再一再二不再三,如今这孩子做生辰,别说黛玉了,就是那小杂种也不好推诿。
所以,借着这名头,老太太就要再让人去一次林家。这回,她还派出了能说会道的王熙凤。让人亲娘上门去请,黛玉怕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吧?她知道,比起老二媳妇来,这王熙凤可看得更清些。
老太太果然没看错王熙凤。
要说以前,王熙凤没准还不会参合在这里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可现在王熙凤不敢了。
以前,贾琏虽然好色,虽然贪钱,但没有大错,不光没有大错,还有功劳苦劳,这府力上上下下外头的那些庶务,出了头的杂事,哪件不是她相公贾琏料理的?
贾琏无错有功劳,日后这爵位,怎么说也夺不了他的。
在以前,王熙凤可以不管宝玉娶的是谁,门高门低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二房二孙媳妇,早晚得出去另过。
可现在,不一样了。贾琏好色,终于犯下大错,在国孝中仗势欺人、强夺人妻、停妻再娶,让人给告到官里去了。虽然有她娘家舅舅打点,总算没出什么大事,可,这个污点算是洗不掉了。
若日后,在袭爵的时候,有人拿这个做幌子夺了贾琏的名分,还真是没说的。就算宝玉跟贾琏一样名誉有毁,可人家有个当娘娘的姐姐!而王家,对于她是娘家,对于二太太同样是娘家!
所以,现在,她只能小心谨慎,不敢再有所失。就算相公那样了,她还有儿子呢,她得为了儿子打算。
(红楼强拆办新年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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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烫手山芋
王熙凤得了老太太的话,让她亲自上林家去请黛玉过来。她这一思量,就索性把大姐儿和大哥儿也带着上了林府。她是嫂子,是能宽厚对待小姑子,对待弟媳妇,却不能耍赖磨人,可两个孩子可以央求着,让黛玉不好意思。
凤姐儿知道,老太太一心想要黛玉嫁过来。以前她还站在黛玉那儿为黛玉不值。可现在,她可是巴不得黛玉嫁过来。虽然,人人都说,黛玉聪慧无比又深得老太太的心,林靖又能干能给黛玉撑腰,有了这样的弟媳妇,她的日子会不好过。可她却心里明白,黛玉嫁过来,她才能真正放心呢。
林靖和黛玉,这兄妹俩,是有风骨的人,不是那种皮厚心黑手辣的,做不出为了宝玉谋夺这府里的家产爵位的事情。就算二太太有这个心思,黛玉也会劝着宝玉的。而宝玉,对着黛玉,怕是个腿脚软卖不动步的,想来,是会对这个媳妇言听计从的。这样,说不得日后还有保障。
与之相比,那些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姑娘家,不管门高门低,不自己挑唆宝玉就不错了,还能指望那人劝着宝玉不听二太太的?
凤姐儿带着哥儿姐儿要出门,这车马早就在隔日都吩咐好了的,可真等到了出去的那一刻,前去打理的婆子面上愤怒拽着个抖抖索索的车马上头的人过来了。
平儿原是在屋外头帮着凤姐儿再次查看着大姐儿大哥儿出门要带着的东西,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有些什么事情,忙拦着喝问什么事情。
那婆子一推搡那车马的人,然后就叫上屈了,“平姑娘,昨儿个我就让人把二奶奶出门要用的大车备好了,还特地校准了车辙。紧了轱辘,连那青油毡布遮棚都一一看过,更别说那车里头了。昨儿临晚,我还又亲自再看过一遍。想着咱们奶奶是替老太太跑腿儿呢,又带着姐儿哥儿,姐儿哥儿还小着呢。这车一定要好好的,要稳,不能透风,更不能有味儿。可才刚,我再过去吩咐套车。却发现,咱们那车,不见了。”
说着,使劲儿踢了那跪着的人一脚,那婆子继续喝道:“说,咱们那车呢?你们现在可真吃了豹子胆了,敢跟咱们奶奶面前玩哩个儿咙!”
那车马上的人哭丧着脸,辩解道:“冤枉啊,平姑娘。就是再借奴才十七八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跟二奶奶玩花头。实是没法子,那车,才刚让二太太使人挑走了。说是二太太急着出门,耽误不得。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上头糊弄啊。”
听着这样的事情,平儿眼眉一跳。忙就截道:“这是再骗鬼呢?咱们府上那些个车,每日都被着好好等着备用,若不是你们使浑捣鬼。怎么二太太那儿就偏挑这一辆?偏现在还说这样的话,真是胆子肥了!快些再收拾出辆车子出来,等下回来自己去林管家那儿领罚去!”
说着,又冲着那婆子喝道:“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有什么好犯难的?还当着件正经事来回,还不快跟着去看着?奶奶这儿还等着呢。”
说着,等这两人磕头都去了,才回身进屋,却见王熙凤正靠在炕边,闭着眼运气呢,忙上前去劝道,“奶奶,不过是辆车子罢了,可别吓着哥儿姐儿了。”
那王熙凤闻言,忽然冷笑道:“我这为了她儿子,她却……”,然后却有一挑眉,道:“也是,不过是辆车子。我今儿个偏要把林姑娘给请来。让我那好姑姑和未来的儿媳妇亲热亲热。”
二太太越是看不得林姑娘,就偏要让林姑娘好好爱爱她的眼!王熙凤搂过儿子,又把女儿往身边拉了拉,“来,乖孩子,等下见了林姑姑,要好好跟人家说,一定要让林姑姑疼你们,让林姑姑来吃大哥儿的生辰寿面。都听明白了吗?”
大哥儿半懂不懂,只知道傻乐,大姐而却懂事的连连点头,看得王熙凤心中一酸。自己的孩子,哪里不想着他们金尊玉贵的,偏如今小小年纪,就要去求人!二太太,王夫人,可真是个好姑姑啊。
而此时,王夫人也是一肚子的凹门气!这会儿,她正在薛家,怀中抱着个孩子,跟薛王氏倒着苦水呢。
荣国府老太太的心事,如今连二太太王夫人都不得不认了。因而,对于宝钗几次三番避讳不过府的事情,非但一句非议都没有,还只觉得自己家外甥女就是贴心,不等自己开口,就懂事地避开了。
这越想,就越替自家外甥女委屈,只把那老太太在心里恨的真真儿的。
也因这样,就三天两头的就跑去薛家,含笑抱着孙子,连对着袭人也和颜悦色起来,细细思量着怎么扶持着袭人日后跟黛玉打擂台,又琢磨着怎么把这白白胖胖的孙子记在黛玉名下,好给这宝贝儿正了名。
要说,王夫人以前还有几分脑子,就是打打闹闹背后阴人,还知道脸上光鲜,还知道面上要万事站在理上。只是,从那偷开黛玉嫁妆匣子伊始,发现自己背了黑锅却没处说理,再然后还让那小杂种给黑了,然后又被禁足,省亲别院被烧,等等等等,这些事情一一下来,已经让这位太太心性越来越别扭了。到现在,这么大岁数的人,连孙子都抱了两个了,还要被婆婆劈头盖脸的骂,连宝贝儿子的婚事都做不得主,已经让这位大家闺秀出身的太太的心性古怪得可怕,只想着怎么狠狠地报复,连一点儿讲究都不想留了。
王夫人的这番琢磨,并没有避着她妹子薛王氏,反倒当着妹妹细细说来,只是这言语中的阴狠劲儿,听得薛姨太太止不住地后怕,亏得,亏得没真的让宝钗嫁给了宝玉。要不然,有这样一位婆婆,就算是自己的亲姐姐,她也不敢保证宝钗能不受委屈。更何况,现在那块宝玉,大概真快成了颗石头了。
风流没什么,年轻时候这色字上头有些荒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正经事情上不糊涂就好。当然,这些话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大家心照不宣,大家口中称颂的还是正人君子。可这位宝玉,偏风流到了正经事情上头,竟然偷了忠顺亲王的爱宠藏了起来,事情闹得这样的大,连朝堂上都斗了起来。忠顺王爷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偏那爱宠就此不见了,如今是不好拿宝玉如何,可谁知道等时日过去后,那王爷会怎么折腾?
因想到这个,连一向不知道事情轻重的薛姨太太都担心上了,自己家里藏着袭人还有那小孩儿,原本是想要拿捏自家姐姐的,可现在,是不是快点儿给送回去,情愿不要拿捏什么把柄,只要远开些才好。
薛王氏脑子虽然不太聪明,可也没有笨到直接就当面把人送回去的份上。只是,这个事情,要怎么办才好呢?
薛王氏是个没主意的,一时上就要去同姑娘宝钗去商量,可回头一想,自己家这姑娘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几次三番折磨,又耽误了年岁,宝钗心中苦着呢,自己还要拿这些事情去烦她?
只是,不能跟宝钗商量,又能去找哪个?忽然,心中一想,不如去找凤姐儿吧?怎么说,都是自己侄女,况凤姐儿也是跟自己不错,跟女儿也交厚呢。
这样想着,薛王氏就打定主语,过些日子,凤姐儿的大哥儿生辰,自己好好送份厚礼。等她忙过那日,自己就去跟她商量。如此,薛王氏心中也定了,看着王夫人抱着的孩子也不碍眼了。
却说,林府,黛玉确实没经住小孩儿的厮磨,松了些口,却不想被凤姐儿抓住话头,自说自话把这事情给定了下来,还说那日若是不来,她就派人过来接。黛玉又没有跟凤姐儿不开心过,遂想着,那日她只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再怎么着,总不能当着众人闹出什么来吧?
只是,黛玉虽然答应下来。可那会儿跟哥哥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是止不住有些忐忑。
林靖看这黛玉不安的样子,也不能多说什么了,笑道,“既然答应了,那就去吧。不过是坐坐而已。”只是,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多嘱咐一句道:“那日,你就跟着二姑娘四姑娘做一处就好。”
黛玉忙应了,脸上有些发红。
林靖有心转移话题,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上回跟你说了,二月十二花朝,师母会带着你去海什踏青赏红,祭拜花神。虽说还未出国孝,可稍事打扮也没什么,那一日,还是你的生辰。你这边,可还有什么缺的?趁现在日子还早,我使人尽快去办了来。”
林靖这话一说,黛玉才刚只是有些发红的脸,一下子就都红了。虽然以前哥哥说过亲事什么的话,自己也厚着脸说了心意,可事到临头,还是慌乱害羞的。
只是这个害羞,却更让颜容出色,与才刚那些忐忑是不能比的,也让林靖松了口气。
(继续再码一章!
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了!)(未完待续。。)
346 花朝之约
正月十八,才过了元宵节没两日,过年的喜气还在兴头上呢。所以,贾琏的儿子,还是拣了个好时日落草。
到底是荣国府大房的嫡长孙,大哥儿落地后的洗三满月百日抓周,都是热热闹闹的,就是今年多少有些顾忌,并没有多请外头的人,也没有怎么张灯结彩的,只是就算这样,也是兰哥儿所比不上的。
王夫人闭眼数着手上的串珠,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是截然相反的:不过是个小孩儿,还未必长得大呢,至于如此吗?要说这府里的第四代男孙,兰哥儿才是头一个,怎么不见如此给兰哥儿过生辰?
王夫人心中忿忿,她自己个儿对兰哥儿的忽视疏远,这会儿全想不起来了,只想着凭什么,这一个小孩儿,就能越过兰哥儿如许?
心中生着闷气,还是听见屋里细小的声音,王夫人猛瞪眼看过去,就见金钏儿一脸惊吓的站在那儿,小声禀道:“太太,时辰差不离了。您让叫醒的。”
王夫人点点头,压下了心中的怒火,面上还是那么一片平静,起身让金钏儿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出了屋子坐上小车,带了几个丫环婆子,就往老太太那儿去了。
才一进老太太那儿,就听见满是欢声笑语,屋子里人不少,邢夫人王熙凤就不说了,就是几位姑娘,亲戚家的姑娘,都在。王夫人扫过一眼,发现竟然连李纨也在呢,就让她牙痒痒,这人,怎么能这样没有气性!兰哥儿何曾这样热闹过,她这个做娘的,竟然还在这儿捧臭脚!
只是再怎么着,王夫人还是面上和蔼着先过来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向邢夫人王熙凤道了喜。邢夫人今日可是端坐着只点了点头,而凤姐儿却站起身来谢过。
这边才见过,就听见外头有人回禀:“林姑娘来了!”
“快快有请!”老太太忙一迭声地说道,甚至,配合着还伸长了脖子。
老太太这副样子,黛玉来了二话没说,就在老太太跟前跪了一回,正要磕头,却让鸳鸯给架了起来。然后老太太心肝肉儿的叫着,其他的。统统排在后头。
黛玉虽说是来看这表侄子过生日的,可也哭了一回。
然后,又是忙忙乱乱各方道好,最后,黛玉是被老太太拉着坐在她老人家的身边榻子上。
黛玉这边来了有些个晚,王夫人本想刺她一两句的,可老太太这样的做派,倒是让这话来不及说。而后,又是见礼又是被拉着坐到老太太身边了。此时再说已经不像了。只能揉吧揉吧,又咽了下去。
正热闹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通报,薛姨太太到了。接着又是一通迎客忙乱。
好容易都坐下了,老太太就问道,怎么不见宝丫头和琴丫头呢。
薛姨太太才刚坐下,这会儿就忙站起身来说道。“宝丫头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叫我压着在屋里养着呢。琴丫头可是个好孩子,生怕姐姐一个人气闷了。就主动说她要陪着宝丫头,怎么都不肯离了她姐姐一个人出来玩呢。我看着她们姐妹感情好,也就有由着她们了。”
说着薛姨太太转身对王熙凤道:“二奶奶莫怪!”
王熙凤忙站起身来笑道:“姑妈说什么呢,自己家姐妹,哪用这样?不知宝钗妹妹身上到底如何了?这段日子,老听她欠安,等明儿,我去看她,还望姑妈莫嫌弃我烦呢。”
宝钗本没有病, 不过是不想来荣国府而已,而宝琴,确实是薛姨太太留着陪宝钗的。这会儿听见王熙凤说要去看她,薛姨太太第一个反应就想要推辞,只是忽然又想到自己那日的盘算,这到了口边的话就又咽下去了,反倒是说道:“那敢情好!”
老太太也笑咪咪的听着,宝钗究竟如何?老太太却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些不痛快,只是还是点头道,“那改日凤姐儿就去看看你妹妹。”
一边笑着说着,一边又扭头对了李纨寡婶道:“你不知道,这几个丫头,是我最疼的。往日都在我身边住着时,还好些。现在这一个个都出了府,就叫我牵记得慌。”
这李婶子忙又道老太太慈爱之心等等的,下头,又有探春等人笑着说老太太偏心,自己如何就比不上宝姐姐林姐姐了?
说笑了一阵子,老太太叹息着:“你们啊,就是不知道老年人的心。你们一个个的,我都是喜欢不过的。只是,你几个姐妹,都在身边,我日日时时都看得见,也就放心了。偏你林妹妹几个不在身边,我也只能时时牵挂着。”
这李婶子薛姨太太忙道正是这样的呢。探春忙又说着,改天哪日她也出去一回,让老太太也惦记惦记云云,又惹得老太太一阵子的笑骂。
眼看着,这气氛越来越好了,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着身边的林黛玉道:“玉儿,还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日了。我看,你还是留在府里过生辰吧。这么些年来,也算是你首次这么热闹呢。”
林黛玉心中一激灵,老太太这是确实有几分疼爱之色,只是留在荣国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黛玉忙笑着道,“多谢外祖母疼爱。黛玉先谢过了。只是这回,倒是不能领了外祖母的恩典了。”
说着,就把哥哥如何拜托他师母的,麻烦师母闲时带着自己在外头走动走动,多认识点儿人涨涨见识的话说给说了。
看着老太太点了点头,黛玉继续说道:“说来,我那生日不巧,正赶上了花朝。师母前些日子就捎话给我,说是要带着我踏青赏红呢。这可真是不巧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心里不痛快了。先不说这黛玉在哪儿过生日,只说那朱师母带着黛玉去见人什么的,这不是让人相看是什么?
正想着怎么阻止黛玉呢,就听见王夫人在一边说道:“这可是个好事呢,要我说,姑娘也该多见见人才好。”
见众人眼神都在身上,王夫人一笑,道:……
(少了点儿,回头再补)
(破五了,才刚鞭炮烟花猛啊,祝大家开门见喜!)(未完待续。。)
347 陪伴与你
王夫人的一句话,把人的眼光都引了过来。
见众人眼神都在身上,王夫人一笑,满面慈祥的说道:“有些事情,原本该是姑太太教你,可惜,唉!你虽只叫我舅母的,我却把你当自己姑娘疼,说不得,也就倚老卖老一回。做姑娘时,就该多认识些长辈老人,多交几个手帕交。这日后啊,也好常常走动,有个帮衬。你是个聪明孩子,这里头的道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黛玉有些个诧异,没想到,二太太这回说了个正理。只是,这二太太为什么要帮她?
王夫人招手,让黛玉走过来,拉着黛玉的手,继续说道:“你哥哥的那位朱先生,向有声名的。此番这花朝郊游雅宴,想来也是你哥哥花了心思求来的。你也别胆小露怯,倒是真该去。我知道你不耐烦应酬人,可是好姑娘,还是得忍忍。”
什么胆小不耐烦,黛玉只是哭笑不得,只是,如今这王夫人一番慈爱,黛玉倒是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不说话了。
可没想到王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这样吧,我让你三妹妹跟你一块儿去,又好给你作个伴给你壮胆,有事姐妹俩也可以商量一二。就这么定了,你别担心烦劳你三妹妹了。你们往日那么要好,这回陪你一次,又是多大个事儿?”
黛玉真没想到王夫人会这样的自说自话,而且还像是自己占了天大的好处那般。正想着说,那是朱师母带自己出去,自己不好随便做主再带什么人呢,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没成想胳膊上就一沉。
探春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挽住了黛玉的胳膊,对着王夫人道:“太太。我可不依,我哪有那么惫懒?我倒是有心去给林姐姐作个伴呢,只怕林姐姐嫌我口舌笨拙,带出去丢人呢。”说着,两眼闪闪的看着黛玉
这话一出,黛玉要再推脱,就坐实了嫌弃探春的意思了。
黛玉心中烦闷,转过头,下意识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王夫人的心思了。那朱先生,确实是个有名的。在那些清流当中也是有些名望的。既如此,他的夫人带着黛玉出去所交的自然不是泛泛之流。一样是相看,也让三丫头让人相看相看。荣国府还真没有跟清流之间的往来渠道,虽然有个李氏,却又是个寡妇。如此,可算是正好。
这是其一。再者,有三姑娘伴着,也算是看住黛玉,就算有些什么人家要对黛玉起心思。三姑娘稍微说漏些什么,想来就能让人家息了心思。
这老二家的,也不算是全然糊涂啊。
想到这儿,对上黛玉看向自己的眼睛。老太太笑了,道:“这三丫头,自己想出去玩,偏又怕你林姐姐不带你。说出这些话来。看着这可怜样儿。好了,玉儿,看着你三妹妹这么可怜的分上。就带着她去吧。若实在嫌她蠢笨,就让她扮作你粗使丫头,替你抱衣裳包袱去!”
这下,黛玉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低头冷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这边探春已经是拉着她的手,跟她约定,说是二月十二日一早就去林府云云。
屋子复又叽叽喳喳起来,才刚那会儿的静默已经早就被驱散,黛玉离开了王夫人的跟前,但也没有再回到老太太的榻子上,只在迎春边上落了座。
迎春从头到现在没说过什么,这会儿照样没说话,只是冲着黛玉安抚的笑着,转身让人给林姑娘送茶过来。
黛玉却不想再笑了,只是点点头。边上紫鹃看着心里难受,悄悄凑到姑娘耳边问到,是不是先回去了?
老实说,黛玉再也没有留着的心思了,可若就此告辞,却又怕落了话柄。那时,又逃不过要带着探春出去,又要让人说小气什么的,才更冤呢。只是她也懒得应付人,这才在话少的二姑娘身边坐下。
这日,林靖下衙回府,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姑娘早已经从荣国府回来了,只是有些累了,回来就歇着了。
林靖皱了皱眉,让人去问问仔细,怎么累着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说是姑娘只是有些累,躺躺就好,并没有哪里不舒服,请大爷不用担心。
林靖皱了皱眉,话说,要是依她本意,就该请位大夫过来瞧瞧。可是,又担心动不动的请大夫,对黛玉的名声不太好。黛玉早年有过体弱多病的名声,这一年间才给压下去了,说是林姑娘身子已经调理好了。现在正是给黛玉说亲的时候,若再因为请大夫,而把那旧日体弱的名头翻出来,就不好了。
林靖想了想,就又让人过去说话,一定要小心些,还关照紫鹃雪雁,若有什么,一定要趁早来报。
这话说过去不久,就有潇湘馆的人来说,谨遵大爷命令。
第二日,黛玉果真起身了,也没什么事情。连着几日,黛玉都不错。
正当林靖以为没什么事情之后,这某一日,林靖才回府,就听说黛玉病了。这下不想请大夫也只能请大夫了,名声,哪有身体重要。
于是,请了大夫,说是姑娘偶感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症。只是,连吃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林靖只能又把大夫请来。
这位大夫,还是有些名望的,黛玉的身体,一向是劳烦这位的。
而这一回,请了脉辨了症,这位大夫却不开方子了,只让人对林大爷说,按上次的方子,好好吃药就好了。还让大爷好好开导开导妹妹,小姑娘家家的,心思不要太重了,要知道,心神耗用过巨,时日长了,可是个大症候。
林靖听了这话,就知道不像,想了想,就把紫鹃给传了过来。
紫鹃进了屋子,见到大爷沉着张脸,就一下子跪来下来。
林靖盯着紫鹃看了会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忠心却不愚忠的,知道什么是对你家姑娘好,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知道什么事情不能瞒……”
林靖话还未说完,紫鹃就一个头磕下去了,“大爷,是,是奴婢糊涂。姑娘,姑娘,未曾吃药。”
不曾吃药,这个,听了大夫的话,林靖已经猜到了。只是,好好的,为什么不吃药?还是说,连这个病,都是?
林靖也不接口,就这样坐着等着。
紫鹃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再隐瞒了,她原本就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大爷的,可是姑娘拦着,说是,大爷在外头已经够忙够累的了,她不能替哥哥分忧,已经很愧疚了,怎么还能添麻烦呢?
姑娘如此说,紫鹃也只有听着了,现在,是大爷自个儿发现了什么,来审问她的,那她也就不能再瞒着了。
“姑娘前些日在风中坐了会儿,多吹了会儿风,当日晚上,就觉得头有些重。奴婢禀报大爷,才请来了大夫。只是,这药,姑娘只用了一碗,后来就不肯用了。说是,这病,还真是刚刚好。”
说着,紫鹃偷看了大爷一眼,就把正月十八在荣国府里的那事给说了,完了,继续说道:“姑娘是推不过,可用不能真就这样带着三姑娘。说是,这是大爷您求着朱先生,花了了许多心思,怎么能这样让您在朱先生和太太跟前失礼呢?正好,害了点儿风寒,若是不愈,也就不用跟着朱太太去雅宴了。就是荣国府,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林靖直到现在方才知道那日的事情,一边真是佩服王夫人等厚颜无耻至这样,一边又为荣国府那点儿自以为聪明摇头,而对于黛玉,既感动于她,又忍不住想要责骂她。
林靖沉淀了下情绪,才呵斥紫鹃,日后还得好好动动脑子,真正搞明白什么才是位姑娘好。说着,等紫鹃磕头说明白了,再也不敢了什么的。林靖才让紫鹃起来,一起去看黛玉了。
到了潇湘馆那儿,林靖细细打量着黛玉,发现黛玉虽然是病着,却也没有什么黑灰相,才暗地松了口气,可脸上,却还是沉着脸。
黛玉本就有些个心虚,现在见哥哥板着脸看着自己,还不说话,就更心虚了,摸了脸,努力笑道:“哥哥怎么这样看人,难道是不认识妹妹了?
林靖打定主意,要给黛玉一个教训,省得以后再拿身子做筏子,就冷哼了一声:“还真不认识,不知道您这位妹妹还有这么大才,想出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的林大天才妹妹!”
“哥哥!”黛玉惊讶的看着哥哥,心中有些委屈。
“你可是委屈了?”林靖继续追着扎针,“你的命,哪里来的,你的身子血肉骨头甚至于毛发,哪里来的,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陪上这些,你对得起谁?还有脸委屈?”
“哥哥!”黛玉没想到听到这些,一下子呆住了,眼泪也刷的留下来了。
“怎么,还有脸哭?”林靖的毒舌症彻底发作了,“我却还要等大姑娘一句话,那药,你到底是吃不吃,若不吃,也别让人煎了,索性省事。”
“哥哥,”黛玉只会叫哥哥了。
林靖不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像是在等着才刚的回答。
“我,我错了,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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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大杂烩汤
“那日后呢?”林靖依旧板着脸。
黛玉泪水糊着眼,抽噎道:“日后定不敢拿身子骨为计,不孝于爹娘,也对不住哥哥的一番慈爱之心。”
林靖这才收起了晚娘面孔,“你知道就好!我知道妹妹的心思,也是为了我思量。只是,却不能这样不顾自己个儿。哎!等闲来你好好想想。”
还有两句话,林靖并不想同黛玉说得太多。一是,冒冒然多带个人固然是失礼,可林靖花了心思、朱师母甚至亲自出马以带黛玉涉足社交,黛玉却生病不去,这就不仅仅是失礼了。二来,探春没有个科举出身添为探花、更是得了文正公溢号的父亲,就算跟着朱师母出去又能如何?有时候,出身,还真是很有讲头。
现在,黛玉总算是止住了眼泪,接过雪雁新熬上来的药,痛快地喝完。林靖这才嘉许的笑了。
黛玉低头又叫了声哥哥,听林靖痛快地应着,又是小心嘱咐自己保养身子,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的严厉硬冷,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哥哥,这算是不生气了。
林靖看着黛玉喝下药,就嘱咐黛玉好生睡上一觉,这样才好得更快一些。黛玉连连点头。
见此,林靖也就要转身离开,让妹妹好好休息,却听得外头管事婆子说话,说是荣国府老太太听说姑娘病了,这就派人过来瞧瞧,还请了一位太医一起过来了。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那位老太太的盘算,心下冷笑了一声,眼角扫到黛玉,黛玉已经是赤红了脸,当下拍了拍妹妹的手,“你且安心!”
说完,林靖就吩咐紫鹃等准备起来,又吩咐那婆子快快把太医请进来。自己就到了外间等着。
好一会儿,就听到了外头的人声,是那赖婆子的声音,“王太医,可得劳烦您给好好看看,我们老太太,一听到林姑娘病了,连觉都睡不安稳。您这出一趟诊,可是看两家呢。”
那个被称作王太医的,只是应承了一下。并没有太多说话。
林靖起身,迎了出去,见一干婆子引了个花白胡子的半老头,这半老头身后还有个小童背着个诊箱,心知就是太医了,忙举手作揖,“这位太医大人,真是有劳了!”
那位太医并不是什么倨傲的,对着林靖还礼。口称林大人,有自我介绍姓王。
林靖客客气气将王太医迎进去,让于客座,自由婆子上茶不说。
林靖寒暄几句。先是谢过王太医屈尊前来,万分感激,又当着王太医谢了谢史老太君,就是赖嬷嬷。也得了林靖的两句好话。
至此,过门打过,林靖才言归正传。说起黛玉的病势,说是黛玉偶感风寒,正吃着一位老大夫的药,原本不是什么大病,不想就劳动了王太医,还请王太医再仔细看看。一边说着,一边把黛玉的脉案和方子递了过去。
那王太医接过一看,上头确实如林靖所说,就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赖嬷嬷,怎么荣国府如此做派,特地请医送与林家,害得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呢。难道,真的把那姑娘疼入骨子里了?
那赖嬷嬷被这样看了一眼,心里就不痛快了,心说,要不是老太太请了太医送过来,还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想让那林丫头装病装多久呢。那林丫头也不是个好东西,当面应承的好好的,转身却这样小气,连老太太也敢这样糊弄。
这样想着,这赖婆子就插话道:“林姑娘原来只是小风寒啊,那可太好了,老太太也可以放心了,前前恍惚听说着已经躺了好几日了,看来,是讹传了。”就此,她还想刺刺林靖。
哪想到林靖一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姑娘家犯了些糊涂心思,想着过些日子要带着表妹出门赴宴,生怕自己病体不愈耽误了表妹,因这样劳心,反倒是让小风寒缠绵了起来。”说着,又对王太医一拱手,道:“还请烦劳王太医一步。”
王太医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说,那荣国府是担心这位表姑娘生病不起,不能带着他们家姑娘出去应酬?只是,他出入高门,见得也多了,知道谨小慎微,当下只说道,“还请林大人领路。”
林靖带人入内。屋内并没有用香,却不闻什么不好的味道,床帐已经是层层放下,几个丫鬟婆子侍立在床边,见林靖带人进来,都福身问好。
林靖点头让人让开,作势请了请王太医。王太医上前两步,拿出脉枕搁在床边,就有一个丫环从床帐中扶出一只玉手放在脉枕上,然后把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腕部,又在手上腕间蒙了块丝帕,这才福身推开。
王大人凝神号脉,片刻后,又请观了观黛玉的面色和舌苔,才对林靖说道:“一切正如林大人所说。我观上位先生的脉案和方子,都是极好的。我就不献丑了。只要另妹放开心思,按方服药,不日即愈痊了。”
林靖先谢了谢王太医,又转头忙道:“妹妹可曾听见了?再不许胡思乱想了。”
帐中,一个柔柔的声音应承道:“是。多谢太医,多谢外祖母牵记我。”
王太医不欲再留,林靖忙送客,就是那赖婆子也只能撇着嘴走了。瞬间,屋内只余下黛玉和紫鹃几人。
紫鹃见姑娘脸上神色不太好,知道是因为老太太这次的事情,正想着要怎么劝,却没想到黛玉长叹了一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林靖把人送到门口,又对着赖婆子谢了谢老太太,只是一转身,心里还是有点儿憋气。看来,还得让荣国府更热闹才好呢。这一次,她要煮一锅大乱炖,那些算计自己跟黛玉的,个个都不能少。
林靖一边盘算,一边回到自己的书房。书房外头,林家福,林来康等,都在。
林靖一挥手,让人都跟着自己进来,一边笃悠悠的迈步走到书桌后,一边问到:“这些日子,咱们府里府外,都有些什么事情?”
林来康先说,然后是林家福,然后还互有补充,林靖静静听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些事情当日已经回过她,有些事情太小,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正听着呢,一件小事忽然触动了林靖的某根神经,让林靖挑了挑眉,瞌睡有人送枕头,这可是正好的事情。
原来,林来康正说着,前儿个,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去了次薛家,昨儿个,薛家就使人在外头找房子。薛家,也是有家产的人,就是那宅子,在外城也有个两三处,怎么又使人找宅子了呢?这才让林来康觉得好奇,拿出来说一说的。
林靖哈哈一笑,王熙凤啊,正好要算她一个呢。
林靖闭着眼睛好好寻思着,也不管这两人已经都把事情汇报完了,这会儿正等着她发话呢。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只听闻林靖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椅把手。
蓦然,这敲击声停了,林靖睁开眼,对着这俩心腹手下问道:“你们不知道吧,荣国府的宝二爷,可是早就做爹爹了,孩子可比那大哥儿还大呢。”
林来康是不知道,当下就瞪大了眼睛。林家福却是隐约知晓,那是袭人的事情大爷是交给他的。
林靖也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继续道:“如今,这孩子,和孩子娘,都在薛家养着呢。这王夫人,可是隔三差五的去偷偷看孙子呢。”
这下,这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想到先前这薛家姑娘,还要说给宝二爷,这,这也太不荒唐了。薛家,真是好大的肚量。
这俩人对看了一眼,这还真说不好。
林靖却并不要答案,吩咐道:“林来康,使人把个消息递到荣府二房赵姨娘跟前,记住,不要用咱们的人。然后,多在赵姨娘跟前说说鸳鸯的好处。同时,把那消息在荣国府里传开,要慢慢地传开。再这之前,想法子让王熙凤跟赵姨娘见面聊聊天。林家福,使人盯着薛家这宅子找在何处,等荣国府那事情起了,就使人把赵姨娘知晓的事情告诉薛姨太太。”
林靖说完,笑嘻嘻的看了下那两人,道:“先就这样,下去吧。”
至于王熙凤到薛家到底说了什么,薛家找宅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林靖并不想打听究竟。因为,不管是不是,按着她的法子,这不是,也会成了“是”!然后,还有更热闹的在后头呢。
看,这事情,就这么简单。
林靖安排下去,自己一身清爽,起身去跟林睿遛猫逗狗去了。
荣国府里,王熙凤还真是知道了那事情。
那日,王熙凤说要去薛家探望宝姑娘,薛姨太太就当个事情了。然后过了没几天,就让人上门来邀凤姐儿了。
王熙凤原本只是个客气,可现在这样,也就应了。一则,薛姨太太是她姑妈,二则,她还真想探探那宝姑娘的想头,她一直认为这表妹不简单,不会就这样认命了吧?若这表妹一门心思要做宝二奶奶,自己还得提防着呢。
只是,她没想到,去了姑妈家,能听到那样一个天大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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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上门道谢
却说林靖安排下去,又指点着那些人如何设套,就撂手不管了,直等着不日弄下半场的套。
而王熙凤现在犹如猫爪子在心上挠,让她有些个坐立不安。
宝玉这事情,对凤姐儿来说,是个好消息吗?应该说是的,只是,要怎么用,却还是有些个说头。
还未说定亲事就先有外室,还有了庶长子,会让宝玉名声不好,日后出仕会让人诟病,说宝玉德行有亏。这点上,还是让凤姐儿稍觉安慰的。
只是,跟自己相公贾琏所犯的那些事比起来,根本就不算是个什么,人家可没有在国孝期间停妻再娶强占人妻。
要说,以前她听得这样的事情,一定就让人把这事情宣扬的到处都知道,让宝玉在这亲事上头跌个跟头,娶不上个家世厉害的媳妇,威胁不了自己的地位。可现在,她却不能这样,万一让林家知道了,林靖那小子疼爱妹妹,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就得不偿失了。
可,宝玉的丑事放在眼前,自己却用不上,这种爪耳挠心的滋味儿,还真是太难受了。该怎么办呢?
王熙凤这儿思前想后的来回晃着,就听见平儿在身边劝道:“奶奶,您要不先坐下来歇会儿?”
听得平儿这样说,王熙凤倒也觉得腿脚有点儿涨涨的,就坐下来让平儿给捶捏着。这平儿一边手上使力,一边笑着问道:“奶奶这两日是怎么了?要不,找二爷商量下?”
王熙凤在心中对贾琏相当怨恨的,只是这夫妻是一世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既不能如何,王熙凤索性在面上极为贤惠,在贾琏这种失意的时候对他好,还不就把贾琏捏得死死的?
这会儿听平儿这样一说。想了想,也就点头了,外头的事情,贾琏总是比自己方便些。因此,忙就让人去看看,二爷这会子在哪儿干什么呢,若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让他回家一次。
小丫头得了话就跑了,王熙凤就阖着眼睛等着,正在此时。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二奶奶可在?我过来给二奶奶请安了。还要谢过二奶奶的好心。”
王熙凤隔着门,听得清清楚楚地,来人正是二房那边的赵姨娘。凤姐儿有些个疑惑,要知道,这赵姨娘以前是很怕她的,今儿个怎么就过来了呢?
外头的婆子是不买赵姨娘的账的,随便来个阿猫阿狗的,她就去回奶奶或者是把人放进屋子?回头奶奶还不知道要怎么数落她呢。
这婆子也是个机灵的。虽然看不起赵姨娘,面上却是不得罪,忙问到:“啊唷,这不是赵姨娘吗?昨儿我还见着环三爷呢。眼看着就出息了,您啊,也快要跟着享福喽。今儿个,您怎么想着过来了?”
那赵姨娘听人说到儿子。就有些尴尬,嘎嘎的干笑了两声,才道:“这不是过来给二奶奶请安嘛。还得谢谢二奶奶体恤小叔子。没让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欺负环儿。”
一说到这个,这赵姨娘的火气就大了起来。
原来这贾环在外头闯了祸了,昨儿个下学回来的路上,看见几个人在路边围着个东西说什么。这贾环也是个不省心的,就过去看了,原来是那几个人在欣赏一方砚台。人家看见这贾环也是个大家公子的打扮,也让他看了看。可也不知道怎么着,贾环才拿上手就滑手了,把人家的砚台给打烂了。
这下就麻烦了,人家说那是方端砚,几千两银子都换不来,就揪着贾环不放,一说要报官,一说要赔钱。
贾环也是个怂货,这就给吓倒了,连一点点的血性都没有,就哭开了。这下,那两个揪着不放的,说是看着贾环可怜,也不报官了,只说让认赔钱就好。说着,就把贾环压着,让赵国栋回去拿银子。
那赵国栋几个也没法子,说是回府禀报政老爷。这贾环哪肯,让那几个找姨娘去想法子。等人走了,贾环想想就又哭着告饶,姨娘哪里拿得出几千两银子?那几个人听了,说要不让贾环写个欠条,然后不用给现钱,用什么价值差不多的东西抵也行。
这贾环一想,这个好,他不拘从太太老爷那里或者从宝玉房里摸点儿什么小东西,一个不行就两个,总能把这账给平了,当下就答应着写下了欠条。
那两人就放了贾环。那贾环是撒丫子的跑啊,结果就撞上人了。那人高高大大的,见了贾环就行了礼,口称环三爷,又问三爷怎么这么狼狈,又问跟着的人呢。
贾环才脱困,看见个好似家中的奴才这样关心他,一下子就哭开了,然后被人三下两下就掏了个干净。那人就说环三爷是被骗了,那两个人准是骗子,本来倒是没事,这下欠条在人手里就麻烦了。
贾环又哭了,那人忙安慰三爷,又问了那两人的长相,想了想,说是大概知道了,让三爷等着。那人去了不多会儿,就又回来了,脸上挂了彩,但是贾琏的那张欠条却回来了。
贾环要谢谢人家,那人说没事儿,他是琏二奶奶身边的人,为三爷做些事情也没什么。
等贾环回到房里,房里早就乱作一团了。那赵国栋确实把消息传给了赵姨娘,可赵姨娘哪有什么法子。正乱着呢,看见贾环回来,那真是心肝宝贝肉啊,一边担心受怕,一边又恨贾环惹事。这会儿又担心这银子。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这贾环也就没敢再藏着,就把那后头的事情给说了,还把那欠条也给拿出来给赵姨娘看。
那赵姨娘连连叫着天皇菩萨,一把抢过欠条撕烂了,才想着问贾环那后来的人是哪个。贾环这才想起来,那人脸声,他那时也吓坏了,并没有问那人是谁。
这赵姨娘就着了忙,这下如何是好,想要谢谢人家也不知道怎么谢。
那贾环果然是荣国府的种子,听这话就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谢了,我一个主子爷,他一个奴才,还能拿我怎么样?”
这赵姨娘倒是比他明白,狠狠地戳了贾环一记,道:“你这个糊涂东西!这做奴才的帮了你,自然是想要得到好处的。你这边没有好处给人家,人家免不了把这个事情嚷嚷出去。别的不说,只说你想要偷拿府里的东西去给贼人,就够你一壶的。”
这贾环还梗着脖子,道:“没凭没据的,哪个姓他?”
赵姨娘狠狠地说道:“跟着你的人,可都是看见了你打烂人家东西,除了你舅舅肯定是帮你的,剩下那几个,有几个跟你是贴心贴肺一定不会买了你的?再说了,就算是没凭没据,太太也能弄出凭据来!”
这贾环这才是怕了,忙问这下怎么办。赵姨娘想了半天,只说去打听打听,却被人提醒道,与其打听那下人,不如去谢谢琏二奶奶。这是琏二奶奶的奴才,在主子跟前夸他,莫不是好处?琏二奶奶得了脸,自然是会照顾他的,这就又是个好处。论起来,想来还是这样更能称那人的心。话再说回来,赵姨娘去打听琏二奶奶的奴才,这还是犯了忌讳,还不得让二奶奶不痛快?不如就告诉二奶奶,统统承了二奶奶的情,这不正好?
这赵姨娘一听这个,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心中还是害怕见到王熙凤,可是为了儿子,说不得就去一回,再说,她是去说好话呢,哪个人不爱听好话?
这会儿,赵姨娘当然没说那么详细,只说环三爷在外头被人讹了,多亏的琏二奶奶身边的奴才搭救,才没让人得逞云云。
赵姨娘在外头大声地说着,东拉西扯的,一会儿恨恨的骂那骗子黑心肝,一会儿又没口子的称赞琏二奶奶,再一会儿又说环儿可怜。这赵姨娘是个粗人,骂人都是粗话,夸人又是怎么肉麻怎么来。只是不管怎么说,这被人夸成九天仙女儿的话,还是不错的。
王熙凤在屋里听了会儿,扑哧笑了。平儿度其意思,就笑道:“奶奶,就让赵姨娘进来好好说说吧,只当叫了个篾片儿先生。再说,还要问问,到底是哪个做了好事呢。”
王熙凤斜眼看了看平儿,道:“我是不愿意听那粗话的。不过,你要打听,我也不拦着你。叫人吧。”
平儿知道凤姐儿那是端架子,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到门口说道:“谁在外头,进来说话!”
外头的婆子早就在听着里面的动静了,这会儿忙应承道:“是赵姨娘过来了,说是要好好儿谢谢咱们奶奶呢。”
说着,对着赵姨娘一怒嘴,轻声道:“快进去吧。”
赵姨娘忙连声哎哎,也不等小丫鬟打帘子,自己一掀帘子,就进去了。一进屋见平儿正站在屋门口,就忙过来行礼,等被平儿带到王熙凤的炕边,腿肚子就有些个发软,心里也怦怦直跳。
正尴尬这一笑,壮胆子要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一连窜的声音,“二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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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 天大好事
赵姨娘还没怎么说话呢,这贾琏就回来了。
贾琏倒是还算好,进屋见到赵姨娘在里头,有些吃惊,只是还是笑嘻嘻的问了句好,“赵姨娘好啊,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走走?”
这赵姨娘正尴尬着呢,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听了贾琏的问话,忙说到是来感谢琏二奶奶的,要是没有琏二奶奶,环儿就要吃大亏了,语无伦次的说着环儿被人讹诈的事情,其间夹杂着对骗子气愤和对琏二奶奶的感激。
贾琏听着就笑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难道二奶奶让自己回来,就是听这样的事情的,于是边笑就边揶揄的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一下子就明白了贾琏的意思,忙止住赵姨娘的东拉西扯,道:“好了,环儿可是叫二爷一声琏二哥的。帮着自己家弟弟,也是应该的,倒让姨娘你夸成朵儿花了。”
赵姨娘到底还是惧怕凤姐儿的,听了凤姐儿这样的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在边上讷讷的。
王熙凤原是叫赵姨娘进来说个乐子的,可现在贾琏回来,他们还有正经事情呢,就要先打发了这赵姨娘去,只是得了夸,心里总有些得意,再想着赵姨娘的那张荤素不禁的嘴,又想着要给王夫人添点儿堵,不免存了要拉拢贾环和赵姨娘的意思,遂吩咐道:“平儿,我昨儿才让买的那两匹副瑞祥的锦缎,要给二爷做身春天的衣裳的,你收哪儿去了?快去找出来给赵姨娘。”
说着,又对赵姨娘道:“昨儿个环兄弟受了惊吓,也不用我说,你这当姨娘的一定会仔细照看的。只是那身上的衣裳又跑又拽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了。那两匹料子,你就拿去给环儿做身衣裳吧。我这儿还有事情。也就不多留你了。”
赵姨娘没想到过来请安说谢谢还能得好处,喜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忙一迭声地说谢谢,说二奶奶这做嫂子的疼惜人。好在还对王熙凤存着惧怕,没有说太多,又说了不敢耽误二奶奶正事的话,就福了福,跟着平儿下去了。
直等人走了,这贾琏过去,跟凤姐儿腻味了一阵子。才对凤姐儿说道:“看不出,你这边还有那样急公好义的奴才,不知是哪个啊?那环儿跟这赵姨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没准还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真值得你费心拉拢?”
王熙凤靠在贾琏身上,嗤的撇了撇嘴,道:“我哪里知道是哪个人做的?不过,也算不得什么。找人去问下就行了。那赵烦人说了半天,可就是没说是谁,确实是个白眼狼。我也不会费什么心思,只要他们替人添些堵就成。不过。叫你回来,却不是为了这事情。”
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人报道,“鸳鸯姑娘来了。”
王熙凤皱了皱眉。道:“她这会儿怎么来了?”
贾琏却是拍了拍她,道,“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情呢。”
正说着。就见平儿把人给迎了进来。凤姐儿这才看到,不光是鸳鸯来了,还让人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再说,这赵姨娘抱了两匹缎子,喜滋滋的走了。只是,走了没多远,顶头,就看见了有人过来了。这天,虽然已经擦黑,可赵姨娘看的清清楚楚,来的人,正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大丫鬟,鸳鸯。这鸳鸯身后,还有人跟着,抬了两口大箱子。
赵姨娘忙避在一边,胸腔里,却如擂鼓似的。这,这,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吧?
直等着一行人都过去了,赵姨娘才想着要路边假山石头后面出来。只是,人有些个浑浑噩噩的,就一下子撞到了跟前的石头,把个膝盖撞得生疼生疼的,竟然一步都迈不动了。赵姨娘正低头揉着膝盖,指望着快点儿能动。
正低着头呢,赵姨娘就听见这假山另一边有声音。赵姨娘忙缩好了,竖耳细听,这可是她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呢。
只听到外头一个人再说道:“刚刚,那个是鸳鸯吧,这抬着东西上哪儿去啊?”
那另一个就道:“看样子,是去琏二爷那里。哎,你说,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怎么就拉到琏二爷那儿去了?”
那第一个说话的,忙道:“你这都不知道?老太太倚重那鸳鸯,有多少私房,老太太都记不住了,说是多亏鸳鸯帮着看着呢。那两口箱子,准是老太太的那些个东西。”说着,还长叹一声,道:“老太太是姓得过她,把自己多少年积攒下来的好宝贝,都叫她帮着收着。可没想到,鸳鸯却是个胆大妄为不知道羞耻的东西。我看,这鸳鸯是看上琏二爷了,这不,偷偷搬了老太太的东西,补贴人呢!”
这赵姨娘听到这儿,差点儿就憋不住要倒抽一口气,只是好歹想到自己在这儿听壁脚呢,忙摒住呼吸,仔细听下去,心里却是发着抖,老太太的私房阿,就这么被个丫环肆意取用,补贴她看得上的人!
正凝神细听呢,就听一人接道:“就这起子丫鬟,当着副小姐,还不知羞耻,想着爬床还敢昧着良心欺骗主子,真是该天打雷劈,没个好东西!”
另一个长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这个鸳鸯是这样的,还有呢,哎,你知不知道袭人,原说是第一贤惠人的那个?”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宝二爷和几位姑娘,有时还会提及呢。”
先头一个就怅然,道:“哪一个啊,就更不要脸了。听说啊,她在府里的时候,一边当着第一贤惠人,一边爬着宝二爷的床,把宝二爷玩得滴溜转,还能得了二太太的欢心,真是了不得的丫头。然后,一出了府,立马的,就哄着宝玉安置着她成了个外室。这还不算,还迷得宝玉为她死死的,这不,都已经生下庶长子了,比琏二奶奶的大哥儿,还大上些许呢。”
另一个已经轻声尖叫了,而这会儿赵姨娘也是连心都要冲胸腔子里跳了出去了,只是死命的压着压着,还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响动,用手用力握着自己的嘴。而脑中,却一直盘旋着,宝玉,置了外宅,还让丫鬟替他生了个儿子!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足够让人责骂了,且看王夫人还有什么嘴脸来教训别人!
赵姨娘喜欢得连身子都轻轻的打着颤,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而身子轻颤,连带着衣裳都有些唏唏嗦嗦起来,可赵姨娘现在哪里感觉得到?只是努力收束心神继续听着。
而其实,一石之隔的另一边,有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只是撇撇嘴。没法子,还得当成不知道,继续说话。
这一个就道:“真有此事?”
第二个就说道:“还骗你做什么?”
第一个道:“啊唷乖乖!宝二爷连亲都没有定下,这可好,姨娘庶子,都齐全了。”
第二个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还有稀奇的呢。”然后,这人就不往下说了。引得那第一个人一个劲儿的求她,还赌咒发誓,绝不告诉旁人。
这边,赵姨娘也抓肠抓肝的,只恨不得扒开那人的嘴,到那人肚子里去掏话!
许是那人过足了被人求得瘾,这才慢慢的说起来了:“我有一个干妹妹,是薛姨太太那边的人,原是薛家住在这儿时认的。前些时候,咱们姐妹俩吃酒,她吃醉了,说了件事情当成笑话给我听,可酒醒了后,就央告我不能说出去。”
“好姐姐,你就疼疼我吧。这会子,我的心啊肝啊,都叫你弄得痒痒的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再说了,薛家下人不少,在咱们府走动的也不少,谁又知道是你妹子说的?”
“你这说的不错。那行,我告诉你啊。薛家,现在养了个孩子,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可是,那孩子的娘亲,正是袭人的模样,而咱们府上的二太太,是不是的去薛家坐坐,每次都要抱着那孩子心肝肉儿的叫呢!”
“嘶!皇天菩萨!”
赵姨娘也在叫着皇天菩萨,这真是要死了,要死了的好消息!真是太好了!
赵姨娘心是咚咚直跳,这一下下的,就连这自己的头,只觉得脑门上也一抽抽的,只觉得发晕发昏。好不容易,等她回过神,那两个讲小话的,已经走了。赵姨娘提起气,抱着那两匹缎子,走得像阵风儿似的。
回了自己的房里,赵姨娘把手上的东西往炕上一扔,自己,却坐在那儿出了神:
宝玉这下算是栽坑了,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呢?只是,自己要怎么做?告诉老爷?
告诉了老爷,老爷会怎么做呢,一顿棍子?这顿棍子,怕是不会把宝玉给打死的,那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除了解气,怕是没有吧?就算是打死了,日后老爷也是会怨恨自己,不光老爷,还有老太太,或许会把自己给弄死,还有太太,更是容不下环儿了。
所以,不能这么干!得捞实惠的才对!
这样,一个想头忽然就窜进了她的脑中,对!就这么干!
此时贾环正好放学回来,赵姨娘忽然问道:“我把鸳鸯讨来给你放在屋里可好?”
(再推自己的老书,嘿嘿
书名:笑清廷
书号:1921618
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简介:作为康熙的元后,活着、儿子、龙椅,一个都不能少!)(未完待续。。)
351 斜外插花
贾环才进屋,就听到姨娘这样惊人一问。只是,姨娘平日里蝎蝎虎虎的话头也太多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回了一句,“姨娘这是又在发癔症吗?”
贾环边说,就边往里走,眼睛却看到了炕上那两匹鲜亮的锦缎,就有些个眼馋,不由就想过去摸摸。
没想到赵姨娘劈手拉过他,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可是说的正经话,哥儿,你就瞧好了吧。”
贾环不耐烦地甩开赵姨娘的手,依旧往那炕上过去,一边小心地捻起一层料子,一边嗤鼻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也不求别人,你就想法儿把金钏儿姐姐给我求了来就好了。”
“金钏儿?那个眼睛鼻子长在头顶上的小蹄子?要她有什么好,哪比得上鸳鸯,那可是掌管着老太太的家私的!”赵姨娘急着跟儿子分辩道,说着,伸脖子看了看外头,又压低声音,一边比划一边冲着贾环道:“我今儿个可看见了,那么大的两口箱子,她就给弄到琏二爷那里去了。”
贾环白了她一眼,依旧摸着料子,顶嘴道:“瞧你说的,就好像你说是要谁,就能要谁似的!”
“那可不,我如今啊,捏着太太和宝玉天大的把柄,我跟太太一说,太太准保得想法子帮我给弄过来。”赵姨娘得意地摇晃着脑袋。
“太太?她自己个儿还哄着鸳鸯呢,鸳鸯也点头应了,还帮她偷老太太的东西。可这么年下来,也没见她们成事。你以为,到你了,就能成了?”贾环不屑道。
赵姨娘没想到儿子这儿还有这样的事情瞒着她,惊讶的张着嘴,追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怎么没听你说过?快快,你给我说说仔细,什么叫偷老太太的东西,太太什么时候跟鸳鸯勾搭上了。”
“哦,说错了,算起来,不该是老太太的东西,应该是林姑娘的东西。”贾环有些个不耐烦了,手上还是留恋着那两匹缎子,嘴上接着道:“你打听那些干什么?依我说。你还是正经想想法子,怎么能做了老爷的衣裳后,还能给我也弄上一件。”
往常赵姨娘这儿也会有些先亮的料子,只不过,那是太太拿她当成针线上的下人,给老爷作衣裳,紧赶慢赶的弄出来,也不得一个好字,若有些个差错。却会让老爷来骂她糟踏东西。
这会儿,赵姨娘忙说道:“那不是给老爷做衣裳的,那是你琏二嫂子给你的。”只是,赵姨娘心急着听儿子说秘闻呢。“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贾环听说这两匹好缎子都是给自己的,不由心花怒放起来,心情一好。也就有心思说起往事来。再说了,那时候人小,给吓唬住了。现在被赵姨娘一追问,也有了说道说道的兴头。
这贾环忙把那一年,自己在外头玩,躲在太太房后听壁脚,听见了鸳鸯给太太送了件东西过来。那东西,他是听人说过,当初林姑老爷去世后,琏二哥帮着发送后,从江南回来时,。当着众人交给老太太的,里头放着林姑娘的嫁妆什么的,当时见过的人很多。
“我不过是稍微碰了花枝,就让太太警觉了,就派了那么多人搜查,那架势,若被捉住的话,说不定就给打杀了。后来还是金钏儿姐姐帮我遮掩过去了。”
“那时我小,也听明白了,太太就许给鸳鸯做宝玉的姨娘。只是不明白,什么东西能让太太这样费心思。可是后来不久,林大爷跟林姑娘就搬出了咱们府,太太好像也闭门念佛了。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太太跟鸳鸯合起伙来,偷了林姑娘的嫁妆。”
赵姨娘惊讶地张着嘴,半天才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天爷啊,这该是多不要脸,才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太太,都拿了人家嫁妆,还一门心思只想自己外甥女嫁过来?”
只是,才嘀咕了这一声,就又把心思转到别的上头,“你说说,这得多少银子?那林姑老爷,可是做了多少年盐政,祖上还是候爷。我就听人说,那林姑老爷,把家里大部分家产,都给了林姑娘做嫁妆。乖乖!这得有多少钱啊。林家那两个,我看着,都是不通俗务的,一个是读书读呆的,能把老太太给的东西都送给琏二爷,一个是清高的姑娘。定是舍不下脸要钱的,不然也就不会都搬出去了。而太太可是皮厚心黑的,这偷到手的银子还能还回去?”说着,还咂吧着嘴,道:“这鸳鸯,还真是个金鸳鸯了!”
说着,赵姨娘两眼炯炯放光,这下子,不光有老太太的家私,还有鸳鸯偷拿林家的银子,若成了自己儿子的姨娘,这些东西,还不都是自己儿子的。这下子,只觉得眼前一堆的金子银子在飞呢。
贾环倒是跟她想的不同,“就真是金鸳鸯,也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照你今日看到的,她帮着琏二哥偷老太太的东西,想来也是跟琏二哥有了首尾,先前又惦记着宝玉帮着太太偷东西。若真纳了她,我这头上早就绿油油的了。而且,还保不准她往哪儿偷呢,若是把我的东西往外偷,那才好笑呢。”
说着,把手中的缎子一丢,贾环对赵姨娘道:“你还是先帮我把新衣裳做好吧,我在学里等着穿呢。你若真拿捏了把柄,还不如帮我把金钏儿给讨来。”
赵姨娘正在兴兴头上,被贾环这样一瓢冷水泼下来,不免有些扫兴,道:“看你说的什么话,自己房里的人,还捏不住?她若是敢,还不活扒了她?再不成,还有你娘我呢,我就不信,还收拾不下个小蹄子。”
说着,又想到贾环一个劲儿地提到金钏儿,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自己把屎把尿把儿子拉扯大,转眼一个小骚蹄子就让儿子上心了,这是要把自己比到哪里去?再说了,这小骚蹄子仗着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可没少挤兑自己!
“我告诉你,趁早别跟我提什么金钏儿,我可看不上那样的!你那房里人,我可都想过了,这鸳鸯是一个,还有那彩霞也是好的。彩霞也处处想着你,照抚你,若不然,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赵姨娘一边在心里盘点着,一边说着。
“我偏不,就这两个,抵不上金钏儿一个手指头。”贾环梗着脖子,冲着赵姨娘吼了起来。
“你!你!你这小祖宗,可给我悄声些!”赵姨娘一边发急,一边用手去握贾环的嘴,还要伸头往外头看。这话被别人听见,别的先不说,只怕是要伤了彩霞的心了。这彩霞确实跟贾环要好,平时里除了常给赵姨娘递消息,还常针头线脑的偷偷塞给赵姨娘,还有那些蔷薇硝、玫瑰露什么的。这要是伤了心,哪里还能讨这样的便宜?
赵姨娘踮脚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旁人,才松开贾环的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就不要金钏儿这样的小骚蹄子做我儿媳妇,你给我记住了,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这连毛都没看见一根呢,这姨娘庶子,就已经吵吵上了。
贾环虽然是府里的三爷,但毕竟是一直养在赵姨娘身边的,口上虽然是姨娘姨娘的叫着,心里还是拿她当娘的,多少有些个畏惧,这一下,也不敢真就往死里顶,一生气,就往外头跑了。
那赵姨娘嘴上骂骂咧咧的,也不敢真就不顾儿子的心思,只按耐着,想等儿子回来再说服他。一时上头,坐立不安,看着炕上的料子,有心想要先给儿子做上一身,却又怕心神不宁下错了剪子。
左右都不是,要不先去太太身边探探口风?一想到这个,赵姨娘一拍大腿,就欲收拾好这两匹上好的缎子再出门。只是看了看这手上的东西,又一咬牙,翻出尺来量了量,又裁了半匹下来,包裹一下,余下收拾好,就拿着那半匹出了门。
却说贾环这儿出了门,闷着头一路儿的猛跑,却不想撞上一个人。只听得周围小子壮汉一声声喝斥,贾环一抬头,脚下就软了。原来,他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府里的大老爷,贾赦!
贾赦走得好好的,被个小子猛地一撞,疼得他脸都扭曲了,由着身边那几个家奴把贾环压着,自己被人扶着,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这贾赦伸出一只手,抽抽着点着贾环,“你!你!像个什么样子!来人,把他给我绑下去狠狠地打,打完了扔到他老子跟前,替我问一声,这就是他生的好儿子?他就是这样尊重自己的兄长的?”
贾环一听就吓傻了眼了,狠狠地打,这还能留下命吗?打完了还不算,还要告状告到自己老子那里。一想到贾政那张黑脸,贾环心中更是惧怕。
这人有时恐惧到极点,脑子就好使了起来。贾环现在就这样,只听他叫到:“大老爷,我实在是有要事向您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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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 愈演愈烈
贾环惊恐万分,这时脑子也特别的好使起来,只听他叫到:“大老爷,我实在是有要事向您禀报。”
只是话说到这儿,贾环忽然就停住了,眼神往四周打量了一番,用意很明显。
可是,贾赦也不是傻子,看着这小子如此作势的样子,哪里会信?不由冷哼一声,说道:“小小年纪,就这般装神弄鬼,二弟教养出来的儿子,一个个的,就是这个样子?给我打!”
话音落下,贾环就觉得身上衣领一紧,有人要拽着他一边去,心中大急,不管不顾的,就把他才从姨娘那儿听来的事情喊出来,“才刚有人抬了那么大两口箱子,里头,装的,都是老太太的私房……”
“住口!”贾赦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知道点儿什么事情,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不得已,只能开口喝止。
贾环听得这话,不由松了口气,他就说吧,大老爷必然是想着那些东西的,这回,他可赌对了。
姨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以为把鸳鸯讨了来给他,说不得自己就能弄到点儿老太太的私房了?别说太太了,琏二奶奶,大老爷大太太,哪一个能容得下这样的事情,真当自己命长不成?如今看来,倒不如把这点点事情都卖给大老爷,得些好处,最好,是让大老爷出头把金钏儿给自己讨来,这样,才好呢。
贾环心里转着心思,可怜巴巴的看着贾赦。贾赦却是阴沉不定,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贾环,半天,才开口道:“都给我退得远远的。”
等人都推开了,贾赦这才对贾环道:“你可以说了。”
贾环这会儿已经站直了身子,听此话对着贾赦一掬,道了声是。然后却又故作犯难道:“大老爷,我这作侄子的,得了这样的消息,连自家老爷面前都来不及说上一声,就急急忙忙地赶来给大老爷报信了,却不想被几个奴才按住了,连身上这领衣裳都扯得不像话。哎,您是知道的,我这做侄子的,手上一向艰难。这可怎么好。”
贾赦眯了眯眼睛,这是,跟自己要钱啊,“环哥儿,我今儿个才发现,你这胆子,不小啊。”
贾环心中一抖,马上谄媚地笑道:“大老爷,瞧您说的。我胆子可真不大,如今,无非是求大老爷答应两件事情,我这说完了。保准连我家老爷那儿也不透露半分。”
“哦?还两件事情?都说说吧。”听这小子说,连贾政都不告诉,贾赦才神情缓和了起来。
“这其一,若大老爷如愿后。能少许丰润给小侄,自然是好的,若不然。就想法子给我找个媳妇儿,嫁妆丰厚的那种,门第高低不论。这其二,我想求了大老爷,想法子把太太身边的金钏儿给我做了房里人。就这两件,再无其它。”
贾赦嗤的一笑,“好小子,这些事情,不求你老子,倒求到我这儿来了,好,我应下了。你说吧。”
贾环见此,才把天黑时分鸳鸯让人抬着两个大箱子去了贾琏的东小跨院,看样子,是老太太的私房。
“胡说,一个小丫鬟,就算老太太再疼她,她还敢反了天,打老太太东西的主意?”贾赦两眼一瞪,张口就骂。
“您还别不信,”贾环这就急了,“要不,您上琏二哥家里瞧瞧去!这鸳鸯,胆子可大着呢,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前些年,她还把林姑娘的嫁妆盒子偷偷拿出来给了太太。”
贾赦眼睛猛地一眯,王氏偷用林黛玉嫁妆的事情,他可是从邢夫人那里听了个仔细。邢夫人那是卖怨老太太偏心,把那盒子偷偷给了贾政。不过,他却不这样想,老太太可是多疼敏妹妹啊,不大会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了,老太太有意把黛玉嫁给宝玉,到时候那嫁妆还不是宝玉的,何必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现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了。这一个小小的丫鬟,胆子还真肥!
贾赦半天不语,忽然一转身,就往东小院方向行去。那些原本退在一边的下人,忙又疾步跟上,不一会儿就走远了。贾环等人都走远了,这才站直了身子,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贾赦到东小跨院的时候,贾琏夫妻早已说完了宝玉的事情,正没奈何不知如何是好呢。若是不知道这个事情也就罢了,现如今知道了,却不知怎么才能用起来,真正是怎么想都不甘心。
要说,贾琏对宝玉,原本到没有什么旁的心思,看着宝玉,不过是个给大人疼得有些过了的孩子罢了,一味只知道在女儿之中厮混,连一点儿经济世故都不通,况且宝玉并没有什么坏心肠,对他也只是疏远了些。虽老太太疼宝玉,可等日后分出府去,也碍不着自己什么事情。
可后来却不一样了。他一直知道二房是个不省心的,所以他媳妇儿担心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既如此,就要早绝后患才好。
夫妻两人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辙来,贾琏叹了口气,道:“先就这样吧。现在想不明白,没准过两日就能有用场了。”
说完了宝玉的事情,王熙凤看着时辰不早,急着去伺候老太太用晚时,才慌忙的出门,之前,还横了贾琏一眼,“那两个箱子,回头我在跟你算!”
这会儿,王熙凤才伺候完了老太太,公母两正预备着清点那两口箱子呢,不防大老爷就来了。
贾赦来贾琏这儿,这可是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两人慌忙出去迎人,哪料到这大老爷理都不理,没埋头往里冲。
直等进了屋子,贾赦看着中间的东西,忽然对跟在身后的贾琏冷笑道:“这是什么?”
贾琏低着头,讷讷的,不知该怎么开口,要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可是连儿子的钱都要讹的,若知道这事情,还不得伸进手来?
凤姐儿倒是机灵,忙笑道:“我才想着找件我陪过来的项圈儿,就是不知道放哪儿了,索信把我的嫁妆箱子抬出两个来找找。这乱糟糟的,倒让老爷看着不舒坦了。”
说着,凤姐儿就扬声叫人把东西抬下去,今儿个不找了,又忙让人沏茶,自己亲自给贾赦端过来。
贾赦看了两口箱子,就知道真如贾环所说的一样,只是偏没有依证,这会儿冷哼一声,“你就让你媳妇儿在你老子跟前装神弄鬼好了!我不管你在老太太那儿得了多少,你乖乖地给我送上一半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贾琏一下子就跪倒在贾赦脚跟前,“儿子怎么敢在老爷跟前弄鬼。只是,老爷说的,儿子怎么都听不明白?要不,劳烦您老人家跟儿子一起去老太太跟前问上一声?”
“你!”贾赦指着贾琏,狠狠地骂道:“孽子,真是个孽子!”只是,那些话又搬不到台面上,只能发狠踢了两脚贾琏,恨恨地走了。
贾琏夫妻跟着起身送了贾赦,回到屋里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好,老爷怎么就知道了?若不依不饶起来,怎么办?”贾琏心里发慌。
“怎么办?凉拌!”凤姐儿撇着嘴,“也没看过那个公公会直闯儿子儿媳妇屋子的?也不想想,若没有老太太点头,鸳鸯真敢拿出这么些东西来做当头?不过是真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吧。他还说要一半?且不说当了这些,日后指着哪笔银子赎呢。”
贾琏摇摇手,也不能说什么,那位刚刚气冲冲走的,可是他老子!
且不说贾琏这头打算如何,林靖现在正听着人汇报呢,当然,贾赦直闯贾琏院子的事情还没这么快传过来呢。
林靖也没想到,这事情就这么巧,让赵姨娘亲自见识了鸳鸯的“能耐”,这下来几方里一定会纠缠得很热闹吧?
现在,该把荣国府已经知道宝玉庶子养在薛家的消息,漏给薛家了。相信不用两日,这薛家就会把袭人母子送出去了。
这些事情,林靖并不想让宝钗知道,所以也没有通过宝钗的手。虽然她跟宝钗已经有过一两回交易,可是她却不想让宝钗知道她更多的事情。
隔日,林靖依旧早早的到了衙门。才到了门口,还是那位赵极,现行给她送了个消息,庄乾庄大人的调令,正是下来了,甘肃省按察使!
这个官职,可真是不错的。一方按察使,可是手握重权,八面威风的,虽不是地方上的一把手,可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这赵极说了,据说,连庄大人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
林靖笑了,没想到这赵极还有这个本事,连庄大人怎么想的都能打听到,不由开玩笑道:“那赵大人有没有打听到,是哪位大人接替庄大人的差事?”
这赵极眨了眨眼睛,道:“不瞒林大人说,这个,我还真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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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 开始收网
新来的院卿姓苏,原先并不怎么在人面前出头。没想到,这回庄乾倒是给他腾了地方。只是,因为那人先前的不显,倒是没几个人真正知道那人的性子。这回,连赵极都没怎么打听得出来。
林靖笑着听着,心中提醒着自己小心。
这两日,因这事情,衙门里头人心涌动,倒是没有林靖什么事情。这一日,林靖才出了衙门,上马前行还未拐角呢,就被人拦着了。停下来只听那人口称是庄大人家奴,请林靖赏脸吃顿便饭。
林靖有点儿不明所以,前些时候这庄大人虽然点了点自己卖了个好,可那态度还是高高在上的,甚至有些个逼迫之意,今儿个怎么想起请吃饭了?不过,就算是请吃饭,也是带点儿逼迫的意味在。
不过,林靖也不想跟个下人纠缠,去漏个脸就回吧。这官场上,只要不是死敌,就都讲究个待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下人见林靖点头,忙欣喜地引着林靖七弯八拐,行了老半天的路,才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民宅区,进了个青石板铺路的幽静深巷,在倒数几家的一个门前停住了。
铜门环轻碰了乌木大门几下,马上就应声而开了,一个梳着整齐发髻的妇人笑着说快请快请。
林靖微微点了头,那妇人忙又转身带路。
院子里,还有些仆妇下人,见了人来忙上就低头行礼。林靖一边踏步进入,一边微微奇怪,这样子,不像是什么饭馆,也不怎么像什么私寮子。
等走过庭院,进了堂屋,庄乾正在那儿等着呢。两下里一见礼,这会儿庄乾倒是没有那些个傲气。还特地解释,因知道林靖一贯谨慎,不想引人注意,才特意让人等着那儿的。
林靖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无妨无妨,心中却想着,知道自己谨慎,还特意要请自己吃饭,其实,还是庄乾太把他自己当回事。不过。硬要请自己吃饭,这想来是有所求?
只是,林靖并不明白,自己能有什么让人求的,轮做官、论资历,甚至论年纪,自己都比不上庄乾。
庄乾笑呵呵的作者东道,等坐下吃了茶,就转头吩咐道:“把你们姨娘请出来拜见一下。”
这话。是对着才刚那个妇人说的,那妇人引了林靖进来,并不曾退出去,就在屋角里站着呢。林靖听着庄乾的话就觉得不像。正要拦着呢,可那妇人得了庄乾的话,马上蹲福了一下,就往堂屋后头绕了进去。林靖根本拦不住。
林靖忙说了几句推却的话,可还没说上几句,环佩叮咚。还是那妇人打头,一女子被扶了出来。
那女子出来,就对着庄乾口中称爷深深地福了福。庄乾哈哈一笑,指着林靖道:“这个,是我小兄弟,林靖林侍卫。今儿个让你出来认认。自家兄弟,不用那么多讲究。”
又转头对林靖道:“这是你小嫂子。”
林靖这才有点儿明白过来,大概,这是庄乾的外宅了吧?
那女子听了庄乾的话,过来两步对着林靖行了个礼,口称林叔叔,还真顺着庄乾那句小兄弟上来了。
林靖忙闪身避过,口称不敢。听得庄乾哈哈一笑,说林靖就是太多礼了,这个礼,他生受得起。
那女子出来,行了礼又重新提林靖庄乾换了茶,又吩咐摆席。直等给这两人都斟上了酒,这人才退了下去。
席上,只有庄乾林靖两人,大概是知道林靖的酒量,这庄乾也没有多劝,只是劝着吃菜,又时不时地聊着天。这一会会儿的功夫,林靖就知道了,庄乾是要带着家眷启程,而这处的姨娘,却不跟着一起。
林靖听着庄乾的话,竟然有些个托付的意思,不觉有些诧异,自己跟庄乾并不交好,这般做派干什么?
只是,既然人家也没有挑明,林靖也故作不知。
庄乾今儿个可真成了话涝,一会儿说说林靖才去衙门时庄乾对这样小身板的疑惑,后来才知道林靖是有大才的,这样一说,就要自罚三杯,然后一会儿又说了天南海北的地理杂志,等等等等。
林靖一开始只是有些疑惑,只是越听越听,却听出了点儿其他意识来,这庄乾,还拐弯抹角的问了问西宁世子金铮来了。
林靖终于是明白了,感情是这么回事呢!
甘肃,兰州!这位庄乾大概是想着套关系呢,西宁郡王,不就是驻守在那儿吗?
而且,林靖还意识到一个事实,自己认为那甘肃省按察是个好差事,可在庄乾那儿并不是这么想的,正嫌弃那里苦呢。
看上去像是对自己不遮拦,连有外室这样的桃色事件都不瞒着自己,而那托付,更是帮自己当成亲近之人,其实这是反复拉近距离,没准这什么姨娘也得了这样的话呢。
这些,当然不是只冲着林靖的,其实这庄乾更意指的是,林靖身后的金铮。
知道庄乾所图的,林靖这才稍微轻松点儿了。一顿饭,吃饱吃好,忌酒没怎么饮,林靖才对庄乾拱手告辞。庄乾也是笑眯眯的送客。
林靖出了那宅子,又拐了一会儿,才从外城怪到了内城。林靖正要吩咐,快些回去呢,就听见身边的张旺咦了一声。
林靖扭头看了看张旺,这人马上对解释道:“才刚看见个人影,看着像是王住儿。只是,这儿离荣国府远着呢。兴许是小人看错了。”
林靖听见荣国府这三个字就本能的仔细,“王住儿?是谁?”
“哦,就是荣国府的家生子,说他或许您不明白,只是他娘是那府里二姑娘的奶妈妈。”
林靖心中一下子动了起来,“你刚刚是在哪儿看着他了?”
张旺忙回道:“就是那家金记当铺,不过,只是那么一闪,人就进去了,看得并不准,也不知道是不是呢。”
“那咱们就等等看。”林靖略略拉住了马。那几个也不知道大爷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却也不问。
不一会儿,一个缩头缩脑的人从当铺里出来了,还未等林靖开口问,那锣儿就叫了,“还真是王住儿。奇怪,他怎么就跑这么老远?”
“去个人,问问这王住儿当了什么东西。”林靖曼声说道,书中早已被自己淡忘的一段情节浮现了起来,心中却早已想到一样东西,攒珠累丝金凤!
张旺忙抢着过去了。片刻工夫,就又回来了,说是那王住儿不是来当东西的,而是来赎当的,确实是几件金器,不过具体什么,当头倒是没说,只是隐约提了句首饰。
林靖嗯了一声,也并不是很在意,她倒是很想替迎春教训一下这些个人,省得以后这些人还要拖累迎春,只是现在不巧而已。要不,跟柳湘莲说说?这柳二,倒是对迎春上心着呢。
想到了,林靖就让个人先去柳湘莲那儿打个招呼,自己还是直接回府了。
府中倒是没什么大事,金铮那儿留着的人倒是来了,说是那高奘又跟那古山澧“恰巧”前后脚去上次吃酒的那个酒肆吃酒了。而夜帜那边,却一直不怎么透。不管是无颜也好称心,都没有见过面。
林靖摆了摆手,其实,她现在最在意的是金铮。可这几个当差的身上,林靖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什么不同来。想来,这金铮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
心中想着金铮,就算在怎么安慰自己,总也有些上下。等那人走了,林靖拔脚就去睿哥儿那里了。
林靖这会儿已经按着林靖的吩咐,把奶给掐了,喂以米粥等物了。说来,这睿哥儿也真是好弄,这掐奶一点儿也不像别处那样闹腾,根本就没有惦记着要吃那个奶水什么的。而对于吃那些主食辅食,倒是表现出莫大的关注。
林靖过去时,睿哥儿正吃着他的那碗肉糜菜粥呢,一口一勺,一口一勺,吃得真香。就是见林靖来了,这睿哥儿也不像往常那样粘在身边要抱抱,心思还是在眼前这点口粮上头,眼珠子只跟着那勺子的来去。
林靖见着,真是好笑,自己并没有让宝贝儿子饿着,可他怎么对吃的这么执着?林靖越觉得有趣,就越想着逗他。这会儿,林靖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把儿子抱进怀里,说着给爹爹吃点儿,就对着林睿啊的张口等着。
林睿看着林靖进来,已经是爹爹的叫上了,听爹爹这摆出啊的样子,小脸就严肃了起来。在勺子,林睿之间来回扫了好几眼,才推了推勺子,道:“爹爹,阿!”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把林靖感动坏了。最起码,自己比那碗肉糜菜粥更重要哈。
在睿哥儿这儿混了好一会儿,林靖算是心境平了下来。这才找人过来,把余下的事情吩咐下去。
先前,就听下人汇报了,薛家,果然是把袭人母子给送出了家门。当然,也没有一扔就走,而是把人给安排在一间小宅子里了。王夫人根本就没有顾得上这些。
话说,这一日下晌,天气真好,虽然还是在正月里头,春天的日头已经不弱了。只是,在一个民宅外头,围了一圈的人。一个妇人,正在哭诉着。
(今天一更也过了十二点,对不住!
睡饱起来再多写点儿!)(未完待续。。)
354 群情激奋
老百姓素来爱看热闹,一会儿,这人就越围越多了。
外头的伸着脖子一打量,噢,看着是个贫苦妇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已经是补丁垒补丁,看不出原来的色儿了,就是这个,也都是有些破烂了。别人家再穷,耳朵眼上还能有个铜环儿,可这位,耳朵上光秃秃的,手上光秃秃的,从上倒下一点儿首饰都没有,头发倒还是舒整齐了,只是用根树枝钗着的。
只是这妇人面相看上去老实,嘴唇皮儿厚厚的,那双手上厚厚的茧子,脸上还是皴着的,一看就像是个吃苦本分的。不过若收拾干净了,还能看出年轻时有点儿姿色。
这会儿这妇人却什么都不顾了,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着,身后还蹲这个汉子,也是这么浑身上下气破烂,看着不光特别老实,好像还有些窝囊。身前这妇人哭诉着,他就蹲着一声不吭,不知道劝也不知道帮腔,只是这么呆愣愣的。
后面来的人不知道原委,就像前头的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有听了长久的人出来告诉人,说这俩人是夫妻,辛辛苦苦来找被人拐了的孩子的。
说这两人原本是河北的,夫妻俩吃苦耐劳,倒是置下了两亩薄地,只是吃苦狠了,子嗣上有些艰难。接下来求神告佛的,好不容易,两年之前,这夫妻得了个孩子,还是个大胖儿子,这下就把两人给高兴坏了,差点儿就把儿子当成宝贝共起来了。满月时舍不得孩子见风,等百日时的时候,才请村里人吃酒,把儿子抱出来让大家看看。
据说,这小子长得真是个好,才百日,就长得像六个月那么硬朗。白白胖胖的,人人看着都稀罕,都要伸手抱抱。这抱来抱去的,就抱出事情来了。那日来人不少,男的被拖住灌酒,女的要待客管席面,这孩子又招人喜欢,也就大家伙儿抱着逗着,然后,等那妇人要找孩子喂奶时。也不知道这孩子被谁抱着呢。等一一找过去,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这下,喜事就变成灾事了,大家伙儿跟着一同找啊,还就是找不到。于是,有人想起来,才刚有几个路人讨水喝。
要说他们村子也不在大路上,怎么就有人来讨水呢?才刚大家乐呵没注意。这下,就觉得不对了,村里有脑子的,一拍大腿。糟了,这是碰上拍花子的了,别是把孩子给偷跑了吧?
当下整个村子都出动了,又有人指点。说是好像看着往那头去了,人追上去,就又往别处去了……
就这么一路追着查着。开始,还有人帮着,慢慢时间长了,大家淡了,也就是这两夫妻在奔波了。眼看着越来越没戏了,可老天体恤,有一次查到某处有个二流子,就是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可等他们找到那二流子,那人已经的了杨梅疮,快病死了。临死前悔过,倒是认了这么个事情,只是孩子已经转手了。等再找到下家,又说给卖了。
只等这样七倒八倒的追,就追到了通州。那时着俩夫妻家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只是孩子是心头肉,怎么肯放手?求爷爷告奶奶又跪了两天,这通州的黑行看着两夫妻实在是可怜,也就把事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死心回去吧,因为,这回的下家不知底细,只知道是京城这儿来的。没名没姓没地址没出处,连人家到底是人贩子还是自己买孩儿也不知道,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只是这两夫妻哪里肯,继续跪继续求。这黑行的人也给感动了,就弄了张画影图形给了他们,只让他们自己碰碰运气。
可这回运气实在是不好,他们来京城一年,也没碰上这样的人。
两年的找孩子,钱花完了,家里的地啊房子啊也早就没了,又因为一心找孩子,也不能找个长久的活儿干,现在这俩人其实就是个乞丐加上打临工。
也许是皇天菩萨对他们考验够了,那一天这妇人在这边捡菜皮,看到这儿新搬来一户人家。就这么从车上下来,到进门这点点时间这几步路,让她发现,那车上下来之人,正是那画影图形上的那个。
而她也打听到了,这家人家,没有男人,就一女子带着个两三岁的白胖小子,还有几个下人!
这妇人带着丈夫,就跪在那人家面前,恳请让他们看看孩子。这听上去挺荒谬的,谁家的孩子,说给人看就给人看啊?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于是那家住户让下人出来赶人了。
可那对夫妻找了这么久的孩子,怎么肯轻易放弃?直接就拿出了那画影图形来。那张纸,现在是那夫妻俩的命根子,虽旧得很,却是贴肉藏得好好的。那左右邻居都过来看了,上头还真是画了个人。然后阿,就有人嘀咕,有人匆匆看过这家住家,那里头的妇人,还真长这样,跟着画影图形有七八分相似呢。
这对夫妻不肯离开,只在这儿哭着,真是让人越看越可怜。
这后面来的人,跟先前来的人打听消息,个个摇头,只是恨着黑了心的人贩子,好好儿一个欣欣向荣的三口之家,就这么败了。
而前面来的人,除了可怜这俩夫妻外,就开始议论那户住家了。看人家那么可怜,出来说说清楚不就成了,不是人家的孩子,让人家死心,就算是买来的孩子,那就让人看上一眼呗。现在这俩夫妻就算有了孩子也养不好,为了孩子好,也不见得会把孩子抱走了。
这说着说着,这话题就开始偏了。这户人家,好像不太对啊。怎么好好的,就没个男人呢?这左右邻居也加入了这些个话题。说是就没看见过这家的男人,怎么没有男人呢?要说寡妇吧,那又不是,好像隐约听那下人说是男人在外头行商,正好不在家。只是男人不在家,他们怎么就搬家过来呢?
反正这些事情,都是它本身不正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这家人家,别说也是个拍花子的人贩子吧?要不,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这话,有点儿臆想。只是,这可怜的夫妻的儿子本就是让拐子拐走的,然后还七转八转在人贩子手上转手,很容易把人往那上头引。若这户人家正常一些,有个男主人什么的,人家也不会这么想,顶多是认为男人不会生,买了个儿子回来。可现在这家不像正经人家,就怨不得人家这样想。
于是,这样的呼声越来越大,再加上开头那人句句话把人往那里引,还就有人认定七八分了。
接着,就更乱了,邻里觉着有这么个人贩子住在这儿,整个儿都不好了,要是家里孩子给人拍了花子怎么办?就算孩子看住了,可这样的人家,八/九分手上不干净,说不定还又偷又抢杀人放火什么的三。而那些可怜那夫妻的,又给出主意到,既然是拍花子的,那就不用跟他们客气了,如今也算是人赃并获,要告官府抓他们!
一是时间,群情激动起来了,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开始还是烂菜皮扔那户人家门上,接着,就开始有小石子砸门上了,还隔着墙往院子里扔。
事情闹成这样,终于衙役巡捕出来了。然后,大家都让官老爷做主,要把那害人的人贩子抓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给那衙役巡捕塞了几个碎银子,看在钱的份上,这儿又实在是闹得动静太大,那衙役就上前敲门了。
这一敲门,只把那门板拍得咣咣的,里头人还是不开。这下,连衙役也有些火大了,一边砸着门,一边叫道,再不开门,就要把门砸开,把人都拉到衙门去,问一个不受盘查的罪名了!
屋里头,袭人正是坐立不安呢。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间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一开始有人在门前哭诉,说是要看看自己的儿子,袭人只觉得晦气。怎么就碰见了个疯子呢?
那时,袭人才从薛家搬出来,心情,十分的糟糕。
人,就是这么得陇望蜀。两年之前,她只想着活下去,不管怎么样,也要活下去。然而,上天没有薄待她,那薛家大爷,尽然真能把她给弄出来了。那时候,她就想着,这回,她得一口咬定,孩子是薛大爷的。薛大爷虽然没有宝玉那么好,薛家还是个商户,可是能活着,还是金尊玉贵的做姨娘,哪管他什么商户呢,只要好好的笼络住薛家大爷的心就好。
可薛大爷私底下捧着她的肚子心肝肉的叫着,一抬头,却警告她,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只是帮着宝玉照看孩子。
开始,她还懵着呢,只是,薛蟠让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只要好好活着就好。可慢慢的,她明白了薛蟠的用意,那会儿,她可是心惊肉跳的。老实说,儿子是谁的,她自己个儿也糊涂着呢。只是若真对人说,孩子是宝玉的,她还能留着自己这条命吗?
于是她拿事情隐隐威胁薛蟠,薛蟠却拍着胸脯说定能让她好好儿的。
然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太明白。只是真没想到,太太竟然真没有发火要了自己的小命。(未完待续。。)
355 皇亲贵戚
渐渐的袭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就连太太王夫人都对她很和蔼,还说让自己的儿子记在未来二奶奶名下,当成嫡子养活,自己还能有名正言顺当宝二爷姨娘的日子。这些差点儿就让她从梦里都能笑醒过来。
只是,差点儿,就是差点儿。正当她觉得美梦就要成真时,忽然就被薛家急急忙忙送了出来,还说让她小心藏匿,儿子的事情,给捅出来了。宝玉没有成亲前,儿子的事情不能暴露,这个她知道。所以她也听话的出来藏着。
可怎么就碰上这样的人了呢?
一时间,袭人还以为碰上了骗子,可看那两夫妻的样子,又不像。只因为想着要小心藏匿,所以袭人并没有惊动太大,只让下人把疯子赶走就好。
可没想到这对疯子竟然闹得这样大,她想要使人出去送信求助时,大门已经被人围堵上了。
这可怎么办?要知道,她这次急急忙忙地搬出来,身边就只有几个丫鬟婆子还有儿子的奶娘,男仆倒也有两三个,看门的,外头跑的,以及赶车的。又因为男女避讳,这两三个,要不就是年纪大的,要不就是老实的。平时还好,可现在这样的状况,委实指望不上他们。
孩子就在身边的炕上,外头的动静,让他有些个不安,听着那动静,就吓得哇的哭了出来。袭人一把搂住哄着孩子一边急着想法子,只是到这个田地还有什么法子好想,无非是紧闭大门不予理睬。天黑前,人总会散去的。等人散去,再让人去薛家哭诉,她就不信,薛家就能脱开手不管。
只是,袭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官差来敲门。听了那样什么的罪名。袭人也没法子了,只能让那两三个男仆开门去说清楚原委。
哪晓得,这一开门,那官差如虎狼般就涌了进来。更有人趁乱跑进了屋子,不说少了什么细软摆设,那对可怜的夫妻竟然到了袭人跟前要跟她抢儿子!
且先不说这处的乱劲儿,且说说林靖这儿,今儿个,正是新来的院卿走马上任的时候。
这位苏院卿,白白胖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大概是平时笑多了,那眼睛就有点儿眯缝,眼角上,也满是道道深刻的笑纹。私底下就有人议论着,从这面相上看,这位新来的院卿就跟那庄大人不同,想来是个和善的,不由都有些宽慰。
面相上?林靖心中好笑。她如今也是抓着这点儿呢。看着老实人,骗起人来才真要命呢,就比如她让林家福找来的那俩人。若真面相上看着好就是好人,那俗语人不可貌相又从何来?
不过。这位苏大人今儿个才上任第一天,倒也没有什么作为,只是让人从酒楼抬来了食盒,中午饭上下发了一圈。想来破费不老少。
看着到了下衙放工的点儿,林靖整了整衣裳,从自己的屋子踏了出来。跟外头那些人打了个招呼,回府去了。
说来也巧,正到了衙门口,就遇上了也是才出来的苏大人。林靖忙站立好,躬身等大人先行。
这位苏大人笑眯眯的看了林靖一眼,就有人凑到他耳边轻轻把林靖给说了下,他点点头,“原来,你就是林侍卫啊。”
这话说得很奥妙,林靖低头抱拳,“是,见过苏院卿。”
“好,好!免礼免礼!”苏大人一幅欣慰的样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林侍卫,有空还请多到我那儿去坐坐。”说着,这位苏大人还拍了拍林靖的肩膀。
林靖强忍着抖开反抗的意思,又是一行礼,避开了肩膀上的手。看着恭敬,却并没有出声。
“那就不耽误林侍卫的工夫了,我先走了。”苏大人哈哈一笑,先行离开。林靖直起身,看着那白胖子上了轿子,也跟着牵了马。
今儿个来接她的是罄儿鼓儿以及四个长随。罄儿话多,才离开衙门口不远,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说是,今儿个听着了个大大的笑话,接着,就把那笑话说给了主子听。
林靖一路听着那罄儿学说的活灵活现的,慢慢的,把刚才的郁闷也散了。
只听得那罄儿说着:“……那家子可是乱啊,衙役没法子,只能把人都带到了衙门去了。只是那乱哄哄的一帮子人都跟着去看,有人还喊着,那夫妻看着就是穷没钱的可怜人,可不能让人用钱开道了。这一路上头,跟着的人是越来越多,那些衙役怎么赶都赶不走。到了衙门那儿,因外头跟着的人太多了,差点儿就把街都给堵上了。”
“大家伙儿都等着听审呢,京兆伊那头看着人太多了,生怕引起民愤,就没有说什么择日再审,只好当场开审。”
“这一审,就更乱了。那家的小妇人,只说孩子是她亲生的,并没有什么买来的说法,她自己个儿也从来没有出过京,也不知道这俩夫妻怎么会攀咬上她的。”
“那俩夫妻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都有些吓傻了,只说是要找儿子,别的也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了,那穷妇人倒是想到了个事,当时就叫到,她儿子左脚脚底,有个红红的痣,当初生下来的时候,人人都说这是好兆头,恳请官老爷一查就知。”
“那袭人,呸,那小妇人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说是定是有人要陷害她,要夺她儿子,她儿子生下来,左脚脚底就有那么颗红痣,太太说了,那是天生异象,跟二爷一样,日后也是有大造化的。”
“接下来,这官老爷还没来得及追问,堂下那些看客就起哄了,她这小妇人,口口声声说是太太,二爷,却不见她家有什么其它的人,定是满嘴胡说。有的还说,这就一定是个拐子,打听得人家孩子出生有异兆,才趁机偷了人家的孩子。”
“那官老爷只能追问那小妇人,说孩子是她的,有何凭证?”
“那小妇人边哭边道,自己生的儿子,难道还要凭证,又如何凭证?”
“那官老爷为了审得明白,就追问那小妇人,夫家是谁,太太是哪位,二爷是哪位,当初她在哪儿分娩,又是请的哪位稳婆。”
“当下,那小妇人面孔就白了,讷讷的不说,等被追问狠了,又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要私底下跟大人说。”
“这话一出,那些堂下看客就不满意起来了,就有人大声说,是想私底下说,还是想私底下塞银子?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的明明白白,可见这孩子来历不清,定是要搞鬼,说不得了,那人定是拐子,她那些仆从,也是帮忙坑蒙拐骗的。还有些人大声嚷着让官爷用刑,不用刑这些刁人定会抵赖不开口。”
“大家伙儿都这么叫嚷,官老爷也甚是无奈,就喝问下头跪着的那小妇人以及身后的那干仆从,若再不好好的答话,就要赏板子,先置个藐视公堂的罪。说着,那官老爷就要去拿刑签子。那小妇人急着只喊冤,却又不回官老爷的问话,倒是后头跪着的奶/子不想受刑,大声说了,说那孩子可是贵人的儿子,人家那是贤德妃娘娘的外甥,荣国府宝玉宝二爷的儿子,哪里会是泥腿子的儿子。”
“这一下,堂下看客更是如炸了锅了,好好的,牵扯出皇亲国戚来了。还有人就是不信,若真是荣国府的哥儿,怎么会跑到那么个小宅子里安住?再说了,也没听说荣国府宝二爷成了亲,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乐?定是这起子拐子借着贵人的名头吓唬人。”
“可也有人说这事情没准,那小妇人说不得,就是那宝二爷的外室。没听说吗,那宝二爷可风流着呢,还曾经跟皇家王爷挣一个戏子。这养个外室生个庶子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听那小妇人说嘛,人家太太可喜欢那孩子呢,说是跟他爹一样有异兆。”
“这一下,两边就争论开来了。只是还有人说,不管怎么说,都要拿出证据来,好好的喊一声皇亲贵人,就能说这孩子是亲生的了,定要审审仔细!”
“那堂上,既然先有那奶/子喊破了身份,余下那几个就业绷不住了,一个赛一个的道了真情,说是这小妇人原是荣国府宝二爷身边的大丫鬟,可是犯了事情就给赶出来了。没想到这小妇人还有些个本事,虽然出了府,还能笼络住了爷们,替宝二爷生了儿子。荣国府二太太甚事喜欢这孩子,说是要记在未来二奶奶的名下充作嫡子,这袭人姑娘也要抬成姨娘的。若是不信,可以去荣国府对证。”
“这下,这拐子拐卖孩子的事情,牵扯出高门大宅的辛秘,听的人就更多了,有人嚷嚷着要官老爷去对证,怎么能听任那些下人瞎嚷嚷就定了事情。也有人说,这宝二爷荣国府可真是没有规矩,还有哪家肯把姑娘嫁给他们。更有人说,越是这样,越说不得这孩子就是买来的,是那丫鬟想借着孩子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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