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一方罗帕
金福怎么会不惊讶呢?
要说,世家勋贵子弟,十七八岁上,哪怕是没有成亲,也都定下亲事。可偏他家主子,都已快二十冠礼了,这亲事还没着落。早几年,金福心中就惦记着这个事情,唉,谁让他年纪虽不大,却是主子的心腹呢。可主子却不把这当回事,还不许他说。
真以为他不明白吗?主子如今在京中,王爷却在西北,这亲事,王爷未必做得了主,就算做得了主,主子不在身边,王爷未必想得着,就算想着了,也不见得会谋一位配得上主子 的。再加上王府那些……唉,他也明白,主子根本就是不想提那事。
而皇上面前,主子虽然留在京中,可这世子亲事,毕竟是臣子家事,臣子不请婚,总要顾及着点儿脸面,不能贸然说事。
他倒是想让主子到皇上跟前请婚来着,可主子不急,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糊弄着,就他急也没法子。
如今,这诺大一个西宁郡王府,就是当年王妃的老嬷嬷看着,再加上主子严厉,才严谨规矩。后院倒是很有几位姬妾,大多是外人送的,还有好几位是当年那几位皇子、如今的亲王给的,更好笑的,还有那位从西北捎过来的。人家送,主子就收,如此而已。就这样,养着就养着,份例不少了人家,四时年节也不亏待人,可却没一个人能让主子放给她管些家务。收用不收用且不说,反正主子绝不会冒出什么庶长子出来。
只是,今儿个,怎么不明不白的,打听起亲事来了呢?
也是,主子快二十了,得冠礼了,很多事。不管哪方面人,都拖不下去了。定是这个道理!可恨这金无伤,还这么四平八稳的,一点儿都不吃惊的样子,难道他事先知道些什么?
金福在这儿一惊一乍的,而荣国府里,就是另一番景象。
金鸳鸯施施然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捧着个食盒。一路上遇见的人,见了鸳鸯都停下来,笑着问一声好。还有搭讪着问道:“姑娘这是上哪儿去啊。”
鸳鸯并不见得个个都理,也不是端着冷脸,有时候只是说声,“老太太派的差事,不敢耽搁。”就走开了,而有时候就会爽快地答道:“老太太吃碗酥酪,都想着宝玉。这不,赶紧地叫我送过去,还让我看着宝玉吃完。”识相的。都会说声不敢耽误姑娘功夫,姑娘快请之类的。不识相的?不识相的,鸳鸯也不见得会搭理。
宝玉就在老太太跟前养活,这也不过是几步路。鸳鸯人才到了宝玉屋子外头。早有人打着帘子迎了进去。麝月指着人接过那个食盒,笑着说道:“这么个跑腿的活计,怎么就让你给接了。”
鸳鸯笑骂了一句,“跑腿怎么了?我乐意。”
秋纹正好端茶过来。听闻忙道:“麝月你真当她傻啊,不过是借着跑腿上我们这儿玩乐罢了。”
鸳鸯哈哈一声,“还真给你说对了。”
正说笑着。宝玉就打里头出来,先冲着老太太屋子那里拱手谢了赏,才转脸笑着跟鸳鸯道:“姐姐要是乐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玩,不用借什么劳什子差事。”
说话间晴雯跟着宝玉身后,接口道:“是啊是啊,你是盼都盼不过来呢是吧?”然后转眼也对鸳鸯笑这道:“听见了吗,金大姑娘,日后常来。”
“哟,瞧这张利嘴,给我这大姑娘看看,这牙口是怎么长的。”鸳鸯说着,就要去掰晴雯的嘴,而晴雯作势就要去捶她,嘴里也笑骂着,“你才长了个好牙口,怎么没给你上笼头!”
几个人笑闹成一团,宝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里扶一下,那里挡一把,心里着实喜欢。
好在几个都是大丫鬟,知道分寸,闹了会儿也就丢开手了。
来者是客,又是老太太屋里替老太太送赏的,也就有小丫鬟给鸳鸯上了茶,坐下来跟宝玉说话。
宝玉今日才去了林府,刚刚回来时,已经跟老太太禀报了一遍了。可这会儿鸳鸯再提,说是刚刚在服侍,未及顾得上听,这会儿好奇,让宝玉再说说。宝玉本就是要跟周围的人说,这会儿见问,更是藏不住话了,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不过,还好知道点儿分寸,也知道黛玉不喜人说她哭的事情,并没有说在花厅跟黛玉拉着手对哭的事情,只是把林府怎么个精致,怎么个好,反反复复说着。
鸳鸯仔细的听着,时不时还要插上问上一二句,更把宝玉喜得恨不得从头再说一遍。当然,林靖跟他避人谈袭人这一截子是跳过的。
鸳鸯也不嫌烦,又笑眯眯地听了一遍,才笑着说道:“看来,林家很不错,老太太也能放心了。她可是一直悬着心,担心姑娘不知自己的冷热,担心林大爷被人带坏了。哎,说起这个,听那马房的人说,你出来时,正好遇上又有人拜访林大爷,那人,甚是无礼,而林大爷也没帮衬着您点儿,可有此事?”
宝玉忙摇摇手,说并非如此,只说那人高贵不凡,那样出色的人,有点儿脾气,也没啥,那样子,就该让人捧着敬着的。而林兄弟,也没有什么不帮衬的说法,他还是给自己引荐那人的,还好好的安排人送自己回来,哪有什么无礼,定是那些下人眼拙,又喜好搬弄是非,才有这样的说头。
宝玉说说,就来了气,就说要治那些狗奴才一个搬弄是非的罪名,好歹被几个丫鬟给劝着,最后,还是麝月说道:“小祖宗,您还是消停点儿吧。我们几个不过是说说闲话,听个新鲜事,你就这样急赤白脸的要治人罪,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几个说了什么呢。如此,不等你问别人什么搬弄是非,就有人来治我们这个搬弄是非的罪了。”
这下,宝玉虽然还是不忿,可算是坐下了。
鸳鸯嘴里忙打岔:“都是我不好,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这个!我给二爷赔个不是。”心中却想着,那些外头跟着的人,回说后来那人,都说衣裳打扮都不见得是顶好的,只是那气势实在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赖大家的说的那位。不过,那人既然有那般的气势,傲上一点儿也是有的,说什么无礼又说林家大爷不好这类的话,想来确实有点儿挑拨在里头了。
那头,宝玉听着鸳鸯如此说话,倒是不好意思再闹腾了,又说笑了会儿,看着时候不早,鸳鸯也就告辞回去了。
那几个跟鸳鸯道了个别,麝月却是偷了个冷子,托了辞,离了宝玉身边,快步抄了近路,在老太太屋子外头截住了鸳鸯,而后两人就避到一边的廊下,说起了悄悄话。
鸳鸯看着麝月,笑问,“怎么,才离了你们那儿,就想我了?”
麝月回了一笑,“正是,我还想着问你呢,你什么时候搬来我们屋里呢?是该叫你大姑娘呢,还是叫你姨娘?”
“呸,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嘴里更是胡嚼,仔细我啐你一脸!”
麝月见鸳鸯真恼了,才告了饶,两人似真似假的说上几句,算是把刚刚那几句玩笑揭过去了。
麝月这才问到,“怎么样,宝二爷那里,你这回可问仔细了,可有哪儿有什么不对的?说给我听听,我也好有个防备。”
宝玉从林府回来,虽然把经过都禀报了老太太,可老太太并不放心,担心宝玉只拣好听的、不要紧的说,怕他在外头受了委屈,那可是林靖哎!因想着,宝玉素来跟女孩儿好,恐怕不会欺瞒这些大小丫鬟,所以,就让鸳鸯走了这么一回。
而鸳鸯也尽心,反复问了几遍才罢,来的路上又听闻了林府门口的事情,想来等下老太太还是要让人问的,也就一并打听了过来。而现在,见麝月如此说,也不否认。
鸳鸯仔细看看麝月,忽然笑了,“都说你是袭人一手教出来的,素有袭人贤人的做派,可我看着,你比袭人还做的好。”
麝月呸了一下,“当你是个正经人,正要跟你商量正经事情呢,你这儿混说什么呢。”
袭人在府里就跟宝玉有了首尾,虽然瞒得好,只是身边人还是隐约知道点儿的,更何况麝月这个细心的,这会儿听鸳鸯这样说话,不免急了,而鸳鸯又求饶了一回,才罢手。
其实,说到底,两人究竟怎么个心思,互相如何试探,怕还是有些说头的。只是这会儿,两人都不点破罢了。
鸳鸯忙问是什么正事,麝月叹了口气,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今日,宝玉回来,是晴雯伺候着换的衣裳。晴雯忽然指着块手帕子追问,宝玉只是不说,后来,又不让浆洗上的人清洗,只要晴雯收好了。
晴雯并不以为意,想着用过的帕子怎么能不洗洗就收起来,所以嘴上虽然应着,行动上却不然。
还是麝月看到了那帕子,又问了晴雯,说是林姑娘的针线,麝月才拦下了。(未完待续。。)
224 年节之前
鸳鸯听了,低了会儿头,然后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道:“我还道什么了不得的正经事呢。宝二爷跟那位,从小一处儿长大,这相互的东西,混在一起,怕是分也分不清了,你是跟前服侍的人,这个,你还不知道?如今,不过是多块手帕子罢了。”
当初是当初,那时候大家年纪小,能跟现在混为一谈吗?再说了,沾了眼泪的手帕子,不让洗,就这样收起来。这能说是件妥当事?
麝月仔细看着鸳鸯的脸,过了会儿,才说到:“正是那样说法,是我糊涂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们那个祖宗,如今可闹腾着呢。”
正该如此不是吗?林姑娘,跟宝姑娘一比较,一个是万事放在脸上,也不喜欢暗地里阴人,可另一位,别的不说,且看看王夫人和琏二奶奶的手段,那可都是王家出来的人呢。只有那些傻子才会说,宝姑娘厚道大方。
两人也不多说,就此分头走了。而等两人走后,这花荫中,冒出了个人影,看着那身形,依稀是白日里跟着去了林府的芝草。看了看远去的麝月,又看了看跨进老太太正屋的鸳鸯,抿了抿嘴,把身影往花荫中更遮了遮。只等两边都看不到人影了,她才急忙忙地回宝玉那儿。
本来,她是过来想找鸳鸯的。她想回林府,又想着白日里大爷的说话,她的身契在老太太那儿呢。所以想来求着鸳鸯帮忙求个情,甚至,她想着拿个秘密换老太太的同意。只是,这会儿,听着那些遮遮绕绕的话,她有些不确定了。这人,真能帮自己?还是看看再说吧。至于那个袭人,芝草就更好奇了。这是怎么个人。一边有着贤人的名号,一边却哄得宝二爷置了个外宅养着她。这手腕,自己也该学着点儿。要不是她那亲姐姐跟自己耍那见不得人的手腕,自己怎么会这样。
时光如梭,看着,不过是四个字,可真等人去品味这个词时,那时光,却早已不在了。而此时,林靖听着林来康汇报这各类过年事项。心神,却是有点儿不在其中。
早在十一月中,各地的庄子就来对了年账,而扬州姑苏等地的祭田祖产上的管事,也准备了年节礼和以及近三年的账册,跟着林来平,来京中给家主磕头。而林来平,除了把南边这两年的账册带来了,还给林靖带了一封信。
本来。林安是要亲自来的。林靖那次的那番训斥,让这位老仆深感自己的不妥当,非要过来给大爷磕头。不过,林靖只是要让人明白事情根源。而非是一个两个的头,所以让林来康捎话回去,不必了。不过,也给了林安点儿活计。让从家中世代忠厚下奴家里,挑七八个八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男丁过来。
结果,这人给挑了十六个。也不问主子是什么意思,连自己家林来平两个小子也在内。
等林靖看到那封信时,总算是对南边放下了心。那是林安写的,除了自检外,还跟林靖汇报了个事情,说是先老爷临终前吩咐了他一件事,只是到底是什么事,他不能说,因为老爷嘱咐过,不能透露。虽说,现在大爷才是主子,可这事情有先后,恕他不能违背老爷遗愿。
看到这个,林靖并没有被冒犯的发怒,而是真正地松了口气,能真正放心使用林安送过来的人。
于是,那十几个孩子,林靖挑中了四个十四的。不过所有这些孩子,等林来平回去时都捎回去了。过年开春了,才让那四个再来服侍,也算是给那四个孩子一个团圆年。
林靖还让林来平捎话给林安老管家,自明年二月中起,家中下仆,男丁满七岁,就让林安挑出那些家里口碑好的,为人忠厚的,出色肯干能吃苦的,集中管教训练。先由林安亲自教导这些孩子学一年规矩,其实也就是各种洗脑一年。而后,再抽调各地庄头、掌柜等,甚至账房、厨房、马房等各处管事轮流教学,再看个人天分各精所长。不过,这个规矩,还是得继续学,只是改成一旬一日,或者是每五日半天,再或者是每日半个时辰,不足一而述。
这些,都有林安统管着。
等这些孩子年满十二岁起,就每年送至林靖这儿挑选任用,直至十四岁还没被挑中的,就交给林安分配安排。京中也是如此。只是让林来康和林家福共同挑人,还是送回南边管教。若有舍不得孩子远离的,林靖也不勉强,只是日后等这些孩子长成,就近不得林靖身边了,估计也安排不上什么要紧差事了。
等送走了这些庄头掌柜,林靖还未透口气,京城这边的田庄上的管事也来报账了。这其中,还有那些给王夫人卖了又给林靖买回来的庄子铺子。林靖也不知道他们往年是什么样的,可自她买回来后,只说了一句,就是必得向姑娘报账。负责的人手,也让林来寿跟他的老婆跟黛玉合计着,该换该留,由黛玉做主。
那日花厅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林靖?只是林靖也不会就此数落黛玉,她没这个心情。不过,给黛玉找点儿事情做做,别太空了老是想着流两滴泪也是好的。至于黛玉是管得一团糟还是什么,林靖就管不着了,反正还有林来寿两口子呢。再说了,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总比赔了东西更还赔了命好。
就这么忙忙碌碌,就进了腊月了。林靖心神不再地听着林来康说着,不一会儿不耐烦了,让林来康挑重要的说,其实一切都有历来的规矩在那儿,林靖也不想改动招风了,有林家下仆技校兼思想品德短训班已经够出头了。
林来康看着情形,也明白主子不耐烦了,想了一下,道:“其他的都有章程,只是大爷跟各家的走礼,还是要讨主子个说话。”
林来康这问得相当婉转。林靖现在没啥就交际,她自己就认识那几个人,其他老爷故交,去年也有章程,这么问,无非是荣国府,还有西宁郡王府而已。
荣国府,去年林靖还住在那府上,虽然不能比老爷太太还在世时,可也不能太薄了。可今年,闹出这么些个事情,该怎么走法?还有那个世子爷,这才是最要紧的。
林靖一想,这还真是个事情,得让她好好想想。
正说着呢,外头就来报,说是荣国府上来人了,想来接大姑娘过去玩两天。
林靖更是眉头紧皱。这荣国府的老太太,还真是拍不死的小强啊。三天两头,就差人过来一遭,有时候吃个什么菜,也让人过来送一回,像是生怕人不知道荣国府跟林家走得近。
其实,这会儿林靖已经不怕皇帝误会什么了,在人家花团锦簇的时候搬出荣国府,已经是最好的说明了。这会儿,她是真的烦老太太的做派了。这些人家不是讲究个脸面吗,都给林靖这样打脸了,这老太太怎么还这样好意思?
无二话,林靖让人回了,理由还是现成了,忙着过年事务,不得空。说完这个,林靖心中有气,对林来康道,“荣国府,比照去年,只去年三成即可。”
林来康眼睛瞬间瞪大了,这个,好像不怎么体面啊。林靖正一肚子气呢,“体面,也不是跟这样的人家讲的。咱们家去年是体面了,可人家回了什么?你信不信,就算只有三成,人家照旧跟咱们家粘糊。”
其实,林靖还真希望人家气得不跟自己家来往了,可以她所知,冲着老太太这个忍耐,难!至于其他人家得知,那又如何,如今林家只两个未成年!
林来康出去了,林靖才伸了伸懒腰,让碧草过来给她捏捏肩膀,这些日子伏案,忙得她肩背都抽紧了,上一辈子的颈椎病,肩周炎鼠标手什么的,可别再来找她,难受着呢。
碧草是有一分手劲,捏的林靖嗯啊直叫唤,又酸又痛,很爽快。正松快着呢,就听见外头人通报,说是金府的管家求见主子。
这金府,也就是假托了金铮的姓氏。进来的正是以往给林靖快递、给王喜王庆的金无乱。
金铮身边的这几个人,林靖总算是搞明白了,除了那呼啦啦一帮子的护卫外,小厮金福、金宁、金安、金康,长随金无伤、金无痛、金无病、金无乱。这几个,听说都是王妃在世时给金铮的。看着这名字,林靖也觉得揪心,不求你出人头地、光辉万丈,只求你福宁安康,无伤、无痛、无病、无乱。真不知道,每每叫出这些人名,金铮是如何的感受?如此,林靖就更对金铮心软些。
这会儿金无乱进来,低着个头,“给林大爷请安,我家主子说了,这几日忙乱,就不过来了。不过,腊八那日,还问大爷讨碗腊八粥。还有上回您让捎回去的玫瑰大头菜,主子用完了,可还有呢?”
偷冷子间,这个金无乱眼神在林靖跟碧草之间扫了几回,心想着,这事情,要不要回去跟主子说呢?主子爷的亲事,无伤已经探得了消息。主子虽然没说什么,可他们都知道,这回,主子又是被王爷给伤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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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各府百态
林靖倒像是已经很习惯金铮这样的行事,点点头,道:“知道了,也问你家大爷好。这大头菜只是个酱菜,早上过个粥什么的还行,可也不能多吃了。这样,我让厨房再给拿点儿。还有南边送过来的腌嫩笋尖,我们家新作的咸方等等,你都拿点儿过去,吃了好再说,不过,可不能当正经菜。哦,对了,今儿个厨房还做了鲜肉扁团,上回看你主子好像是爱吃的,你也带些回去给你主子做个宵夜吧。”
碧草听着就想发笑,好不容易忍住了,只是着身子还有点儿微微颤抖,手上也少了力气。林靖觉察到了,偷偷背过手去捏了一把。碧草僵了一下,接着抖动就更厉害了。
金无乱连声应着,“这感情好,小人多谢林大爷。”只是,看着是半垂的眼睛,其实早已把林靖主仆的动作收进眼里,心中又是一声叹气。
只等金无乱告辞出去了,这碧草再也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啊哟喂,这世子爷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一本正经的讨个小菜。哈哈哈哈。大爷,您也真是,不过是个扁团,又不是什么宝贝,您还正经让人带给世子爷。人家那王府里,什么样的厨娘没有,什么样的点心宵夜做不出来?还要您特意给人家?”
林靖看也不看笑得一点儿没有形象的碧草,“他的是他的,我给的,是我的。东西不在贵贱,在乎一分心意,在乎合适喜欢。这才是朋友相处之道。”
碧草慢慢的收了声,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里有些紧张,“我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大爷。这交友之事,真的妥当?”
真的妥当?
不知道。其实,林靖心中也不太有底。只是现在人家的这份折节相交,林靖没有拒绝。
金无乱一路赶至世子爷的书房外头,正好碰上金福出来,看见金无乱手里捧了个包袱,忙要接手,嘴里还嚷嚷着,“不是说大爷让你去小和尚那儿了吗,这就回来了?什么好东西。还要你亲自捧着?”
金无乱微一晃手,避开金福的手,看着这大大咧咧的东西,真不知道说他什么,索性也就不说了,只是问道,“爷可在里头?”
金福正想说句主子在呢只是忙得很,你这闲事还是等会儿再说吧,就听见里头金铮的声音:“无乱进来吧。”
“是!”金无乱也顾不得眼前这憨货。忙应着进去了。
一进门,就见金铮正坐在大书桌子后头,桌子上摊着一摞书信和一些册子,主子腰还是挺着。脸上也没见什么倦色,只是他们这些跟着的人都明白,这段时日主子是怎么个操劳。
进了门,也没等金铮吩咐。金无乱就把林靖说的话给转了一遍,又忙着把手里的包袱解开摊在主子跟前。看着主子翻开着包袱里的东西、指着那盒扁团吩咐自己这就让人给煮了端上来后,金无乱忍了忍。到嘴上的话,就这样给吞了下去。
只是,退出来后,金无乱还是去找了下金无伤。别看金无伤那彪悍身躯、给人一副猛张飞有勇无谋的样子,其实,他们这些跟着主子的,还就是数他脑子最灵性。平时看着好像只是主子身边赶车的,可谁能知道,他还算半喇个谋士,还是主子的耳朵。
荣国府里,也是份过年的忙碌。
王熙凤歪在炕上,肚子挺着老大了,脸上是浓浓的倦色,只是时不时地,还有人在门外回话。好不容易等清静了,平儿忙递了一碗参片八宝茶过来,忧心的问道:“奶奶您这还行?要不,托个病罢了。小哥儿要紧。”
王熙凤摇摇头,“容我再想想。”
可不得再好好想想嘛!
当初,王夫人的嘱托,她算是应了,可又是没应。王夫人让她提着让几位姑娘帮着理家,又格外提了提宝钗。只是,这里面的利害,让凤姐儿给看出来了。凤姐儿原本就想着提让家里三位贾氏姑娘管家,只是听着王夫人的话后,在老太太跟前确实提了家里的姑娘,这算是应了王夫人的嘱咐。只是,别说是薛家宝钗了,连四姑娘,她都想法子绕着话让老太太主动说了个不合适的话。瞧瞧,连同是姓贾,就因为是东府的,老太太都说了不合适了,这薛姓的,就更不用提了。
这样一来,王熙凤又算是没彻底办成王夫人的托付,只是这样的结果,王夫人也怨不得她。
不过,说起来,虽然二姑娘不怎么顶事,可三姑娘确实是把好手,真不知道,赵姨娘这样的赖货,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的。
只是三姑娘在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个姑娘,更何况,这到年下,这往来的节礼,账房的结算,姑娘们是插不进手的。过年的操持,更不是姑娘能干就行了,还得讲究个身份。不说别的,这祭祀器皿,就不是姑娘可以碰的,得做媳妇的亲手收拾出来。要不,怎么说得生儿子呢,不然,连年节祭祀上都没得后人点香贡礼!
而正因为这些繁忙,还有老太太动不动就让人走一趟林家,才让王熙凤有些应付不来了。只是,都挺到这会儿了,快过年了,让老太太不舒坦了,是不是有点儿前功尽弃的味道?
王熙凤人歪着,脑子盘算着,委实决断不下。正犯难着,贾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大年节下,他也是很忙碌的。
才进来,就冲着平儿说到:“快快,把我那身补子给拿出来。”
然后才转头看着王熙凤,心疼地问了声可好。
王熙凤也不说别的,只是追问,“好好儿的,二爷要拿那身衣裳做什么?”
贾琏身上捐了个同知,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儿,虽有有着官服,只是向来不穿,今儿个怎么想着找那身了呢。
贾琏咳了一声,道:“才刚,老太太咱们老爷,政老爷,东府珍大哥合我都叫过去商量省亲的事情了。说是商量,其实,老太太发下话儿了,要往上头提折子,想赶着正月十五接娘娘回来省亲。这不,明儿个一大早就赶着去操办这事呢。想着,还是穿那身合适些。”
王熙凤听得省亲之事,人就竖了起来,等贾琏说完了,才急急地问,“正月十五,这么赶?怎么不是三月三,咱们不是商量好的吗?”
贾琏咳了一声,泛起了个苦笑,“咱们商量,那是咱们的事情,最后还得听老太太的。也不知是哪个给老太太递话儿了,说是吴家,周家,都要请旨,赶在正月十五呢。你想想,本就是冲着拔头筹,怎么在这个上头反给人超了过去?”
贾琏顿了顿,道:“况且,园子也是造好了,东西也预备下来了,只剩下后头一些收拾上的事情,就是那些小道士小尼姑小戏子这类的,加紧着让给调/教下规矩,满打满算,这一个月也尽够了。”
贾琏说着疲惫的靠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老太太那头得的消息,是真的,还是那位给歂掇出来的。这大节下的,本就是够事多了,现在又要添了忙乱。”
王熙凤皱着眉头,道:“就算不是真的,过了明日也成了真的了。”
贾琏长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道这个!”是啊,只要贾氏一递省亲折子,那两家必不会落下,这样,不就成了真的了吗?“只是你这个身子,”贾琏看了看王熙凤高耸的肚子,“怎么吃得消!”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用力抿了抿嘴唇,半天,才蹦出句话来,“吃不消,那就不吃!”
“这?”贾琏有些愣愣地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横了贾琏一眼,“怎么,怕你这未来的荣公承嗣人丢脸?”而后又爱抚的轻摸着肚子,放柔了声音道:“以前,你还常劝我,要分得出孰轻孰重,这会儿,唉!可见是……”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确实得以咱们儿子为重。吃不消,那就不吃。况且,若咱们真不顾身子劳心劳力,还不知道为谁做嫁衣呢。”
王熙凤笑了,正要说什么呢,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啊唷,鸳鸯姑娘,您这么来了?”
王熙凤听得,忙轻声道:“快,我病了,你急着要去给我请大夫,快!”
“你连她都要避着?”贾琏还没有转过味儿来。
“你这傻子,快,让你说就说!”王熙凤急得很,可这会儿也没法细说。然后说了声“我晕过去了”,就两眼一闭,人往后倒,慌得贾琏忙搂住,连声叫着“凤儿,凤儿!”
这下,才刚去找东西的平儿听见了,慌得丢下手头的东西冲了过来,“二奶奶,二奶奶!您这是怎么啦?二爷,您快去请大夫去!”
贾琏连声叫着王熙凤,而后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凤姐儿扶着躺下,才被平儿推着搡着要往外头走,临走之前,还偷掐了平儿一把,偷偷使了个眼色。而后,贾琏才急匆匆地冲出门外,也不管听着屋里动静,急急忙忙要往里头来的鸳鸯,还撞了她一下,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冲出去了。(未完待续。。)
226 恶客上门
“什么?琏二奶奶病了?”林靖是晚饭前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皱了皱眉道:“真病了?”
碧草诧异,“这还有假?都快过年了,谁还咒自己不曾?况且,琏二奶奶还有身子呢。”
林靖想了想,“让罄儿,还有林来寿家的过来一下。”
等人来了,就见正屋桌上,准备了两根老山参,两枝老灵芝,还有些其他补药,分成了两份,写了两份礼单,林靖正在桌边等着他们呢。
两人行过礼,林靖直接吩咐道,罄儿直接去贾琏那儿道恼,只说是大爷担心就好,贾琏说什么就听着。而后打听一下,之前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的。而林来寿家的直接去探望琏二奶奶,就说是姑娘吩咐的,同样打听下。
说完,林靖又想了想,吩咐道:“叫上紫鹃雪雁,跟着你学学。”
雪雁,是林家人,虽然忠心,只是有点儿笨笨的,不过跟着黛玉多年,还是从扬州就出来的,林靖也不好说换人。而且,对于黛玉的事情,她早就拿定主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黛玉又哭上个半天,心里揣摩着自己到底对她怎么个手段。
至于紫鹃,林靖真没想到,那日花厅之后,她竟然会找来禀报自己。虽然,偷着来说姑娘的事情,看上去是背叛姑娘了,可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忠心呢。因为那才是分得清轻重缓急。说是为了小姐,红娘牵线搭桥,最后被打得遍体鳞伤,看着是个好丫鬟,可真正说起来,那才是害得崔莺莺惨淡结局的帮手呢。
掌灯时分,人都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都是零零碎碎的。
因为二奶奶病了。贾琏也没心情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声替他多谢谢林靖,就让罄儿回了,而他,好像也赶着回去照看琏二奶奶。只是罄儿那个滑头,拉着贾琏身边的旺儿等人,说是好久没见了,一起乐呵乐呵。可平时听着“乐呵”很乐呵的那几个,一脸惋惜的说不能了,明日一早就要跟着二爷出去。罄儿心中留意。又多劝了几句,那些人只是摇头,说是不光是跟着二爷呢,还有大老爷、老爷,东府的珍大爷,可得把皮子绷紧些才好。
而林来寿家的这边倒是没听说什么,只是说当时平儿姑娘都吓坏了,正赶上鸳鸯过去,琏二爷差点儿还把鸳鸯姑娘撞一跟头。紫鹃也道没什么。那雪雁就更不用说了。
林靖正要让人回去,一抬头,就看见紫鹃有些个犹豫,眉一挑。那紫鹃一吓,道:“有个事情,实在是吃不准,想来是奴婢瞎琢磨的。只是不说吧,又……大爷恕罪,奴婢平常也跟平儿等多有往来。多少也摸出些脾性。二奶奶这个时候病了,平儿还有功夫来搭理林嬷嬷和我们,这让奴婢,嗯,这么说吧,姑娘若病重了,我怕是只想着姑娘了,做不到她那样。”说到这儿,紫鹃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比喻太不恰当了,像是在大爷跟前表示自己如何忠心向主了,再说了平儿可是琏二奶奶的陪嫁,给琏二爷作了通房。自己和姑娘,怎么好拿平儿和琏二奶奶作比较呢。因这样想着,紫鹃脸都涨得通红了。
哪想到林靖听了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出神,并没有一句话,让个紫鹃僵在那儿,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了。
只等紫鹃差点儿站不住了,林靖才回过神来,道了声紫鹃很不错,然后再问了几句黛玉这些日子身子如何的话,才让各人都退了。
等人走了,碧草才发现,林靖脸色有点儿沉,不由问道:“难道琏二奶奶很不好,这可怎么好,哎,不知道那张先生是不是还在京中。”
看着碧草这样,林靖叹了口气,“你也是太心善了。叫我看,琏二奶奶好着呢,你家主子,这两日怕是要不好呢。”
“我打算出门避两天,哎,可惜,我那山庄还没收拾好,都是叫这省亲闹的,只能苦两日了。碧草,准备东西。”林靖不管碧草明不明白,只管一路吩咐着。
等第二日一早,林靖就吩咐下去,说是要查看一下田庄山林,因在城外,每日往来麻烦,就暂住在城外了,让黛玉在家仔细,关门落锁,不会客不接友。其他的,都有前后院一干奴仆呢。要是有什么急事要紧事,就让人给城外送信。
才吩咐完,林靖一刻也不耽搁,轻车简装就出了城,心中哂笑,自己这也算的上是落荒而逃了。
只是到了这山庄,林靖才有点儿乍舌,这山庄才修的半半拉拉的,真要住这儿,那还真不是农家乐,而是吃苦游了。不过,林靖也不是那种没吃过苦的,也算是忆苦思甜了吧。
才做好思想准备,吃了顿原生态的农家饭,就听人报,金家大爷来了。
他?林靖知道自己是被关注着,没想着这么快就被艾特了。吩咐着快请,才一会儿,金铮就大踏步进来了,看着林靖的神色并不算很糟糕,才缓了缓,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靖连连摇手,摆出个架势道,“没事没事,只是昨日山人掐指一算,近日有恶客上门,所以出门避之。”
金铮皱了皱眉,“谁?”
“荣国府的,不是王夫人,就是史老太君。”林靖一摊手。
金铮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道:“多少占着长辈的名分,你不见也好。不过,”这位大爷环视了下四周,“你这庄子能住人?跟我走!”
林靖笑了,只是还要故意拿一下乔,“哎,这位大爷,我身上还带着孝呢,这就不必了,没得让你沾了晦气。”在林靖不知觉中,已经是跟金铮玩笑取乐了。
林靖以为,接下来,这人肯定是会冷嘲一下,就如那以前这人让自己吃肉时一样,可没想到,金铮忽然冲自己笑了。这一笑,春花烂漫,并不见如何艳丽,却是告别冬寒迎来了春暖。
林靖惊了一下,原来不常笑的人,笑果,挺惊人的。
可没想到,金铮突然说了两字,“矫情!”
林靖差点儿泪奔了,用这样的笑脸,说这样的话,真是,太糟塌了!而心中,梳着把子头,翘着长长的指甲套,说句“贱/人就是矫情”,那才是正解啊!
惊讶中,林靖已经跟着金铮离开了她的半壁山庄,最后安顿在了金铮的田庄里。人背后,碧草拉了拉林靖的衣裳,“主子,这真没事?”
“没事!”能有什么事情呢?林靖早就想明白了,就算那金铮真有龙阳之号,看那样子,也不是个用强的人。只要自己无此心,按金铮那个骄傲的性子,定不会勉强。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担心呢?更何况,这也是自己在瞎琢磨罢了,那人没准根本就没这意思,只是赤诚结交而已。
这一夜两人相谈甚欢,而后互相道别回房安顿。
听说碧草安置在林靖房里,金铮紧了紧拳,没说什么,就让金无乱出去,自己回身也安置下了。金无乱在自家主子院子外晃了几圈,还是被金无伤逮着了,被金无伤踢了两脚。
一夜无话,第二天,等林靖起来收拾出来,正要去金铮那儿一起用早食呢,田庄的下人就把吃食给送过来了。原来,这位大爷天还没亮就动身了,赶着城门开进城。林靖这才想起来,人家,还是要天天上班的,哪像自己这样。这时,才更明白,人家昨日的不容易,心中实在是不好意思。
碧草忙过来帮着摆桌子,那送餐的笑着道:“不知林大爷吃口如何,这些,都是我们主子吩咐厨房,按南边口味准备的,大爷要是觉得哪些不合适,尽管吩咐。”
看着林靖笑眯眯的挺好服侍的样子,那下人也话多,还说主子特意吩咐了,打听着林大爷起身了,才能送过来,怕送早了,东西凉了或扰人清梦了,送晚了,又饿着客人了。
林靖点点头,笑容更深了几分。
下午,金铮又赶过来了,林靖也不劝这人,由着这人来来回回的。不过,这两人说话间,确实是越来越随便了。
这日,林靖接到府里的消息,说是荣国府二太太过府探望。因主子不在,姑娘见了,只稍坐了片刻就告辞了。本来,还想接姑娘过府住两日的,只是姑娘推说,家里大爷不在,托不开人。王夫人只能作罢。
林靖冷笑了一下,原本她还想着,老太太周全点儿,就该自己出马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放不下身段了,就这样把王夫人给放出来了。想来,黛玉那点儿回暖的心,又冷下来了吧。
碧草倒是吓了一跳,“二太太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不是在念经吗?怎么就出来了,啊呀,咱们不在家,这可怎么好,姑娘那头还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呢。要不,咱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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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各有所得
林靖摇摇头,继续悠哉地住在人家那里。
只等都过了腊八,进了腊月中旬,林靖才会转家门。都进了腊月中旬,荣国服也不好再过来接黛玉过去做客了。
当然,对金铮那儿还是深表歉意,今年这腊八粥先吃上金铮的了,明年保准让金铮吃上林靖做的腊八粥。
金铮其实也没多在乎什么腊八粥,只是个说头而已,如今林靖自己个儿的许诺,倒是让金铮暗自高兴了一会儿。不过,等林靖离开了,看到西北那儿送来的消息,又在金铮心头洒下了层砂子——虽然早已经告诉自己别在意,可每次有事情出来,总还会不舒服的。
这会儿,他真想撩开手上这些,抓着那小秀才,吃吃茶,聊聊天,没有目的,天马行空。
自己这个,到底算个什么?
林靖赶在了饭前进了家门,黛玉听说了,在二门口迎着林靖。
见着林靖,黛玉倒是又哭了。只是这回,并不同于以前,而是有着她自己个儿的委屈,和对林靖的歉疚。
林靖虽不耐烦哄人,只是对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只能忍下来了。等黛玉哭了个够,林靖才开口道:“妹妹委屈了,我在外头也听说了,二太太上门来了。”就这一句话,差点儿又让林黛玉哭了起来。
林靖不等黛玉先哭,忙道:“我想着,如今咱们还是有父孝在身的,所以年节拜会也就省了吧。咱们自己心里本就不舒服,冲撞别人更不好。”
黛玉一听说正事,倒是把那哭的意思给引开了,连连点头,“正该如此。”说着,忽又觉得失言了,忙又补上一句。“我听哥哥的。”
林靖心里点头,这些日子的折腾没白费啊,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还得先跟妹妹说清楚。省得别人说些什么,让妹妹误会了,以为我是赌了你的路。”
黛玉一愣,随即心中就有些难受。
林靖也没有看黛玉,要不是怕人家绕过自己,直接找上黛玉,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我想着,大概不用多久,荣国府上的省亲盛事,就会被圣上恩准了。我担心,老太太会让你过去,给娘娘见见。”
“在人看来,这是个了不得的好事。只是,在我看来,这样并不妥当。一来。娘娘省亲,你毕竟姓林。就算是外戚,也没这个道理。不然,王家的。李家的,薛家的,是不是都得过去。若别人都不去,偏你去了。又算个什么?二来,你身上有孝,恐冲撞了娘娘。就算别人都不在意,娘娘也不讲究这个,咱们自己得有讲究。至于其他的不妥,还有,只这两条最要紧。”
“所以,就算荣国府老太太来亲自说项,我也是不会点头的。望妹妹能体谅一下,也不要应承才是。”
黛玉是个通透的,与人情世故上,并不是不通,怎么说,也是在荣国府上被揉搓了这么些年的,只是她向来不屑而已。如今听林靖这样一说,那两条理由,更是激起了她的傲性,于是人人都抢的机会,她倒是不屑一顾了,更别说,她如今还知道,哥哥想是为了她好,即便不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这个“林”字好。
“哥哥这是说的什么呢!我还是那句话,自然是听哥哥的才是。”黛玉点头应了,只是再好听点儿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林靖只要听见这个保证就好。虽说如今搬出荣国府,就是一种表示,平时那些礼节往来摆不脱也就罢了,可若是在这个省亲这样的大事上头,林家也过去了,那就又含混了。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林靖也就回正房了。才离开了黛玉那儿,碧草就憋不住地问道:“大爷,您怎么知道荣国府上的大事要到了?”
林靖看了她一向,笑着道:“贫道掐指一算,就明白了。我不光知道他们好事要近,还知道定在了正月十五呢!”
林靖虽然说得有趣,碧草却没有笑,看了看主子,“想来是那位金爷说的吧?”
“是,也不是。”贾赦等人请旨的事情,金铮当然是告诉了林靖,可在这之前,林靖就猜出来了,因而想到了一连串的事情,这才出门避客的。
那日零碎散落的消息,就让林靖明白了。先说罄儿得的消息,贾氏两府集在一起,早起,出门,这就够让林靖想的了。那几位说得好听,是国公之后,其实都闲散着呢,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都快过年了忽然勤奋起来了?这两府里今年算得上的,也就是营造园子了。
顺着这点,不难猜出,这要是请旨省亲的事情,更何况,林靖还记得,原文中好像就是这个正月十五的,虽然很多东西都变了,可也有可能不变的。
正是因为想到了省亲,又听着凤姐儿像是装病,在联系到是鸳鸯刚去东跨院,凤姐儿就“病”了,能让林靖联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老太太为何一直让人来拉近关系。
元妃省亲,元妃的生母怎么能不出面呢?所以,老太太势必要放王夫人出来。可王夫人所犯的事情,实在是太不要脸了,所以老太太还是要顾忌这点儿林家,最好让黛玉点头,把这事情揭过了。
可荣国府连连在林靖这儿碰壁,也没法把黛玉接入荣国府,好让荣国府的人好好劝劝。如此,只能是重量级的人过来了,或当场劝说或让黛玉去荣国府。这样的人,掰掰手指,也就是王熙凤和老太太了,邢夫人跟王夫人不对付,想来是指望不上她了。王熙凤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了,林家的人怕有闪失,当然不敢给她气受,也不能让她发急,所以,王熙凤出马,没准这事情就成了。而老太太过来,那就更不必说了。
只是王熙凤现在是挺着肚子管家的,这样本就不太妥当,若王夫人出来了,这管家的事情自然是让她接过手去了,在加上分娩坐月子等等,足够让王夫人又把管家权笼络到手里。若王夫人再说个让凤姐儿好好带孩子的话,这管家权什么时候再能到王熙凤手里,那就更不好说了。
所以,王熙凤并不乐意这样。
只是,看先前王熙凤这样硬挺,向来是做好了打算,省亲不能没有王夫人,可省亲可以安排在她昨完月子之后。而现在王熙凤“病”了,也正好说明事情失控,这个省亲提前了。
只要省亲赶在王熙凤生孩子之前,这管家权,那肯定是没有了。所以,王熙凤痛快地“病”了,既可以不被当枪使,不用过林府讨人嫌,也不用辛苦操持过年以及省亲等事了,所以她也不用辛苦为她人做嫁衣裳了。不如好好养“病”生孩子了。
这些就是林靖想明白的。其实,谁主持荣国府的中馈,跟林靖是一点儿也没有关系,林靖是琢磨着谁会来她家,不管威逼利诱什么的,让她或黛玉点头,把那事给揭过去。
在老太太看来,如今东西已经回到黛玉手中了,也事也算了了。处置王夫人,本来就是荣国府的态度。如今荣国府态度给了,把王夫人禁足了,而后还一直示好。那林家兄妹也该表个态,痛痛快快点个头,多大的事情,非得这样依不饶吗?
正因为想到这些,林靖就避出去了。一来是不想应付这些讨厌的嘴脸,二来嘛,也让黛玉体会体会,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更何况这伤疤还没好透呢。这样也方便林靖为后来的事情安排一下。
林靖是明白,王夫人被放出来时势在必行的,别说黛玉一定顶不住,就是她也不能硬扭着,所以也图个眼不见。可她没想到,老太太竟然直接就让王夫人过来了!
或许,王夫人还觉得掉价了,她一位五品宜人,贵妃娘娘的亲生母亲,登门拜访一个孤女,没准还赔了不是。可对林家来说,这也太欺人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的效果很好!
林靖现在一反常态是好心情。而宝玉的心情更是很好,如今学里放了假,这两日太太虽然不念经了,可架不住家里事情更多了,也没拘着他了。所以他乐得时不时溜出来探望袭人。
现在,宝玉正是从袭人那儿出来刚回了荣国府。才进门,晴雯打发她换了衣裳,麝月倒了茶,秋纹端了热水,碧痕给他擦了脸,一干丫鬟,把他身边的事情都占了,只留下芝草被人挤在一边,也没人同她说话。
这芝草,照看了宝玉生病的那几日,等宝玉病好了,就被挤到屋子外头当差,跟那群小丫鬟一起。还是前些日子老太太想起来了,才把这人调进了宝玉屋子里,说是不让她白白服侍一场。
芝草可怜兮兮的看着宝玉,倒是让宝玉心疼了,趁人不注意就给她使了个眼色,冲着廊下某处指了指。不一会儿,一人先到,过一会儿,另一个也到了。
然后两人拉着手,躲在一处避风的地方说悄悄话。
“你偷偷出去看袭人姐姐了吗?”芝草忽然问道。(未完待续。。)
228 事情败露
宝玉大吃一惊,顾不得想这芝草是怎么知道袭人的,忙私下看了看,才悄声求饶,“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芝草撅了撅嘴,道:“可担不得这妹妹,二爷的妹妹,可是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咳个一声就有人担心、掉滴泪就有人睡不着的千金大小姐。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连屋里都站不住脚、就算说句话也得背着人躲在犄角旮旯里的丫鬟。”说着说着,眼泪竟然也掉下来了。
宝玉刚刚就有些心疼她,这会儿看着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心早就软成了一团了,恨不得把心都掏了出来,直是又哄又央告的。
芝草作张作势了一番,也只到不能一味的风劲扯足帆,也就应了宝玉许的总总好处,只是也没有完全收势,把个话题又绕回了袭人身上,只磨着宝玉要跟着去看看袭人姐姐。
要说,宝玉其实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可就偏偏吃女儿家的那一套,而芝草因牵着林靖的关系,让宝玉又是感觉不同。这会儿口风就有些松了,“不是不想带你过去,你袭人姐姐如今身边没什么人,想来会闷,让她认识认识你这样乖巧的妹妹,想来她也是高兴的。只是,如今有些事情,还真不能说,也不能让人知道。”
芝草哪里听不出这个松动?忙赌咒发誓的不往外说,只磨着宝玉带着她去,末了,还说道:“听闻茗烟经常跟着二爷过去。我为何去不得,难道说,我在二爷心中,是那么不屑一顾的?”
“你知道茗烟跟着我去……原来那些事你都知道?咳,什么不屑一顾的,这可哪儿跟哪儿啊!”宝玉听芝草提到茗烟。先是一惊,后来又是释然,既然他往日曾被林兄弟那儿的下人撞见过,那芝草知道那些事,也不奇怪了。既然那些事情芝草都知道了,那要去看看袭人,那就去吧。
第二天,芝草就在一干羡慕吃惊妒忌等等的眼神下,微红着脸,跟着宝玉出门了。在宝玉转身后。这姑娘回头看了一下众人,扬起了个得意的笑脸。
芝草是得意了,可当袭人满心欢喜地迎向宝玉,准备往宝玉怀里扑上去的时候,看见宝玉身后转出一个如小荷般清嫩的丫鬟,那脸差点儿绷不住笑绿了。
宝玉犹未自觉,还笑着拉着芝草,向袭人说着芝草的来历。
袭人到底是出了名的“贤人”,转瞬就满脸堆笑的拉过芝草。“倒是个俏丽的小丫头,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嗯,我瞧这长相,可跟林大爷身边那碧草有五六分相像。”然后给了宝玉一个眼神。笑得有那么一点儿意思,“怨不得二爷喜欢呢。”
这一句好话,就让芝草心中疑问乍起,连带着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住了。等回过神,宝玉已经携手袭人进了里屋,而袭人这处的一个老婆子却笑咪咪的拦着芝草往边上的屋子。茶水点心倒是不缺。
里屋,袭人是靠在宝玉的身上,拣着宝玉爱听的话说着,等哄了宝玉高兴时,才进一步探道:“二爷今儿个怎么带了她来?咱们说好的话,二爷忘了不曾?”
宝玉倒是不瞒着,“她原就是知道的,”说着,就把林靖的小厮在这儿撞见过自己几次的事情说了,直听得袭人心惊肉跳,满脸仓皇。看袭人变色,宝玉心中爱怜,忙楼住安慰。
袭人却不是这几句空话能哄得主的,说着自己的担心,又把自己是如何出府的事情略略的提了提。
宝玉也真是实在,虽怜爱着袭人,可听见袭人说林靖不好的话,脸上就有些难看了:“林兄弟不是多嘴的人,你我的事情,早些年他就撞见过,你看,他何曾在外头说过什么?你放心,如今这事情,他要说,早就说了,何必避着人才跟我说那些话?”
袭人眼看着宝玉有些不高兴了,忙转了口风,“我知道林大爷是个好人,可他身边的也是个个嘴紧的?你今儿个带来的那芝草,不就知道了,你就放心,她不在外头说?”
宝玉不耐烦了,“我跟林兄弟说过了,他定会管住他的人的。至于芝草,她可是发了誓了。再说了,我不是怕你闷,带个人来陪你说说话吗?”
袭人知道这位爷的脾气,心里虽然还为这事极为担心,脸上却已经换了神色,“那我就谢过二爷体谅。只是,二爷,你回去时,那孩子是不是跟你一起回去啊?”
“那是自然。”
“扑哧”袭人笑了,“你回去把她带走了,我上哪儿跟她说话,而你在的时候,我还要跟她说话吗?有你在,我怎么会闷?”说着,横了宝玉一眼,眉眼中自是带上了春意,人也欺在宝玉怀里紧紧贴着轻轻揉搓着。
宝玉神色也变了,下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荣国府老太太屋外,赖大家的急匆匆地走过来,门外的小丫环见了,忙堆着笑请安,见赖大家的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大声通传。
屋里,史老太君像是在等着她似的,点点头,就有人给打了帘子让那婆子进来了。
那赖大家的一进门,脸上的神色,就让老太太心中一格楞,只是历练多了,脸上丝毫未显。
等那赖大家的请了安,示意老太太让其它人都出去,连鸳鸯都不让留,老太太心中就越加紧了。
只等人都退下了,那赖大家的竟然跪下了,“今儿个二爷带着那小贱蹄子出府,奴婢那口子就让人跟着了,原以为二爷是上林家去了,没想到,没想到,二爷去了猫儿眼胡同。”
芝草是林靖给的,虽然是老太太讨要的,可老太太哪里会真的放心?就让人多看着点儿。哪想到这丫鬟还真能多事。上回就让宝玉带着去了此林家,今日,又让宝玉给带出门了。
看着下头跪着的婆子脸上的神色,老太太就觉得事情不秒,也不耐烦这般作势了,“快说!”
“是!”大冬天。可赖大家的脸上汗都下来了,这会儿小心翼翼的措着辞,“宝二爷进了猫儿眼胡同一户人家。跟的人去打听了,说是那里头,对外说是一对小两口。只是,看着那样子,不像是正道的。那男的长日不在,偶尔来了,好像也不过夜,最近。倒是去多了。那女的,跟的人扒墙瞧见,是,是袭人。宝二爷,是,是邻人口中那男的。”说完,就伏了下去。
“哐啷”一声,一只茶杯就飞了过来,落在了赖大家的身前。赖大家的动也不敢动,就在那儿伏着,任那碎瓷片溅在她身上手上,残茶渐渐沾湿了她伏地上的额头鬓发。
老太太气得手都发颤。才刚就觉着不好,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一件大事!那可是她心肝宝贝儿,竟然就让人给勾搭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一定不是宝玉不好!小孩子家家的,哪懂那些个事情,定是那些贱/婢做出这些来。仗着宝玉的好心,哄着他过去罢了!
“查!给我仔细查!把宝玉给我叫回来,那儿都封了,身边的人都给我堵着嘴抓回来!那个袭人,给我打死!”老太太抖着手说到。
赖大家的应着,磕了个头就要出去。忽然老太太又叫住了她。
依老太太的心思,这些人就是被扒了皮,还是轻的!只是,这事情,得悄悄儿的,不能弄出个什么响来。只是再一转脑子,不由让她想多了。
那事情,起了多久了?宝玉怎么会把那个林家的那个小/贱/蹄/子带过去的?这里头,跟林靖那个贱/种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那贱/种做的什么局?
这一想,就让老太太遍体生寒。
黛玉嫁妆的事情,虽然老二媳妇做过了,可现在想来,这里头未免没有那贱/种的手段,不然,怎么就能那么正巧地南边来人了,还能拿到那些官府文书?只是,事后她让人怎么查都不见痕迹,好像只是她的臆想似的。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那贱/种行事滴水不漏,到现在还未有定论。只是,她就有那么种感觉,定是那小子搞的鬼。这种直觉,早年在宫中,可是救了她好几回,所以她深信不疑。
而如今,宝玉的事情,真的又是一场巧合?
那要是不是呢?
那结果会是什么?不用说,宝玉的名声被污黑了。那贱/种不想把黛玉嫁给宝玉,这下就更有依仗了。真是个黑心烂肠的狗东西,不,连猪狗都不如,枉宝玉对他那么好!
不,不光是这些!
老太太忽然又想到了省亲的事情上了。若是在这个要紧关头,弄出这么件事情,宝玉会得了个德行不休的说法,娘娘脸上也会无光的。而圣上恩典,让淑房省亲,本就是要弄个好名头,让天下人都知道天子重孝道,重德行,更是向上皇表心态。若是宝玉那事情吵吵出来……
老太太都有点儿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想,越想,就越觉得那是人布了个大局,挖了个深深的陷阱等着,而荣国府,就站在那陷阱的边缘,一低头,就可以看那见陷阱,深不见底!
(谢谢cix1982童鞋的平安符)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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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老俩口悠闲红楼生活
书号:1584026
简介:虽说人生就像刷牙,一手杯具一手洗具,但看精英夫妻档如何摆脱红楼餐桌人生之刷牙生活)(未完待续。。)
229 牵草引须
赖大家的走出老太太屋子时,脸色还是很难看的。外头的人看见赖嬷嬷一头一脸这个狼狈样子,都吓得不轻,这又是哪门子的事情?也有有眼色的上来献殷情,让赖嬷嬷一边去歇上一会儿吃口茶洗个脸啥的,赖大家的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身,就着这人的巴结,倒是应了。只是听那拐弯抹角的打听,心里的担心害怕还没平息呢,这会儿就不耐烦地冲了人一句,有这些小聪敏的功夫好打听的功夫,不如管住自己的长舌,才是正经事。
那婆子献个殷勤,反倒被数落,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可谁让人家是赖嬷嬷呢,还得小心赔笑应着,只是转头就把赖大家的狼狈样子给宣扬出去了。
赖大家的可不知道这个,这会儿她心里还是混沌着呢。老太太这回怎么手软了?
她先头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就想着,袭人小贱蹄子这回准没了命了,啧,看着平时挺老实的丫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只是,她一条小命算不得什么,可这回知道这些事情的,保不准就被她害了,这才是大事情呢。
因是老太太特意交待下来的话,林家那小崽子又是那么打了她的脸,所以这回的活计,她很上心,还让他那口子安排最好的人手,干活的几个人里头,还有几家平时跟她可是走得紧得很呢。这要是都灭口了,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呢。
所以前头她进去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帮个话捞几条命出来呢,可,没想到,最后,老太太竟会这样吩咐!
查,那自然是要好好查,透底的查!怎么就让盯住林家。盯住那叫王二丫的贱婢?难道说,这里头还有什么说法?
还有那个袭人,竟然让先放个两天再说,也让给盯紧了,这是不是说,老太太想着用那袭人做些什么?
老太太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作为大管家媳妇,赖大家的这么些年来,还是觉出老太太身上那股子担忧,以及后来的那股子戾气。老太太吩咐这些时候的那个眼神。还有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婆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身上一抖。同时,又在为自家担心,看来眼前这事情并不简单,别到时候,自己家都没法子脱身了,还想着那几条人命做什么?
这个时候,唯有好好当差。作到好到极致,这样,老太太才要留着自家!这样想着,赖大家的原打算让那几个少牵在里头的打算。就散了。嗯,那几个小子算什么,得让他们好好干,把事情弄得妥妥儿的才好。
老太太发火了。这个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荣国府。
东跨院里,平儿得着了消息。眉头皱得紧紧了。这又是为了哪般?
那一日二奶奶忽然病倒了,鸳鸯也在边上帮了忙,最后走时,啥都没说,只让二奶奶好好养着。老太太得了消息,倒是让人送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只是她老人家自己却没有来看过一眼。这要搁在别人家,还有俩月不到就要生了的孙媳妇病倒了,老人家怎么都得来看看吧?
谁想到,第二天,老太太就让人说,如今过年繁忙,家里不能没人当家,就让人把在佛堂的二太太给请了出来。二奶奶这一病,倒是给了二太太由头!
如今这事情,要不要给二奶奶知道?
平儿想着二奶奶那大大的肚子,再想想二奶奶万事要操心的性子,叹了声气,把那消息给暂时压了,还是等二爷回来,请二爷定夺吧。
擦着黑,宝玉回来了,只是才一进门,就被人拦着,说是老太太找他好久了,知道宝二爷出去了,才让人在门上等着,让人回来了就去见老太太。
宝玉一听,脑门子上就见汗了。这两天是兴过头了,所以才回来晚了,忙应着就往里走。才进了二门,又是碰上个婆子等着。宝玉这下更慌了,一路一路上就编着故事,眼珠子一转,对着身后的芝草道:“你去一下宝姑娘那儿,问宝姑娘可好,连日在干什么呢,怎么走动少了?哦,问她借个说文解字,她那个版的,跟我不一样,有个地方我要印证一下。”
芝草一听就明白了,躬身应了就要走开,却没想到被那婆子给拦下了,道:“二爷用功读上书了,老太太自然是欢喜的,我这老婆子听着也高兴。只是,这是也不急在一会儿,老太太说了,跟着二爷的人也要过去,老太太要问话呢。”
宝玉元就是担心老太太问话,他跟芝草没有对得上口供,才把她支走的,这会儿听闻,就更急了,“她不过是跟着我去了次北静王府,连什么王府里有些什么都没看清的小丫头,有什么好问的。如今我让她给我去拿本书,你这老货非要拦着,是个什么意思?老太太那儿我自会去说的!”
往日宝玉只要稍微横一点儿,那些婆子丫鬟就会赔笑,哪想到今儿个这婆子不为所动,只是死板地说道:“老太太的吩咐,还请二爷不要为难老奴。还是说,二爷如今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了?”
宝玉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这婆子一硬,他就软了,只能哼哼唧唧的跟着到了老太太那儿。
才进了门,宝玉就扑到老太太跟前,拉着老太太的手闹着,只说自己在北静王府跟人说话,忘了时辰,还请老太太不要生气。
史老太君心中怒气直身,只是看到身边宝玉讨好的看着自己,一脸求饶的样子,心中有软了,总是那些跟着的人使坏,存着心要把宝玉带坏,等这回过去了,看她不好好整治一番。又想到袭人,更是有恨,自己真是年纪大了,竟把这种包藏祸心的,当成是好的,还给了宝玉!而后,又把王夫人在心理骂了一通,自己年纪大了倒也算了,那王氏呢,那眼睛是个瞎的?这个王氏只是一天到晚一心想着把宝玉要回去,反倒抬举了袭人黑心烂肺的,可见不光是眼睛瞎了,还是个死人!
心里越恨,对着宝玉越是怜惜,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些教训的话也不好说,只微微提了几句要把心思放在正地方才是。看着宝玉点头应着,绕着自己说好话的样子,老太太叹了声气,道:“如今也近年底了。我想着有几件事情要交给你办,别人办了,我不放心。从明儿个起,你就跟在我身边。这些福字,可是个好兆头。明儿个开始,你就替我写上千福,等日子,就让你老子送进宫里去敬献给娘娘。你,可是娘娘给开的蒙,如今,要是知道那福,是你亲自写的,娘娘心中肯定很高兴。”既然事情还没有理顺,那就先把宝玉拘在身边,免得再生什么不测!
宝玉听了这事,也知道是自己无法推托的,更何况他还心虚着,忙点头应了。只是袭人那儿,还得让人送个信。原本说好了,这两日还要过去了,可看如今这架势,得有些日子了,可别让袭人空等盼望着了。
只是这之前,宝玉还撒着娇,当着老太太的面,说是要让芝草快去宝姑娘那儿给问个好,取了那本书来。
听了芝草的名字,老太太好悬没压住火气,只是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宝玉大声地吩咐着芝草,趁人不注意又小声吩咐了几句,看着芝草出去了,才安分下来。
宝玉这儿觉着自己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也就高高兴兴的等这开饭,又跟后面来的几位贾氏姑娘说着玩笑话,全然没看到,有个老婆子匆匆从外头进来,凑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而老太太端着茶盏的手,瞬间暴了青筋。
宝玉没怎么注意,可几位姑娘都是看见了的,再想着先前的听闻,也就都安静的坐着,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开口说话。
只不过,老太太转瞬平复了下来。而后几日,老太太天天乐呵着,看着宝玉在她屋子里写着福字。宝玉原本是要拿回自己房里写了,哪知道老太太笑着发话了,让在她屋子中间搁了张梨花木大桌,又让鸳鸯从自己的私库里挑出澄心纸,松墨湖笔端砚,还有那一溜儿淡青裂璺笔架笔洗笔筒等小玩意儿,让琥珀磨墨,珍珠铺纸,玻璃端茶,说是自己看着,也生出些热闹,该是写福字的样子。
宝玉让那几个这样围着自己一绕,觉着也不错,瞬间就把别的都又丢开了。
只是,他不太回屋,他物子里的几个就不太好过了。王夫人吃了这么长时间的斋,可不是真的连心都吃斋了。虽然年事忙碌,可儿子那儿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何况她在佛堂,又不是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对那个芝草,可是恨得牙痒痒的,还有那几个,她看着也不好,只是顾忌这要过年罢了。
芝草日子不好过,那日晚上,就眼泪扑簌地看着宝玉。宝玉脑子一热,就说到,“说来,都是我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要不这样,我替你告个假,你先躲出去一阵子,等太太气过了,也就好了,我再去接你。”(未完待续。。)
230 小年之夜
宝玉原以为不过是个小事,哪想到竟然捅到了母亲王夫人那儿,引得王夫人就令人过来要把那芝草拉下去打一顿,慌得宝玉急得不行,却又没说法。看着王兴家的把芝草拉下去,宝玉只能在一边叫着好妈妈。
正闹着呢,不想赖大家的正好过来,一来就训着王兴家的,这大呼小叫的,是要干什么,老太太还在前头歇着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宝玉知道这些老婆子一向是恨那些做丫鬟的,没事还要编排个事情出来,这有事更是了不得了,就想着把人哄走了就完了。没想到那王兴家的嘴快,颠儿颠儿就把事情给说了,还说着小丫鬟不学好,见天变着法子挑唆主子,要不是快过年了,这就不止一顿打了。
哪想到赖大家的听了,并没有点头称是,反而看着那芝草笑了笑,问道:“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挑唆主子?”
芝草早已经是吓怕了,这荣国府里头太可怕了,二太太竟然这么狠心辣手,每回那二太太看着自己,总觉得是要把自己给撕了吞了。而这些婆子,竟然连宝玉的话都不听。而宝二爷,虽然被称为爷,可连身边的丫鬟都保不住!
如今那赖妈妈虽然是对着芝草笑,可芝草却不敢放肆,也不敢哭,只是含着眼泪连连摇头,只是这摇头间,眼眶中的泪水憋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
如此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得宝玉的心早就碎了,而那些婆子就更鄙视了,还真是个狐狸精样子啊。
赖大家的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厌恶,想着老太太的吩咐,就道:“这大过年的,就不要弄得这样哭哭啼啼的了。况且,二爷明儿还要继续写福呢。这福字,可是要送到宫里去的,可别被什么冲撞了。依我看,这事情就罢了。宝二爷既然要放这丫鬟的假,那,就放吧。”
王兴家的哪敢反驳赖大家的话啊,可这又是太太的吩咐,这又实在是让她为难,不由说道:“可我们太太的说话,我也做不了主啊。”
赖大家的冷哼了一声。“那要不,我就去问一声老太太?”心想着,这芝草,老太太本就不放心放在宝玉身边,只是想着不能打草惊蛇,又想要查探她身后事情,如今她求着要假,正好不用在宝玉身边,老太太正是巴不得呢。而她这一出去。正好盯着看准备谋划什么,二太太又算得了什么?
王兴家的哪敢说这样的话,忙道不敢不敢,还是赖妈妈说的是。而后躬送了赖大家的。
等王兴家的也灰溜溜的走了,芝草才敢哭出声来,刚刚可真是好险啊。想她就算是出生在奴仆家中,不记事时据说家中还很苦。可爹疼娘爱,哪里吃过这样的惊吓?更不要说,差点儿就要给打死了!这荣国府。她说什么也不要待了。都是她那个姐姐,真是心狠手辣,明知道是这样的火坑,还要推自己进来!
芝草边哭边想着自己的心思,宝玉一旁好声劝着,非但没让芝草高兴起来,反而让她更是厌烦,好好一个爷们,竟生出这样,在婆子面前连腰也挺不直,尽会用虚的对付,哪及得上大爷一根手指头!只是,一想到大爷,芝草心中更是难受,这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了。
第二日,芝草就从角门出了荣国府。宝玉还是有些不舍的,先前还拉着芝草的手说了好些话,还让芝草别老闷在家里,没事就去看看袭人,陪着袭人袭人说说话,两人做个伴儿。说到袭人,宝玉还塞了个荷包给芝草,让她带给袭人,说自己原本打算陪着袭人好好过个吉日的,眼见着不成了,还不知道过年前出不出得去,那些东西,原本是送给袭人新年带的。
坐在央人给雇来的小车上,芝草心想着,再也不想要再回那荣国府了。只是,这事情,还是得着落在大爷身上。可大爷怎么会听自己的呢?想着想着,忽然一个主意就冒了出来。要说,这主意还是有些学袭人的。再想到那日大爷说的一些事情,芝草冷笑了一下,不光是学了袭人,有些东西,还得落实在袭人身上呢。捏了捏荷包,芝草想着,宝二爷让自己去探望袭人,还真是正好的事情。
芝草回家的事情,碧草晚上就知道了,是她爹王二牛让人给捎的消息,还让她抽空回去看看妹子,说是在荣国府受苦了。
碧草知道荣国府不是个好地方,大爷把那里头的道理都给她说过,只是妹妹太会惹事,那有什么办法。只是听见妹妹受苦,心中晃了晃,可一抬眼,看着大爷乐呵的翻着账本子,这要请假回家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林靖翻着账本子,眼角却把碧草犹豫的样子收了进来。王二丫回家的事情,她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个小丫头,她并未太看在眼里,也不想破坏这两天的好心情。所以,根本不想提她。
这些日子,荣国府倒是没有过来夹缠,眼看着已经下旬,不几日就是小年了,也没过来说是请着去一起过年的话,这让林靖心里舒爽。虽然说就算是来请,林靖也不会过去的,只是老是这样,也费力气。
再过些日子皇帝就要年底封宝了,想来是赶在这前头处理些要紧的政务,因而这些日子,金铮也没过来,想来也忙得很呢,而且,他还有个王府要规整呢。不过,这人时不时差他那个私人快递过来一次,或是给东西或是取东西,倒也不客气。
在别人都忙碌的时候,过得悠哉,是一种福气,因而,林靖更为舒坦。除了早上的锻炼,上午的练字,林靖就抱着闲书诸如洪荒志山海经梦溪笔谈这类的看得起劲,要不是怕天怒人怨,她这会儿根本不会拿本账本子遮脸,其实是在打着瞌睡。
就这么混着,眼看着就到了小年。林靖在这世界已经近十年了,可这还是第一次她当家作主,在自己家里过年呢。所以,一大早,她就睡不着了。早上起来,东摸西摸,还特意到了厨房,看着人做出来的灶糖,还偷偷拈了块吃,二十三拈糖瓜,这祭灶的糖,可真甜,都希望灶王爷灶王奶奶甜甜嘴上天只说好话呢。又看了人扫尘,四处转着,竟是笑眯眯的乐呵。
只等瞧着林来康媳妇替着她送灶神上天,又吃了小年饭,林靖才消停下来,发觉这转了一天,还真是累了。
因是小年,林靖连碧草也没用,赶了她回去跟家人一起过小年了。碧草临走前,倒是想着让兰草过来守夜来着,只是林靖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还得有人陪着。
碧草想着大爷身子,也就没有再提,只说自己吃了小年饭就回来,也不用别人守夜了。林靖只说不用,让碧草踏实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儿再过来“接神”就好,还笑着说,一年到头,也就这几日能踏实睡着呢。
芝草特意赶在小年之前又去了次猫儿眼胡同,看着袭人见着自己,脸色发白,芝草笑了,嘴里却是甜甜地叫着姐姐。
前些日子,她就来看过袭人,说是领了宝二爷的话,来跟袭人说话的。只是,那一场话说得,啧啧,也真叫个怪。芝草临走时,脸上有着得意地笑,而袭人,却脸色发白,呆坐在一边发愣,只等小丫头子进了屋,连声喊着奶奶,才把袭人惊醒。惊醒后,袭人把人都赶了出去,关上了屋门。
等屋门又开了,袭人脸上的神色还是不好看,脸色发白,眼睛却是红红的,只是,虽神色不好,人却镇定下来,叫了个婆子到跟前,嘱咐人一同话打发人走了,才有愣愣地坐下。
而后,又发生了好多事情,让袭人看见芝草时,不由想起那些,脸色很不好。
芝草却不管这些,上去亲亲热热地挽着袭人的胳膊,真跟多年要好的姐妹一样。而后,屋门又关上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在里头说些什么。只是等门开处,芝草踏了出去,笑嘻嘻道:“多谢姐姐,我这就先回去了,说不准,得过了年才能来看你。我先在这儿提前给你拜个年,祝你跟二爷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蛮好的一句话,却是让袭人身子一晃,本就发白的脸色,就更白了。
于是,这一回,依旧是芝草得意地笑着走,袭人脸色发白地发着呆。
只等芝草出了院门,走得老远了。袭人屋里,忽然冒出了个老婆子,脸上死板着,声音阴测测的,“袭人姑娘,这就请吧。”
“妈妈!”袭人脸上更白了,声音凄惨。
“袭人姑娘该是个明白人,也就不要为难我了。”那婆子神色不动,声音还是那么阴得可怕。
这小年,林靖起早了,有忙了一天,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觉口渴,模糊着醒了,好似听到外间有些声音,懵懂中说道:“碧草,倒茶。”
(继续努力下一章,不过看来12点前传布了了,不过,我仍旧努力,所以,就算过了十二点,童鞋们也请高抬贵手,就当是同一天吧~)(未完待续。。)
231 夜半**
林靖这声喊,倒是把自己给叫醒了,心中好笑,自己这还真是,人越来越娇惯了。只是才这样想着,就真的听到外屋传来应声,心中陡然一惊,难道碧草真地赶回来给自己守夜了,心中,暖意生气。
外间里,碧草点了盏灯,只是灯芯大概笼得很小,罩子又厚实,并没有多少光亮透出来。里间更黑,只模模糊糊勉强分辨出个人影子从外头摸索着进来了。
碧草进来了,却没有走到屋侧那放着暖捂子的桌边。一般预备着主子半夜要喝水啥的,都会在暖捂子里捂上一吊子热水。可这会儿碧草却直接走到林靖跟前,举着茶盏,嗡嗡的说道:“大爷,请喝。”
林靖接过水,疑心陡升,也就不忙着喝水,反而问道:“碧草,你这声音是怎么了?”
“晚上在家话说多了,后来又跟妹妹吵了一架,倒了嗓子。”虽然话语简洁,倒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林靖长长地叹了声气,“王二丫,你还真能搅事!”
那人影顿住了,再开口时话音已经是清脆的了,声音中还带着雀跃,“大爷,你能听出是我来?”
林靖心中有气,“我能听出你不是碧草,剩下的,只是胡乱猜的。你,不该在这儿。”
“大爷,您不是口渴吗,先把水喝了吧。”王二丫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急,你说你是怎么过来的?”林靖竭力压住火气。
被人就这样悄悄地摸进房里来了,这可实在是个大问题。还好今儿个只是这个芝草,而不是手握利刃的杀手。
芝草迟疑了下,才说到:“大爷,要不您先喝茶,我去把灯点上,这样说话也方便些。”
林靖点点头,这样也好。不然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楚这芝草到底在干什么。只是,这会儿她心里烦着呢,对这个芝草更是厌恶,并不想喝她端上来的东西,所以一顺手,就把那杯茶放在了床榻边上的小立柜上,而自己一探手,套上了一件棉衣,笼好了衣襟。半靠在床头,只等芝草来说清楚。
猛然间,屋子里亮了起来,林靖朝光亮处望过去,一个窈窕的身影,穿了件水红色的薄夹袄,夹袄很薄也很紧身,衬得人腰身盈盈一握,而夹袄靠近颈子的地方。几粒盘口并没有扣上,也不知道是刚刚匆忙,还是故意为之。领口前胸衣襟开处,漏出了一段雪白的脖子和玲珑的锁骨。一件黑色的抹胸,半遮半掩的也漏了出来,衬得肌肤更是雪白,胸前鼓鼓囊囊。虽然才十三岁。这身子已经是曲线必现,比碧草都发育得好,更不用说向林靖这种整天束胸的人了。
林靖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移到了王二丫的脸上,若是美男出浴图,没准她还有些兴趣,可清秀小佳人,她还是不看了,又不是百合。
芝草回身过来,看见林靖并没有喝茶,奇怪道:“大爷您不是渴了喊倒茶吗,怎么不喝呢。现在天冷,这茶水不禁放,还是先喝了吧。”
林靖还真是佩服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暴躁跳起来,眼前这人是宝玉的丫鬟,可现在却深更半夜跟自己“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共处暗室,一个不好,就是一件桃色事件,所以怎么都得把自己的脾气管住。
这会儿又听这芝草让自己喝水,却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心中更是生气,“这个不急,冷了再倒就是。我现在特别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芝草一抖,不知道是林靖语气中的寒意,还是这冷天夜寒刺激了她。
林靖这时才注意到,她下身竟然只穿了条薄薄的绸裤子,许是做小了又因为是绸的,这会儿就贴在了腿上,把那修长的腿型勾勒的一清二楚的,而这裤子也短,只到了小腿肚子,漏出了白白的小腿肚,白白的脚腕,白白的……这姑娘连袜子也没穿,只拖着一双红绫鞋。
看到这儿,林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想到,还有那么一日,自己要被人爬床了。
林靖心中怒气已经不用再说了,只是除了怒气外,还有的就是害怕。是的,害怕,若是今日自己没有醒过来,让这丫鬟爬上床来,摸索开来,那自己这身子……
惊怒后怕一时之间,统统涌上林靖心间,林靖脸上再也端不住了。
那芝草看着情形不对,大爷好像并没有被自己的养子身段给迷住了,这样看着,倒像是因为自己的这身打扮生气了。这芝草这段日子跟人“教学相长”,马上明白了过来,于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了,磕头赔罪道:“大爷请不要责怪姐姐,她只是,只是喝多了。”
这话很有意思,碧草喝多了,到底是喝多了不能来服侍,还是说喝多了硬要让芝草来服侍?
林靖才不为这些摇晃,碧草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的,绝不会做出这样事情来。只是看着下面跪着发着抖,林靖喝了声,“去穿好衣裳,过来给我讲清楚,不要存在糊弄过去的想头。”冻着人不好,再说了自己终究是林家大爷,而芝草是宝二爷的丫鬟。
芝草磕了个头,起身往外间走去。只听得稀琐声响,不一会儿,芝草又回来了,这会儿倒是多穿了几件,可还是曲线毕露的。
林靖也不管这些了,虎着个脸,冷声道:“给我说仔细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这话我已经问了好多遍,别让我再说一遍!”
芝草这会儿貌似老实了,跪在那儿,低着头,侧颅着颈子,却把最美好的一面显露出来冲着林靖。见林靖不为所动,这人才带着哭音说道:“今儿个是小年,大爷好心,给了姐姐的假。我们一家,都很高兴。许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在一起过小年,姐姐不免多喝了几杯,让人劝都劝不住。”
“姐姐醉了,然后却有嚷嚷,说是今儿个晚上没人服侍大爷,就要进府来。只是她那样子,不用人服侍她就是好的了,怎么还能服侍别人,更何况那一身的酒气,还怕熏着大爷了。我上前劝着,可哪想到,姐姐抓住我的手,只让我进来服侍大爷。”
“我推托不过,就胡乱应了,原想着哄哄姐姐,让她睡了也就是了。可姐姐不依不饶的,一定要让我进来。我只能说,我进不来,大爷这儿,严着呢。可哪想到,姐姐醉了,还是聪明的,她,她就跟我换了衣裳,又让我低头,换成她的打扮。她说,我们姐妹俩身量差不多,容貌也相像。让我等天黑了再进来,只要想着自己是碧草,摆出她的平实说话的强调来,准行。我一时糊涂,想着大爷没人照顾,心理揪着慌,也就应了。没想到,还真成了。”
说道这儿,这芝草语气低柔,像是在表白着什么心思,只是林靖却不为所动,还是冷冷地看着她,就只好说去:“我进来时,大爷已经睡下了,我也就在外屋姐姐平时睡的地方安置了。只是我睡得死,听了大爷叫人,才想起来,因为心急匆忙,顾不得披衣裳,所以才……大爷,都是我不好,你可千万不要责怪姐姐。”
林靖对芝草的话,却只信了一半。现在,她正想着,自己这安保事情还真是有点儿疏漏了。因为身子的不同,所以不想人靠近,自己的正屋,更是没有召唤不准进来的。而正是因为这样,今日反倒被人摸了进来了!看来,还得象个法子才好。
芝草看着林靖不回答,眼睛好象还老是在自己身上转悠,眼珠子一转,就哭上了,“大爷,大爷,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吧。荣国府,是存心要我命的。还请大爷慈悲。”
林靖没想到芝草会这样,一时间有些发愣,芝草马上逮住机会,说这王夫人老太太对自己的不喜欢和找茬,还说,听人说,那是因为大爷您曾狠狠的得罪了他们,所以,所以。。。。。。
林靖知道着位说得有些各道理,只是大部分,还是这丫头自己找的,要不是她跑到宝玉那儿说了那么些华,现在这人就不会是荣国府的。只是,林靖也不想跟这人多说什么,只想快把人打发了。现在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可才这样想着,林靖的肚子,忽然咕噜的叫了。林靖今日其实吃得不少,只是这样半夜醒来一折腾,就有些饿了。
林靖的肚子叫,跪在下头的芝草也听见了,抬着刚刚哭得水润的眼睛,对林靖道:“刚刚我过去,发现那还有个暖捂子,里头是温温的银耳羹,我去取来给大爷吃可好?大爷,我明白,想要回来,怕是不能了,如今,就让我服侍您这一回吧。”
林靖皱了皱眉,实在是不想跟这人再纠缠。不过是端碗银耳羹过来,那就让她端吧。
林靖点点头,那芝草像是捡到了什么大宝贝,整个人都笑开了花,站了起来,走过来端走了小立柜上的茶盏。
一瞬间,林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未完待续。。)
232 袭人袭人
王二丫端走了那杯子,而后走到那放暖捂子的桌边,背对着林靖,瓷器微微叮当着,稍等了一会儿,才捧着一盏羹糖奉到了林靖跟前,“大爷请”,声音中,有着一丝很难察觉的颤抖,要不是林靖仔细看着听着,还真觉察不出呢。
林靖接过碗,一手执起调羹,轻轻搅动了几下,心里冷笑,自家的甜羹,何时变得这么稀了?再斜眼挑看过去,只见王二丫不错眼的盯着林靖的手,神情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捻住,指节都有些白了。
林靖搅动了两下,忽然又把小碗放到了立柜上。
王二丫惊呼一声,见大爷看过来,马上僵笑着说:“大爷怎不不吃了?不是饥了吗,那可伤胃呢。”
林靖忽然展颜一笑,“不急。你既然替你姐姐来服侍我,赏你碗甜汤也是应该的。去吧,给你自己个儿也盛一碗,快点儿,我等你一块儿吃。”
“哎哎!”王二丫喜的声调都有些变了,连忙转身,也顾不得什么了,叮叮当当几声,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转身就要走到林靖身边。
哪想到林靖忽然又出声了,“等一下,你先出去把衣裳穿整齐了。你虽是替你姐姐服侍我,但好歹是宝玉的人,这样衣衫不整在我跟前,不好。快点儿,不然羹冷了,就不能吃了。”
王二丫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心中虽然嫌这个多此一举,等下又要费自己功夫,可林靖的话她不敢不听,更何况,那个不能吃了,才是要紧的事情。
王二丫忙放下碗,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而她的身影才消失在里间门口,林靖就快速的起来了。端起了立柜上的小碗,跑到桌边,跟那上头的碗换了一下。就这点儿功夫,林靖还有空看边上的那一只杯子。
那只杯子,就是王二丫从外间端来给林靖的,林靖没有喝里头的东西,而王二丫又给端走了。此时,杯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林靖冷哼了一声,快速回到床上。把小碗搁在一边,等着王二丫进来。
林靖是被人在吃食中动过手脚的,所以,也算是有些个警醒。开始没喝王二丫端过来的水,只是警惕,连人都搞不清楚是谁,怎么能喝那人端来的东西。而后来,则更是情况不明。
可王二丫端走那杯子,才让她忽然惊觉。这人三番五次让她喝了那杯子水,在她不喝的时候竟然提出给她盛碗羹汤,还用那样的理由。想来是想博自己一个心软胡乱吃上两口吧?
其实,林靖完全可以不理会那小丫头的。打发了人出去就得了。只是,这样三天两头出妖蛾子,也太烦了。而且,敢用这个手法算计自己。总要好好给个教训!
先就让这王二丫先自己尝尝那碗甜羹,然后再看自己怎么整治了她!就是碧草王喜王庆,也不好开口求情了。
哼哼。想那王二丫也是好笑,想来是把药都下在那杯水里了,所以才只能收走那杯子,又把那水加进了碗里,而听自己说一句凉了不能吃了,就跑得那么快!
啧啧,这样说起来,自己这半夜怕走困只喝水不喝茶的习惯,倒是便宜了她,不然这茶水怎么加进甜汤里?
林靖脑中闪现着一些念头,可其实也不过几眨眼的功夫,那王二丫求快,手忙脚乱地捯饬着,等再进来的时候,林靖一扫,嗯,这回袜子穿上了,外裤也穿好了。
“大爷,您,用吧?”王二丫又是激动又是极力把持着。
林靖淡淡的应了一声,“快些吃吧!”说着,就端起了边上的那碗,拿着调羹又搅了几下,嗯,果然稠了许多,才舀起一勺送向嘴边,眼睛一瞟,果然,那王二丫的眼珠子就差掉在调羹里跟着送进林靖嘴里了,脸上那神情,像是恨不得帮着林靖把那调羹送进林靖嘴里。
见林靖看她,王二丫忙端起碗,也吃起了那碗银耳羹。
林靖垂下眼,吃了一勺,又一勺,只觉得这碗银耳羹是吃到现在现在最难吃的东西。才两三勺,就有些反胃。只是这时,忽然听见啊的一声,王二丫叫了起来。
林靖本就在关注王二丫,见了这情形,忙撂了碗掀开被子下了床。眼前这情形,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只见王二丫一手拉扯着胸口,一只手直去卡着自己的脖子,那碗汤羹,被放在了桌上,已经见了底。
“疼!疼!”王二丫直着脖子叫着,人也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上,口舌鼻间,竟然有殷红流了下来。
这是,谋命!
林靖眼睛猛地一眯,大声叫道,“来人!”
王二丫的进进出出其实早就惊动了人,只是没林靖吩咐,不敢吱声罢了。这一声来人,就听见外头兰草以及院中的守卫应着。
“请大夫!”林靖吩咐道,就有人忙着出去了。
这时候,王二丫已经在地上打着滚了。兰草吓得都不敢动了,还是几个嬷嬷用力抱住王二丫。
“袭人!袭人!”王二丫像是明白了什么,凄厉的嘶叫着,眼中鼻中耳中流出的血,把那张脸活活勾勒成了个厉鬼的模样。
林靖看着眼前情形,脸色铁青。
王二丫挣动着,忽然,就停了下来。一个婆子小心的把手探到她口鼻处,几息后,叫到“大爷,她没气了。”
林靖只觉得身边人声嗡嗡地,而自己跟周围,像是隔着个纱套子,看得见听得见,却又有些模糊,就这样几息间,一条命,就没了?
林靖用力咬了咬舌尖,疼痛,让隔膜稍微退去了一些。稳了稳心神,林靖才吩咐道:“把她抬到外头院子里停着。叫林家福,还有让王喜王庆进来!”
等人都退出去了,林靖才想着自己衣裳也没穿整齐。穿衣系袍带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颤的厉害,竟然打不成衣结。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能不慌。原来自己跟死亡曾经擦肩而过。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生的渴望。这一世,她还没有肆意畅快的活呢,怎么能够死?怎么能够死!
竭力摈弃掉王二丫临死时的惨状,林靖深呼吸了几下,冷静,快点儿冷静下来。只是屋内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直冲这她的鼻子,越是深呼吸,越是浓重起来。
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真疼!只是这疼痛,还是让她乱七八糟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林靖大踏步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那些仆妇守卫都静静的站着。林家福已经赶了过来。不远处,王二丫被放在一个铺盖上,身上已经罩上了白布。
林靖吩咐道:“林家福,你带着人。去把袭人的家人,都抓过来。罄儿,给林家福带路。记住,别露了身份!”而后又扫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些人。这眼里的含义,他们自然懂得。
王喜王庆比想象中来得慢了一些。今儿个小年,大爷放他们一家子团员,他们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醉了。才刚去叫他们的人好不容易才叫开了门,进来就弄醒他们。说是他妹子出事了,大爷叫他们去。他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碧草今儿个歇在了家里,怎么说是出事了呢?
王二牛也奇怪着,只是,没想到王娄氏一听就“哇”地哭开了,死活要跟着人一起去,说是要去给大爷求情,让他高抬贵手,饶了二丫这一次。
王喜王庆虽然喝醉了,可是底子还在,一听就知道不对,忙让她娘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王娄氏其实也是个老实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二闺女出来,只是经不住女儿说自己要没命了这样的话,才昧着心帮了帮二闺女。看着老大老二着急的样子,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同意,就抽抽噎噎地说了。
说是,原来二丫想去求大爷,让大爷把她留在林府。可她现在不是林家的下人,她进不了林家的门见不到大爷,也就求不到情。今天,正好她姐喝多了,大爷身前没人服侍了,她就装着她姐的样子去当差,若大爷看她勤勉,没准就会留下他了。
王娄氏总觉得这样不妥,说要不让她姐给说说情,不说是要大爷留下她,哪怕是让大爷见上她一面,让她能有个央告的机会也好。总比这样装神弄鬼的强。
可哪想到,二丫说了,就是她姐害她如此的,她姐怎么会跟大爷求情?她姐那是防着她,因为二丫长得比她姐好看!
王娄氏拗不过小闺女,又实在是为小闺女在荣国府的日子担心,也就点头了。还帮着小闺女换了大闺女的衣裳首饰,帮着梳了一样的头,等天黑透了点了灯,帮着她出去了。
王娄氏是个老实的,只以为二丫去当差了。可王喜王庆是什么人啊,一听就明白了,不由怒火中烧,他们没想到,自家妹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没羞没耻的东西!只是,这会儿大爷来叫,想来是实情败露了。
两人紧赶慢赶,却见到一院子的人,而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像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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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丫:呀,看到那么多亲对我的表演大加点评,我甚欣慰啊!看来我作死的节奏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所以,看着我如此精彩的表演,如此痛快的领盒饭,大家是不是该表示一下什么呢?谢谢,谢谢!感谢大家的掌声!那啥,就看大家的表现,来决定我是不是要诈尸谢幕了~)(未完待续。。)
233 夜不成寐
林靖看着这两个忠心的下人,本来想说什么,只是瞪着那两人脸上忐忑的神色,最终闭上了眼帘,长叹了一声,而后睁开眼神色复杂的说道:“你们跟我来。”
一回身,林靖带着王喜王庆进了屋子。站在守夜的小隔间,林靖让那两人细细找找,还真在枕头下发现了个荷包,而荷包里,是一张揉皱了的黄纸,上头,还残余着少许粉末。
王喜王庆从小妹妹冒名进来,就猜到了这妹子的无耻念头,这会儿看到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妹子还要下药。
两人对看一眼,也不求大爷恕罪,扑通就跪下了。
林靖道:“你妹子,误食了自己的东西,却没想到,中毒而亡。现在,就停在院子里,你们,去看看她吧。”说着,林靖也不管跪着的两人,起脚就卖了出去。
当时的那情形,想来自己这些下仆多少猜出了些什么,只是林靖还给这两人和碧草留些脸面,才没当着众人说。
林靖不认为前一刻还在勾引自己的王二丫,存在着要毒死自己的心思,这不符合逻辑!惟有的解释,就是这个王二丫也被蒙在了鼓里。
袭人袭人!王二丫临死时的惨叫,都说明了个事情。说明,不是说,袭人知道些什么,就是说,王二丫认为那袭人才是害她的人!而那凄厉带着恨意的声音,让林靖则更倾向于后者,变个说法,也就是说,那药是袭人给的!
为什么?袭人哪有这么个胆子,来谋害自己?
林靖当场就想让人去把袭人弄来拷问。只是,才这样想着,理智就冒了头。就算把袭人抓来考问,也不一定能撬开她的口。更何况,如今,还是个死无对证。不如拿捏着她的家人,慢慢想法子。不过,就算这一条,林靖也觉得没底,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在她认为,不管是猫儿眼胡同,还是花自芳那小院子,如今没准早就人去楼空了。
林靖猜的一点儿也没错。袭人如今正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屋子里倒还算暖和,被褥也够厚,连这几日吃的,也不算差了,可袭人,还是迅速的见瘦了,原本的鹅蛋脸,都快成了瓜子脸了,丰腴的身段。也开始缩水,只是腰身一块,反倒是没有瘦。
因为今日是小年,所以菜式比前两日都好了点儿。可袭人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勉强自己吃了两口,还差点儿吐了。现在躺在被窝里,软软的褥子是暖和的。可她却觉得四处发冷。
她不知道,这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她还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林靖。林靖,都是这人害了自己!她恨不得能咬下他两口肉!
前些日子,那贱/人芝草来找自己,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宝玉的话来探望自己的,可说话间,又忸怩的让自己去找那种药,那种让男人吃了能跟女人好的药。自己当然是不肯的,还训斥了她,正经人家的女孩儿,就算是为奴为仆,也不能听说那种事情。哪想到那丫鬟竟然说了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事情。
到现在,袭人还记得,那小贱人拿出了个荷包,里头个金钗,那人拿着一边把玩着,一边笑着道:“姐姐说的是,正经人家该不知道那种事情的,只是啊,爬墙偷人的,一定会知道。姐姐,这是宝二爷让我带来给你的。哎,要是他知道,他没空过来的时候,薛大官人会时时替二爷来关照姐姐,嗯,让姐姐服侍,这金钗,二爷还会不会赏给姐姐啊?”
这番话,差点儿把袭人的魂都吓掉了。薛大爷,那也不是她愿意的,可谁让她只是个丫鬟,还是被赶出府的。那段时候,连宝玉都没怎么去,她差点儿都没米下锅!
只是,当着那芝草,袭人自然是不会承认。可那小贱/人却不被唬弄,指着自己说色厉内荏,还说既然敢说,那自然是有证据的。末了,还说,她在小年前还会再来的,若倒是没有她要的东西,那袭人也不用好好过年了,就算宝二爷不在乎这些,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宝二爷置了个外宅,还是那样的外宅,会怎么处置呢?
不过,像是为了让袭人宽心,老实给她找药,这芝草临走说了,宝二爷,她是看不上的,袭人姐姐好好服侍就好,说着还真把那金钗扔给了袭人。
袭人赌不起这个,在人走后,愣坐了半日,才想着,先把眼前这事情混过去再说。至于薛蟠的事情,袭人想着,还得先在二爷跟前找个好说法把那事糊弄过去才好。
正想着让人出门找自家哥哥想法子呢,袭人却没想到自己就被人堵上了。看着来人,袭人真是怕了,忍不住就跪了下来。来人,正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媳妇,赖嬷嬷。
到了那时候,袭人为了活着,赖嬷嬷问什么,她是答什么。连芝草找她寻春/药的事情,也说了,当然也把芝草诋毁二爷的话也说了。
赖嬷嬷知道了那些话,紧紧皱着眉,倒是没有继续拷问袭人,只是让人看住了她就离开了。隔日,就给她送来个小黄纸包,说是芝草要的东西,让那芝草来时交给她,说是无色无味,兑水就化。
袭人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却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自己做完了这事情,怕是更没命活着了。所以,就拼命求饶,还把肚子拿出来一搏。
她是没路了,偏那会儿也见不到宝二爷。她不知道,她说了身孕之事,到底是死得更快一些呢,还是老太太舍不得宝玉的骨肉。
还好,她赌对了,老太太果然最疼宝玉了,舍不得舍弃宝玉的骨血。
那赖嬷嬷说了,只要好好办好了那差事,就不难违自己,还让自己好好养胎。
那日,等芝草拿了东西走后,袭人就被带到了城外庄子里,进了这屋子,竟一步都没出去过。
袭人侧躺着,慢慢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到底是做对了,还是错了?眼泪,慢慢划出了眼角。只是,能多活一日,也是好的。她身上还有些金玉钗环,等过些日子,跟守门的熟了,就让人想法儿给宝玉送个信,让他救自己出去,当然,还有他的儿子。
只是,这孩子,真的是他的儿子?袭人并不确认。
不,一定是宝玉的种。就算原本不是,现在也一定是!
林府内,林靖出了那屋子,当着人,只说那王二丫得了绞肠痧急症去了,让大家管住自己的嘴。而后,并没有在院子里多站,而后,也没再进自己的屋子,而是歇在了为金铮准备的客房里。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却是个婆子多喝了酒又吃得太油腻闹肚子,看在诊金丰厚的份上,大夫倒是没说什么。
林家福回来了,跟林靖所想的一样,花自芳家里空了。罄儿不死心,说是明日天亮再去打听,非要把他们挖出来不可。可林靖已经明白了。
院子里的人领了吩咐早就散了,该当差的当差,该睡觉的就算是睡不着也躺着。只有王喜王庆呆坐在王二丫身边。
前一刻还恨这妹妹恨的牙痒,可后一刻,竟然听说,这个让他们牙痒的妹子,就这么没了!王喜王庆当场就木了,再聪明能干,那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吹着冷风,王喜回过神,一抹脸上,湿的,但是还是说话了:“替碧草跟大爷告个假。这事,先想想怎么跟她说。她心善,准会往自己身上拉扯。可这事,要不是二丫算计,哎!”
“袭人!草!老子找她去!”王庆忽然拔身起来。
“回来!你发什么疯?这事情,主子怎么说,咱们怎么做!要不是,要是,咱们家就闯大祸了!咱们,有愧!死上个一百次,都值不起!”要不是二丫存心不正,怎么会有这样的祸事?要是二丫得逞,那被害的就是主子,那就是更大的祸事!
只是虽然明白,心中还是不好受,那可是他们妹妹,从小宝贝疼爱的妹子!
林靖虽然也明白,王二丫的死,实在怨不上自己。可,心中也不好受。才刚有事要做的时候还好些,这会儿躺着,那垂死时的挣扎,那凄厉的嘶叫,还有那血泪勾勒的脸,都在眼前一轮一轮的过着。
其实,林靖手上算不得干净。早年扬州的那些老仆,虽然林靖从来不问,可也知道,虽大部分发卖了,可灭口的,也大有人在。这些,虽然是林如海下的命令,可实质上跟林靖算计有关。
那些人,悄无声息,消失在林靖看不见的地方,林靖就如掩耳盗铃,只作不知,这么些年来,也骗过了自己。
可如今,这一条人命,虽然是自取灭亡,可却在林靖眼前那么痛苦的消散了。坦然自若,她还没有修行到那个地步!
天亮了,罄儿等出门打探,不光花自芳一家不见了,猫儿眼胡同那户说是前两日就没人了。林靖没有惊讶,只是在想着,这笔帐,怎么跟荣国府算!
接连两三日,林靖都是在金铮这儿歇息的,只是还是夜不成寐。这一日下晌,金大爷上门了。
(过度章,好茶按了快进~,一大/波狗血将要靠近~)(未完待续。。)
234 那时烟花
金铮看着林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说着,手指动了动,就又立马拳紧了起来。刚刚,他忽然想去拂一下林靖眼下的乌青,幸好马上醒觉了。
林靖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睡不好。”忽然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金铮,这两天,她都睡在为金铮空出来的房里。那屋子,要是只是林家的客房,也就没什么了——林靖住自己的屋子哪还用理会别人?可其实那里头的陈设,都是金铮让人搬来的。
林靖脸微红,脚尖轻轻踢了踢金铮的座椅,“那什么,这两天借住一下你的屋子,行吧?”其实已经住了,只是补个借条啊。自己那间正屋,林靖总觉得有些血腥气,虽然知道其实那只是心理作用,可现在,她真不想住,最起码最近几日不想。而作为主人,林靖也完全可以令让人收拾间屋子出来,可想着没人气的陌生屋子,就更让林靖不舒服。
金铮抿了抿,没作声,心里却在琢磨着,睡不好,该怎么办,吃剂安神汤?还是睡前多打趟拳?要不要回去找个太医问一下?
林靖看着金铮紧皱的眉,有些讪讪的,“哎,你不出声,我就当是你同意了啊。其实,我也知道,你不爱人碰你东西,我也有那样的毛病。只是,我那屋子,暴毙了个丫鬟,渗得慌,得散散,再收拾别的屋子吧,总觉得冷冰冰的。就你那间,往日你常来歇着,有人味儿。”
说着说着,林靖就看见金铮原本皱着的眉,舒展开了,连嘴角也微微翘着,虽然还是一张青嫩的脸,身上据说还带着传说中的暴戾之气。却让她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
金铮并没有问林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林靖也没有说,两人眯缝着眼,晒着难得的冬日阳光,想到什么,就说上两句,要不然,就只是静静的孵日头。慢慢的,林靖的眼皮子就搭了下来,头也跟着往后仰啊仰的。
金铮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这人慢慢睡了过去,脸对着暖阳,被镀上一层光圈,脸上极为干净,连那极短细软绒毛好像没怎么长,就是鼻下唇上也不见几根。而睫毛却是极长,不光上睫毛像把扇子,就连下睫毛细细密密的,如今迎着日头。倒像是金色的。
金铮看着看着,就有股子好奇,这到底该有多密啊?凑过去,竟然一根根的数了起来。左眼上面,左眼下面,右眼上面,右眼下面。也不知道是数了三百二十八根,还是三百二十九根,慢慢的。竟然数不清了看不分明了。
眼前的睫毛忽然轻轻颤抖了起来,倏然,眼帘打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出现在金铮眼前,眼睛中还有着将醒未醒的迷茫。
“凑这么近干啥。”林靖半醒不醒的嘟囔着,再眨了几下眼皮,才清明起来,“太阳都快没有了。你也不叫我。”虽然只是小寐,却极为舒服。只是,林靖才刚的睡姿不好,正坐着仰着头就着了,这会儿一动,“嘶”,脖子疼!
“哈哈哈!”金铮忽然爽笑起来,“有听说过冬日晒老龟背的,没听说过癞蛤蟆晒肚皮的!”
林靖龇牙咧嘴的扭着脖子,不断地朝着那人甩眼刀子,你才癞蛤蟆,你们全家癞蛤蟆,只是又被这人的爽笑抢眼了,真难得啊,能看见这人这样的笑法。
等林靖揉完脖子感叹完,最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人跟前睡着了!
金铮没留在林靖这儿用晚饭。临走时,金铮终于开口了,“什么人做的?要不要帮忙?”
林靖笑道:“有头绪了。暂时不要,我已经想到法子了。你看着,今年除夕的烟火,会格外漂亮的。”
金铮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那成,年前就不过来了。元日过来等你给我磕头拜年。”
林靖知道一般年底是极忙的,想来这人是担心,才特意挤出这小半日过来,陪着自己晒太阳睡觉,这会儿也没说什么守孝避讳的话,只是笑着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靖也忙。不,其实是林府也忙。虽然曾有着芝草那不和谐的事件,可现在默契的都不去它。
碧草歇了两日就回来了,回来后就给林靖跪着了,小年那日,她要是没醉多好。二丫居心不良,可若是她警醒一点儿,是不是就没事了?如今,这样,她实在是有愧于大爷,也心疼早夭的妹子。
林靖看了眼,就只到碧草在纠结什么,只是这会,她没开口劝,得等她自己想明白才好。若不然,只能再把兰草提一提,然后还得让江南教些洗过脑的家生女孩儿了。
二丫那头,王喜往荣国府报了个因病暴毙。那边现在倒是没人提出什么来。像这样送出府然后暴毙的丫鬟,多着呢。不过,林靖却不认为荣国府不以为意,人家只是现在腾不出手来而已。元妃省亲阿,多重要的事情!
林靖心里冷笑着,她还会让荣国府更忙,更加不能拿这个事作筏子来埋汰自己。
省亲,听着真不错。林靖却想着,这省亲,太牢民了,想想书里写的,几百个小太监拉着布幔,几百个在前头洒水,几百个扫尘,多少人捧盂,多少人执绋。若是没有了这一场,是不是会省些钱下来?那,自己就来帮上一把。
荣国府里也是一团忙。
只是再忙,都忙不到老太太这儿。只是有件事情,让一些敏感的人觉着有些奇怪,老太太往日爱热闹,可这几日却没让几个姑娘在身边说笑玩乐,只是拘着宝玉写福字,原本说是替娘娘写的千字写好了。老太太像是忘了这个由头似的,让宝玉继续写着。
宝玉撒娇卖痴也不管用,只是不放人。但凡宝玉闹得厉害些,就有人拿政老爷来说话。原本护着拦着的老太太,也不像往常那样不满了,反而会笑呵呵的看着。这样几次下来,宝玉也算是看清了,只得偃旗息鼓,乖乖的继续写字了,只是偷着跟老太太那几个丫鬟笑闹一下解个闷。这个,老太太也是笑着看着。
到了小年那日,老太太像是来了兴致,阖家痛快地过了个小年。久居佛堂的王夫人忙上忙下的。孙媳妇李纨倒是没插手那些事情,毕竟是守寡的,不过坐席时也在上头。一家人只有王熙凤没过来,这些日子总说是不爽利,月份又高了。老太太倒也十分在意,赏东赏西的额外看中。只是一家子里没了她,说笑话的好像也少了些,而王夫人也格外累些。
老太太二十三日还这么好兴致,哪知转日就没了精神。鸳鸯倒是悄悄对外说了,据说只说是昨日晚上多喝了几杯,才懒得动弹。不过,也没让宝玉过去写字了。
而屋子内,老太太倚在榻子上,一张老脸冷着。除了赖大媳妇垂首低眉站在边上,屋内空无一人,连鸳鸯都被摒退了。
老太太不说话,赖大媳妇也不敢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口罢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捶了下榻子,“见过蠢的,可没见过这么蠢的。那东西,是她要来给别人的,却自己个儿吃了。她死她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只小虫子,碾一下,能花多少功夫?可恨那林靖!哎!真叫个好运气,给他躲了过去。”
赖大媳妇心里抽了抽,林靖那兔崽子能躲过去,只怕不是靠的运气。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说。眼珠子一转,赖大家的问道:“那林大爷不知道能不能知道这里头的事情?若知道了,也算是撕破脸了,老太太您看?”
老太太摇了摇手,“知不知道,都那么回事。里子都没了,面子早晚的事情。”
“那?”赖嬷嬷忽然说到:“老太太,那芝草的身契还在您手上。如今放她回去过个小年就接回来的,却没想到成了这样。您说,这些,能不能好好儿的跟林打叶说道说道?再不济,这逼死表兄的丫鬟,还是在自己卧房里,这些就够他一壶的了。再说林大爷还在孝期。”
老太太点点头,“你倒是个聪明的,这个主意不错。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娘娘省亲的事情还没最后定夺,这个时候,弄出那些事情,还牵着宝玉的脸面,那贱种顾然不得意,可咱们家面上也不好看。千万不要连累了娘娘才好所以,现在,这个事绝对不能漏了。且等着,等过了这正月,自有收拾他的时候。”老太太的声音,终于从愤恨趋向于了平静。
老太太的不舒服,果然像鸳鸯说的,只是喝多了懒动弹,过了午饭时就好了。宝玉跟几位姑娘都过来请安了。老太太也笑着配着说了几个大笑话。
转眼,就到了除夕了。这一日的忙碌,就不要说了,不过大家都挺高兴的,过年嘛,总是喜气。
等吃罢年夜饭,大家围坐着守岁,其乐融融。慢慢到了下半夜,正是困乏的时候,家人伺候着点了烟火爆竹,也算是解了乏。只是忽然一阵的骚乱。
林靖这时并没有在屋里抄经,站在院子里,看着某处,天空也似被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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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天降之旺
那一片天空,色泽似红锦,便是这除夕子夜后的烟花灿烂,也遮不住这粼粼冲天的景象。
林靖站在院中,仰着头看着,眼睛渐渐笑眯成了一条线,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年,过了这么几个除夕,今儿个才发现,荣国府今次的迎新焰火是最好看的。
杀人和放火,真是一对姐妹词,既然有了杀人,怎么可以少得了放火呢?
林靖欣赏了好一会儿,只是夜寒如冰,再好的景致总比不过自己身子重要,因而再看了一眼那红色冲天的地方,林靖就回屋了。有人心心念念巴着自己归西,就是冲着这份情,自己也要把自己顾得好好的。
铺纸研墨,开始抄她的心经,再不闻这外头的喧哗。
大年初一,京中人家拜年之时,多了一个可以下饭的浇头,当今圣上看中的贤德妃娘娘的娘家荣国府贾家,除夕子夜之际、新旧交替之时,得了天旺。着的,还是省亲别墅呢。据说啊,原本荣国府还赶在了圣上旧年封宝之前,请了圣旨,请娘娘元宵归省呢。这下子可好,发了大火,还不知道那院子怎么样了呢。
而此时,荣国府上是极肃穆的,完全没有了新年的喜气。自昨日守岁之时得了消息,说是省亲园子着了,大家都慌了神了。还是老太太焦急中稳得住事情,忙着让人救火。
好在除夕之夜烟花盛多,京兆伊本就关注京中各处,这回看方向又是荣国府,所以来得也快,配合着荣国府的家下之人,火势倒是很快就掌握住了,省亲院子倒也没有全毁,只是正门牌楼却是塌了。
老太太焦心等了大半夜。得来这样的后果,哪还顾得上新年的忌讳,一拍桌子,“查,给我仔细的查!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一边的贾赦也有些失魂落魄的,不过,除了受了惊吓,比之老太太和二房,还有些庆幸。幸好,被烧毁的还不算太多。那可是他挖空心思花了府里公帐和各房里私钱往奢华处造的,日后可是留给荣国府的,也就是他的。这要是全烧了,他还不得肉痛死?现在不过是牌楼而已。
除去受了惊吓,其实说起来,贾赦还有股子说不出的窃喜。没错,娘娘得宠,荣国府看着是更上一层楼了。可其实与他大房,他又得了多大的好处?无非是二弟腰背更直了,更能理直气壮地霸着荣禧堂了。说什么娘娘好了,才是大家好。总会帮衬娘家的。可要帮衬,也是帮着老二。而老二若是有那份心思,敬着他这个哥哥,会堂而皇之的住在荣禧堂?他的这个弟弟。连这个都觉得理所当然,怎么还会在别的事情上想着他这个哥哥?
当然,这丝窃喜。贾赦是深深埋在了心底,谁都不会说的。而且,省亲园子着了火,也确实是个挺丢份的事情。只是想归想,他可不想在这个上头劳心劳力。
与他相比,贾政王夫人却是心急如焚而又忧心忡忡了,王夫人甚至顾不上过年忌讳,在一边抹上眼泪了,不过在这个当口,也没人顾得上她这个犯忌。
老太太一拍桌子,贾政忙上就站了起来垂首领命,听了这话,政老爷迟疑了下,才道:“儿子昨夜领人会同京兆伊下属值夜班头并各房衙役救火,听那些班头老手说,看那样子,像是天旺……”
除夕之夜爆竹震响高升冲天焰火点点,就算小心了再小心,也有飞溅别处,点燃某物的。每年过年,都有听说某某人家某某地方着了这样的话,所以除夕之夜才有那么些个值班班头防走水的。就那些老手说,这一次正好让荣国府给赶上了,可不就是个天旺吗?
老太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没给贾政面子,“那也要查!”
“是。儿子已经让那人给京兆伊大人带了话去了,今儿一早,又补送了贴子。只是毕竟是大年初一,倒也不好再去上门。”贾政此时一板一眼的说着,听着,很是像话。只不过做这些,还是侄子贾琏给提的醒。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一边的鸳鸯却惊呼了起来,“老太太,您的手!”
鸳鸯一边惊叫,一边小心的捧起老太太的右手,只见指缝儿见,依稀有些红丝,分明是见了血。
这下子,余人哪还坐得住?纷纷涌了过来,惊叫的,喊找太医的,忙着察看的,问怎么样的,真是差点儿掀开了屋子!
老太太一夜未眠,又是经历了那样的大事,心焦,苦熬,发怒,生恨,这会儿哪再禁得住这乱哄哄的?不由断喝一声,“吵吵什么?”
一句话镇住个人,才由两个媳妇服侍查看。原来是老太太刚刚太过生气,用力拍了下桌子,不想手上一只戒指断裂,裂口划伤了指腹。戒指戒指,原意是让人戒怒戒躁,只是这回它虽殒身提示,可却并没人把这个寓意放在心上。
老太太再次发火,又把人训斥一顿,只是这回训斥的是放出来主持中馈的王夫人。可是终究年纪大了,熬到现在,老太太眼前有些发黑,还是惜命,也没阻止人请太医。
长叹一声,老太太看着贾政,“去吧,写个请罪折子,辞了万岁爷的恩典,这省亲盛事,是不成了的。”
贾政忙应道:“是,儿子这就去办。还望老太太宽宽心。这次不成了,等把省亲别园修缮后,咱们府再请旨。”
老太太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贾政,政儿就是忠厚,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这省亲盛事,不光是这次不成了,恐怕日后也不成了。如今这事情,怕是在万岁爷心里存了一笔,过了子夜,就是元日了,大年初一着了天火,偏偏还是省亲用的园子,搁普通人身上都得想想,更何况是圣上?
移了下眼神,扫到了百无聊赖的大儿子身上,这怒气又顶了上来,好容易控制住,才狠声道:“你也写!你可是咱们府上的将军!”
贾赦一窒,忙也站了起来,应了个是。
老太太再无力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人都出去了,也没记起这大年初一,该是磕头拜年的时候。
林靖静心抄完经,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把经文放进食盒,才洗干净手,净了面漱了口换了身衣裳,走出屋子,在正厅前,接受了阖府下人的跪拜,放了年赏。才又折回屋子用了甜酒酿铺水铺蛋,又受了黛玉的拜年给了红包,才算是走完简洁版的新年伊始。
跟黛玉说了几句话,让人回去了,才让林家福进来,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林家福进来,看了看依旧在主子身边服侍的碧草,才说道:“王喜王庆兄弟俩干得挺干净的,没留下尾巴。京兆伊的人也说,只是天火烧。我也在那儿让人盯着呢。”
林靖点点头,“话都放出去了?”
“是!”
林靖呵呵一笑,“那就好,把人都撤回来,不用盯着了,更不要再有动作了。”
“这?”林家福心中一急,“奴才不是想质疑大爷,只是不让人盯着,万一有个什么疏漏……”
林靖摇了摇手,“让人盯着,被人发现了,反倒是不好。你看着,这天火烧,就是天火烧,就算有查出什么,也会变得查不出。”
林家福疑惑的皱着眉,半天,才恍然大悟,大爷,就是高明。
如今,这荣国府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京中最乐的是谁?自然是周吴两家了。有人纵火,哪比得上天意如此,更能蛊惑君心?再说了,若是让人查出是纵火,万岁爷未免会怜惜贾妃,这怎么使得?原本三家差不多,这一怜惜,不免有了偏向。后宫争宠,往往就是凭那么一点点恩情,多了这点怜惜,未免会多一些雨露,这雨露多了,事情就更多了,别的不说,多出点圣上血脉,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大爷才会那么笃定。
更何况,大爷还放了那几句话出来,吴家周家,想必更会借此推波助澜吧?
其实,林靖想得可比这些多多了。就算暗中有人会查,也不太会想到,一个今天才十六岁的孤儿,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这孤儿还是荣国府家的亲戚。要查,还是会查吴家周家居多。
就算荣国府疑心到她头上,也不会嚷嚷出来,一无凭证,再说,这里头牵涉到的阴/私。荣国府可没脸说出来。更何况,就凭荣国府能查得出来?
至于皇帝那里,她倒是没把握瞒着。只不过她可是有金手指——剧透君的。皇帝可不是真心为荣国府好的,所以她做的这些,只要没有明晃晃砸在面上,皇帝不会主动为难她。
林靖乐了又乐,史老太君,你要我命,我可不会只给你一把火,等着接招吧。必会让你不能再挑剔什么芝草暴毙之类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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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新的一个月了,好茶在盘算,明天起要不要双更来着。哎,好茶是手残党,三千字有时候就要磨一天,是不是需要挑战高难度啊?童鞋们,你们怎么说?)(未完待续。。)
236 以玉试毒
林靖想了想,又问道:“府里给荣府上拜年的人回来了?”
林家福有些跟不上大爷的思路,忙点头道:“已经回来了,说是门上乱着呢,连个茶水都没有。”
林靖黛玉还有父孝在身,逢年过节当然得避讳些,可荣国府是林家已故主母的娘家,所以得让体面地下人去磕个头全个礼。荣国府时常打着关爱林家兄妹的幌子,因而林靖在这面上也做的相当的齐全。
这会儿林靖笑了笑,道:“备车,我亲自去一下。”
林家福这下是真的惊吓了,“不妥啊,主子,那个药,虽说是二丫整的,可是,咳,您怎么还……”
林靖摆了摆手,“那府上也只敢借人之手,难道还真敢在她们府里下手?要不然,咱们怎么能囫囵着出来?”。
其实,林靖知道这话说的有点不实。自那一夜后,林靖多少也被那府行事的狠毒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进了荣国府时,说好吃穿用度都自己来,连厨房都另开着,除了是为了维持“林家”体面,同时也让自己日子过得舒服点儿,可暗地里未尝不是为了预防那些阴/私手段。林靖是吃过亏的,想着前世那些点评红楼的话,可不想在荣国府里“哀思过重,身子越来越虚弱”。
而经过王二丫一事,林靖忽然领悟,还有这样的“暴毙”一说。想来,原先在荣国府没有如此,开始是因为还到那地步,那些人也顾忌着名声,更多的,是因为元妃省亲,那府上不能沾了白事。
如今嘛,林靖眼睛眯了眯,冷笑了下。那把火,只是为了反击,至于接下来,哼哼,就是疯狗,也得让那疯狗知道怕觉得疼,再拴上狗链条。
“再说了,荣国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咱们怎么能不闻不问呢?不然,没几天。京里就有说我天性凉薄的了。”
林家福当然知道这个,可还是不放心。林靖看了看他,温和地笑道:“再没脸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再说,还有宝玉呢。”
林家福面皮抖了抖,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再怎么着,荣国府也不会在明面上动手。只是主子说那宝二爷,唉,那二爷顶个什么事情啊?
看着林家福脸上抽搐着出去了,林靖心中哪里不明白。不由哈哈大笑,宝玉,可真的顶用呢。
再说了,这回。除了要上个狗链条,林靖还是想要幸灾乐祸一下。想一想,人出丑的时候。这人的对头上门安慰看好戏,这人还得扭着看着,心里怕是更憋屈吧?
林靖上门,门上当然不敢怠慢。那些人可是眼见着过年前那两月的事情。那时,府上再忙,还是要去林家,连太太才出了佛堂就去看望这两兄妹呢。所以,小跑着把人迎了进去。
林靖点头道:“知道府上事多,两位老爷想来也忙着呢,我就不去打扰了,直接去探望老太太了。”那小管事忙点头哈腰的把人送进二门,林靖让人道了谢,打了赏,忽然说道:“好些日子没见着宝玉了,他可好?”
“谢林大爷。咱们二爷可好着呢。”那管事捏着大红包,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四下看了看,才低声说道:“大过年的,原不该说这个话,只是,哎,老太太都请过太医了。二爷也没出门拜年。”眼珠子又一转,“二爷跟您交情好,知道您来了,想来是更高兴了。”
转身对二门的一个婆子道:“快去给老太太那儿传话,林大爷来了,再去宝二爷那儿吱一声。”
“哎哟,还是你会来事。”看着主子点头,罄儿忙又给了个红包。
那管事更是点头哈腰,让两婆子引着林大爷进去了。
林靖给了人一个笑脸,大踏步走着。
等林靖到了老太太屋外,老太太不好不见,只能让林靖进去了。
林靖进去,看着老太太,脸上故意大大的惊讶了一把,“老太太,您这是?啊,还请放宽心才好。”说了堆子孙吉祥,让老太太怎么着也得看着子孙的面上保重,大年下的,千万别淤积着。
这一席话,听得老太太眉毛直跳,可看着林靖,那小子一脸的诚恳,连笑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老太太心里直憋气,可对着这样的张脸,却又不能摔脸子。还是鸳鸯机灵,忙端过上茶小丫鬟手中的托盘,亲自给林靖上了茶,笑道:“林大爷今儿个这嘴上是抹了蜜了?快请吃茶,然后再多多的说些好话来。”
说着,又招呼人把金银丝小年糕,炸果儿,粘糖瓜儿等拜年时应节吃食端上来。
林靖笑着端起茶,轻轻地掀开茶盏盖子,用盖子轻抹着杯沿,看了看,才又放了下来,然后抬头,冲着老太太别有意味的笑了笑。
老太太原本是看着林靖心中发烧,可见林靖这一路做下来,不觉心中只跳了两下,只觉得那笑,像是再说什么。可一转念,心里又嗤笑了下,就凭着小崽子,能知道个什么?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哼,总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等你这逼死表兄婢女的话传出来,看你再笑!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一阵想,说是宝二爷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抬眼看着鸳鸯,眼中有着厉色。先前前头说林靖来了,老太太就吩咐下去,不让去告诉宝玉知道。可这会儿看着,明显是没瞒住。
鸳鸯顿了顿,脸上有丝委屈,可马上又收敛了起来,快步走至老太太边上,在老太太耳边轻语两句什么,眼神又扫向了林靖一下,老太太听了才叹了声气。
林靖在一边把这些眉眼官司尽收眼底,造就明白这些了,心里想着,还是有钱就好啊,那婆子得多给点儿,自己这预备工作做得也不错。边想着,林靖还边回了鸳鸯一个笑,着实让鸳鸯尴尬了一把。
说时吃那时快,宝玉就进来了,先对着老太太问好,然后就冲到林靖跟前,就要拉着林靖的手,嘴里道:“好兄弟,可算是见着你了。你怎么来了。”
林靖不着痕迹的避开宝玉的手,把自己的那盏茶塞进了宝玉的手里,也不回答宝玉的话,只笑着道:“吃茶!”
宝玉也不说话,就跟个受训优良的小宠物似的,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抬手就把林靖塞过来的杯子往嘴边一送,一口喝干了。
林靖瞟了老太太一眼,继续对宝玉道:“你这人真是,也不看看!怎么让你吃你就吃了呢,幸好我这杯不是残茶……”
“林兄弟给的总是好的,哪怕是残茶,只要是林兄弟吃剩的,又有什么,只怕是更好了。”这话,其实说的很暧昧,可那老太太却是只想着另一层意思,顾不到这个了。
林靖心里恼火,一抬手,捻起一块小年糕,往宝玉嘴边一送,宝玉二话不说,张嘴就接了。林靖面上带着冷笑,接着又换成炸果儿……原先只是想着做做样子给老太太看的,这会儿心中恼火,只把眼前这四五样都喂了个遍!每样,还都给宝玉塞下了小半碟。
老太太还在吃惊于刚刚的话,脸上有些个怒气,虽看着眼前情形心中更气,只是因为惊怒过甚,反倒一下子说不出来。
还是鸳鸯,忙过来笑着说道:“虽说年节里吃这个应景,可这都吃了,肚子里就存地方了。”
林靖没想让宝玉真积食闹肚子,也就收了手。宝玉在一边傻乐,“没事,我吃得下。都吃了也没啥。”只是终究还是拿手偷偷抚了抚胸前。
林靖笑着接道:“那好,以后我让你吃什么,你?”
“那我就吃!”宝玉混不觉有什么,马上接口道。
林靖哈哈大笑,“你这真是,你不怕我,不怕我让你吃那什么……”
宝玉笑着接过去,“不怕!”
林靖看了一眼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
老太太的脸色变得煞白,吃残茶!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小子,这小贱/种,明摆着就是拿宝玉来戳自己的肺管子,警告自己呢。只是,自己还不得不认了这条!宝玉就是自己的宝贝,没得为除了那个贱种,让宝玉受难的道理,为打耗子伤了玉瓶,自己赌不起,那只能受这个拿捏!
只是,虽然认了,老太太这怒气就更深了,也顾不得脸上露不露来,死死的瞪着林靖。可林靖岂是那种被人盯两眼就害怕的人?老太太越是这样,她越是开心,笑得也越是甜了。宝玉哪里知道这些,看着林兄弟笑得开心,自己就算已经吃的不舒服了,还是嘿嘿地笑着。
林靖是笑着回去的,今儿个,真舒坦。林靖一边笑着,一边决定,以后啊,这荣国府得多来来,这可是多让人开心的事情。老太太越是看自己难受,自己就越是要让她看看。
至于会不会让上头误解什么的,林靖是不用担心了,自己那些表态已经够明显了。
没准,在面上,自己还能得了个美名呢,看看,人家顺风顺水的时候,自己不凑热灶,搬出来了,现在人家遭了事情,自己赶去安慰。多好!
不知金铮听到这些,会觉得如何。一想到金铮,林靖心头一跳,坏了!
(先补上昨天的。感谢信等下写~)(未完待续。。)
237 画梅相探
林靖紧赶慢赶,才进了自己院子门,就见屋前西侧,一棵腊梅树下站着一个人,背着手半抬着头,一幅宁静优雅的样子,像是在赏梅呢。
林靖却知道,这人不一定就是现在面上这样,心中喷了自己一句,揉了揉脸,摆出个自以为最真诚的笑脸,上前道:“你来了?啊,给世子殿下拜年,祝世子爷万事大吉,祝进大爷心想事成!”这人早就说了要过来的,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了,虽然说,没有他要来她必得等着的道理,但总有股子心虚。
金铮听到说话声音,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林靖的这张笑脸,虽然林靖以为这是自己最真诚的笑脸,可金铮却活生生看出那讨好和心虚来,心中本就没跟她算这个,这会儿更是想要发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林靖的这幅样子,让金铮生出一股子捉弄的趣味儿,再次贪看看着那张脸,刹住想要回她一个笑脸的冲动,硬是扭转头,板着个脸,也不说话,只是对着眼前怒放的腊梅。
林靖心中哀叹,果然是生气了阿,这下子,不知道又要怎么哄。只是,这人不肯说话,倒是给大麻烦。林靖眼珠子转啊转的,又说了一通拜年吉祥话儿,说道最后连个恭喜发财都说了,还一顺嘴,故意把那下半句没皮没脸的也说了。
金铮本就是为了个乐子,见林靖这样搜肠刮肚的,早就想笑了,只是忽然却触动根神经,愣愣的看着眼前,看着这人为让自己开心而在那儿抓耳挠腮,心中暖暖的,越来越暖,原本捉黠心思早就没了。笑意也不见了,反倒是眼窝子有点儿酸酸的。
等这人故意伴小丑儿说着那句红包拿来,金铮顺势哈哈一笑,遮掩住发烫的眼窝,“真是个不害臊的,好,我就给你个大红包儿!”
说着,金铮还真从胸口衣襟里掏出件物事,那物事还真是用红色的锦缎包裹着的。金铮也没打开,就着手塞到了林靖手中。“拿好了,这可是你自己个儿讨要的红包,不准说扫兴的话。”
林靖发了一下愣,自己也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怎么还真就得了个红包?只是看着金铮这样子,知道若是不收,准又闹脾气,于是也就应了,“哪能啊。自然是要的,妥妥儿的。我巴还巴不及呢,哪敢扫您的兴啊。”说着,来不及的就把那小包包揣了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金铮又是一笑,“你不敢?未必,我看你的胆子大得很呢。”
林靖眨了眨眼,这又开始找碴了?这话。到底是说自己没在家里等他,还是说的是凌晨那把火?
不管说哪个,都不太好接。林靖眨了眨眼睛,顺溜看见边上那棵腊梅,马上左右而言他,“不敢不敢。哎,您刚刚再看柱腊梅吧?怎么样,暗香沁人,不艳不妖,我就喜欢这样的。”
金铮配合的咧了咧,然后,却吐出一句话,差点儿噎了林靖一跟头,“我还以为,你现在最喜欢的,应该是红色。”
林靖本就不打算瞒着金铮,当然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反正这位金大爷能耐着呢。现在虽噎了一下,但也坦然,只是还是想了想,还是问到:“怎么知道的?”
“凌晨得报,就猜到了。”停了停,又道了句,“放心,喜欢就喜欢了。”转过头,金铮捻着朵腊梅骨朵儿,道,“西北靠山墙那儿的开阔地里,种着一片红梅,现在去看看?”
林靖额头跳了跳,这位大爷说话,比自己还跳得利害!不过,那处,自己也没好好看看呢,他倒是记得!
赏梅,是个清雅的事情,只是有时候,林靖还真做不出什么清雅的事情,才在那处站了会儿,就打了两喷嚏,看得金铮直皱眉,也不说话,直接拉着林靖就拽回了林靖的书房,还让碧草快出去煮碗浓姜茶出来,这哪像个客人?分明就是个主子
碧草听了这位大爷的话,顶着这人利剑一样的眼神,微微颤着,脚下却没动,只是看着林靖。林靖叹了口气,冲着碧草道:“去吧。”
等人出去了,林靖才对着金铮道:“你别这样,她还是个忠心的。他们一家子,也就出了那么货色!”
“我知道,才没动她。只是如今,你自己也想着点儿。”金铮不愈多说。
林靖也不想多说,自己要考虑的,只比金铮知道的要多得多。
自己这个身子,不是自己一个人能遮瞒得过去的。弃碧草不用,那就得再找一个。再找一个,就一定能比碧草好了?用没根外买的丫鬟,不见得就真拿得住,要是用家生子,那这些日子碰上的事情,日后也难保。而且,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再说,不用碧草,那把碧草放在哪里?天长日久,反倒是要出什么变故。要说灭口,自己的心还没狠到那种程度,能对这一家子下手。
贴身的人,不需要聪明,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只要足够的忠心,那才好呢。而如今,王家最会惹事的,也没了。虽说自己还好好的,可王二丫谋害主子的事实,是逃不脱的。那一家才更会尽忠赎罪。
这也是林靖为什么保有王家脸面的原因之一,市恩,虽然这话很难听,但是好用。
当然,后手也不能缺,该有的敲打也是要有的。开了春,林靖打算让王家最小的儿子王乐回南边,参加林氏下仆学习班,既是体面,又是拿捏。
林靖不想跟金铮多说这些,笑着铺开纸,拎着笔开始做起画来,疏落几笔,一棵虬结老树跃然于纸上。换了只笔,蘸着朱红,稍微调几滴清水,在枝头连点。老树红梅,就这么怒放了。
林靖退开几步,看了看,笑道:“刚刚没让你看舒畅了,这幅画,算是赔你的。”
金铮上前,手就搭在林靖肩上,头凑过来,仔细赏看着,鼻息一阵阵就喷在了林靖腮边、耳垂。
林靖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觉得耳边发烫,虽然没照镜子,也知道,肯定是红出来了。
林靖咬了下嘴,向左侧迈开一步,装着很自然的给金铮让了个位子,用轻快的语调问着,“怎么样,还可以入眼吧?”
金铮深深的看了林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了一步,抄手,拿起了林靖才刚放下的那只笔,蘸着浓墨,几下一勾勒,后取水勾兑了淡墨,又开始画了几笔。
林靖等那人移开眼神,就偷偷松了口气,那眼神其实并不迫人,只是林靖忽然就那么不自在。这会儿站在金铮身后侧,不知怎么的,眼神,总是落在那人的耳垂上。
那耳垂看上去肉肉的,挺厚实,好像以前听人说过,耳垂厚,福气厚,耳垂长,寿命长。这人的耳垂,算是长,还是厚?
林靖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这么站着。
金铮感官敏锐,怎么会不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看?可,被林靖这样看着,就觉得欣喜,感觉胸口这儿,有个东西裂了个口子,流出了股子热热的东西,然后着热流有随着血液,流淌在身上,不一会儿,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一个看,却并没有看着画,一个画,其实是早就停了笔,可两人还就这样一个看一个画。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外头碧草道:“大爷,姜茶得了。”
“啊?哦,好,端进来。”林靖这下脸都红了。
趁这当口,金铮顺势放下了笔,收手之间,探了探自己的胸口,又往下按了按,心还在跳着,只是刚刚的那股子暖意,已经是无法捕捉了。
心中有些恼怒,金铮冲着端着姜茶进来的碧草狠狠瞪了一眼。
碧草原来胆子其实算不上小,只是如今出了妹妹这个事情,人就有点儿瑟缩,再加上金铮气势足,被这一瞪就一哆嗦。
林靖摇了摇头,横了金铮一眼,“你别吓唬她了,她可老实着呢。”
金铮其实并不是跟一个计较,只是刚刚实在有些失落,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嘴上就嘟噜出来了,“我画了半天,也没见说句话。”倒是为她说好话了!
只是这后半句,被金铮死死吞了下去。怎么差点儿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幸好及时闭口,不然还真是丢人了,怎么跟个吃醋的姑娘似的?
林靖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又红了起来,遮掩着端起热姜茶喝了一大口,好悬烫着了,只是接着这个热茶,遮住了脸红。
走过来几步,从新看向画纸:红梅下,两个身影,一高一低,紧靠着,高个子在前,把那矮个子的密密遮住,只依稀出了个肩头和一角衣裳。花枝繁茂,并看不清那两身影的长相神情,依稀看着,像是那高个子攀折着花枝递于那矮个的。
“寥寥几笔,好一幅梅趣图。”林靖看着心中直跳,只是这个跳,又不同于以往那些。
金铮仔细看了看林靖,半天,点点头,“你说梅趣图,那就是梅趣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