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林家有喜
过了一会儿,林来康就回来回话了,说是也没等套话,林之孝就说了,是奉了二太太王夫人来送请帖的,说是知道林靖兄妹进京了,请过府去玩玩,还说是老太太也想念外孙外孙女儿了,想起来就流泪,怎么也不跟外祖母和舅舅商量一下,一声就回南边了。
林靖好笑,就想着是她,还果然是她,就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林来康道:“我们大爷大姑娘给老爷守孝去了,因怕勾出贵府老太太及两位老爷的伤心,才没跟贵府说。至于其他的,我们大爷是奉旨入京,不敢自专。还望贵府太太能体谅一二。”
“然后,那林之孝就恭敬的说了声是,走了。大爷,依我看,这林之孝是个明白人。只可惜了。”
林靖笑着道:“跟明白人打交道最是容易,他是可惜了,你却是便宜了。”说着,也不管这些了,转身回去了。
林靖这儿笑着回去,该吃饭吃饭,该玩儿子玩儿子,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早早地洗洗睡了,只等着第二天去衙门办正经事情呢。
可荣国府的二太太却是不舒服了。她对林靖,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体恤”呢。
自当那会出了那么个大纰漏,她就把林家兄妹给恨上了,在佛堂里就心心念念想着出来后如何如何。只是,天不从人愿,好生生的,省亲就这样做罢了。老太太又说是要什么韬光养晦,别给娘娘惹乱子,所以,她也就忍了。
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是深得圣上宠爱,如今,更是圣宠未歇。就是凭着女儿。还有老太太那儿出了个乱子,才让自己在这荣国府里再次昂首挺胸起来了。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林靖这分,她可是记着呢,可惜那个什么狗屁芝/草的事情不能用不算,还让老爷给狠狠关照了,连宫中娘娘听说了林靖,都跟自己说,别跟个小孩子计较,还让自己要好好宽大体恤他。最好能笼络住了。
这实在是让自己肝疼,那些银子的事情在宫里不好说,娘娘也不明白这小子的可恶,那好,自己就好好的“体恤”一下,让他看看自己如今的气势,自己这个荣国府当家太太,宫里娘娘的生身母亲,活得有多滋润。也让人看看,这小子有多狂妄,还得长辈亲自去请。可林之孝回来那话,再加上自己找人一问。才让自己明白,自己这事莽撞了。
王夫人想想脸上就发臊,然后又恨了一回贾政,怎么从来不跟自己说这个门道的。其时这是她冤枉了贾政。贾政不是不跟她说,一来是他不知道王夫人的行事,二来吧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王夫人臊一回。再一想,没准过不了几日,那小兔崽子就补上了侍卫,跟自己老爷一般高了,心里又恨上了一回,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可躺在床上,也不见了老爷多问一句,心里就更恨了。
却说荣国府里知道林家人回来的,可不只王夫人一个。老太太知道林之孝走了这么一回,狠狠骂了句蠢材,却因为去年一件大事没妥当,让这老二媳妇上了脸,也只好让她再得意一些日子,也就叹了声气。想着宫中娘娘的处境,看着似繁花似锦,却不知花丛下几经杂早丛生,只能想法子再劝上一劝。有些事情,还是得赶早,再拖下去,等今年夏选了,就不好了。
第二天,林靖起了个大早,辰时一过,就往侍卫处去了。按着打听好的事情,出示铭牌求见书记上官。不多时,就有个姓郭的笔帖式出来了。验了验铭牌,又看了看履历,这郭大人笑得就越加和蔼了,
“原来是林大人的公子,当年圣上亲赏的,失敬失敬。”
林靖却不敢把这样当真。这侍卫,可是多少人争抢的,连武进士,也不过是选入侍卫。皇帝事情繁多,当年的事情,未必就记得住。林如海已逝,比人走茶凉更厉害一点呢。这人如此做派,想来不过是客气而以。
林靖忙道不敢当,只说是微末之人,武不跻身,却因为天恩浩荡,才有这今日这一回,还请郭大人多多担待。
人家担待不担待,林靖道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一定就要巴结着人。林如海虽然已经人走茶凉,可真若这事情没有料理,自己没有进身之处,还是能四处托一下的。毕竟这些年,这些关系自己还是联络着,想来,只要不是太为难了,提上一句二句的,还是可以的。
可那郭大人却是把手一摆,说是林公子太过自谦了。
官样文章水磨话,弯弯绕绕的,林靖却是听明白了,那人有意无意的提了提善扑营,心中一暖,暗道原来如此,对郭大人说话也就更真诚了些。
那姓郭的见如此,也知道林靖明白了,虚头话也不再说了,说道:“依皇上的厚爱,和林公子的履历,我想,武备院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到底如何,还要静等上峰做批,还有那里的院堂郎中选看,院卿点头,所以,还得林公子耐心等候。”
林靖忙道是,心里知道,不光是这些,还有领侍卫府的主管内大臣点头,虽然一般院卿点头了,报到他们那儿不太会有岔子,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只是人家关照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到了极点了。
侍卫处下各侍卫出入管处,除了内廷侍卫,也就是武备院还适合自己一些,管管各色开架兵器用具,总比溜猫逗狗或者养马抓鹰,在或者作各处眼线强。
不着痕迹的塞了个鼓鼓囊囊却有不怎么重的荷包过去,听听那一溜儿的,人家也得打点一下不是?
可这郭大人却摆手不接,笑着道这样反就生分了,还望林公子不要这么见外。林靖度其颜色,不像是作假的,只能点头,其实,能有钱打发的事情,可比记着人家的方便。
等再说两句情分话,郭大人端茶送客。
林靖出了来,外头候着的林来康看着主子的颜色,轻声问道:“主子,可是不顺畅?”
林靖不予多说,先上了马车。林靖的肃穆,倒是让跟着的人都闭上了嘴。只等回到了林府,大家都是挺安静的。
林靖进了家门,才给人透底,这回事情九成是准了,只是不能宣扬。随后,林靖避开人,轻声对林家福交待,“打听一下那位郭大人。”
“主子,这人可是不妥当?”
林靖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准。他提了提善扑营。我想着,沈大哥不就是在善扑营的,想来是这头的关系。沈大哥是个仔细的,想是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这人不接银票,想来是想着跟我长久处着,这样的人,当然得先问问。”
林家福领了吩咐下去了,林靖又让林来康过来,让其给各处关系送个帖子,荣国府里还要最先送过去。然后又想着给沈淑冯紫英等人送信聚聚,有些话,还是当面谢谢沈淑的好。
想到沈淑,林靖不禁有点儿出神,想当初,自己还未沈淑娶亲稍微不舒服了点儿,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也因为沈淑的留宿,让那位大爷生气了,这些事情,现在还历历在目,可如今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只是想到那位,心里不由又揪了一下。虽然自己这一年来过得紧张,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忽略掉。那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去了西山大营?也没听说皇帝对他有什么不满,也没说停了选妃的事情,只是就是没有定论。
林靖想着,不由又想到了夏选,难道说,皇上还真的太过慎重,想着这回夏选才把这事情给定下来?
说来,这位皇帝还真是沉得住气,登基以来,年年众大臣奏请大开后宫大门,选取勋贵及高官之女,以充掖庭,可寰泰帝却是否了,只在寰泰二年元日封妃,封的还是上皇在帝位时的看重的人家,哪位不说寰泰帝的孝顺念旧?上皇也是甚为满意。
只是年年奏请,今年过年,连上皇都发话了,寰泰帝才点头。太后高兴,也不等不及以往旧例的秋选了,只是春季时间太紧,就定了今夏。
林靖想着这些,忽然又自嘲了一下,明知不该多想,却又忍不住想想。其实,自己是在等着那人成亲。成了亲,自己也可以彻底死心,哪像现在,这心,还是忍不住地抽抽。
想了一会儿这些有的没的,再努力摒弃那些杂思,努力想着眼前的事情。忽然想到,既然想要跟沈淑等人细谈,不如就约到自己家来。自己原来就打算摆个酒,让府里上下把碧草的称呼给改了。只是原本是想静静的,就自己府里做一下就好了,现在想想,不如就就借这个摆上几桌,把人请来。
纳个妾,就邀遍亲朋好友,看日后,哪个人还那么不长眼,敢给自己做媒,又有哪家,敢把女儿嫁进这林府来!(未完待续。。)
254 长辈之风
林靖打定主意,就让林来康准备着这门喜事,不过这之前,还是先去了朱先生家里。朱先生已经不再教授林靖什么,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听着林靖收养一个孩子,还上了族谱记作儿子,不由又是点头又是叹气。
对这位有风骨的老先生说来,既然那孩子给林靖带来了转机,收养做儿子,那就该善待他,不能欺心,确实该上族谱。只是这么一来,林靖将来齐家就更要注意些,而在择亲上,就要受制很多。
再一听到林靖竟然要在娶亲前先纳妾,还要请酒,不由就瞪起了眼睛,怒斥林靖跪下,拿着拐杖就要打。
老头越是生气,林靖就越是有愧。只是咬准死不松口,还说碧草幼年因自己伤了身子的话,自己定要护她,才让老头稍稍气平一些。
挨了朱老先生的一顿批,林靖摸摸汗,出了先生家,又往荣国府跑了一次。怎么说,人家占着长辈的名分呢。
贾政照旧不在家,贾赦也没功夫应酬林靖,倒是贾琏笑嘻嘻的迎着林靖。说了说旧年的安危,安慰了下林靖否极泰然,又问了问除服等事,才引导到了选侍卫的话上头,问了问是否为难。
林靖倒也不瞒着,说是已经递上去了,人家倒是提了个地方,只是还要上头点头,让自己回来等着消息,不日该有说法。
贾琏忙仔细追问,又问林靖跟那位大人是不是旧交,听说林靖并不认得,也没有塞银子,不由顿脚:“往常看着表弟是个明白人,怎么在这要紧事情上就犯了糊涂了。这跑官跑官,没有银子,怎么跑?就算你有圣上的金口玉言。可哪个官,不是皇上点的,只是看着候补,有人补上了,有人没有,为什么?这还要人说吗?哎,你这是要急死人啊!”
说着,这人就站了起来来回晃荡,忽然说到:“叫我说,你还是在老太太跟前服个软。说上两句好话。往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你也别耿着,老太太进宫的时候,在娘娘跟前帮你提提,让娘娘在圣驾前点两句,想来也就成了。”
这出的主意不怎么样,林靖见贾琏却是真急了,忙笑着说自己有分寸。琏二哥不用紧张。贾琏见林靖真的不在意,恨道:“这个时候,别用卖弄你那读书人的酸气。还是说,你有别的门道?”
说着贾琏就细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前回听说,你与那西宁郡王夫府上有些交情,你难道是走的这个门路?”然后又大叹。
“若说前些年吧,你走这条路子,那是铁定能行的。别说世子殿下出面了。就是那些管家长史,就有人上赶着拍马。只是现在,却有些吃不打准。有说是圣上恼了世子殿下,又有说是圣上更看重世子殿下了。反正这事情,我看不明白。叫我说,你也不能就把宝押在这上头。”
林靖摇头笑着,说是自己明白。只是这事情,确实不用麻烦到老太太。
等贾琏把林靖往老太太跟前一送,陪着说了几句话,又说了黛玉几时上门给老太太磕头,才笑着告辞了。
等林靖走后,贾琏又来到老太太跟前,细细把刚才的事情回了,老太太听了,仔细揣摩了一回,道:“你说,林靖那样子,是真的,还是假作门面的?武备院,内务府三大院之一,哪有这么容易!”
贾琏再想了一回,道:“孙儿看着,林表弟那样子不像是随口说的。只是,到底是不是别人糊弄他他还不自知,还是有人关系到了,还吃不准。”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道:“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家孩子。我知道这孩子面嫩,回头,你跟他说,我下回觐见的时候,给娘娘提提。”
看着贾琏吃惊的样子,老太太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他年纪小,又经历少,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能跟他计较不成。还有你这做哥哥的,自家兄弟,也得看着点儿才是。”
贾琏按下心中的吃惊,恭敬地称是,又说了几句话,才出来了。
贾琏离开了老太太那里,又在外头逛了一圈,四处检点一下,才回了东跨院。等进了门,就忙着问琏二奶奶是不是在家。等听着琏二奶奶是去了薛姨太太那儿,就要让人快去把人叫回来。
可想想,又把人给叫住了,只蒙着个头躺在炕上细细想着,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大方,难道说自己平时看错了,还是说,有什么事情,自己并不知道?
正想着呢,就听见人说二奶奶回来了,还有人在二奶奶跟前说到,琏二爷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找二奶奶,听说二奶奶不在还要让人去找。
听着外头这样说话,贾琏索性也不起来,继续蒙头躺着。
王熙凤很快就进来了,一进来,也不顾的换衣裳,就过来轻轻叫着贾琏,边叫还边用手轻轻推着。贾琏继续用胳膊蒙着头,只作未听见。
王熙凤继续推着,“我不在,让二爷久等了,难道,二爷竟为这个,恼了我不成?我这就给二爷陪不是。”
贾琏猛地一拉王熙凤,一把把凤姐儿搂上了炕,笑道:“你怎么不说,我想你,急着要见你呢?”
王熙凤惊呼一声倒在贾琏,用手轻捶贾琏,说这贾琏没有正行。
“这就没有正行了?那这样呢?”说着亲了王熙凤一口,再一口,慢慢的,这调调儿就变了。平儿识相,看着情形不对,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等这两人雨住云歇,才静静的躺着说话。贾琏就把今天的事情给说了说,然后道:“林表弟说不要家里帮忙,我知道这是他真心话。那时那样出去了,虽然现在看着缓和些了,可人家不希罕咱们府的帮忙。估摸着,宁愿是不做那侍卫,也不想低这个头。可老太太的话,倒是让我看不明白,难道说,是我看错了,还是说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王熙凤细细想了一回,忽然扑哧笑了。贾琏见此忙问,王熙凤却不肯说,只等贾琏压着王熙凤再弄了一回,又使着法儿逼问,王熙凤才不住口的告饶,道:“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是,二爷也太实诚了些,我说了,二爷可别恼。”
在贾琏保证不恼下,王熙凤才笑道:“老太太觐见,你还能跟着?她老太人家说什么,你还能听见?”
贾琏这才一拍额头,自己果然是迂了。
老太太这时却闭着眼睛,想着林靖的事情。她可不认为林靖是个傻子,那到底是唬人玩儿呢,还是真是有把握。这样慢慢地理着,不由理到了西宁郡王世子身上。
说这人被厌弃,老太太看着又不像。说不得,这回夏选,还真是会给那位了选世子妃。薛家那位,还真是走通了门路,顺利让人把薛宝钗的名字给登到了名册上头。这里头有谁的功劳,可想而知。
林靖,现在还真暂时弄不死他。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好好丛林靖身上要下块肉来。
老太太忍不住地冷笑了下,自己会让娘娘在圣上面前提提林靖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林靖真的选上了,还得让人知道,是娘娘提点了他!
林靖跑了这么一趟,才回到自家门口,门上就报,沈大人来访,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故友来访,林靖很是高兴,急急忙忙往正厅赶,才进门,就笑着叫人问好。
沈淑看着林靖,脸上也是很高兴,也不等林靖行礼,就拉着人仔细看了看,点头道:“不错,又长高了,脸色也不错。想来过的不错。”
两人站着说了好一会儿,林靖才想起来让座上茶。等上了茶,林靖笑到:“还有件事情要谢过大哥。我那候补侍卫的事情,是你打的招呼吧,我听那位郭大人提善扑营了,我想着你去年不是进了副都统一职了。”
沈淑也不否认,哈哈一笑道:“你这可是旧闻了,你沈大哥今年又进了,如今是前锋都领了。”
林靖惊讶得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什么来。这善扑营是个什么干活?那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也是精英中的精英。那里面的几个官,不光是要实打实的本事,还要得了皇帝绝对信任才行。
沈淑看着林靖这样子,哈哈一笑,揉了揉林靖的头道:“怎么还这么傻?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可不是那个聪明的林小静。还是说,这几年日子给过傻了?”
林靖被沈淑揉着头时就已经醒过神来,不自在的让了让。以前倒还好些,自己那时外表又小,就算是沈淑有些亲昵的动作,也没什么。可经过金铮一事后,林靖很是注意自己的言行,还有就是,金铮,好像很是在意自己跟沈大哥。
林靖的退让,沈淑马上就感觉出来了,冲着林靖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林靖没想到沈淑会这么直接问出来,有些尴尬……(未完待续。。)
255 其母不详
林靖没想到沈淑会这么直接问出来,有些尴尬遮掩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长大了,不能再揉我头了。”
沈淑又是一笑,道:“不让揉头,那让揉哪儿?”
林靖一呆,冲着沈淑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沈淑暴出一长串的笑,“林小静,你还之那么不禁逗!还说自己长大了,我看,也就长了点个儿。”
林靖还来不及反应。沈淑又笑道:“听说,如今你不光有了儿子,还纳了个美妾?美妾就算了,快把你那儿子抱出来看看,我这做大伯的,等不及要给见面礼了。”
林靖呆呆的神经,听见儿子总算是活络起来,忙笑着让这沈淑去自己的正院。
带着沈淑进了自己的正房外间,林靖忙让人把睿哥儿抱来。碧草抬了妾,自然不能再外男在时露面,兰草行了礼,忙着上了茶。
沈淑打量了番兰草,冲着林靖眨了眨眼,也不说什么,可林靖却是弄懂了这人的意思,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沈淑忽然凑到林靖耳边道:“好了,我不逗你了,别憋着了,再憋,脸就更红了。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这有什么。”
林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可这会儿,真是脸红了。
沈淑说完这些,又眨了下眼,坐了回去,端起了茶,喝了口,赞了声好茶,行止中,处处是一幅大家公子的做派,刚刚那番逗弄玩笑,好像是林靖的错觉。
林靖吐了口气,也端正的做好,心里鄙视自己一把,让人逗得团团转。还真是长进了。
因为等下要看孩子,林靖也不跟沈淑客气,忙让兰草端了水来,让沈淑洗手净面。沈淑也没说什么,乖乖的做了。林靖也在另一边洗了,只是等她洗完,一转身,却见沈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心里不自在了一下。
好在不一会儿,睿哥儿就给抱了过来。林靖也不避讳什么。从奶娘手里接过了儿子。睿哥儿刚刚还在睡着,这会儿身上还裹着斗篷。沈淑也凑了过来,轻轻揭开兜帽和面纱,看着睿哥儿闭着眼睛撅着小嘴的样子,笑了,声音轻轻的,道:
“是我鲁莽了。竟没想到孩子还睡着。你也是,不会多关照一声?好好睡着了,怎么能抱出来。”说着。横了那个奶娘一眼。
“没事,裹着严实着呢,哪那么娇贵?”林靖不以为然。
像是配合林靖的话,那小家伙儿皱鼻皱眼的大了个哈欠。好不在意的让别人欣赏了下他的小舌头,然后睁开眼,醒了。然后,这孩子醒来也没有哭。定定的看着林靖一会儿,忽然张嘴,啊啊啊的叫了几声。像是在跟林靖问好。
林靖笑了,这孩子,还真是让她怎么爱都爱不过来。
睿哥儿如今已经看得清东西了,这会儿竟然也跟着扬起了个笑脸,还从斗蓬中挣扎出了一只胳膊,然后又长长地啊了一声。林靖扬了扬下巴,也跟着回了一声。这小子更来劲了,梦蹬了两下,又啊的叫了,这回,是两声。
林靖马上也跟着回了两声,小家伙这会儿手脚都派上了用场,然后竟然是啊啊啊的又叫了几来。也不等林靖继续,就听见边上有人啊啊啊的叫了三声,林靖一愣,转头,就见沈淑眉眼俱笑冲着小家伙儿乐。
睿哥儿脾气很好,并没有因为临场换人而心生不满,反倒是冲着发声的地方咯咯儿的笑着,像是在表扬,接得好接得妙!
“你儿子真讨喜。”沈淑凑的越加近了,边说还边逗着睿哥儿,伸出一只手指头到睿哥儿手边。睿哥儿很给面子的一把握住,还很起劲地挥舞着。
原本是很喜庆的场面,林靖不知怎么的,忽然悲从中来,忙低头看着睿哥儿,努力把刚这不合时宜的感性压下去。
沈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林靖,忽然说到:“这儿子不错,我能认来做干儿子吗?”
林靖努力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干爹,给我儿子准备下什么见面礼。”
沈淑也不多说什么,一只手仍旧让睿哥儿握着,一只手却往怀里掏了掏,一块玉佩就被他掏了出来,就往睿哥儿怀里放。睿哥儿也有趣,松开了沈淑的手指头,一把揪抓住了那块东西,手快得让林靖都来不及阻止。
林靖哼了一声,笑骂道:“什么东西,也就是偏偏我儿子者小没见识的。”心中却实打实的对这些玉啊佩啊什么的毛毛的。
“也就是你,才是没见识的。来,儿子,咱们不理你爹这没眼识的。”沈淑正好两手都空出来了,边说着,也不管林靖,就这样把睿哥儿接了过去。
这下,可把林靖吓了一跳,忙说到:“你可别把我儿子给摔了。”
沈淑哧得轻声一笑,低声道,“怎么舍得。”话语清晰,却又声似耳语,只在林靖耳边。
林靖这时一心只在儿子身上,见沈淑动作稳当,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也是有儿子的。想来是在家抱惯的。哎,你轻着些,我儿子还小呢。”
沈淑看了林靖几眼,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忽然道:“你儿子跟你长得还真是挺像的。难道被谁带着,就像谁?”
林靖心中一惊,跟着发紧,难道真的很像?那日后,这话怕是会越来越多。脸上却笑着道:“这才多大,就看得出这些?不过,就算长得像也没什么,这说明我们父子的缘分,是老天注定的。”
沈淑忽然严肃的点头道:“很好。日后你就这么说。谁问都这么说。”
林靖心中一凛,这是什么意思,忙抬头看向沈淑。沈淑此时却是已经又掉头玩孩子了。林靖却没有就此放过。抬手让人都下去后,才追问道:“沈大哥,你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淑也不抬头看她,低着头继续逗孩子,道:“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爹,看着挺聪明,有时候又蠢得很。幸好,这次还不错,还知道把事情都兜圆了。记住,你爹是真的疼你,费尽心机弄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你个体面,让你还能记成他儿子,母不明,还能上族谱。不错。”
说道最后一句,转头看向林靖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更何况是自己的骨血,你必定不会舍弃。只是,有时候,也不能太糊涂。如今这回是给你瞒过去了,可这孩子日日长大,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把他远远送开吧。你记住,只有你好了,你才能护着他。”
林靖听得稀里糊涂的,这到底是说得什么事情?自己怎么有听没有懂?
沈淑看着林靖这样子,只是以为林靖心虚,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抬起来,依旧揉了揉林靖的头,道:“这也不怪你,是沈大哥疏忽了。你年纪小,偶尔失了措也是有的。只是家里又没有长辈教导,没能在最初的时候把事情给掐断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幸好这孩子还不错,也不枉你费这么大力让他降世还把他带在身边。只是,日后再不可糊涂。万一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跟我说,别像现在,就自己这么扛着。”
说着,沈淑声音放得很低柔,“看你都瘦了,想来,那时候很害怕吧?真是个傻子,我是你沈大哥啊,有什么不好说的?就算你要保全这孩子,难道我还能不顾你意愿,一定不容他降世?”
见林靖还是低头不语,还是这么愣愣的,沈淑叹了一声,“好了,我也不是要怪你什么。只是心疼你,也气你不把我当成自己人,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也不跟我说一声,不让我帮你。如今你且记住了,再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就行了。”
林靖低着头,心脏急跳,差点儿就得了心脏病了,才总算抓住了骨血,不懂事,母不详等词,原本高高吊着的心,这会儿算是放了下来。想来,沈淑是认为自己孝期至人有孕,又不肯舍去骨肉,才弄了这么个事情。
林靖不由心口一松,只是还是不点头应承,只是抬头冲着沈淑笑了笑。就让一切竟在不言中吧,只不过,每个人怕是都有自己的注解而已。
沈淑说话的时候,小家伙很给面子的并没有闹腾了。只等这会儿,才哇哇地哭了起来,弄得沈淑手忙脚乱,再也顾不得说什么了。
林靖觉得儿子真懂事啊,瞧瞧。这会儿,连哭都哭得这么恰当。忙接过孩子,探了探道:“小家伙儿怕是饿了。”说着连连叫着奶娘,把孩子抱下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只是有事情鲠在了林靖心中,这会儿两人的气氛,也回不到刚刚了。沈淑倒是也不怎么在乎,大概想着要给林靖消化的时间,又上前揉了揉林靖的头道:“好了,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你啊,也别太钻牛角尖了。”
沈淑走了,林靖呼了口气,才又去看了儿子,见儿子边上放着的那块玉佩,那起来细看,不由皱了皱眉。(未完待续。。)
256 节外生枝
林靖细细看着手中的东西,玉不错,雕工不错,但也只是不错,却也说不上有多特别好,若说,给一般交情的人做个见面礼是很不错了,可依林靖和沈淑的交情,好像就不太像了,更何况沈淑还说林靖没有眼识…..
林靖静静看着玉佩正面左上角的那个铭记,“德卿”,这个铭记,她见到过。至今,她还记得当年赶回扬州的那个八月,那个另她惊心的夜晚,她在林如海衙门中打开的那个密匣。这铭记,她在那里面看见过!
“德卿”,以前跟金铮闲聊的时候,说起寰泰帝,说是其还是皇子的时候,私章上并不是刻的他的皇子封号,而是喜欢用他自己起的闲号。德卿,德卿,以德为诸品之上。
这样说起来,这玉佩,没准就是上赐御物,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上赐。只是,这样的东西,能随便送人吗?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缘故?
林靖抓着玉佩,细细的想着,沈淑,应该是不会害她的,而对于睿哥儿,若是要为难他,今天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能这样说,只有是护着他的意思。所以说,给这个,是指望能给睿哥儿些什么仰仗?
林靖叹了声气,既然是这样的东西,那就要给睿儿好好带着。不过,睿儿还小,身上带个东西容易弄伤了自己,得等他稍微长大些才好。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林靖请酒的日子。说来,这还是林靖第一次宴请,所以,给面子的人不少。可她又是为了纳妾,因而一些故交虽然上门送了礼,不过也只是坐坐寒暄几句,尽了礼数就告辞了。最后。真正留下吃酒的,不过是跟林靖这一辈差不多大小的纨绔、公子。
沈淑今儿个当值,所以并没有来,连林靖向拉着他问那块玉的事都不能够。而冯紫英跟卫若兰等一干人都到了,贾琏贾蔷贾蓉等个个不拉。围着林靖就要灌酒,林靖好歹喝了两杯就不能够了,又拿久病之话做挡头,这才让冯紫英等住了手。
只因为说到了久病,这些人就嚷嚷着要林靖把儿子抱出来看看。林靖得儿冲喜脱病锝愈的事情,这些人都听说了。
林靖其实也是想把儿子介绍给众人的。既然是她的儿子,就没有躲躲藏藏的道理,她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要让睿哥儿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太阳底下,生活在众人面前,而不只是在人的舌尖齿边翻滚。
这会儿一听,就让人去看看哥儿是不是睡醒了,醒了就抱出来看看。
不一会儿,奶娘就抱着林睿出来了。这小家伙正精神着呢。恐怕天性中就有些不知畏惧的,见了热热闹闹的一屋子,非但不认生大哭,反而喜得直蹬脚。也不肯横在奶娘怀里了,非要竖着抱起来让他瞧瞧,而后这脑袋一会儿转东一会儿转西的只往热闹响声的地方看,那儿出了声音。谁说了话,他就猛盯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着呢。
没孩子的只是看着个热闹。只说这孩子不哭不闹,,小不点点的真有趣,只那几个有孩子的才个个稀罕,这孩子真精神,可真是不错。
林睿这孩子也真是捧场,谁说话他就看着谁,等人说完了,他还会啊哦咦的接两句,像是在说谢谢夸奖之类的,连冯紫英这已经混成了兵痞子的都乐了,只说回去也生个玩玩。这话才落,就得了卫若兰一拐子。
林靖看了,也只是一笑,并不在意。等众人都看过了,塞了睿哥儿一堆见面礼,林靖才让人把他抱回去,自己劝酒劝吃说着话。
冯紫英就坐在林靖边上跟几个说着闲话,这会儿瞅冷子就问林靖侍卫的时候。林靖也正要跟他说这个,就把那事情这样长短的说了一遍。冯紫英听了,追问道:“后来,你就去探过消息?”
林靖一挑眉,“这是怎么说的?”
冯紫英看了看左右,才道:“你这个事情,当初冯大哥就让我别管了。我知道大哥厉害,我也就没问。我听你说那姓郭的,有那么点映像,按说大哥托了的人,就是有谱的。只是你说那个武备院,我前两天听了一耳朵,说是有人给补上了。”
说着看了一眼林靖,“要说许了你的,断没有给你补上却没有知汇你的事情。这式办的!我找他去!”说着,就握紧了拳头。
林靖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这些日子,她也间隔着遣人打听消息,可也没有什么传出来,如今这样说,怕是有了变故。看着冯紫英这样子,忙拉着悄声道:“冯大哥且住。这事,你也别生气,若真有变,你找那人也没有用,不如我明儿个自己去探探。”说着心里也一稀罕,沈淑身在那个位置,若真连沈淑说的都不管用了,那得是多大的来头?
冯紫英也是喝了酒有点上头,听着林靖这样一说,再想想,也知道林靖说的在理,自己还不如沈淑呢,找人有什么用?只是不免气闷。
吃酒嬉闹,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如今,碧草已经成了王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了,连黛玉都拉着她的手叫了一声小嫂子,把王姨娘臊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一夜无话,这折腾了一天,第二日,林靖起床就有点儿迟。才起床没多久,就听得外头人报,冯大人过来了。林靖心中奇怪,这冯紫英怎么来了?昨日不是才聚过吗?嘴里说着快请,自己也忙迎出去。
冯紫英的动作可比林靖快多了,林靖才到正厅,就看见冯紫英不耐烦地转着圈了,看见林靖过来,这人也不说别的,直嚷嚷着:“你怎么还穿着这个啊?”
听着冯紫英的叫唤,林靖一低头,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再看看冯紫英,哈,这人一身武官打扮,就差持枪上马了。
冯紫英说话办事从来是不用林靖去才猜的,就听他马上嚷嚷道:“昨儿个不是说了要去侍卫处的吗?我这都收拾好过来了,你这么还没换好衣裳啊?快去快去,我在这儿等着。”说着,又要去推林靖。忽然又想到什么道:“不对,你就这样。咱们都穿得好好的,像是太把他当回事了,美得他!我回去换太费时辰了,所以,就你将就将就吧。”
这样说着,才刚要推人回去的手,又变成了要拉着林靖走。林靖连连躲开冯紫英的手,笑道:“就算不是当他回事,也不能不顾礼仪就这样出门啊?咱们不能把自己不当回事。大哥,你还是稍微坐下。”
冯紫英倒是听劝,觉得林靖说的也在理,忙又让林靖去换衣裳,然后拉着人就跑。
一路来到领侍卫府,可好,人家还没正经办事儿呢。冯紫英抗着披挂着一折腾,出了一身汗,就鼓了一肚子的气。林靖看着,这虽然好笑,可心中却着实感动,忙拉着冯紫英道:“大哥,刚刚我没好意思说。昨儿个闹狠了,今儿个我就起晚了,你过来的时候,我还没用早饭呢,这会儿肚子发空,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冯紫英翻翻眼睛,就有点儿想数落林靖,可看着林靖巴巴儿的看着自己,就觉着怪可怜的,再想到昨儿个林靖摆酒纳妾,又听他亲口说昨儿个闹狠了,就有点儿想左了。这一想左,看着林靖细收的样子,就生怕林靖身子吃不消,忙找了个做早市的酒肆要了个包间儿,呼啦啦的点了一桌子东西,直问林靖还要什么,现在要不要紧,除了肚子发空,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靖不知道冯紫英会有的没有想了那么多,趁着冯紫英点东西的时候,就吩咐他的小厮回去找一身他主子平常点儿的衣裳,这才转身等着冯紫英消停。
冯紫英催着急,额外打赏了点碎银子,不一会儿呼啦啦的就上了许多东西,这人也不管不顾的,就让林靖快吃,看着这架势,就恨不得亲自给林靖往肚子里头填。
林靖好笑,忙抢着自己来了,只被盯着吞了一只小汤包,两只肉饽饽,林靖直说不饿了,得缓缓着吃了,冯紫英才收起着紧迫盯人的姿势。
冯紫英看着林靖,挠了挠头皮,又看了看林靖,再抓了抓脸,还看了看林靖,又是揉了揉鼻子,直让林靖想忽视都不行。林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大哥,你想说什么。”
“啊,你继续吃,继续吃!等你吃完再说。”冯紫英哂笑了一下。
“你还是先说吧。”
“啊,那个,这是你让我说的,你不能生气啊。我也不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也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是,那什么,你本来体弱,所以……”
冯紫英正说的乱七八糟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稀里哗啦一阵响,还有啊呀惊叫呼痛的声音。听着,好像是刚刚招呼他们这间的小二。接着还有人怒喝的声音。等等等等,噪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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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有人谋逆
外头噪杂一片,打断了冯紫英刚刚想说的话。他自认自己这是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小兄弟,准备好好劝劝他,可惜好好的,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火气就大。而且,外头吵得狠,也真是不方便再说下去了,狠狠地一拍桌子,骂了句娘,转头对林靖道:“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林靖的回应,就一挺身,往外走了。林靖看着冯紫英气哼哼的样子,哪敢放他单独出去,也一撂筷子,指着人跟上,自己也起身出去。
一边走,就听见几个声音在骂人,小二低声告饶,掌柜的赔不是。前头围着人,冯紫英往里头挤,人看着冯紫英这样,识相的让了让,林靖紧跟着冯紫英倒是进去了。
才进去一看,就让林靖轻轻吸了口气,只见那小二半弯着腰在那儿赔不是,身上却是淋漓的很,脚边碎瓷蒸笼托盘什么的一地,垂在身边的手不住地抖着,已经是一片红红的,看来是这吃食都浇在了这小二身上。
这小二已经是一身狼藉,掌柜的也在边上陪着不是,可那对面骂人的却是不依不饶。一个小厮模样的在骂着,非要这小二赔他们家主子的鞋,说是小二把东西撒了一地,污了他们家主子的鞋底。
这话实在是没道理,可掌柜的就算想着宁事息人,也没答应的道理,不然,是不是的有人学样,踩几脚让掌柜的赔钱,那他们着酒肆还要不要开了?
掌柜的赔尽好话,连让人给这位公子擦擦鞋地的话都说出来了,偏那个小厮就是不依不饶的,说是那鞋是宫里贵人赏的,闲杂人怎么可以碰?
林靖看这眼前的情形,再听听耳边人的议论。这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有人看见起因,说是这小二端着东西就要给人送去,不防头,这位公子一行人就走了出去,那小二也是做惯的,忙侧身让客人现行。哪想到,那一行人走至这小二身边,一个小厮就一起脚,照着那小二的膝弯弯猛踹过去。那地方冷不防被人狠踹,这小二哪里还稳得住。就跪跌下去,手上的东西也翻了,淋了这小二一身。而后,那公子就发难了,说是脏了他的鞋底。
正听着,就听见边上冯紫英一声暴喝,冯紫英一向有那么点儿侠气,这会儿就听不下去了,说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就要上前找那家的主子理论理论。
哪想到,那公子却也是个横的,“哦?你替他抱不平,那好办。你来替他,把这鞋底给舔干净了,这事情也就过了,怎么了。干不干?不干,就不要在这儿撑着/腰/子/放/屁!”
这人这么一喷,倒是把冯紫英给弄得一愣。多少年了,还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那人也不等冯紫英再说什么,冲着那小二道:“瞧瞧,你捧着人家屁/股沟/子舔,人家可不帮你。这样吧,今儿个我就划下道道,不管是谁,只要把这鞋底舔干净了,我就作罢!”
那人身边的几个小厮也帮着叫喊着,也有冲着那小二说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他家主子才是这个,说着翘了翘大拇指,道:“你倒是上赶着奉承人家,不把我们主子放在眼里,我们才是先来的,你竟然让我们主子等着,哼,今儿个你这样还是轻的!”
说着,还斜了冯紫英一眼,“也不知道哪里爬出来的阿物儿,穿成这样,难道是唱大戏不成。呸!”
冯紫英气笑了,别说现在了,就是以前,也没人敢这样指着他骂,今儿个可是开先河了。他也不跟那主仆说话,冲着自己小厮一瞪眼,“养着你们吃闲饭的吗?”
冯紫英那几个小厮跟着冯紫英,知道主子的脾气,当下也不费口舌,冲到那人跟前,撩起来就是抽圆了个大巴掌,差点儿把人抽了转一圈。而另几个也不多话,各管各找了目标,一上来,乒乒乓乓的开始揍人。
那公子当下就傻了眼了,他可没想到还有这种什么都不上说上来就干架的人,等看着下人被揍得嗷嗷直叫,这人急了,“反了反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表姐夫是皇上!你竟然敢对我的人动手,你真是反了天了!”
边上的林靖听着话,差点儿就笑出来,这种只有在狗血电视剧里才有的台词,竟然真有人说阿。
冯紫英才不管这人这么叫,直接上来一把抓住襟口,一个大耳帮子就抽了上来,接着反手又抽了一个。那人一边挣扎着,一边叫救命,一边说着自己是宫中贵人的表弟,一定要让人好看,让在场所有人都好看。
这边上的人看人抽打“国舅爷”还是挺得劲的,只是想到若那纨绔说的是真的,自己会不会受了牵连,就有人开始偷溜了,连掌柜的都过来劝冯紫英了。没办法,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别人可以偷偷溜走,他是掌柜的,可是生根在这儿的。
正热闹着呢,京兆伊的人就过来了。那小子乌拉乌拉直叫,说自己姓郭,是宫中吴贵妃的表弟,现在被人欺负,让京兆伊的人快来救他,同时还要惩治恶匪。
林靖这回可真是佩服这人了,看看,一开口,就又扣了人一顶帽子,恶匪啊!
“这位郭公子好本事,你以为你自己什么,一开口就定了抹了人清白,定了人罪,你把把圣上放在哪里,又把这朝廷王法置于何地?就是朝廷王法要定人罪,还要讲究个证据,你有什么,就凭你信口雌黄?就凭你是宫中贵人的表弟?”
林靖说罢,转头冲着那差官道:“这位差官,我要举报,这人是谋逆,在这儿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林靖“谋逆”二字一出,别说那几个差官,就是那刚刚还叫嚣不已的郭公子都愣住了,不过,一会儿这人就蹦达了,“你胡说,你胡说。我哪里是谋逆了,我姐夫式皇上,我干什么要谋逆?我看,你才是谋逆呢!对,你就是谋逆。”说着,就冲着林靖一边打量一边阴阴的笑着,这看人,一直在人的下三路来回打量着。
林靖看也不看这样的小丑,道:“大家刚刚可都是听见了,他说反了反,稍微动他个手指头,就是反了天了,他以为他是什么,能代表着天?只有圣上,才是天子,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号人物在。”
林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掌柜的看着,又一转头,看着那痛得抽抽的小二。
那掌柜的是个精明的,知道如今这样,不管这两边的人如何,自己这个小人物确实逃无可逃的了。就算今儿个这事情了结了,那郭公子日后怕还是要来寻晦气的。那郭公子实在是个小人,就为了东西稍微上晚了点儿,没有奉承他,就把人折腾成这样。若是,嘶!
既然这样,还不如就依附那位面善的公子,彻底把那姓郭的踩下去,让那姓郭的再也蹦跶不起来。
想着,这位掌柜的也顾不得地上干净还是脏,往下一跪,说是要作证,还有小二也能作证。那小二自然是听掌柜的话的。
有人响应,就开始有人随大流了,这一个说了,在这儿看到这人说这样的话了,那个也说可以作证了,慢慢的,竟然酒楼一半的人都可以作证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位郭公子还是不能识相,竟然还一声一声地叫着,只把那几位官差也弄得很烦人。他也听明白了,不过是那位开口闭口说了些什么,可这话,却又扎扎实实的不好听啊。
正乱成一团的时候,忽然从外头又挤进来了一个人,冲着林靖就是拱手道:“这位林公子,真是误会了误会了,是我这位侄子开完笑呢,倒是没想到惊动了林公子,得罪得罪!”
说这,就冲着林靖一躬身,弯了下去。
林靖哪里肯随随便便就受人礼?忙避开了,再看过去,你道是谁?原来,竟然是那领侍卫府的笔帖式,郭大人。
林靖还没有说什么,就听见那郭公子先不满了起来,“五叔,你怎么不信我要去信我的对头的话?怎么样说,你都是姓郭,怎么能帮着外头人来对付自己的堂侄子?”
这位郭大人在赔礼,那处郭公子又在拆着台脚,看着煞是热闹,有人都对这郭公子的猪脑袋发出嘲讽的笑声。那郭大人也真是受不了了,喝道:“混账,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我闭嘴!”
这位郭公子被郭大人这样训斥,只能委委屈屈的暂时闭上了嘴。
郭大人使劲儿瞪了郭公子一眼,让他一定不许说话,才对林靖道:“林公子,让你见笑见笑了。您看,我这个侄子就是贪玩了一点,脾气又爆了一点,实在是不懂事,还望林公子不要跟他计较。对了,这几日,我都在为林公子的事情奔波着,今儿才吃准了,就要找人去给林公子送信呢。你那候补的事情,有眉目了。”
“啊,叔叔,娘娘不是说,要给了我吗?”(未完待续。。)
258 哪处争纷
郭远达这会儿真是有想掐死这猪头侄子的心思,实在是觉得冯紫英抽人还是抽轻了,直接把这混蛋小子打昏了多好啊,也实在是十分无奈,怎么就淌了这次浑水,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厌恶眼前这郭家人,以及这人背后的郭家。
郭远达姓郭,也能得这混蛋小子一声叔叔,可其实,他跟着小子的郭姓,已经是远开八只脚的关系了,也只是他踏进了这官场,才勉强给理了宗谱排了个宗序,不过只等自己好不容易进了那个领侍卫府,才让那个郭家跟自己家走进了,也让这小子能勉强称一声五叔。
当时,他不过想着,官场上的规矩,不过是花花轿子人人抬,有人能借力,当然是好事,可到如今,好处虽然不少,可麻烦事也更多。
不说远了,就说现在这个,就是个大麻烦。
当初,可不是沈淑跑来找郭远达办事的,而是郭远达正好得了消息,知道沈淑要找人办件事情才凑上去的。沈淑是个什么人物啊?外头人不清楚,下头的人可能也不清楚,可领侍卫府上面的那几个头头脑脑还有那些属院委办的头脑,那个不明白的?他也就是托了个笔帖式身份的方便,行事容易,又正好能帮着跑文书,才能凑上去。
可每想到,这事到了临头,还有了变化,而这个变化,可把他给难为死了,一边是有潜力的地上官,他要巴结讨好的人,一边是宫中的娘娘,皇上的宠妃,能不为难吗?
眼前这猪头称圣上为姐夫,那是找打,不过细说起来,也是那么个意思。这猪头的郭家。跟吴贵妃的吴家是姻亲,这个表姐关系还很近。
这猪头的表姐前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托话出来,非要在家族里找个年轻子弟补个侍卫,这个年轻子弟还要是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还非要补武备院的。
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侍卫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身,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除了皇上钦点、武考、赏赐外。也就是个勋贵人家手里攥着写名额,看缺补上,或者衡量自家子孙能耐谋个出身。
这贵人发话,就要当件事情来办,可偏偏吴家没有这名额,一时半会儿又急,就想到郭家有那么个名额,就跟郭家去说了,也不是要谋这个额度。而是让郭家自己推人去做这个侍卫。说到这个,郭家也有些为难,这名额也是条出路,原本还想着斟酌着用。谁不想留给好一点儿的子孙?乡下没见过世面的,这可不是糟蹋吗?
还是吴家做好做歹,说是就当出份力,等把眼前的事情办妥了。吴家在想办法,总要再弄几个做酬答。想想啊,如今娘娘得了圣上的心。是贵妃呢,想要几个名额不行?如今不过是一时半会儿赶着急罢了。
如此,就找了个这样的猪头。而郭远达又是领侍卫府的笔帖式,这补缺的事情,当然就是交给他了。
郭远达得了这活计,脑袋就大了。补个缺容易,可一定要指定哪儿,还是要花点儿功夫的,娘娘发话不敢不遵,而且又急,看着,也就是顶了那林靖的事情最容易了。而那林公子也不说不给他办,开玩笑,这可是他上赶着求来拍马的,怎么能不好好办呢,无非是想着法子拖上些日子而已。
当然,这位郭大人还想着,这期间还要请林公子来说说话,套套近乎。事儿给人拖延了,这待人接物上,就一定要亲切些,甚至适当可以放低一些姿态。等这事情了了,还得跟沈大人认个错,说说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了,让林公子等了些日子云云。
只是,像这种官场上混的,又是个笔帖式,最是油滑,讲究个走一步看几步,每次做事总要斟酌再三。郭远达把那个猪头侄子的履历送上去之后,又把这林靖的履历好好看了一回,把这事情前后过了过,这一看一过,就让他背后起了汗了。
林靖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独子,林如海死在了任上,以三品之官身得了个“文正”的溢号,可以说极为罕见,皇上爱屋及乌,才有了林靖这补缺的一说,这些都不用说了,现在要品品的是,那位林如海大人,娶的是荣国府的女儿做的妻子。
荣国府,如今这二房嫡女,正在宫中沐的圣恩,得封贤德妃!
原先他还在奇怪,吴贵妃好好的,怎么就想起要补个侍卫,还是要补在那武备院。现在想想,这里头真的没什么联系?
这事情,越推敲,就越能觉得里头的道道更多了。而后,这位郭大人又把那侄子的事情,给压住了,他还得好好想想才行。
若真是如他所想的,那么,这就不是先给谁补那个缺的事情了,而是给谁办不给谁办的事情了。如果真是趁了娘娘的心,那就不该再把那林靖弄进武备院,这样才能让娘娘满意。不然,自己就算是出了力,说不得还更让娘娘不舒坦了。
可若不给林靖办,那他也是没这么大胆子的,要知道是他想要抱沈淑的大腿,而不是沈淑非他不可。若自己不给办了,那就麻烦了,自己那是上赶着作死呢。而且,自己这头作玩死,人家那头换个人,还能把事情给办了。
自己给他办了,在自己看来,是得罪了娘娘,在人家看来,不过是个小事,谁办不是办?虽然念着自己的好,也不过是个小人情。
这些日子,这位郭大人就没睡好过。直到前两日,郭家的人来问了,他也知道是实在是拖不得了,才咬咬牙做了决定。他终归是姓郭的,没有不帮自己家人的,再说了,那可是娘娘!而沈淑那儿,他得去请个罪,希望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彻底得罪了那沈大人。
当然,他也把这里头的艰难,也给郭老爷讲了,可不能被别人使了还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今儿个,是郭远达让这位猪头郭过来办正事的。因那猪头郭要做官了,心中高兴,早早的就过来啰嗦,被郭远达打发到这儿先等会儿再说的。
可现在,怎么就这样巧,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的费事,其实这些在郭远达的脑中,也就不过一闪而已。
郭远达看着那冯紫英的打扮,又听了林靖说的那些话,心中就发抖,怎么会这么巧?当然不会那么巧!一定是这位林公子做了个套,而这个混蛋侄子又是蠢笨的,这才闹成了这样。只是,不管起因如何,这事情必定不能善了了。虽说那几句话,说什么谋逆,实在是可笑,可架不住人家硬往上套,反正至少个大不敬是跑不了的。表姐夫?真亏这混蛋说的出口!这混蛋房里的那几个丫鬟都跟他有了首尾,有个还要抬姨娘,改天那姨娘的兄弟叫这混蛋作姐夫,看这混蛋应不应!
郭远达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几下里一想,立即就作出的决断,把那武备院的差事给抛了出来,心想着,若林靖是为了这个,那就趁着事情没有太难看之前,就结了。就是娘娘那儿,还得赞他一声呢。
而且,郭远达话也说的很漂亮,好像根本没有前事似的,毕竟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只要是那个混蛋侄子没办好手续,自己都可以推说是讹传。
可这侄子!说这侄子是猪头,已经不能涵盖郭远达愤懑的心情了。
“你闭嘴,朝廷衙门的事情,自有它的规矩。也是你这个无知蠢货可以信口雌黄的?你在胡说八道,不等别人,我就先把你送进大牢,治你个不敬!”
郭大人冲着那猪头吼完,又对那几个被打得稀里哗啦的小厮吼道:“你家少爷能说这些,准是你们这些奴才挑唆的!还不快把你们家少爷抬回去?记住,再挑唆你们家少爷不学好,让我听他多说一个字,我就活扒了你们的皮!”一边就暗示着人把那混蛋侄子的嘴给堵上。
说着,就对那几个差官拱手赔不是,只说是族中孩子在祖籍长大,养成了见识少性子横的恶习,回去一定让他们家长好好教训,顺势塞了点东西。那几个差官是没所谓的,这两边的人看着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所以也不想出这个头,只拿眼睛看着冯紫英,等着这两边得调停。
那郭远达知道这事情的关键在林靖,只是刚才已经放过话了,这会儿也先不急着上前白话,而是把其他那些事情给先了了,所以,就又把掌柜和那小二安抚了一番,赔了银子,许了话,最后才到林靖跟前,一拱手道:
“林公子,家门不幸,让林公子见笑了。这个浑货没有个规矩,实在是欠教训。我虽然跟他亲缘已远,只是个做族叔的,也觉得十分丢人。话说,还得谢谢你跟这位大人了能帮着教训他。回头,我还要摆酒给两位赔罪。现在,咱们先回衙门把正经事给办了,可好?”(未完待续。。)
259 内廷规训
林靖站在那儿看着郭远达忙东忙西,心中却转着那郭公子刚刚的几句话。听得出来,这人家里跟皇帝的内廷有关系,而前些日子说给自己的那个职位,也是给这人给顶了。只是这么一闹,那郭大人又把那位置给派抛出来作为安抚了。
虽说是一样的职位,可这么一闹,就有股子个膈应人的滋味,本来说好的事情,随随便便给人抢去了,然后因别的事情,再被送回来,好像是说,哎,别吵了,给你还不行吗?
林靖脑子里一转,啊,这原本就是两笔账阿,差点儿就被搞混了。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结了。虽然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那姓郭的如此德行,就不该是能饶的。即便今日自己放手了,人家也要处心积虑报复的。再说什么宫中贵人,今天如此一闹,再接下那个职位,也算不是善缘了。
想着,林靖冲着这位郭大人拱了拱手,笑道:“今儿个我原本是要去衙门求见郭大人的。只是看着时间还早,就先过来了。即如此,那就跟大人一起过去吧。”
说着,转身对冯紫英道:“冯大哥,你这边有事,我就不用你陪了。”说着,暗暗冲着冯紫英眨了眨眼,道:“不知道这藐视朝廷命官,出言污辱官员,还诬陷皇上卫军为匪类,这样的言行,依律,该如何治罪。冯大哥,等回头这事情判下来了,你再给我讲讲吧。”
冯紫英虽然直爽,可也不是个笨的,哪有听不动的,虽然已经猛打过那人一通出气了,可兄弟还不想收手,那就继续陪人玩玩,马上点头道:“成,林兄弟。你跟这位郭大人去办你的正事吧。我这边事情好了,再去找你。”
说着,还冲着郭远达一拱手,道:“这位郭大人,不敢耽误你时辰,你先请吧。”
郭远达差点儿哭出来,着林靖看着挺和气的,说话也进退有度,怎么转眼就这样啊?再说着冯紫英,他不认识自己。自己可是认识他的,当初就是他把仇都尉家的公子差点儿个给打死了,引出了京里那么多风雨,这些年这人是不再外头闹了,可明显的,这脾气还是没改啊。
刚刚郭远达就存心不跟着冯紫英打招呼,觉着林靖软和,好摆平,只要林靖点头答应了。这事情就过了。可没想到,这林靖跟这个冯紫英这样子,你送上去的好处,人家照旧吃了。事情,照旧还要闹。
走,这会儿怎么走?
林靖可不管这些,微笑着道:“郭大人。这就请吧。”
像是为了配合了林靖,冯紫英冲着那几个差官眼睛一瞪,道:“还不快把人抓回去?怎么。你们想要包庇?也成,那就不要你们动手了。等下,自有我的那些兵丁来抓人。”说着,还冲着身边的小厮踢了一下道:“等下去给九门提督衙门递贴子,这事情,咱们也不能自专。”
这下,差官也差点儿哭了,京兆伊长官,官拜四品,治理京畿地区,九门提督,从一品,是皇上的禁军统领,虽说,只是两个官职的不同,可两个衙门的高下,一看便知了。
郭远达也傻了眼了,这一个比一个更能闹腾,这要真是官司打到那个份上,别说那个混蛋侄子了,连自己,连娘娘,恐怕都不得好了。
再看着林靖,还是一脸笑嘻嘻的等着自己走呢,那冯紫英,也不像是说戏话的样子,暗暗咬了咬牙,道:“林公子稍慢,且等我片刻可好?”
说着,也不等林靖发话,就走两步来到冯紫英身边,冲着冯紫英一拱手,作了个揖,道:“我竟然不知道那混账东西还做了这些过分的事情,实在是有愧。如此说来,确实是该让这些柴官拿下,好好惩戒一番,以儆效尤。我这厢,先給这位大人赔礼了。”
说着一躬到底,一点也不含糊。冯紫英也不含糊,结结实实受了这个礼。且看着那郭远达一转身,冲着那被堵住嘴的郭公子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养成这样骄纵的性子,还做了这样混账的事情。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既如此,你就该受惩戒。如今,你且闭上你这臭嘴,省得再无知胡言,吃更大的苦头。”
不过是个无知蠢货,既然能惹出这样的祸事,就怨不得自己不保他了。只是这些事情,还得快些让吴家和娘娘知道。
紫禁城,皇家内廷,某处宫室外头的亭台处,一位丰腴美妇坐在亭内倚靠着围栏,像是在赏着这处的美景。只是,眼前满处的姹紫嫣红像是都没有进入她的眼,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儿。
身后,一个大宫女正轻轻的为她打着扇子,看她如此,不由轻声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能愁成这样?”
“哎。”那美妇叹了声气,“我怕是给府里添麻烦了。”
“娘娘,这是怎么说的?”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老太太来看我,给我说的那些府里的事情吗?”那美妇还是轻蹙着眉头,慢慢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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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老太太那日说了很多话。府里,二姑娘大了,原本是说给林家大爷的,只是因林大爷守孝给耽搁了。还有那林家大爷,如今出了孝,赶来京中等着补侍卫呢,这可是万岁也亲赏的荣耀。老太太说了,想来很快就会补上了。如此老太太也放心了,看顾这些年,也算对得起林大人和先姑太太。她老人家还说,就是让她现在闭眼了,她也算安心了。”
“哎,我正愁这事情呢。”那美妇得眉头更加蹙紧了。“都是我不好,要让老太太悬心了。也给太太添麻烦了。”
“啊,您是说昨儿个太太觐见时说的事?太太昨儿个说,那林家大爷那事拖着,还没有鸽说法。太太觉得这挺古怪的,不是说已经有缺了,还是武备院的,怎么还要等这么久还一点儿消息全无。太太还说,林大爷一进京就去领侍卫府递了牌子了。是位姓郭的笔帖式跟他说的话,说是没什么问题。怎么现在又这样了呢?”
见那美妇点头,拿大宫女道:“这些外头的事情,娘娘您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为这些劳了神。”
那美妇又是叹息了一声,道:“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可这事情,说不得,还是我的罪过。那日,我也就因为高兴林家表弟进京,跟其余几位娘娘们在一起时,多说了两句而已,没想到,哎。”
“吴妃娘娘那个脾气,也就是娘娘您还老避着她让着她,说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千万别闹出来让万岁爷知道了心里烦。只是您倒是一味的让着忍着,别人可不是这样。啊,想起来了,吴妃娘娘娘家舅舅家就是姓郭,您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事情呢?”
“说什么呢!内廷不得干政,这是廷训!吴妃妹妹也是知道的,怎么会明知故犯呢。”那美妇像是有点儿着急了,声音有点儿急促。
“娘娘,那只是您!不然,那林家大爷的侍卫,又是怎么说的?您又在这儿担心什么呢?娘娘,要不您求求万岁爷?”
“你又护说!万岁爷每日要操心多少事情?我怎么能拿这样的事情来烦他?我又怎么能因为万岁爷对我的恩宠,就为外戚要官说好话?至于你说的别的,大概只是巧合,又或是还要些时日。说不得是我胡思乱想了。”
只是这美妇虽如此说,可那两蹙弯弯的眉并没有松开,为她脸上更添副风韵,“嗯,就是我胡思乱想了。要知道,林家大爷的那侍卫,可是万岁爷的恩旨,下头那些官员,怎么会罔顾圣令呢。”说着,又悠悠的叹了声气。
边上那大宫女忙又用各种的话把话题岔开,存心说些好笑的让自家娘娘舒心。那位美妇虽然眉头不展,但还是很努力的听说话努力的笑。
主仆之间只想着如何努力轻松些,却不妨亭边,假山后头,一行人静静地站着。打头人一身青色便服,料子很好,不过只是半新,腰间,那明黄色的带子泄漏了天机。而那人脚跟前,一个小太监跪着,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嘴。
寰泰帝轻轻听了会儿,就转身离开了,行动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只是转身间,脸上泛起一个冷笑,而很快的,这冷笑又收了起来,再无寻觅之处。
亭子里,那主仆还在说着些笑话,只等了好一会儿,那美妇才收起了脸上的愁思,展开了一直微蹙着的眉,一副雍荣华贵的样子转瞬显现在了人前。而那个宫女,也是紧闭着嘴,脸上肃穆,紧跟在娘娘的身后。这样的人,哪里有刚才那个话涝的样子?
主仆不紧不慢的离开了那亭子,转身前,那美妇意味深长的看了某处一眼,而那处,正是刚刚万岁爷站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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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得偿所愿
“你是说,林小子那侍卫是补上了?”史老太君眯了眯眼,问着身边的贾政道。
晨昏问安,此时正是贾政下衙归家后给老太太来请安,顺便说说外头的一些听闻。
宝玉此时也在老太太跟前。宝玉虽然害怕他老子,可老太太也还是在这个时候把他给叫了,老子儿子总要时时相处才能不生分了去。听着老爷说林兄弟得了官身,心中就是不喜欢。表弟那样俊秀的人物,竟然去做个侍卫。这有什么好的?
“是!”贾政点头,只是神色中看不见喜气,倒是有点而焦躁,“只是在儿子看来,这未必就是个好事。外甥,还是太年轻些了。须知这骄横之气最是要不得的。虽然说现在他已经不走科考这一道了,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怎么能把读书人的本性给忘了?端方持重,德材谦忍方是吾辈所欲注重的。他才一方下书本子就如此,不知长久跟那些侍卫军汉在一起厮混,又能学出个什么好来。”
难得的,宝玉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害怕了老爷了,心有戚戚的也连连点头,就是,跟那些浊臭男子在一起,有什么好的?表弟这样的人物,一定会让人给欺负了去。
贾政眼角扫过宝玉,见此情形,心中大喜,这个儿子虽然以前性子极左,可看看他现在能听得懂自己的说话,嗯,孺子可教也。
正说着话呢,就听有人道:“二弟在说什么呢?”外头忙忙的想起给大老爷的问好声,可贾赦早已抢先一步进来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这老大,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心里不悦,再加上刚刚听到的那个消息,一句话就冲口而出:“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贾赦原本脸上就不太好看。一听这话,脸上更是僵住了,好办天才挤出一个小,道:“老太太这话说的,这一早一晚的,哪日里我漏了的。”
老太太本来还是在懊悔自己说错了,可贾赦这话,倒教她不爱听了。老了老了,还要来听儿子的话不成,遂说道:“漏倒是不曾漏。不过是每日衙门点卯似的不肯早来半刻,也不过坐一坐就走的事情,今儿个,瞧瞧那钟,可真是早到了半个时辰。”
贾赦急急赶来,本来是有事要跟老太太商量的,可现在别老太太这样冷嘲热讽一下,脸上通红,一时间忘了初衷。尴尬的站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忽然笑了一声,道:“倒真是来早了。打扰了老太太的清静。是儿子的不孝,如此,儿子先出去,等过会儿再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着。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就要退出去。
这下,反倒是老太太被噎到了。若是贾赦被窘的说不出话。倒也是种收场,抑或是贾赦不忿,顶上那么两句,也可以骂他不孝,跟母亲顶嘴。可贾赦偏偏这样,倒像是老太太不慈了,儿子给她来请安,她还挑三拣四嫌人早晚的。一时间,她也气哼哼的了。
现在,屋子里,贾政其实最是尴尬的了。往常老太太骂贾赦,哪怕是当着他的面不給这府里本该的当家人没脸,他都当作没听见,反正都有老太太呢,他只是个方正严肃的人,只要孝敬母亲听母亲的话就好。可现在,瞧瞧大老爷这几句话说的,大老爷是来早了,打扰了老太太的清静。若真让大老爷退出去了,那来得更早的他呢,还有他儿子呢,而大老爷被老太太骂走了,自己父子还留在老太太跟前……
这贾政忙上前拦住贾赦,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在说笑话呢,你怎么听不出来?你刚刚问我在说什么,我正给老太太说说林外甥的事情呢,你知道吗,外甥这回是真补下缺来了。唉,也不知这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呢。”说着,就叹了口气。
“唉,我也正为这事烦心呢。”老太太顺势下坡的接了一口,其实也是委婉的给儿子说了句软话,这做娘的烦心呢,说了两句儿子,那儿子出出气,这做儿子的哪能有不担待的?
贾赦被贾政拉住时还是相当不忿,但也只能就此罢了,后来一听贾政的话,倒是想起他来的事情了,这会儿又听了老太太这样说,也跟着叹气道:“你们也听说了?这可怎么好!叫我说,外甥的性子也太过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闹起官司来了。这吴妃娘娘本就跟咱们娘娘不对付,就不知道圣上会怎么想,又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府上。唉,这孩子真是,原本看着挺老实的一个,怎么才出去一年,就变成这样胆大包天的主了!”
“这,这是怎么说的?”贾政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只听说,林外甥跟冯家那孩子在酒肆碰上一个讹人的,就把人家给打了,正好那人是领侍卫府一个笔帖式的侄子,那个笔帖式还是去找林小子去入职手续的,林外甥就当着人家这位叔叔,把那侄子下了大牢了。那个笔帖式倒是个好的,也没有埋怨外甥什么,只是让那侄子乖乖等判,自己还照旧带着林外甥去乐侍卫处。哎,林外甥如此蛮横,一点也不给人颜面,这可怎么好!”
“大哥,这怎么又跟吴妃连上了?你倒是听到了点什么?”
贾赦满脸不高兴,说道:“二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侄子姓郭,是吴妃的表弟。”
这两日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说这林靖的不好。老太太斜靠着听了个全,心里更气,没想到林靖还有这样的胆量!不,他一贯是有这个胆的,只是若没有人帮他,他就是有这个胆又如何?只怕是死的快吧?
如此,就又恨起那几个人来。当初是想着坏了他的名声,让他跟着一群不上进的混熟了,学的没了出息,也好捏在手里,可谁想到,当初那混世魔王,如今到成了他的助力。
转头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孙子,心中不由长叹,宝玉也是跟着他们一起玩的,应该说原先跟冯紫英他们几个也是很要好的,怎么就成全了林靖那小小兔崽子呢,而宝玉却是,哎,糊涂被人哄着出那样的事情。
这一比较,老太太更是堵心,只是看着宝玉那畏缩着躲着他老子的样子,不由又是心软,自己孩子只是乖巧懂事,哪有那小兔崽子那么胆大包天心黑手狠!
而后,老太太又气那吴妃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就挑了这么个人出来!不过,说回来,这也算是当众下了吴妃的脸,倒是有些个好处。只是,不知这么一来,自家娘娘的那些个布置,还管不管用了。皇上对自家娘娘,总是念着情分的,这一年多来,嘘寒问暖,盛宠不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把那些事情放在心里,还是说反而因那些事情声出了怜惜?
哼,那些暂且不说,眼前,就算那小兔崽子自己摆平了那件事,可又能怎么样,他还是被划成了贾家的人!
老太太没心思再听两个儿子说这些那些,摆摆手道:“娘亲舅大,既然那林小子有做的不对的,你们这做舅舅的,该教训还是要教训才对。省得给咱们娘娘找事情。”
老太太这样一说,那两个才刚还说得热闹的,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贾赦是个懒散的,虽然他今天听见不好的,心中有些急,可也仅限于回来告诉老太太,真让他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还不如多吃两口酒呢。
贾政倒是有心想要去教训教训这个外甥,只是一想到那年林靖跟自己说的那些事情,脸上就烧得慌,再想到自己偷偷塞给林靖那个庄子,哎,这些事情做了,他就跟没脸在这外甥面前说东道西的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硬着头皮说了声是,只是一个心中想着,反正老二是好为人师的,这事就归他了,而另一个想着,大哥是大舅舅,老大出头才是正理。
老太太这会儿也没精神了,把人打发了,自己闷闷的坐了一会儿,才又把几个孙女叫到跟前来说话,心里琢磨着,下个十五还是自己进宫去才好。
只是,还没等到下个十五,娘娘就让人送东西出来了。
老太太接了宫中送出来的蜜蜡笑口常开弥勒佛,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刚刚从这位夏内监口中,老太太得知,吴贵妃昨儿被圣上呵斥了,让在寝宫内思过一个月呢,据说是因在伺候圣驾的时候犯了错儿。
老太太心中高兴,看来是成了。呵呵,先不管林靖如何,能借着他的事情,让吴贵妃县吃鳖,让娘娘更得圣眷,这才是最重要的。娘娘,好手腕,可见当初没白教她。
老太太忙让贾政陪着夏内监去喝茶,那夏内监摇了摇手,“咱家倒是想跟贾大人多聊两句呢,只是,身上还有差事呢,还有人家要跑呢。”话虽然这样说,这太监却坐者未动。
老太太明白这里头的意思,让人送上一个托盘,十张百两的银票放在夏太监跟前,说是既如此就让内监带回去慢慢品尝。
这太监也不客气,揣起银子,道:“既如此,我就先谢谢老封君了,我还得去林家一次,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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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感念乃母
那日,林靖跟着郭远达去办了入职手续,回府后,神色并不见轻松,反而有些个沉寂。
林靖一想到白日若不是狐假虎威借冯紫英吓唬人,这事情后头就不好说了,那人,那人背后的人,是不是仅仅只要个侍卫的缺儿就心满意足了?还有那一双紧紧围着自己打转的眼珠子,那眼神里的猥琐恶心以及肆无忌惮,让林靖怎么都忽视不了。
当不当侍卫,林靖本不在乎,被人下点儿面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不是只下面子呢?
想当初,为了活下去,她只能易钗而弁,为了不被荣国府欺负到头上,只能一步步往前走。慢慢的脱离了荣国府,避退江南,步步谋划,实在是有些累了。
如今,看着儿子的笑脸,爱玩爱笑的样子,不由让林靖沉醉其中,慢慢的,有些懈怠,有些心生退意,带着儿子逍遥乡间不好吗?
可不等这些想头成型,林靖就被甩了一大巴掌。甚至,她还记得,那日郭猪头直往自己下三路看的眼神……
改换身份,隐姓埋名,有这么容易?一女子,带着个婴儿,若身后无权无势,真能活得很好?说什么朴素低调,不引人注目,这也是扯淡。就是菜市场为个摊位都有争斗的呢。可真要过苦日子,不光自己不想吃这个苦,也不想儿子受这个委屈。她也不想,划花自己的脸……
到哪儿没有争斗,到哪儿真有净土?
既然换个地方,换个身分,一样要谋划,一样要慢慢站住脚,那么现在已经有了的身份地位,有了能帮衬的好友,为什么要放弃。再从头来过?
哪怕,为了儿子能无忧无虑的展示笑脸,都得好好干活!
这样想着,林靖摇摇头,收拾起连日来的惫懒,好好儿的看待起自己那份快上岗的工作。林靖虽然补了缺,可还要到下月才能正式上任。这上头的事情,还得等上了任,才能看得更多些。
不过,那日那郭公子口口声声地娘娘。就让林靖多打听了下。这一打听,就明白了,原来这娘娘,说的是吴贵妃。
郭家要补个侍卫,也不是怎么太奇怪的事情,只是怎么就挑这么个没见识的,据说还是刚刚来京中的,偏还是要补武备院,不由林靖不多想。怎么看。都有点儿内廷争斗的味道在里头。只是,自己是躺着中枪,还是有些别的,就要再看看了。
握了握拳头。林靖心想,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往最大的恶意处设想才好。自己好不容易从荣国府出来了,可不能初入官场。就被贴了标签。
琢磨了一会儿,林靖站起身出了书房,又去东厢看儿子了。虽然说是要努力。可也不能错过睿儿的成长。
才到了厢房门口,就听见里头的嬉笑声。林靖阻止了门口的小丫头的请安,一掀帘子,踏了进去。
厢房外间开着窗,只放下了隔纱窗,屋内也没点什么薰香,所以里头只有外头飘进来的青草味儿、花木味儿,以及淡淡的奶香味儿,大概也因为如此,虽然现在屋子里站满了人,也没有憋闷感。
几个人围着炕,不停的嬉笑着,间或还听得见不住的喊好、努力的话儿。
林靖一打量,除了睿哥儿的奶娘,还有碧草,哦王姨娘在,甚至还有黛玉在,瞧瞧走过去,垫起脚往炕上一看,不由也笑了。
四五个月大的孩子四肢是有些力道了,睿哥儿四个多月了,奶娘倒也尽心,经常逗引这哥儿动动胳膊腿儿。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捉狭地把睿哥儿合扑过来放在炕上,又拿个七彩的玲珑球不住在他眼前晃,引得他努力撑起身子去够,可等把身子撑起来了,伸出一只胳膊后,那球又举高些了。睿哥儿哪懂这些,努力伸手,可时间一长,另一只手又撑不住了,不由又整个一软扑倒在炕面上。那球又放低下来,就在睿哥儿眼前。
几次下来,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烦了,睿哥儿扑在炕上不理人了,那球就轻轻的轻轻的去蹭睿哥儿的小鼻子,嫩脸颊,还有小肉窝窝手,这就再一次的把这小东西给引了起来。
林靖看着,不由想到上一世朋友家的一只哈奇士,她自己也不就经常拿着狗骨头这样逗那只二货哈奇士吗,而那哈奇士的反映也是这样。虽然说,把儿子跟狗相比不太好,可林靖就是不厚道的笑了。
林靖的笑声让那拿着玲珑球的手一僵。很快地把那球塞给了睿哥儿,黛玉站起来,冲着林靖行礼道:“哥哥来了。刚刚我给来哥哥请安,正好哥哥进了书房了,我就来看看睿哥儿,陪他玩会儿。”
林靖看着黛玉红红的脸,道:“睿哥儿好玩吧?”
黛玉点点头,瞬间又理解了林靖问的是什么意思,一张脸唰的更红了。林靖笑道:“那就以后多来玩玩。不过,还得多听听奶娘的,衣裳饰物什么的,还得注意,手指甲,还有香粉什么的,最好不要有。”
小孩子还要多见见人。而黛玉嘛,林靖觉得,从那次自己差点儿一病不起后,这位泪美人改了许多。这样也好。
林靖不会对黛玉如何贴心贴肺的,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但若黛玉真要如原著般跟宝玉如何如何,那也只有对不起这世外仙株了。所以,现在这样,是真的不错。
黛玉听闻,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自己疼爱睿哥儿,会仔细那些小孩儿的忌讳的,多谢哥哥云云。说着,又冲着王姨娘笑了下。
一时间,屋子里倒真有点儿合家欢乐融融的样子。
正说笑着,兰草就急急的过来,冲着林靖道:“大爷,前头来报,有位姓夏的内监大人登门。”
林靖皱了皱眉,太监,还是姓夏?心中隐约明白是哪一个的好手段,只是,那人到底要怎么样,还是先去听听再说。一抬头,看着黛玉碧草都担心的看着自己,林靖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妹妹,喜欢呢,就再跟睿儿玩一会儿,只是不要让他太累,小孩子太累容易发烧。你若累了,回去歇歇也好。晚上我过去看你。碧草,换衣裳。”
说着林靖转身就走了,王姨娘紧步跟着,兰草手上紧了紧,又跟在这两人后头。
林靖很快就换了身衣裳出来了。
那位夏内监正等在客厅里头慢慢的喝着茶,身边案几上,还放着几个五彩锦盒,眼神晃悠悠的看着这客厅里的陈设,仪态倒是逍遥,只是不知道里头有多少分真假。身后站着两个小黄门半垂着首侍立着。
林靖现行对这位夏内监一拱手,道:“不知公公光临,林靖有失远迎。”
那夏内监像是这才看到了林靖,慢慢悠悠的站起来,笑道:“林公子哪儿的话。哦,该叫林大人了。咱家给林大人见礼了。”
林靖忙到不敢当,一番客气,才分宾主落座。林靖对此人的来意并不清楚,只是人家不急着说,她也不急,耐心这玩艺,她一向不缺。
那夏内监笑着道:“林大人这宅子选得很不错啊。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让林大人淘到这样一处宅子。”
林靖也笑了,“碰运气罢了。倒让公公见笑了。”
那夏内监笑着点头:“那大人运气真好。咱家虽没仔细看,却也知道是个好的。嘶,以前好像哪家大人在这附近也有处宅子来着。”
说着这内监皱着眉,歪着头,林靖笑着看着,也不插言,只等一会儿过后,这夏内监才摇摇头,道:“瞧我这记性,像是就在眼门前,可就愣是抓不住。唉!”
林靖也陪着笑,愣是不问这夏内监此次的来意。
七绕八绕了好久,这夏太监总算是说道正事上了:
“咱家这次是奉了贤德妃娘娘的话,特来探望你林大人的。娘娘说,当年她在家中时,得了大人嫡母的教导,甚是感念。是以一向很牵挂林大人和令妹。早年,娘娘就想派人探望,只是还有林老大人的忌讳,天家也有天家的规矩,才一直没办成。”
“这回,林大人跟另妹出了孝了,娘娘就急忙派咱家过来探望了。”
林靖掀了掀眉,那位贤德妃娘娘,倒是挺会说话的,这事被她那样一理,看着到还真挺像样的。
只是林靖却不想顺了这番意思,忙站起来道:“多谢娘娘,也多谢公公此番过来。娘娘对先母的感念,林靖明白了。林靖也知道,天家有天家的规矩,娘娘的这份厚爱,林家是不敢当。再者,林靖一介外男,又诸有不便,实在是当不起公公此番的探望。”
说着,林靖就对着夏太监一个大作揖,双手相握都过了自己的头顶。
那夏内监当即就愣住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内廷太监,往来宫廷与外头人家,传了这么多年的话,还真没碰上过这样不是抬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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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厚爱太重
夏内监觉着,这小子真是不是抬举。
只是,到底是宫里的人,听人说话都要过几遍,这么一过,就就觉得,这话,又说得很在理。贤德妃娘娘姓贾,照顾自己娘家,想念自己家兄弟,这还说不得什么。可这林靖,可是姓林!
这一想,这一向奸猾的太监,背上就出汗了。看着林靖的眼神,就有点儿意味深长,这小子到底是太迂,是不识抬举,还是有着别的什么心思?
夏内监眼神扫过身边那几只锦盒,眼睛眯了眯,既自己有了些警醒,那娘娘的赏赐,就不该由自己的手送出去。当下略过这一节,忙笑眯眯的虚扶起林靖,又说了些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不过,就算夏内监心中有了点儿警醒,也不打算把贤德妃赏给林家的东西拿出来了,可贤德妃娘娘交待的另外的事情,他还是要说的。
“娘娘在宫中,曾向皇上提及林大人,听闻林大人如今有了出息了,心中甚慰。还望林大人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娘娘也好在皇上跟前交代,日后,才能更上层楼。”夏太监这话越说越快,简单两句就嘎然而止了,心里直哼哼,先前林靖这小子不说那诸有不便,他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说白了不过就是那个意思,‘我在皇上跟前保了你了,你好好干,我会继续保你的’,可现在,怎么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味儿?
林靖当然是听得懂这些话的,心里直翻腾着,元春向皇帝保了自己?这话不可信!若她真有这本事,也该保贾政才是,这贾政当了这多少年的官,还是个五品户部员外郎,怎么不见她用力?所以,说什么保不保的。顶多也是个适逢其会罢了。
不,还是不对!那个贵人的表弟,什么皇上表姐夫,只怕是应在这儿了。也就是说,根本是连累了自己。
虽然里面到底如何,林靖还是搞不清楚,只是不管怎么样,对于贤德妃的这些“厚爱”,林靖是不想消受,也根本不屑于消受。
林靖冲着天上一拱手。笑着对夏内监道:“先父在世时,常常教导我,做人做事,就跟做学问一样,要踏踏实实的,也最忌讳取巧走捷径。他老人家也是如此,刻苦读书,一朝得乐功名,又兢兢业业为上皇。皇上当差,虽死而已。正是如此,皇上恩眷,赐‘文正’二字。得如此高誉,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上也欣慰了。我从小得先父教诲,当以先父为榜样,如今。已因先父蒙皇上厚爱,得此官身,还当脚踏实地。好好为皇上办差,不敢,也不能有其他奢望。”
这一席话,说的恳切,别说夏内监,就是拿到大街上,朝堂上,也让人驳不了,却时时在在地回绝了贤德妃的“厚爱”了。首先,人家说得明明白白,他能有现在这官身,是因为他爹,是因为皇上的恩德。而且,他爹教训,做事要踏实,所以人家也要踏实为皇上办差,不走“捷径”!
夏内监脸上笑着,口中还称好,一个劲儿的说林老大人得子如此,确实欣慰得很,心中却想着,不知道回去后,娘娘听闻这些,会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林靖听着夏内监说着诸如汝父在天业定当可慰矣的话,心中有点好笑,林如海临死前的时期,自己历历在目,若林如海真有灵,听了这些话会不会气得爬出棺材当个怨灵什么的。而这些人若是知道自己在林如海耳边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夏内监心里嘀咕着,脸上照旧是笑着的,还是跟林靖相谈甚欢,心中明白,这个林靖,可真不是表面上那么温和乖顺的人物,也明白了贤德妃娘娘为何想要拉拢此人。看看荣宁这两府,啧,还真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个一夜之间名闻京城,让贩夫走卒也口口念着名讳的宝玉,只听说如何聪慧,连北静王爷也赞一声的人物,怕是也比不上眼前这人。想想看,一个阖家宠着疼着、放在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怎么比得上无父无母挑一门大梁的疾风劲草?不说别的,就冲着他能让冯紫英甘心受他话把那郭家小子送入京兆伊大狱,就是个本事!
不过,夏内监心中虽如此想,该办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办,这会儿冲着林靖笑道:“你有如此志气,娘娘知道了,也会欣慰的。”说着,就叹了声气,道:“娘娘说,当年受先林太太恩惠良多,现在,有时候还能想起先林太太把着娘娘的手,教娘娘描红时的样子。只是岁月最是无情剑,如今,已经无处可追忆先林太太的风貌了。”
这话听得林靖心中警铃直响,虽没有同那位娘娘打过教导,可就冲先头的那些话,就知道不是个无的放矢的,这话,有什么意思?
还没等林靖继续想下去,就听见那夏内监道:“听闻另妹颇有乃母之风,相貌气质,乃至才气,无一不像。所以,娘娘说,想接另妹进宫去住上一段时候,以解思念。同时,也想跟这钟灵毓秀的表妹相处一阵子。林大人,您看?”
原来如此!
接林黛玉进宫?这进去了,还回得回来吗?就算回来了,是不是也已经有了说法了?
被以为林靖没这方面的见识,林靖好歹也看过些这类的话本,也听说过这些逸闻。
贾元春为什么这么干?林靖都不用细想,就能说出几条来,其一,自然是林黛玉好相貌,也确实是个出色的人物,这样的妹妹,想来是会让皇帝喜欢的。黛玉是文正公遗爱,皇帝既然能恩及自己,自然也会恩及黛玉的,再加上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更能让男人怜惜。
黛玉是元春的表妹,又是因为元春进宫的,又不是个会钻营的个性,即能帮贾元春固宠,又不担心她反咬一口。
再说,一对孤儿孤女,捏住了一个,就捏住了一双。再说了,这两兄妹,还真是无依无靠的,也只能依靠了她。日后,因占着林如海在皇帝心中忠臣的印象,若得重用,那就更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这些都是大头,至于那些小头,随便就能说出一条来:史老太君想让黛玉嫁给宝玉,偏王夫人不肯,想让宝钗嫁给宝玉,如果黛玉进宫,也算是釜底抽薪了,另外薛宝钗又在夏选之列,这两人也不要为这个斗法了,另给宝玉找好的去就得了。
只是,这些都是贾元春的盘算,林靖又凭什么要依了她?
不过,现在的林靖,倒也是在认认真真地想这件事情。
凭良心说,给黛玉找婆家,也是个麻烦事情。结了姻亲,并不仅是两人的事情,也不是两家的事情,在这宗族社会,那就是两姓,两族的事情。所以,把黛玉嫁出去,不光要看看那人家会对黛玉如何,也要看看黛玉适不适合那家。不然,就不是结亲,变成了结仇了。
现代有句笑话,说是要是跟人家结仇了,就养歪一个女儿,再把那女儿嫁到仇家去。这个,在林靖现在处身的这个社会里,还真不算是笑话。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儿孙,反之,就是家无宁日了。
林靖自己是不会成亲的,可想想要负担起黛玉的这个亲事,还是很头痛的事情。再说了,若一不小心,找的人家就像那荣国府类似的,林靖真要郁闷极了。
所以,现在听见贾元春这样的话,林靖真的认真在想了。
其实,林靖对黛玉没有太多的感情,元春想要通过黛玉拿捏林靖,还真是白费力气。而林靖也不是想要依靠裙带关系,只是想减少一些自己的麻烦事情而已。好像,据红学专家考证,还真有黛玉进宫的这个说法的。
只是,林靖想着黛玉小心翼翼的给自己请安,努力跟自己亲近,想着她拿着那玲珑球逗弄睿儿的情形,林靖心软了。内廷,据说是个吃人的地方,黛玉,不该生活在那种地方。
算了算了,就算是自己为她婚事烦得脑袋掉毛,也不能让黛玉去那种遍是倾轧的地方。
林靖对着那夏内监一拱手,道:“娘娘厚爱,本不敢辞。只是,唉,娘娘大概没听荣府细说,家妹自幼秉性柔弱,从会吃饭起,就吃着药,那药都可以当饭吃了。一年里头,也只有几日是好好儿不吃药的。最近天还没开始热,她就又开始至夏了。才刚我出来前,还关照要找个大夫开了方子呢。这样的身子,别说这几日,就是日后,也不方便进宫给娘娘请安。”
林靖看着夏内监吃惊的样子,索性把话给说死了,“荣府里都知道,家妹最是易感,看那花儿谢了,都难受得要流几滴眼泪。我听闻内廷最是规矩大,家妹这样的性子,如何使得?娘娘是抬爱,可万一家妹惹了忌讳,她自己倒也算了,就是我被带着,也没话好说,可了连累了娘娘,这让我们如何是好,情何以堪?”(未完待续。。)
263 只做正室
“是以,实在不是林靖推脱,实在是莫可奈何。还望娘娘体恤,望公公在娘娘跟前仔细分说一下。”林靖又冲夏内监作了个揖。
夏内监被堵了个正着,人家这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还要不依,那就不是恩赏了。只是,夏内监心里也有些火气冒了上来,今儿个这差事办的,真憋屈。
林靖一扫颜色,看着这夏内监的脸色,就明白了什么。贾元春,因为剧透关系,自己倒还真不怎么太过害怕,只是这些个太监什么的,最是难缠,也多得是阴死人的法子,自己今日虽然是不买那位贤德妃娘娘的账,可是把这办事的太监也一块儿得罪了。
心思一动,林靖转身吩咐鼓儿几句话,就又笑着跟夏内监说话,那态度,更见诚恳了。
那夏内监已经是坐不住了,就要摔袖告辞。林靖忙留人道:“公公还请稍候。公公出来办差,想来甚是辛苦,还请稍作休息。眼看天色虽然不早,只是想到,等下公公还要回内廷复命,我也不敢留公公吃酒。不过,话说回来,我是南边来的,家里这南边的点心做的还算尚可。还望公公给个面子,尝尝我这里的点心,可有南边乡土气息。”
都是明白人,夏内监又是吃惯拿惯的,这话一说,这夏内监就明白了,嘎嘎一笑,道:“好,如此,就打扰林大人了。”
接着说话就随意了许多,林靖本就是个能说会侃的,几个笑话倒是让这太监听得嘎嘎直笑。不一会儿,林来康就提着个食盒过来了。林靖亲自动手,把点心碟子拿在了夏内监面前。其中,一只空盘子上放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夏内监眯了眯眼睛,心中甚喜,嘴角就翘了起来。
林靖一搭脉。就知道了深浅,这食盒暗格里的东西也就不必了。
塞荷包什么的,那是在有人着眼的地方的做法,其实,给钱还是给在明处比较好。这拿的人直接看到多少,也不会有打闷棍的不愉。而林靖也知道了深浅,省得把人胃口养刁了。
夏内监象征性的吃了两口点心,就告辞了。林靖送人出去,看着夏内监身后那两个小黄门手里捧着那几个锦盒,只当看不到。不过,偷冷处,给罄儿几个使了眼色。
林靖给夏内监引路,快到门口了,这夏内监才道:“先前荣国府,咱家就没让人送出来,林大人,您也止步吧。”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在告诉他先前去过荣国府了。忙道:“这哪成啊,那是娘娘的娘家,公公您敬着也是有的,我可不能没有分寸。”
夏太监嘎嘎一笑。“咱家只是个炮腿儿的,哪担得你的抬举?不过,如今吴贵妃娘娘闭门祈福吃斋一个月,贤德妃娘娘事情繁忙。想来咱家这腿要跑细了。”
林靖忙道,“瞧您说的,这叫做能者多劳。娘娘重用您呢。”
说着还是把人送到了府门口。看着那人上了小轿。
林靖回身进府,已经是把刚才那些话给消化了。宫里头,吴贵妃受到了处罚,大概是禁足一个月,而贾元春就迫不及待把信送给了荣国府。而后,又上自己这儿弯了一圈。
边上罄儿凑过来道,他们刚刚给那两个小太监塞了荷包,一人五两,那小太监都乐颠了。他们也就趁机帮着那几个抱东西,那几个说,这原本是要留在府里的,也不知道夏爷爷怎么给忘了。
罄儿偷看了下,一个锦盒里是描金折扇,一个是块砚台。只是来不及一一偷看了。
林靖一听就明白这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如今,说这吴贵妃受处罚跟自己这事情无关,林靖都不信了,而且,说不定还是贾元春算计的,所以再来安抚一下,顺便拉拢自己为她所用。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林靖哼了一声,心中不断思量着,忽然站住,让人把林家福找来。等人过来,林靖吩咐道:“你带着罄儿,去荣国府报个信。先去见了政老爷,告诉他,宫中的夏内监来过了,说是娘娘想念先太太了,想着把大姑娘接进宫去。让我给推了,我舍不得妹妹,妹妹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到时候别把别人给得罪了,也给娘娘惹麻烦。你记住了?”
林家福并不知道内监所来何事,林靖又是不许下头多嘴的,这猛一听大吃一惊,只是还是很快收束住心神,点头称是。
林靖心中满意,又道:“你仔细看看那政老爷的神色,而后,还要求他带你至老太太处,就说是我的话,要让你亲自跟老太太说这个事情,而后再把这事说一边,看看老太太的模样。”
至于是罄儿,无非是各处钻营一下。
等人领命去了,林靖才晃悠回里头,心思却转到了夏内监身上。书中有写,这夏内监曾亲口向荣国府索要银子,所以今天她才小试一下,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只是,这人既然能这样轻易把别人的事情告诉自己,也能轻易地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
不过,林靖眯了眯眼睛,细想了想自己今天的说话应对,冷笑了下,告诉别人才好呢。不管人家说自己是个不识抬举的,还是说自己是个迂腐木讷的,都比是个攀附权贵的好。而且,这个贾字标签,也就顺理成章的贴不上去了。
只是,再想想自己说黛玉的那些个话,就觉得有些不妙,这是把进宫给推掉了,可若是林妹妹柔弱的名声传了出去,结亲上也是麻烦。只是,事实难两全啊,自己其实也没夸大多少。
这样想着,林靖的思路不由从各种纷争,滑到了给黛玉找婆家上头了,还真是个头痛的事情!想想,还得多多拜托沈淑和冯紫英帮忙,再有就是朱先生那里也可以拜托一下。不求闻达,只求人品合格,家中简单,家风正派,最好是个次子,不用顶门立户。其实,若是荣国府没那么糟心,也没有抄家落败的后景,这宝玉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选,当然,他身边的花花草草还是太多了,耳根子又软,虽会疼人,却又总不在大处上,一有大事就蔫了。哈,这么一说,宝玉也是个漏勺,浑身是筛眼儿,没个好的地方。
林靖一路胡思乱想地来到了潇湘馆,哎,大观园残了,幸好自己早就弄了个潇湘馆,不过不是省亲别院,弄不成有凤来仪的匾额。
早就有人一路给林靖行礼,紫鹃打着帘子,黛玉亲自迎接,林靖点头进了外间。黛玉又亲自捧了茶来,林靖吃了一口,笑道:“咱们家的新茶今年更好了。”
黛玉也笑着说是,哥哥在姑苏的茶园子,虽不是什么贡品名茶,却不比那些名茶差什么,就自己因吃口轻,反觉得自家的茶更好。
林靖笑着道:“你觉得好,那就给你做嫁妆。”
“哥哥!”黛玉脸上绯红。
林靖倒不是为了调侃黛玉才说的,那眼扫了一下屋内人,紫鹃忙拉着几个一起退了出去。林靖这才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今日宫中那位娘娘遣人所为何事?”
黛玉虽然不知道,可看林靖这样子,就知道不好,神色不宁地看着林靖。
林靖盯着黛玉的脸,说道:“那位想把你接进去伴驾。”
黛玉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人都摇晃了一下。林靖看着心中满意,虽然觉得林黛玉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可万事都有万一,若黛玉也跟宝钗似的有颗上进的心,来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什么的,林靖今日的所为,就可笑之极了。
看着黛玉这样,林靖心中满意,也就不卖关子了,道:“给我推了。你可安心,我们家姑娘,都要三媒六聘,有抬着嫁妆的送亲,有高头大马的迎亲,要爆竹连天拜天地,要有酒有礼有洞房有回门,正正经经的嫁人做正室夫人,绝不给人做小老婆,那怕是圣上的小老婆也不行。”
这话说得有些粗,可却极尽描述了一位女子嫁人该有的礼节、热闹,也算是姑娘们心中不能去想的想象。只这几句话,就让黛玉眼泪就下来了,含泪叫了声哥哥。
看着这样的黛玉,林靖终于觉得,好吧,麻烦就麻烦了,自己总归是不能狠心的。
安抚了黛玉,林靖终于抗不住黛玉的眼泪,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架势匆忙走了。
回到自己院子,林靖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睿哥儿,这么大的孩子,正好是疯长的时候,几个不注意,再去看,已经是大变样了。
抱着睿哥儿回了自己屋里,林靖忽然也起了坏心,让儿子俯身趴在炕上,拿了个铃铛,就像上辈子都哈奇士那样的逗他。瑞哥儿就是个大心的,先头才吃了姑姑姨娘的亏,这会儿一点也记不住了,照样跟刚才那样玩得欢。
不过,就在林靖哈哈笑着摇头叹气时,这小子不知怎么的,猛地一蹿,还真给他抓住了铃铛,只是用力过大,人就翻了过去,吓了林靖一大跳,忙摸摸小胳膊小手仔细检查,那小子还未这是林靖跟他玩呢,胳膊腿儿有力的挥动,笑得咯咯儿的。
林靖搂过儿子,睿哥儿也正好两只手抱住了林靖的头。
一时间,奶香沁肺,心中安宁。(未完待续。。)
264 酒楼门口
“哐啷!”贾政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他却没有去管,而是看着身前那个弯着腰的仆人,口半开着,一时不知道做何打算。
林家福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面上还是带着恭敬,语气平稳地对着这位政老爷说道:“我家大爷想着,这事情还是得让舅老爷知道,这才特地地遣了我过来说,好叫您知晓。”
贾政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心中不住地转着,娘娘怎么就要找那林家的小丫头进宫?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是娘娘想要抬举人?那放着家里的姑娘,为什么要林家的?还是说娘娘近况不好,要个特别出色的?不不,这不是才说吴贵妃受了罚?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家福把贾政那一脸的茫然无措都看在了眼里,又耐心等了盏茶的时刻,见这位政老爷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咳嗽了一声,道:“我家大爷把这事情给推了。”
“啊?他怎么给推了,他怎么敢推了!”贾政虽然还是茫然,但是听到林靖竟敢否了娘娘的想头,还是有点儿惊怒,不由拔高了声音叫了出来。
林家福那时那样不亢不卑的回道:“我家大爷说,他舍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到时候别把别人给得罪了,也给娘娘惹麻烦。”
“哦哦。”贾政现在哪里有主意,别人说什么,他听进耳朵里就是什么,听听林靖这话,也对啊,他妻子就一直在他耳边说,自己那个外甥女性子如何如何的不好,又是小性儿,有是爱挑剔,又最是伶牙俐齿爱刻薄人,还不会劝人向上。只要人围着她哄着她陪她玩才好。说是这样的性子,放到哪家都够让做婆婆的头疼的。他是因为知道母亲的意思,所以对这些话一直也不在意,想着在自己家,做舅母的成了婆母总会担待的。只是听多了,也没有开始那么喜欢这个外甥女了。现在想想,真如林靖说的,这样的性子,还真不好进宫啊。
“可这事情……”贾政皱着眉,娘娘的想法。总有她的深意的,也不能随便就否了吧?心中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家福把这位政老爷的反应都收在眼底,见他又开始出神了,不由再次咳嗽一声道:“禀舅老爷,我家大爷说了,这样的大事,舅老爷一定是要禀报老太太的,说是让我跟在舅老爷身边,万一老太太还要问什么事情。也方便一些。您看?”
被林家福这样一提醒,贾政连连点头,对阿,这事情。还是要请老太太拿主意才好。对对,外甥倒是想得周到。就由这下仆亲口对老太太说才好,林家可以说那些外甥女性子的话,可这样让自己这个做舅舅的说。好像有些不正道。再说了,有些什么自己没想到要问要说的,由老太太亲自盘问。这岂不是省事?
“对对,你家大爷说得对,林外甥做事一向仔细。你跟我来!”说着,这政老爷也不叫人,带着林家福就往二门里去了,看得人目瞪口呆的。还是林家福周到,提醒了这政老爷,在二门让个婆子前去报信,又让人前面清道,自己才在后头跟着。
里头得了消息时,大太太,二太太,珠大奶奶,琏二奶奶,还有几位姑娘共宝玉都在老太太跟前说话奉承着呢。听林家有男仆要过来,珠大奶奶带着姑娘们先避开了,琏二奶奶笑了一下,也跟着不放心自己家哥儿要回去,只有宝玉心里牵挂着林靖黛玉,扭着老太太要留下来,最后还是被琏二奶奶哄了下去。
林家福进来,先一圈儿的给行了礼,贾政这才道:“林外甥刚刚让他府里的管家来禀报个事儿,我直接把他带过来了,也好让老太太听得清楚些。”然后才转身对林家福道,“你从头到尾仔细说来。”
林家福躬身到了个是,才对上座道,“先前,宫里的夏内监上我们府上去了。他说了娘娘的意思,说是娘娘想念先太太,听闻我们家姑娘跟先太太肖似,想借我们姑娘进宫陪娘娘一段时候。”
“啊?”王夫人惊呼了一声,也是失手打翻了一杯茶,从这看来,还真是跟政老爷一般配。
老太太脸上也很惊讶,只是很快就收敛了下去,皱着眉若有所思起来。而边上的邢夫人先是一惊,慢慢地,脸上竟然有些愤愤之色。
老太太皱了会儿眉,才温声说道:“你家大爷如何说的。”邢夫人除了愤愤也没做表态,可那王夫人却有些紧张,只盯着林家福,像是催着快说,又像是不想听到什么她不想听的话。
“禀老太太,我家大爷说,他舍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到时候别把别人给得罪了,也给娘娘惹麻烦。”
“对对,就是这个话!”王夫人一脸喜色,也顾不得什么就叫了开来。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她还不知道,还是贾政咳嗽了一声,这才让她收敛了下,只是那高兴劲儿却没遮掩。
老太太皱这眉,想了好一会儿,又问夏内监如何说的,林靖说了这话后,那夏内监又是如何表示的等等。贾政也是一脸恍然,他刚刚都没想起这些来,这时候也看着林家福,等着他嘴里蹦出的字来。
林家福鞠躬道:“回老太太话,大爷跟夏内监说话的时候,小人并不在跟前。不过,”林家福也不等人催,继续道:“我们大爷亲自送夏内监出的府。夏内监看着,像是兴致不错,跟我家大爷还有说有笑的。”林靖把人送到府外,两人相欢告别,这些都是可以打听到的,林家福也没瞒着。
老太太点点头,“如此,我知道了。”说着,就把林家福给打发了。
林靖听林家福回来说这些话后,心里已经明白,果然如自己所料,贾元春的这个决定,荣国府的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就那天的样子来看,王夫人和邢夫人明显是不喜欢这样的提议的。不过,老太太倒是没有太剧烈的反感。这可真有意思!
老太太不是想着宝黛联姻吗,怎么这会子倒不反对黛玉进宫了?是因为看着宝黛结亲比较困难了,所以物尽其用?还是说因为自的反对,老太太觉得越不过自己这个哥哥去?
林靖心中冷笑,若荣国府真有这样的自觉倒真是自己的福气了。想来又是在盘算什么吧。不过,既然会不反对送黛玉进宫,那么也自然会把脑筋动到他们自己家姑娘身上。那么邢夫人的愤愤倒是有了解释,这是觉得贾元春想着能提携亲戚家的姑娘,却没有提携大房的姑娘而生气吧,而王夫人就更好猜了,不希望有人进宫分宠呗,瞧她不愿意给薛宝钗找路子就可以知道一二了。不过,这想法也幼稚些,这又不是他们政老爷纳妾,她拦得住贾家的,亲戚家的,还能拦住别人家的,满大街的?瞧瞧,这不是还有个夏选吗?
不过,不管王夫人也好邢夫人也好老太太也好,只要黛玉自己端正了,就不用理他们了。只是,想到邢夫人,不由想到了二姑娘。这没想到,这大房选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婿,竟然还没选到。这事,她得想想法子。哎,又是个麻烦事。
林靖想了会儿,就丢开手了。第二天起来后又折腾了会儿睿哥儿,就换了身衣裳出门了。今儿个沈淑休沐,恰巧赶上冯紫英可以换班,哥几个现在凑一块不太容易,趁着林靖还未正式上班,就约着出来。
林靖如今出来也不坐车了,好歹也补了侍卫,总要习惯骑马这么回事吧。闹市不可纵马,马蹄轻踏,倒也有点儿意思。
林靖就这么晃悠悠的出门了,东看西看,掐着点儿就到了相约的酒楼。才要下马扔了缰绳,就听见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正是冯紫英。这冯紫英动作可比林靖快多了,还没等林靖下来,他已经到了跟前,一挤林靖的马头,哈哈笑道:“今儿个怎么不坐车了,我就说坐车娘们叽叽的,哈哈,你还坐。”说着,就照林靖拍了一巴掌。
林靖差点儿被这家伙从马背上拍下来,“你这是当兵啊,我怎么就觉得你真成了活土匪了。”以前顶多觉得这人脾气烈些傲骄些,怎么现在成了这样了。
冯紫英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冲着林靖哈哈一笑,“爷也就是冲着你这样,别忘了,早些年,有人就成了爷的压寨夫人了。啊唷!”
冯紫英说得高兴,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个小东西,正打在他刚刚拍林靖的手上。冯紫英低头一找,东西不大,竟然是个团成团的点心块儿,大概是刚刚掰下来的,还挺新鲜,力道还不小,好在冯紫英也不是细皮嫩肉,倒也没红没肿。
冯紫英还发着愣,四处寻找着这时哪里来的。
林靖却不知怎么的,心中发跳,也不敢抬头四处张望,低头下马,把缰绳一扔,就要往酒楼里去。(未完待续。。)
265 多少不拘
林靖心中发慌,低着头就要往酒楼里走去。这一慌忙,也没看路,就觉得撞上了什么,耳边是几声惊呼。
林靖就是再慌乱,也知道现在不能走脱了。站稳身子,一看,身前一个小厮冲着自己气呼呼的瞪着眼睛,他身后,一位公子也在看着自己。
林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撞了哪一个,只能拱手道:“对不住,在下没看路,可有碰伤两位?”
那小厮还是气呼呼的,可等看清了林靖的面貌,忽然惊讶起来,而后,竟然有点儿瑟缩,刚刚的那种气势全不见了,反而有点儿瑟缩,就想着往后躲,可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了,努力稳住自己挡在林靖跟前。
倒是他身后的那位公子,公子?这回轮到林靖差点儿撑不住了,这哪是什么公子啊,虽然有一年多没见过史湘云了,可这红楼十二钗,当初在荣国府,自己还是好好看过的。
可自己认出了这史大姑娘,这史大姑娘怎么没认出自己呢?林靖可是记得,那时这位姑娘眼睛直打量自己,唰唰唰唰的,林靖都觉得那视线都能具现化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路人了?不过,看她身边的这位“小厮”,那样子显然就是明显认出自己了。
而现在,这位史大姑娘也真是个有趣的,真以为穿件男装就可以扮男人?要这么容易,林靖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了,身上装扮,说话声音,举止行为,也亏得她是从小扮的,不然,还真是难说。随即,林靖又觉得自己好笑,人家不过是偶尔兴致扮个小子上街玩一回而已。哪像自己啊,要这么专业干啥?只是这事红楼里倒是没有,只有那踏雪红梅里有那么几笔。
林靖心中虽然转着念头,脸上还是神色不变,更是往后退了几步,正正经经的冲着人赔礼,“这位公子,可有碰伤,实在是对不住。”
叫林靖比较吃惊的是,那史湘云并没有认出林靖来。而是笑着冲林靖道:“无妨无妨,这位公子,以后走路还是小心些为好。”
林靖端正的一拱手,“受教了。”眼神,却扫见那“小厮”拉了拉史湘云。
那史湘云被那“小厮”拽了一下,皱了皱眉,道:“我没事。以后小心些,告辞。”说着,就往外头走。语气中带着不乐意,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
林靖看着这一主一仆就这样出去了,忽然脑子一热,就出声道:“这位公子慢走。你们就是两人出来的?”
那史湘云站住了,回头半侧着身,不悦的说道:“这与你何干?”这个角度,这样的姿势。曲线毕露,还真当人家都是瞎的?
林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不是多事吗?大概是看在同穿男装的份上吧?还是说,穿越者都有苏的毛病?
只是已经开口了,总要说下去,“与我确实无关,只是出来总要多带几个人才稳妥一点儿。要不要我这儿拨两个人送送你?”
那史湘云眼珠子一瞪,哼了一声就要说什么,可身边的“小厮”死命的拉着她,又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史湘云忽然眼睛就亮了,欢声叫道:“你是林家表哥?太好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林靖被这闪亮亮的眼神一晃,忽然就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很蠢很蠢,果然,心神不定的时候就不该乱开口,这就是教训。见史湘云这样大呼小叫,林靖只能继续不认识,“对不住,在下不认识你。看来,是在下多事了。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也不管身后那史湘云哎哎的呼叫,转身就往里走。
林靖一转身,人就站定在那里了,只觉得胸口间怦怦的,心脏狂跳,那刚刚被打岔了的心慌耳热,一下子全发作了,这热血像是就涌上了头,而身上失去了热血,就没有了力气,再也提不起脚步,也移不开眼神。
视线尽头,金铮就站在那儿。这人,比之一年前,身形更见挺拔,脸却是消瘦了,肤色发黑,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却更盛了。而此时,这人脸上木无表情,视线有如实质,一动不动的落在了林靖身上。
其实,这些林靖统统看不见,只觉得耳边鼓噪,怦怦的,是心跳的声音,哗哗的,是血冲上脑门的声音,眼中,只有那双眼睛,黑黑的,极有神,里头像是有许多情绪,可现在,却什么都来不及分辨。
渐渐的,林靖觉得腿脚越加发软,差点儿都有坐下去的错觉,就觉得肩上被人一拍,人一个发软,就往前踉跄,差点儿倒在地上,然后又猛地被人拉住。
这如来神掌,总算是破除了刚刚的魔咒,林靖总算是能活动了,动了动胳膊,要挣开上头的铁钳。那铁钳迟疑了会儿,才慢慢松手。林靖不顾身边冯紫英的大呼小叫,张了张嘴,努力挤出了个破声,“多谢!”
冯紫英在边上冲着金铮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刚刚多谢殿下了。”
金铮没有作声,只是盯着冯紫英的手看了片刻,那只手上,还有刚刚没擦干净的点心印子,就是刚刚被弹的那只。
金铮看了会儿,并没有说什么,又看了林靖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外头走了。冯紫英跟着看着,嘟囔了一句,并没有对金铮这样的态度有什么不满意。
林靖站在那里,只觉得脑中叫嚣着,叫嚣什么呢,林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花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没有转身去看他。胳膊上,刚刚被那人搀扶的地方,滚烫的,好像那只手,还没有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林靖就听见身后传来那人冷冷的声音,“金福,送这人回去。”
送人回去,送谁?林靖有些雀跃,带着股子隐隐的盼望,就这样等着。
可背后金福的声音,打破了这丝丝的雀跃。就听见金福那油油的声音响了起来,“是!”
“哎,这位姑,哦,公子,走吧。奉我家大人的命令,送您回去呢,您可真是好命,有我金福送您。快些请吧。”
热切,冷了下来,林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又盼望什么呢?这明明是个无解的题,当初自己就明白这些,这才狠心推开了这人。那现在,自己这样,不是太好笑了吗?
太难看了!
不该来的,不该碰到他,已经这么长的时间,可自己竟然还能被牵动情绪。这实在是太不理智,太情绪化了,不能这样!可/去/他/妈/的理智,见鬼的情绪化,难道自己不能有这样的反应吗?
不能,林靖你不能!
用力咬了咬嘴唇内侧,然后努力把力气聚在脚上,一步,再一步,林靖终于可以稳稳地往前走,不管身后,再不管不看。
“哎,你等等我!”冯紫英快步追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轻声在林靖身边道:“哎,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身后那人,其实是个姑娘。啧啧,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真是胆子大,竟然就这样出来了,若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哎,那个西宁郡王世子,人倒是不错,看人家就这样出来,还派人送回去,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家里给赖上。”
林靖听了,心里猛就一跳,“哪有那么玄虚?哪到这个份上!”
冯紫英却是一扬脖子道:“哼,那是你没领会过那些不要脸的算计。我倒不是说刚刚那姑娘。只是你想啊,若是家里姑娘出去还被个男人送回来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这姑娘还能找到婆家。那人家家里不得死抓住那送人回来的,只要那人家世不是太差,抓住总比没有强。再一个,那可是西宁世子。你大概不知道,这京中有多少人家想要攀附权贵的。”
只是,说着说着,那冯紫英忽然一笑:“不过,依我想,世子大概是才不在乎这些呢。反正世子妃在选呢,至于姬妾,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人家送上去的,那就收呗,反正也不是养不起。”
世子妃皇上选,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送上门的,这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林靖的神经上,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嘲笑林靖的犯傻。林靖,你真是想太多了!
冯紫英海在边上喋喋不休,道:“哎,我想起来了,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人家世子扶了你,你怎么就一声干巴巴的谢谢,这跟你平时不像啊?”
林靖见着人没完没了,只能说到:“刚刚吓倒了。”
“啊?”冯紫英没想到这个,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啊!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拍你那么一下。这些年在军中,确实有些痞了。”
说着,又皱起了眉,道:“也不知道西宁世子会不会在意这个。不过,虽然听说这人脾气不好,但还是很讲究的。应该不至于吧?要不,我想想谁能搭得上线,赔个软话。人家不在意,那是最好的,若是在意,咱们礼数到了,想来也没事了。”
“要找谁搭什么关系?”沈淑听着声音,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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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旧年琐事
沈淑笑着迎了出来,一边把人往里头让,一边接着话,嘴上的话虽然是应着冯紫英的,眼神却看向了林靖。
林靖往常对这位大哥多有亲近,可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好不容易努力不在脸上露出什么来,可也没什么心思说太多的话,只是笑着叫了声大哥,踏进了包厢,把说话的任务交给了冯紫英。
而冯紫英本就要找沈淑商量着事情,忙嘀嘀哆哆的把事情说了遍。说完,砸了下嘴,忽又道:“那位怎么不在西山待着,跑这儿来了?”说着,忽又八卦的拉着林靖道:“哎,你不知道吧,如今那位也是在军中呢。说起来,还是个稀奇事情。也就是去年吧,你刚离开京中那会儿,那位就到了西山大营做了校尉。”
“也不知道是那位殿下是怎么折腾了,竟然让圣上这样。要知道之前他在京中搅风搅雨的,两位圣人都睁眼闭眼的,可这回,啧啧,估摸是闯了大祸了。”
林靖心中听了焦急,金铮去了西山大营她早就知道,可她原以为是那人自己求的,现在听着不像啊!心中一急,在好友面前也顾不得遮掩,“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不?要不要紧?”
冯紫英撇了撇嘴,道:“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这人搞砸了,这下是失了圣心了,还有人跟着看笑话。可,咳,你猜怎么说,圣上除了把人扔到了西山,也没有再说什么,瞧瞧,这都一年多了,当初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传出半分来。你啊,就品品这里头的味儿吧。”
林靖现在哪里还品得出味儿来,只问道:“圣眷依旧?”
看着冯紫英一脸当然的点点头。林靖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虽然,金铮说的并不多,但林靖感觉得到,他跟西宁郡王的关系并不融洽。想想也是就算背后有什么外人不可知的,或者是见鬼的情非得以,或者是帝王的质子之术,西宁郡王全家都在西边,只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扔在京中,无人教管,也无人庇佑。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金铮已经没有父亲庇护,若再是了皇上的爱护——哪怕这爱护也是掺了水份的,总不是个好事啊!
包厢内并没有小二在伺候着,沈淑见这两日人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得仔细,也就不插话。等冯紫英说完了,林靖面色缓了,沈淑才端起酒壶给各人都撒了一遍,举杯示意。先干为敬,又让了一遍,才说:“说道这位世子殿下,我倒是还知道个事情。外头是没人知道的。”说着一干杯,也不管别人如何,只是吃菜,把两人吊在那儿。
男人有时候八卦起来。比女人也差不了什么,所以说,其实八卦是不分性别的。冯紫英挠了挠头。就给沈淑斟酒,见沈淑慢悠悠的喝了,才眼巴巴叫了声大哥。
林靖也不知道该听,还是不该听,只是坐在那儿慢慢吃着菜,却一点儿不知道吃到嘴里的是个什么味道。
沈淑提这个头,就是要说的,享受了冯紫英的殷勤,才道:“听闻,其实圣上让那位去西山大营,原有禁闭思过之意,原说是一年的。可你道为何如今那人还在那儿?”
冯紫英马上配合的问道:“为何?”说着,还不耽误手上功夫,又给沈淑斟了杯酒。
沈淑夺过酒壶,也给冯紫英满上,示意冯紫英干了,而后又倒了一杯,直到三杯后,才扔开酒壶,像说书似的说道:“去年冬,那位闯营不归,跑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冯紫英也楞了。在军营的都知道,除非休沐、假期或者是其他任务,一般都得宿在军营,哪怕是放假什么的,假日一过,也得归营。那人就那么大胆子,竟然外出不归,还是闯营外出?
沈淑一摇头,表示不知道,继续道:“圣上派人去追,而那人,又正好被身边的侍卫打昏往回带,不然,哪里追得到?而后,这人吃了一百军棍,人都半死了,据说醒来还不老实,又被关了两个月的黑帐,只等老实了才放出来的。所以,这西山大营啊,也不知道他要待到什么时候了。当初,圣上派的是善扑营的人去追人。”说着,点了点自己。
冯紫英作着恍然大悟状,而林靖,心却是一抽一抽的疼,去年冬,闯营不归,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冯紫英忽然道:“那这么说,大哥,你抓过他,你算是跟他认识了?”
沈淑哈哈大笑,“认识,怎么不认识,你们才不是也认识了?”说着摇摇头,笑道:“这人确实傲,却也不是不分是非的。才刚那事,还真没必要放在心上。那日我奉皇命,后来与他相见,也并不见他对我有多大的怒气。哦,对了,前些日子,随驾去了西山大营,他还提出跟我比试一场,结果,我赢了,那个彩头还是个好东西。他也给的爽快,并没有多说什么。”说着,笑着看了林靖一眼。
只一眼,却见林靖神色恹恹的,忙又问林靖如何了。
林靖心中虽难受,却又不好表示出来,只能抑制住,忙道无事。沈淑以为他不愿听这些别人的闲话,就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
林靖见他们不再说金铮的事情,心中有些失落,却更是松了一口气。越是知道得多,就觉得越是想念他,可此种纠缠,又是明明无果,怎么可以如此的提不起,又放不下?惟有不听,慢慢的才能不想,进而心死吧?
林靖强打精神,许是她做戏的本事大,这顿酒,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沈淑倒是向林靖赔了礼了,说是没想到这次侍卫的事情,搞出这样的花头,又郑重谢过了冯紫英。这话一说,就让林靖冯紫英两人叫不干了。林靖道,本是她的事情,沈大哥原是帮忙的,其中有人使坏,怎么怪得到沈大哥?冯紫英也道,他们三个是好兄弟,兄弟有事都得帮忙,又怎么能让沈淑谢自己?
沈淑自罚三杯,算是说错话了,三人哈哈一笑,也就过了。只是,沈淑还是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说了,说是,好像先是贾贤德妃娘娘据说高兴提了林靖的事情,而后这吴贵妃娘娘才插手了。
冯紫英听得直皱眉,就说着这吴贵妃实在是过分,吴家也太肆无忌惮。倒是林靖笑着说道,又岂知不是那贾妃过分?说的冯紫英一愣。
林靖叹了声气,道:“我这话说了好多遍了,都说这勋贵人家荣耀,可也得知情识趣。早年八公随太祖打江山,积下过命交情,可有时候太抱做一团,也未必是个好事,特别是如今这样,这都已经传下好几代了,这几家有几个又是走正途的?当初圣上未继位时,这几家又是怎么个情形的?”
冯紫英也默了默,叹了口气道:“这事,由不得我。我跟我家老爷早已说过,所以我家老爷只让我待在军营里头,这几年,也别想着出来。”
眼见气氛不好了,林靖忙又转换话头,说起了今年的夏选,而那两个也配合着,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家人家的八卦,又是朝中趣闻,才把这劲儿混过去。
这一席酒,吃得日头偏西。席间,冯紫英还觉得不尽兴,还让找了唱小曲儿的,又张罗要找那出酒局子花娘,最后还是被沈淑灌了个酒饱才消停。
林靖告别了热闹,一路被簇拥着回了府,脸上好像还是带着笑,只等回到了房中,让碧草给备了水,泡在水中,才长长地叹了声气。
碧草看着大爷如此,心中也暗叹了一声,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只等林靖放松了以后出来,询问家里有什么事情后,碧草才说道:
“其他倒也罢了,只有两件要让大爷您拿主意。今儿个您才出去,宁国府就送了帖子过来,说是要请大爷跟姑娘后日过去玩玩。说是他们府上今年荷花早发,往年要六月才开的,今年这时候就有嫩荷了。想来大爷姑娘爱看。他们那处活水,往日大爷也喜欢的。大爷若是身上别的事能推了,就请赏个脸。还说,若大爷实在是不得空,万请让姑娘过去乐乐。再有就是几位姑娘都去呢,想着咱们家姑娘也改去乐乐聚聚。”
林靖一听就笑了,昨天的那话儿来了,眼睛也不睁开,就道:“找人去问问姑娘,若姑娘有兴致,就让她去玩玩,哪怕是跟姐妹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年轻姑娘家,也别老闷在屋子里。”
碧草听了有些惊讶,大爷不是不喜欢姑娘跟那两府里的人来往的吗,这是怎么了?“大爷,您这是?”
林靖笑着拍了拍手,道:“去吧,就让人跟姑娘这样说。别让人以为咱们拘着姑娘了。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若想,也可以跟着姑娘一起过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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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知名不具
碧草摇了摇头,道:“我随着主子。”等服侍好林靖起身出来,碧草才出去让个婆子去潇湘馆传话。
林靖两眼放空,心里冷笑了下,荣国府,还真是不死心啊。
只是娘亲舅大,别说这个社会,就是林靖那后世,娘舅娘舅,还是主家的上宾,吃酒都要坐上席呢。这会儿,女子出嫁,在夫家受了委屈,就要靠娘家兄弟给她撑腰。而那些小孩子若是在家里被欺负了,母亲若做不得主,这娘舅还可以打上门来呢。
舅父舅父,是舅半个父。像现在这样,若是林如海未曾死,讨了继妻,欺负了黛玉,贾赦贾政都可以为黛玉出头,跟林如海要说法,更别说,现在自己只是黛玉的庶兄。若自己与荣国府在黛玉的事情上起了纷争,一时上头,到底哪个说了算,还真委实难决呢。最后,还是要看黛玉的态度呢。
所以,林靖才费尽心机,哪怕是兜了很大的圈子,设下了那样的局,都要让荣国府背上了挪用外甥女嫁妆的名头,成了欺负外甥女的,而自己,又是维护嫡妹,才能立于今日这样的地步,既能远离了荣国府,又能在黛玉的事情上抢到发言权,还捏着荣国府的把柄。
可若在某些事情上,黛玉自己发话要如何,荣国府就可以支持黛玉,自己,也不好硬顶着了。
只是,这样,跟自己又有多大的关系?自己又没想从黛玉身上谋划什么好处,求好求坏,全凭黛玉自己。而自己要跟荣国府远开的意思,相信这几年,有心人都看得出,还有那日跟夏内监说的那些话,相信不久就能传到某些人耳中,所以。也不用再特意多做什么了。
既如此,人家舅舅家要跟外甥女多亲香,自己干啥要拦着?还落不到好名声。至于黛玉的选择,也是她自己的事情。现在,就算她回头跟自己说要嫁给宝玉,自己也绝不拦着,因为自己是不用担心被划成贾系了。
林靖闻了闻自己身上,好像已经没有酒气了,才准备去看林睿,忽然想起。刚刚碧草说是两件事情,这才只是一件呢,好笑地摇了摇头,等着碧草回来。
不一会儿,碧草进来了,林靖就问道:“还有一件呢?”
碧草脸唰的就红了,其实她对现在的身份还是没有习惯。这会儿忙道:“还有就是有人送了个帖子,说是保龄侯史家的,可又不是替保龄侯送的帖子。问他是替谁送的,他又说主子一定知道,再要细问,这人就跑了。只把那帖子留下了。”
碧草说着,就往书桌上把那帖子给寻了出来递给了林靖。
林靖看了看,这上头的字体,倒是好一手魏碑。只是只有形好,却无半点儿神韵,下笔也是软趴趴的。可惜了这魏碑体了,可这样的笔力,就算是柳颜,甚至是簪花小楷,都只能让人摇头。
在听碧草那样说的时候,林靖已经有了答案,这会儿翻开一看,就见是个答谢的意思,下头还知名不具。
林靖摇了摇头,把东西递给了碧草,道:“把这个给烧了。关照门上,日后,史家再不来人也罢了,若再有这样的,别问他什么,也别跟他纠缠,什么东西都不接,什么话都不应。就一样,别搭理。”
碧草吃了一惊,还没见大爷这么绝的呢。林靖拍了下额头,就把今日史大姑娘女扮男装只带了个丫头就出门的事情给说了,“满大街人差不多都看出那是个女儿家,还就只带了个丫头,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大的胆子。”只是说着说着,林靖心中倒是一动,生出了个奇异的想法。
碧草听得直抽气,这姑娘家的胆子,可不比自己家主子小,眼珠子一转,推了推林靖道:“那史大姑娘又为什么要些您呢。”
林靖苦笑了一下,“也是我脑子糊涂,看着她那样,心中担心,就说要派人送她回去。却没想想这样冒失的后果。其实,现在想想,就算是担心,暗中让两个人盯着也就罢了,哪需那样啊,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头。后来……”
后来……林靖苦笑了一下,不想说下去了,只是心中想到,自己现在不愿意搭理史湘云,除了怕那些后续麻烦,其实,心中有些不自在吧,因为金铮……
碧草本想追问,可看见林靖这样,也就歇了心思,忙岔开话头,道:“不知道后日,这史大姑娘会不会也去宁国府赏荷?”
林靖听着,心思就是一动。手指在椅把手上点了会儿,道:“那后日,就一起去宁国府玩一玩。你也去,在那些太太奶/奶面前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别怕,你不用奉承别人,咱们家没奶/奶,有些话,你也说得。若是不乐意坐了,随便说个什么就回来。只一样,不用委屈自己。”
正说着,就听人报,刚刚去黛玉那儿的人回来了。那嬷嬷说得仔细,“老奴刚跟姑娘一说,姑娘倒是不耐烦地很,说是连日身上犯懒,不想动弹。倒是紫鹃姑娘劝了一回,说是姑娘偶尔也得出外走走,老是待在家里,人家还以为姑娘怎么了呢。再说了那日还有其他姑娘呢,都是一起长大的,看看也好。哪怕是不乐意多待,去了就回,也使得。姑娘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紫鹃姑娘还说,最好能请林嬷嬷一起陪着。姑娘身子弱,身边有个年长嬷嬷,大家都好放心。”
林靖哈哈一笑,这紫鹃,倒是越来越懂事了,若真黛玉要嫁给宝玉,紫鹃可就可惜了。遂点头,就这样定了,给宁国府回话,那日都去。
说完事情,林靖等不及就去看睿哥儿了。可到了东厢,里头静悄悄的,原来这小子睡着了。林靖知道小孩儿睡得多,一日睡上七八个时辰那是平常,只是严格按着现代的那些理论,一个半时辰得给睿哥儿喂次奶,夜里稍微可以宽些。喂奶前胸前要擦拭干净,每日必得洗澡。因怕奶娘吃不消,累了会没奶饿着睿哥儿,还特意找了两个奶娘。想到听说宝玉有四个奶娘,现在自己看来,还真不嫌多。
林靖站在抗边看着,睿哥儿睡得很实,脸上红扑扑的,平时乌溜溜的圆眼睛,这会儿紧闭着,眼皮底下,眼珠子间或还会转动,睫毛长长翘翘的,黑褐色,林靖知道,在阳光下,会变得金黄,跟记忆中的某人很像。两只小肉窝窝手这会儿捏着小拳头,投降似的举在了头的两边,这让林靖连连摇头。要知道,某人可是有不认输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样投降状呢?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会不会做梦,大概会吧?而且会是美梦,看看,这小子忽然嘴角上翘,笑了起来,半张的嘴,漏出了红红的舌头和粉嫩的牙龈。怎么这么爱笑呢?就没看见过比睿哥儿更爱笑的孩子。不怎么哭,就是林靖说别抱他让他哭,人家都不哭,只用笑来勾搭人哄他陪他玩。人人都道,那是睿哥儿知道自己福气好,能有大爷这样的父亲。可林靖却常想着,是不是老天觉着他的父母太苦了,所以才让这儿子生得爱笑,让父母宽心。可惜,这一脸的笑,都给了林靖自己了。
林靖忽然摇摇头,又胡思乱想什么呢!真是的,看来是太闲了,都学会这些看闲书落泪听风雨心悲的破毛病了!
正自嘲着,就见睿哥儿睫毛抖动,慢慢的扑扇着,睁开了,那乌溜的圆眼睛还朦胧着,就像是看见了林靖,咯咯儿的一笑,冲着林靖一伸手。不知觉中,林靖就把睿哥儿抱了起来,抱着哄了会儿,才想起来,小坏蛋,又被他勾搭着抱了。
一只手横抱,一只手点点小鼻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地要对你好啊。正想着,身上一热,一股热流浇到自己身上。林靖动也不敢动,深怕打断了。只等那小子蹬着脚啊啊的叫了,林靖才笑骂一声小坏蛋!
叫了奶娘进来换尿片喂奶,林靖也只能回去再换一声衣裳,真是有趣,以前林靖对这些不得恶心死啊,现在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等到了宁国府相请的日子,一家人用了早饭,林靖又写了回字,处理了些杂事,玩了会儿睿哥儿,才嘱咐奶娘在家看好了,若有什么只管让人去宁国府叫自己,才带着黛玉碧草出门了。
林靖骑着马,跟在大车边上,晃晃悠悠地到了荣宁街,还没到宁国府门前,就见一个粉红色的人影冲着自己这边过来了,老远,就听见那人咋咋唬唬的声音。“林兄弟,林兄弟,你可算是来了。珍大哥说你今儿个回来,我看天都不早了,你还没到,还想着要去你府上催你了。可见,咱们俩心有灵犀不是,我才想着要去迎你,你这就到了。快快,大家伙儿可等你老半天了。哎,你儿子呢,可曾也抱来?”说着,就往林靖身边的大车上直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