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倭国忍术
李承训顾不得天上火雨,急速飞身到那丰碑基座下内凹的石洞中,见那里的不仅有一应祭祀用的石桌、石台、香炉等器皿,还有神兵、石兽等雕塑,显然这里是祭祀之地,
“难道这就是上天台?”他忽然想起那黑衣人曾说过,他要找的东西在上天台,并将他领到了此处。
上天台是秦阿房宫殿祭祀天神的建筑物,其规模宏达,可李承训对于秦宫秦史并不是太熟悉,也仅仅知道这些而已,但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祭祀的石室中,有两个字位列其旁,格外醒目,写着“祭地坛”。
顾名思义,这应当是祭祀土地,祈祷五谷丰登之处,似乎并不是祭祀天神的天台,忽而,他突发奇想,难道这丰碑底下,有直通向上的通道?在这里是“祭地坛”,寻梯而上到顶处,才是“上天台”?
神思间,他已经深入到祭台内,果然发现这丰碑内里另有玄机,在这祭台后壁之前,有一座由夯土制成旋梯,盘旋而上,他将头抵近上望,见上面黑洞洞一片,看不见尽头。
就在他准备沿着这旋梯继续上探的时候,似乎隐隐听得有踏步之声从梯子上面传来,纵有祭台之外的熊熊烈火燃烧作响,也无法掩盖那在中空的丰碑里,愈见响亮的脚步回声。
其实他现在有多个选择,一个是迎面而上,遇人杀人,冲出一条路出去,既然这里有人下来,便说明这丰碑定然便是通路,但这样做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令对手有所防备;
另一个是,他不管旋梯上下来的是何人,凭借自己百兽之壁虎功,从祭台周围的通道的山壁上,按原路爬上去,神鬼不知,悄然而逝,但这样他将永远无法探得这里是否曾存在过兔形扳指。
所以,这两个选择都非是上上策,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决定,那就是暂时隐藏到火光暗影中,随机应变。
他抽身回到四周的通路中,寻到那具黑衣人的尸体,将他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而后又将自己的衣物连通这人一同投入到火堆中,他相信那些来找他的人,定然是这黑衣人同伙,如果有机会,自己混入期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那祭台里有三个黑衣人急速冲了出来,李承训连忙以猿攀纵跃到火光之外的墙壁上,又向上一阵攀爬,彻底隐藏到火光暗影中后,这才不动。
那三个黑衣人,出了祭台,叽叽咕咕说了起来,而李承训听得他们说话,竟然吃了一惊。
“怎么会是倭国人?”日本国在唐代,被中原称作倭国。
他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在现代的时候,一点儿未浪费这种天份,修习了多国语言,包括这令他厌恶的日本语。
所以他听得懂他们说的是什么。这三个人是师兄弟,他们下来是奉了师父的命令,来找两具尸体,一个是自然是李承训的尸体,而另一个是他们四师弟的尸体。
三个黑衣人短暂交流过后,即刻分做两边,一边一人,一边两人,循着这四方的通路,分左右前去探查。
李承训好似一只快速移动的壁虎,在火光暗影之外的高墙上,循着那单独一人跟踪而去。
这丰碑基座大概有数千米方圆,在这地下空间内,可谓浩大无边,而且环绕其四周的通路方直,又有无数热烈燃烧的松油在道路上阻碍,若要逡巡一周,耗时不菲。
李承训估算了一下,这伙黑衣人探查一圈下来,怎么也得两刻钟往上,而他动手的最佳时间,当是一刻钟左右,那时对方两拨人应当正行至四方通路的两侧。
一刻钟后,李承训毫不犹豫的急速从墙壁暗影处跃离,一招“老鹰啄食”,向地面上单独行进的那黑衣人扑去。
“八嘎!”
那人猛然间感到有个黑影欺近,来不及细看,连忙转身躲闪,可待他稳定身形后,摇头四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难道是眼花了?就在这人心思未定之际,他突然感到肩头一痛。
李承训如影随形,以百兽太虚步,始终在其身后,这时已抓住他的一条臂膀,打算将其制住,谁知耳听得“嘶啦”一声布碎之音,他低头看去,不禁哭笑不得,他竟然撤下的是那人的一条假臂膀。
“嘿!”那人舍弃假臂的功夫,整个身子急速后退到数米开外,随后一声大喝,其断裂的袖口处,竟突然又多出一个手臂来。
“你是谁?”这黑衣人用蹩脚的汉语问道,在中土,自然还是要说汉语的。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李无名,”李承训说的却是倭语,他有意引诱此人说倭语。
果然,那倭人吃了一惊,忙用倭语道:“李无名,你是咱们倭国人?”
“我的家乡在北海道,你的在哪里?”李承训知道时间紧迫,却仍是不慌不忙的用倭语问道。
“我的家乡在本周岛的千叶县,你怎么会是李无名?”这忍者心中始终疑惑不解。
“你和你的同伴,为什么要来抓我?你们这次到中原来了多少人,又归属于什么组织?”李承训连续三问。
那倭人虽然有些愣头,此时却也似乎明白过来,大声吼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我们倭国语言?”
承训哈哈大笑,他在如此紧迫的时间与这倭人聊天,一个是想诈出这些人的底细,另外一个就是要引诱其多说话,以便于他模仿这人的语气强调,他打算要行那鱼目混珠之计,不过现在眼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也不再掩饰。
“你问我是谁?那我告诉你,你们的天皇是我的种!”他说的依然是倭语,同时以百兽太虚的步伐向那人欺身而上。
那倭人这才明白是对方在戏耍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八嘎!”也是一个纵身向李承训袭来。
李承训的太虚幻步可以出现在那人周身任何位置,而不被其发现,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他出现在那倭人右侧,依旧是鹰爪探手再次抓向其赤膊的右臂,他倒想看看,这人有几条胳膊。
那人已失去一条假臂,哪有那么多假胳膊可以丢弃?见之连忙躲闪,其动作倒是快捷,还真躲开了李承训的攻击。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与李承训功夫毕竟差距较大,在连滚带爬的躲避了十余招后,终还是被李承训抓个正着。
李承训心知自己的武功现在到了何种境界,即便在武林七大派的掌门中,也当是中上游者,而这人能在自己手下走上十余招,已经难能可贵。
“嘶啦!”又是一声响,他这次又私下了那人的另一条手臂,不过他已经有了经验,连忙近身,连环出抓。
“嘶啦,嘶啦!”那倭人没有办法,躲不开攻击,便只有用两条腿来搪塞,结果其两条腿又都被李承训死拽了下来。
“去死!”李承训就是要杀他,虽然他告诫过自己少杀生,但这人是倭国人,是来到中土准备要他命的倭国人,他不能留。
“砰!”那倭人的脑袋躲闪不及,被李承训砸个正着,粉碎成一阵烟雾。
李承训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连脑袋都可以作假?心中气急好笑,手上却是没有丝毫停留,直接顺势将掌风下按。
“还是假的!”
他手掌按到的依然是具空壳,他眼见那倭人借着那烟雾的掩护,从那假躯干里退了出去,好似一个皮球一般向远处滚去,立即提振百兽豹形,急速追了上去,在高速奔跑中单掌劈下,直接砸到那滚动的“皮球”上。
“啊!”
那倭人终于发出一声惨嚎,扑到在地,而后四肢从那破损的衣袖中缓缓伸出,那独具古典倭国风采的阴阳头也慢慢从领口处再次伸出,终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似一只死去的王八,将它的四肢伸出壳甲之外。
李承训将其从衣物中拽出,这才发现这人原来是个不足一米高的侏儒,难怪其会做出那些假肢来,但这人也真够厉害,居然可以将假肢运用的如真体一般。
这时,他又回想起之前与他坠落地底的那个黑衣人,其所使用的武功套路,也是这般怪异不寻常理,忽然他若有所悟,“这就是日本忍术的雏形?”
确切的说,日本忍术不应算是纯正的武功,而是一种比奇门遁甲低级得多的一种数术,有些类似于现今的魔术,靠速度和必要的道具来迷惑于人眼,当然,如果有本身武艺高墙的武士,加上这种迷惑变换的忍术,而成就那种功力高绝的忍者,也非是不可能的。
李承训将那侏儒的尸体抛入到燃烧的烈火中,而后急速向前路奔跑,他要赶回那被耽搁的时间,即便如此,当他赶到四方同路中部的时候,那另外两个黑衣忍者已经等在那里。
“小野君,发生什么了事情?”其中一人以倭语问。
李承训学着那小野的口音说道:“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被火烧了一下。”
那倭人深深瞪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李承训规规矩矩地答道,而后垂首静立,他身上的黑衣穿在身上有些发紧,并不合身。
不过,在这四处火光的坑底,那两个倭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旁处,怎么也不会怀疑这说着小野口音的小野,不是真正的小野,而且即便他们觉察出两人的身形有所不同,也只当是来此以后,小野君奔波劳苦,衣衫凌乱所至。
“咱们回去,向师父报告!”还是开始说话那人,他似乎是三人之首,听其声音,大概人过中年。
“嗨!”回应他的另一个黑衣人,竟然是个女人。
李承训也跟着“嗨!”了一声,而后便跟在两人后面,急速向来路回返,他猜测这二人是要返回丰碑基座那祭台里,通过通向上方的旋梯而上。
第五十六章 花子的媚术
丰碑之内盘旋梯上,李承训随着那两个黑衣倭人急速行进了差不多两刻钟,尚不足半途,可见这旋梯,这丰碑是何等的高耸挺拔?想这祭地台连接着的上天台,在千年沧海桑田之前,那又是何等的气魄?
“哎呀!”
前行的那位女忍者突然间脚下一滑,失足向后跌去,而李承训正在其身后,与她相距也就一步之遥,连忙伸手去扶.
他不敢动用本身武功,便模仿那小野的动作去帮扶,可就在他触碰到这女忍者的一刹那,突然间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女子气息,瞬间感觉心神一荡。
“多谢小野君!”女忍者脆声滑腻,如黄莺出谷。
李承训点头微笑,却并没有说话,他虽听那个叫高仓的年长忍者称呼这女忍者为花子小姐,却不知道那小野该如何称呼这位花子小姐,索性便不作答。
“小野君,我的脚好似扭到了!”花子踉跄走了几步,便停在一旁,扶着那旋梯的扶手,俏目看着李承训,虽然她面上有黑巾遮挡,但从其如水的双眸中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那便让我搀扶花子小姐吧!”李承训不能不作答了,说着向花子走去。
“那就多谢小野君了!”花子张开单臂,搂在李承训的脖子上,将她整个身子都靠贴了过去。
见这花子小姐如此大方,李承训还真有些不适应,心道:这倭国女子还真是豪放,而当这女人的身体完全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一种错觉。
他感觉自己好似和这个女人都没有穿衣服,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肌肤的顺滑与温暖,是那种赤身**肌肤相亲的感觉。
那股异香再次袭来,李承训的呼吸突然间急促起来,他更有一种去拥抱,亲吻,疼惜这个女人的冲动,双手竟不自觉地抱紧了眼前这个女人。
“不对,是迷香?”
就在他神思颠倒之际,他的头脑中的那丝预留的戒备之心,猛然警醒,他赶紧收敛心神,以禅呐功祛除七情六欲,以易筋经抵定真气,将自己的身体沉浸在思想的“冰窖”之中,那各种纷杳而来的渏念才慢慢消褪。
“小野君,你的身子好凉,冰到花子了!”花子似乎感到了李承训身上的变化,蹭着他的身子回转身形,与他咫尺相对,同时扯下自己的头罩,笑颜如花地盯着他看。
对于香气和柔美的声音,李承训尚能凭借内功敛气收神来抵御,可当他见到花子的容貌时,那丹田中提调着的一口真气,便不知不觉的松了去,甚至他自己的未有察觉。
这花子太美了,美到用言辞无法形容,李承训有数个女人,而且个个绝代风华,但与这个女人相比,还真是相形见拙。
他觉得这女人皮肤白皙、光滑、细腻,隐隐散发着微微的白光,好似那陶瓷一般晶莹剔透,无一丝瑕疵,令人有种在出尘夺目的感觉;她的五官方正中含着精细,透着大度,带着柔美,气质高贵中透着庄严,庄严中含着妩媚,妩媚里又有青春。
当一个人专注一件事物的时候,通常会旁若无睹,李承训现在便是如此,他在贪婪的仔细欣赏着,陶醉在这份美妙之中,哪还会有心思去提调真气,将之视为对手?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发现这女人脸上的一处缺点,哪怕是一处也好,因为如果没有缺点,那还是人吗?
“嗯?”
他忽然觉得这花子,似曾相识,可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不是他之前认识花子,而是这花子的五官竟然好似是他那几位夫人的结合体,比如说那是无忧的大眼睛,红娘的宽额头,公主精致的鼻子,夏雪儿温暖的唇线,甚至还有毒娘子弯弯的峨眉,贾墨衣修长的脖颈。
“不,她是花仙!”
李承训正在思谋为何这个绝美的女人会像自己的女人,他便见到这个女人笑了,他立时明白了什么是笑颜如花,太美了,她的笑容就是那盛开的花朵,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笑,是美丽而妩媚的微笑。
所以,他也跟着笑了,甚至不觉得自己胸腹间的疼痛,他只想笑,只想看着这个女人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只是看着这个女人笑着便好。
“花子,既然已经控制了他的心神,便留他一口气!”忍者高仓始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见花子已经将一柄短刀插入到李承训胸口,这才出言阻止。
“大师兄,若是此刻放过他,以他的功力,下次有了防备,绝对不会再被我的移魂**所控制,不如直接杀了他,永绝后患,也算替公主报了仇!”花子朱唇轻启,缓缓出言,脸上如桃花盛开般的微笑依旧,并未收功。
“砰!”
那是拳头重击身体的声音,随即是一声娇呼,花子的身体被打飞出去,砸在了旋转的楼梯上,又被撞击在地上。
是李承训,他艰难的打出一拳,击中了花子的肩头,也击碎了眼前的幻觉,同时,他的口中有一丝黑血溢出。
“八嘎!”
情况突变,高仓这才反应过来,他未料到李承训在濒死之际居然还能恢复神智,大喝一声,一拳向他砸去,他们就在咫尺之间。
李承训脸色阴霾,他更未想到自己如此武功竟然也会着了道儿,大意轻敌是一方面,自己内心之中的好**怀又何尝不是诱因呢?
“找死!”
见高仓迎面来袭,他瞬间拔除胸前匕首,同时用另一只手封住胸前血脉,脚踏太虚兽步,急速躲开高仓的攻击,将那匕首反转,刺向对方腰眼。
忍者大师兄高仓功力在四人之中最高,出手的确不凡,竟然靠飘忽的身法躲开了李承训的攻击,还能回身反击。
“嗖,嗖!”
那是忍者标,李承训太虚百兽步伐出神入化,辗转滑步间便躲开了对方十数镖,那些飞镖在狭窄空旷的丰碑旋梯间四处碰撞弹射,依然阻挡不了李承训的攻势。
高仓步伐非常诡异迅捷,竟有一种飘忽之感,时而其躲藏在暗影处,竟无迹可寻,时而出现在李承训周身便是绝命刺杀。
李承训功力仍是远高于对方,奈何胸口受到致命一击,行动之间难免有所顾及,不敢太过用力。
其实他胸口刀伤是极其致命的,他当时被花子迷惑,真气涣散,而且没有丝毫躲闪意识,所以是被实实在在刺中了心脏,万幸他身体的易筋经真气本能震动,使得那匕首歪了寸许,没有刺穿心脏,而只是擦伤了心脏边缘。
“叮叮当当!”
随着高仓继续飞出忍者镖,这空间之内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兵器之网,将李承训笼罩其间,而此时高仓已经躲藏到了暗影处,令李承训难寻其踪。
可李承训是何许人?即便他此刻受伤,仍然目光锐利,他一边躲闪,一边寻踪高仓,见其每发三镖便瞬间换做一个地方,再行发镖。
于是,他算好了高仓的下一个落脚点,展开太虚百兽步伐,瞬间便穿过忍者镖交织的网络,在对方落脚的同时,赶到那里,并发出一掌重击。
“砰!”那石梯被李承训掌力轰碎数块,而那高仓于万险中,一个踉跄脱逃出去,又上了一层旋梯。
李承训心知对方这是采用拖字诀,一来耗费自己体力,毕竟他已经受伤,二来很有可能是在等待援兵。
“好,那咱们就来比比轻功!”他心中好胜之心雄起,立即展开步伐向上追去,其速如电,其诡如魅。
高仓的轻功并无特色,他只是善于利用当地的环境作为躲藏,而他一旦被李承训锁定,那是万难脱身的。
“嘿!”
万不得已,高仓宁可肩头挨了一掌,也不敢与李承训对掌,他听说李承训的邪功可以吸食内力,他可不敢轻易尝试。
“受死!”
李承训见高仓被自己一掌震倒,提步冲了过去,打算再补上一掌,他对于想害自己的倭人,是没有一点儿怜悯之心的。
“小野君,你快住手!”
一抹亮光在李承训眼前若隐若现,挡在了他和高仓之间,那是花子,她刚刚被李承训的掌力震晕,这时才堪堪醒来,便急速赶到。
丰碑旋梯之内没有烛火,但三人进来之时各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把,李承训与高仓的一番追逐打斗,使那火把早就跌落在下面几层旋梯之下,这时花子从下而来,手里却提着一个火把,因此将这层照的通亮。
“花子小姐,你这摄魂**还真是厉害!
李承训见这花子还是那般美貌,不由得又是心神一震,方才他可谓是九死一生,若不是花子那刀刺中他的心脏,使他疼痛之下神思回归,而后他又咬破舌尖,令自己进一步清醒,怕是现在已经在花子的迷惑下走入了火堆中。
“咯咯咯咯!”花子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身材曲线一阵抖动,“小野君,何必打来打去呢?你不是向来喜欢我吗?那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少装蒜,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不是小野的?”李承训已经有了防备,将真气充斥全身,而目光不再看向她的脸面,即便对方再如何扭捏做作,他也是心思不乱。
“咯咯,女人是敏感的,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觉得你不是小野师弟,于是我就称呼你小野君,而实际上我从来都称呼他小野师弟,他称呼我为花子师姐,这是学你们唐人!”
花子边说,边笑,边向李承训走来,与此同时,她竟然将他的黑色外套脱去,露出一身滑腻雪白的身子,毫无遮拦。
第五十七章 忍者师父
花子展现在李承训面前的是一具完美的**,雪白的皮肤,丰满的**,挺翘的臀部,修长的大腿,加上脸上的媚笑,在火光的映射下,明暗轮转,别有一番勾魂夺魄。
“你干什么?”李承训心头一阵慌乱,但他有了前车之鉴,立即收慑心神,丹田抵住一口真气不泄。
这半天,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杀人,他向来是不杀女人的,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那简直就是暴残天物,可此即见这尤物如此不堪,他又觉得留着这女人绝对是人间祸患。
思念至此,他把心一横,不再犹豫,百兽步伐腾空而上,瞬间便抵到花子身前,用力一掌拍向其头顶天灵盖。
花子吓得花容失色,她未想到李承训心智如此坚决,还以为用上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招,可以再次逼迫他就范,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她忙试图躲闪,可哪里躲得过李承训的绝杀?
她连一声轻呼都未有发出,便被击碎了天灵盖,身子瘫软下去,而她脸上的绝色容貌随着他的死亡,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还算清秀的面容,但绝对算不得漂亮。
“啊,八嘎!”那高仓见花子瞬间死亡,红了眼珠子,不顾肩头重伤,踉跄着向李承训扑来,手中忍者刀舞动得风雨不透,但他这是在找死。
“龙飞九天!”
李承训以蛇形步伐闪开高仓的刀影,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时右手握拳,顺着侧斜的身子,由低到高的一拳击打在高仓的下颚上,使出了脱胎于百兽拳龙式的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将高仓打飞了出去。
当高仓再次从空中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而即便他死的时候,也没有看清李承训是如何动身,如何出手的,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咳咳!”李承训胸口受伤后,又缠斗半天,这时松懈下来,不由得咳喘不止,他发现胸口有新的血迹透出。
这几个倭人武功不高,但却是功法诡异,特别是那个花子的幻术令李承训吃了大亏,看来这武学一途,永无止境,自己还需要不断努力,切忌麻痹大意。
李承训熄灭了身旁的那束火把,顿时使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仰望上方,出口那抹亮点依旧遥远而昏暗,猜测自己尚在丰碑的中段,看来走上去仍需小半个时辰。
他现在有个难处,虽然心口的刀伤伤及了他的心脏,但只要他静心修养,应无大碍,可若继续追查下去,势必要遇到那几人口中所说的师父,其必是真正厉害的角色,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怕是难以力敌,难道这么难才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吗?
“咳咳!”
他又是一阵咳嗽,忙调息经脉,护住心口要穴,真气在体内运行数个周天后,方才感觉好些,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
“罢罢罢!死生是大!”
他还是决定在这里好好调息,至少度过这两日,待伤口稍微愈合,毕竟内脏出血,万万大意不得,而对手的实力还不清楚,还是安全第一。
思虑明白,他便静下心来,就地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真气在他体内循环了数十个周天,使他体内污浊尽去,经脉血肉生机勃勃,那胸口心尖的创伤自也在周围经血的帮扶下,加速的生长、愈合,当然,再怎么加速,也是极其微小的,人体是感受不到这种加速的,但绝对是必寻常人的伤口愈合速度快上数倍,这就是体质的差距。
在他沉浸在自己体内周天,头脑空明之时,他忽然感到头顶上方的旋梯上传来阵阵细微的踏步声,极其细微和轻巧,随着声响的逐渐加大,他能感知来人的武功绝对不能小觎,以现在他身体的情况,未必能胜得了此人。
“呼”的一阵风动,那人在他面前急掠而过,而他同时也确定,其人身后并无他人相随。
李承训暗中庆幸,他是以壁虎游墙功趴伏在丰碑内壁上,同时以龟息术屏住呼吸,总算是躲了过去,虽然他看不清这人是何种摸样,可他能明显感觉到此人给他带来的莫大压力。
他猜测那幕后之人也绝对不会亲自涉嫌下来,他揣测下来这人,当是与那四个忍者一伙的,甚或不排除是他们的师父。
突然,他萌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将此人拿下,自己再装做此人,到上天台搅动一番,必然可以探知那幕后黑手是谁,想方才天火如雨而下的情景,那上天台上的人,绝对不是这四五个人,至少有数十人,“哎!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很想冒险一试,可没有好的办法,若以硬对硬,实在没有把握能斗得过那人,该用个什么办法好呢?
纠结了很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冒险干这一票,而他所依持的便是自己拥有太虚荒内功,只要能接触到这人,将他内力吸干就是,那又何惧之有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风险还是要冒的!”
等待,他在等待那人回返,同时也在心中完善着心中的谋划,以策万全。
足足有半个时辰,李承训听到来自旋梯之下的声响,想那人搜索不到那几个忍者的尸体,这才回返,因为那些尸体早就被他扔到火里焚烧掉了。
“近点,再近点!”
他心中掐算着距离,直到他感觉对方可以清楚听到他说话时,他才突然装作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随即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人开始发力向上疾奔。
“是谁!”果然,那人讲的是倭语,他也是个倭人。
“是我,小野!”李承训以倭语喊道,随即装作受伤“咳咳”的咳嗽了数声。
“小野,你们还好吧!”那人声音格外苍老,可见年纪必定极高。
“我受了伤,师兄和师妹都被人杀了!”李承训吃一堑长一智,他之所以在高仓和花子面前暴露,就是因为他对二人的称呼不对,现在他已知那四个忍者间以唐例互称,自是如是回答。
“你莫动,师父马上就到!”那人语气急促,明显又再发力。
李承训听其音,辩其形,感觉此人功力竟超出他的预期,且这人老而弥坚,怕是不易对付。
“师父,你可发现那个李无名?”李承训如不趁此机会逗引他多说几句话,以记忆他语速语态,怕是稍后动其手来,便没有机会了。
“下面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可好?”那人已经来到李承训所在这层旋梯,话音落处,他已根据李承训的话音方位纵身而来,“让师父看看你的伤势。”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唯有靠声音辨别方位,但对于武功高手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李承训已悄悄竖立其了双掌,就等着那人将手递送过来,他便以太极之力擒捉住他的手,同时运起太虚功来吸食他的内力。
“啊,师父你!”
李承训感到右手一阵刺痛,似是有刀尖刺入,幸好他有冰蝉丝手套,否则那手掌定然已经被刺穿。
“李无名,你若想糊弄我,还嫩了一些!”这倭人此时说的竟然是唐语,显然,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李承训的阴谋。
“你是怎么识破的?”李承训感觉自己并无破绽,因而不解。
“小野的武功并不怎么样,高仓死了,他怎么可能活着?再说,即便真是小野,被我刺伤一刀,他也不会与我动手!”
李承训恍然大悟,是他失算了,失算在低估了这些倭人的凶狠阴险,他实未料到对方宁可错杀,也要测试真伪。
说话间二人已经动上了手,那老者双手不知使得什么兵器,短而尖锐,他始终避免与李承训有身体接触,显然是为了防备他的太虚荒神功。
李承训身体有伤,不敢全力施为,靠着太虚百兽步伐,加上太极以柔克刚的劲道与对手周旋,倒也不见劣势。
突然,那人虚晃一招,反身向旋梯之下掠去,速度之快,如陨星坠地。
李承训略作犹豫,还是跟了出去,他知道这人是要重新回到祭台之外,以便借助外面的火光来与自己比斗。
油罐中的松油毕竟有限,燃烧了这许多时候,已经势微,那火苗都只有数寸之高了,奈何其多,所以整个祭台外的四方通路里,仍然光亮。
“李无名,江湖传言你武功盖世,今日我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承训刚刚跃出祭坛所在石洞,来到四方通路中,便听到那忍者老头滐滐怪笑,他举目望去,却是并未见到那老忍者,不由心中一凛。
“李无名,你武功再高,又能怎样,今日我便让你领教领教倭国秘术,忍术。”
忍者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李承训凭借其百兽听音的耳力,竟然无法锁定其具体位置,那声响回荡四周,似乎来自四面八方。
这时他才明白对方之所以来到祭台之外,是因为旋梯里毕竟狭窄,难以施展其所谓的忍者秘术,但李承训不怕,论武力,他有太虚荒傍身,论对阴阳术数,他又得自袁天罡的真传,这区区来源于倭国的忍术,不过是孙子见到爷爷罢了。
要说这孙子还真是争气,很快李承训便不敢大意了,他不仅寻不到那老忍者的声音来源,现在竟然连周遭的情形也看不清楚了,他感觉那周围星星点点即将熄灭的火焰,突然间增大了起来,覆盖住一切事物,在他眼前,已经没有了祭坛,也没有了通路,唯有火,高达数丈高的火焰。
第五十八章 假鬼冢
这是幻术,脱胎于易经八卦,是其中的一门颠倒阴阳,以假乱真的学问,李承训自然懂得,而且他在出山时布置那个石头阵时便曾有所应用,方才大意之下被那叫花子的忍者迷惑,如今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火焰再高,也不过是幻觉,那就冲破过去看看如何?”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他现在失去了老者忍者的踪迹,必须要打破这种平衡,寻求蛛丝马迹,思虑间,他已经毅然冲入那熊熊燃烧着的火堆。
果然,那火焰看似在自己身旁燃烧,他却没有半点疼痛之感,可问题又来了,他穿过火焰之后,那里还是火焰,他依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不可能!”
李承训忽然领悟的什么,立即盘膝而坐。是的,无论是八卦还是幻术,都要利用周围的事物已完成阵法困局,那老者可以,李承训自然也可以,但现在问题是,凭借他的八卦造诣,他竟然发现不了老者的踪影,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已经入局,这四方通路,这油罐之火,都是那忍者老者事先有预谋的布置,甚至这四方通路中,很可能还有路中之路,因此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走!”他突然将双手护于胸前,发力向外疾奔。
任何阵法都有阵眼,破掉阵眼,便破了局,但也有一法可破局,那就是另辟蹊境,我行我素,置对方的阵法于不顾,跳脱出阵局之外,虽未破阵,依然可以安然无恙。
相对于寻常人,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八卦之幻,便是通过生色令人迷失,纠结,而找不出头绪,但对于李承训这种阵法通才来说,轻而易举。
“碰!”的一声,他整个身子撞到一堵墙上,随即便施展开壁虎游墙功,瞬间蹿了上去,一阵急速爬行,远远脱离于那些丈高的烟火,再向下望时,哪里还有那许多火焰?不过是星星点点即将熄灭的火罐在燃烧。
他一动不动的贴伏在墙上,目光如炬,借助底下四方通路上的火苗,审视寻找着那忍者老头,同时他也知道,在自己从火堆中上爬之时,也一定被那老者看在眼中。
突然,他灵机一动,既然找不到老忍者,那又何必与其纠缠在对方的幻术里?思念至此,他立即展动四肢,如壁虎一般,飞速向上爬去。
他确信只有他的百兽拳可以从这绝壁爬上去,而且还省时省力,而那老者就算全力奔跑,也要耗费近半个时辰走旋梯,也就是说,他可以在老者之先上到地面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有机会装作那老忍者,来欺诈外面的人,或许能就此揭开那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至于这老忍者,杀不杀他,有什么关系呢?
壁虎由于其身材矮小,因而速度迅捷,李承训与之相比,可谓身材巨大,但其具有天生神力,还有易筋经内力,为其源源不断地提供后劲,可不是壁虎所能比拟的,因此他仅仅用了一刻钟,就从这至少数十丈深的绝壁之下,爬了上来。
当他从这深渊下一跃而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仍然在石屏之外,但他并未选择落回地面,而是顺着石屏一直攀爬到其顶端,这才发现这石屏原来是支撑这洞穴的柱石,也就是说这山洞内里,是由一圈石墙贯通支撑着的。
幸好,石屏顶端与洞顶墙壁间有个豁口,或许是日久天长岩石松动所至,他便毫不客气的从其中钻了过去,终于来到了石屏的另一侧,而他的身体状态,则好似一只大头朝下的壁虎,开始审视这石屏之后的光景。
这石屏之内围成的区域同样阔达,约莫有数千平地阔,中间有一座冒尖的石塔,甚是高耸,几乎可达石屏高度的一半。这塔分九层,底层最阔,依次向上逐渐缩小,而仅有最底层似乎有所供奉,其他塔层都是空空如也。
在塔前站着有二十来人,都是一身黑衣,但这些人的装扮却是与李承训目下的装扮不同,或者说是与那忍者的装扮不同。
塔下的黑衣人穿得是正宗的汉人衣服,脸上黑巾遮面,脑后秀发散乱,而李承训现在的装束则是全身上下被黑衣包裹掩饰,仅仅留下一双眼睛在外,甚至连眉毛都被含在头罩之内,标准的倭国忍者装束。
由此可以看出,下面当没有日本忍者,也就是说来这里的日本忍者只有五人,那作为师父的老忍者,和他已经死在李承训手中的四个徒弟。
这些人中,有一人格外显眼,他位列于石塔入口,突立于众人之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石塔,定然也是个头目,只是不知这人与那老忍者谁才是这次带队的人。
时不待我,想那老忍者一定在飞速向这里赶来,李承训也不犹豫,好似壁虎一般急速向那石塔入口爬去,及至到得不远的高度,突然纵身下跃。
那领头的黑衣人定然也是个武功高手,待李承训下跃的刹那间,他便有所感觉,其身体果断的向后退却,同时抬眼向上望去。
“是鬼冢前辈吗?”那人见来人身穿日本忍者装束,这才放松了戒备。
黑衣忍者的装束都相同,只有双眼露出,因此旁人很难判断出到底是谁,当然每个人的形体各异,可作为判断,可惜李承训有百兽拳的底子,将这老者的形态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不仅仅是声音的模仿。
他名字“嗯”了一声,然后压低嗓子模拟老忍者用汉语回道:“李无名与我那四个徒弟都死在下面了,咱们走吧!”
“令徒是怎么死的?难道那李无名掉下去后,还活着?”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按他的计算,那李无名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是没有理由活着的,可现在看来其不仅活着,还干掉了鬼冢的几个徒弟!
“是的,他没死,不过现在死了!”李承训依然保持着鬼冢的腔调,他微微躬着身子,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矮小,那微微驼起的后背,真好似历经沧桑的磨砺,而被岁月压弯的腰身。
不过,他的眼睛却偷偷瞄向那石塔下层上天台的祭台里,见那里供奉着的有诸天神明,而在这些神明之下,正有一个黄金圆盘,不正是那承载十二生肖的轮盘吗?
那轮盘之上已无生肖扳指,看来已经到得那神秘人手中,这便好办了,只要顺藤摸瓜找出那人便好,总好过扳指没有踪影,让他没有头绪。
“那尸体呢?”蒙面人**裸的表露出对忍着老者的重视,而对其他忍者的轻视。
“都被火烧了!”李承训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实则他的内心已经热血翻涌,因为他听这蒙面的口音,竟然是石万三?
“嗯,也是,这么高掉下去,不死也是重伤,再加上鬼冢老师和几位高徒精妙的日本忍术剿杀,他不死才怪,只是可惜了几位高徒性命!”石万三假作唏嘘,实则内心还沉浸在李承训死亡的喜讯中。
“走吧!”李承训不想耽搁,深恐那真鬼冢赶来,于是催促道。
石万三似乎对这鬼冢很是尊敬,自然也信得过他,向其抱拳后,便组织手下人相继撤出祭坛,走过石屏,退出岩壁石门,而后令人将这洞口彻底封死。
李承训站在洞外,再次回身审视这处地方,见这里从外表看来,就是一个百丈高,不算大的小山,可谁曾想到这内里却是有个惊天动地的伟大建筑,秦宫的上天台以及与其连通深入地下的祭地宫?
其实这座宏伟建筑埋藏在阿房村并不为怪,阿房村是建立在阿房宫废墟之上的,而阿房宫宫殿之多、建筑面积之广、规模之宏大,是众所周知的,即便当时这座建筑群并未建完,可毕竟有部分建筑物已经完成,这山天台与祭地台便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猜测这座古迹在当时便免于大火被留存下来,后世老秦人设法将其隐藏起来,以为秦族遗迹保存,千年之后,人心数变,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日夜守护着这里,而那个村长绝对是知道内情的人,否则,不会他的家刚好建在这座宫殿的唯一入口处。
如今天色已经大亮,李承训见那些黑衣人竟纷纷各自离去,暗自心惊,看来这个神秘组织的行事手段,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暗影门,那些黑衣人定然是在任务的时候才聚合一处,而任务完成,便各自分开,这样谁也不知道与之同行的人到底是谁?
石万三将假“鬼冢”李承训带到了一处空房内,这种空房在如今的阿房村可谓比比皆是,他拿出两个包裹,递给李承训,“鬼冢先生,咱们总不能这么走出去吧!”
“石掌门,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他突然一抱拳,转身便向外走,他不可能在石万三面前露出真面目。
“鬼冢先生!鬼冢前辈?”石万三急忙追了出来,“咱们在玉石亭也不是没有见过面,何需这么谨慎?”
李承训心中一动,记下了‘石玉亭’这个名字,这是一个线索,口中却答道:“这里,怎们会同那里一样,我不想让旁人看到我的面目,非是对楚掌门不敬!”
“哈哈哈,”石万三突然大笑,“主人早已料到你这顾虑,这不,特意准备了两个斗笠给咱们遮住面目。”
说着,他从一旁的炕上,又拿出两件带着黑纱的斗笠,相信罩在头上,与那蒙面没什么区别,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李承训本就觉得这样与石万三分开实在可惜,那便只有暗中跟着他的,行事自会不便,如今见还可以这样?自然心中欢喜,忙接过一应物事,背过身去,换了衣衫,带上斗笠,这才回身,与石万三从那房间走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帝都香水榭
“鬼冢先生,你等我一下!”刚出了房门,石万三便向假鬼冢李承训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李承训见到那处火烧的岩壁处,正有一个姑娘站在那里,是小红,她一定在找自己和大黄,但她恐怕是永远也见不到大黄了。
“石掌门且慢!”李承训见微知著,立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忙拦住他的去路。
“这个小姑娘或许知道了咱们的事情,留不得!”石万三说话间,流露出一股阴毒之色。
李承训听得心头一紧,这么小的孩子,他都不肯放过,那些所谓被转移到山里的村民,很可能都已经遭遇不测,至于这些留在村里的人,肯定是石万三为了营造瘟疫氛围而故意留下未杀的,如今此间事情已了,当然再没有再留下这些人的必要。
一股无名之火从他心头腾起,他紧握的双拳真想将这人碎尸万段,可他又不得不忍住,毕竟这是其目前找寻那幕后神秘人的唯一线索。
“我的徒弟都死光了,这孩子我要了!”他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一个注意。
石万三明显一个愣神,随即嘿嘿笑道:“呵呵,原来鬼冢先生好这口儿,好好,待我先帮鬼冢先生去归拢归拢!”
“不用,”李承训真的怒了,说完,他从石万三面前贴身而过,向小红走去。
小红自也看到了这空旷之地,唯一存在的那两个带着斗笠的怪人,待见李承训向其走来,忙转头便跑。
李承训哪容得她跑?她跑了,性命便没了,自是腾起步伐追了过去,他未敢用百兽太虚步伐,而是全凭天生神力,其速度也是惊人。
小红哪里跑得过他?没跑得几步便觉得身上一紧,自己随即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颠簸着就到了一处空屋里。
李承训见这小丫头已经被吓傻了,忙撩开斗笠前的面纱,“小红,是叔叔,你别怕,叔叔不是坏人,是装作坏人的,你相信叔叔吗?”
小红好半天才点点头。
“小红听话,那些坏人要杀你,你听叔叔话,先躲在这里,等天黑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你再出来,明白吗?”
小红还是点点头。
“小红,你一定听话,不然会把叔叔也害了的,来,藏在柜子里!”
小红再次点头,他很机灵,只是刚才被吓得不轻,现在回过神来,连忙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一个敞开门的柜子里,恐惧令她愿意相信李承训。
李承训关好柜门,立即跑出屋子,见石万三还在那里,嘴角挂着一丝邪笑,他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着什么,因为倭国人的萎缩与卑鄙是举世皆知的,特别是在大唐主宰天下大势的年代。
“小丫头不听话,被我杀了,咱们走!”假鬼冢李承训就这一句话,等于说便挽救了小红的性命。
“好好,鬼冢先生,走!”石万三的眼神看起来极其猥琐,他自不会去检验小红的尸体,因为其心里知道鬼冢既然做下那天理难容的事情,便自会处理干净后事。
两人极速向村外奔去,而李承训始终落后一步,望着石万三的背影,他的心中已经冷若冰霜,起初他还不明白,自己明明隐藏得很好,为何那几个忍者会盯上他?并且会事先在这里设下一个局,并有意引他入局。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这石万三在死人谷脱逃后,必然向他的那位主子,讲了他抢夺虎形扳指的事情,而那个神秘人知道自己一定会来探寻兔形扳指,便特别在此布下了这个局,其知道石万三不是自己的对手,便特别邀来五个忍者来诛杀自己,为其夺宝驱除障碍。
这也罢了,毕竟各为其主,但这石万三千不该万不该将这满村老幼诛杀干净,甚至连那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承训已经决定,待找到那神秘人后,便立即动手诛杀石万三,此子不除,难平其心。
他二人离开不久,天便擦黑了,那被封闭住的石门依旧纹丝不动,但是,整座山坡却突然晃动起来,而后轰隆一声,好似山坡内里有所坍塌,而整个山丘向里缩进了几分,但就在这坍塌的瞬间,一条黑影从一处碎裂坍陷的山岩中蹿了出来。
是鬼冢,他在那被封闭的石洞中搬动了黄金轮盘,导致上祭台的坍塌,而他却于这坍塌时的山体裂痕中,逃了出来,但是就在他起步准备追击李承训的时候,却被一个身着黑裙的女人给挡住了去路。
…………
帝都,李承训万没想到他被带到了帝都,既没有机会与夏老爷道别,也没有机会留下什么暗语,就这样一个人来到了帝都。
但他依然很庆幸,从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原来这石万三与鬼冢并不熟悉,他们也是在那人的府中,一处叫玉石亭的地方见了一面,而后便兵分两路,最后于咸阳阿房村汇合在一处,这也是李承训可以假扮鬼冢蒙混过关的一个重要因素。
“鬼冢先生,还有十里便到了帝都,咱们现在这里打个尖休息一番,下午再上路!”
时至中午,不觉得饥肠辘辘,石万三如此提议也是应当,总不能饿着肚子去会见自己的那个主人,届时又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一口。
“不行,要尽快赶回去!”李承训生硬地说道。他这一路急行赶月,生怕那真正的鬼冢一旦脱逃,先去会见了那位主人,他的谋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石万三脸色顿变,心道:老子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念你是主人贵客的份儿上,对你已经算是客气,想不到你如此给脸不要脸,竟然还敢以命令之口吻与我说话?
李承训也不搭理他,独自向前走去,他算准了那石万三绝对不会让自己先去会见他的主子,那他在主人面前,可是大不敬了。
的确,石万三还真是无奈,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跟了上去,心中只能哀叹自己倒霉,与这么个家伙搭伙。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带着黑纱斗笠的人,从对面急速而来,引起了李承训和石万三的注意。
只见那人在他二人跟前停步,手上打了个繁琐的手势,口中说道:“主人请二位移驾香水榭!”
“有劳特使!”石万三忙躬身抱拳。
李承训见这些人行事,越来越想当年的暗影门做派,不由得心中猜测,难道那神秘人是哪个分支的暗影门残余?可按说不能啊,各地的暗影门组织早就被剿杀殆尽,即便那些侥幸生存的,也就没有这份能为的人物。
“这下可好,也别吃了,走吧,去香水榭,据此五里地,是主人在十里长亭旁的别院。”石万三心里不痛快,阴阳怪气地道,他还在记恨‘鬼冢’对他不够尊敬。
两人跟在那人的后面,向香水榭走去,五里地并不算远,可以说转瞬即至,他们最终停留在一处高墙大院外,显然,这是富人家的一处别墅,而且那人应当是相当的富有。
“主人吩咐请石帮主在外等候,他要单独面见鬼冢前辈!”
那带路者声音低沉,一面伸手拦住石万三,一面对李承训打出请的手势。
难道那隐藏在背后的神秘人与这个鬼冢还有不为人知的龌龊?这是李承训的第一反应,但无论如何他也要去一探究竟,只要过了这个门,他便有机会与那神秘人正面接触,这个机会得之不易。
那带路者打开门,将李承训请了进去,而他自己却是并没有进入,反而将那门从外面带上。
李承训进入到门内,竟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这里有方圆一里之阔,没有多余的房屋楼阁,有的只是一弯水,一座亭,以及铺满园的遍地鲜花。
那花有红的,黄的,白的,蓝的,五颜六色的一堆堆,一簇簇,连成片,汇成海,在满地花海中,那弯水弯弯绕绕横贯南北,不知发源,不见终处,而那座八角长亭屹立其中,好似整个美景的灵魂归处。
“真香!”
李承训踏足花丛中,向那座唯一的亭台走去,他不由得心中感叹,他已感知这花香中并没有毒素,所以用力吸了几口,虽然他心中稍稍有些担心是否会冲到在死人谷中毒的覆辙,但想想,不是谁人都有毒娘子那般心思和手段的。
那是座八角亭,漆红的柱子,鎏金的顶子,掩映在花丛中格外显眼,衬出其富贵磅礴的气韵,亭中有一人正背对着李承训的方向,其身材不高,微微有些驼背,非常明显的是一头白发,竟无一根黑丝。
李承训来到亭中,站立在这人身后,未发一言,他不知道鬼冢与这人是什么关系,自己该如何开口,莫不如以静制动,随机应变,反正已经见到了正主,也不愁他从自己手下溜走。
那人也没有说话,竟是缓缓转过身来,令李承训看清了这人的全貌,不由得将他吓了一跳。
他见这人满头白发还算不得怪异,其脸面竟然生得如同新生的婴儿般可笑,而且其皮肤水嫩细滑,也似婴儿一般光洁,他突然想起两个词来,一个是“鹤发童颜”,一个是“太监”。
这人微微抬起手来,向李承训的头上指了一指,示意他将斗笠摘下。
第六十章 鬼冢迷魂阵
李承训不是鬼冢,这一摘斗笠便会露馅,可如今露馅与否已经不重要,因为对方已经露出了真面目,他也无需再隐藏,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他抬手摘下了斗笠,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与对面这人四目相对,而对方也在看着他,其面上平静如常,未有一丝改变。
李承训不由心头一动,自己不是鬼冢,而对方竟然没有丝毫诧异,是其定力高?还是其早就知道自己是假冒的?
“李无名,你就是李无名!”那人盯着李承训,缓缓开口说道。
“你是鬼冢?”李承训也听出那人话音,正是自己所模仿的老忍者鬼冢。
“不错,在阿房村的祭地宫让你逃了,这里,将会是你的葬身之地!”鬼冢盯视着李承训的双眸,那眼中竟然散发出一丝光芒。
李承训看着他的双眸,竟有一种眩晕之感,而听着他的话音,更加速了这种朦胧醉意,他毕竟意志力坚强,又有前车之鉴,强令自己侧头避开,这种晕眩的感觉才稍稍有所缓解。
“怎么?你怕了?”鬼冢口中不无讥笑。
李承训侧身不敢看向鬼冢,他知道对方用的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幻术,类似于当今我们通常所说的催眠术,使人不知不觉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严格来说,其并不能算作一门武功,但若是武学高手用之,则会倍加发挥其威力。
“鬼冢,你为何要害我?”这是他心头始终存在的疑惑,他想要确定鬼冢到底那只幕后黑手?还是仅仅是那黑手的帮凶?
“好吧,那就让你死个明白。”鬼冢似乎很有自信,“有人花了大价钱,让我杀了你,而且我也想杀你,为倭国公主,也是我的徒弟,报仇!”
原来贾夫人是鬼冢的徒弟,这鬼冢是来报仇的,看来也不过是那幕后黑手的马前卒而已,李承训疑惑顿解,便准备放手一搏,冷笑道:“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你的武功的确是我生平仅见,若在旁处,我未必胜你,但在这里,你必死无疑,”鬼冢语气平静、冷淡、坚定。
听他此言,李承训向周边放眼望去,见尽皆是鲜花,别无其他,不像是另有玄机的摸样,但他也知道高手的杀机却常常隐伏于最平淡之处,你发先不了这藏伏的杀机,便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所在。
“杀!”鬼冢按乃不住了,爆发出一声怒吼。
李承训立即提振体内易筋经真气,虽然他不是正面与鬼冢相对,但他有信心可以应对鬼冢从任何方向袭来的攻击,可是,这鬼冢爆发了吼声后,似乎并无动作。
他斜眼向鬼冢瞄去,见这家伙的确未动,而是手中举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忍者刀,左切右斩的胡乱舞动着,颇类似于中国民间跳大神的。
“杀!”
“杀!”
“杀!”
一声声吼,出自鬼冢之口,他终于动手了,以极其迅捷的速度腾空而起,罩着李承训侧后方一刀劈来。
对于倭国人,李承训向来没有好感,你说其狭隘也好,说其记仇也罢,总之在面对这些鬼子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手软。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中国武术!”他并没有看向鬼冢,而是直接抵出一双手掌,向那急速锋利的刀刃抓去。
鬼冢一见心下大喜,无知鼠辈,竟然敢如此托大?他并没有抽刀,而是加速了刀锋的转动,向纵深切去,势要斩断李承训的手掌。
“嘣!”
在接触到对方刀身的一刹那,李承训双掌交错,以太极之力,将那忍者刀平衡于空中,纹丝不动,但这种静止仅仅是片刻,随即他反转阴阳,将那忍者刀大力牵引向自身的方向。
“呀!”鬼冢的双手感觉到一股扭转之力从其刀身上传来,令其双臂发麻,扭曲,他若不放手,那股扭曲之力将会使他浑身经脉受损。
但高手毕竟是高手,鬼冢立即顺势改变,他的身子好似陀螺一般旋转起来,顺着李承训易筋经扭曲经脉的方向,来卸掉这股扭曲之力,同时他又借助这旋转之力,加大了自己合刀冲击的力道。
李承训也是微感诧异,他本以为这招即便不能夺下对方的兵刃,也会逼迫其退回防守,却未想到这鬼冢居然可以借势向其发起攻击,看来这家伙不仅幻术厉害,武功也是不凡。
见鬼冢刀人合一,向自己右侧太阳穴刺来,他以百兽太虚步伐,很容易的避开,可对方的身法同样诡异,竟然突然消失不见。
这种伎俩对旁人或许管用,对李承训却还远远不够,他有易筋经的敏锐,更有百兽拳的历练,他的捕捉到对方实则是转身到了自己的视觉盲点时,趁势溜到了石亭的一根石柱后面。
“去死!”
这地方不是李承训的,他也无需心疼这里的建筑,一掌直接拍向鬼冢躲身的那石柱。
“砰!”的一声,石柱碎裂,石亭也踏了一角。
一不做,二不休,他又连续拍出两掌,打断了石亭其余两角,终使那石亭轰然坍塌,而他则抽身而出,他的天生神力与易筋经内力可是阳刚至极的力道,干这事儿不费吹灰之力,看这鬼冢还有何处藏身?
鬼冢还是不见了,但李承训知道,他定然藏在这满地的花丛中,他这使才注意到,这里的花不知何时都已经长到了半人高,躲藏个把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无处寻觅。
“鬼冢!怎么?怕了?”
李承训背负着双手,站立在花丛中,一副云淡风轻的宗师风范,但他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戒备丝毫不敢大意,他不担心对方的武功,而是担心其幻术辅以武功。
鬼冢毫无声息,即便以李承训百兽听音的耳力,也听查不到,他所能听到的,只要那轻风吹动花朵,微微摇摆所发出的声响。
徒留原地不妥,莫不如走动起来,若是对方跟着动,或许会发现蛛丝马迹,想罢,李承训起步向那塌倒的石亭走去,可他刚走了几步,便发觉有些不对头了,他发现自己前后左右的那些鲜花,竟然还在长高,原本是及腰的高度,现在几乎快要没头了。
“这是幻觉,是幻觉!”
李承训心里明白,继续前行,可就算是幻觉,他也看不清前路了,好似走在一团迷乱之中。
“呜!”
他突然听到身后隐隐传来刀尖破空之声,连忙侧身躲闪,瞥眼间却是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侧旁风声响起,目光落处,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厉害!”
李承训索性盘膝而坐,他现在不仅视觉受到迷惑,连听力也已经入幻,必须要摒弃一切杂念,以自己的心念为重。
果然,闭上眼睛之后,他视觉上的迷幻顿失,虽然听觉上的幻像仍在,但只要宁心细查,也可以去伪存真。
“呜……呜”
金器破空声依旧来自四面八方,不绝于耳,李承训好似入定神佛,不为所动,用心体察每一丝声响是真,是伪。
“嗯?什么东西缠缚在我的身上?”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上,腿上,腰上,一直到手臂,胸口,似乎有东西在慢慢伸延,将其绑缚起来!
“这是幻觉?又似不是!”
李承训此刻进入幻觉大阵,几近迷失,他实在难以分清哪些感觉是真,哪些感觉是假,但他更不敢睁开眼睛,深恐受到眼前迷惑更加不可自拔。
“嗯?”
他浑身提振内力,向外发散,想要证实那绑缚自己之物到底是否存在,却猛然感到一阵紧缩的疼痛,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上祭坛石屏外坠落深坑的时候,那个紧抱着自己的忍者便是用的此法,将自己带进深渊,而相比于那时的窘迫,此时更见凶险。果然还是姜是老的辣,同样的幻术武功,在鬼冢用来,却是更见狠辣。
“缩骨!”
李承训知道这特质的绳索非是自己强力可以震断的,但以百兽鼠式却是可以逃生,心念电转间,他已经脱出一臂,然而就在他即将脱出另一只手臂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劲风从头顶袭来,这不是幻觉。
“蛇式!”
面对头顶袭来的利刃,他不敢单手去阻挡,因此只能躲避,可由于双脚被绑缚着,不能用繁杂的百兽太虚步伐,却有这经典的老招式一样好用。
鬼冢显然没想到李承训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敏捷迅速,接连变招,刀刀砍向李承训要害。
李承训好似一条滑腻的蛇,在地上东游西荡,躲闪着鬼冢一刀紧似一刀的攻击,同时借助地面的摩擦力道,以鼠式脱去绑缚在自己身上的绳索。
他并不怕这种明面的攻击,以他的功力,即便闭上眼睛,也完全躲得过去,并形成反击,现在,他既然捕捉到了鬼冢的所在,自是不会再让他遁形。
鬼冢老奸巨猾,见这种情况下李承训尚能脱困,心知自己的功力与其尚有差距,要依仗的还得是这**大阵,便又瞬间隐遁起来。
第六十一章 狗之谛听
李承训与鬼冢对战之时,始终是闭着眼睛的,因为睁开眼睛看到的尽皆是虚幻,那还不如闭着,他循着鬼冢踏步的声响追踪了十数步后,竟然又失去了这家伙的踪迹,不由得心头一股火气。
想自己功夫如斯,竟寻不得这狡猾的家伙,总不能始终这般受制于人?人总有心力憔悴的时候,即便他功力深厚,也不可这般无限制的拖延,怎么办?
“狗之谛听!”
谛听传说是地藏菩萨的坐骑,其原身是一条白犬,“坐地听八百,卧耳听三千”的能力,虽然此招足以应对一切需要听音之术,但李承训通常不会用此招数,因为这招太过不雅,可如今他也不得不施展出来。
他将身子卧伏于地,单侧耳朵紧贴于地,其身子微微卷曲,一膝蜷缩,一脚蹬直,好似一只附耳贴地的狗。
不就是听地吗?耳朵落地便好,何至于斯?其实不然,百兽拳的精髓就是完全模拟百兽,在其打出任何一式百兽拳时,无论是身体、行动、意识,甚至思想上,全都忘了自我,他就是那只野兽。
招式不雅,却是甚为好用,他敏锐的感知着周边大地的动静,相信在十数米之内,就算是有人微微的弄出响动,他也能寻找得到。
大地一片寂静。
李承训猜测对方应该也懂得龟吸功一类的闭气数,否则不可能隐遁得如此彻底,因此他打算加点料,他身子未动,手上却已经运劲发力,将易筋经内力打入地下。
所谓厚德载物,大地的力量是人力所不能撼动的,李承训的真气打入地下,那等于是牛毛如海,丝毫不会令其产生波澜,但他不傻,他的真气劲力是横向作用于地表的,他要借助于那些花草和土石,来判定哪里有异常。
果然,他当他的掌风将身边的花草打得乱飞时,他明显感到正前方五米的地方有人蹿动,他身形不变,双手双脚同时发力,远看就像一只翘着尾巴的蝎子,向鬼冢的落脚点蹿去。
鬼冢极其机敏,刚刚落脚,便见李承训扑来,忙又转身撤步,但他心中却是惊讶无比,以他的幻术加上忍术,在倭国无出其右,在中土也算得绝顶高手,怎么连连使出绝招,都被此人破解。
李承训还是这一个姿势,目的是便于听地,只要能听得对方的落脚点,他便可以穷追不舍。
鬼冢深知单凭武功很难制胜,还得依靠幻术,但他的幻术接连被破,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二人便这般在花丛中追追打打,各有掣肘,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要睁开眼睛!”
这是李承训心底越来越坚定的想法,他想要突破,一招破敌,还是要睁开眼睛的,但若是睁开眼睛便要面对对方的幻术,虽然他知道这幻术是起自他心底的,只要他能秉持内心坚定,便可以不被周围的声色诱惑。
但李承训可以吗?显然不可以,他是重情重义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人,是容易被情感操控的人,所以他无法压抑得住内心的诸多情孽,那便无法控制自己不产生幻想。
“罢!豁出去了,一招制敌!”
他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确定鬼冢的方位后,发出最后一击,这一击能打死鬼冢则罢,幻术自解,若是不能,他有可能完全受对方幻术所迷而身陷其中,这风险还是很大的,但他拖不起,他很担心鬼冢身后的神秘人突然出现。
很显然,幕后黑手临时派人通知他们更改会面地点,定是因为这鬼冢率先赶了回来,通知了那幕后之人,所以他们才在这里布置了伏杀李承训,因此其不可能只有此一个杀招,必有后手。
“去死!”
李承训再次锁定了鬼冢的方位,立即探身而起,同时双目暴睁,果然,他的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但此花非彼花,不再是花枝招展的草木之花,而是搔首弄姿的女人之花,一个个**裸的女体,成千上万,正围着他,个个展颜欢笑,而他刺向的一人哪里是什么鬼冢?而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
“是幻觉!”
他心中笃定这是幻觉,但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兀自心中打鼓,脸红心热,但他咬牙屏住一份真意,直直的向他锁定的那个目标一掌拍去。
所有的美女在被他触碰到的一刹那纷纷跌倒,更有一些女子似乎要阻挡他这拳掌纷纷迎面而上,而李承训仿佛穿越了诸多虚空的美女,终于将要把这掌落到实处,却又是眼前一花,见到那女人躲了开去,躲到了其他女人身后,而所有这些女人竟突然间变成了一般的摸样。
白花花的女人在李承训面前晃来晃去,但李承训通红着双眼,仍然紧盯着那个闪开身子的女人,并且一步步的追踪过去,无视于其他相同面目的女人存在。
终于,那个女人无处可逃,回身向他刺来一刀,也不知其弯刀是从何而来。
李承训此时浑身大汗淋漓,头脑更是迷涨得厉害,他这是用自己心智强行冲击迷幻的结果,若是再坚持下去,他很难控制自己不会走火入魔,但好在对方也熬不下去了。
“啊!”
李承训爆出一声大喝,他必须要以此来使自己头脑清明,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已经避过对方刺来那剑,而手掌抵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就在他的拳掌将要击打到鬼冢胸口的时候,他眼前的幻觉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还是天,地还是地,花还是花,残亭还在那里。
他无暇顾及周边的景色变化,继续向前推送自己的手掌,而鬼冢却开始急速倒退,但其倒退的速度却始终比李承训要慢上一些,所以其被李承训击中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就在此关键时刻,李承训却再次出现了幻觉,那个鬼冢将忍者刀横在胸前,依然在向后退却,而从他的身后竟然又转出一个鬼冢,举刀直刺李承训的心房。
“你的幻术,不过如此!”
李承训并没有松劲,也没有防备,因为他始终盯着眼前这个忍者,他确定这个忍者是真的鬼冢,那另外那个自然便是假的,他有这份自信。
“砰!”
真的鬼冢被李承训大力震飞出去,其深恐那鬼冢再耍什么花样,所以他用尽了全力,这是其毕生功力的集合,威力无边,直接可以看到鬼冢的尸体被震碎。
“噗!”
与此同时,那假的鬼冢已经将忍者刀刺入李承训的胸口,他那本已受伤的胸口,再次受伤。
这也就是李承训,在感觉到那刀尖破体的刹那间,以百兽身形微微侧身,使得对方那刀尖一滑,进而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是他不明白,这鬼冢的幻觉,怎么可以伤到他?
这不是神话世界,所以李承训不理解,但那个鬼冢分身明显据有不俗的战力,他一刀得手之后,步步紧逼,一刀一刀斩向李承训。
“难道?难道?是两个鬼冢?”
李承训确定他击杀了鬼冢,而又确实能感到面前这个假鬼冢凶狠的攻击,他的脑海里突然生出这么个想法来,但他无暇仔细琢磨,因为他必须要躲避对方的攻击,而他伤得着实不轻,稍微一动,便有滚滚鲜血从胸口溢出,即便他自行封堵住受伤的部位的穴道,但每遇真气运转到此处之时,总会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这又让他如何对敌?
“去死!去死!”那假鬼冢口中狂叫着,好似疯魔一般用力劈砍着。
李承训不敢提聚真气,只得凭借百兽步伐踉跄躲闪,奈何稍微用力蹿动,那胸口便疼痛难忍。
“噗,噗!”
他的背上,肩上又有两处被假鬼冢砍中,都是深可见骨,怎么办?难道要死在这里?这可不行,可如今摆在眼前现实是,他伤势严重,且不说不马上施救将有性命之忧,一旦妄动真气,震开被封堵的穴道,更加会导致他直接心脏缺血而亡。
“鬼冢怨二!”一声娇喝想起的同时,一个身着黑裙的女人出现在场中,她面对着鬼冢怨二,自然便是背对着李承训,“你若即刻滚回倭国去,我便饶你一命!”
“黑蜘蛛,你我无冤无仇,在咸阳,我哥哥放你一马,你还敢来?”鬼冢怨二怒喝着说道。
“是的,我承认,在阿房村的时候,我不是你们兄弟二人的敌手,而你们也非是有心放过我,是记挂着李无名,而不愿去追杀于我,那现在,我们不如好好算算旧账!”黑蜘蛛的声音很低沉,很压抑.
黑蜘蛛是近年崛起的一位武功高手,人如其名,以狠辣著称,行事不按常理,只凭喜好,所以江湖中很少愿意有人得罪她。
李承训也是这次新入江湖才听说其名的,只是不知这黑蜘蛛为何会救自己?而那个鬼冢好像与这黑蜘蛛在咸阳阿房村碰过面,还有过交手,难道这女人也是奔着扳指来的?
鬼冢怨二闻言,脸上怒气勃发,眼光凶狠,“那人必须要死,他杀死了我的哥哥!”
李承训听这鬼冢口口声声说自己杀死了他的哥哥,看来自己所料不差,这里的确有两个鬼冢,是身材、样貌、行动、声音,甚至武功全都一摸样的双胞胎鬼冢,这人既然叫鬼冢怨二,那方才被他震死那人,或许叫鬼冢怨大吧。
第六十二章 染血的鲜花
黑蜘蛛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是两把圆月形的弯刀,她一手举刀高抬过眉心,一手持刀低压在腰际,面色淡定从容。
“来吧,无需废话!”她显然不想与这倭人多费口舌,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境地,多说无益。
鬼冢怨二已不知从何处扯来一块黑色布条,系在自己雪白的额头上,那娃娃脸上一片宁静肃杀,看起来恐怖怪异。
他双手紧握住墨黑色的忍者刀,将其稳稳地竖立在身前,使那刀尖与其眉心,以及黑蜘蛛的眉心形成一条直线。
“嗨!”
两人短暂对峙了不足半分钟,便随着鬼冢怨二的一声吼,斗在一处,两般兵器于暗夜中急速分合碰撞,闹得“叮当”作响,更蹦出无数火花闪耀而出。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黑蜘蛛的两把圆月弯刀,纯粹是贴身近战的武器,因此她极力的以其灵巧的身法,粘贴在鬼冢周围,与之周旋,伺机绝杀。
而鬼冢的忍者刀算是一寸长一寸强,刀刀诡异,气势如虹,根本不会令黑蜘蛛有近身的机会,始终将对方压制在外围。
一旁的李承训冷眼旁观,十数招过后,他便看出那黑蜘蛛不是鬼冢怨二的敌手,但也不至于立时落败。
他知道,若要战胜这鬼冢,还得靠自己来帮这黑蜘蛛一把,尽管他还不知道黑蜘蛛救他目的为何,不过死在牡丹花下,总比死在那倭贼手里强。
不过,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加入到二人的战局中,所以他立即盘膝而坐,以真气运行于胸前要穴,加固穴道封堵的同时,梳理内腔中由于方才格斗倒灌进去的血液。
治愈伤口,调理真气,从来不会觉得时间长,但他所能拥有的时间并不多,甚至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听到身边那黑蜘蛛发一声娇呼。
李承训心弦一抖,瞬间睁开眼睛,正见那鬼冢高高跃起,一刀向黑蜘蛛顶门劈来,而黑蜘蛛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来不及细想,他一个纵身急跃出去,用自己身子将黑蜘蛛撞飞的同时,以蛇式扭转,试图躲开鬼冢怨二那下落的刀锋,奈何其胸口受伤未愈,真气提升不畅,终还是慢了半拍。
“熊臂!”
他被迫在匆忙间甩出这招增强身体韧性的百兽拳式,以期将鬼冢怨二砍落在自己身上的锋刃嵌在自己的肩膀中,否则的话,以倭刀刀锋的锋利,定会将他的整个臂膀切了下去。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瞬息之间,李承训虽然挨了一刀,但他同时也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或许可以扭转局面的机会,所以他忍着肩膀的剧痛,毫不犹豫地打出一掌,按向空门大露的鬼冢怨二胸前。
“太虚荒!”
鬼冢怨二用幻术迷惑住黑娘子,正要一刀将其斩杀,不想横空出现了李承训,奈何其刀已出,收不得。收不得?那便杀!因此他反而加快了其下刀的势头,使这一刀更加成为一记绝顶高手都难以躲闪的必杀技。
“怎么会这样?”
凡事过犹不及,如此必杀之招,相对于防守的空门便越大,鬼冢怨二深知这一点,但他实未料到,重伤之下的李承训,再受到自己重击的时候,还能有如此反击?
所以,当他发现危险临近,已经收势不住,并且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那手掌按在了自己胸前,但即便如此,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一击,因此猛然提聚真气,瞬间护住心脉,可他却是大错特错了。
鬼冢怨二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似乎打开了一道闸门,一道宣泄自己真气的闸门,无论他如何凝聚守固自己的真气,那真气也会冲破他的诸多限制,向那道闸门外狂涌般的冲出。
李承训的身体此时已经变成黑白双色,白色越白,黑色越黑,他的衣袖间由于大量真气鼓荡而呼呼作响,同时他胸口被封堵的穴道也被冲开,自己的胸前也是鲜血淋漓。
“砰!”的一声,鬼冢怨二的身体被震飞出去,他口鼻中的鲜血随着他的下落,而飘洒在周边的花丛中。
李承训由于伤重,无力吸收鬼冢怨二的内力为己用,他恐驾驭不住对方那四处乱蹿的磅礴真气,而是像在死人谷对敌变身后的楚玉那般,将鬼冢怨二的真气左臂吸进,又从其右臂爆发出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对方的真气,震碎了对方的内脏。
“噗!”
李承训口中也同时喷出一股血柱,而他胸前已然殷红一片,身体摇摇欲坠,然而就在他即将摔倒的一瞬间,闻到了一股清香,随即感觉靠到了一个人身上,是个女人。
是黑蜘蛛,她嘴角兀自带着一抹血迹,可见她从鬼冢怨二的幻术中清醒过来,也颇为不容易,毕竟其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对于处置眼前的局面很有经验。
她先将李承训身体放平,而后出手点住了他胸前穴道,为其止血,其实很多伤重的人不是死在脏器受伤,而多是死于出血过多。
黑蜘蛛的确有经验,在为李承训止血之后,立即去探查那跌落在花丛中的鬼冢怨二,是否确实是死了,她必须要确保周围足够安全,才可以设法为李承训疗伤。
李承训原本伤得就不轻,方才又妄动内力,使得原来的伤势更重,而他的麻烦是内脏出血,却不是外力可以很好干预的,他试图用自己的真气在体内疏通血脉,却是收效甚微,所谓能医不自医,他的伤势扩大,已经超出自己能掌控的能力范围。
“咳咳!”他又咳喘了两声,鲜红的血色,从口中溢出,顺着脖颈流下,流到黄色的花草上。
“无名,无名!”黑蜘蛛拖来了两具尸体,见到李承训这般摸样,吓得忙松脱了那尸体,跑了过来,却跪坐在他的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好熟悉的兰香味道,你,你是墨衣吗?”李承训感觉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但他却很开心,他原本闻到那香气,便觉得是她,待听她唤着自己的名字,虽然他的听觉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认出了她的声音。
“嗯嗯,是我!”贾墨衣摘下自己的面具,豆大的泪珠从双眸中滴落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咳咳!”李承训边说着,边咳嗽着,而每一声咳喘,都有从内脏中涌出的血液。
“你快别说了,我要怎样救你?你不是名医吗?你快说!”贾墨衣急声急语,她倒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只是知道不能让李承训就这么死了。
“你现在好吗?”李承训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咳咳,让我死前,做个明白鬼吧!”
“我,我后来孤身入大漠杀了薄布可汗,报了父仇后便浪荡江湖,听说你在洛阳出现,便想来看看你,一路追踪来此,”贾墨衣急声说完,眼中泪花涌动,“你别死啊,怎么救你?谁能救你?”
“有一法,或许能救我,咳咳……,却只有一分希望,你且试之,咳咳……,但我问你,若我活了过来,咳咳……,你肯再不离我左右,与我回隐国吗?咳咳……”
李承训费了好大力气才算说完这句话,望着她急切的摸样,心中已然明白一切,他既觉得欢喜,又觉得痛心。欢喜自是因为他看出贾墨衣喜欢他,而痛心是因为自己眼看不活了,而自己口中那个愚蠢的救命方法,并不是贾墨衣可以做到的,除非医佛再生,否则谁也做不到那点。
这令江湖人闻名丧胆的黑蜘蛛竟然哭了!连她自己都未想到。其实在她心里,是很渴望与李承训在一起的,奈何却碍于颜面而始终不肯屈就其第五位妻子,但其情分却在,心思却在,特别是这几年在江湖中游荡,使她心中日益增长对家的渴望,对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的渴望。
“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如何医治?”黑蜘蛛此刻已不顾得矜持了,她不允许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
“咳咳……你用那刀,将我胸口处,咳咳……气舍穴、俞府穴、或中穴、期门穴、日月穴……咳咳……无处穴道割开,放血!咳咳……”李承训的咳喘越来越严重,已经呛得他快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已经失血这么多?如何还敢切开穴道?”贾墨衣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自杀嘛。
“必须将内脏,咳咳……,里的血,咳咳……引导出去……”李承训感觉头脑一阵眩晕,说过这话,便昏厥了过去。
“无名,无名!”贾墨衣忙连声呼唤,可哪里还唤得醒他?
她也是刚烈果敢的性子,眼见李承训口腔中不断涌出的血液,别无他法,压根紧咬,含着泪挥刀扎向李承训身上那几处穴道。
“噗……”
眼见刀头落处,李承训身体上便有鲜血汩汩而出,可贾墨衣却懵了,“这?我现在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止血?如何止血?受伤的内脏该如何处置?”
对于她的问话,李承训不会再回答她了,因为他已经被自己咳出的血液堵赛住气管,闭过气去。
第六十三章 三大掌门
“无名,无名……”贾墨衣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她从未有过如此伤心的感觉,平生仅有一次,就是父亲贾维死的时候,但现在这种感觉尤比当年似乎更加的炙烈,这是因为她的年岁在增长,阅历在增长,孤独在增长,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唯剩下这个与她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的李承训了。
“哭有什么用!”
一个声音冰冷打断了她的哭声,一个衣着胜雪,孤傲冷漠的中年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女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中年男人。
贾墨衣心中悲伤,全都在李承训身上,因此有人贴近,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待听得声音,才猛然警觉,刷的一下站立起来,将圆月弯刀横与胸前,警觉地看着来人。
“你是天山掌门玉衡子?”她见这女人的样貌及气度,以及其鬓角上那一抹雪莲花,猜测着道。
“想让他活命,便速速闪开!”玉衡子虽然长得绝美,可性子却如天山上那终年不化的冰雪一样,冷硬,没有丝毫情感。
贾墨衣本能的将身子移开,满脸都是期待与希冀,她对于李承训的伤势已经束手无策,与其任由他这般死去,不如选择信任这位天山派掌门。
玉衡子疾步向李承训走去,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丸丹药,待到近前,俯身将其纳入他的口中,“你们两个还不帮忙?”
“在下昆仑何洪涛,”跟随在玉衡子身后一个红脸汉子,闻言向贾墨衣抱了抱拳,而后跨步跟了上去。
“崆峒石万三!”另一个男人,一脸阴霾,没有抱拳,却也是跟着走了过去。
贾墨衣彻底站到一旁了,眼前的情景让她如坠迷雾之中,那何洪涛可是昆仑派掌门,石万三是崆峒派掌门,再算上天山派掌门玉衡子,当今武林七大派中的三大门派掌门竟然会于此时汇聚于此?
再者说,他一路从洛州寻着李承训来到帝都,多少听说了李承训和石万三的恩怨,而这石万三现在会出手相救李承训吗?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她想阻止石万三靠近,但思付自己恐未必是其对手,何况对方是还是三个人?不过为了李承训,她并不怕,就在她准备上前时,听到玉衡子突然的一句话,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石万三,救不活他,你脱不了干系!”
说这话时,玉衡子已经将李承训身体扶正,盘膝而坐,而何洪涛已经有一只手掌抵在李承训的后心,那石万三却是扭扭捏捏,看似有些不心甘的坐了下来。
玉衡子面对李承训,坐在他的左侧,以右手抵住其左手,与之相对的是石万三坐在李承训右侧,用自己的左手抵住他的右手,这样二人便与何洪涛围绕着李承训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共同将真气打入李承训体内,帮助其梳理其体内四处乱蹿的气血。
贾墨衣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李承训的伤势极重,或者说已经到了生死边缘,但如果三大派掌门联手都治不好的话,他也就真是没救了。
突然,她梦然警觉到自己该做什么,那就是为三人护法,不能令任何人打扰他们,这种以气疗伤,是最忌讳有人干扰,那样不仅会对伤者有害,对施救者也会产生极大的伤害,乃至丧命。
不过,她抬头逡巡一圈过后,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在这花丛的外围,有不下数十人,从他们服色来看,都是属于昆仑、天山和崆峒派的,显然,他们都是有备而来。
贾墨衣紧张的注视着三大掌门给李承训疗伤,脑中想思谋清楚,为何这三大掌门会于此时出现给李承训疗伤?可任她想得头痛,也是不得所以。
见李承训的面色渐渐缓和了过来,她的心思始才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衣衫尽透,可见其方才全心全意灌注在李承训身上,已失了自我,她越来越清楚李承训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竟然是如此重要。
“无名,哦,不,王爷,你不能有事!”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脸上不由升起一道红晕,她知道李承训眼下生死攸关,不该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似乎是担心一旦李承训活不过来,她连这种幻想的机会也都会没有了。
贾墨衣其实心底里渴望有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来疼爱自己,但她看惯了那些个为了一己贪念,不顾女人感受,视女人为私产的男人,简直是太多太多,他们那种天生优越于女人的愚蠢思想,这让她如何能够看得上眼?所以她宁愿终身不嫁,也要宁缺毋滥。
与此相反,她却时时想起李承训对女人的呵护、疼爱、尊重,虽然他娶了几个夫人,但是对于自己的每一个女人,他都是真心付出,真情流露,他在他的妻子面前,从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却更多的考虑他女人的感受,虽然她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交心交底不多,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与李承训之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成为了她心中最甜美的回忆。
天下痴情的女人都是傻女人,而傻女人思夫的时候从不会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贾墨衣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入中天,算算时辰,三掌门已经给李承训治疗了四个时辰之久。
“无名!”她见三掌门收掌,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却被是石万三伸手拦住。
“黑蜘蛛,你和他什么关系?”石万三没好气地问道。
“与你何干?”贾墨衣虽然心知不是石万三的对手,但他不怕,似乎李承训在身边,她便有莫大的勇气,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爱人稀里糊涂的被别人带走。
“二位掌门,你们看看,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惜耗损真元,将那小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就说是好心没好报吧,她连句谢谢也没有!”石万三阴阳怪气地道。
“多谢玉衡子前辈与何掌门出手相救,”贾墨衣可不会给石万三落下话把口实,“他,他怎么样了?”
“李无名暂无性命之忧,能不能醒来,便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既然你与他是一起的,那便都跟我们回去吧!”
昆仑派的何掌门功力最高,却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而崆峒掌门石万三的武功在七大派掌门中最弱,所以反倒是天山派掌门玉衡子似乎成了三人的代言人。
“那多谢玉衡子前辈!”贾墨衣当然没有异议,而且是欣然前往。
她是知道李承训伤情的,既然三掌门那么费劲来挽救李承训的性命,便绝对不会轻易再要了他性命,所以她与李承训此行应当是相对安全。
不过,她却仍是要提防石万三,毕竟人心隔肚皮,而且石万三心胸不阔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相信其绝对不会是真心诚意来帮助李承训,而且从他方才阴阳怪气的话语中,便可见端倪。
疗伤过后,自有三大门派弟子抬来担架,将昏迷不醒的李承训搬抬其上,由三大掌门护送一行在夜色中疾步前行。
此处距离帝都很近,转瞬即到城门口,贾墨衣未想到三掌门居然有夜行皇城的令牌?这些人急速通过城门,进到内城,而后又直奔三大派在帝都的据点,那是皇帝特别为他们划定的休息区域,就在禁宫之外不远,想来这也是一支保护皇城的武装力量。
到达地方以后,令贾墨衣感到欣喜的是是,玉衡子居然允许她在一旁侍奉李承训,她这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及至她看到李承训的一刹那,泪水又忍不住的掉下来,她这时才知道,自己是个多麽脆弱的女人,才知道李承训对她有多重要。
李承训还在昏睡,但呼吸均匀,脸色也不那么苍白的可怕,但他对贾墨衣的话,还是毫无反应。
贾墨衣拉着他的手,将其贴到自己的脸上,细声说着她心里想说的话,这在李承训清醒的时候,她是万万不敢的,可现在做起来,却是那么的自然与温柔。
一夜无事,李承训没醒,贾墨衣也是没睡,而玉衡子早早的便来了,说是要立刻带她和李承训去一个地方。
贾墨衣大惑不解,但她也只有顺从,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昆仑、天山、崆峒三派掌门好似三座大山一般压在她面前,然而更重要的是李承训需要他们三人合力的医治,她也只有顺从。
可是,世事难料,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三掌门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皇宫?怎么可能?难道这背后主使者竟然会是皇帝吗?简直令她难以置信。
她这一路追随李承训而来,虽然每次都是迟了一步,可也是步步走到,对所有的事情都有所了解,那被剥了皮的张亮?被屠灭的阿房村?利用倭国忍者杀李承训?
这一切,怎么可能?可想想能让昆仑、天山、崆峒三大门派俯首帖耳的人,除了皇帝?这世界上还真没有第二人,因为这三大门派都是皇封的护国门派。
皇帝?皇帝要杀李无名?不,没有道理,既然要杀,那又何必来救?她糊涂了,彻底迷糊了,她便在这种迷糊之中,进到了皇宫之内。
第六十四章 皇帝是大黄雀
三日后……
当李承训缓缓睁开眼睛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面色苍白的贾墨衣,他笑了,因为他还活着,因为贾墨衣还在他身边,他轻轻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蛋,以示亲近与疼惜。
贾墨衣忙用双手抓住他的手,将其贴近自己的面颊,可想着自己向来孤傲,何曾对他这般亲近过?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
“墨衣真好看,为何骗我那么久?”李承训回味在往日的情怀当中。
“江湖险恶,咱们女子比不得男人,画得丑些,少生多少事端。”贾墨衣小声说道。
“那为何现在没有化妆?”李承训气息微弱,仍是展颜微笑。
这句话令贾墨衣羞红了脸,她在当年离开李承训时,曾给他看过自己的真实面容,当时她不确定自己为何要那样做,现在想来,当是她的心中渴望他能记住自己。
后来,她自己去复仇,乃至江湖上浪荡,都是以丑陋的假面目示人,这才有个黑蜘蛛的别号,可如今她在李承训面前,又还原了自我,当是女为悦己者容,可这让她如何开口作答?
“你这人也真是,才活过来,也不问这是在哪?又是谁救的你?却问些不相干的话!”贾墨衣羞红了脸,低头故作生气的嗔道。
“哈哈,咳咳……”李承训刚开口大笑,便牵动伤口,感到胸口一阵窒息,“好好,那你便说给我听吧!”他不好再逗弄墨衣,毕竟他们久别重逢,他可不敢将玩笑开大了。
“是昆仑、天山、崆峒三大门派掌门救的你!”贾墨衣说完这话,见李承训脸上明显充满了诧异的表情,心中多少升起一丝复仇的小小快感。
“是皇帝!”李承训立时便想到,能使得三大派掌门俯首帖耳,耗费如此力气救自己的人,这天下也只有当今皇帝李世民一人尔。
“你,厉害!”贾墨衣当真是佩服极了,这个男人真是聪明,她还想卖卖关子,却被其一语道破。
“还有什么!”李承训的脸色立马严峻下来,他虽然对自己的死里逃生感到幸运与开心,但他同时也知道目前事态的严重性。
任何人与他争夺十二生肖扳指他都不怕,但有一个人他却惹不起,那就是皇帝李世民,他倒不是惧怕了他,而是他任何针对李世民的事情,都可能引起大唐与隐国的刀兵相见,那可就生灵涂炭了。
“这三日,除了每日来与你治伤的三大派掌门,我未见过任何一个人,也问不出什么事情来,不过我想既然皇帝肯救你,必不会要咱们性命!”
贾墨衣来到皇宫后,才体会到什么叫一入宫门深似海,也知道何为大气磅礴,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沧海一粟,在皇帝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墨衣,如果与我争夺扳指的背后主谋当真是皇帝的话,那你说他救我是何用意?”
李承训想得很多,也很深刻,他现在身体虚弱,很多事情要靠墨衣来帮忙了,说完便又与她详细分析起来。
按理说,那幕后黑手来争夺十二生肖扳指,是在张亮、夏老爷、大牛启动第二轮寻宝之后,那说明将此消息透露出去的人,一定是这三家的人,而三家所涉及的人,涵盖大唐军士、夏家商队,则不下千八百人,这无异于大海老针,哪里找得到消息是从哪里透出去的?
不过,李承训认为出卖这一情报的人,肯定不是这些人,因为太子谋反在年初,那时张亮并没有开始第二轮寻宝,却在那神秘人的指导下获救,说明神那秘人当时便已经知道扳指的事情,并留住张亮的性命。
贾墨衣听到此处,对他的这种猜测提出了异议,她说:“既然神秘人在年初便已经通过某种途径得知扳指宝藏的事情,那为何不在救了张亮的性命后,立时展开寻宝,而要等到半年之后的今天?”
李承训的解释是,那神秘人既然可以轻而易举的从皇帝手下救活张亮,说明其必然是皇帝身边的核心人物,而年初的时候,正值太子李承乾与侯君集叛乱谋反,所以很有可能是其没有腾出手来。
现在,朝堂稳定,那神秘人便开始启动寻宝历程,找到张亮,令他立即展开行动,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那神秘人依然未腾出手来寻宝,却见张亮启动了第二轮寻宝,便顺水推舟,也参与了进来。
“就算你推测的全都合理,可那消息总该是有人透露给朝廷,给那神秘人知晓?难道是张亮吗?”贾墨衣还是思谋不透,也就是张亮身在家官家,他透露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李承训摇了摇头,“从张亮受伤过程来看,肯定不是一早就投靠了那神秘人的,而且他也不知道那神秘人背后的主子是皇帝,否则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与那伙人耍花样。”
那消息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引起那神秘人关注并最终找到张亮呢?鉴于胁迫张亮的人用的是崆峒派火云内力,李承训猜测泄露消息的人是大牛,因为大牛是秘密加入了崆峒派的。
大牛与张亮、夏老爷一般,这三人的合作都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相信大牛恐被那二人算计,而特别拉拢了崆峒派以为助力,将水搅浑,对他是有利的。
不过很显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崆峒派石万三的身后还是另有其人,便是那个真正的神秘人,虽不知其为何令石万三去张亮手里夺宝,但可以肯定的是,张亮被其定位为寻宝的主力,却非是其信任的外围亲信。
那这个神秘人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什么?可以掌控张亮的生死,使其于谋逆大案中存活下来,可以掌控一派掌门石万三做小偷行径?可以令昆仑、天山、崆峒三大派掌门不惜耗损内力被李承训疗伤?
对于呼之欲出的答案,贾墨衣长大了嘴巴,说出了两个字,“皇帝!”
李承训轻声一叹,“但我心中还有两个疑问未解,皇帝既然要杀我,为何又来救我?还有,他怎么会用倭国杀手?而且将阿房村全村的人尽数杀死。这都不符合他做人的性格,难道他当真有如此邪恶的一面?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如当年玄武门之变?”
对于他的猜测,贾墨衣感到一阵心凉,贞观之治在老百姓心中那是有口皆碑,谁不说当今圣上是中原千年来的好皇帝,“不会吧!”
两人唏嘘感叹在一处,半晌都是沉默不语,突然,李承训开口说道:“墨衣,扶我起来,我要去觐见皇帝,给他请安!”
贾墨衣连忙伸手去搀扶他,“你慢些,你现在去也未必见得着皇帝,待三掌门来与你疗伤时,先说于他们,请他们代为通传才好。”
“哈哈哈,谁要见朕啊!”门外一声朗笑,一阵脚步急促,由远而近。
“快,快扶我起来。”李承训用手拄着床榻,胸口却传来剧痛。
贾墨衣连忙将身子靠近,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他,帮他立起身体,向床下移动。
此时,李世民已经进到屋内,绕过屏风,出现在二人面前,“无名快快躺下,这是朕的圣命!”
李承训已经站起身来,在贾墨衣的搀扶下,缓缓向李世民跪拜下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一个成年人的生存定律,况且,按辈分论,李世民是他的叔父,也是他的岳父,其也当得他一拜。
“无名,再不听话,朕便定你抗旨之罪!”李世民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扶到床塌边缘,“快快躺下!”
“那儿臣遵旨!”李承训毕竟还是他李承训,当有的礼数过后,也不再扭捏,在贾墨衣的帮扶下,洒脱坦然的平躺在床上。
与此同时,自有那伶俐的小太监,将随身携带的皇凳安放在李承训的床头,而李世民也安然入座。
李承训见李世民精神矍铄,却也是明显的老了,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也更加的深邃,他忽然想到了汝南公主,不知公主该有多思念他的老父亲呢?
“无名,怎样?好些没有?”李世民脸上充满了关切温柔之色。
“儿臣要谢陛下救命之恩”对于自己险些丧命之事,虽然他还满腹疑窦,也还得拣好听的说,一切要待自己身体恢复之后,才好定夺。
“谢什么谢?你不怪朕险些要了你的命便好,”李世民神色一正,“朕知道你心里有许多不解之处,朕这次来,就是要解你心疑的,好令你能安心养伤。”
李承训闻言闭口不言,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皇帝做事需要向人解释吗?那李世民是什么意思?
“让他进来吧!”李世民低喝一声,便有小太监跑腿出去,带进来一个人。
“草民参见皇帝陛下,参见隐王爷!”来人进到屋内,便双膝跪倒叩头参拜,而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承训闻言却是瞳孔放大,双肘支撑着床榻半做了起来,“你,你抬起头来。”
在皇帝面前,他已经顾不得失态了,因为这声音听起来,好似一位故人,一位至关重要的故人。
那人闻言却是未敢乱动,及至李世民开口令其抬头后,他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露出一脸的憧憬和温暖的微笑。
这人是邹驼子,邹凤炽。
很多疑问在李承训心中瞬间解开,原来这邹驼子才是真正操作抢夺十二生肖扳指的神秘人,也是,皇帝怎么可能亲力亲为呢?必然是安排了有能力的亲信去做,看来这十年不见,邹驼子当真混得风生水起,难怪其可以将洛阳夏家挤出中原,原来是与皇帝攀上了关系。
“驼子,还不快给故主赔罪,请求他的宽恕!”李世民冷声说道,但从其对邹驼子的称呼,可见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邹凤炽是李承训引荐入暗影门,并一手提拔至辖管帝都与洛阳一线的暗影门主管的,即便在当初暗影门被朝廷封杀之后,他们依然保存下帝都附近这仅有的组织一脉。
现在看来,很可能这脉组织已经成为了邹凤炽晋身的资本,被其卖给了皇帝,否则的话,邹凤炽也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邹凤炽,为何派人杀我?”这是李承训心中要解开的结。
“回隐王爷,驼子实不知那暗中夺宝的人是您,而派出杀手再先,布局在先,还请王爷大人大量,饶小人一命。”
邹凤炽极其奴颜婢膝,那头又叩在地上,他是不敢直视眼前这二位贵人的。
对于邹驼子的话,李承训根本就不相信,邹驼子是什么人?比猴还精,在下手前又怎么会不把对手了解清楚,况且他是与石万三交过手的,而石万三和驼子是一条线上的,他会不知道?
不过李承训也并不点破,他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皇帝吩咐的,还是邹驼子擅自做主,若是皇帝吩咐在先,拿邹驼子做个垫背,那他再纠缠下去,就不懂事儿了。
“那你怎地又到后来救了我?”李承训这个话题,还未完,他要从对方的回答中,确定这事儿的主谋是谁。
“当石掌门说出隐王爷是夺宝人之后,我小人立即进宫向皇帝请命,这才有三大掌门联合救治隐王爷的事情。”邹驼子依然叩首在地,没有抬头,但语气中请功之意明显,还真有一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味道。
虽然邹驼子说清了李承训被救的经过,但在李承训看来,这和没说一样,还是无法断定,自己的生死,是否是皇帝和邹凤炽做的扣儿。
“我之生死事小,你为何令人斩杀阿房村千百村民?”这件事情如鲠在喉,李承训是一定要当面质问的,同时,他将眼光瞄向李世民,他要看看皇帝是否知道此事。
李世民闻言眉头扭聚,见李承训望向他,便开口说道:“此事,驼子已经回报与朕,是倭寇擅自做主为之,不过邹凤炽勾连倭人之事,罪可不可恕,朕已责罚过他,邹驼子,你说!”
“是,陛下”,邹凤炽依旧恭恭敬敬,话语清晰响亮,见不得丝毫惶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心里装着,正等着李承训发问。
第六十五章 七分真相
邹驼子毕恭毕敬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李承训则静静的听着,他观察不到低伏在地的邹驼子的脸色,便只有细细查看李世民的神色.
他能看得出,李世民是知道这些的,但他却说不好,是其事先就知道,还是如邹凤炽说的那般,皇帝是事后才听到回报的。
按照邹凤炽的说法,鬼冢一族暗自偷渡来中土,一行共来了七个人,以鬼冢怨一和鬼冢怨二这对相貌**完全相同的双胞胎率领,是为了向隐王爷寻仇,替死当年死在皇宫里的贾夫人报仇,也为被遣送回倭国的碧桃血恨。
邹凤炽可巧遇到了他们,便花费重金招揽他们为自己办事,同时鬼冢等人找不到李承训,也没甚盘缠可用,因是偷渡为复仇而来,又不好去四方馆请求大唐的援助,便只得依附与邹凤炽,不说别的,单是这些报酬就足够他们回倭国做个亿万富翁了,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这七个人,还有一只力量是皇帝分派给邹凤炽以为调用的,就是以石万三为首的崆峒派,所以明面上的事情都由崆峒派来做,暗地里的勾当才用到那鬼冢一族。
张亮开启第二轮寻宝时,邹凤炽正在帮助皇帝缉拿承乾太子以及侯君集叛党余孽,因无暇分身,便请石万三混入张亮的盗宝团队。
之所以要一派掌门亲自出马潜伏,一来此事隐秘,二来旁人功力不够,恐难成事,邹驼子就是要石万三以极高的武力将寻到的扳指夺走,这既是敲山震虎,恫吓张亮,也是投石问路,以探是否还有其他强手势力觊觎扳指。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石万三引出的那人武功奇高,竟然将扳指又夺走了,据说还是夏家商队中的夏老蔫。
在死人谷受伤的石万三回来以后,却并未将这一情况如实禀告,只是说被一个武功奇高的人将扳指夺了去,他并没有说夺宝的人是李承训,因为他要借助邹凤炽的手,来除掉李承训,以解心头之恨,他担心说出事实后,邹凤炽不敢下手。
当然,他也没有说是在死人谷丢的扳指,因为这样一来,邹凤炽必然会派人去死人谷查探,那他也瞒不住是李承训夺走扳指的事实。
邹凤炽惊异于江湖中还有高手会装作乞丐一般的夏老蔫来抢夺扳指?立即派人去洛阳夏家暗中查探,想那商队是夏家的,夏老蔫也是夏家的,还得向夏家要人,但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查,因为夏家在洛阳也是有不小地位的,而且邹凤炽也不想暴露自己,自然还是请石万三去办这件事情。
石万三的目标是李承训,哪里用得了查啊?随便编了个谎话,而后回说那个抢夺扳指的高手,一定会去兔形扳指的所在地,咸阳阿房村去抢东西,并献了一个计策,就是令武功怪异的鬼冢一族前去设伏。
于是,邹凤炽在并不知夏老蔫便是李承训的情况下,便安排了阿房村设伏的那一幕,更未想到鬼冢一族七人,在那里竟然折了四人。
后来,李承训妆扮成鬼冢与石万三一起回到帝都,而真正的鬼冢已经事先潜回帝都,并在香水榭布置下幻术大针,只等着他二人的到来。
那日,石万三与李承训遇到的那个与他们打暗语的人,便是鬼冢派来的一名忍者,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身边的鬼冢是假的,便将计就计,将李承训带到了香水榭。
石万三知道鬼冢幻术的厉害,因此将李承训送入门口后,自己便留在门外,能不劳而获的收获果实最好,如若不能,那在鬼冢与李承训两败俱伤时落井下更妙。
与此同时,邹驼子也得到了眼线的回报,他知道自己的人根本无法透过鬼冢的幻术救人,连忙进宫向皇帝汇报了此事,并请求皇帝令三大派掌门出手。
说来也赶巧,邹驼子进宫之时,皇帝正与昆仑、天山两派掌门商讨天山武林大会事宜,闻言立即命二人前去救援,并口谕二掌门转石万三说:“救活李承训则厚加封赏,若是李承训死了,崆峒派掌门斩立决,昆仑、天山二派掌门交出掌门之位,闭门思过!”
这处罚不可谓不严厉,因此三派掌门不敢大意,立即全力施救,包括心有不甘的崆峒派掌门石万三。
邹凤炽讲说了计杀李承训的前因后果,而后伏地不起,等待圣命。
李世民却适时开口道:“驼子的确是奉差办事,并非有意要杀驸马,但他勾连倭人罪不可赦,朕已罚他捐出私资三千两黄金,来重建阿房村;至于石万三,他竟然企图谋害皇族驸马,罪不可恕,按律当斩,但为救驸马,三掌门缺一不可,因此朕已允他将功折罪,但如何处置他,还是驸马说了算!”
李承训从李世民的话音里听出了端倪,皇帝是有意偏袒那驼子,想来邹驼子行事,必然是受了皇命,至于其所行不轨之事,是其擅自为之,还是皇帝交代,怕是只有这君臣二人知晓了,可既然皇帝都如此说,那石万三敢说个不字吗?
其实,他在邹驼子叙述整个事件过程的时候,脑子始终在飞快运转着,就像一台精密而复杂的仪器,从对方看似滴水不漏的话语中,分析、拆解着,目的自然是为了确定到底谁是幕后黑手,事件主谋,皇帝?邹驼子?石万三?
及至邹驼子讲完,皇帝发话时,在他头脑中基本已经有了定论,但却不是结论,其定论不外乎三点。
第一种可能性,是如邹驼子说的那般,的确是石万三自作主张,欺瞒邹驼子设了这个局,但李承训根本不信这个说法,他不了解石万三,但他了解邹驼子,邹驼子办事相当稳妥,是惯于拿别人当抢使,而不会令自己被别人当枪使的,他怎么可能被石万三蒙蔽?
第二种可能性,是这一切都是皇帝授意的,这种情况是李承训最为担心的,不过他倒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假设皇帝若要寻宝,或许不会大张旗鼓,但绝对不至于用酷刑逼供张亮,大肆杀戮阿房村村民,甚至勾连鬼冢等倭人来解决问题,皇帝那可是很自负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自己的确是与鬼冢兄弟拼死一搏,他也几乎是要死了,若是皇帝要杀自己,杀便杀了,没必要先杀后救,若说是为了逼迫自己帮他寻宝,那其绝对不会选择自己几乎死亡之时,万一一个救不回来,他那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吗?
第三种可能性,这事儿的确是邹驼子主谋,他早就探明抢走石万三扳指是他李承训,却并没有说破,假意自己毫不知情,配合着石万三完成了剿杀李承训的布局,但他没有证据,也许永远也得不到证明。
综上所述,李承训感觉最后一种可能性是比较符合事实的,人谁没有私心?邹驼子是李承训一手提拔起来的,在李承训面前,他永远要卑躬屈膝,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所以有这么个可以令他解脱心灵枷锁的机会,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人心善恶,本在一念之间。
李承训可以不管皇帝救其性命背后的意味深长,可以不管邹驼子内心的龌龊事,更可以不管石万三的卑鄙无耻,因为其间内情必定错综复杂,他若是执意要查,对他怕也没有什么好处,所谓难得糊涂,不如花心思考虑当下如何破局,但有一件事他不吐不快,势必要管。
“陛下,无名一人之命,死不足惜,可惜那阿房村上千百姓的性命,此事当由谁来负责?”这话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也势必要为那些百姓,为小红讨个公道。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蹙,转头看向依然趴伏在地上的邹凤炽,“怎么回事?”
邹凤炽叩首道:“阿房村其实并未伤及无辜,那是草民为了营造一种恐怖氛围,散布的谣言,其中大部分人都被转移到山上安全之地,并与我等达成协议,隐王爷再回阿房村一看便知。”
“邹驼子!”李世民训霍然起身,怒声说道:“朕一再叮嘱你,不得扰民,你怎敢制造流言,还将整村人迁往别处?弄得人心惶惶?好大的胆子!”
“草民知罪,草民该死,但草民万万不敢违抗圣意行事,实则是草民已与阿房村族人商议妥当,以黄金作为补偿,令他们迁居别处!”邹驼子脸上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看来,他似乎还真是对皇帝有所隐瞒。
“此事,朕自会令人彻查,若与你所言不符,定将你从重处罚!”李世民冷若冰霜,这便是帝王之道,恩威并重,让臣下始终如履薄冰。
邹驼子交代完之后,李世民还打算传唤石万三进来质问一番,却被李承训拦住,见不见石万三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既然皇帝代邹驼子揽下了一切事情,也打算替石万三开脱,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向皇帝言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一番,至于邹驼子和石万三的事情,请皇帝一力作主便是。
皇帝知他伤势未愈,难免疲劳,而自己在这里,他也是休息不好的,便又劝慰了他一番,令他不要多想,好好养伤,这才起身回宫。
那邹凤炽此时终于如获重释,踉踉跄跄地起身,毕竟他跪了大半天,那膝盖腿脚已经不太管用,再向李承训行礼过后,灰溜溜地跟在皇帝后面退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公主病危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床榻上的李承训,和守在床榻旁一脸关切的贾墨衣.
“墨衣,有你在身边,真好!”李承训伸出自己手,握住她放在膝前的双手,“你记得答应过我,若是我活了过来,你不许再离开我!”
贾墨衣微微挣了一下,便松脱了劲力,由他去了,但她却始终低着头,不肯抬头看他,,既不似当年在幽州那个坦荡大方的贾墨衣,也不似江湖传闻那般心狠手辣的黑蜘蛛,好似一个大家闺秀。
女人便是这样,在自己爱人面前,会有一种恐惧,对爱的恐惧,使得他们温柔谨慎,小心翼翼。
“墨衣?你怎么了?”李承训见她不吭声,有些担心起来。
“没事,你快好好休息。”贾墨衣小声说道,并甩脱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被子里。
“墨衣,这几天你始终在床旁陪着我,虽然我大部分时间神智不清,但我知道,你始终都在,真是辛苦你了,我现在已无大碍,你去好好歇息吧!但走之前,能否给我个肯定的答复,不然我不安心。”李承训说着,便要起身,但他恐牵动伤口,动作显得笨拙,迟缓。
“你快躺下,”贾墨衣忙伏身去按他双肩,一头青丝飘逸散落,滑过李承训的面颊,并且带来丝丝兰花香气。
“真好闻,不似我身上这么丑,你嫌弃我,所以不答应我,是吗?”李承训就势躺下,故意出言激她。
“你再乱说,我真的再不理你。”贾墨衣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是她的女儿本色。
“呵呵,墨衣,你还未答应我,我要听你亲口答应我一次,你不敢吗?”李承训笑着调侃道。
“哼,答应就答应,有什么了不起,谁还怕你不成,再说,咱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在古代,泼妇除外,再强硬的女汉子,说到这事儿的时候,也会觉得羞涩难堪,因此贾墨衣说完之后,一跺脚,翻身便跑了出去,身后留下李承训一串爽朗的笑声。
没有一炷香的功夫,贾墨衣黑着脸,端着一碗红枣汤水又回来了,她毕竟惦记李承训,特别是在皇宫之内,她依然感觉到危机四伏。
“喝了它!”她脸若冰霜,来到床榻前,一手去帮扶正在起身的李承训。
李承训蹭着身子,笑嘻嘻地半坐了起来,接过水碗,一口喝了个干净,眉开眼笑的瞅着她,“墨衣,原来这般好看!”
贾墨衣瞪了他一眼,“你少贫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真信那邹凤炽的鬼话?”她也是江湖上打滚这许多年的人,对于邹凤炽、石万三,这些人的心计手腕早有耳闻。
“我琢磨着,其说的有七分真,三分假,足以鱼目混珠哄骗皇帝!”李承训翻着白眼,想了想,说道。
“你肯定皇帝不会是知情者,是主谋?”贾墨衣来自草莽,可不管皇帝是谁。
“这已经不重要,无论谁是主谋,我毕竟还活着嘛,而且还算是因祸得福,找回了我的墨衣,这我还得谢他呢!”李承训自嘲地笑笑。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赖?”贾墨衣被他逗得也笑了出来,她轻坐于床榻旁的木凳上,“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真的不想知道真凶是谁?”
李承训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邃地望向远处,可惜目之所及,仅能到达门口的位置,而后他又呼出这口大气。
“关键是阿房村的村民,到底是不是被邹驼子给灭了族,我日后一定会去探查清楚,若真如邹驼子所说,其是与村民商定的计谋,那还算其有些仁心,那他坑害我的事,就此作罢。”
“那若他说的是谎话呢?”贾墨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那眼中透露的不是无知,而是老辣。
“若是邹驼子在欺瞒我,那我一定会查出此事的来龙去脉,若是驼子干的,我废了他,若是皇帝背后主使,我也要给村民讨还一个公道。”李承训话到此处已经无需多言了,都是聪明人,隔墙有耳的事情,还是不得不防的,毕竟砖木建筑是不隔音的。
贾墨衣莞尔一笑,看来自己心中的那个李无名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既有容人的大度,也有恩怨分明的真性情。
“墨衣,去休息吧!”李承训真的很心疼她,柔声劝说道。
“我不累,无名,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贾墨衣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安心休养,而后给皇帝办差,”李承训回答的很轻松,眸中迸发出一种光彩,他确信贾墨衣懂他。
贾墨衣当然懂,她含笑点了点头,他们在幽州城破敌突厥时,日日在军中磨砺,可以说对方的一颦一笑,双方都看得懂。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扳指引起来的,而皇帝救他的用意也不单是因为他是驸马那么简单,其用意不言自明,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点。
所以,李承训不便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意图,他担心隔墙有耳,他知道,自己与李世民又已经进入到一种博弈的状态。
一连几日,李承训可谓忙得不可开交,每日上午、下午,三大掌门会来给他运功疗伤,晚间的时候,他会指导太医为自己施针用药,夜深的时候,自己则会打坐练气。
他的身子在这种精心的调理下,康复得很快,外伤虽未全部愈合,但骨肉已长得结实,受伤的内脏并没有坏死,这是三大掌门真气的功劳,至于内息真气,他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毕竟他身负易筋经与太虚荒两大奇功,调理真气经脉,瞬息间的事情。
贾墨衣在旁看着李承训一天天好起来,这悬着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风险,只要眼前的这个男人在,那多半会化险为夷,至于李承训伤好之后,要做什么,她始终没问,她知道只要夫唱妇随便够了。
第七日,李世民又来看李承训,但与以往不同,其郁郁寡欢的脸色明显,就连他身边的太监也都是愁眉不展。
“陛下,不知何事忧愁,无名愿为陛下分忧解难!”在皇宫内院,所有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李承训也不例外。
“无名,朕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李世民也不客气,但他居然与臣子这般说话,那其实是相当客气了。
“无名请旨!”李承训说完,便要跪拜,这正式的请旨,当然要跪迎。
李世民却双手将他拦起,“无名,这是朕的私事,不关乎国家,你不要多礼。”
李承训见说,不再跪拜,却双臂垂肩,一片恭谨。
李世民笑着指点道:“你这个家伙,狡猾得紧,面上向来对朕恭敬,却总是做些令朕尴尬的事情。”
听这口气,李承训知道这是皇帝在调侃自己,以示亲近,“陛下,这你可冤枉臣下了,无名对皇帝可谓是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李世民颇有深意的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朕早就命人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别以为你的易筋经,还有那个太虚功了不得。”
“是,无名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帝!”李承训又悄悄地拍了他一记马屁。
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隐国国主,却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悲可叹啊!可谁让人家是天可汗呢?他虽然在心里默默自嘲,可还当真没有什么觉得委屈的,毕竟他是李世民的女婿,对其尊敬些,也是应当的。
“无名,话有些扯远了,咱们不说这些,”李世民神色一正,“长乐病发的是越发的重了,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如今医佛大师不在,朕真不知该向何人求救,听说你曾从师于医佛,也号称是医佛传人,想让你帮着看看。”
李承训闻言悚然一惊,猛然想起今年可不就是贞观十七年?史书记载,长乐公主于这年六七月间病倒,八月十日病逝。
“陛下,今日是何日?”他师从袁天罡学习易经,对于万年历掐指便算得,这是要回推长乐公主的寿数。
“七月十三!”李世民不明所以,却是随口答出。
一番推演过后,李承训确定长乐公主的死期就在三日之后,而自己能救得年仅二十三芳华的公主吗?他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因为如果他救活了公主,那历史被篡改,就好似蝴蝶效应,历史将因此而改变,产生许多不可逆的事件,那后世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历史还会那般存在吗?
李承训愁眉不展,神色间充满忧愁,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但无论怎样去想,其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可以救活公主,便一定要救,至于救活之后,如何规避历史的错位,或许有一个办法可行。
“陛下,无名身体不便,还请您将公主移住宫内,方便微臣施救,不过陛下要快,最好今日便办。”
思虑过后,他提出这一请求。
李世民未想到他的请求如此紧急,略微犹疑一番,最终点头,“那朕将她接入长乐宫,你便在那里为他诊治,明日朕派人来接你。”
送走李世民后,李承训便闷闷不乐,晚间也没有吃多少东西,他的确非常担心长乐公主的安危。
贾墨衣始终默默陪在他身边,她没有多问,也无需多问,他知道李承训办事有分寸,有主见,能容忍,但女性的敏锐直觉告诉她,李承训与公主之间怕是有些并不单纯。
第六十七章 公主你爱我吗?
翌日一早,李世民便安排长乐宫内的总领太监前来迎接李承训,还特别指派宫里的仪仗队携带来了一架步辇,这是何等的尊荣?
李承训也不推辞,缓步轻上步辇,毕竟他也是隐国国主,要注重形象,至于他在李世民面前缘何那么低调,那是因为在私下里,他自然以翁婿之情待之。
顷刻间便到了长乐宫,这里是长乐公主少时居住的地方,李世民疼爱此女,因此在其出嫁后,依然保持了殿内的一应物事,并令人日日搭理,而长乐公主在母亲长孙皇后死前,也是常常回来这里小住的。
但是现在,随着岁月流逝,早已物是人非,李承训踏步期间,便能感到一股苍凉之感,是那种岁月长河大浪淘沙的苍凉,想当年,他离开帝都之时,长乐公主才十三岁,刚刚出嫁,而如今,公主正风华绝代,却即将消逝陨落。
他的心情如他的脚步一样急促,循着依旧如故的青石小路,他径直来到公主的卧房前,甚至忽略了男女有别的礼仪,举步表要进去,自然被房门两侧的侍女给拦住了去路。
“隐王爷少安毋躁,待奴婢前去通报公主得知!”一头戴蓝花的小婢宫女柔声轻道。
“嗯,好!”李承训有一种不顾一切踏步而入的冲动,但他还是生生的忍下了。
蓝花小婢进去回报之后,却带出了一人,是长孙冲,长乐公主的夫君。
“长孙冲见过隐王爷!”长孙冲抱拳施礼。
“驸马有礼!”李承训还之以礼。
他与长孙冲本也是故交,却因长乐公主之事,闹得不太愉快,主要是长孙冲打翻了醋坛子,将李承训看做对手。
“烦请无名兄多多费心了!”长孙冲一脸淡笑,雍容有度,虽然他很讨厌李承训,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毕竟都是成年人,在官场也混迹这么多年。
李承训见他这种恬淡轻松的摸样,感觉很不舒服,试想,自己深爱的妻子如今病重,他眉目间不仅未见一丝愁苦,反而散发着一种轻松,这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他懒得看其尊荣,便挑开公主房门珠帘,准备进去,却发现长孙冲有跟进来的意思,于是停步说道:“无名奉陛下之命,来给公主在诊病,还请驸马留步,在门外稍候!”
“嗯?”长孙冲未料到他会阻拦自己进入,面色一冷,“我乃公主夫婿,因何不许本驸马入内?”
“凭我是给公主诊病的郎中。”李承训针锋相对,“若是影响到我给公主诊病,你吃罪不起!”
长孙冲脸色数变,双拳紧握,终还是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承训和贾墨衣先后进入公主房中。
公主房内一片素雅,门口有一座香炉,一缕熏香从香炉中盘旋而出,带着浓重的中药味道,而在房间最里侧,有个雕花大床,其上青丝幔帐低垂,将床内伊人笼罩期间,若隐若现。
在蓝花小婢的指引下,李承训与贾墨衣缓缓来到公主床前,而后,他示意引他而来的小婢退出房间后,这才轻轻动手拨开那青纱帐。
长乐公主平躺在床榻上,头枕着香枕微微高于身体,她的一头青丝蓬松的散在枕边,两只手静静地放在身体两侧,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承训看,嘴角带起一丝微笑,是她那空洞的眼神以及苍白的脸面上唯一的色彩。
李承训心中一阵激动,伴着心疼,他没有立时开口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吓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而是伸手将她的玉碗叼在手里,开始为她号脉。
贾墨衣始终站在李承训身后,她见二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情景,略微有些明白李承训不让长孙冲进来的缘由,也明白了李承训敢做在公主床榻上的道理,这是二人的情分在。
片刻之后,李承训已经将他体内脉息摸查清楚,长长叹了口气,愁眉依旧不展,语含真情,却带着无奈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句话旁人不懂,但公主懂,一句“何苦”隐隐到处了他的病根在于心结。
“无名哥哥,丽质能在死前再见到你,已经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长乐公主唇齿微张,轻轻开口说道,那声音极小,但李承训听得清楚,可说完这几句,她便急速喘息起来,明显是气力不足。
“公主且莫着急,你只听我说话便好,”李承训也急切起来,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同时将手伸到长乐公主的发梢。
长乐公主的下颚微点,以示同意,依然微笑地看着他,只是呼吸还有些急促,能明显看到她胸口起伏不断。
其实,她只要这般看着他便好,已不需要什么了,因为她想说的太多,而此刻显然说不了多少,索性不说,看着他,深深的记住他的样子,记住他的声音,待去了那边,她再好好的回味,也不寂寞。
李承训看着柔弱乖巧的长乐公主,心中发誓要将她治好,不过这治疗起来将会相当的麻烦,他要逾越很多的关口,而绝不单单是技术上的问题。
而他要逾越的第一道关口便是长乐公主的心态,只有公主无条件的全力配合,他才可以挽救她的性命,“公主,你信我吗?点头就好!”
长乐公主微微点头。
“公主,你爱我吗?还是点头便好!”李承训这句问得极其突兀,却是直指长乐公主软肋,重病需用猛药,他就是要看公主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的表现,以确定公主此时的心境,与当年到底有多少不同。
长乐公主脸上的微笑僵住了,苍白的面颊上竟然淡出了一抹酡红,但她却是紧绷着脑袋,不敢点头,也生怕摇头。
李承训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好,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了,我且问你,若是你活了过来,肯抛下这里的一切,和我走吗?”
长乐公主眼中泪光涌动,这是一道比之前那个问题还难以回答的问题,若是她真的好了,可以跟她走吗?放下这里的一切?
站在李承训身后的贾墨衣闻言也是脸色发烫,她想起了李承训生命垂危之际,也曾向她问过类似的问题,而她的回答是愿意,只是不知这公主会如何作答?
长乐公主张嘴欲说,却是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真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
李承训见她迟疑,继续柔声说道:“你心里清楚,你这病,非是一日养成,而是十年铸就,所以,你不离开这里,便永远无法治愈。”
他这一句话震惊了贾墨衣,却没有影响到公主分毫。
“你怎么知道?”长乐公主气息微弱,还是勉强说出这句话来。
“我查你体内淤堵之气,系由肝气抑郁而源发,久之行走各处脏腑,唯心肺脆弱,此时病发,旁人只知去医心肺,何尝了解其根在肝脾?”
长乐公主闻言身子微微一抖,却是低头不语,脸上一股没落之色,这天知地知,没想到李承训竟然也知道她的心苦。
“公主万金之体,衣食无忧,坊间更传,婚后你们夫妻琴瑟韵合,生活甜美,平时敬顺公婆,谨礼持家,试想,若公主当真如此幸福,怎会得此抑郁之症?”
李承训趁热打铁,非要将这事情挑明,而长乐公主的脸色却是越听越加苍白。
“方才在门口,我见长孙冲神色间也并无心疼公主之色,可见你们夫妻关系并不和谐,那所有装出来的美好,做出来的样子,不过是让你父皇放心、让公婆知足,让天下百姓津津乐道而已,但这长期的压抑与分裂,却毁的是你的心情,你的身子。”
说到此处,李承训的身体由于过度激动而微微发着抖,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从心底里疼爱这位当年高傲调皮的小公主。
“你,你别急啊,我不急,倒急着了你!“长乐公主又恢复了微笑,她能遇到李承训这么懂她的人,突然间觉得很舒心,很畅快。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李承训说了半句,突然伏低了身子,将嘴巴抵近长乐公主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得自医佛大师真传,更习得袁天罡秘法,还有探查人体经络的易筋经在身,综合以上绝学,我查得出,你还是处子之身,你们这夫妻关系,又怎能好得?”
“啊!”长乐公主猛然呆住了,甚至连尴尬羞涩的表情都没有,完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反应过来后猛得闭上眼睛,胸口起伏得好似要炸开一般,那口中的喘息声也更加浓烈,憋账得脸色通红,竟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便要抽了过去。
李承训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连忙起身帮他推拿胸口要穴,直到长乐公主喘息平顺,他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旁的贾墨衣本来在猜测李承训到底背着她与长乐公主说了些什么,正微微泛着醋意,及至见到公主后续的状况,一颗心也跟着提吊了起来,现在见公主又渐渐恢复平静,他却心中实在不理解,贾墨衣病重如此,李承训为何还要如此刺激她?
第六十八章 女人私房话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在李承训的安抚治疗下,长乐公主渐渐恢复了平静,但她却依然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而面颊上却泛起淡淡的红晕。
李承训见她已无大碍,便又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丽质,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放不下我,这些年过得很苦。”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跟着我走,让天下人耻笑皇族,耻笑长孙家族,我知道你很累,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渴望一死已解脱。”
“所以,你要死了,我不拦着你,只有死了才是种解脱,我会好好陪你几天,走完这最后的路,好吗?”
“不过,你要答应我,死了以后,让我带你走,跟我去隐国,永远陪着我,好吗?”
李承训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一句句的说着,说道动情处,语气低柔到极致,听得一旁的贾墨衣都泪花连连。
“丽质公主,”贾墨衣看着心疼,转身来到床边,“你可怜,他也可怜,你就应了他吧,让他将你带走。”
长乐公主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两行清泪,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一撇,哭出声来,可她的身体已禁受不住折腾,又喘息剧烈起来。
“好好,无名知道丽质公主的心意了,你什么也别说了,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皇帝那里请旨,让陛下允许你在长乐宫养病!”
李承训安抚一阵长乐公主,让她稍做休息,并告诉她说自己会亲自为她下厨做些甜品,等她醒来时一准吃到,这才与墨衣退出了长乐宫。
长孙冲见他出来,抬步便要进去,却又被李承训拦住,“驸马爷,无名奉陛下之命为公主诊病,现在便要去面见皇帝,向皇帝请旨准公主在长乐宫养病,而其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得入内。
“哼,待你请来旨意再说!”长孙冲在外已经等得不耐,此刻正憋着一肚子火,说着,便向内闯去。
贾墨衣早已得到李承训示意,此际出手,将长孙冲推了个趔趄,她好似一堵墙般挡在门口,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孙冲又怎能逾越?
“你好大胆子!敢动手?”长孙冲心中愤怒,可这是皇宫,皇家的地盘,不是他长孙府,所以他经过一番发泄之后,也是无可奈何,最终只得甩下一句话,“走,我要去见陛下!”
李承训当然不怕,便与他一起,在管事太监的带领下,向皇帝午休的甘露殿走去,这两人一个淡定自若,一个怒气勃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贾墨衣送李承训离开后,便回转到长乐公主床榻前,却见公主面容含笑。
“这位姐姐,能说会儿话吗?”长乐公主当心开口说道。
“公主,他说你现在需要休息,最好还是少说话。”贾墨衣在江湖这些年,人称其黑蜘蛛,可谓是见惯了生死,虽然觉得公主如此年轻就要死去,有些可惜,但也并没有太多的情感负累。
“不打紧,我能多说一句话,便多说一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能说了!”长乐公主说完,又是一阵喘息,她的确身子弱到了极至。
人谁无情?特别是女人,闻言,贾墨衣还是感觉心里一酸,她也缓缓坐到了公主床边的木凳上。
“你是无名哥哥的夫人吗?”长乐公主缓过气来,继续问道。
贾墨衣闻言脸色一红,不过她的肤色本来就黑,非是特别害羞,特别红时,否则旁人是看不出的,“我是他仇人的女儿!”
她实不知这个公主与李承训到底是何种关系?她担心说出实情会对公主的病情有所影响,所以她才避重就轻的如是说道。
长乐公主晦暗的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亮度,“无名哥哥好厉害,连仇人的女儿都可以娶为妻子!”
贾墨衣的脸色这回可是红大了,“谁说我是她的妻子了?”她说这话明显没有底气,她还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长乐公主勉强想笑,却又喘得不行,而此时贾墨衣也不顾得其他,忙用手为她顺气。
“姐姐你人真好,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无名哥哥对旁的女人向来彬彬有礼,而只有对她自己的女人,才会那般无所顾忌,率性而为,真好”长乐公主脸上露出一片羡慕之色。
“公主,你快歇歇,好好,我是他的夫人,我承认便是。”
长乐公主轻轻地拉住她的手,笑着,喘着,好似抓住了偷腥的猫儿一般,却是好半天才,才缓过这口气来。
贾墨衣看着,着实心疼了,虽然她与公主素无交情,但看着如此可爱的姑娘,即将香消玉殒,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还是受到了打击。
“公主的性子真好!”贾墨衣这样说着,言外之意,是公主病成这个样子,还能如此开心的笑得出来,心里也的确挺佩服她的。
长乐公主长长喘息了一口,悠悠说道:“其实姐姐不知,自从我十三岁出阁一来,从未有如此开心过,每日都循规蹈矩,做公婆的好儿媳,皇帝的好女儿,好累好累……”
她似乎想起了往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在了一处,久久解不开。
贾墨衣看着,没有说话,她觉得长乐公主少说点话,这样也挺好,否则她真担心公主再这样唠叨下去,一口气转不上来,昏死过去,那她可就是李承训心里的罪人了,而且不仅是罪人这么简单,他们还要面对皇帝天威难测的制裁。
想到这里,她一身冷汗,忙立起身来说道:“公主,你且休息,我出去看看。”说完,她也不待公主回话,转身便走。
“姐姐……”
长乐公主心中急切,刚呼了一声,便剧烈的喘息起来,吓得贾墨衣又忙转身回来。
“公主,你且莫心急,有话好说。”贾墨衣的脑门上已经是汗了,她不是胆小,怕的,而是她这急脾气,让这柔弱的公主给磨的心焦。
“姐姐,你陪陪我,和我说说他的故事……”长乐公主地位遵从,何曾有过真心朋友?难得遇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伴,还是她心上人的夫人,她又怎么可能没有想说的话?想听的话?
“那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话,我便在旁边看着你!”贾墨衣板起脸来,冷声说道。
“好姐姐,”长乐公主虚弱的抬起手臂,但她却抬不高,拉住贾墨衣的手,“姐姐,我给你看样东西。”
贾墨衣怕她辛苦,主动握住她的手臂,见说,抬眼望着她。
“麻烦姐姐将我枕头上边那个小木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长乐公主说完,又是一阵喘息,将她脸上的笑容打断。
其实贾墨衣早就注意到了,在公主床榻枕边的里侧,有个漆红的小木箱,不大不小,上面雕花刻凤,那是公主回宫时,由她的贴身丫鬟捧着,特别放到那里的,可见这东西一定十分贵重。
她伸手将那个箱子捧在手里,她原本猜测是金银珠宝,可又不像,堂堂公主,锦衣玉食,又不是吝啬鬼,没必要如此捧着个木箱子睡觉。
“钥匙在我腰上!”长乐公主说着,便要动手去摘拿,却是使不出力气。
贾墨衣掀开被子,见长乐公主腰际挂着一串钥匙,便轻手将它摘了下来,而后目光迟疑地看了看她,这才将钥匙深入那锁中,将木箱打开。
一股纸墨香气扑面而来,木箱中放着的竟然是一卷卷装裱、捆绑好的纸卷,这令贾墨衣大感意外。
“这是什么?”她取出一卷,看向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脸上再此露出甜美的笑容,“那是十年前,无名哥哥为哄我开心,给我手书的故事,真好看,可惜他后来给我又讲了许多,要是知道会有这种分别,不如也让他写给我了。”
说着说着,她脸上喜悦的笑容,渐渐变成了没落了神情,但随即,她又是一副开心的神态,“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我走的时候,会一并带去的。”
贾墨衣心中一酸,一汪秋水在眼内灌澈,她又将纸卷放回到木箱之内,“这是你的宝贝,你要好好收好。”
“嗯,姐姐,我想求你,在我走了以后,你将这木箱与我一同放到棺材里,本来我还担心丫头们人微言轻,做不好这事儿,现在有你和无名哥哥在,一定能成!”
长乐公主话又说多了,而且是一气说完,不由得又喘息起来,而且这次喘得特别厉害,眼看就要闭过气去,若不是贾墨衣以真气相抵,她已经背过气去。
“好,我都答应你,但你要答应我,切莫再说话,好好休息,咱们交换!”贾墨衣无奈,只得这样威胁。
长乐公主像个孩子一般闭起了嘴巴,想努力点头,却因为没劲,动作只做到了一般,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许睁开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姐姐答应你,坐在这里不离开。”贾墨衣又补充说道。
长乐公主长长的睫毛抖动了数下,而后嘴角带起一丝甜美的微笑,好似很乖,真的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她太虚弱了,这般说话很消耗她的精神和体力。
第六十九章 故事情缘
贾墨衣就这般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沉入睡境中的长乐公主,但她的心里却是起伏不定,难以平静.
她想到了自己,虽然漂泊无依,但好歹是自由的,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虽说也曾经有过内心的桎梏,但经过七年的岁月沧桑,她已经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并勇于打破这道藩篱,最终与她所欣赏,所喜爱的人走在了一起。
然而长乐公主呢?她看似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实则像是禁锢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仅如此,她还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又增加了一层枷锁,这该是何等的寂寞与悲哀啊?难怪其可以微笑面对死亡,也没有对生的留恋与渴望,其心负累,生不如死。
这边,贾墨衣默默陪着长乐公主,想着心事,而另一边,李承训与李世民却整整谈说了一个下午,而且屏退了所有人单独会谈的,这大出人意料之外。
因此,没人知道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有那伶俐的太监发现二人分开时,都是阴沉着脸色,由此猜度,二人的会谈或许并不愉快。
李承训回到长乐宫,见公主还在睡着,便向贾墨衣询问了下午这边的状况,而对于其下午与皇帝长谈的内容却是避而不谈。
贾墨衣见到他的眼色,明白是其担心公主听到,便也不再追问,反正一切由这个男人做主,她信服。女人就是这样,无论其多么强悍,看似不可能屈服于男人,那是因为她们还未遇到能令她们真心折服的男人。
公主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听到身旁的动静,自然便醒了过来,见真是李承训回来,展颜一笑,她方才还做了个梦,梦见李承训守在他身旁,还真是如此!
李承训赶紧解释其没有为她亲自做汤食的缘由,公主笑笑,说不打紧,她还不饿,其实她现在呼吸都费力气,更别说饮食了,仅靠一些流食和补药续命而已。
“公主,我知你心意,这几日怕是谁人也不想见,因此特别向皇帝请旨,准你在这里修养,回会长孙府了。”李承训贴近床前,柔声说道。
“虽然……”长乐公主面色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虽然,我与他已没甚感情,可是毕竟公婆待我尚好,再说,我病重如斯,却被接入宫中,恐外间非议……”她一句话未完,便又喘息起来。
李承训心疼她如此孱弱,还说这许多不相干的话,忙出言打断她的话头,“或许,你只有三日可活,难道就不想日日见到父亲?还顾及那些虚名做甚?”
“哎!”长乐公主幽幽一叹,“其实是我对不起长孙冲……”
“好了,你要这么说,还不如说是我对不起他,快歇歇,”李承训再次打断她的话头,他心知公主这病就是心头负累太多所至。
长乐公主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面色尴尬,“你少胡说!”她久病体弱,思维也较常人慢了半拍。
“我要给你针灸,让你身子舒坦些,再吃些好的。”李承训说着,从怀中取出针灸包,取出金针,开始为其针灸。
“嗯!”长乐公主也不推辞,努力配合着他,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嘴角挂着微笑。
李承训的医术越见精湛,加之有体内磅礴内力为辅,虽然也是重伤初愈,但其伤在肌体,不是内伤,只要不乱动伤口,一切无碍。
他一边为公主针灸,一边给她续气,忙活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果然令公主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公主,你身子弱,这次就半个时辰,你歇一歇,我还是要亲自给你弄些吃的,一会儿你一准会饿!”李承训一边收拾金针,一边笑着说道。
“嗯,谢谢无名哥哥!”长乐公主略带着不自然的娇羞说道。
李承训闻言怔了一下,这称谓又从长乐公主口中说出,仍如十年前那般温柔,但这意境又自不同,他转身回道:“好,你乖一些。”
“嗯,”长乐公主难得似今天这般开心,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在一旁的贾墨衣心里又好笑,又酸涩,好笑的是公主方才与她说个没完,而这会儿见到李承训竟温婉如淑女,酸涩的是,从公主那晶莹的目光中,可见其对李承训的爱,是那种深入骨髓,而又埋藏至深,经过十年岁月的洗礼与沉淀酿成的。
李承训嘱咐墨衣好好照看公主,他便给长乐公主弄吃的去了。在他走后,长乐公主始才收回目光,看着贾墨衣说:“他对我所有的好,我都要,可惜,时日无多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承训端着一个食盒回返,她为公主做了一份甜品,一碗糖水,还有半碗米粥,并亲自喂它各吃了一些。
忙完一切,已是掌灯时分,李承训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告诉门外伺候着的丫鬟可以回去休息了,他会连夜为公主治病,需要格外安静,而有贾墨衣在旁就够了,她们在与不在没什么分别。
丫鬟们各有值守,自然不肯就此离去,便说会在门外相候,如隐王爷有吩咐,呼唤便是。
守在床边的墨衣却是满心迷惑,她不知道李承训在打什么鬼注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离开,见李承训回转,便站起身来。
“墨衣,今晚咱们都住在这里,你挑了个地方,是与公主同塌,还是住在外间的床上。”李承训笑着问。
公主这寝宫不小,最里间是公主床榻,外间屋是贴身侍女的床榻,再外间才是厅堂。
“公主身子弱,我当然住在外间。”贾墨衣回说。她算是明白了,是李无名想夜不归宿,拉她不过是做幌子。
“也好,公主爱听我讲故事,肯定想知道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会在这里陪着她,讲给她听,你一起来听听吧!”李承训看看长乐公主,又看看贾墨衣,嘴角带笑。
“知我者,还是无名哥哥,”那边长乐公主唏嘘感叹,却又喘息起来,显然是兴奋得过了头。
“谁要听你讲,我睡觉去!”贾墨衣说完白了他一眼,然后和公主告别,转身自去外间的卧榻安息。
其实她也很想听李承训讲讲故事,但她觉得还是把这个独处的时间留给公主,毕竟她的时候不多了,方才在李承训出去做饭时,她曾跟着出来问询情况,当时李承训向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很严肃地说,“三天,是死是活,就看这三天的了!”
目送墨衣出了里间房门,李承训这才安稳地坐在公主床榻旁,拉着她的手,笑着问道:“公主,想听哪段?我讲给你听。”
长乐公主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欣慰与眷恋,“从你离开帝都那年开始,我要听你所有的事情,还有你那几个媳妇,你都是怎么骗去的……”
说着说着,她竟然流下泪来,她不想哭,可她不得不哭,就像李承训懂她一样,她也懂李承训。
“傻瓜,别哭,你以为我单单是要给讲故事呀,期间还要给你施针,运功呢!”李承训皱起眉头,板起面孔。
“我哪里哭了,快讲快讲,”长乐公主脸上兀自挂着泪痕,却不承认,催促着道。
“好,讲归讲,不过我要声明啊,我那几个媳妇可不是骗来的,都是我用真心换来的!”李承训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道。
长乐公主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好笑,却倍感温暖,笑过之后催促道:“好,好,你真心换的,快讲吧,我要听呢!”
李承训见她一脸期待,不忍再卖关子,静下心来,笑着说道:“那年我离开帝都,是因为幽州有人冒着我的名目乱杀无辜,所以我必须要走,但是你的姐姐汝南公主却不肯随我去……”
他从当年他离开帝都讲起,以他身为历史学教授独有的教学手法,将这些年一件件一桩桩,讲说出来,说得是眉飞色舞,精彩纷呈,他自信绝对比说书的说得精彩。
长乐公主瞪大了眼睛用心倾听,但他身子却是太弱了,在听到李承训做了大青山之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昏昏睡去。
李承训住口不语,就这般看着她,算准了时间后,便默默的为其开始针灸,而后又以真气度穴,他做的很轻,很慢,但公主还是醒了。
“无名哥哥,你讲到哪了?”长乐公主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睡去,她想多听一个故事,即便自己死了,也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多一个回味。
“哦,公主,讲到你无名哥哥,我,做了大青山马贼的头头,可是官府贾都督不放过我,于是派兵剿杀……”
李承训依然微笑着,继续给她讲说着,直到公主再次睡去,而他依旧这般坐着,看着她。
“梆梆梆!”
房外的更鼓敲了三响,已是三更天了,李承训感到了疲劳困倦,毕竟他也是伤重未愈,便悄悄的起身,向外间卧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