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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妹猴     大唐隐王txt下载     大唐隐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碎体酷刑

    大牛疼得惨声嚎叫,却始终无法挣脱开李承训抓着他的手臂,便被他牵扯着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

    “嘣嘣!”

    “嘣嘣嘣!”

    从大牛的手头开始,到手臂,到肩胛,而后一面扩散的颈部,到头部,一面向下扩散到胸腹、到腿,到脚,其身上所有的经脉都在痉挛,在打结,在扭曲,而后蹦断,使得大牛整个身体都扭曲变形,椭圆形的脸蛋瞬间变成了长方形。

    “咔咔!”

    “咔咔咔!”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大力的扭曲之下,大牛的骨头纷纷破碎,但大牛却还没有死,他瞪着眼睛,张着嘴,按说这种痛苦理应会使他晕厥过去,这是人体神经系统阻断痛苦的本能,但为了让大牛遭受这种痛苦的折磨,李承训用自己的真气护住大牛的重要脏器,使他必须清醒的活着,这便是所谓的欲活不得,欲死不能。

    看着大牛全身因疼痛而身体完全变形扭曲,李承训觉得自己太变态了,当然,这是他从前从未使过的手段,也未想到有如此威力,不由得心头一软,现在的大牛,眼球凸出,好似随时都能蹦出眼眶,他的嘴巴因为大张而被撕裂开,鼻孔和耳孔中有鲜血溢出,至于他的四肢,早就不听自己的控制,在不停的抽搐着。

    “罢,饶了你吧!”

    李承训收回了护住大牛脏腑的真气,同时加大易筋经内劲,彻底摧毁了他体内的一切血脉骨肉。

    “砰砰!”

    “砰砰砰!”

    一声声沉闷的细响过后,大牛终于停止了挣扎,他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此时他的体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但他体外那层皮还在,这是李承训网开一面,给他留了个全尸。

    “将大牛葬了吧,让他入土为安,将瘦猴火化后的骨灰给我,明日我来取。”

    李承训这句话说了三遍,那被残酷景象震慑住的五长老才反应过来,连忙保证一定处理好善后事宜,并问他还有何安排。

    “胡长老,传你为丐帮第四任帮主,好好搭理丐帮,为天下苍生造福!”李承训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定是惊到了丐帮众人。

    “老,老,老帮主!”胡长老一连磕巴了几声,也未说出话来,他已六十来岁,所经历风浪无数,还从未见过如此霸道恐怖的武功。

    李承训看了一眼,根本没打算听他说什么,转身回屋,将尚在熟睡中的虎妞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丐帮。

    他走后好半天,众人紧张的神经才松懈下来,都是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说些什么,倒是那个方长老,咽了一口唾沫,才说道:“胡,胡帮主,你主持大事吧。”

    另三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齐齐俯身跪倒,给他行礼,“参见胡帮主!”

    等了半天,这四位长老也听不见胡长老的动静,便一起抬头看去,却见这胡长老始终冷冷地盯着大牛的尸体,便顺着他的眼光齐齐望去,也都傻了眼,而那年纪最轻的方长老竟然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原来,大牛体内的经脉、骨骼、脏器完全被震碎,所有支撑体型的棱角都不复存在,但其体表的那层皮却还在,那尸皮包裹着一堆混沌成浆糊的碎肉,该是怎样一副怪异恶心的景象呢?

    …………

    晚间的时候,虎妞醒了过来,她第一时间便是喊妈妈,可出现在她身边的是常常陪她玩耍的一位奶奶,和那个奇奇怪怪,浑身散发着香气的怪人。

    这奶奶告诉她说,她妈妈已经不在了,是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杀了妈妈,老人完全按照李承训编造的那个故事讲给她听,为的只是让她的童年尽量少些痛苦的纠结。

    虎妞八岁了,女孩都成熟早,她默默的听着这一切,倔强的小脸上泪珠滚滚,她没说信与不信李承训说的话,却说了一句,“娘死的时候,要虎妞听师爷爷的话,跟着师爷爷走!”

    就这一句,便够了,李承训又安慰鼓励她一番,让她不要多想,好好睡觉,等她伤势好了,便带她去找她的亲生父亲,这才离开房间,留下这个婆婆来照顾虎妞。

    他现在在夏府,很方便。

    夏老爷早已等得心焦,在地下密室里团团乱转,见李承训过来,忙拉着他的手,“现在大牛死了,恐怕惊动了张亮,咱们的策略怕是要更改了。”

    李承训点点头,“不错,我也未料到大牛如此心机,咱们得想法子来补好这个缺口,咦?这,难道是?”他发现密室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铁盒子。

    “不错,假的生肖扳指已经送来,你来看!”夏老爷说话间,将那盒子盖打开,露出里面碧油油的一片。

    李承训心弦猛震,他将那盒子端起,目光在一个个被机关锁定在盒子里的扳指上掠过,越看越是欣喜,他已经见过四枚扳指,现在再看那四枚假扳指,无论其材质还是色彩都有着六分的相似。

    以他的敏锐洞察力,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来客观的看这些假扳指,能有六分的相似度,那么再外人看来,足够以假乱真了。

    他脱下右手冰蝉丝手套,取下套在拇指上的龙形扳指,又从盒子里取出那枚假扳指,并到一处,仔细端详起来,见二者的形状是完全一样的,色彩差距较大,真的那枚墨绿中透着鹅黄,而假的那枚却是翠绿神采,这很正常,由于造假者未见过真的龙形扳指,他们只能根据已知的扳指颜色,臆造一种颜色出来。

    “陛下,你看这扳指可以吗?”夏老爷已经改了称呼,他是听说了白日里丐帮的事,可是不敢再以贤婿称呼了。

    李承训收起自身的扳指,将假扳指放回远处,“岳丈大人,完全可以,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如何用这假货,把张亮那真货给换出来。”

    夏老爷闻言一喜,却说道:“陛下,您看,您是一国之主,就不要叫我岳丈了,我当不起啊!”

    “哦,那叫您国仗?”李承训突然说道。

    “哎呀,陛下赎罪!”夏老爷闻言立即想起一事,他还从未向李承训行叩拜礼呢。

    李承训忙将他扶住,以免他真的拜了下去,“岳丈大人,在中原,咱们的礼节还是翁婿,别整那些虚套。”

    见他脸色凝重,夏老爷连忙称是,也不再做跪拜的打算,却仍是躬着身子,表示出绝对的顺从。

    他这一日都在庆幸,自己做了个明知的选择,就是投靠李承训,而未与他藏心眼对着干,否则的话,即便他是雪儿的爹,那小子也未必留情面啊。

    其实夏老爷想多了,以李承训宽厚的性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看在夏雪儿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夏老爷,对大牛也是如此,他也是打算放过大牛的,谁知道他却做了个东郭先生,直接导致瘦猴惨死,所以他一怒之下,才用了那残忍至极的手段。

    李承训见夏老爷战战兢兢的样子,心知必是白日里丐帮内的恐怖事件,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事已至此,也只得用心安抚了。

    两个人谈了大半夜,总算是思谋出了一个计策,对于这个计策夏老爷持怀疑态度,而李承训却是信心满满,表示即便计策落空,他也不怕,大不了盗了宝图,甩开官府,他自己去干。

    翌日清晨,李承训早早便来到虎妞的房门口,等了一阵,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动静,便敲门而入,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不是盗十二生肖宝图,而是保证这个小丫头没有心理阴影,若是她再出现个什么意外,可如何对得起瘦猴?

    小丫头双眼通红,肿得好似两个大鸭蛋,但其面色不错,见到李承训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还叫了他一声,“师爷爷!”

    对于这奇怪的称谓,李承训不仅没有丝毫想笑的意思,反而心里椎刺般疼痛,想来瘦猴是乞儿出身,尝遍了世间疾苦,因此教导孩子也自严谨,将这个小丫头也调教得如她母亲一般坚韧,懂事。

    两个人在房间内聊起天来,李承训用自己的故事逗弄着虎妞说出她的故事,从而想尽快了解她的一切,从而抓住这小女孩的心理,好对症下药,孩子哪有不愿意听故事的?小虎妞也自然而然的上了当,与李承训说了很多之后,实在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故事没说,愁眉苦脸地道:“师爷爷,妞妞没有故事交换了!”

    李承训笑道:“妞妞没有故事了,可师爷爷有的是,以后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虎妞静静地笑着,可愣怔一下过后,那眼中便瞬时孕出溜溜一汪清水,她毕竟是小孩心性,方才故事听得高兴,忘记了痛苦,这会儿想起了母亲,自又情绪低落下来。

    “妞妞,来,让师爷爷抱抱!”李承训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疼惜。

    小虎妞非常懂事,一下扑到李承训怀里,痛苦起来,哭着哭着,却是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师爷爷太臭了,抱一抱就好了,起来吧!”李承训这才想起自己的体臭,是不能与人太过亲近的。

    “不,师爷爷不臭!”虎妞脆生答道。

    母亲临终时唯一说的话便是让他听师爷爷的话,跟师爷爷走。

    她问: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跟爸爸走?

    妈妈说:爸爸是最坏的人,爸爸要害死她们母女。

    她问:为什么?

    妈妈说:那不是她的真爸爸。

    她问:真爸爸在哪里?

    妈妈说:师爷爷只得,他会带你去寻。

    她问:哪个是师爷爷?

    妈妈说:就是那个身体香香的,长头发看不清面目的人。

    她说:那个人看起来很可怕。

    妈妈说:他是世界上对妈妈最好的人。

    她还想问妈妈这是为什么?

    但是妈妈已经睁着眼睛去了。

第二十六章 一计不成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李承训始终在房间里哄着孩子,他与虎妞已经彻底建立了信任,可谓是收获颇丰,中午的时候,还陪着小丫头在房间里吃了饭。

    李承训与虎妞所在的这个房间内檀香香气浓郁,浓郁得掩盖住了他身上的梵香味道,他在夏府的事情却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因为他现在的名头可太响了,响得官府正在追查那身上有着梵香气味的人。

    吃过午饭,李承训说着故事,哄着小丫头渐渐进入了梦想,这才住口不语,轻轻为她盖好了薄被,便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眉目之间依稀透出的瘦猴的影子。

    “当,当当!”一长两短的敲门声是夏老爷与李承训约定的暗号。

    李承训轻声抵近门旁,悄悄推开一道门缝儿,正见一个家丁敲门过后,匆匆向院门口奔去,他目光移向门口,见夏老爷正带着一队铁甲官军进到院内,其也不停留,直接带着这队人去了书房。

    片刻之后,这群人夹着夏老爷又匆匆从书房出来,直接出了府门口,而这个时候,李承训也俏然推开房门,跟了出去,他已经换了装束,还特别带了个斗笠。

    那一行人将夏老爷护在中间,出了夏府后,直奔洛州都督府,一路上相当嚣张,将百姓们都远远驱散开去。

    李承训一路相随,只是在抵近都督府的时候,他才偷偷从侧旁的围墙上事先跳了进去,而后循着这一队人,径直来到的都督府的书房外。

    大白天里潜入重兵把守的都督府,是相当艰难的,但对于李承训来说却并不困难,唯一使他感到头痛的便是自己这浑身香气,现在整个洛州已经传遍了他身带香气的事情,稍微有些警觉的人,闻到香味,便会猜到是他来了。

    怎么办?难办也得办,所谓孤注一掷,义无反顾,没有其他办法,不过他却耍了个心眼,与夏老爷订了条妙计。

    张亮将夏老爷引入到书房之内,却突然闻到一股臭味,于是问一旁的文书,“什么味道这么臭?”

    “是啊,什么味道?刚才还未有呢?”那文书嗅着鼻子,到处寻找味道的来源。

    “哦,呵呵,国公大人,您别找了,小的刚刚放了个屁!”说话的是紧随张亮进来的夏老爷,他绷着老脸说道。

    “夏老,你这吃的是什么?快,将窗子打开,放放味道。”张亮捂着鼻子命令。

    那文书将窗子打开,果然那臭味越来越淡,渐渐的竟没了味道。

    “好了,你将那窗子关上,出去吧!”张亮命令那文书。

    文书依言而做,出去时又反手带上了房门。

    张亮禁了禁鼻子,见的确再无味道,开口说道:“自从听说了丐帮的事情,本都这鼻子闻到奇怪的味道便心里打鼓。”

    “国公您多虑了,那李无名找牛帮主是私仇,并不知道咱们约定寻宝的事情,又怎么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呢?”夏老爷笑得很谄媚。

    “你说,这大牛临死的时候,真的没说出咱们的事情?”张亮皱着眉头,他很是担心这事儿见光。

    “一定没有,若是有的话,这图,又怎能到得我的手上,我又怎么可能交到您的手里?”夏老爷说话间,从怀中拿出一个贴身布包,将内里的一卷兽皮拿出,双手递给张亮。

    张亮接过那图,仔细观瞧起来,见确是当年他们三分的那一角地图,才终于放下心来,缓缓地靠坐到椅背上,而后手指着一旁,“你也坐吧!”

    夏老爷打了个揖,依言而做,而后一脸谄媚地看着他,等他询问。

    “你确定丐帮其他人也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张亮盯着夏老爷又问,他必须要保证知道这宝图秘密的人在自己掌控之内,他也怀疑丐帮内有人知道这事儿,因此他一早便将丐帮总舵围困了起来。

    “国公放心,这图是下人在给虎妞那孩子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其缝在那孩子的肚兜里,那下人是个老婆子,也不识得字,我说那是孩子娘的遗书,便把她蒙混过去。”夏老爷这个谎话是和李承训推敲了一夜出来的,自然天衣无缝。

    张亮点点头,“你确定,这婆子找你之前,没有将图给旁人看过?”

    “确定没有,再说,府里的都是些俗人,看了也不懂。”夏老爷信誓旦旦。

    “好吧,姑且信你,今儿个你回去,杀了那婆子,”张亮说得轻描淡写。

    “国公……”夏老爷心中一惊,他可不想罔伤人命。

    “别跟本都废话,你不做,本督做!”张亮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那宝图看。

    夏老爷不敢多言,脑门上都是汗珠,只得唯唯诺诺的应命。

    “这图,先收本督这儿,待找到你手里那图上的四枚扳指后,本督再给你!”张亮笑着说道。

    “国公大人”,夏老爷突然屈膝跪倒,“小老儿今日献图,实则是为表达决心,以示对国公的忠心,这十二神兽宝图的事情,小老儿已经决定不再染指,所有宝藏都归国公大人,最后只求国公大人念在小老儿苦劳的份上,随便赏赐些便好。”

    张亮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喜,同时也暗佩夏家老狐狸果然见机的快,知道这大牛一死,等于是三足鼎立而蜀国先失,那东吴如何能与北魏抗衡?

    “国公大人,小老儿句句实言,发自肺腑啊!”夏老爷一直低头俯身于地,见上面没有动静,这才抬起头来。

    “夏老快快请起,你若将大牛的宝图私藏,本都可是猜不到在你那里,由此可见你的忠心,放心吧,本都不会亏待你的,答应你的条件不变。”张亮说话间已经起身,来到夏老爷身旁,将他搀扶起来,拉着他的手,一副亲近感动的神态。

    二人又说谈一会儿,夏老爷便起身告辞,他心知这张亮必然心急去将宝图藏好,而张亮也假意邀请夏老爷吃了午饭再走,见对方执意不肯,这才悻悻地送他出了书房门口,而后令守卫护送夏老爷回府,以示对他的尊敬。

    张亮将夏老爷送出书房后,却没有再进书房,而是将书房的门锁上,反身去了,书房重地,只有他自己随身携带着钥匙,别人是进不得的。

    随着锁门的“咔嚓”声,一道身影从书房里间疾奔到门口,是李承训,他借助门缝向外瞧看,见张亮已然拐过一抹墙角不知去向哪里。

    书房有里外两间相通,方才张亮与夏老爷在外间谈话,而趁隙进来的李承训便躲在里间的天花板上,他以百兽拳之壁虎游墙功,将整个身子吸附在上面,同时用龟息之术,收拢全身经脉,闭住气息,使得自身体内的臭气尽量不向外扩散。

    “哎,还以为宝图能藏在书房,这下可好,枉费心机了!”李承训心中后悔,却也没有办法,门是出不去了,他便来到窗子旁,见那窗居然也是上了锁的,虽说是在里面锁住的,可若他此时开窗而去,那张亮也必定警觉。

    现在,他只能在这里等待,等待张亮再次进入书房的时候,他再趁隙出去,左右是等,那不如翻翻这书房,他实在想不通,古人视书房为生命之重地,张亮不将宝图藏在这里,又能藏在哪里呢?

    整整一个下午,他翻遍了书房各处,既没找到什么暗阁,又没发现什么密室,金银古玩倒是发现一些,但这些对他毫无用处,他是动也未动。

    月入中天的时候,都督府内的灯火早已熄灭多时,李承训心知张亮今晚是不会来了,但他可等不得明日再探听宝图下落,于是思谋了一个计策,也不知能否成功,倒不如尝试一番。

    他在书房里间悄悄燃起了火烛,而后又点燃了一堆书纸,接着在将书架的不同部位引燃,待那火势汹汹,跃然而出时,他又将那些燃烧的木块移向书房各处,就此将整个书房彻底点燃。

    “可惜了这些宝贝书,但也没有办法!”

    李承训是爱书之人,慨叹过后,便不再犹豫,撞开窗子,跳出了火海,而后也不停身,几个纵跃间便跳到对面的屋脊之上,静观其变。

    随着他将窗子撞破,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火场,使得内里本已汹汹燃烧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那火舌一下便卷噬了窗楞四周的木墙,将整个木质的书房彻底点燃。

    “当当当!”那巡夜的府卫,远远便看见火光冲天,立即敲响铜锣,“走水了,走水了!”

    霎时间,都督府内各处房门先后而开,那些府内侍卫、丫鬟叫嚷着乱作一团,有一位管家摸样的人,立刻指挥着那些衣衫不整的守卫们,去打水,灭火。

    李承训在屋脊上也没闲着,他将自己随身携带密封的梵香打开重新涂抹于身上,他为了白日间隐藏书房的行动,曾将浑身香气洗去,又换了衣衫,这才有了夏老爷以臭屁遮掩李承训行踪的妙计,而如今,他要下去探查宝图下落,若是暴露其真正的体味,怕是对夏老爷不利,好在梵香是他随身携带之物,说用便用。

    都督府内各处混乱,唯有一处却是稳如泰山,那里集中了大量守卫,却是格外安静,在这群侍卫中间,有一个短须老者,正是郧国公都督张亮。

第二十七章 二计又生

    张亮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显然他是被人从睡梦中惊醒,而他的身旁还扭捏站着一个女子,那女人披着一件红袍,虽然她紧拽着领口,可内里红色肚兜依然若隐若现.

    他以龟吸功藏身近处,又有百兽拳听声之力,听得张亮近前的一名侍卫正在向其回报,说是不知火光缘何而起,还请国公回房暂避。”

    张亮也是风雨中走过来的将军,位列凌烟阁功臣榜,现在又是堂堂国公,此刻怎肯做缩头乌龟?再说,他这都督府也不是没有高手,偷偷放火的小小毛贼,有何惧哉?

    “无妨,本都在此坐镇!”他断然拒绝,当然,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李承训这种超一流的高手。

    屋脊上的李承训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见张亮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便断定那燃火的书房内,定然没有宝图和扳指,看来只有引蛇出洞了。

    想罢,他伏低身子,悄然下了屋顶,然后躲在月光暗影中,窥视着那些忙着救火的府卫,见有两人提着半吊水桶正从自己面前跑过,便偷偷摸到他们身后,照着他们屁股各踹了一脚。

    “砰砰!”“咣当!”

    那两人踉跄而出,扑倒在地,而每人各挑着的两担水桶也应声而倒,将他们头脸身子,全都淋了个干净。

    “谁啊?敢踢老子?”

    那两人从地上湿漉漉的爬起,急忙回身观望,却见一个长发披肩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不由得激灵一下,这是人是鬼?

    李承训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从二人中间蹿了过去,并有意将他们又撞翻在地,而他奔跑的方向,却是其他向火场本来救火的人群。

    这二人再次从地上爬起,见李承训已然冲向别处,自然壮了胆子,立刻大呼小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李承训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在“捉拿刺客”的喊声中,他尽向人群中钻去,再又撞翻了数人后,确定其已经彻底引起了府内守卫注意后,他才轻巧的闪身于角落消失不见,以他的武功摆脱这些守卫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闪人了,却把都督府搅成了一锅粥,方才救火的府卫们不得不放下水桶,开始捉拿李承训,而另一边却又在吆喝他们赶紧取水救火,总之是乱了套了。

    百兽拳之豹形风驰电掣,猿攀更是纵跃间如履平地,几个辗转腾挪间,李承训便来到张亮所在的那处屋脊上,俯身在背光暗影处,将目光聚焦在张亮的身上,他发现张亮现在所处的位置又向后靠拢了许多,几乎整个人都站在门槛上,而他神情也是格外的凝重严肃。

    由此,他百分之八十的肯定那宝图和扳指定然藏在这间居室之内,否则张亮不可能在此寸步不离。

    他火烧书房,又故意现身,无非是令张亮警觉是否有人来盗图,以人性而论,在你担心某物或将遗失之时,必然会去查验,而张亮未去别处,反而向这间房屋靠拢,结论可想而知,不过。若要最终下定论,还是要逼迫张亮亲自去察验那件物事,他才好探知其确切的位置。

    他有办法,那就是让张亮在这里闻到他身上梵香的味道,加之方才已有刺客现身,那厮必会认为他李承训已经光顾了这里,那他就不可能还在这里如此淡定。

    李承训心念及此,便缓缓将自己的身体平贴在屋脊之上,而后轻轻摆动双手和双脚,竟然好似一只壁虎一般,顺着屋脊爬到这间房的门楣,而后又倒贴着门楣爬到了房屋里间的天棚上。

    这一切,他都做得悄无声息,就在众人的脑袋顶上,完成了潜入房间的过程,但他进去之后,却仍然身体倒悬于天棚之上,他之所以没有继续深入,是因为这里最安全,他会随着张亮的进入,而与他在房间内的走向同步,以保证其始终处在张亮的头顶,那里是对方视线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这就是百兽拳的精髓,无与伦比!

    “什么味道?”果然,张亮嗅到了浓郁的梵香味道,心中咯噔一下。

    其实周围的侍卫早就闻到了这个味道,却并没有在意,不过张亮心里有鬼,他最担心的便是那个传说中身带香气的李无名。

    “你们所有人今夜都要守在这里不得移动半步!”张亮终于待不住了,他下完命令之后,拉着那妖娆的女子回到屋内。

    “大人,您怎么了?”那女子见他脸色苍白,因而发问。

    “快,帮我找找看这里有没有旁人。”虽然府卫在较远处发现的刺客,但这里香味浓重,他不确定这是那刺客遗留的香味,还是另有刺客在此,因此必须要亲自搜过才放心。

    二人将两进的卧房探查个遍,甚至是床下,衣柜里都翻腾过了,确定无人后,这才作罢,但张亮的脸色依然阴沉,“美人,今夜你回房去睡吧。”

    那女子丰润的嘴唇立时厥得老高,“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一个小毛贼而已嘛!”

    “行了,你先回去,听话!”张亮眉头一皱,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寻色的心思。

    都说男人不了解女人,可女人虽然了解男人,却常常不懂得分寸,这个女人便是如此,她以为自己妩媚妖娆,自以为可以排解张亮此刻烦闷的心绪,所以她极其柔顺的来到张亮身前,好似水蛇一般双臂搂住他脖子,“大人……”

    “给我立刻滚出去!”张亮面色阴霾,那双眼睛凶若豺狼,“一把将那女人推开。”

    那女子顿时脸色煞白,慌慌张张的行了礼,甚至不敢去壁橱取她的外衣,拉开门转身便跑了出去,她是张亮的第五个女人,却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哪里敢触动虎须?

    张亮位高权重,自然妻妾不少,这里是他的卧房,他需要女人时便会招来陪睡,平时则多是自己在此独睡。

    赶走了第五房妾,张亮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将门重新掩好,并从内挂上门掩,再确定窗子锁好,窗帘遮盖严实后,他又在房内搜寻了一圈,感觉到万无一失后,竟然伏身低头钻到了睡床之下。

    倒贴在天棚上的李承训,始终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此刻心情激动难耐,特别是听到那来自床下搬弄石块的声音,他已然确定宝图一定就藏在下面。

    看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道道,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试图猜得准他人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任谁也想不到,那十二生肖宝图如此贵重之物,张亮有书房重地不做机关暗阁雪藏,反而是放在了床底如此龌龊简陋之地,也算是奇葩了,但李承训也得承认,这种意料之外的地方确是相对最安全的藏所。

    张亮在床底下一番倒腾之后,慢慢钻了出来,虽然衣衫沾染了些灰尘,他在随意的拍打着,但从其面上已经看不到慌张与严肃,有的是一抹轻松。

    李承训还在等,在等张亮睡着了之后,他好暗中行事,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偷梁换柱,而不是强取豪夺,可那张亮不知是被火烧得窝火,还是宝物未丢失的兴奋,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更的时候,门外有管家抵近门口回报说大火已经被扑灭,未有人员损伤,正在清理损毁的物品,而张亮没有出去,甚至连门都没有开,只是嘱咐管家严加看护,不许有人夹带他书房那未被烧坏的东西,另外嘱咐这房门外的守卫一个也不能撤,很难说还有刺客再来。

    五更的时候,张亮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但从其时而抖动的身体来看,他睡的并不实在,但在李承训看来这无所谓了,眼看天明,他必须要动手了。

    如壁虎一般,他从天棚一直爬到地面,他这夜也是真够累的,若不是有易筋经和太虚功支撑,此刻早已虚脱了,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四肢酸麻,真气有所不济,毕竟这可是好几个时辰的运功。

    毫无声息,他来到张亮的床头,伸手点了他的昏睡穴,这才向床底钻去,此即天色微明,但床底依旧黑暗,他凭借百兽拳的眼力,也很难发现什么,无奈,他又只得抽身出来,点上火烛,重新钻了进去。

    床下与床外地面一样,都铺设的是红砖,他由里及外,挨个敲打,很快便发现了空心的位置,他将手掌轻轻贴在那空砖的位置,运劲太虚功,那手掌便如吸盘一般将那空砖吸起,随即便见到一个不深的方形坑洞,内里镶嵌着一个铜盒。

    见盒上有锁,他又不得不翻身回来,在张亮身上摸索钥匙,却是遍寻不见,最后竟是发现其腰带上有枚疑似钥匙的铜针,便将那腰带抽出,重新回到床下,这么一试,那铜盒还真的“咔嘣”一声开了。

    “变态!”李承训暗骂了一声,将铜盒内的物事取出,见是一个锦盒与两张野兽残皮,那残皮定是宝图,他却先打开了那个锦盒。

    一瞬间,一抹翠绿色光芒弥漫在整个床底空间,使得一旁的烛火都相形见拙,锦盒中那枚蛇形扳指晶莹剔透,那“蛇”更是活灵活现,几欲跳脱那锦盒。

第二十八章 蛇形扳指

    李承训将这蛇形扳指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见它相比于其他生肖扳指明显单薄很多,那闭合的圆环其他扳指都要窄小上一半,想来是造这扳指的人,根据蛇细而长的形态打造的吧。

    扳指的戒面是个蛇头,三角形的头颅配着三角形的眼睛,使其看起来略显凶悍,而那蛇口咬着尖细的蛇尾形成了整个蛇身的闭环,这是一个简单的造型,却尽显蛇的诡异,有一种巧夺天工的神韵孕育其中。

    十二生肖扳指个个做工精良,形态不一,其韵味也是不同,有的憨态可掬,有的萌宠可爱,像这般凶狠锐利的形态,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承训他心中极喜,却知道这里不是玩物之地,便将这枚扳指直接戴在右手冰蝉丝手套之下,然后他又从怀中取出那枚假的蛇形扳指,放入锦盒之中。

    由于蛇形扳指是夏老爷见过的,所以仿制的格外精心,几乎以假乱真,相信对于张亮来说,在其先入为主,认定自己手中的扳指是真货的情况下,根本不会看出如今这枚假扳指的弊病。

    收好扳指,李承训这才将两张残破兽皮展开,一张是他从大牛那里得到,又经由夏老爷交到张亮手中的三分地图的第一段地图,这张地图他已经按照原图临摹了一份,真迹对他来说已经无用,他需要重点关注的是原本属于张亮的这张地图。

    张亮这张地图是三分地图的最后一段,分别记载着猴、鸡、狗、猪四生肖的埋藏地点,而这四个地点的跨度有点大,分别在如今的内蒙古区域,安徽区域,长白山区域,和江苏区域,至于具体的地点,他还需找唐代人确定,毕竟他来自后世的眼光,与唐代的实际区域还是有差别的。

    雄鸡唱晓天下白,窝在床下的李承训已经听到城里的鸡鸣,但他不怕,他很从容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将自带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开始泼墨挥毫。他必须要把这图临摹下来,虽然他有超强的记忆力,将原图记忆下来不成问题,可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好记性终不如烂笔头,一旦有丝毫差错,便有可能为他们寻宝带来巨大障碍。

    他挥毫泼墨的同时,已经将图深深的记忆在脑海里,这样两相印证,终不会有所偏差。他也曾想过了,一旦有人来敲门,他万不得已之下,也只有学着张亮的声音令门外来人不许打扰,这样做来,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想那张亮醒来时必定迷迷瞪瞪,见宝物俱在,也只当是自己睡糊涂了,不会计较这琐碎之事。

    可实际情况要比他预料的好得多,半个时辰后,他将宝图临摹下来,晾干后,纳入怀中,自始至终也无人过来打扰,不过他又发起愁来,因为房门外都是卫兵,他将张亮点醒之后,该如何从众人的护卫中神鬼不知的逃走呢?

    他将房间内巡视一圈,见最有可能出去的地方便是窗户,于是,他轻身贴近窗口,斜眼向外瞧去,见窗子外面全是守卫,想从这里出去而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回转回来,他又抬头看看天棚,若按照来路出去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大门关着,他开门必定会引起注意,就说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可能在众人头顶堂而皇之的爬过去。

    “咦?”天无绝人之路,他的目光落在里间屋内的壁炉上。

    按说洛州冬日并不如何寒冷,自也不用独建壁炉取暖,一般多设几个火盆即可,可这张亮贪图安逸,也担心小妾们穿得太少,着了凉气,特别在卧房里建造了这么一个东西,所谓享受无止境,何乐而不为?

    李承训贴近细查,见这壁炉是由石头砌成的,镶嵌在木架构成的房屋框架内,显得浑然天生,他将头探到里面向上望去,果然见到那阔达的风道出口,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这风道是扁长形,按说一个成年人是根本通不过去,但李承训可以,他的百兽拳鼠式可以效仿老鼠骨骼、肌肉移位,虽然幅度不大,但足以令其通过这风道。

    李承训回身再次审视屋内,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全都抹去,甚至是弄乱的床单,地上的脚印,也都细细擦拭干净,最后才点开了张亮的昏睡穴,同时又轻轻点中的他的晕眩穴,令其脑袋发沉,即便想醒又无法睁开眼睛。

    做完这一切,他快速回到壁炉旁,一头钻了进去,而后以鼠式缩身,以壁虎功上爬,很快便从烟囱里探出头来。

    他先将半个头颅探出烟囱,却没有忙于出来,此时整个都督的景观差不多都被其尽收眼底,他便选好一处府内人烟稀少之地,打算待身下房屋周围的兵士散开后,才从那里跃墙而出,所以现在还要等待一番,小心使得万年船。

    一刻钟后,房门吱呀一声被由内而外打开,张亮昏头涨脑的从内里出来,气势汹汹的向前院厅堂走去,边走边说道:“速速令管家来厅堂见我。”

    与此同时,护卫在这周围的侍卫也呼啦啦的跟着他走向前院,而房门前仅仅留下日常守卫的两名侍卫。

    李承训所料不差,这里的守卫并非是常年重兵云集,若真是这样,岂不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标示吗?那张亮就是要此处看来防守轻松,好不惹人注意,那宝物藏得便越是安全。

    又过了片刻,李承训见都督府四下安静,这才从烟囱里钻了出来,而后蛇形、豹形、太虚步,总之是随形就势,很快就穿越出了都督府,而后他又是一路急行,回到了夏府。

    夏老爷已经等候多时,正在书房里急得团团转,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敞开的房门,希望能捕捉到李承训的身影,虽然他知道以李承训的武功,不至于被困在都督府,但他很是担心事情败露,那势必牵连到他,张亮的脑袋可不是白给的。

    一阵香气随风而至,夏老爷只是看到一个幻影悠忽而至,随即便见那书房的门自动关了起来,沾满烟囱灰尘的李承训,淡然的站立在他的面前。

    夏老爷大喜过望,忙行至跟前就要行国礼参拜,“草民参见陛下!”他已经思谋好了,礼多人不怪,何乐而不为呢?

    李承训却一把将其扶住,“岳丈大人,我说过,出了隐国,咱们一切随意,你就别这样了。”

    “是,是,”夏老爷知道自己再这般拘泥,便令其反感了,站定之后,忙问:“事成了吗?”

    “嗯,天衣无缝!”李承训笑着说道。

    “好好好,这我便放心了!”夏老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面上自然松脱了不少,“浑儿也已经启程前往帝都,相信半月之后,张亮便可以得到那枚假的马形扳指。”

    “好,但是我思谋了一下,在张亮得到假马形扳指后,你便去游说他,说现在第一段地图上三枚扳指已然到手,那最后一枚龙形在隐国我的手中,也算有了着落,不如先去寻其他的扳指,我想,他应该能够应允。”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是设法让这四枚扳指全都归到张亮手中,但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有些突然,有些假,不如这般循序渐进,而相信张亮在得到三枚扳指后,必然信心大增,加之大牛已死,关于另外八枚扳指埋藏地点的宝图又全在自己手里,显然已经掌控了寻宝的整个局面,因此其必然会同意先行寻找其他扳指。

    “好,那你就在夏府好好休养一阵!咱们以静制动!”夏老爷思谋过后,完全领悟了李承训的深意。

    一个月,李承训打算在这里待上一个月,与虎妞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同时为她驱除毒伤,他要在离开之前做好这件事情,不然他不放心,同时,他现在已经有了上、下两段生肖宝图的临摹,加上夏老爷手中藏着的宝图中段原件,完全可以拼凑出一张完整的大图出来,他要试试看,拼凑出来的大图有什么玄机?

    他做完这两件事情的时候,才用了二十天,而这个时候,张亮也已经在夏老爷的有意安排下,得到了那枚假的龙形扳指。

    果然不出李承训所料,夏老爷几乎没有浪费多少口舌游说,那张亮便急不可耐的命令他开启第二段的寻宝历程,一切都在他们的谋划之内。

    夏家商队整装待发,而李承训也对自己的事情做了安排,他势必要一个人随商队出行,因此他将虎妞交给夏老爷,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安排妥当的人,将这孩子送到隐国,亲自交到虎子手里。

    至于拼凑出的这张十二生肖宝图的全图,他是不可能将其留存于世的,当初拼凑之时,也是为了从一览全貌上找些灵感,更是为了令自己加深对于地图的印象,现在,他已经深深的将地图印入脑海之中,自然是一把火又烧毁了它。

    黄道吉日,夏家百人商队,在胡管家的率领下,终于开拔出行,他们的第一站是岐山,那里是虎形扳指的埋藏地点。

第二十九章 岐山寻踪

    岐山是炎帝生息、周室肇基之地,是周文化的发祥地,其南接秦岭,北枕千山,中为广阔平原,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南北狭长,东西较窄,境内山、川、塬皆有,渭河、韦水河穿境而过,形成了“两山夹一川,两水分三塬”的地形地貌特征。

    有这样一队人马,五百名官军,百多个商贩,还有数十个武林人士,他们在接近岐山的时候立即分散开来,官军直接驻扎到山里,商贩分散到山脚下村庄中,而那些武士则似乎凭空消失了踪影。

    岐地是周礼之乡,人民淳朴、素雅、性温、好客,但见这阵仗,无不胆战心惊,而此时自有那些过路的商旅解释说是,“传说这凤鸣之乡有矿藏,那些兵士是官家派来上山探矿的,而咱们这些商旅则是闻风而来,随着大军的起居做生意的,你们这些当地人,赚钱的机会来了!”

    一人说,没人信,两人说,令人疑,三人说,令人将信,而百人都如是说,那显然是确凿无误了,更何况张亮早就花钱打通了关节,当地官府接到上峰的命令,也是配合这些操着外地口音的兵士,要确保他们完成探矿的任务。

    盛夏的夜晚,山里还是很清凉的,夏老蔫依旧带着自己的铺盖卷在山林里寻了个空隙,倒头便睡,说来也怪,从来不会有野兽蚊虫来骚扰他。

    也许是他常年不洗澡的缘故,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可以令蚊虫都退避三丈,当然,这味道也使得他在这个队伍中没有一个朋友,大家都敬而远之。

    其实很多人讨厌他,也不全怪他身上味道难闻,更重要的是他终日跟随在夏家胡管家身后,除了给胡管家打伞,便是为其拎包,其他的艰苦工作,他是一样不做。

    没办法,谁让这夏老蔫是夏老爷近亲呢?所以伙计们也只有嫉恨的份儿,却也不敢明面说什么,毕竟夏家给他们的工钱太丰厚,他们犯不着因为这个臭东西,而使自己丢了饭碗,所以也都是对他避而远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化名夏老蔫的人正是李承训,他只要不调用体内真气,便不会有大量臭气发散出去,若是再有意聚敛真气入丹田,那他身体上的臭味将会变得更淡。

    他现在便是这样,将经脉中的所有真气全都纳入丹田,这样一来,他那原本锃亮的眼神,变得暗淡下来,原本坚韧的经脉变得松弛下来,他收敛了作为高手的一切气质,就如一个常人一般。

    一个胡子拉碴,浑身肮脏,略微带着臭味的常人,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那些随行的武林中人。

    躺在树林中的李承训虽然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觉,他再回想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也在揣摩着随着后续挖掘“虎形”扳指的进程,自己该如何从中取利?

    一个月前,他与夏老爷的计划成功事实,使得张亮布置在京城中的人,无意间发现了戴在太子李承乾手上的假马形扳指,而后,不出十日,那马形扳指便被人秘密送到了洛州,交到了张亮的手里。

    夏老爷再适时的来都督府拜访闲聊时,透露出想进一步寻找其他扳指的意愿,其理由是即便得不到扳指,或许也能得到其他的宝藏。

    张亮不漏声色,自然应允,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手握“蛇”、“马”两枚扳指,“羊”形扳指在夏老爷处,“龙”形扳指在李承训那里,也是知道了去处,可以继续寻找其他扳指了。

    夏老爷建议率先寻找来自大牛的那张残图上的扳指,其上是鼠、牛、虎、兔四形扳指,因为他曾见过那图,虽没有确认具体地点,但可见这图上四个属相标注点,都在川陕区域,特别是牛、虎、兔这三形扳指,相邻极其近便,都在京畿关内道附近。

    这也正是张亮的意思,他说不好是否夏老爷已经腾拓了来自大牛的那张宝藏残图,自然情愿先将这张宝图交给夏老爷,所以二人是一拍即合。

    至于先寻找哪个生肖扳指,这个由夏老爷根据探查的情况而定,张亮是不干涉的,他只会在得到信息完备后,才派出兵士前往寻宝。

    一切顺利,夏老爷兴冲冲的回到府邸,来到地下密室中,向李承训回报了情况,并告诉他说,胡管家已经从帝都回返,两日后便会回到夏府,那就三日后整装队伍李承训曾与胡管家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夏浑第一次带着夏家商队出塞,正碰上耶律黩武乔装成耶律古宇的人来暗杀他们,整个商队人畜全部被杀了干净,那胡管家与夏浑危难之际,是他出手救了他们。

    果然,胡管家见到他后格外高兴,连连称谢其救命之恩,特别是听夏老爷说李承训将要扮作他的随从后,连连摆手,说是“国君岂可为他人仆?”但其不是腐儒,在听说了内里情由后,表示一定配合李承训演好这场戏。

    三日后,夏家已准备停当,众人喝过壮行酒,便浩浩荡荡的开拔出了洛阳,半月之后来到了岐山,他们第二轮搜寻生肖扳指的的第一站,来寻找发掘虎形扳指。

    夏家商队来到岐山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放风,说是岐山上有丰富的铁矿,这是为之后的开山挖宝找由头,做铺垫,当然,他们本身也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这些夏家伙计所得到的命令也的确是寻找矿脉资源。

    随后,他们这百十人便散布到山里,人手都掐着一副临摹矿藏地点的标示图,开始寻找那极具特征的标志物,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发现图上所示的地方,立即报之于胡管家,而商队此行的任务也算完成,可以领赏钱,等待通知离开这里了。

    如今,又半个月过去了,夏家商队所有的人踏遍了山峦,甚至是询问了山中的猎户,村民,都没有能找到那图上所绘的地点,因此,胡管家不得不提前通知张亮派军队介入,以增加寻找人员,加大搜寻力度。

    这就是一个月寻宝以来,所经历的曲折,可以说所有寻宝工作已经停滞不前。

    “难道是绘图有误?”

    卧在树林中的李承训突然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夏家统一发放的地图临摹图样,又细细的瞧了起来。

    这图也就巴掌大小,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临摹截图于生肖宝图中关于岐山虎形扳指的那一块地图,期间线条精细繁杂,若要看得仔细,需得放到眼前细看,他真的难以想象这图是何人所做,又是因何而画?用巧夺天工来形容,都难以尽述其精巧。

    如今月华如练,以李承训百兽拳的眼力,也是看不清图中细微处的线条,但能看个囫囵个大大概,他就是拿出来找找感觉,并未期待此时能看出什么。

    其实这十二生肖全图,他在离开洛州之时,便已经在夏家密室里复制出来,并充分的做了研究,他发现地图上十二个生肖地点的标示地,都是非常清楚,以目前已经探索过的,龙、蛇、马、羊扳指来看,在那些标示地上,都会有一个格外突出被放了大的标志物形象,比如说是造型独特的山峰,或者结构特殊的山洞,亦或是被千年冲刷的河床。

    而那扳指必会在那些标志物其方圆十里左右的地下,想来是那东西原本在标志物那里,但经过不同朝代的历史变迁,地壳活动,使得他们偏离了本位,有的裸露出地表,被人发觉,有得则会被藏得更深,这就需要废些脑筋了。

    但有一点令他想不通,就是十二生肖扳指除了猴形扳指和狗形扳指,一个在内蒙古草原,一个在长白山左近,其余十枚扳指竟然都集中在中原腹地,黄河流域,甚至长安至洛阳周围便有超过六枚扳指存在,到底这些扳指是因何存在于他们目前所存在的位置?

    盯着虎形扳指残图发愣的李承训,忽然间眼睛一花,竟然将图上那抹凸形弯曲的标志物线条看成了一个房屋的屋脊。

    “房子?庙宇?”他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抬头望向黑洞洞的山上,胸口激动得起伏不定,“难道是周公庙?”

    根据以往的经验,扳指的标志物都是以那些千万年难以移动的山石做依据,从来没有过以房屋庙宇做参照物的,因此所有人在山上搜寻,都是在看山峦、地势,根本未有人留意过建筑物,难道真的会是这里?

    “不对,不可能啊!”

    岐山上他已经走了个遍,周公庙他是知道的,那是唐武德元年,李渊为而来纪念西周开国勋臣姬旦而建立的庙宇,也是《诗经》记载的“凤凰明矣,于彼高岗”处,所谓凤鸣岐山便是由此而来,那里也被后世成为周朝龙脉的发祥之地。

    若标的物真是这周公庙,那说明什么?说明这藏宝图定是唐代之后的人所作,而且时间并不久远,否则的话,历史变迁,谁又能保证这周公庙不被损毁?

    到底怎么回事?宝图谁人所做?谁人又会知道这些深埋于地下的扳指存在哪里?难道是埋宝人?再说各处埋藏地点出现的小黄金罗盘,与老冉洞内的大黄金罗盘,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就连来自现代见多识广的他,都很肯定这些都是即便现代工艺也造不出的东西。

    难道真是道家那些未卜先知的玄学使然?是道法通玄的老子计算了后世变迁所为?那也太神奇了吧!他来自现代,自是不信那些神话传说,可是如今身临其境,耳濡目染,并且明显解释不通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终是犹疑了,迷惑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夜,也未睡得片刻,待夜色渐褪,光芒渐升之初,他立时从地上站了起来,急速向周公庙方向跑去。

    虽然无法思谋得清楚十二生肖扳指的产生的因由,但他却一定要掌控这神秘物品结果,而且,他觉得自己似乎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第三十章 周公庙探墓

    周公,姓姬名旦,是周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他生于岐邑,死于丰都(今西安市西),曾辅佐武王伐纣灭商,建立周朝,是周王朝的开国勋臣。

    武王死,成王即位,少不更事,由周公摄政。在此期间,周公率军东征,平定了管蔡之乱,稳定了周初政局。同时,他还制订礼乐,建立朝纲制度,制定君臣、父子、夫妇、上下、尊卑、贵贱等典章制度和礼节法规,是法家的创始人。

    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可见其在历史上的道德操守及重要地位。

    李承训此刻正站在周公庙对面的一处山梁上,他已经频繁转换了十数个位置,目的就是要对合上地图所标示的位置。

    “这!还真是周公庙?”

    他手举着地图,朝向周公庙,可以看到远处周公庙与四周山岭的夹角,以及侧旁山峰的高度比例,与其所拿的图纸上的线条描绘得一般无二,好似那拓出来的线条模子。

    “希望,那扳指还在这里!”

    李承训没有选择自己去探宝,一来自己独自探险,风险太大,而他有张亮的军队资源,不用白不用,二来,他有信心从官军手中将真扳指给掉包出来,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立即回返将情况告诉给了胡管家,再由胡管家将此情况说给了在此带兵的一位张姓将军。

    这张姓将军叫做张迁,生得方正白净,是个沉稳有谋略的人,也是张亮嫡亲侄子,试想若不是此层关系,张亮如何能信任交托?

    张迁在确认了周公庙确是地图上标示的藏宝地点后,立即下令全面封锁周公庙方圆五里之地,严格限制往来人等,并立即邀请胡管家来中军帐,以商讨后事如何行进。

    于此同时,胡管家刚刚遣散了夏家商队,给他们分发了探寻兔形扳指的地图,令他们先行一步,当然,也为他们结清了本次寻找虎形标的物的酬劳。

    这是一种任务接力,也是一种防范风险的措施,众所周知,商人重利,若是让他们得见宝物真颜,那寻宝之事,怕是早就风传天下了,军人则不同,他们重喏守信,没有那捕风捉影,闲话家常的风气,自然守得住秘密。

    胡管家作为夏家的代表,是一定要随着探宝全程参与的,这是夏老爷与张亮早就协商好的,但是这次在胡管家身后却多了一个跟班,便是化名夏老蔫的李承训。

    因此,在中军帐中,当张迁见到夏老蔫时,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一面伸出大拇指夸奖还是胡管家厉害,发现标的物竟然是周公庙,一面细细打量着李承训。

    “哪里哪里,剩下的事就要有劳张将军了!”胡管家虽是胡人,却熟稔中原礼节,连忙客气谦逊起来。

    “夏管家,你客气了,”张迁说着将目光转向李承训,沉声道:“不知夏先生,在夏家商队是什么身份?”

    这一问,其实很有说道,他已知夏老蔫是胡管家的跟班,可这跟班没有在外等候,竟会随着胡管家进来?这言外之意便是问他凭什么参与如此大事呢?

    “哈哈哈,”胡管家笑声爽朗,“张将军,夏先生是夏老爷的侄儿,特此随行历练,你也知道,我这年纪越来越大,总需要一个走南闯北的接班人不是?”

    “那夏浑,夏公子?”张迁笑面相对,但问话却是穷追不舍,可见其之谨慎。

    胡管家摆摆手,“大公子早晚要坐镇夏家,怎能四处奔波,张将军无需多虑,都是自家人,错不了。”

    张迁微微点头,至于夏家二公子他便无需问了,因为夏承已经移居隐国,在那里坐起了隐国高官,自是不会再参与夏家商业。

    疑心既除,张迁便开始向胡管家请计,七年前与胡管家寻宝的并不是他,但他却听说了七年前胡管家的智计,而且这次出来,自己的叔父还特别叮嘱要好好借用胡管家之力,但他是心高气傲之人,心中不服,却能隐忍,这便是他的沉稳机智之处。

    胡管家来此只为寻宝,其他再无私心,因此见张迁发问,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将军,周公庙非是别地,世代受当地百姓爱戴,因此咱们不能毫无顾忌的发掘,需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一点张迁也是想到了,但他却没有想到具体暗度陈仓的办法,听胡管家如此说,正中下怀,“还请老管家细细说来。”

    胡管家说了一个注意,李承训听了暗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相信张迁也是这样想的,或许还会加上一句,无奸不商。

    其实方法很简单,一点便透,那就是以朝廷的名义,将周公庙翻修扩建!自然有理由将整个周公庙方圆五里全部都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员往来,同时将庙里的一干人等全部请出去,这便是明修栈道,至于暗度陈仓,说的是他们在里面如何折腾,外面也不知道,直到寻到扳指为止,到时候再将折腾过的地方还原便是。

    “妙!”张迁抚掌大笑,这事便这么定了。

    两人又商议一阵,确定了一些挖掘的具体事宜,比如一切与当地官府沟通的事宜,自然由张迁去办,而具体挖掘工作,则由夏老爷负责指挥,可不敢让这些大头兵随便发掘,那可是无法善后的。

    李承训始终很低调,就出耳朵听,直到他二人结束谈话,才说了唯一的一句话,是向张迁告辞的话,而后便匆匆随胡管家去了。

    从第二日开始,胡管家便开始忙碌起来,他先令自己招募的具有倒斗本事的盗墓者确定这周公庙内何处有墓?何处地下可以盗洞?

    这周公庙不比荒山野岭,不能像挖掘羊形扳指时那般,将山头整个挖去,必须尽量保持地面建筑的完整,那就必须要找到这庙下的墓葬群,借助墓葬本身的架构来寻找可能隐藏期间的虎形扳指。

    当然,他们现在非常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周公庙地下没有墓葬群,而如羊形扳指一般被镶嵌在地下石块中,那还真是只有夷平周公庙这一个法子,但李承训和胡管家都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认为岐山作为周室皇陵,必然存在地下墓群,而扳指应该就在其中的一个墓室之中。

    经过三个盗墓者七日的寻找,他们分别在周公庙的庙前、庙内、庙后选择了三处地点,说那里应该有墓室存在,只要盗开一个墓室,便等于打开了整个墓葬群的门户。

    以尽量不破坏周公庙整体建筑为原则,胡管家选定了庙后的那处地点作为突破口,而破土的日期也是胡管家看过黄历选的日子。

    正式破土那日,五百名军士分成五个梯队,开始了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挖掘工作,待到翌日清晨,便挖出一处直径十米,深三米的大圆坑出来,那坑已经洞开了一处地下墓室的墓顶。

    “胡先生,可否令你那三个盗墓的朋友先进去查探一番。”这不是张迁在耍花样,实则是墓葬中的确有凶险存在,令那些毫无经验的兵士进去,很可能一去不复返。

    胡管家点头认可,随即请手下那三个盗墓的朋友先下去探探,这些人都是夏家花钱请来到,是合作关系,所以他非常客气。

    “行啊,胡先生,那是咱们的本分。”盗墓者很配合,因为他们与夏家有约定,这盗出来的宝物,除了扳指外,其他的东西,他们可以挑走最贵重的一件物品作为奖赏,否则的话,谁肯花这大力气随着夏家商队奔波?

    三个盗墓者顺着绳索滑了下去,按照盗墓的规矩,其实并非是所有人都一起入墓的,他们要担心墓外的凶险,可此时不同往日,眼看着这大坑如此之巨,又有数百官军在坑外相守,没有盗洞被堵塞的风险,他们自是有恃无恐,又都想着捞到自己心仪之物,自然是相约一起下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张亮和官军们不以为意,胡管家却是皱紧了眉头,他还真担心这三个人进去,万一有什么闪失,那他可一下损失了三个盗墓好手,这之后的扳指寻找工作可如何进行?

    盗墓人有盗墓人的规矩,胡管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想着这千年古墓,如此洞开,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即便有风险,那三个盗墓老手经验老道,也能全身而退,他们可是大盗墓贼地鼠之下最好的盗墓者。

    透过那被洞开的屋顶,注视着坑里那已然残破的墓壁,其实李承训也有好奇之心,也真想下去看看,可他完全是来收获果实的,如无必要,他不会出手,因为之后的寻宝之路还很长,他必须要隐藏实力,令张迁不起疑心,若是他的风头乍起,相信远在洛阳的张亮也会不安心。

    刚刚过了长夏,秋老虎在日头正猛的时候,着实吓人,将地面烤得如烧焦了一般,这帮官商勾结的盗墓贼已经转移到了远处的林子里,仅留下几十个守卫守在坑边,随时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听着张迁和胡管家的闲谈,一点儿营养都没有,李承训索性闭起了眼睛养神,可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却是越来越躺不住了,眼看着中午将至,怎地那三个盗墓者还没有人回来报信?

    “难道里面有什么危险?他们已经?”

    他不得不这么猜测,若是那墓室不旁通到别处,他们三个早就上来令军士继续挖掘了,而他们没有上来,说明那坑里有出路,可他们为何没分个人来回报?

    张迁和胡管家也都坐不住了,他们从树影处走出,又回到了那坑边,而李承训自然也跟随在后。

第三十一章 地下迷宫

    张迁和胡管家商量后的结果是,派一百军士进入那墓地查探,并特别命令这些人一步一探查,一查一回报,务必保证联系,以将消息送达地面。

    “胡管家,还是我下去探探吧。”这是李承训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这五百军士每损失一人,后续工作便不好展开,而那三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者都未能回来,里间凶险可想而知,他有一身武功在身,或许关键时刻能够力挽狂澜。

    “当然,您说了算!”胡管家低声说道,他可不敢让旁人听到自己如此恭敬的对待下人。

    张迁听说夏老蔫要随着部队下去,颇有些不解,上下打量着一身朴素,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的夏老蔫,“他去?为什么?”

    是啊,如此一个小跟班,下到墓里不仅帮助不了他人,还有可能连累他人,难道是夏家不信任他们官家的人?

    “将军,夏老蔫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盗墓好手,这也是我家主人令他前来的原因。”胡管家说出这么个理由,虽然牵强,可张迁不明所以,也不好反驳。

    “好吧,让他去吧!”张迁实在没有必要细纠,总之无论是谁得到扳指,最终都得交到他的手里,否则的话,他们便不可能去进行下一步行动。

    “谢张将军!”李承训闻言进步躬身,“还请将军受命于在下主事之权。”

    为了极好的掩藏身份,李承训始终以苍老之音示人,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一旦自己不得已出手,显露武功之后,不至于令张迁怀疑是他李承训而已。

    “哦?老先生这是何意?”张迁闻言一愣,他未想到这个蔫吧不惹人注意的老蔫竟然向他要权?

    “我有经验!”李承训就这四个字,简短精辟。

    “不行,你得听咱们的。”张迁自不会将自己的兄弟交由这个他不熟悉的人,不过他话锋一转,对身旁的手下道:“让董百双过来。”

    董百双是个中年汉子,是准备带队进入古墓的伍长,李承训也明白了张迁的意思,那就是要自己配合并听命于董百双。

    也罢,他也知道对方不能放权,那就只有见机行事了,于是他向胡管家辞别,随董百双回到那深坑边缘,此时准备入坑的那五十名军士已经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董将军,墓道内必然狭窄难行,五十人一同下去无济于事,咱们十人一批次进入墓穴,进去的人腰上都要拴着绳索,而外面的人要牵扯着绳索的另一头,并设定暗号,以扯动一下绳索为平安,连续扯动两下为危险需救援。”

    李承训不是盗墓者,也没盗过墓,但他在现代是参与了不少古代大墓的发掘工作,对于这古墓的基本构造,以及内里的诸多可能存在的凶险,也不是一点儿不懂,用半吊子来形容他刚好,而此刻也只有他这个半吊子主持大局了。

    “好,你有经验,听你的!”董百双倒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是,他见李承训说得条条是道,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听说古代帝王建墓,在里面都会设置机关无数,以防止盗墓者进去破坏其安宁,想这周公庙下葬的是善于易经八卦的周公,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机关防范?性命攸关的事情,可不能儿戏。

    李承训与董百双在第一批十人队中,他们顺着绳索不断向下滑落到坑底,忽然感觉四周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

    这墓室狭小,十人处身略显拥挤,但他们看到前方有个小豁口,心知定是之前那三个盗墓者发现了那个通路,破开墙面钻了进去。

    “燃起火把,进去!”李承训也不客气,似乎成为了号令的发布者。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董百双是聪明人,知道在这里,李承训将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千年墓室内定然是早就油尽灯枯,所以兵士们早有准备,随身带着火把,此刻将火把点燃,多少感觉到了些许安全感。

    李承训回身拽了一下连接在自己身上的绳索,那是再向上面通报,他们安全,即将进入墓室,于是同时,他也收到上面的回信。

    “走!”

    他低喝一声,竟然第一个穿过那洞口,进入到了墓葬群中,众人陆续鱼贯而入,稍后,那坑洞上面的第二梯队士兵便收到消息,而后顺着绳索,也滑从坑沿滑了下去。

    进入到墓葬群的李承训感到一阵窒息,胸口烦闷,想是这墓葬在地下闭塞久已,空气不流通而浊气太甚,但他却感到一阵欣喜,这说明墓地没有被人盗过,那虎形扳指应当还在其中安放。

    他的身体对毒素感知敏锐,数个呼吸间便觉出这里虽然空气混浊,但还没有什么毒素,便开始向内深入,那许多兵士反而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段狭窄的甬道,所以只能向前行,而且他知道前面一定会有出口,不然那三个盗墓者不会踪影皆无,但李承训多了个心眼,他行进中始终注意敲打两侧的墙壁,他要试探出通道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墓室。

    他这手本事可不是出自盗墓的手段,而是其百兽听音的敏锐,可发觉间隔半米至一米厚岩壁之外的墓室,别说,他还真有所发现,而且特别令他震撼。

    他感觉到这甬道两侧的石壁后面都是空的,通过各处空间遭到敲击而反馈回来的声波,可以确定哪些石壁后面是甬道,哪些石壁后面有墓室,可令他奇怪的是这些甬道或者墓室,并不是成一线排列,而是有很多弯曲扭转的地方。

    很快,他们便走到甬道尽头,那里的墙壁果然又有个被破开的缺口,李承训很警觉地从一名官兵手中接过火把,伸向那缺口中,待看清这里是一间墓室后,这才拽了拽绳索,那是再向外间报信平安,而后他便抬步进去。

    这里与他们最开始进入的那间墓室一样,就是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摆设,更没有棺椁,显然用墓室来形容它并不确切,但他也不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当所有人都进来以后,火把的亮度剧增,李承训看清楚这间墓室三面墙上都有一块大小不一的孔洞,便贴身过去查验,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先生,您有什么发现吗?”董百双这时蹭过身来问道。

    “从这些石壁断口看,都是刚刚被破开的,想来是那三个盗墓者从这三个墙面的孔洞分走了三条路。”李承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常理来论,三个人即便发现了三条通路,也最好是择一而行,这样遇到风险也可以相互帮扶,况且,即便再这里分开,如果再遇到岔路,难道他们还能一个人分做两半不成?

    “那咱们现在怎么做?”董百双在漆黑的古墓中毫无经验,哪顾得张迁说与他凡事自己多拿注意的嘱托?

    “咱们人多,倒不妨都去探上一探,而且有绳索系在身上,也不会失去联络。”李承训沉思片刻,做出答复。

    董百双自然应允,立即吩咐手下这十名兵士分别从三处破损的墙面进入,而后遇到岔路便即再分开。谁若是发现有情况,那便连扯两下绳索,自会有后续第二、第三、第四组人前去支援,他就不信这区区墓葬地宫,能有几条岔路?总会有人找到真正的出路,李承训却并不乐观,他从来不小看古人的智慧,而且有很多事情,由于现代人受科技发达的客观束缚,反而会有部分功能退化,反倒是古人依据本能智慧与自然规律常常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他与董百双分开,选择了一条甬道进入,这条甬道同样狭窄,并不算长,他一边走一边敲击着四壁,果然又是空洞洞的声音,这说明这条甬道之外,还是甬道空间,或者墓室,他依然走到尽头,这次不再是破碎的洞口,而是实实完好无损的石屋。

    进入石屋,他发现这里也是空无一物,而这石屋的内里又有一道石门,他走到那道石门后发现其后面又是一条甬道,而这甬道又分出两条岔路,他便令随他而来的三人,走其中一条甬道,自己则进入了另一条甬道。

    进入甬道后,他发现这条甬道还是与原来那条甬道一般无二,在昏暗的火把下,他甚至注意到连甬道四壁累积的条石都是一样质地、数目、接口,他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甚至不用前行他便已经断定这甬道的尽头一定还是那空虚的石室,而石室里依然是空无一物,并再有两条,甚至三条通往他处的甬道。

    思虑间,他已经走到这条甬道的尽头,见到的情景与他猜测的一般无二,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里很可能并不是周室墓葬群,而是这墓葬群外围的一个迷宫,用来专门困住盗墓者的迷宫。

    为了确定他的猜测,他知道只要自己继续走下去,一定又会转到原来出发的地方,而绝对不会走出困局,所以,他选择了一条通路继续前行,并留心观察周围的情况。

    黑暗中不知道时间,在永远相同的甬道和石室中也不辨方位,他估摸着自己走了大概有一刻钟,却发现自己前进不得了,不是前方有了障碍物,而是他腰间的绳子似乎到了尽头,再也延伸不得半步,那他自然无法再向前走,除非是隔断绳子。

    “糟了!难道这迷宫的出处,并不是起点,而是一处永远无法走出的绝地?”

第三十二章 迷途知返

    李承训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一身冷汗,他倒不是害怕走不出迷宫,因为他身上系着绳子,只要从现在开始沿着绳子的来处回返,他必然可以回到原点,他感到心惊,是因为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周公是何许人也?他是周文王的第四子,周武王的同母弟,其易经造诣也是十分高明,是继伏羲、文王之后的第三位易学大师,不仅熟悉八卦布阵,也深谙风水墓葬,他怎能不对自己百年之后的墓葬有所考虑?

    这里绝对不是简单的迷宫,而是一个迷阵,应用五行八卦的迷阵,任何人进去,若找不到生门,肯定是出不来,最后所有人转来转去都会转到死门,并最终被困死在那里,这就是那三个盗墓者始终没有出来的缘由。

    思虑至此,李承训知道这样闯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必须要破掉周公布置的这个阵法,但在这里他根本辨不清方向,也见不到其他五行事物,是永远也无法破得了这个阵的,为今之计,还是先撤出墓葬群,从长计议为上。

    他一边思虑着如何破阵,一边顺着绳索来路回返,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他来到了一处石室,而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并在大呼小叫的纷乱吵嚷着。

    “这是什么鬼地方?”

    “娘的,绝对有鬼,鬼打墙!”

    “我就说,大活人进到墓地不吉利,就算活着出去,这辈子也带着晦气!”

    “呸呸呸,你他妈别乱说!”

    ……

    “这不是什么鬼打墙,而是咱们进入了一个极其高明的阵法中!”李承训用高声压住众人的喧嚣,随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见到这堆在一起的五六个人,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因为包括他自己在内,这几个人身上的绳子,全部在这里纠缠在一起,打成了数个结。

    这说明大家都是绕了很多圈子,而那绳子随着每个人穿来穿去,最终搅在了一起,所以不是绳子不够长了,而是都被缠住了。

    “你们几个都可以斩断绳子了!”李承训见他们还纠缠在一处,笑着说道。

    “什么?”那几个人都愕然望着他,这绑缚的绳子,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谁肯轻易解开?

    “绳子的一头在洞外,一头在你们身上,你们谁都不肯解开绳子,如何能排解相互间的缠绕?”李承训说话间已经用手斩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那原本绷直的绳子,软绵绵的坠到了地面。

    “哎呀,就是就是!”那些兵士们如梦初醒,纷纷开始用匕首切断绳索。、这也不怪他们脑筋死,任谁在这黑漆漆的古墓里,看着鬼火一般的火把,还能保持头脑清明?这些丘八子杀人不眨眼,听说鬼怪却也是怕得要死。

    “别,你先等一等,”李承训一手握住那动作最慢的人,而后对其他那些人道:“你们顺着他的绳子,先出去,我们再等等其他人。”

    他默数了一下,这里算上他,有七个人,那还有包括董百双在内的五个人没有回来,他必须要留在这里等着接应他们。

    那几个人听说不用再探路,可以回去了,无不兴高采烈,太邪门了,他们可是真不敢再深入了,让他们回去,就是救他们命了,于是,全都噼里啪啦的跑了。

    “先生,您,您留下我,是?”被留下这人怯生生地问道。

    “没事儿,与我作伴!”不是李承训怕黑,而是他要留下这个人做个标的物,因为其他五个人走的路线并未与这些人纠葛在一起,所以他必须要找到那五个人,好通知他们立刻回返。

    “你叫什么?”李承训随口一问。

    “都叫我大成。”那兵士略微有些紧张。

    “大成,你记住,在这里不要移动分毫,只等人便好。”

    说话间,李承训已将地上的绳索整理出一根,一头栓在自己身上,一头栓在大成身上,而后拍拍他的肩膀,举步向一旁的甬道走去。

    还好,一切平安无事,半个钟头的时间内,李承训找到了绑缚在其他五个人身上,穿梭在迷洞中的绳索,并示意他们立刻回返,而当这些人都聚集在大成所在的那个石室后,他便带着这些人向洞外走去。

    当他们从深坑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由于一整日未见阳光,即便是落日的昏暗,也令他们觉得刺眼。

    张迁愁眉不展,因为探宝没有进展,而胡管家却是眉开眼笑,他更关心的则是李承训的安危。

    此时,张迁已经不敢小瞧这个叫夏老蔫的人了,在晚饭后与胡管家议事的时候,特别叫了他过去,同时在场的还有董百双,那是张迁的亲信。

    “胡先生,您是不是该向我重新介绍介绍这位夏先生啊!”张迁是在军队里打滚上来的,虽然靠着张亮这颗大树,但其本身也是有些能为的,他见夏老蔫的本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胡管家干笑两声,“瞧您说的,咱们是同坐一条船的人,我又怎敢欺瞒将军?他真的是咱们东家近亲,以前倒过斗,有些假把式而已。”

    张迁也赔笑两声,卡巴着那一双有些发贼的小眼睛,说道:“既然真人不肯露相,那也罢了,总之你越有本事,咱们就越安全,办差也越顺利,只不过这分宝的规矩,你可不要忘了才好。”

    见他的眼光盯着自己,李承训知道他在等着自己表态,忙说道:“将军放心,咱们都是守规矩的人,而且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老蔫知道,这虎形扳指,是郧国公的。”

    所谓言多必失,他不想多说,但该说到的,他是滴水不漏。

    张迁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这才转开话题道:“兄弟们也都说了,那墓地里面啥都没有,而且还极易迷路,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有个最简单的法子,谁都知道,就是将这一片的地掀起来,将那墓葬的盖子揭了,任你多少弯弯肠子,我也是一目了然,但大家也都知道,这样做以后,根本无法再恢复周公庙原貌,那可是高祖皇帝亲自主抓修建的,至今那庙门上还有他老人家的亲笔题词呢,这欺君罔上的大罪,是谁也吃罪不起的。

    几人都是一筹莫展,纷纷将眼光看向李承训,表示说,那三个懂得风水的盗墓者不见踪影,现在唯一的依靠便是他李承训。

    “好吧,那咱们就姑且试试吧,能不能成功,谁也不好说。”

    李承训详细说了自己想法,他要张迁明日开始先挖五个大坑,他估摸着这个墓葬群的规模绝对不小,甚至暗藏于整个岐山之下,也就是说,无论在哪里开坑,都可能挖到地下墓葬群。

    这五个坑分别在周公庙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目前已挖的庙前、庙中、庙后的三个大坑可留用,分别做南、北、中三个方向的定位,还需要在东、西两侧各挖一个大坑,而这两个坑洞的具体位置,将由他明日亲自画定,他没说其中的原因,就如他没有告诉众人他挖这五个坑的目的一样。

    其实,他这是要对那地下迷宫进行定位,这样一来,他在地下迷宫中走动的时候,便可以通过这五个通天的大坑,来确定自己的方位、时辰,从而为他推演五行八卦创造条件,这是破阵的基础。

    至于第二步,李承训没说,他只说等他破解开这个迷宫的生门,进入到迷宫的核心位置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止,否则说了也是白说。

    众人散去,一夜无事,李承训早早便起来,在周公庙东西两侧确定了新挖两个大坑的位置,同时他又嘱咐张迁等人将那已挖好的三个坑,再扩大一分。

    焚香膜拜,请求周公原谅之后,这些自欺欺人的盗墓者开始挖坑,二百人再庙外警戒,三百人轮番朝五个大坑上使劲,到得傍晚的时候,终于按李承训的要求,完成了挖掘工作。

    五个大坑都是三米见方,五米见深,全都破开了那地下的密室,或者甬道,使得地下迷宫因此而与外界连通。

    “张将军,胡管家,我这就下去!”

    挖土坑是力工的活儿,因此李承训白日里整整睡了一天,这会儿精神百倍,说是要立刻下去探探。

    张迁与胡管家自然提出反对,特别是胡管家,若是李承训出了事情,他可就摊上事儿了。

    但李承训却执意如此,他说那三个盗墓者已经去了两日一夜,虽然他们的干粮足够他们维持月余的,可也不知道那迷宫深处可还有其他凶险,还是早一日找到他们才好,再说,墓底漆黑一片,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对于他来说是一样的。

    执拗不过他,张迁和胡管家只得同意,便按照他的吩咐,将数百个火把点燃,命人插到那五个坑洞边缘,以便于在洞底的李承训能够分辨得出哪里是出口。

    “放心吧,我有分寸!”

    李承训拿着一束火把,站在中间那个大坑边缘,向二人笑笑,而后转身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张迁和胡管家连忙在坑边俯身,向下看去,见那一抹亮点越去越远,片刻后便停住不动,而后便瞬间消失不见,想是李承训已经钻进了迷宫中。

    “两位大人,这夏先生定然不是凡人!”说话的是董百双,他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头前后左右都指了个遍,“这中间的坑是圆形,其他的坑有三角星、方形、五角星、和六边形,定然是为了请天上的星宿下凡破阵吧!

    张迁和胡管家面面相觑,自不信他的一派胡言,却仍一同望向朗朗星空。

第三十三章 破掉迷宫

    李承训之所以向袁天罡修习阵法,是想着在自己面对高手,或者寡不敌众时,有个保命的手段,却未料到竟然用到了这里,将与周易大家周公隔世对决!

    他并没有把握能破开这周公设置的迷宫阵法,而且他相信即便破开了这个迷宫阵法,待其真正进入到陵墓内部的时候,必定还会还有其他禁制,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走下去。

    “周公,周公,您可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李承训嘴里念叨着,一边向前探路,同时拿着两个铁锤,轻轻敲打着墙面,他不可能顺着迷宫的路径走下去,那样永远也出不了困局,因此他要先破了这迷宫阵的风水格局,而后再找出阵眼,是阵就有阵眼,他只要找到阵眼,此阵破矣。

    一路敲击,听着“咚咚”墙音,他在寻找一条自认为没有重复的道路,并在每经过的一个岔路做下记号,如此默默行进,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起点。

    他抬头望向头顶上的那个圆形大坑,一圈的火把将自己头上这片天照得通红,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厉害!再来一圈!”

    说这阵厉害,是因为他这一圈绕下来,竟然没有发现其他四处被他挖掘,用来定位的“天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被禁锢在了极小的范围内,而他却还以为自己走了很远。

    这一点,对于卦阵高手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五行应用得到,八卦方位布置合理即可,就好比他出山时布置的那个困住羚羊的石头阵,可他既然自己能布阵,又为何不能脱阵?

    这绝对不是当局者迷的原因,因为任何阵法都必须按照一定的逻辑排列,才能得出相同的结果,所谓一通百通,不会因为你在局中便看不清形势,但现在李承训的确是被困住了,那原因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因为周公的确运用了非常的手段,用了与李承训熟知的阴阳八卦所不同的手法,成就了与之相同的效果,所谓殊途同归,而最令李承训所佩服,并惊呼“厉害”的地方,正是在这里。

    先说寻常阵法,就如他出山是布置的那个石头阵,表面上看,仅仅是用石头布阵,其实他是五行都用到了。

    比如选择在遮掩生门的时候,他用到了木行,就是将石阵的死门对着一片树林,而阵中道路蜿蜒曲折,却是个死循环,怎么奔着林子跑,也是到不了那里。

    再比如,他的惊门设置在一个水坑旁,那水坑是他特别填充的水,虽然水量不多,但在阵中的角度,通过阳光的反射,那里就是一条小河,可羚羊按着那河的方向走,也是永远距离那河仅有一步之遥。

    与此同时,乾天、坤地、震雷、艮山、离火、坎水、兑泽、巽风,八卦之自然属性他也全都用到了,好比白日利用太阳,山风,夜晚利用月亮、潮气,更有山峦、雷电、大地、水泽,只要可用之物越多,他布置阵法便越轻松,所能达到的效果越惊人。

    但这地下迷宫却不是这般,这里的五行属性少得可怜,八卦属性更是单一,要知道,阵法之所以体现繁杂令人眼花缭乱,那是因为八卦相叠衍生六十四卦,再结合五行参杂其中,那简直是无穷无尽的演化,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将之尽学,这也是易经八卦世代相传,数千年至今仍然在不断探索当中的原因。

    可是这里,简单的只有石头,有地无天,有山无雷,无火无水,无泽无风,充其量也只有坤地、艮山两卦属性,至于五行,也只有土行一种而已,就这样朴素简陋,却成就了如此**大阵,难道还不足以震撼李承训的心弦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走了一圈回到了原地,但这一圈他走得很慢,并在中途中用锤子砸开了四处墙壁,那墙壁后面都是没有棺椁的墓室,而他心中,虽然还没有破阵的头绪,但已经有了方向。

    一抹晨曦,从那圆形大坑外照射进来,李承训又转回到这里,他终于想通了,路子对了,那便好办了,他打算休息一下,吃些东西,再好好琢磨一番,而后再进去探路。

    胡管家早就等在那里,忙令坑上的兵士将他拉上去,而坑外,张迁早就准备好了汤水食物,可以说,现在所有人都将李承训当作宝贝一般呵护着。

    面对张迁和胡管家的询问,李承训没有多说什么,一个是他说不清楚,二个是即便自己说清楚了,那二人也听不明白,所以也懒得费口舌,吃过了早饭,他便寻了处地方,倒头大睡。

    以他的功力,即便两日夜不睡,也不会影响他的思维和身手,可一来,他不想露底,二来,他也需要思谋一下如何寻到阵眼,那不如好好休息一番,也连带着好好想想。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简单吃了些东西,他便再次从圆坑处下去,临别前交代一旦日落,便要像昨夜那般,将火把分别插在五个大坑边上,来为他指示方向。

    再次进入迷宫,他已经有了注意,其实他昨日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就是寻找到四个突破口,那被他用铁锤敲开的坑洞,可不是随便乱敲的,是他确定那里的墙壁极薄,即便敲碎了,也不会影响整个地下迷宫的架构稳定性,否则地宫坍塌,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逃出升天。

    他选择了一个向被的破口,踏步走了进去,那里是一处甬道,是他从未进去过的地方,因为这两侧墙体上看不到昨夜他做的任何标记,他昨日那一夜圈子可不是白饶的,其实他在每个坑道都做了特别的记号,并用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强记下了那些甬道的位置分布,现在,他只要闭上眼睛,脑中便可以清晰的呈现出整个那区域迷宫的立体图像。

    这也就是他李承训,谁人有这个能为?但再记忆力好的人,也无法记住整个地下迷宫的全图,而他也不会去笨到如此做,他只是需要几个坐标点,以锁定这个迷宫的中心位置在哪?如果他所料不差,只有走到中心位置,才能找到正确的出路。

    果然,不一刻,他便发现前方甬道内有一抹阳光斜射进来,他走过去见的确是个墓室,而且正是他们在庙北挖掘的直通迷宫的那个方形大坑。

    李承训证实了他的方法有效,心中安慰,于是,他拎着那两个大锤子,又走进了这片区域,来寻找下一个突破口,他要将这座迷宫从四面贯通起来,彻底破坏这阵法风水格局。

    这次,他仅仅是转了一圈,便选择好了突破口,一锤子砸了下去,找到了另一条通往其他迷宫的路,毕竟孰能生巧,他已经对这地下迷宫的墙体构造极其熟悉,也可以说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了。

    三天,他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每日也就睡上数个小时,终于将他们所挖开的五个大坑周边所涵盖的地下迷宫探索完全,李承训凭借他的记忆力,每梳理完一片区域,便用笔将地下迷宫的脉络图描摹出来,如今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巨大的地下迷宫走势图。

    张迁和胡管家看着这图怔怔发愣,当然,李承训心里有数,便向他们解说开来。

    原来,他们选定的五个地点都不是迷宫的中心,根据他的推断,迷宫的中心,也就是阵眼的所在,应该在北坑偏东一些的位置,而这个推理的过程是极其复杂的,他是运用布阵的基本要素,结合已知的这部分迷宫地图,才推算出来的。

    “你确定是这里吗?”胡管家迟疑着问。

    “这,这只是个古井啊!”张迁也是不信。

    “是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连坑咱们都不用挖了!”说话间,李承训目光炯炯。

    当他确认这口井便是通往阵眼的唯一通路时,也是激动难耐,要知道,无论阵法繁简,如何巧妙,总离不开五行八卦,即便你布阵的时候甩开了诸多负累,搞得神秘异常,那阵眼之处也必须是顺天通地,外接自然的灵活之地,这不涉及八卦的规则变化,也不涉及科学的统计逻辑,而是事关道法自然的根本奥义,是任何一个将阵法视为己出的施阵人的行为准则,周公也不能免俗。

    换一种说法来说,只有将阵眼设在一处活地,才可能为即将困死之人提供一线生机,才可能有机会转动阵法以改变阵法中难破的死局,才不会有违天道,受到天谴,因此李承训断定,这古井无论有水无水,其下面必定有条通路,是盘活整座迷宫的阵眼中心。

    其实,这也就是李承训破阵经验不足,到此刻也才恍然大悟,自己到底走了多大的弯路!若是换作袁天罡在此,他必会满山寻找那些通地气的出路,不管那出路是不是在周公庙里,只要有通到地下的坑,便很有可能是阵眼所在,也许早就发现了这座古井,绝不会在这里费力气挖这许多坑。

    咱们做事也是一样,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办法,笨人有笨人的办法,但殊途同归,达到的结果一样,便是同样的成功。

第三十四章 阵眼

    那不是座枯井,只是早被人废弃不用罢了,或者是其原本曾经枯萎过,但现在重新又有井水溢出,却因为这井眼太深,而又未被人发觉。

    总之,李承训到达井底时,借助手中火把的光亮能见到脚下有一汪水,那水中还有气泡突突地冒出水面,他抬头望了向井口,见那抹亮色已经缩小到仅有拇指盖大小,可见这井的深邃,他甚至怀疑之前的判断,到底这里是不是迷宫阵的阵眼?因为这里明显比之前发现的地下迷宫那个层面,似乎还要深上数米。

    李承训不知这水深如何,他双脚踩在两侧井壁上,此刻弯下腰来,将左手食指伸到那水中,他的壁虎游墙功可以轻松完成此举,“呀!”一股痛彻心扉的凉意瞬间传到他周身,他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试探水中是否有毒,他体质仅仅是对各类毒素敏感,却不是能解毒的体质,当然要小心为上。

    水凉,无毒,是活水,这是他对井水的判断,下一步便是要进到水里探上一探,是非成败,再此一搏了。

    火把再无用处,他却并未将其简单弃于水中,而是用百兽鹰爪,在墙壁凿了个洞,将火把插后,这才“噗通”一声跳到井水里。

    在水中,他睁开了双眼,井下黑,井水中更黑,他的眼前除了黑,别无他物,他灵机一动,将冰蝉丝手套从右手脱下,顿时一抹幽绿色的光芒在水底亮起,是他手上戴着的龙形扳指和蛇形扳指所发出的光彩。

    他将冰蝉丝手套换到左手上,而后贴近水中四壁,借助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光芒,细细查探起来。

    他见井水中的井壁光滑,有些蕨类植物,但却没有明显的疑似洞口的地方,便继续向下游去。

    井洞狭窄,也就三米方圆,他所谓的游,便是以百兽鱼游的方式,通过身体有节律的抖动,使得身子在水中不断下探。

    “到底了!”

    在游了三四米深,他感到自己似乎到达了井底,但这井底却是暗流涌动,而且那股水流的力道很大。

    “地下河?”

    他将身子倒立,一头又钻了下去,果然见到井底两侧各有两个大洞,那股暗流正由一边的洞口流出,流进另一侧洞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有地下暗河流经这个井底。

    “到底该走哪边的洞口?”

    所谓艺高人胆大,李承训在这漆黑的地下暗河中,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探秘的精神促使他去继续深入。

    “只有顺着水流人才能出去,周公既然留下这阵眼出口,便是要放人一条活路,那顺水逆行,必然可以找到阵眼!”李承训决断之后,便向那出水的洞口游去。

    那洞口很大,通过不是问题,问题是越近洞口,水流阻力越大,懂得游泳的人都知道逆流而上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用易筋经调动真气,用太极阴阳转换之道平衡水流,用百兽拳之游鱼之势顺水而为,好似一条潜龙,终于钻进了那个洞眼。

    “轰隆隆!”是水声,冲打着他的耳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时间不短,又不是很长。

    “哗啦啦!”

    李承训感觉身子一轻,被水流直接抬升出了水面,原来已经过了洞口,直接被水流冲撞到了岸边。

    他手脚并用又向上爬了几步,彻底脱离了水面,这才借着扳指上幽绿的光芒,仔细打量起周边的情形。

    他见自己正躺在半截甬道的阶梯上,身前是奔涌流淌的地下暗河,时而蹦出水花溅射得他头脸都是凉意,身后则是半截黑洞洞的甬道阶梯,看不清尽头有些什么,他毫不犹豫的起身,顺着阶梯,向那甬道深处走去。

    甬道平坦陡立,它的尽头是座厚重的封石,顾名思义,封石为墓地封门之石,是在墓地修成墓主安葬之后,最后落下将所有出口堵住的条石,用以保护墓主死后的安宁,它的存在,标志着那封石的后面,便是真正的墓室了。

    李承训心中激动万分,他历尽辛苦,总算是无比贴近真正的周公墓葬群了,他将扳指贴近封石,借助那碧绿色的幽光,仔细打量着这座封石。

    封石通常比较厚重,根据墓主的身份地位成正比,从千斤到万今不等,以李承训的千斤神力,根本推不动这封石分毫,他敲打后揣测,这石头怕是有数万今重,也不知当时是如何放到这里的?

    他在封石左右查探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不由得自嘲道:“也是,封石是封死墓地而用,怎么又会有机关来开启?”

    摇头叹息过后,他决定顺着封石旁的小路继续前行,看看到底能通到哪里,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这条路,只是遇到封石又不能不探究一番。

    李承训顺着这条窄小的通路向内走去,他见两旁墙壁光滑,显然是经过人为打磨过的,只是不知谁修的这路,以为何用?相信走到底,必能有所发现。

    黑暗无边,只有一抹绿色伴随,唯有行进,起初他还能估算着过了多少时间,到后来连自己的脑子也糊涂了,记不得时间,只能感知自己是在绕着圈的向上走,而且越走绕的圈子越小,一圈一圈,又一圈,竟好似在绕着坟包行走?”

    终于,在他转过一个小圈子后,一抹淡黄色的光芒在尽头出现,他的心下一阵激动,他知道那或许便是他在寻找的地方,这无尽的黑暗终于走到了尽头。

    急切而又警觉,是他此刻的心情,从他匆忙而又谨慎的脚步中便可以看得出来,而在他越靠近这抹黄色光滑的时候,那份紧张的情绪便越是明显。

    终于,他走到了圆圈通路的终点,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一个墓室矗立在眼前,但奇怪的是,这座墓室竟然没有封门条石,而且孤零零嵌在石头里,就好似再对面墙上开凿的一处墓地洞穴。

    然而最令他费解的是,这石室中竟然隐隐透出淡黄色的光芒,按理说,在如此地下深处,没有光源的照射,一切物质都应当归于,可这光芒是从哪来的?难到有什么宝物如他这龙形扳指一般,可以暗夜放光?

    要解开迷惑,唯有进到墓室之内,所以,他犹豫片刻,便继续前行,谜底即将揭晓,他又怎么会彷徨悱恻?总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便是。

    来到墓室门口,待看清了内里的情形后,他又停步了,猛然间感觉热血上涌,一阵窒息,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大张了嘴巴,“这?”

    他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做过最好的打算,然而里面的景象,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墓室方方正正,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嵌着一个黄金色的圆盘,黄色光芒正是由它发出,而那抹黄色之中,还有一抹幽绿色光点,那应该便是虎形扳指的光芒,除此之外,墓室正中还有一口封盖严实的棺椁,便再无他物。

    “虎形扳指?怎么可能在这里?这,这不可能是周公墓!”

    李承训思虑间,将已经踏进室内的一只脚,又抽了回来,他要好好的再看看,再琢磨琢磨,他原本以为虎形扳指定然在周公墓内的某处,但现在看来,他是大错而特错了,虎形显然不在周公墓中,而是存在于保护周公墓的地下迷宫阵眼处,那他便有些迷惑了?

    首先,这地下迷宫与周公墓显然是一体的,迷宫为墓群之藩篱?可为何会将如此贵重神秘之物,至于周公墓外,而让外人得以轻易得到?

    其次,虎形扳指到底是周公放置于此的?还是后人探索周公墓时放置在此的?若是周公放置于此,那他意欲何为?若是他人放置如此,借助周公迷阵,那到底是谁有此能为?

    最后,他担心自己一旦跨步进去,甚至拿走扳指时,是否会使迷宫大阵失效?或是令迷宫大阵瞬时转变成无路可走的死阵?

    “怎么办?进去?还是不进去?”

    他在这里又站了不知多久,感觉到那黄金轮盘所散发出来的黄色光芒越来越淡,他这才注意到,在圆盘的正上方,那处顶棚并不是封死的,而是直通山外,有日光从那里照射下来,才使得黄金圆盘的黄色光芒折射出去,甚至到了墓室之外。

    很显然,黄光微弱,说明已经是日薄西山了,他也必须要做出决断,无论再等待多久,该要去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难不成再打道回府?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何凶险!”

    他暗自拿定注意,一会儿慢慢的进去,什么东西也不碰,一切待察验清楚再说,只要不触动机关,保持迷宫大阵不变,他可以随时从原路退出,虽然艰难了一些,可总是还有把握的。

    李承训终于迈步而入,一步、两步、三步……他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而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室内停放着的那具石棺。

    在这个别无他物的房间里,每一件东西一定都有他存在的理由,那棺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摆放在那里,所以,这棺材反倒成为他第一个要探究清楚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 虎形扳指

    日落以后,黄金圆盘得不到日光照射,因而不能发光,相反,倒是圆盘上面那枚虎形扳指,此刻正透着隐隐绿光,将室内照射得晦暗不明。

    显然,那虎形扳指如李承训的龙形扳指一般,可以在暗夜里自主发光,可这扳指在最里面的轮盘上,而且个头太小,其发出的光亮很难照射到房间中央石棺的位置。

    李承训打算先检查一下身前的这个石棺,他是历史学家出身,对于古代遗迹,有一种难以明喻的向往,而且,他始终觉得这棺材放在这里,必定有它存在的意义,如果能弄懂这里面的一些状况,对他稍后夺取扳指,或许会有帮助。

    他将自己的右手举起,凭借着指头上的龙、蛇两枚扳指发出的幽幽绿光,小心谨慎地来到石棺旁,贴近细察了起来,他是历史学教授,对于这些古物,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怎么看,都很有经验。

    很快,他便确定这石棺是用地面凸起的岩石雕刻而成的,换种说法,就是这石棺与地面是浑然一体的,当真是巧夺天工技艺,相信这棺材里的东西,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存在。

    他又特别观察了棺材盖的接缝处,见那里确是活口,又没有石屑摩擦的痕迹,显然是这棺材成形后,尚未有被人打开过,那这棺材里面,到底会有什么?

    他带着冰蝉丝手套,将棺材几乎摸了个遍,未再发现任何异常,这才起身,又将室内细细搜寻一遍,也并没有找到什么,最后便驻足在黄金轮盘前,望着轮盘上那抹幽绿,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从自己发现地下迷宫开始,一直到寻到这里,期间有很多关键之地,比如地下秘道里,枯井下,暗河中,甚至出了暗河后的这段盘山暗道里,若是暗藏机关,他都到不了这里,很显然,这是周公慈悲。

    周公早年辅佐幼帝平叛,并不慈悲,但他晚年制订礼乐,潜心钻研易经之术,深得天道无偿,厚德载物的道理,因此未有在迷宫阵中布置杀招,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那么,自己能来到这里,应当是在周公允许之内,但恐怕也只是到此为止了,周公建造这处密室作为外围迷宫的阵眼,显然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墓葬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越雷池一步,甚至,龙形扳指都可以放在这里作为交换条件。

    这是李承训用心揣摩周公之意而得到的一种感觉,但同时他也感到一种浓重而诡谲的杀意,那也许就是忤逆周公本意的下场。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有两条出路,都是周公千年前摆在他面前的,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而与之相对应的一个是棺材,一个是扳指,可到底哪条是活路?哪条是死路呢?一步之遥,谬之千里,更是生死抉择。

    他不知道自己的揣测是否正确,内心便焦躁起来,他一会儿走近圆盘,一会儿又走近棺材,而他那只将决定自己生死命运的手,却是数次举起,又数次放下,在室内幽绿色的光芒下,他却已经汗流浃背,“棺材!那是为我准备的?”

    他看着棺材,真想看透内里到底有些什么?

    “扳指!是否是触动洞室坍塌的机关?”

    他又来到黄金轮盘前,想着自己得到那几枚扳指,都是拿走扳指后,地下坍塌。

    “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他已经额上青筋暴露,脑中绞痛。

    “冷静,冷静!”

    他尽量平息自己的烦躁之气,将气息调匀,甚至闭上了双眼。

    “周公,慈悲……扳指?”

    “棺材,贪婪……覆灭?”

    突然间,他隐隐觉得,既然扳指放在这里,就是要他拿的,否则没有必要将这东西放在这里,而直接布置个死局不就省事了吗?

    而那口棺材,显然是为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准备的,或许有人拿走扳指后,再想看看棺材里的宝物,而这种人绝对是不会放过周氏墓葬内的宝藏的,所以在他们查验棺材之时,就是这洞室毁灭之际。

    李承训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越想越觉得自己思虑的有门儿,可当他真正站到黄金轮盘前,仍然是不敢冒然行动,因为按照以往的规律,一旦拿到扳指,这密室一定会坍塌,那他必须要事先找好退路。

    思谋间,他有意抬眼看了看黄金轮盘的正上方,想那里在白日里有阳光进来,便说明其是与外界是相通的。结果很令他很失望,那里不过是道山岩缝隙,即便他用百兽拳移骨之术,也是出不去的。

    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身后的石门处,这整间屋子干净得狠,跟本没有什么机关暗道,现在看来,只有门口这里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但愿一切平安无事。

    李承训纵然武功盖世,可若这洞室真的瞬间坍塌,他这血肉之躯也是必死无疑,人在抉择生死的时候,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呼!是死是活,看天命吧!”早晚都要有个决断,李承训长出一口大气,决定立即动手。

    他来到黄金轮盘前,将右手冰蝉丝手套重新套好,也不再犹豫,果断的将手伸向轮盘上虎形扳指,指尖挑动,便将那扳指抠了出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在他身后突然响起,那声音低缓而深沉,好似那岩石碎裂摩擦之声。

    而此时,他已回转身形,见到石室门口地面的石块迸裂四散,正有一方巨石从地下冉冉升起,竟是要封堵住这密室的出口。

    “糟了!”他以太虚功之飘渺,踏步百兽豹形,好似一道绿芒,急速掠向门口,可当他冲出门外后,这才发觉原来是虚惊一场。

    原来那石门不是极速闭合,而是一点点的闭合,就算是常人步行,也足够时间出得来,显然这石门的出现,并不是为了要他的命,这是为何?

    过了好一会儿,那石门终于“轰隆!”一声完全闭合,一切在黑暗道中归于沉寂,好似那里本来就是天生的壁岩,根本就未曾有过一方石室。

    李承训心中竟突然生出一丝遗憾,早知道石门闭合如此缓慢,或许他会推开那石棺探一探究竟,他毕竟好奇那棺材里有些什么?现在,这个谜团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解开的一天了,但他并不后悔,棺材代表了死亡,而在崇拜死亡,以死者为大的封建社会,那意义将更加重大,也许开了棺材,他还真就出不来了。

    “什么声音?怎么回事?”

    李承训正矗立在门外胡思乱想,却突然听到有些细小的“咔咔!”声在脚下响起,随即他又感到地面在抖动,不及多想,他立即展开百兽步伐,向甬道之下奔去。

    甬道弯曲悠长,好似盘山之路,而且其非是从顶端开始逐渐坍塌,而是整条盘山路同时向地面下沉,试想,一个人再有本事,又如何能逃得出来?

    这也就是李承训,他手中有龙、虎、蛇,三枚发光扳指,照亮前路不成问题,而且他毕竟走过一回,也算熟悉,再加上他的独门武功百兽步伐,施用起来随形就势,总算是磕磕绊绊的逃了出来。

    就在他来到地道尽处,纵身跳入地下暗河中的一刹那,他身后的暗道全部碎尽,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秘道两旁的山体竟然向内合拢在一处,原来的道路瞬间消失不见。

    伏在水中的李承训,望着那被山石封死的通路,仍然心有余悸,他在逃脱的时候,着实有两次眼看是没有了前路,幸好有崩碎的大石块在身旁,他侥幸以此借力才侥幸逃脱。

    “哎,真是糊涂!”他暗呼自己愚笨,既然石室封闭,那就是说明这秘道的自动毁灭程序已然启动,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封闭石室这么简单?

    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李承训决定离开,回去复命,这一次盗取扳指还算顺利,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值得庆幸。

    “鼓咚咚!”他深吸一口大气,沉入水底,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那地下暗河卷走,直奔那个洞口。

    当河流通过细窄的洞口时,那洞口内的吸力将增大,因此李承训能感知他已经通过了洞口,于是他便猛然发力跃出水面,刚好又出现在那枯井中。

    他立即以壁虎游墙功将整个身子贴于井壁,同时手脚并用,爬出了水面,好似一只井底的壁虎爬在墙上。

    “轰!”

    一声巨响来自李承训胯下,他猛然低头,发现不知从哪里冲来的一块大石,刚好顶住这井底,将那暗河截断,而后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他竟发现井底的石壁都在开裂,震颤。

    “哎,还没完?”

    他重重一叹,真好似壁虎蹿墙一般,手脚并用,一阵滑动,不一刻便爬出井口。

    “轰隆隆!”一声闷响,整个古井向内凹陷坍塌进去。

    “夏先生!”

    “夏先生!”

    以张迁为首的众人见他从古井出来,立即围了上来,神色不同,表情不一,完全不顾其身后古井坍塌扬起弥漫的尘埃。

第三十六章 失窃

    李承训四肢飞速攀爬,待到井口之时,脚下用力,一飞冲天而起,高高跃出古井之外,同时口中喝道:“快,闪开再说!”

    他不知道这地下裂变是否还会扩散,波及到其他区域,立即挥舞双臂,示意大家迅速撤离。

    李承训降落在数米开外,而众人也在吵吵嚷嚷中纷纷后退,那古井口“轰隆隆”一阵响声过后,便如死寂一般再无动静。

    待烟雾散尽,那里赫然出现一个凹陷的深坑,坑中尽是乱石,而井口早已无了踪影,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眼古井。

    “大人,不好了!”众人正自惊魂甫定,便见一名军士慌忙从外跑进,口里还直嚷嚷着,“地塌了,地塌了!”

    李承训悚然一惊,他心知定是那地下暗道坍塌后形成的连锁反应,直接造成地面坍塌,便甩脱张迁等人的围绕,向那军士迎去,“哪里?快带我去!”

    那兵士神色慌张,抻着脖子望向跟在李承训身后的张迁,见其主帅点头,这才应了一声,引着众人向外走去。

    在周公庙方圆一里左右的范围内,绕着庙宇整整一圈的地面全部坍塌下去,好在坍塌的面积不大,也不算深,也就是半米左右宽,但这也足够令人震撼了。

    想那山体岩石都是千万年形成,坚硬无比,竟然如此大面积坍塌,可想而知其地下必然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于是乎,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李承训。

    李承训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你们知道,拿出那扳指后,其所在之处必然坍塌。”

    解释过后,他要张迁立即派人,到其他地方采石拉土,将这些凹陷的地方全部填平,要做到与地面塌陷前一般摸样,至于那口古井,更要填充坚实,免得再有塌陷,误人性命。

    对于他的要求,张迁自然全都听命,立即吩咐兵士下去执行,这也是他分内之事,若是这周公庙被损毁过大,他对朝廷也不好交代。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事都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李承训是否已经得到那枚虎形扳指?还有,这地下是否还有其他宝物?可他却不好立时便问,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势利。

    在一番也算是真心的嘘寒问暖过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夏先生,那虎形扳指可曾找到?”

    “嗯,”李承训早就等他这一问,忙伸手入怀,将那假的虎形扳指掏了出来,而他那枚真的虎形扳指,早已被其戴在右手食指上,被冰蝉丝手套包裹严实。

    “哎呀!”张迁的心脏一阵颤抖,不禁喜得惊呼出声,这是他第一次接差办事,想不到如此顺利便成功了。

    “怎么?张将军?要我给您代为保管吗?”李承训见他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惊喜,却是傻愣愣的矗在那里,便笑着调侃道。

    “啊!”张迁闻言,慌忙伸手将那扳指接过,捧在手心里仔细的查看起来,暗赞这虎形扳指真是太美了,兀自有种恍若在梦境中的感觉。

    其实,这假的虎形扳指与真的虎形扳指,在形状上看来是一般无二的。它们的戒面是个略微成方形的虎头,虎头上两对不甚明显的圆耳凸出于扳指圆环之外,甚至在这戒面虎形头的两腮处,还分别有三道类似胡须的压痕。

    同样,虎形扳指形状也是走的形意路线,而其最主要的亮点,不同于其他扳指的特点,便是扳指的圆环。虎形扳指圈环极其宽厚,更有四条虎腿形态蕴含其中,使人看这扳指整体时,很容易将其看成是一只手脚连接到一处,猫着腰的猛虎。

    形状是夏老爷安排人,根据黄金圆盘上的凹坑模型仿出来的,因此极其相像,但那色彩却只有瞎蒙了,因此真假扳指差距较大。这假的扳指虽也能发光,但那光亮极其暗哑,而真品则不同,透着高贵的幽绿色,并有点点黄光从那团绿中透射出来,就似那虎身上的斑纹一般。

    张迁看过、叹过、赞过之后,立即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铜盒,将扳指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而后将盒盖盖好,上上铜锁,并触动小盒上的机关,又为其加了一道防线,这才慢慢收藏到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对李承训道:“夏先生当真厉害,在这地下,定是经受了不少险恶吧。”

    “无妨,祖上传的盗墓本事,足以应对。”李承训随便敷衍着,他知道张迁有宝贝到手,不会介意盗墓的细节,而且即便其要询问,他也已编好了说辞。

    “夏先生,那黄金圆盘呢?”其实张迁是想问他,是否还有其他宝物?就算不充公,也得见面分一半不是?但他又不好直说,便这般迂回着问话,毕竟扳指与圆盘向来是一体存在的。

    李承训知其心意,摇头解释道:“我担心拿走黄金罗盘会触动机关,导致地宫坍塌,因此只取了扳指出来,可未想到,却还是触动了机关,造成地底坍塌。”

    “没事,没事,您在这地下两日两夜,真是急煞了咱们,快去好好休息一番。”张迁说完哈哈一笑,以示自己的关心,可他的心里却在打着另一个算盘。

    他怀疑李承训出井前,将其他宝物藏在了井下,而他会在众人散去后,再偷偷挖出取走,否则,他又怎肯特别关照,让人将枯井填埋?所以,他已经暗下决心,找个机会,一定要带着人,先将那古井挖开,将可能存在的宝物取走。

    李承训不知道张迁心中的小算盘,与张迁寒暄几句后便告辞,说要回去休息,毕竟是两日两夜几乎未合眼,人是血肉动物,功夫再高,也会疲劳。

    张迁扳指到手,对李承训可谓是有求必应,爱护有佳,令卫兵立即护送其去庙内的厢房休息。

    胡管家见状,向张迁请了个辞,紧身跟上,他不方便打断张迁与李承训的谈话,而此刻他作为夏家带队之人,与李承训说些体己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来到厢房,屏退众人之后,胡管家急声问道:“兄弟,可好?”他实有千言万语要问,要关心,却碍于隔墙有耳,但这四字也足以见得真情。

    “老胡,很好!可惜没能进得去周公墓葬……”李承训与他说了个大概,而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经过这几日的紧张忙碌,他这一松懈下来,还真是觉得有些累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胡管家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再得到李承训不需要他做什么的暗示后,便打算退出房外。

    “不用,累了,睡会儿!”李承训坐在床上,笑着答道,以他现在的功力,绝对能够达到辟谷的程度,半个月不进饮食一点儿问题没有。

    胡管家知道他修要休息,也不多说,嘱咐他好生休息,便转身出去了,又吩咐门外的兵士说,“看护好夏先生,别让人打扰,这是张将军的命令!”

    李承训躺在床上,他倒不是疲倦得立时便要睡去,而是想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番,因为有些地方,他始终想不通情由。

    比如说,藏宝图上标示的虎形扳指所在地是岐山周公庙,而不是岐山上的其他地方,这说明绘图之人是确切知道扳指所在地的,而周公庙是唐初李渊所建,以此推论,那藏宝者必定是后世之人,而绝对不是周公本人。

    当然,也不排除宝物本是周公所藏,而藏宝图是后人所绘,但这种可能性又很小,毕竟武德元年到如今贞观十七年,也不过二十多年的时间,而这期间,除了同样想要夺宝的袁天罡与李沐风外,也没什么玄学高手,那宝图又是何人所绘?

    再说,藏宝图的传说却已经有上千年,而贾维得之时,已是贞观初年,更加缩短了宝图绘自唐初的可能性,那就是说,宝图当是前人所为,可前人又怎么会将周公庙作为虎形扳指的标注地画入图中呢?

    这是一对难以解开的矛盾,至少凭借眼线的线索,是无法找到合理解释的,看来只有再得到更多的扳指,掌握更多的信息后,才能做出最后的推断,但无论怎样说,眼下虎形扳指到手,又何必非要去探究这对眼下无法参透的矛盾问题呢?

    “咦?难道是周公事先预测到了会有周公庙?因此未卜先知,画了上去?”李承训突发奇想,可随即他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在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后,总会去想到非人力的因素,或是依托于鬼神,或是崇拜于先贤,想不到,他自己也能犯下这个毛病。

    “快来人,抓住他!”

    突然,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从门外想起,那是张迁的声音,那音调已经因为惊恐而变了味道。

    “不好,扳指!”

    这是李承训的第一反应,虽然那是枚假扳指,但张迁却以为是真的,若真是扳指被抢,他一定会终止行动,那自己继续寻找扳指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咣当”一声,房门瞬间开阖。

    站在李承训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兵士,觉得从屋子里涌出一道劲风,险些将他们带倒,忙扶住一旁的墙壁。

    “怎么回事?”

    “有什么东西吗?”

    二人似乎感觉眼前有东西掠过,又似乎没有,只是起了一阵风,还见那房门“咣当”,“咣当”,地开阖着。

    “快关上,莫吵了夏先生休息!”

    一名兵士,说着,将那门又悄悄的重新带上。

第三十七章 烈火真气

    “快,快给我追!”

    张迁脸色惨白,若是扳指在他手里丢失,那叔父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胡管家常年走动江湖,会些把式,即便不甚高明,却比那寻常兵士强得多,已当先追了出去,但也就跑了三十余步,便见那盗宝者已经没入树林之中,心中焦虑。

    “嗖!”一道劲风从他身边掠过,淡淡的人影,淡淡的臭味,他知道是李承训追了过去,不禁心下一松。

    李承训只要收敛真气,不用武功,身上的臭味便不会大面积发散,只会在与他近前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由肌肤中发散出来的臭味,因此他便以不洗澡,穿藏衣来掩饰体臭,这样做是为了能够更好的隐蔽于众人之间。

    但是现在,为了追踪那神秘人,他不得不催动真气,身上的臭味自然随着真气透出体表而猛然增加,随着他的奔跑,不断发散在四周,搅动于风中。

    “怎么这么臭?”

    张迁带着手下气喘吁吁地跑到胡管家跟前,四处张望,哪里还有那盗贼的踪影?不由得连连顿足,似也顾不得追问那臭味的缘由,忙拉扯着胡管家道:“胡师傅,这可如何是好?我已是小心再小心了,谁知他早藏在队伍中,哎!”

    胡管家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夏老蔫已经追过去了。”

    “他?盗墓贼定是武林高手,老蔫能行吗?”张迁不禁表示怀疑。

    “应该能行,他家祖传盗墓,当然得跑得快了,咱们还是回去等待消息吧,”胡管家似乎不愿多说,说完,便丢下直愣愣的张迁,向周公庙而去。

    “大人,咱们还追不追?”董百双凑到张迁近前问。

    “追!”张迁掉头,望向那密林深处,他知道自己的手下追下去已毫无意义,可总要去追讨一番,否则让张亮知道,那罪责更大了。

    “快,快,跟上!”董百双呼喝着众人,继续向林内深入。

    “我就说,没有大牛,没有崆峒派,这一旦有武林人物来抢夺宝物,定然有失,哎,你偏不听,偏不听,非说什么事情隐秘,你哪里知道江湖上那些人的消息,最是灵通……”

    张迁嘀嘀咕咕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气,也向周公庙回返,他琢磨着还是再找胡管家谈谈,他见方才胡管家的面色,似是并不担心,或许,这期间还真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嗯,这夏老蔫有古怪,我得好好问问。

    且不说张迁焦头烂额,官军乱做一团,单说李承训以百兽拳的急速追了出去,他见从周公庙急速逃走那人是官兵装束,猜测其定是早就暗藏期间,就等着这个时刻来夺宝。

    穿过密林之后,李承训已距离那人仅有一箭之地,而此时那人似乎也发觉身后有人跟踪,立即加快了步伐,继续向大山的纵深处奔跑。

    李承训越跑越是惊讶,他凭借太虚功,易筋经,百兽步伐,再加上天生神力,居然仍未追得上这人,看来这人的功力绝对非同凡响,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那人在急速奔跑中,同样心中惊异,以他的武功身份,在江湖武林中能超过他的,不过五人,能与其比肩者也就那么六七个人,想不到这个闷不吭声的夏老蔫竟然有如此功力?

    大约跑了有百十里山路,这神秘人确定没有其他高手跟随自己,便索性停住了步伐,猛然回身,冷冷盯着李承训。

    李承训见他停步,便急速收势,他有太极拳在身,深得阴阳,虚实的转化妙用,因此只转了几个圈子,便卸去了冲劲。

    “你是谁?”他当心发话。

    “吴大宝,但那是化名,样子也是我易了容的。”神秘人虽然尽力压抑,却是微微带喘。

    与李承训同行的官兵有五百人,这人又有意隐藏身份,自然是行事低调,所以李承训并未听说过吴大宝其人,见对方有意回避,他也懒得多说,“留下扳指,我放你走!”

    “呵,”那人轻声一笑,“你以为你追得到我吗?我只是想停下来,会会你的功夫!”

    “我若出手,你怕是走不了了!”李承训很自信,自己有太虚功在手,可以吸食旁人内力,即便他武功高过自己,也是防不胜防。

    “虽然你以发遮面,但我已然猜到你是谁了,是大唐隐王,李无名吧!”神秘人淡淡地道。

    李承训倒是暗吃一惊,看来对方很清楚目前的状况,“不错,我是李无名,你呢?你武功如此之高,难道就不敢通名报姓?”

    那人摇了摇头,“我是贼,你听说过有贼自曝姓名的吗?来吧,多说无益,让我来见识见识你的易筋经!”

    “哼!”李承训没想到这人居然敢挑战他成名绝学易筋经?心中豪气顿生,也不多说,一掌便向那人拍去。

    “好!”那人轻身闪避,同时在身体扭转之时,发出一掌,直奔李承训侧方,试图击打他的肩肘。

    李承训脚踏蛇形步伐,连忙一个转身,双手画圆以太极劲力挥动双掌,一虚一实的向对方胸腹间拍去。

    “呀!”那人显然见识不凡,他分不清对方攻击这两掌中,哪个是实?哪个是虚?不敢硬接,连忙躲避,“这不是易筋经?”

    “想看易筋经?来,你我对上一掌!”李承训见他不敢与自己照面,再次以蛇形步游走到他的正面,拍出一掌。

    李承训太虚功修成之后,整体实力大增,如今催动百兽步伐,能将百兽步伐的诡异、飘渺、迅捷发挥到极至,用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神秘人内力雄厚,轻功步伐也算不错,但其诡异程度远远不如百兽步伐,这十数招过后,他已招架不住,不得不抵出一掌,与李承训的掌力碰到一处。

    李承训原本考虑用太虚功吸食对方内力,但因其叫出易筋经,便决心不用太虚功而用易筋经击败他,“嘿!”

    “砰!”

    李承训被震得退了三步,心中讶异对方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自己已然用尽了全力,而对方却退了三步,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神秘人连续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内心的惊惧却比李承训更甚,实则其整条臂膀上有数条经脉都被震碎了,而那股绞痛之力仍然直向其身体里钻,若不是他内功深厚,强用真气护住各处要穴,怕是早被一个跟头掀翻了。

    “易筋经果然名不虚传!”神秘人说罢,转头便逃。

    李承训眼见对方与自己对掌平分秋色,正在酝酿是否用太虚功制敌,却未想到他竟然逃了,微一怔神后,便追了出去。

    高手相较,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就在他一停顿瞬间,神秘人已将他甩开十数米远,但李承训的百兽步伐有个极大的长处,便是爆发力极强,所以他七八步间便已抵至对方身后,又猛烈拍出一掌。

    这掌是降龙十八掌之猛龙过江,其要点在于追击逃敌,真好似一条横跨江岸的蛟龙,气势不凡,当然,这掌中也蕴含着他易筋经内劲,并且在与敌对掌时,亦可用太极阴阳转换之妙用,将这实掌,瞬间转换为虚拳。

    所谓一通百通,李承训以易筋经做底蕴,将自己的百兽拳、太极拳、太虚功,彻底融为一身,于思念间随意出招,因敌而制宜。可以说,其现在每打出一掌,都会蕴含数套功法在其中,可随意转换。

    他现在所唯一欠缺的便是太年轻,内力不如那些老江湖淳厚,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那太虚功可是能吸取他人真气,转化成自身内力的奇功,相信假以时日,他的成就,谁人能敌?

    神秘人虽未回头,却感受得到身后刚猛的掌风袭来,他已伤一臂,若与之纠缠不休,久之必败,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使出本门绝学,就算暴露身份,也是没有办法。

    “嘿!”神秘人跑动中突然回头,一掌向李承训拍去,以阻挡他近身,而那掌风中竟然带出一抹红光。

    李承训被冷不丁吓了一跳,以他太极劲的本事倒是可以立即收势转身避开这一击,但他看到那抹红光是发自对方掌心,显然是对方的独特内劲透出体外,不由得好胜心起,决定与之相对,并不回避。

    “砰!”的一声,两只手掌撞到一起,又急速分开。

    李承训感觉一股炙热似要从自己掌心钻入体内,虽然其有易筋经护体,但也是不敢大意,连忙调动真气与之抗衡,而那股真气不能钻入其体内经脉间,竟然另辟蹊径,在他皮肤之下迅速游走,将他皮肤瞬间灼烧出大量血泡。

    而与此同时,那神秘人整个身体快速倒飞出去,看似被李承训震飞,实则是借助他一掌之力,迅速远遁。

    “跑?”李承训自不许他如此轻易脱身,立即展开百兽步伐寻着方向追去,同时以易筋经调整方才手臂所受到的伤害,在他心里不禁感叹,这天下奇功无数,真是不可丝毫大意。

    他方才与神秘人对掌的时候,打算用太虚功功法,粘吸住对方的内力,使之无法脱身,但事实是对方浑厚的真气,如烈火一般,灼烧开太虚功的束缚,轻松脱逃。

第三十八章 死人谷的少年

    整整一日一夜,李承训与那神秘人追追打打,始终不离不散,李承训既无法捉住神秘人,而那神秘人也无法摆脱李承训的追踪,两个人都累得不行,却都不肯服输,他们就这样死耗着来到了一处谷口,那神秘人终于停下不跑了.

    “好个李无名,江湖中从此有你一号了!”那神秘人衣衫上有血渍,可二人都没动刀兵,那血迹应当是他自己呕的血,看来其受伤不轻,“江湖上早就有我一号了!”李承训毫不客气,从他创立丐帮开始,便已经算个江湖人了,只是他从来未在武林中显露,如今这一出山可谓是一鸣惊人。

    “你那吸食他人内力的功夫,是什么武功?”神秘人这一路上与他交手,始终被他压制,若不是他内力独特精纯,怕是一身武功早就被废了。

    “你用的是火云真气吧,你是崆峒派的人,你到底是谁?”李承训不答反问,虽然他不是久在江湖的人,但对于江湖上如今鼎盛的七大派还是有所了解的,并且其在帝都还曾亲眼见识过火云掌。

    神秘人嘿嘿嘿嘿冷笑:“眼力不错,不过你若想知道我是谁?还是抓到我再说!”说完,他身形一闪,急速蹿入那谷口。

    李承训不及细想,豹形发动,瞬间冲了过去,一抓向其后心抓去,其百兽步伐的爆发力优势,再次体现。

    “嘿!”对方又是回身一掌,一股火红炙热的气息瞬间涌出,将周围的温度极剧抬升,可就在其触碰到李承训手掌的瞬间,却又是借着这掌力相碰的劲儿,向后蹿出好远。

    二人这一路追逐打斗中,这一幕始终在上演,可李承训还真是没有办法,对方的真气中隐隐透出一股罡霸的火气,每每令他经脉感到灼痛,他若用易筋经对之,与其半斤八两不分秋色,若用太虚功吸食对方真气,又不敢大量吸收,致使对方可以急速摆脱束缚。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李承训是越战越勇,身体潜能在逐步爆发,而神秘人却是越打越蔫,所受内伤渐渐加重,眼看已是强弩之末。

    “死人谷!”

    李承训在越过谷口时瞥见那立着座石碑,上书三个鲜红大字,他的眼力何其锐利,随即看出这三个字非是用朱砂等染料写就,而是那上面爬满了奇怪的红色虫子,那虫子摆竟然成了“死人谷”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形状。

    神秘人已经消失在谷中,李承训自是不会去探查那石碑,他循着谷底小路,继续向内里追去,然而越走越是讶异。

    这山谷四周峭壁陡立,其上是寸草不生,并有淡淡黑色雾霭笼罩其间,谷底的道路上也不见有一株草木,有的只是满地的尸骨,有兽骨,也有人骨,而这些尸骨上下,周围山壁,都爬满了各色虫子,有长腿的,有会飞的,用残破、晦暗、狼藉来形容这里丝毫不为过这谷底不大,也就半里地左右,所以他很快便到了尽头,却始终没有发现神秘人的踪迹,就在他四处寻找这谷底可能存在的通路时,无意间发现那山壁的岩石缝中,有个男孩,正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自己。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个男孩面色黑红,就连眼中也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而他手里正抓着半截蛇头,其看着李承训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茫然。

    “孩子,你见过一个黑衣人吗?”李承训试探着问道。

    那孩子见他说话,立即身子一缩,消失在了那岩壁后,而李承训也同时起步,他想这孩子必是这谷内居住之人,只要跟着他,便可以找到出路,也就是黑衣人逃走的路。

    果然,李承训飞身纵跃到那孩子的藏身之处,见这里还真有个洞穴,他想也不想便一头钻了进去。

    隧洞不大,却足够一人钻行,而且里面七扭八歪,更不知道这路究竟多长。他爬行没多远,便感觉眼前一黑,没了光亮,幸好他右手有三枚生肖扳指,便再此摘下右手冰蝉丝手套,借着扳指隐隐发出的绿光照亮前路,继续前行。

    “哒哒哒……”

    “窸窣窸窣……”

    “嚓嚓嚓……”

    无数细小杂乱的声音突然在洞穴内响起,李承训感到那声音来自前方头顶,并且已然闻到了那阵阵袭来的腥风,他猜测应是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在向他这里爬行,虽然他不怕任何毒物粘身,却厌恶其肮脏。

    他以蛇式在隧洞内行走,此刻腾出一只手掌,向前方用力打去,用的是阳刚至极的易筋经内劲。

    “噗,啪……兹兹……”各种声音交替响起,到最后都归于一片寂静。

    李承训未做停留,身子继续向前滑行,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些被他掌风震碎的虫兽尸体,那腥臭之气,瞬间染满了全身,他倒也不在乎,若是比比谁臭,他在全力发功之时,那些毒虫的臭味就是小儿科。

    算上他在洞内劈打毒虫的时间,他穿出洞口也就用了不足一刻钟,由于他速度极快,感觉自己应当是爬行了数里地,穿越了整个山岩,到达了那山后的另一端。

    “好香!”

    他的头刚探出洞口,便闻到一股草木花香,沁人心脾,他努力的大吸了几口,同时向外观望,看到的是满眼翠绿,远处还有小桥流水,显然这里是个世外桃源,而他正处身在距离地面有两三米高的一处崖壁的缝隙当中。

    他正要施展蛇形从里间爬出,猛然感到头上劲风猛烈,忙变换姿势将已经探出洞外的脑袋和半个膀子缩了回来。

    “呜!”一块大石贴着他的鼻子尖,从他眼前坠落,他暗呼了一声好险,又静等了片刻,见再无动静,他立即催动内力,蹿出洞口。

    他以鹰式翱翔之技,悬空绕了半个圈子闪开洞口,以免再遭攻击,同时抬眼上望,见见洞口上方正坐着那个红面少年。

    那少年正瞪着惊恐的双目望着他,口中气喘吁吁,似乎是方才用力过猛,还未缓过劲来。

    李承训不知道这少年与那个神秘人是什么关系,但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了,因此他不能放他走,于是提气纵身,以猿攀之术,急速向那少年的藏身处蹿去。

    对于光滑的墙壁,他通常以壁虎游墙功行动,而对于多树多岩的山地,则是猿攀更加方便。

    那孩子也极其灵活,见李承训似一只大马猴子般几个纵跃便掠到近前,他“哇”的一声大叫,急速向密林中跑去,但他面对的可是百兽之王李承训,想逃走那是不可能的,才跑了没几步,便感觉一头撞到了一堵墙上。

    “小家伙,你别跑,我不会伤害你的!”李承训并未伸手去抓他,而是展开一张笑脸,轻声说道。

    那孩子显然被惊吓到了,抬头一看是他,立马转身又向后跑去,可后面是山崖,没了路,他竟然纵深身一跃,跳了下去。

    “喂!”李承训吃了一惊,虽说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山下也就三四米高,可没有武功的人若是这样跳下去,也会伤个好歹,因此他立即一个箭步跟了过去。

    当他以鹰式翱翔空中,准备坠落救人之时,他发现那孩子当真聪明,其下跃的地点是方才其推落的那个大石处,而那个大石本身就有一米来高。

    那孩子先落到大石上,而后又以此为跳板,匆忙向地面跳落,可他在下落于地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于是“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你别动!”李承训闪身到他身旁,并立即蹲身,一手扣住其正要退缩的脚踝,同时手上用劲,以易筋经的独特内力,为其舒筋活络。

    “啊!”

    那孩子根本无力抗拒,却在突然的一下疼痛过后,感到脚部一松,便完全不痛了,他猛地起身,向后退步,同时警惕地望着李承训。

    “孩子,我真的没有恶意,是追人追到这里的,你可以带我去见见其他人吗?”李承训猜测这里一定还有人,那远处的小桥,和露出一角的茅屋,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孩子上下打量着李承训,惊恐之色少了很多,但是警惕之色还很明显,仍是闭口不言,却也不再逃跑。

    李承训心中焦急,担心耽搁得久了,那个神秘人便再也抓不住了,但他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无奈之下,轻声一叹,“小兄弟,那我还是自己去找吧,咱们再会!”

    突然,那孩子脸色瞬间一变,红色的脸膛变成了惨白色,开口急道:“快走,我爹来了,他会杀了你的!”

    李承训自然不会走,他正要见见这孩子的家长,询问神秘人的事情,却见那孩子竟然向他扑来。

    “快,快走,来不及了!”那孩子撞在李承训身上,用力去推他,试图将他推到一旁的草丛中。

    李承训心中奇怪,为何这孩子知道自己父亲过来,变得这般激动狂躁,看其摸样,似乎真的再为自己考虑,他便顺着这孩子的意思,退到了草丛中,同时运起龟息术,屏蔽住自己的气息。

    他忽然改变了注意,在这个他所不了解的地方,躲在暗处察看,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他也奇怪这孩子为何会这般恐惧自己的父亲。

    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从远处疾奔来到那孩子身前,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大石,目光停留在那孩子身上。

    “你可看见有人进来?”

    “爹,没,没人!”那孩子紧张得有些口吃。

    那壮汉眯缝着双眼,将头抵向那孩子都脸庞,“你,敢骗我?”说完,他未等那孩子回话,抬起一拳便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孩子躲也不敢躲,直接被踢倒在地,痛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吭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肩膀。

第三十九章 谷分阴阳

    草丛中的李承训心中怒极,他未想到那壮汉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难怪那孩子如此惧怕于他,可刚才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救援,此刻担心那孩子继续受苦,便打算挺身而出,却见到远处又来一人,犹豫间,他便又伏低了身子。

    这次来的是个女人,一袭黑衣,黑纱遮面,她直奔到那孩子身旁,将其从地上扶起,“楚天,你这是怎么了?”

    那孩子嘿嘿笑道:“没事儿,娘,不小心跌倒了。”说完,他又看向那个男人,“爹,我真没有看到什么人!”

    那女人确定那孩子身上没事儿,这才转脸对那壮汉道:“玉哥,你怎么在这里,不陪石掌门?”

    躲在草丛中的李承训听到这话,心脏骤然一阵紧缩,他知道崆峒派的掌门叫石万三,难道那神秘人就是崆峒掌门?想想自己现在这绝世武功在身,能从他手下逃脱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难怪难怪。

    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娘子,石掌门累了,我已安顿他休息,想着天儿定是趁咱们不在又偷跑去死人谷了,这便过来看看,你看那洞口下的大石,定是他弄的。”

    那女子眉头微蹙,半蹲下身子,看着那孩子,柔声问道:“楚天,你出洞了吗?”

    那孩子犹豫了一番,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我……”他说了半天,结结巴巴也是没有再说出什么。

    那女子轻叹一声,将那孩子搂到怀中,口中念叨着:“楚天放心,娘一定能找到治疗之法。”

    草丛中的李承训觉得这一家三口极其怪异,他们父子不和,但夫妻和母子这两种关系却好似非常融洽,想来当是那壮汉看不上儿子,所以平时对其很凶,而那儿子却不敢仇视老子,所以不敢说出父亲半句不是,以免遭受父亲更加严厉的报复,想想这少年也真是够可怜的。

    草丛之外,那对母子相携离去,那少年走不几步还在扭头回望,他不是再看他的父亲,而是看向李承训的藏身之处,当然,正在四处观瞧的壮汉并未发现这一点。

    李承训决定暂不现身,隐藏在暗处是可以看到很多在明处看不见的东西,但是事与愿违,他被发现了,发现他的不是人,而是数条毒蛇,他们不知从何处岩壁爬来,在其四周围,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吐着信子。

    “哪条道上的朋友,出来吧!”那壮汉自然发现了这点,似乎那蛇便是他眷养的。

    李承训不得不长身而起,他觉得有些对不起那孩子,想是那孩子觉得他人还不错,因而才故意为其遮掩,以免遭到其父亲的毒手,看来他这个父亲,还真是不怎么样。

    两个人对面而立,李承训这才看清这壮汉的摸样,用三分像鬼,七分像人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这人歪斜的五官挤缩在那凹凸不平的灰绿色脸面上,眼睛缩在隆起的眼眶内,看不清其目光神色,虽然身材壮实,却是始终直不起来那腰来,永远好似七十度夹角,因此他若看人,也只能是半仰着头。

    他见到李承训,却是展颜一笑,那掘翻起的嘴唇下,是口发黑的豁牙,“请问,尊下可是,可是李门主?”

    这下令李承训着实吃惊不小,他扮作夏老蔫混入夏家商队,也是离群索居,有意掩藏身份,即便通行的人,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这人倒是奇怪,怎么能认得他?

    按理说,能这样称呼他的必定是古旧相识,或者是暗影门的人,可无论他如何细看,也人不得此人是谁,“恕李某眼拙,敢问阁下是?”他试探着问。

    “恩公,我是楚玉啊!”那壮汉神色间格外激动。

    “楚玉?”李承训脑袋飞快的思索着,这个名字好熟悉,似在哪里听过,终于,他想起来了,“你是暗影门的楚玉?”

    当年,暗影门总舵被毁时,贾维放出一个致命武器,就是楚玉,这个被药色和尚蛊毒改造过的杀人机器,即便是当时的李承训与皇门四鹰联手,也抵不过他,若不是虬髯客出手相救,他和红娘等人早就不在人世。

    当时,虬髯客令皇门四鹰将楚玉送到少林寺,请医佛大师医治,再之后的事情,李承训也不甚清楚了,只是在他沦落都被囚天牢的那年,他曾问过为其治伤的医佛,听说楚玉的蛊毒治标容易,治本却难,但也有了办法,一切都会好的。

    楚玉见李承训认出自己,显然很高兴,他想与李承训走近些亲近,但又自惭形秽,终还是与他保持着距离,引着他向谷内而去。

    李承训与楚玉并无交情,当年也只是一面之缘,但见之仍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毕竟都是暗影门旧部,而且这个楚玉还是毒娘子的丈夫。

    毒娘子是他穿越唐朝以后,第一个与他肌肤有染的女人,虽然当时是他们都中了淫蛊而迫不得已为之,但也正因如此,两人那夜才狂野热烈到了极致,令其每每思之仍然有种心魄悸动的感觉,那毒娘子在这里吗?她可还好?难道方才那个蒙面的女子便是她?

    他胡思乱想着,随楚玉走向谷底,眼睛却在四处观望,这是他从小逆境生存养成的习惯,无论到了何处,第一要务便是将那里的地势结构看个清楚,以防有突变事情发生时,不至于束手待毙,特别是在他向袁天罡学习阵法之后,更是将五行八卦用于期间。

    这山谷用百花繁茂,鸟语花香来形容丝毫不为过,比他当年在秦岭发现凌云客遗体的百花谷还要宏大,幽美,这两旁山势没有陡峭险立,有的却是大气磅礴,高耸入云,而就八卦五行风水局来看,此处也是一个休养生息,连绵不绝之地,与外边那死人谷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妙!”李承训暗赞一声,这谷底与外面的死人谷一个大吉,一个大凶,相互呼应,就好比阴阳二气调和,你中有我,我中也不可无你。

    “楚兄,如此妙地,怎地外面做个死人谷的牌子?”边走,他忍不住问道。

    “凌月怕我吓到旁人,因此在这谷口放了毒虫毒瘴,并立了那块牌子,是吓唬人的。”楚玉笑着说道,但他面目全非,笑起来丝毫没有令人温馨的感觉。

    李承训恍然大悟,如此阴阳格局原来是毒娘子误打误撞造成的,倒是他想多了,还以为有高人在此养生呢。

    此时,二人已经转过了那小桥,经过了一块小瀑布,那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承训的发丝,却带起了一股清爽的水香。

    “好个洞天福地!”他发自内心的感叹出声,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就是将他的几个皇后都搬来此处,忘却人间浮华,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到了,”楚玉侧身,手指着近处一个石屋,一面请李承训入内,一面向内里喊道:“夫人,夫人,你看谁来了?”

    那石门没有关闭,李承训看到果是蒙着黑纱的黑衣女人,正从内里款款而出,她打量了李承训一眼,又将目光投降楚玉,“这位先生,是?”

    听得那低沉柔软的声音,李承训的心脏骤然紧缩,十年了,他清楚记得她的声音,怎么会忘记?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那淡淡的愁思,淡淡的怜惜,淡淡怀念却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悄然而至。

    “这是李无名,恩公啊!”楚玉声音立时拔高起来,散发着些许激动的情绪。

    毒娘子身子猛然一颤,这种颤动极其明显,她倒不想这样,无奈自己的身子不听自己的身子,口中怒道:“你骗我!”

    “我怎会骗你?不信你自己上前看来!”楚玉语中急切,微微带着些许怨气。

    为掩人耳目,李承训始终长发披肩,所以毒娘子认不出他来,实属正常,如今见说,他将头抬起,令那披散着的长发向两侧滑移开来,露出其英俊的面容。

    毒娘子真真见到了他,其胸口起伏不定,可见其心中颇不平静,她没有立即开口说话,那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悸动,然而片刻之后。

    过了片刻,她终于开口,却只是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妇道人家,不参与你们男人之事,夫君,妾身先告退。”

    说完,她不顾二人脸色,头也不回的转身又回到房内,随着房门的关上,那淡淡的背影也从李承训眼前消失不见。

    李承训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今生还有机会见到毒娘子,而见到毒娘子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的情景?甚至想到了二人旧情复燃的热烈场景,可就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尴尬与冷淡。

    他感到些许的失落,却更有许多兴奋,毕竟是又见到她了,而且看样子,她的身体还不错,没有被楚玉拖垮,这便值得高兴。

    这谷底是楚玉与毒娘子的避世之所,因此其构建的房屋都是简单整齐,没有那许多繁杂阔大厅堂,基本都是外边客厅,内里居住的两居所,而这里这种房子共有三间,毒娘子进去那间,正是他自己的住所。

    “妇道人家,没办法,门主,到我房里说话如何?”楚玉笑着邀请道。

    “好,楚大哥请!”李承训被这一家三口耽搁太久,他很想尽快知道他们口中那个崆峒派掌门石万三,是否就是抢走扳指的神秘人。

    两人来到楚玉的住所,李承训才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清香之气,令人神清气爽,比自己以往用过的任何一种梵香都香,却也最清淡。

    “什么香味?”他有心将此香作为日后备选之用,因而发问。

    “天香花,贱内培育出的花品!”说话间,楚玉已经将他引入厅内。

    二人分在木桌两旁坐定后,楚玉又开口道:“属下知道门主所谓何事而来,是否为我义兄石万三?”

    李承训听得一愣,原来这崆峒派掌门石万三是楚玉的把兄弟?看来那盗宝的神秘人八成就是石万三,于是说道:“咱们寻到一枚宝物,却不想被一个神秘人抢走,我追踪那人来到这里,碰见你们。”

    “实不相瞒,其间种种,我义兄已经说于我得知,还请门门主网开一面,饶他这次,他情愿将扳指双手奉还,如何?”楚玉朗声而谈,他并没有向其他暗影门旧部一般,对李承训唯唯诺诺。

    其实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当年楚玉可是掌门贾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堂堂暗影门副门主,结交的也尽是江湖风云人物,只是被贾维忌惮遭了暗算,后来苏醒之后,暗影门破败,李承训入主暗影门,说实话,他是不甘心的,可又能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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