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邹凤炽
见他们走了,窦红娘急忙把李承训拉到窗格下,借着月光,一见到那虽然鼻青脸肿,但仍英俊的脸庞,便不由得一阵心痛,忙关切地问道“你,你疼吗?”
李承训心里好笑,自己的武功,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如此紧张?随即便心里一暖,反应过来,难道是,她,紧张我?
“你说这袁天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咱惹上这个麻烦,险些暴露!”红娘耳听得那伙人已然翻墙出了客栈,才出言问道。
李承训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是猜不透,难道只因咱们要找他算卦,为了避开咱们?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窦红娘气道:“咱又不是怪物,凭啥怕咱?”说完之后,却是脸色一变,想到的是自己为大夏国公主,算是反贼,袁天罡道法通神自然算得出这点,想是不愿惹这麻烦。
李承训想的却是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身份:难不成,他已算出武安王的身份,故而避之?
二人各有心事,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门外响动。
李承训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施展“蛇形”,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门口,错开门缝,向外瞧去。
他见邹凤炽正从自己方才敞开的房间里出来,暗自抹泪,口里小声念叨着:“恩公,恩公!”
窦红娘也来到门口,二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邹凤炽一见二人,连忙叩头,嘴里说道:“叨扰二位恩公休息,小的罪该万死!”随即又是满脸迷惑:这二人半夜却在一个房间里?
窦红娘毕竟是女子,见到他如此神情,脸色一红,转身进屋。
李承训上前扶起他,说道“来,进屋说话。”
“恩公!你的脸?”邹凤炽也知道外间多有不便,便跟着李承训进到房内。
“我弟酒喝多了,不小心摔倒脸,我正为他敷伤!”窦红娘一语双关的解释道。
邹凤炽进屋,见李承训关好了房门,便恭恭敬敬地再次跪倒,纳头便拜。
窦红娘脾气直率,见这人如此麻烦,不由气道:“说了,不用跪,你还跪?”
“这位小姐有所不知,小的也是想了一夜,这才厚下脸皮不要,有事求这位大人,恳请大人慈悲,小的这辈子做牛做马,誓死报答大人!”邹凤炽面上一片凄苦,说话却是干脆利落。
李承训再次扶起他,说道:“我们姐弟二人只是路过此处,也没什么特别本事,白日里能帮到你,也是偶然,你无需挂怀,至于你还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能帮必定相帮,若是帮不到,你也不要再纠缠。”
邹凤炽却是不肯起来,说是非要跪着说完此事,再请李承训定夺。
这邹凤炽,家住在离晋州不远的太岳山下,累世经商家道富足,却全都在老家买了地皮。这样日积月累,竟然买下了千万亩土地,和两座山头。
他今年三十出头,作为家中长子,十几岁便在中原各地贩卖货物,并于三年前在长安落脚,经营当铺,也是做得有声有色。
三年来,他虽未曾回家尽孝,却是每月少不得书信来往,可就在半年前,他收到老家表舅的一封书信,说是邹家庄日前被天火焚烧殆尽,人畜皆化为灰烬。
“那可是全族上百条人命啊,怎么就全都没了!”说到此处,邹凤炽已是泣不成声。
窦红娘虽说颇具男儿气概,却毕竟是女人,心眼软,哀叹一声,满腹哀愁萦绕,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窦家满门数百口,又何尝不是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在这世间。
李承训虽也是满门被斩,却因他来自未来,因此并无切肤之痛。他聪明绝顶,立刻猜测出这邹凤炽的意思,问道:“你是觉得这天火不该如此之巧,只灭你赵家满门,想让我帮你查清此事?”
邹凤炽被他道破心事,也不慌乱,就势说道:“小的自幼行商,也算有些见识,猜测那算命道长,定是我大唐第一神算袁天罡,本想去他那里求得一卜,不想却出了店主贪墨小的钱银这事,那可是我回来安葬全族人的钱呀,便乱了阵脚。但如此阴差阳错,得遇恩公相救,细细想来,也是得那袁道长指点,因此,还望恩公帮人帮到底,小的日后誓死报答大恩。”
李承训见他口齿伶俐,临危不乱,甚至怀疑他是否是暗影门的斥候卫。不过仔细想来,这人的出现并非与自己密切相关,完全是因为袁天罡的留条,使得他们联系在一起。假设袁天罡是真的,那这事儿便在袁天罡的计算之内,顺着这个线便会走入袁天罡的布局,也就能知道为何袁天罡要设计让自己出头。问题是,这人是袁天罡吗?他没有见到,只是听说而已。袁天罡会不会和暗影门有关呢?他感觉到头疼,有些混乱了,得好好缕一缕思路。
“你先回去,明早给你答复!”李承训双手按住太阳穴,他头一次感觉到紧张,迷茫。他不得不承认,快让暗影门弄得神经兮兮了。
邹凤炽见状,聪明地选择了叩头,然后回身出了屋子,再没说一句话。
窦红娘见李承训神态严峻,便也没有打扰他,随他盘膝坐在了自己床上,而她则是蜷缩在一角,仔细地看着他。
晶莹的月华洒落在李承训英俊的脸庞上,好似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看起来令人心生崇拜。
窦红娘就这样呆呆的看了一夜,越看越是觉得看不够。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想,自己怕是被这个迷一样的男人给迷住了。
金鸡破晓,日光普照。
李承训就这样盘膝坐了一夜,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懈开来,张开眼睛的同时,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微笑,“姐姐,醒的好早!”
窦红娘胡乱了“嗯”了一声,这一夜,她想了很多,不过终于明确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觉得邹凤炽可信吗?”她想知道李承训考虑的结果。
李承训道:“我不知道,不过不管是袁天罡,还是暗影门,逃避是没有用的,既然给咱们引了路,咱们就去探上一探,怕吗?”
“哼,笑话,姑奶奶什么时候怕过?”窦红娘不自觉地爆了粗口,脸色一红。
李承训一怔,而后强忍着笑意,下床向门口走去。
窦红娘很想去掐他一下,终究忍住,跟着下了床,口里说道:“笑什么笑?”
邹凤炽早已等在门口,正在来回踱步,见他二人出来,连忙上前,却张着嘴,不知道如何启齿。
李承训倒是大方,说道:“走,吃过早饭,跟你去看看!”
邹凤炽惊喜交加,连声哎着,搓掌顿足。
第六十二章 山神之怒
吃过早饭以后,三人立刻上路,邹凤炽坐在了赶车的位置,李承训和窦红娘坐在马车之内,好在当初考虑让窦红娘舒服随便些,安排的车厢够大。
不到半天,三人便行至邹家庄外。
李承训和窦红娘一起钻出马车,见眼前是一片灰黑色的废墟,除了焦黑的断壁残垣外,什么都没有了。
邹凤炽痛哭流涕,傻愣愣地走在废墟之间,似乎在寻找着儿时的居所,“这是厅堂,这是正房,这是厢房,这是后院,这是回廊…………”
窦红娘见他一边流泪,一边痴痴地说着,便要上前劝慰,却被李承训拉住。
“让他发泄出来吧!咱们在周围转转!”
李承训看遍了周遭,发现这火烧的痕迹,很明显集中在邹家庄数十亩的庄园内,外缘竟整齐划一的形成个圆圈。
要知道水火无情,是因为大火一旦生发起来,便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如何这火势会被规整的控制在这方圆之内?
“难道是外星人搞的?愚民称之为天火?”李承训看不出什么头绪,便胡乱猜测。
暮色降临,邹凤炽总算清醒过来,毕竟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又事先知道家变,发泄过后,终究明白需要冷静面对。
邹家庄已焚为焦土,周边又没有其他民居,李承训便提议赶夜路,去为邹凤炽捎信的表哥家。
邹凤炽的表哥家据此大概十几里地,不过要翻过前面那座小山,几人便弃了马车,徒步而行。
李承训和窦红娘有功夫在身,走起路来并不觉得负累,而邹凤炽心中悲愤,食不知味,走路自也不觉得苦。月入中天的时候,几个人终于到了地方。
一座极其简陋的茅草屋,前后用树枝围扎起来的院子,院子里面堆放着锄地的农具,连个牲口都没有。
“还是别叫门了,惊吓到他们不好,在院子里休息一夜。”李承训当先翻过栅栏,找了处避风的墙角,合衣靠墙坐下。其余二人随后而至。
晨曦透过山雾照射到院子里,李承训听到了茅屋的开门声,但他没有动,担心会吓倒开门人。
他见一个年轻女人来到院子中间,拿起扁担,担起两个水桶,便要出门。
“等一下!”李承训不得不起身,开口。
“啊!”女人尖叫同时,猛然回身,把扁担横在胸前,一双大眼,惊恐地望向李承训。
“表嫂,是我,邹凤炽啊!”邹凤炽被叫声惊醒,连忙起身,走了出来。
“邹凤炽?”那女人分辨清楚后,手上一松,扁担应声而落,“真的是你?”才说了两句,她便啜泣起来。
“表嫂,表哥呢?怎地让你挑水?”邹凤炽出言询问。
“你表哥,怕是,怕是没了。”那女人并不似外表那般刚强,此时已然泣不成声,不过,这女人倒是颇有眼色,见有外人在,只悲切地哭得两声,便抹了眼泪,说山里晨风寒冷,招呼几人回屋坐。
李承训进屋,见炕上睡着两个半大孩子,便又退步出来,说怕扰了孩子,执意坐在外面的石墩上。
四个石墩,刚好四人落座,邹凤炽便询问起他表哥的事情。
“你表哥失踪,也有小半年了,这事儿,还要从你们邹家庄那场灾祸说起。”那女人神色凄然,继续说道:“那日,你表哥从集上回来,说你们邹家庄遭了天火,全庄数百口人都没了,说要去看看,特意回来告诉我一声,谁知他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邹凤炽想了想,说道:“给我捎信的小王,说是在赶集的时候,表哥刚好听说他要到长安贩货,便托他捎信,想来,他是先捎信与我,后回来与嫂子作别的。”
女人继续道:“你表哥一去没了音信,我才到外面去打听,听说邹家庄天火之后,那里便成了冤鬼的庄园,若是有人近前,一定会活不过第二日天明。想是你表哥到邹家庄时,正赶上晚间,便被冤魂夺了命去”
“鬼怪之事,子虚乌有!一定是好事者做的说词!”李承训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说道。
“这位兄弟,可不敢乱说。据说,庄子刚没之时,在晚间的时候,那三里五里都还能听到上百人一起哀嚎的声音。有人站在远山上,向庄子望去,那里白色鬼影一堆一堆的飘来飘去。”女人越说越紧张,声音越来越小,眼里满是惊惧。
李承训当然不信鬼怪之说,他还在怀疑是否是外星人入界,便问道:“那庄子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活口吗?”
女人摇了摇头,“别说是庄子里的人,便是庄子外的,与邹家庄有关的人,也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话怎么说?”邹凤炽觉得整个事情匪夷所思,插口问道。
女人看着邹凤炽,目光闪烁地道:“你爹开矿的事,你知道吧!”
邹凤炽点点头,目光扫了下众人,说道:“咱邹家有两座山头,其中一座于十年前发现了银矿,我爹便安排人开采,并向官府交税,这都是合理合法的,怎么了?”
“邹家庄遭天火的前一日,银矿塌方,开采的人都死里面了,没死的也都在邹家庄天火里遭了难,侥幸得生的几人,却也莫名其妙的死在家里。人都说……”女人言辞闪烁,似乎不愿再说,但目光中越发惊惧。
“说什么?你别怕。”李承训安慰道。
“是啊,表嫂,你说!”邹凤炽急道。
女人口里念念有词,然后说道:“人说,是邹家挖山触碰了山神的身体,因此山神发怒,埋了挖矿的人,又发天火烧了邹家庄,至于最后死在家里那些人,是被邹家的冤魂勾了去的。”
窦红娘和邹凤炽,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迷信财神的商人,自然最是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便沉默起来。他们不自觉地审视着四周的群山,当真是感到丝丝冷气逼来,仿佛那些山灵正在他们周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承训来自现代,自然之道鬼怪之说都是子虚乌有,并且听这女人越说越邪乎,不禁皱起了眉头,越发的感觉此事疑点太多,很有可能是人为搞的鬼,便在脑中快速的整理思绪。
如果说矿坑塌方是正常现象,邹家庄的天火是外星人所为,可那些侥幸得生的人又死在家里,却是难于解释的。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蓄意要灭杀与邹家庄有关的一切,有意不留一个活口。屠杀之后,他们便极尽渲染,或者安排一些灵异事件出现在邹家庄,让村民们望而生畏,最后便不了了之,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邹家庄在此地可以说是富甲一方,开银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黑白两道都混的不错。不该有此一报,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突然间,李承训脑中灵光一闪,“暗影门”?
第六十三章 银矿秘密
这些日子以来,李承训日夜与暗影门打交道,一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便自然想到这上面去,不过话说回来,暗影门这么搞一下,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任何组织都需要经费,而且银矿的产出的确不小。但这些,都是猜测,他必须要亲自去矿上看一看,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
想罢,他对邹凤炽说道:“你可知这银矿在何处?”
邹凤炽点点头,用手指向远山,说道:“翻过这山,在另一座山的山腰处,不难寻找,只是,如果真是山神作怪,你们还是别去才好。”
“是啊,是啊!神明可是欺侮不得的。”那女人随声附和,她生长在山中,对山神极其崇拜。
李承训笑笑,“表嫂别怕,你问邹凤炽,他知道我的手段,别说区区恶鬼,即使真是山神,也得卖我几分薄面!”
邹凤炽见说,连连点头,表情夸张地道:“表嫂放心,恩公是袁仙长推荐的高人,也是法术通玄的!”
李承训只是胡乱说着,以安邹凤炽和这村妇的心思,不想邹凤炽来上这么一句,便登时不知所措,他见那小子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也不好分说,便干咳了一声。
窦红娘听得腹内暗笑,瞄了李承训一眼,见他手扶桌案,神色严肃,哪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在那女人看来,李承训却是容貌俊朗,伟岸挺拔,晨光的照射下,一层金光铺散在他的容貌之上,还真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邹凤炽把那二百两银子给表嫂,他本来是打算拿这银子为全庄人收尸办丧事的,如今亲人们的尸骨都化成了灰烬,这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他要追随恩公而去。
女人一家一直受邹老爷照顾,因此才会有她男人去探庄枉死的事情,但她却执意不肯要这银子,说是希望邹凤炽拿着做生意,重振邹家庄。
最后还是李承训一语定乾坤,他令邹凤炽暂时留在山里,照看表嫂,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并向他承诺,一定去查清邹家庄天灾的始末,然后回来告诉他。如那时,他还愿意跟着自己走,便准许他同行。
邹凤炽无奈,只得同意,便告知了去往银矿的路径,还想再送上一程,却被李承训强行给骂了回去。
二人吃过干粮,见山中无人,便施展步法,快速向山上奔去。
“无名!你真要带着他吗?他又没有武功!”
“红娘,我看重的是他的经商才能。”
邹凤炽现在还不甚知名,但李承训来自未来,熟知唐史,知道这家伙日后的成就。邹凤炽将会成长为大唐首富,《太平广记》上有段关于他的知名典故。他曾对皇帝夸富说,终南山上每株树挂绢一匹,山树挂满,我家里还有余绢。
当年读史书的时候,他还曾考究过这个人的来历。有限的史料记载,说这人是考丝绸起家,但是到底是唐高祖时期的人物,还是唐高宗时期的人物,尚有争议,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横跨三朝无疑。
二人说话不耽误脚程,反而好似比拼脚力般争先攀上那座山峰,都是微微气喘。
“太虚步真是精妙!”落后一步的李承训不由赞道,他依靠易筋经和百兽拳,居然还是慢了半拍。
窦红娘喘得脸色微红,说道:“可惜我内力不济,倒是你,若假以时日,太虚步修成之后,那才是如虎添翼呢。”
李承训笑道:“你也一样,早日学成禅纳功,便可修习易筋经了。”
窦红娘并非做作的女子,因此笑起来也不掩饰,落落大方,这倒挺合李承训脾气,她笑道:“看来少林说你是叛徒,还没冤枉了你,人家镇山之宝,都让你传给了女人!”
“那这么说来,我也算你半个师傅吧!”李承训嘴角上扬,面带邪恶。
“你说的也是。”窦红娘不知是计,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说。
“人家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咳,你是不是该……”
“你讨打!”窦红娘不待他说完,已然明白过来,红着脸,举拳飞步过来,就要打他。
李承训“哈哈大笑,豹形”移位,二人便在这山头疯闹起来。
嬉笑一阵,李承训在山头停住脚步,“红娘,别闹了!得办正事了!”他目光望向旁边那座山腰里,有座隐约可见的坑洞。
窦红娘随步赶上,在他背上轻轻打了一拳,嗔道:“是你,先不正经的!”说罢,脸色微红。
“那里应该就是邹家银矿。”李承训说完半响,并未听到窦红娘答话,转头看去,发现她目光直直的看向更远处的一片迷雾。
“那团白雾真奇怪,明明山风不小,它却不动不移!”李承训不由奇道。
“无名,或许这事儿还真与暗影门有关!”窦红娘转过头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李承训皱眉道:“你是说,那烟雾之地,是?”
“对,那就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暗影门的毒雾阵,里面便是他们的老巢!”窦红娘点头,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李承训再次抬眼望去,略一思忖,心中便豁然开朗,叹声道:“红娘,你看这矿的位置,正好在北侧山脚,想是邹老爷子十年采矿,穿透了这山。而山那边刚好是被烟雾环绕的暗影门所在。因此,邹家满门被杀,不过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不仅如此,邹家能在暗影门势力范围内十年开矿,绝不简单。我怀疑他们也是暗影门的人,而且地位不俗,甚至连我这个曾经的斥候卫管事也不知情。”
李承训暗自佩服窦红娘的敏锐,心思却没有停留在邹家或者暗影门身上,他想到了袁天罡,突然眉毛一扬,激动得语音有些急促,“原来,是袁天罡要借我的手,除去暗影门!”
窦红娘细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袁天罡让他们帮助了邹凤炽,邹凤炽便请求他们来破灭门惨案,而这案子很有可能便是暗影门做的。
“暗影门与袁天罡有过节吗?”窦红娘百思不解。
“不管他了,早晚找到这个老道,当面问他。我现在要去确定一下,确认这银矿是否真的与暗影门相通!”
窦红娘面上喜色难掩,“嗯,如果它是通的,那咱们原来的计划,就更完美了!”
李承训见她端正的面容,丰满的腰身,一脸的喜气洋洋,那满身的风尘也掩饰不住这羞花的风情,不禁心中一荡。
“走啊,你发什么呆?”
窦红娘的喊声,使李承训失散的“魂魄”归位,他憨笑两声,当先向那山矿坑奔去,心中却不自觉得想起无忧和夏雪儿。若在现代,他想也是白想,可如今,这是在唐朝?嘿嘿!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猥琐,不禁扪心自问“我花心吗?”
第六十四章 无计可施
二人下到山腰的时候,李承训突然停住了脚步,快速拉住窦红娘躲藏在密林里。
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即便窦红娘心性豁达,也受不了他这样身体触碰,顿时如遭电击,心脏剧跳,脑袋忽悠一下,险些跌倒。
李承训连忙扶住她的身子,见她脸色殷红,浑身抖动,关切地问:“红娘,你怎么了?”
窦红娘胸口兀自蹦跳不停,哪有功夫答话,便“嗯”了一声。
李承训见她脸色绯红,神色尴尬,顿时明白,后悔不该像现代一样不拘小节,这可是唐朝呀,于是忙岔开话题道:“我觉得这里没人看守,很不正常,我不相信暗影门会舍弃这个‘后门’。”的确,目之所及,没有看到有人为活动的迹象。
“那不如等天黑!咱们设法撬开洞口积石。”窦红娘缓过这口气来,急忙说道。
“不,天黑便不好查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周围转转。”李承训说完,起身向旁边纵去。
窦红娘已习惯听从他的安排,便很自然的继续伏在那里,没有动,可心里却自嘲道:从小到大,我红娘听过谁的话?就是师父他老人家也得哄着我,偏是你这小子。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倔强的脸膛有些热,如火一般燃烧开来,并迅速烧遍全身。
李承训在山林中,一会儿“猿攀”,一会儿“豹形”,一会儿“蛇走”,更用上新近学来的太虚步,简直身如魅影,虚幻缥缈。
夜色降临,窦红娘已然整整等了二个时辰,不由得心内焦躁得厉害,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正待出去寻找,却是眼前一花,李承训飘然而至。
见到他的刹那间,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宽心?惊喜?还是愤怒?“你哪去了!”她的声音有些粗暴,有些不淑女。
李承训见到眼圈泛红的窦红娘,心中一软,知道她是惦记自己,柔声道:“我把这山脉周围探了一遍,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窦红娘白了他一眼,心中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如何这般没有出息?不就是个男人嘛,以前她可绝对不会这样。
她是带过队伍的女英雄,小女儿态并不是她的强项,即便偶尔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女儿姿态,也会很快调整过来。
“你说你要真是不死不活的,我怎么和无忧妹妹交代?”窦红娘说完,不给他反应机会,立刻转移话题道:“下不为例,说说吧,怎么个情况?”
李承训面上兴奋难掩,说道:“这全山上下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山侧有户人家,那茅屋是新草搭的,里面住着一对夫妻,全是功夫内敛的高手。所以我怀疑,暗影门担心银矿的秘密被暴露,便把那矿口封死,却沿着这个隧道,在那里新开了个洞口,作为备用。”
“你确定?不会走眼?”窦红娘谨慎地说。
“没错,我在远处观察了许久,虽然他们极尽伪装,但我观其面色,经脉,绝对是高手,错不了。”李承训自从学会易筋经,便能敏锐地感知人体经脉状况,洞察对方实力。
窦红娘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艳羡?还是满足?但脸上却挂着十足笑意,“看来你的武功比他们更胜一筹!”
“呵呵,那倒未必,我离得他们较远,又用上百兽拳的龟息术,因此未被他们发觉,若真要打斗起来,怕也不易脱身。”
说话间,两人找到山脚避风处,并肩坐在一起,打开包裹,拿出干粮吃了一些。
“这些日子尽是露宿山野,让姐姐受苦了!”李承训是在山野中呆惯了的人,此时看着略显疲惫的窦红娘,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窦红娘即便是二人独处,也是红纱遮面,她可不想李承训见她化妆后的丑陋面目。她轻挽着散乱的发髻,把它们重新梳理在脑后,口里说道:“弟弟太小看姐姐了,我也不是那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点苦,也是从小吃惯了的。”
是啊,若是当初的大夏朝灭了李唐,那这窦红娘便是万人钦羡的公主了,成王败寇,果然不假,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李承训内心感慨过后,便又开始思谋如何确认那密道是通向暗影门内部的,只有确认了这点,才可以有针对性的修正他们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现在的问题是,不可能在那两个高手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探查密道入口,也不好动手干掉那两人,那样做无疑会打草惊蛇,况且,也无把握能干净利落地干掉他们。
此时,窦红娘双手搂住屈起的小腿,下巴顶在膝盖上,已陷入沉思,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不如,我们请皇门四鹰出马,引开他们?然后趁虚而入。”
李承训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可如果皇门四鹰大摇大摆的出现,同样会使暗影门警觉。而且,他并不想让皇门四鹰介入太深,这暗影门他想据为己有,但恐怕官府不会答应,“咱们还是按照原方案,明天进城,这密道就作为备用,也许咱们从里面出来时会用到。”
月夜风冷,虽然两人武功不俗,体格健壮,却并不代表他们不冷,只是抗冻而已,他们前半夜并无睡意,各自运功打坐,到后半夜,还是小寐一会儿。
清晨暖阳,窦红娘醒来,发觉自己正靠在李承训肩头,脸上轻飘飘地升起一团红晕,心中却是小鹿乱撞。她轻轻地侧过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转头看着熟睡中的李承训,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李承训闭着眼睛,不代表他还在睡着,其实他醒得比窦红娘要早,但他不能动,怕影响到熟睡中的她,他的脸上没有红晕,心中也没有鹿撞,但却似有一只大马猴子在抓挠他的心肝。他几次想把她揽入怀中,都硬生生的忍住了,因为他不确定这样做的后果。
窦红娘在一旁活动着略显僵硬的身体,好一会儿才见李承训“醒来”,她可不知道,这是李承训担心她尴尬,故意延迟睡醒时间。
李承训见窦红娘要拿干粮,忙阻止道:“红娘,天天吃这,口干得要命,反正今儿个也要入城,不如咱们快些赶路,在城里吃些好的。”
窦红娘笑道:“行,听你的!”
二人没有什么行囊需要整理,李承训把包裹背在身上,便绕过这个山坳,向晋州城的方向行进,走到高处,他又望了一眼那茅草屋,此刻,那里已有炊烟升起。
第六十五章 刘黑阚
晋州的深夜,不是只有更夫会在街道上行走,总会有些酒鬼,乞丐在四处闲逛,这些人基本都是暗影门收买的斥候卫,其中有武林高手,也有纯粹的民夫。
两人一袭夜行衣,小心翼翼地行走于月光暗影处,及至一座高墙大院外,才翻身而入。
“好个大庄园!”李承训心中惊异。他万没想到,在这晋州城中,竟会有如此小桥流水不断,亭台楼阁林立的府邸,看样子怕是得占地数十亩之多。
窦红娘似乎对此地极其熟悉,避过府丁巡视,九转过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房屋前,她举步上前,有节奏的敲击数下,那门应声而开,却是门后无人。
李承训挺身挡在窦红娘身前,当先而入,谁知刚进得屋内,便感到侧后方劲风袭来,他连忙侧身避过,随即推出一掌,打向暗影处。
双掌相交,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李承训“蹬”“蹬”“蹬”退三步,才稳住身形,顿觉胸口气血翻滚,却仍未见到对手身在何处,正疑虑间,他忽觉左侧下方风动,随即一个“猿攀”参合着太虚步,闪身向上避过。
“咦?”那人原地一个转寰,又是一掌推来。
“黑叔叔!”窦红娘突然挺身冲到李承训身前,“我是红娘啊!”
此刻,李承训面对房门,借助透洒进来的月光,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
夜色中,老者眼中透着晶亮,仔细打量着窦红娘。
“姐姐,你脸上的装扮!”李承训提醒她。
“哦!”窦红娘闻言赶紧摘掉面纱,揉搓着面颊,抹去那颗大痣。
“红丫头!你真的没死?”老者语音中满是激动。
“当然了,这小时候和黑叔叔玩闹时的暗号,谁会知道?”窦红娘语气中满是欣喜和顽皮。
“是了,是了,方才老夫还在想,是不是巧合?呵呵!”老者竟然喜极而泣。
李承训自从习会易筋经后,还从未遇到过敌手,不想竟在这老者面前讨了亏吃。他感觉老者内力浑厚,年轻时怕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竟然说哭便哭,看来这“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不假。
此时,老者已然关上房门,点上油灯。
“红丫头,真的是你!”老者滑动轮椅,来到窦红娘身旁。
窦红娘见到这老者,似乎亲情上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不停,“黑叔叔,真的是我,是有人故意制造谣言说我死了!”
烛光的映射下,李承训见这人虽是上了年纪,却仍然英气不减,隐约中透着王霸之气,他黑色脸膛,方面大耳,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脑后,上身很是强壮,真如半座铁塔一般,只是膝下空空,没了双腿。
“黑叔叔,明知他与红娘同来,你还下这般重手?”窦红娘佯装怒容“若是伤到他,那可怎么办?”
老人哈哈笑道:“红丫头,正因于此,叔叔才下不得轻手。若这小子本领不济,护不得红丫头周全,死便死了,也没甚可惜,到时叔叔再给你找个武功好的。”
“叔叔!”窦红娘面上红潮泛滥,连忙上前扭住那老人手臂,不让他再说下去。
老人哈哈大笑,眼光却始终未离开过李承训身上,霸气十足地问:“小子,是何门派?怎地内功如此怪异?”
李承训见他气度不凡,又与窦红娘关系非浅,理应如实相告,可若就此说出秘密,又恐自己与少林的纠葛节外生枝,便含混说道:“小子丐帮帮主李无名,师从一位前辈高人,却不好透露那人名讳,望老英雄见谅。”
老人生性豁达,见他不肯尽说,也不以为意,“丐帮近年崛起洛阳,做了不少义举,值得人佩服,你说的可是那个丐帮?”
李承训抱拳施礼道:“正是,承蒙老英雄抬爱!”见老人称赞丐帮,他心中算是松了口气,却听见门外响动,便警觉地看向窦红娘。
“门外是谁?”老人沉声喊道。
“老爷子,是我,小五!您没事吧!”说话的是府内管家。
窦红娘见老人正待张口,便一把拉住他胳膊,一边晃动,一边手打噤声,神色严峻,用力摇头。
老人本想说:红丫头回来了,我高兴。见她如此,便把话头咽了回去,眉头微皱,迟疑着道:“没事,睡你的去吧!”
门外那人应诺而去。
“黑叔叔,你别大惊小叫的,红娘的事,千万别声张,一会儿细细告诉你!”窦红娘已收敛起欢喜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肃穆和紧张。
“弟弟!”窦红娘脸色又红,赶紧解释道:“一路上,我们以姐弟相称,掩人耳目!”。她见二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便继续说道:“这位黑叔叔,便是我爹的挚友刘黑阚!”
“嗡”的一声,李承训的脑袋好似被重物砸倒,有些犯晕,“大夏汉东王刘黑阚?”
刘黑阚摆摆手,略显尴尬地道:“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李承训神色一紧,正色道:“当年窦叔叔被杀,十数万军民惶惶无可依,黑叔叔振臂一呼,收拢部下,天下响应,败李世绩,擒薛万钧,世人皆称英雄。”
“你小子别拍我马屁,只要别耍花心,对我们红丫头好些,我便不找你麻烦。否则,别看我双腿已残,也要取你性命。”刘黑阚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叔叔,你看你,竟说些什么?我们,我们是好朋友!”窦红娘真的急了,她生怕李承训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李承训也是心中奇怪,刘黑阚可是杀伐果敢的大将军,如何总是纠缠在这些儿女私情上?却不得不回话道:“黑叔叔,您放心,姐姐巾帼不让须眉,小子岂敢不敬?”
“哎!”刘黑阚重重叹息一声,神色黯然地道:“他爹与老夫乃生死之交,老夫又膝下无子,这红娘便是我们两族的孩子。”转瞬间,他又一脸期盼地道:“小子,别怪老头子啰嗦,我见你器宇不凡,定非池中之物,日后别亏待了红娘!”
李承训愣怔当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嘿嘿傻笑,以做掩饰。
若说他对窦红娘没有感觉,那是假,可他同样对夏雪儿也有好感,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感觉才是自己心底最渴望的那一种,至于无忧,那就更是复杂了,理也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
窦红娘也沉默不语,心中却倍觉温暖与感动。的确,她一个姑娘家,要她如何表白?她也没有亲戚姐妹,要她如何倾诉?现在,刘黑阚这个叱咤天下的风云豪杰,出于对晚辈自己的爱护与疼惜,替她说了她想说而不便说,甚至不能说的话。
第六十六章 江湖秘闻
刘黑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火候已到,便话锋一转,询问起为何天下盛传窦红娘已死的事情。
说起这事,窦红娘便义愤填膺。她从少林被害,幸得李承训相救讲起,说到她被杀手卫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一直讲到李承训在伏牛山设计诈死,而后一路来到晋州的种种经历。
刘黑阚听完,暗暗点头,对李承训更加高看一眼,“红丫头无需多虑,既然叔叔已知其中关节,自是不会再让那小畜生只手遮天!”
“叔叔,门内徒众多被贾维蒙蔽,更有他亲手栽培的二十四名清除卫,他们个个身怀异能,心狠手辣,您可千万别小看了他。”窦红娘不无担心地道。
“哼!”刘黑阚冷哼道:“老夫这身骨头镇不住他,相信帮中那些老兄弟们还能给我几分薄面,这事儿,丫头就别操心了,只等着七月十五门派大会,和黑叔叔去暗影门讨回公道便是!”
李承训见刘黑阚似乎根本未把贾维放在心上,不免担心,忙道“黑叔叔,想必您也多年未管暗影门的事情,现在可是今非昔比……”
刘黑阚眼中顿时寒芒乍现,鄙夷地道“哼!老子打天下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老夫自有安排,你们无需担心。”说罢,他便与窦红娘说些陈年旧事,聊些叔侄情谊。
这叔侄二人久别重逢,自是相谈甚欢,转眼天光放亮,仍是情意浓烈,意犹未尽。
李承训见他固执己见,便也不再多说,但心中自有主意。只是,他现在还在犹豫是否请皇门四鹰帮忙调动军队,因为一旦动用朝廷的力量,那便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对于他完整掌控暗影门将增加难度。
为隐藏行迹,李承训和窦红娘决定,从即日起留宿在这间房内,而刘黑阚移住书房。他们如此谨小慎微,也是无奈之举。
这巨大府邸并非仅是刘黑阚养老之地,同时也是暗影门在晋州的分舵,刘黑阚不过是在此化名主事的一个太平员外郎,具体门内之事,却从来不管问。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暗影门密切关注着城内动向,分舵之内反而会有所松懈,但也要防止贾维的嫡系眼线,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足不出户的藏在这里。
刘黑阚嘱咐他们好好休息,出门之际,目光迟疑地望向那床,又看向二人。
李承训相当机敏,已明其意,忙说道:“黑叔叔无须麻烦,我山野露宿惯了的,这屋内地面,比之湿冷山洞要好得多。”
“哈哈!大丈夫不拘小节,老夫多虑了,走了!”说罢,他滚动轮椅转身,向门边滑去。
李承训熟知历史,史书上载,刘黑阚于武德六年兵败,路过饶州(河北饶阳),被他委任的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诱捕,送至洺州为李建成杀死。如今看来,定是这暗影门使得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的手段,却不知这一方豪杰何肯如此罢休?
“江湖传言,他已被俘战死,如何尚在人间?还失了当年的霸气,还有他那腿?”李承训心中疑惑,询问道。
窦红娘神色黯淡,“当年,黑叔叔被手下出卖被俘,我师傅倾本门之力,在刑场动刑的那一刻,终于用偷梁换柱之计,成功的将他救了出来。不过,官府担心叔叔逃跑,早已锯断了他的双腿。从那以后,他便性情大变,不再管外事,只是闷在屋子里喝酒赌钱。”
李承训听后,唏嘘不语。
至此,他们安心在刘黑阚居室内隐藏,白日里闭门练功、睡觉,夜晚便换上夜行衣,踏着神鬼难测的太虚步,出现在太岳山暗影门总部附近打探虚实。
然而,一连几日过去,暗影门这边探不出什么消息,刘黑阚那边也得不到配合,黄门四鹰那里依然杳无音信,不过李承训却反而更加冷静、沉稳起来,这就是他的长处,越是艰苦困难的时刻,他越是专注细致。
这日晚间,他们没有出去,而是坐在桌边,喝着茶水聊着天,似乎在等人。
“无名,有皇门四鹰在,他们不会有什么闪失的。”窦红娘见他面带忧色,安慰着说。
李承训仍是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地道“白道上四鹰有官府做靠山,自是不怕,我担心的是黑道,暗影门可从来没顾忌过官府!”
“哧!”窦红娘扑哧一声笑道:“这四只鹰,身在官门,却管着江湖事,不知多少人看他们不顺眼,你道他们真是黑道无人吗?”
她总算捉到李承训也有不知情的事,有意停住不说,就等着他来求问自己,面上顽皮卖弄之色甚是明显。
李承训见之,心中一荡,不想令她失望,也是好奇,便接口问道:“谁这么厉害?可以罩得住那四只鹰?”
窦红娘脸上傲色十足,一字一顿地道:“那人便是……”,话说到一半,她又顿住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虬髯客!”
“虬髯客!”李承训惊呼出声,这可是大唐第一侠客,与李靖、红拂这两口子齐名的风尘三侠之一,“难怪,难怪!”他的确未曾想到,皇门四鹰竟然有这般门路。
窦红娘语带兴奋地说:“哎,可惜,虬髯客没有收到你这般好的徒弟,倒让我师父占了先。”
“我好吗?”李承训有心捉弄她。
窦红娘脸色一红,哼道:“你武功好,别的嘛,不知道!”
李承训方才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这不是**裸地挑逗吗?赶紧转移话题道:“黄门四鹰和虬髯客,还有凌云客和虬髯客有什么关系吗?”
“黄门四鹰是虬髯客的徒弟!”窦红娘脸上得意之色难掩,“至于我师傅和虬髯客,他们是师兄弟,不过虬髯客辅佐的是李唐,而我师父辅佐的是我爹,成王败寇,所以我师父惨死秦岭,而他却名扬天下!”窦红娘感念往事,脸色惨淡。
李承训心有所感,也是长叹一声,“这么说,四鹰和你还算是同门师兄弟!”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反复三次之后,两人相对一笑,“来了!”。
李承训刚打开房门,便见一黑衣人闪身而入。
第六十七章 孟婆汤
来人摘下面巾,向二人抱拳施礼道:“参见小主,李帮主!”这人正是楚云飞。
“云飞,东西都带了吗?”李承训开口问道。
“嗯!”楚云飞说着,打开包裹,取出三卷纸来,分别递给李承训,“这是地宫结构图,这是你要冒充那人的详细资料,这是密室九宫格密码图。”
李承训当先展开地宫结构图的卷轴,见里面以白描手法,形象的绘制着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甬道,共计三十六条,连通着七十二座洞室,每个洞室上都标注了名称,“看来,我要花上几天时间好好记住这地宫里的每一处细节。”
他合上卷轴,与其他两卷纸张一起,放到一旁,又详细询问起暗影门目前的人员布置,组织结构,甚至主要首领的性格癖好,面目特征等一切与暗影门相关的点点滴滴。
李承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凭借其过目不忘的本领,用心默记着暗影门的一切。倒是把个楚云飞累得够呛,及至最后,他直敲脑袋,口中反复念叨着,“真的没有!”“想不起别的了”。
鸡鸣五更,楚云飞终于如释重负,飞一般的逃了出去。
窦红娘见李承训仍在皱眉沉思,不由得心中一软,柔声劝道:“无名,要不咱们的计划先停下,万一坏了黑叔叔的计策就不好了!”
李承训摇了摇头,“刘黑阚久不问江湖事,我看他还有点儿刚愎自用,咱们谁也不知道他的谋划,让我心里很不放心。所以,咱们的计划,与他的计划同时展开还是比较妥当的。”
“贾维狡诈阴险,你这一说,我还真有些担心!”窦红娘被他说的也是心内动摇。
“红娘!你放心,我一切小心就是,只是这外边,就要你多多费心了,一定要联络到四鹰,按计划行事。”
窦红娘“嗯”了一声,容颜便舒展开来。她并非寻常女子,所以纵有千般不舍,万般记挂,还是知道要以大局为重,于是开始帮助李承训细细审核地宫图纸的细节,帮助他记忆。
接下来的日子,李承训没有再出门,一直在屋子里研琢暗影门地宫及密码图,期间,楚云飞又来过几次,他们又对计划进行了补充修订,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是黄门四鹰和无忧还是没有消息,令他比较挂怀。
距离暗影门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晋州依然如故,暗影门依然如故,这庄园依然如故,仿佛这件大事,根本就不曾被谋划,被发生一般,这正是暗影门的厉害之处,一切在黑暗中完成,光明之处,很难窥其境奥。
七月十三日,夜,乌云,无星。
李承训一番装扮过后,便随着楚云飞纵上屋顶,向太岳山暗影门总舵飞奔而去。他宁可冒风险,也不愿打没准备的仗,见刘黑阚那里自己插不上手,便要按自己的方式来做。
窦红娘则站在窗前,望着月空下逐渐消失的二人,久久未动,“无名,我不想一个人!”
二人不出一个时辰,便来到太岳山入口。
楚云飞抱拳道:“李帮主,咱们就此别过,一切小心!”
“云飞,暗影门再见!”李承训抱拳回礼。
楚云飞又闪身向山外掠去,李承训则亦步亦趋的向山内走去。
翻过几道山岭,李承训终于来到那团萦绕不散的云雾前。他长呼一口大气,毫不迟疑的举步走了进去。
烟雾缭绕中,一切都是虚蒙蒙的,他大概走了数十米远,那雾气才见稀薄,一座石桥赫然显现,即便他早有准备,见到此桥依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桥是座石拱桥,桥面不大,容不得三五个人并行。桥头有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血红大字“奈何桥”,在桥头风灯的摇曳下显得阴森可怖。
桥上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口热气腾腾铁锅,锅下石灶里噼啪乱响,火苗蹿出锅沿。李承训见这锅旁正着个老婆子,她身高足有五尺,细如麻杆,尖嘴猴腮,形如鬼魅,极其丑恶,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李承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也得硬着头皮向其走去。
“人走阳关道,鬼过奈何桥,来人是何处孤鬼冤魂?”那孟婆声音尖刻细锐。
“小人洛阳人士,王则忠,请过奈何桥。”说着,李承训取出夺自那人身上的铁牌,躬身递了过去。
孟婆伸手接过令牌,用手极其迅速细致的摸了一遍,而后又把它递还给李承训,这才说道:“前尘俱往矣,喝碗孟婆汤吧!”说着,拿起身旁的舀子,从咕咚咕咚直冒泡的锅里,舀出一碗鲜红的汤水,灌到一旁的石碗中。
李承训接过汤水,顿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怀疑那锅里煮的怕是死尸吧?否则怎会有如此腐臭之汤?
来前,楚云飞讲过,这奈何桥便是暗影门的第一道防线,而这孟婆汤是必须要喝的,因为那汤是免疫周围毒瘴的解药。
李承训喝过孟婆汤后,顿觉腹内翻滚,喉头发紧,却是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见孟婆已闪身让开空隙,便横着身子蹭了过去,及至与她面碰面时,好奇的向她脸面上望去,却正见她呲着一口红牙,对着自己痴笑,遂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赶紧转头避过。这竟让他想起一人,药色和尚,与这婆子相比,那和尚要俊俏多了。
过了奈何桥,迷雾便淡了许多,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坟场之中,满眼都是倒塌的石碑,和裸露出地表的棺材,甚至还有些露出半截的尸体。
阴风刮过,李承训竟隐隐听得有哭号之音,正踌躇该向何处举步,正巧望见一道白影,一跳一跳地向他这边蹦来。
及至近前,他才发现那其实是两个人,一人白衣白帽白脸,一人黑衣黑帽黑脸,隐没于黑暗中不易被人发觉。
“随我二人去来!”二人说罢,转身向墓地深处跳去。
李承训紧随其后,闭口不言,警觉地观察着周遭地形,无奈迷雾重重,他始终无法看清全貌,也不知自己走在何处,只能感知这地势越走越低,仿佛真是要前往地狱。
“嘭!”的一声,李承训立感脚上一紧,急忙后退,却又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事,耳中却听得“哎呦”一声。
他连忙滑步躲开,低头看去,发现他先碰到是一只从土里伸出的手掌,后碰到的竟然是一颗张嘴的头颅,那颗头颅还在对他嘿嘿傻笑。
第六十八章 地宫
李承训从不相信鬼怪,所以他怀疑是那孟婆汤中混有迷药,此刻药劲上来才产生这许多幻觉,于是忙运用禅纳功收摄心神,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
可是他无论怎样集中精神,仍旧能够不时地看到从地下冒出的手臂,或者突然钻出地面头颅,在对着自己喊叫……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便是暗影门的第二段屏障,乱葬岗。当年暗影门选址太岳山,不仅因为这里地形复杂,便于行事,还因为这里是当年霍邑之战的战场,死了数万人,全都胡乱的埋在了这里。
愚民信奉鬼神,对这不祥之地,避之唯恐不及,因此附近住户大都搬出山外,这却正合了暗影门心意。他们加大了对这一带恐怖氛围的投入,经常装怪扮鬼,这地下突然冒出的手和头颅便也是其中一种手段。久而久之,这里便远近闻名,再无人肯来一探究竟了。
道路越走越低,始终有迷雾缭绕,李承训紧紧跟在引路的黑白二人后面,大概走了一个时辰,感觉应该是到了山下。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你在这里等候便是,估计接引时间还要有半刻钟”
到得一处石壁前,黑白无常停住不前,嘱咐过后,便转身离去。
李承训看不出这山壁有何异常,心中纳闷,便向四周张望起来,发现自己正处于四面环山的谷底,至于他是从哪条路下来的?奈何桥、坟场,又在哪个方向,却是分辨不清了。
突然,传来“咔咔”几声巨响,李承训循声望去,见山脚接缝处的地面闪开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刚好容得下一人通过。
这时,缝隙之中攀上一个白衣女子,不明底细之人乍一见此,不当做地下钻出的鬼怪才怪。
那女子轻飘飘的来到李承训身前,向其点头微笑道“请随我来!”
对于暗影门装神弄鬼,李承训已然习以为常,也不犹豫,随她躬身进入地道,但见四壁灯火通明,但不时传出火烧松油的声音,多少感觉有些阴森。
甬道呈四十五度角向下延伸,空间狭窄,但石梯却是坚固宽厚,数十个台阶之后,他们面前豁然开朗,这虽然是一处幽闭空间,但相对宽阔,已足以容纳四五人并排行走,更有三道长廊,笔直宽阔的通向洞内更远处。
楚云飞讲这乱葬岗下的暗影门总舵,是利用一座不知哪朝的大型墓葬群扩建而成的。李承训已把地宫结构图牢记在心,此刻身临其境,头脑中自然呈现出纵横交错的立体影像,用以定位目前眼前这三条甬道。
这三条甬道都不甚长,分别通向三个地方。中间通往“训教场”,右侧通往“饭堂”,左侧通往“星月居”。
地宫之中自然并非只有这三条路,只不过必须要经过这三条路,才能通往内里错综复杂的道路,也就是说卡死了这三条路,里面的人想出来比登天还难。
不过,若说没有第四条密道,不仅楚云飞和窦红娘不信,李承训更是不信。这地宫的建设,是贾维一手操办的,他会不留后门?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他们走的是左侧“星月居”的岔路,这是通往门徒休息的宿洞区。左侧甬道不长,大概十几米后,便见一扇雕花石门拦住去路。
白衣女人上前拨动机关,那门应声而开,一方空间显现出来,随后她打出个请的姿势,说道:“丁列申号房是您的房间,早点休息,不要乱走。”
李承训踏步进入,见内里宏阔,并排又有十条甬道,每条道路两侧的石壁上都有石屋,上面刻着门牌号。
“他真是难以想象,这地下会有如此广阔的空间。”李承训思绪未定,便听得身后闸门轰隆隆的关合在一处。
李承训按照天干地支的顺序,很快找到了丁列申号房,但他并没有急于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向第九甬道走去。
第九甬道的尽头,有一个雕龙的石门,旁边一方凸起石块,应该便是机关。他脑中回想着地宫布局,记得这便是从宿洞通向“训教场”大门,便抬手按着记忆中的九宫格密码,开启这一道闸门。
“轰隆隆”石门开启,李承训闪身而入,不仅心中一叹:天宫造物如此神奇?”
“训教场”是座天然的圆形大洞,宽阔宏大,中间建有一有座两米高,数百平米宽的大平台,李承训猜测这应是比武较技的场所。
圆台之下仍有大片的空间,也形成一个圆形拱卫着圆台,却被分作两半,一半是参差摆放了各种兵具器械,应是平日练武健身之地;另一半则摆满了石凳石桌,想是开会聚餐之地。而这空地之外的周围石壁上,还分散着十数个小洞,每个洞门都标刻着名目,如:“草药居”“毒炼室”“易容炉”等等,是教授杀手,斥候技能的所在。
这些,都是楚云飞事先交代过他的,此刻他把脑中记忆与这实际场景相对,竟然丝毫不差。
李承训迅速的穿过“训教场”,他的目的并不是这里,而是对面贾维的宿洞。
他只有今晚能够接近那里,因为楚云飞此时正聚集手下干将,在地宫大厅向贾维汇报工作。
由于地宫极其隐秘,纵是暗影门高层人物,若不经过授权引荐,都难以进入,因此里面并无固定守卫,特别是在夜间,更是无人出来走动,李承训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又打开数个石门,经过数条甬道,才找到贾维的宿洞,眼看着那门口的九宫格密码机关,一筹莫展。楚云飞给他的密码资料中,唯独没有贾维宿洞的。
九宫格密码,是由九枚石块拼凑在一起的九宫图,上面赫然写着些数字,他试着按下石块,那石块便沉沉下坠,直到另一块石块按下之后,方才弹起,他没有心情感叹古人的智慧与工匠的精巧,因为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又试了几次,已然无果,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沙漏,估算了一下时辰,然后极不情愿的放弃了行动,抽身回返。
途中,他偶尔遇到几个起夜如厕的门人,随便打了个哈哈,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丁字申号房。
谁知,他刚一进门,便怔住了。
第六十九章 奇怪少年
李承训进入房门,正见一个十多岁的俊俏男孩正盘腿坐在床上,两腮高高隆起,显然正吃得兴起。
小男孩见有人进来,连忙吞咽了口中食物,打招呼道:“师兄你好,你也住这里吗?”
暗影门的宿洞都是两人一起住,陈设简单,只有两床一桌,李承训已从楚云飞口内得知,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李承训见小孩在打招呼,忙道“当然,不然我来这里干嘛?”说完,他从怀中掏出沙漏,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沙漏?”男孩惊道。
承训感觉这男孩有些眼界,便解释道:“洞里黑白不分怎么行?”
男孩正要伸手去碰,却被李承训架住了胳膊,“别,这个动不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他只得悻悻缩回了手,又道:“门内自会有人报时,要它也没甚大用。”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暗影门年度聚会,来的都是各个分区的佼佼者,或者做了特殊贡献的人,李承训实在想不到这小孩有什么本事。
“我叫小英,今年十二,师兄你呢?”
李承训见他面目白皙英俊,但眼中精光闪动,显然是个极其聪明又圆滑的孩子,便道:“我叫王则忠,负责山南道的斥候组织,今年完成了在山南道三十一个洲,安插斥候卫的任务,因此得到门主认可,来此参加大会。小兄弟你呢?有什么功绩?”
小英嘿嘿一笑,“小弟我,没有师兄你那般本事,只是去皇宫走了一趟,偷了个图儿出来。”
“什么图?”李承训颇觉奇怪,这小子居然凭借一张图,就跻身暗影门精英阶层?要而且皇宫可非等闲之地,那图怎会轻易得手?”
男孩似乎不愿多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师兄,咱们睡吧。”
李承训见他警惕性挺高,便没再追问,“嗯”了一声,脱掉外衣,吹熄了烛火。
躺在床上,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蹊跷,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兄弟也是今天才到吧!”他想知道这图,是否还在这人身上。
男孩反应奇快,双眼在黑夜中乱转,“是啊,师兄,那图进门时便已交给队长了”。
李承训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说,心中却想:如今是贾维当政,以他的行事手段,这图如若当真是紧要之物,这孩子恐怕性命堪忧。
一夜无话,李承训耳听得门外梆子声,竟然有人报时?
他听那点数,已是寅时,便睁开眼睛,不想头顶竟有一束光线照射下来,他举目望去,远离房间墙角上有个小桶粗细的圆洞。
昨日夜光昏黑,他并未发觉这儿有个通向外面的圆洞,如今瞧见,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想想这地宫之中,必然处处都要留有气眼,否则气闷久了,岂不要命?
他穿衣起床,来到这小洞之下,向上张望,见这洞笔直贯穿,直到尽头竟缩成了一个小圆点,可见其长度惊人。这令他想起了伏牛山的洞穴,与这洞一般,都是笔直圆形,“这,这岂是人类所能完成的?”
孔洞太小,即便小英这瘦弱的孩子也无法钻进去,难道只是气孔吗?为什么会有气孔?真的是天然形成的吗?伏牛山地下洞穴与太岳山地宫,都是如此怪异,难道有什么关联?
李承训心中正琢磨不定,耳听得旁边床上的男孩也已起身,便道:“兄弟,一会儿一起吧!”
“好,谢谢师兄关照!”男孩说话间已然穿戴整齐,来到李承训跟前,似也对这圆洞颇感兴趣,“不知道这洞,就咱这儿有,还是其他房间也有,也不挡住些,若有东西掉下来就麻烦了。”
李承训笑笑,未置可否。两人正随便说着话,门口的铃铛响起,知是门外有人,便打开房门。
两名浓眉重眼,脸上横肉外翻的彪形大汉,当门而立,“小英子,门主有请!”
“哎呦,这里这里!”小英子从李承训身后钻出,一脸喜悦。他万没想到,门主会亲自接见他。
两名大汉,也未多说,打了个请的手势,一前一后的夹着他,向甬道外走去。
暗影门地宫内道路、房间,李承训俱已默记清楚。他见几人所走的方向,心中一惊,那既不是门主卧室,也不是门内议事所在,似乎是“问训堂”的方向。
不及多想,他立即合上房门,快步跟了上去。虽然甬道内并无遮障,但岔路很多,七扭八转,倒也利于跟踪。
李承训躲在拐角处,见他们的确进入了问训堂,暗道:那到底是什么图?要贾维这么大费周章,还要杀人灭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承训额头上泌出了汗珠,他在权衡轻重:问训堂,是这座地宫之内为数不多的有守卫的地方,干掉守卫,杀进去救人!但如何还能潜伏下来,不暴露?饶是他智力过人,也是没有良策。
眼看小英进去多时,时不待我,李承训不得不迅速下定决心:“干!先做了再说,也未必查得到我,大不了先搅他个鸡犬不宁!”
想罢,他便不再犹豫,转过墙角,笑嘻嘻的奔着问训堂门口守卫而去。
“干什么的?”守卫唬着嗓子问道。
“奉门主之命,来审讯小英子的!”李承训说着,却未停步。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门卫话未说完,便觉自己的胸骨破碎,低头看时,见自己胸口已然塌陷进去,上面有一只拳头。
李承训在生死搏斗之时,从不手下留情,不过此刻偷袭这无辜的守卫,多少有些不忍,但也只能如此。
他敲击石门旁的九宫格密码,打开石门,迈步而入。
这是一间五米见方的石室,中间有一方长凳,一个石桌,别无他物。楚云飞和他讲过,这只是问训室的第一重,普通问询之所,他见里面无人,便直接向角落里走去,推开那第二道石门。
第二重石室内依然无人,这是一条狭长的阔厅,摆放着千奇百怪的刑具,如木棍、竹条、皮鞭、皮板、荆条、铁手铐、木脚镣、这些常用刑具他倒识得,然而更多的却是不认得。
最醒目的是有两盆烧的旺盛的炭火盆,正劈啪作响地冒着弄弄黑烟,还好那上边便有通气大孔,可即便如此,这里也是热闷难受。
很明显,这第二重是审讯之地,这里还有第三重,杀人之地。他急步向里走,奔向最深处的第三层石门。
第三重石室空间不大,最惹眼的是内里的一座大熔炉,那是焚烧尸体的地方。李承训推开第三层的石门,正望见一个赤膊大汉,刚背转着身倒扛起小英子,双手握住一条白绫,勒着小英子的脖颈,而另一名大汉则死死抓住小英子的双脚。
第七十章 毒娘子
“龙式!”
眼见小英子危在旦夕,李承训感觉百兽拳已不足以快速解救眼前危机,便用了一招新近悟出的易筋经十二式中的龙式。
两名大汉正全力以赴地绞杀小英子,自然无法欣赏李承训出神入化的武功身法,更不用说抵抗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感觉浑身一震,便去了真正的奈何桥。
“小英子!”李承训已然摸不到他的脉搏,心中发急,一口气点了他周身几处要穴,又把自己易筋经的劲力,打进去少许,并在其胸颈间缓缓揉按。
“咳!”小英子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并用手捂住脖子,惊异地打量着李承训,缓了好一阵子,才微声道:“你,你救了我?”
“嗯!此地不宜久留,我先把你藏起来,待帮派大会后,你再出来!”李承训见他四肢乏力,便弯腰把他扛在肩上,展开“豹形”,向门外蹿去。
暗影门总舵内有规定,不许徒众私自乱走、集会,自然无人敢违背,所以地宫之内少有人走动,众人吃过饭后便都回到宿洞休息。
李承训扛着小英子奔向“米仓”,路上遇到两人,都被他一掌毙命,他痛下辣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心中却不禁疑惑起来:暗影门弟子怎么都变得如此不济事?难道碰巧杀的都是斥候卫?
但事态紧急,无暇多想,每杀一人便扛起带走,到了“米仓”后,他先把尸体藏入后仓米垛,然后也让小英也躲在米垛里,仅露出呼吸的口鼻。之所以选择米仓,是考虑到这里不引人注意,其可以藏在米垛里不易被人发觉。
安顿好这一切,他也从小英子口中得知了那“图”的大概,便快速回返,心里却着实没底,“我这样做,是对是错,会不会影响大局?”
营救小英子属于突发事件,完全打乱了他的既定部署,但他觉得值,这“图”的价值非比寻常,那凌云客的藏宝图竟好似与这张秘图有关,着实令他难以置信。
相信不到晚间,就会有人发现有人失踪,那时必将大肆搜查,壁垒森严,李承训只得把原定于晚间的行动,提前到此刻。他回到“问训堂”,换穿了守卫的衣服,便向旁边通道内的“地牢”走去。
地牢是专门关押人犯的地方,是少数有看守的密洞之一,但此刻大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李承训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按下九宫格密码,那石门应声而开,各种呼喝,辱骂,甚至救命之声随之涌入他耳内。
开门之前并未听到声音,看来地牢的大门隔音效果极佳,李承训急忙进去,随手按下开关,那道石门又缓缓闭合。
借住墙壁上烛台的幽暗火光,他走发现这里甬道狭长,两侧都是用天然石洞改制成的牢房,门口用铁筋封住,不少囚徒正用手死命的晃动铁窗,嘴里嘶叫着。而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两名守卫装扮的人已然歪倒在地上。
“难道是她已经来了?”李承训警觉地查看四周,同时晃动身形,快速摸到那两个守卫身旁。他探查过二人只是昏睡,便起身径直向内走去,那里才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这地牢分前后两部,前部便是李承训目前所处的位置,关押普通犯人的牢房,后部则是关押重犯的水牢。两部之间有段二丈长的甬道,此时李承训奔向的地方,正是那段甬道。
就在他即将奔到甬道尽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团黑影向自己扑来,便本能地向后退步撤身,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黑影?而是一团黑色云雾,正追着自己过来。
李承训对医药也算了解,眼见那团黑雾,浓而不散,心知必是某种厉害的毒烟,便又退了两步。然而那烟却并未停留,继续急速向他扑来。
不得已,李承训运用易筋经的虎式,浑身聚力双掌推出,一股刚霸之气喷涌而出,直接把那烟雾打得倒退回去。
“咦?”烟雾中响起一声娇呼。
李承训便看到那倒退的烟雾不再凝结不散,逐渐消失在甬道之中,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显现出来。
“你是毒娘子吧?”他笑着问道。
蒙面女人缓步走至近前,却突然双掌一番,两道白烟从她袖间飞出,直射李承训双目。
李承训心下一惊,只得运起“猿攀”,在甬道四壁上撺掇闪开,不禁心下有气,“暗影门的婆娘,都是这般性格?看来得露出点手段再说话了!”
那女人衣袖挥舞间,黑白之气弥漫,经久不散,在她的推动下,毒雾气lang滚滚而来。
李承训方才已有逼退毒烟的经验,此刻又是双掌聚力,推出一招“虎式”。
不想这次,那烟雾被他掌风一推,不仅没散,反而快速向两侧铺开,竟沿贴着墙壁,继续向他这个方向扑来。
他不敢大意,瞬间又打出十六掌“虎式”,封堵住各个方向奔袭而来的毒烟。然而那烟雾似有生命一般,尽向李承训掌力不及处钻缩,把个李承训惹得心头火起。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他嘿嘿冷笑数声,辗转腾挪于举手投足间,连续使出“虎式!”“龙式!”“熊式!”“鹰式!”……任谁也分不清到底是易筋经十二式,还是百兽形态,总之是把体内真气鼓荡起来,举手投足间发之于外,用内力竟把个甬道内填充得密不透风。
毒雾被瞬间逼退,那女人心知自己的内力与对方相去甚远,不得不放弃抗衡,那毒雾自然也烟消云散。
不过,李承训仍然远远地站着,望着这女人,真是不敢近前,担心她再施毒计。
那女人面露焦虑,因为李承训挡住了她的出路,使她无法出去,一旦暗影门的人进来,她将避无可避,“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没有失了内劲?来此何干?如何坏我大事?还拦住我去路?”那女人一连窜地发出问话。
一连五个问题,使得李承训不禁莞尔,心道:女人还真是奇怪,这么喜欢问问题?可他还是要先确认此人是不是毒娘子,便开口问道:“你可是毒娘子?可记得五年前月下西厢的故事吗?”
第七十一章 秘密合作
蒙面女人身躯微震,低吟道:“落红飞满地,明月笑心痴。人怕随花老,飘零两不知。”
她如何不记得?那时,她暗自喜欢楚玉,但是门规却规定清除卫不许谈情说爱,而且自己是药色和尚的徒弟,遭人唾弃,加之自己碍于颜面不好表白。多亏红娘暗中帮忙,才突破这种种障碍,与楚玉结成今日之好。
“五年前,霍山顶,清风为证,暗香为媒,红娘做主,让我与他情定终身,自此我称红娘为阿姐!”这段隐秘由来,只有她与窦红娘知道,甚至楚玉也不了解。
李承训早从红娘口中了解这段故事,用以确认毒娘子身份,见她说的吻合,便不再啰嗦,当下直言道:“丐帮帮主李无名,红娘的朋友,来此为搭救楚玉,也为与毒娘子合作?”
“合作?”毒娘子颇感疑惑,“红娘还活着吗?”
“对,她在外,我在内!门派大会之日,便是我们行动之时”李承训神色坚定,面带笑容。
毒娘子见对方说出自己的**,便知道他与红娘有关,始才松了戒心,问道:“你们如何谋划?”
“先救楚玉,令他鼓动狱友造反,待明日大会时突然出击,当然,这需要毒娘子先为他们疗伤解毒!”
毒娘子眉头扭成了一个疙瘩,印堂间愁思一片,语带失望地说:“楚玉并不在牢里,你的计划行不通,而且你不应该干出如此愚蠢之事。”
李承训一愣,“我怎么愚蠢了?”
“白日里,地宫内难免走动人多,你肆无忌惮地杀了许多人,我既然得见,难免没有他人发现,即便暂时无人发现,晚饭时也定会被人察觉,还说你不蠢?”蒙面女人语出连珠,眼中轻蔑幽怨之色愈浓。
李承训当然不能告知她,自己也是因为小英子这事儿节外生枝,不得不提前行动,拱手笑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事态紧急,咱们就不要再lang费时间在这里斗嘴,不如商量一下,如何找到楚玉。”李承训神态平和。
毒娘子内心仍自愤恨,可也无奈,狠声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便要自己承受,看你武功不弱,不如你这就杀将出去,让人知道那些门人都是死于你手,而我在这里潜藏,继续寻找。”
“呵呵!”李承训干笑两声,“这暗影门关人之处,无外乎“问训堂”和“地牢”,但这两处都没有楚玉的影子,你确认他还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但我会一间一间的宿洞地找!”毒娘子语气坚定。
“明日即是帮派大会,楚玉下落不明,不如咱们合力抓住贾维,不怕他不说,时间不多了,你自衡量一下!”
毒娘子低头沉思,片刻以后,猛然抬头,“这便是你说的合作?”
“不错,咱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难道你不想摆脱暗影门的束缚吗?”李承训步步为营,每一句话都打在毒娘子心中纠结之处。
毒娘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半晌,缓缓点头道:“好!我便信你!”
李承训心内一喜,说道:“如此甚好,我也不与你客套,一切听我安排。”
毒娘子听完李承训的谋划,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她所负责的两个任务不仅格外困难,也是明日行动的成败关键所在,但她还是决心完成任务,不仅是为红娘,也是为了她自己和楚玉的未来。
“你出入暗影门方便,今晚弄些巴豆来,偷放到饭堂的大米中,让他们拉上一天,明日拼斗时会多些胜算。”李承训见她要走,连忙嘱咐道。
“哼,这下三滥的主意谁出的?”蒙面女人不屑地道。
“我也是琢磨尽量减少损失,增加胜算!不得已而为之。”李承训反应奇快,立刻想起某伟人曾经说过的一句名言,连忙补充道:“别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猫,就是好猫!暗影门的手段怕会比这狠毒得多吧!”
毒娘子轻蔑地道:“不用你这东西,喝了孟婆汤的门徒都已失了内力,不足为惧,我只要设法在清除卫的饭食中加些料,不让他们立时发觉便是。”
“对,对,最好让他们明日巳时发作。按计划,那个时候咱们也该动手了!”李承训双眼一亮,又说道:“不过,我听红娘说,他们都智勇双全,有人饭前还要银针试餐,因此才想到巴豆,而未敢请你施毒。”
“嗯”,毒娘子点头道:“寻常毒药不管用,还容易打草惊蛇,这个我来尽力而为吧!”说完,她猛然想起李无名为何武功俱在,又问:“对了,你没喝孟婆汤,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有密道?”
“谁说我未喝孟婆汤?”李承训迷惑地道。
“除了杀守卫,所有人进入这里,都要先喝碗孟婆汤。那汤不仅是抵御周围毒瘴的解药,更是放了软骨散的。”
“软骨散?”李承训想起当年在少林寺,红毛猴子悟空中毒以后,医佛便提过。
“对,这软骨散常人吃了浑身酸软无力,有内力者服了便会内功丧失,直至服用了解药,才会见好。”
“厉害,进门必要过奈何桥,居然在孟婆汤里下药?”李承训暗自心惊,回查体内各处经脉,并无不适的感觉,再细细琢磨那日喝汤之后,曾经有过经脉酸胀的感觉,及至晚间用易筋经睡姿调理,到第二日才逐渐恢复浑身舒泰的感觉。
见李承训低头沉思不答,毒娘子说道:“不说便不说,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别过,明日按计划行事。”
“对了,红娘等人可知其中关窍?”李承训想起明日窦红娘等人入门,遂问道。
“红娘倒是未必知晓,这是近年所为,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会事先把解药给他们服下,这样便不会惹人生疑。”
“那在下先谢过姑娘了!”李承训正色抱拳说道。
“哼!今日我帮你,明**帮我找到楚玉,咱们两不相欠,若找不到他,老娘不管是谁,让你们统统陪葬!”毒娘子放下狠话,纵步向门口跃去。
第七十二章 山羊倒悬
李承训未做阻拦,侧过身子让她过去,心中却是巨石落地,长舒一口气。
毒娘子因其身份和能力,是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李承训为了说服她参与行动,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其实,这毒娘子与窦红娘颇谈得来,还有过“月下西厢”的故事,按理说,凭着这份交情,她帮助窦红娘也是应该。
可是,这毒娘子既是药色和尚的徒弟,又身列二十四清除卫之一,窦红娘也拿捏不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到底会站在哪边?不过,有一个人却能让她死心塌地的合作,那人便是楚玉。
楚玉是原斥候堂副堂主,武功仅次于四护法的年轻一代佼佼者。他为人忠厚正直,原本是贾维安插在窦红娘身边的卧底,却感动于窦红娘的帮扶,不忍背叛她,而且在红娘出事后极力替她辩护,因此遭到贾维的罢免,并被关在地牢之内。
毒娘子数度向贾维求情不果,便劝说楚玉与其逃出暗影门,亡命天涯。可楚玉不干,他知道暗影门的手段,不能因己连累毒娘子。
毒娘子知他好意,便也无奈,只是按时去探望,可这暗影门有规矩,重刑犯是一个月允许有一日探视,这二人便如牛郎织女般,每月唯盼那一天。
李承训听到这个故事以后,便想到了一个计策,就是在帮派大会的前一日,散布消息给毒娘子,说刘黑阚要借窦红娘之事,向贾维逼宫,而贾维会先杀了楚玉祭旗。
这样,李承训在去搭救楚玉的同时,相信毒娘子一定会出现,到时设法说服二人一同对抗贾维,应该不是难事。
即便毒娘子没有出现,他也要把楚玉解救出来,打开他的桎楛,帮助其恢复功力,补充体力,策反他带领狱友反水,从内而外的杀出来,这也是一大助力。然而目前的情况是没有发现楚玉,但说服了毒娘子,也算成功了大半,毕竟毒娘子才是关键因素。
李承训待毒娘子走后,神情一敛,迅速向内里掠去,及至甬道深处的石门旁,敲击九宫格密码。
那门轰隆隆的开启,一股扑鼻的恶臭味道袭来,他连忙侧身避了一下,随即探身进去。
这是一座水牢,有七八丈见方,有十数条铁锁从洞顶垂下,吊着六个一人来高的大铁笼。这些铁笼漂浮于水面之上,眼看是可以随时垂于水底的活动之物。牢内水体墨绿,泛着腥臭气,偶尔竟能见到被泡肿的肢体。
李承训扫视一眼,见中间那个铁笼之内有人,便一个“猿攀”纵身过去,抓住铁笼的铁楞,“是三弟夏承吗?”
见那人动也不动,他便透过铁楞伸手进去,扶起那人的头颅,仔细瞧去。
这人骨瘦如柴,早已完全脱了相,可不正是夏承?
李承训一阵心疼,连忙双手掰开铁楞,探身进去扶住夏承,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同时给他体内注入内力,巡查他体内经脉。
“嗯!”的一声,夏承微微喘气起来,许久才勉力睁开眼睛,见是大哥,却苦于无力开口,只是活动了几下嘴唇,便又昏迷过去。
李承训抱起夏承,借助铁笼落脚,几个起纵跳到岸上,飞速向外跑去,心道:这贾维心地也太狠,恐怕若不是为了留着夏承做质,拿药吊着他的命,怕早就把他折磨死了。
他抱着夏承,再次来到到米仓。这一路上遇到两人,他直接出手锁断他们的喉咙。现在他知道这些人因喝了孟婆汤而内力全无,心中颇觉不忍,可他也没有办法,留下他们就可能是后患。
“好好照看他!”李承训把夏承埋在小英子身旁,嘱咐过后便闪身离去。
李承训回到宿洞,查看沙漏,见是正午时分,便一头躺在床上,心疼了一会儿夏承,又琢磨了一会儿小英子,便开始回想计划执行的过程中还有无疏漏,突然听得敲门声大作。
“这么快就查来了?”他起身打开房门,谁成想一道寒光扑面而来,他连忙纵身后跃。
“你居然还有武功?”屋外那人随即紧跟入内,手脚不停地近逼过来。
李承训暗叫不好,心知中计,一招“蛇形”绕到此人身后,一脚把门踢上,“今日,我便见识见识清除卫的厉害!”
来人冷哼一声,右手中寒光乍现,一柄短剑直奔李承训咽喉,显然未把他放在眼里。
李承训见此地空间狭小,无法使用龙式,虎式等大开大合的招式便用了一招“猿攀”,越到墙壁,随即一招“熊式”向那人砸去。
那人连忙撤剑转身,右手短剑护住胸腹间,左袖中竟又褪出一柄短剑,再刺李承训咽喉。
李承训未料到对方袖中还有一剑,眼见躲闪不及,本能的运起以易筋经融合的“蛇式”,以及其刁钻的角度堪堪躲过这一击。
“咦?居然躲得过我袖里乾坤?”那人说罢,双剑回收架在胸前,“再吃我一招。”说着,双手平推,双剑一奔胸口,一奔下腹。
空间狭小,李承训只能用“蛇形”腾转,可无论怎样转动,始终是被罩在剑锋之下,不由心中焦急起来,“这招,该如何躲避?”
思念间,对方剑锋已至,他只得再次利用“蛇形”转身,不想对方早已防备,那送至他跟前的双剑,竟然喀蹦一声断成两截,两截剑尖如同回旋镖一样,划着圆弧直奔李承训转移后的方位,而另两截柄短剑,仍在那人双手的操纵下,回撤刺向李承训咽喉和下阴。
四路剑锋,直指周身要害,李承训无暇感叹清除卫的诡异身手,脑中搜索该用何招化解,却一时没有头绪,眼看剑锋又至,却急中生智,想起百兽拳中正有一式“山羊倒悬”,似乎可解这四刀锋芒,便连忙倒悬身体,不想此时又是心念一动,“如此怪异?似合易筋经中的羊式?”想罢,身随意动,思念未完,身体上已然变化。
第七十三章 虚惊一场
李承训突然倒转身体,双手双脚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划着诡异的弧度,向中央聚集,而这聚集的过程,又似一心四用,肢体间节奏不同,缓急不一,却刚好是双脚踢飞了激射而来的飞剑,左手叼住对方握剑的左手,而右手却是直抓其右手短剑,向内使出一招“熊推”,直直地把短剑推进对方的胸腹间。
那人不知他的招式因何如此怪异,也不知为何他的手掌不惧利刃,眼看着利刃没入自己的胸口,轰然倒地。
李承训抬起他的右手,看着上面的冰蝉丝手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心下感慨——果然是宝贝,同时也是满心感动:天天带着这手套,我算记住你了,夏雪儿。
他思维敏捷,立时反应过来:定是贾维发现有守卫失踪,便急调清除卫秘查此事。如所料不差,现在这暗影门内,只有贾维的嫡系“清除卫”还有武功。因此,只要谁有武功,便可能是潜入者,于是他们便挨个找人动手,一试便知。
李承训并不后悔方才动手,谁知那人是真动手,还是试探?他毕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现在的难题是这尸体如何处理?
他审视了一下房间内,毫无遮拦,就连那床都是石头堆积而成,“有了!”,他想到床下是由石块堆积而成,自然会有空隙,正好藏尸。
李承训庆幸自己力大无穷,又有易筋经傍身,想到便动手去做。他几乎掏空了半张床榻下的石块,然后把尸体堆放进去,之后又把石块填补回去。
一阵忙碌过后,他发现尸体是埋进去了,却多出一堆碎石无法挤兑,“嘿!一不做二不休!”他又如法炮制,把另一张床榻掏空大半,把这余下的石头挤兑进去,如此又是一番忙碌。
门外铜铃响起,已到晚饭时分。
今晚的饭堂有些与众不同,门口有数名守卫把守,人员许进不许出。所有用过饭的人,都被要求走另一条路,通往“训教场”。李承训心里清楚,这是要进行大排查了。一方面去“训教场”测试人员,一方面派人去宿洞彻查屋内。
他来到“训教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大家并没有被允许坐在有座位那一侧,而是被引导到用作习武之地的另一侧。
所有人被分成十排,对应面前的十方长桌而立。桌后二人一站一坐,坐着的面容整肃,一丝不苟,而站着的全都戴着靛蓝獠牙面具,他们各有分工,坐着的询问问题,站着的测试武功。
李承训有意磨蹭到最后一位,心中不免发急:易筋经,有自动护体的功能,高手一试便知,这可如何是好?
他偷瞄四周,眼见四名清除卫已然守住四方角落,根本无法偷偷离开。眼见人越来越少,他越发心急,却也无奈,只能听天由命,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调整自己的经脉,尽量放松,应对检查,万一秘密被发现,便也只能抵赖,反正他是喝了孟婆汤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孟婆可以作证。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必然会被拘押拷问,明日的计划铁定泡汤。还不如直接大打出手,杀出暗影门。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耳听得有人问道:“姓名,籍贯,潜伏门派,门内职位!住宿的房间号码”
原来他前边的人已然走净,正轮到自己。李承训见问话这人端坐于桌前,神色漠然,而他身后那人带着靛蓝獠牙面具,浑身散发着诡异和杀气。“清除卫”的规矩执是行任务时必须戴面具,即便是门内之人,也不知道谁是清除卫。
“王则忠,洛阳人士,隆义绸缎庄掌柜,门内职务是山南道主事!现住在辛申号房”李承训心中忐忑,全凭其毅力压制,强作镇定,规规矩矩地回答。
他非常清楚,在高手如云的暗影门内部,一旦身份暴漏,将必死无疑,到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多杀几名清除卫。
这人记录好他的信息,又与他随便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无非是察言观色了解情况,寻找破绽,见李承训对答如流,便示意可以进行下一步武功测试了。
靛蓝獠牙面具的清除卫移步到他的身后,双手顺着他的颈部经脉,一直到肩背部,腰部,一路敲、打、叩、挤、按,动作迅猛轻柔。
李承训立时感觉体内经脉穴道在被触及的一刹那,便自有道道真气突突直跳,尽管他极力去抑制,试图把散走于经脉间的真气导引到丹田,可那些真气久居于经脉间,已不受控,完全根据本能在异动。
“没事,走吧!”獠牙面具人说都很轻松。
李承训眼看控制不住体内活跃的真气,正待爆发,不想耳听到这么一句,正如一盆冷水被浇了个透心凉,不过心里倒是深深松了一口,凉得好!凉快了!便冷静了。
他故作无知地向前走到人群中,偷眼回瞄这獠牙面具人,见他身材纤细,回想她的口音,好似毒娘子,便对她抱以微笑,以示感谢。
毒娘子对他的微笑视而不见,但心下却是暗赞他的厉害。她说话时,是变了音调的,不想还是能被李承训发觉。她可不知道李承训有超强记忆力,入耳的声音,别说记住,哪怕让他张口模仿,也是惟妙惟肖。
半柱香后,所有新人都通过检验,在一名面具人的带领下,向他们的宿洞行去。
李承训又故意拖在最后,见他们退场的同时,又进来十个面具人,与之前那十个人并肩而立,而宣朝池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可怖。
出了“训教场”,后面的事情,李承训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想象得到,他们需要考校是否是清除卫中出了叛徒。
回到宿洞,李承训仍在琢磨此事。暗影门共有二十四名在册的清除卫,方才“训教场”刚好是二十之数,算上为他们引路那人,再刨除被自己杀掉的一个,以及身兼杀守卫统领楚云飞,还剩下一个,在哪?是宣朝池吗?
他越想越多,仍旧没有头绪,但转念一想,何必庸人自扰?明日一过,万般揭晓,到时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那沙漏刚好滴净,正是子时,李承训又把它掉头放置,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大战。
第七十四章 红娘现身
阴历七月十五,鬼节,暗影门年中大会。
训教场四周不知何时矗立起四个高约三丈的泥塑,似乎是四大金刚之类的人物。
正中高台之上,有九个巨石宝座成扇形依次排开。中间主位显然是贾维的宝座,比其余的高出一截,上面珠宝玉石纵横交错,铺着纯白熊皮。其余座位,虽也有明珠点缀,但这比主位要逊色得多,宝座上铺设的也不过是普通兽皮。
高台之下,有10个头戴靛蓝獠牙面具的“清除卫”,森然而立,那股浓郁的肃杀之气,把高台护得密不透风。
此时,训教场里已聚集了百十号人,但暗影门纪律森严,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注视着台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药色和尚阴沉着脸,当先走入场内,缓步踏上高台,坐于主位左侧第二把交椅。
楚云飞紧随其后,却在台柱旁停住,提气朗声道:“有请贾门主大驾!!”
话音刚落,一文弱书生从一角落中缓步而出,众人赶紧起身站立,抱拳高喝:“恭迎门主!”
贾维缓步登上高台,缓缓坐于当中宝座之上。
台下之人见门主落座,又呼啦啦全部跪倒,口中朗声颂道:“贾门主智计无敌,武功第一,一统江山!”因座位之间空隙较大,众人拜服丝毫不见拘谨。
“免礼平身!”贾维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声音不大,却是令每个人都听得清晰无比,仿佛是在耳边私语一般。
李承训自度以自己易筋经的内力,也达不到此种程度,难怪他能在暗影门内独掌乾坤,智计暂且不论,单是武功,就无人匹敌。
定睛细看这书生,他一袭直方巾,青布袍,面目俊朗,风度翩翩,任谁也不会把他与“阴险狡诈”四个字勾连在一处,更无人会信他便是掌控天下第一黑暗势力的暗影门门主。
众人听门主号令,都回坐到座位上,此时楚云飞继续开口道:“我暗影门在贾门主的主持下,繁荣强盛,如日中天,今日咱们聚会一处,为的就是论功行赏,谋定后计,诸位都是各道府的精英,还望畅所欲言。晚间,贾门主更是安排了丰盛的宴席,届时大家可以开怀畅饮!”
楚云飞说过了开场白,便说请门主训话。
贾维长身而起,向台边走去。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拉近自己与门徒的距离,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姿态。
李承训双目一直盯着贾维,见他面带微笑,神情自若,不禁暗自佩服:想这两日来,他把这里搞得鸡犬不宁,可人家仍跟没事儿人一般,该干嘛干嘛,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份胸襟与定力,绝非常人可以做到。
贾维站在台边,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从容与散淡,缓缓开口道:“暗影门自创立以来,便以侠义为先,不计门内徒众的武功、学识,只论为门内立下的功绩,而且为民众挣了很多福祉,比如去年一年,门里共杀了三十五名贪官,除了四十一名奸商,用劫富济贫的银两资助了江南道水灾,河北道旱灾,这些都是兄弟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是我暗影门侠义不留名的门规体现。”
李承训见贾维侃侃而谈,台下众人被他鼓舞得群情汹涌,虽然门规限令使得他们无法释放,但那份幸福与满足,自豪与骄傲,全都透过双眼透射了出来。
贾维的讲话,非常具有煽动力,他见众人的情绪已被调动起来,打算再添一把火,高声说道“兄弟们,你们看这台上。”
台上不算他的宝座,其余八个座位,只有药色和尚与楚云飞坐在他左右,其余五把全都空闲。
“虽然暗影门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这两年也付出了许多代价。”说着,贾维指点着这些空位,说道:“少门主与三长老,于三年前殒命少林的事情,相信大家业已清楚,近日,宣护法身体不适,也向本座提出辞呈。今日,咱们论功行赏,就论定这五把交椅的主人!”贾维声调愈趋高昂。
“好!”台下一人忍不住出声,众人的目光刷地齐聚过去,那人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门规,吓得扑腾跪倒,脸上冷汗直流。
暗影门门规,大会时除需发言者,其余人等,不得出声,违者杖脊一百。
“是新来的吧!不妨事,今日大会,饶你这顿打。”贾维笑道。
“是,是!小的入门三年,今年论功得幸参与盛会!”他趴伏于地,不敢稍动。
李承训见这人也就二十郎当岁,入门三年就能参与盛会,想是也立下汗马功劳。
那人见门主饶罪,连忙叩头谢恩,磕磕绊绊的起身回到座位上。
此时,贾维已回到宝座之上,令楚云飞宣读“杀手卫”、“斥候卫”各道府堂口的功劳簿。
李承训一直未见到宣朝池的身影,不免心中奇怪:这宣朝池断臂之后,被任命为“斥候卫”管事,楚云飞调任“杀手卫”管事,二人为贾维的左膀右臂,如此盛会,怎能没有他?难道是在外暗伏着?
他思虑未完,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心下一紧:“刘黑阚发难了!”,待转头望去,果然不假,刘黑阚正带着一票人气势汹汹的进入门内。
“贾维,你当老夫死了吗?”刘黑阚的脸色更黑了,身后大概跟着三十几个人,窦红娘紧随其后。
“哪里哪里,刘叔叔驾到,有失远迎,快请!”贾维已起身迎出,面上热情洋溢。
“贾门主,老夫今日便要管一管门内之事,参与大会,如何?”刘黑阚说着,划动轮椅来到贾维旁边的那个宝座上,一个原地飞旋,坐到了石凳上。
“刘叔叔严重了,只因近年来门内大会,您一直没有参加,因此便没有去打扰刘叔叔。”
刘黑阚“哼”了一声,说道:“我有事便来,无事才懒得来呢!红娘,过来!”
李承训见窦红娘应声而出的时候,贾维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若不是他易筋经已到了一定火候,断然发现不得。
“红娘,你没死?太好了!”贾维面露喜色,举步上前,便要去伸手相扶。他的年纪比窦红娘要大上一旬还多,但窦红娘是老门主徒弟,一直被尊为少门主,所以不论是是从年龄上还是礼数上他都要这么做。
窦红娘却是停住身形,面上带笑地道:“贾叔叔,不知怎地,与四护法去了趟少林,江湖便传言我窦红娘身死,不知这位唯一全身而退的宣护法现下身在何处?红娘想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 两雄对垒
那日在少林山后,实际上宣朝池已经说出了贾维是主谋,况且以宣朝池的心力智谋,也不足以能想到如此阴狠的计谋。今日,红娘一来便要找宣朝池,明显是要当着所有门徒,与其对质。
贾维心机深沉,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传言不可信,本座也从未相信这些流言,一直在安排斥候卫努力寻找,大家都可作证!”贾维说着,单手指向台下。
此时,刘黑阚在两名手下的推扶下已上了高台,窦红娘紧随其后,四人与贾维在高台边缘对面而立。
刘黑阚嘿嘿冷笑,“是,贾门主是在派人寻找,不过却是为了刺杀红娘吧!只是不知红娘何罪之有?你要派人暗杀?”
“刘叔叔,这些话好说不好听,本座尊你是前辈,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本座!”贾维脸色说变就变,语气深沉。
“嘿!你这小子,嘴巴真硬,有种让宣朝池出来,当面对质!”刘黑阚怒道。
窦红娘只是静静地站在一侧,她牢记李承训的话:“你面对的不仅是贾维,更重要的是台下一百多位精英,如何收拢他们,才是重中之重。”
贾维口不示弱地道:“宣护法近日不知何故,好似疯了一般,满嘴胡言乱语,还动手刺杀于我,本座已命人把他看守起来。”
“哈,真会编排!”刘黑阚怒极反笑,“你不如说他无辜暴毙,岂不省心?”
贾维眉头微蹙,高声喊道:“把宣护法请出来。”转头又对窦红娘道:“小主,不知何故,刘叔叔对本座误会竟是如此之深?”
窦红娘微微一笑:“前些日子,红娘连遭杀手卫攻击,这宣护法,便是领头之人!”
“哦?真有此事?“贾维颇感吃惊,从座上站起,“本座从未派人去诛杀红娘,试想,我若真要除去红娘,何必不用清除卫?看来这确实有误会。”
说话间,宣朝池已被领入场中,只见他白发乱蓬蓬的支楞八翘,衣衫褴褛,甚至鞋子都掉了一只,他仅有一只手臂,被绑缚在身上,口中堵塞着一团抹布。
李承训一见之下,心中竟生出一种悲悯之意,当真是“狡兔死走狗烹”,宣朝池如今已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便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宣朝池口中的抹布刚被取出,他便迫不及待的开骂起来,“贾维狗贼,我要杀了你,我要做门主!”
“宣朝池,你可还认得我?”窦红娘见平时懦弱,见风使舵惯了宣朝池,如此歇斯底里地指责贾维,实在有些不适应。
“窦红娘?你?你不是被我杀了吗?”宣朝池仿佛见了鬼魅,猛地身形后退。
窦红娘当真眉头打皱:难不成真的疯了?我什么时候被他杀过?
“假的,一定是假的?”宣朝池面露惊惧,咆哮道。
“疯子的话,我是不信的,你信吗?”贾维神色自若地继续说道:“不过,他在未疯掉前,便曾亲口说过,红娘死了,那请问,你真的是窦红娘吗?”。
“他胡说,他是想杀我,幸被我逃脱。”窦红娘急道。
“我信,可这暗影门不是我贾维一个人的,是所有兄弟们的,你如何让兄弟们相信,你便是真的窦红娘,不是被某人别有用心找来的冒充的。”贾维依然不急不缓,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你他娘的巧舌如簧,我刘黑阚便是人证,这宣朝池必是受你指使在这里装疯卖傻,看我打他原形出来!”刘黑阚气急,也不顾身份,手按轮椅扶手,整个轮椅带人都腾空而起,一跃至宣朝池身旁,一把抓向他头顶。
“刘黑阚,你当本座是木头吗?”说话间,贾维已趋身赶至,一掌击向刘黑阚。
“好!”刘黑阚暴喝一声,也不躲闪,掉转身形,奋力打出一掌,他心头火气,想一掌毙掉这小子,省的麻烦。
“砰”“咔嚓”
刘黑阚特质的轮椅被内力震碎,他为了维护形象不摔倒,而强行起跳落到了一座留空的宝座上,几乎未有停留,他又起身跃至高空,大头朝下单掌向贾维当头落下。
贾维微微冷笑,并未迎击,而是反身猛地后退,快如鬼魅,仅留下一道残影。这是明显欺侮刘黑阚双腿已失,有意让他落地出丑。
就在此时,为刘黑阚推扶轮椅的那两名护卫,猛然蹿了过去,刚好来到刘黑阚的落脚点。
李承训见这两人的身手,竟比普通杀手卫毫不逊色。
刘黑阚正落至正落在这两名贴身护卫脖颈上,一只断腿,塌住他们一只肩膀。他黑色脸膛,须发怒张,壮阔的胸膛汹涌起伏,此刻又是居高临下,那份威严,势不可挡。
“嘿!”李承训暗赞了一声,试想,若方才刘黑阚真的落到地上,哪怕是站直了,也只到贾维的裤腰之下,那是何种屈辱?如此一来,这意境却是大有不同。
贾维没有料到刘黑阚有这一手,但也没有冒然出手,他在继续标榜着自己的胸襟气度,“刘叔叔,您要严刑逼供吗?对一个疯子?”
刘黑阚既然动手,便不会罢手,冷哼一声,“你们狼狈为奸,何必如此作态?”说罢,他再次一跃而起,直奔贾维。
二人拳来掌往斗在一处,贾维似有心在门徒面前卖弄,出拳,踢腿,转身,跳跃,腾转,始终潇洒自若,犹如闲庭信步。
刘黑阚则要略显笨拙一些,但招式间也是大开大合,虎虎生风,自有一股王霸之气威慑四周,只是他每次都要凭借两名手下落脚,颇为掣肘,幸好这三人配合默契,他每次都能稳稳地落在二人肩上。
数十招过后,贾维仍然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而刘黑阚三人却是大汗淋漓,他那两名守卫更是举步维艰,兀自强行忍耐。
贾维见时机成熟,一个纵身直扑过去,攻击的却是那两名护卫。
刘黑阚一见,心头火起,连忙一个陀螺转身,回援救助,却不想正中贾维的声东击西之计,待发觉,为时已晚,不得已抵出双掌,避无可避的与他双掌触碰在一起。
一声闷哼,刘黑阚倒飞出去,幸被他两名护卫在后拦住,而未至摔落台下,却忍不住“嗷”的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