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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妹猴     大唐隐王txt下载     大唐隐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护送

    是呀,李承训的头衔太多了,虎子等人劫法场暴露了他的丐帮身份,皇帝圣旨昭告天下他李无名“弃暗投明”揭示了他的暗影门身份,而他作为汝南公主的驸马也是天下尽人皆知的事情.

    这老胡常年经商心思转得快,久走江湖也见闻经得多,是从那红毛猴子身上,猜测到他身份的。

    可李承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丐帮他已暂时交给虎子,再伺机传给大牛,暗影门门主,他也打算趁此机会转交给窦红娘,而自己剩下的驸马身份,也随着自己离开帝都而变得晦暗不明,所以老胡说的这些,他都不在意了。

    “老胡,时间不多,闲话休提,快趴到我背上!”李承训说着,伏低身子。

    老胡也是杀伐果决之人,见状也不多言,他已拿定注意,都能逃走更好,一旦追兵将至,自己绝不拖累他们,于是钢牙一咬,拖着伤腿,趴伏到李承训的背上。

    李承训背起老胡,抱好夏浑,回望一眼,见突厥人已兵分两路,一部分已进入林子,来追捕自己,而另一部分在收拢倒地的货物和伤残的尸体,把它们都聚集在一处,准备点火焚烧。

    他轻叹一声,纵身向山中密林跑去,他身后背负着老胡,胸前抱着夏浑,这二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百斤,也就是他天生巨力,倒也依然健步如飞。

    回到山林,李承训便如猛虎归山,凭借他学自百兽的藏伏本事,任你是天王老子,也绝难发现他的踪迹。

    在他背上的老胡看得清楚,只见他闪转腾挪都极其怪异,若说是人的行为,倒不如说是野兽的动作更为贴切。

    对,此刻的李承训便是野兽。在他们过一道山涧的时候,前面的悟空单臂夹着公主,单臂运动攀爬,双脚点地,缩缩着脖子,躬躬着腰,好一副猴相,可李承训偏也是如此,所有的动作与那猴子一模一样,甚至是他的嘴脸,也学那猴子堆砌到一起。

    这便是百兽拳的精髓,形到,意到,他任意做出的一种百兽动作,都已化为自身的本能条件反射,而同时其神态也会趋向改变成那动物的神色。

    天亮时分,李承训找到一处悬在峭壁上的山洞,才停了下来。山洞不仅可以避风保暖,还可以躲避野兽,这也是李承训偏爱它的原因。

    追兵早已被他甩得不知去向,自然不再急于奔路逃命,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隐蔽之所,看看老胡的伤势。

    山中百草丛生,在行进过程中,李承训有意识的抓了几味止血草药,简单给老胡涂抹上,现在停下休憩,便又重新为他清洗,包扎了伤口。

    老胡的伤其实很严重,他大腿中了两支铁箭,全都直接透骨而过,随谈疼痛难忍,可这家伙硬是自始自终没有吭一声,可见其也是个刚强的汉子。

    “老胡,这腿即便保住,怕以后也用不得力了!”李承训一边处置,一边说道。

    “哈哈哈!”老胡突然狂笑,“只要大公子没事儿,我这老骨头别说这样,即便少个胳膊腿儿的也值了,但是多谢你,把大公子救了出来。”

    李承训被他豪爽的情绪所感染,也是呵呵一笑,正待回话,却见夏浑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夏浑茫然混浊的眼光望向二人,警觉地攥紧了拳头。

    “大公子,这位少侠不是什么熊二,而是大名鼎鼎的丐帮李无名。”老胡的情绪显然也与内心一样激动,说话时比划着双手。

    暗影门目前仍是邪派组织,而当朝驸马似也不够说明李承训的狭义,因此老胡介绍的时候冠以侠名传播天下的丐帮。

    李承训客道一番,始才讲出了自己与夏承义结金兰的过往,以及自己这一路不透漏身份的想法。

    夏浑常听其弟夏承谈论李承训,对他也是慕名良久,此刻着意感谢一番后,却阴沉着脸质问老胡,为何要把自己打晕?

    老胡蔚然一叹,其实他便不说,李承训心中也是明白,若不如此,怕是那个夏浑不肯独自逃生,此刻也与他众多手下一般,化为一堆焦灼了。

    原来,老胡在向下传达夏浑命令时,被石墩悄悄拉到一旁。

    石墩说兄弟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他们不会武功,跑也跑不了多远,到底还是个死,莫不如以死护卫大公子,令其逃生。当时,武师还有十几人,没有身上不挂彩的,他们的意思也是如此。

    老胡颇为感动,看着兄弟们神色坚定,没在多说,只说了一句,“兄弟们的家人,便是洛阳夏家的亲人!”

    因此,这才出现了,当夏浑命令撤退之时,所有人都顶在前面,而老胡却放倒了夏浑,令李承训把他背走的场面。

    其实,这也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脱身的唯一一条路,兄弟们把这条活路留给了他们。

    听完,夏浑流泪了,他感动于兄弟们的情义,更心疼他们的性命,抬起一拳重重地捶在地上,“耶律戎机老匹夫,我夏浑势必取尔狗头,为兄弟们报仇。”

    耶律戎机便是北商耶律家的主事,是洛阳夏老爷几十年的对头,但李承训似乎感觉他们两家的仇恨绝非是因为商事。,因为做买卖的向来以和为贵,即便是竞争对手,也不至于动用数百人的杀手精英去把对方商队整个灭掉。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休息,李承训心知今夜的凶残已吓坏了汝南公主,一直抱着她低声细语,哄着她慢慢睡去。

    翌日天明,李承训这才尴尬地说出夏雪儿便在幽州,问夏浑是否与他先去幽州见见他的妹妹。

    夏浑却摇头,表示这里是北商耶律家的势力范围,他还是最好即刻南归,免得夜长梦多,这样也可以避免给李承训和夏雪儿等人带来麻烦。

    李承训想到自己也是麻烦不断,若是在惹上北商,自己还真是会焦头烂额,便同意他和老胡回转中原。

    虽然他现在正急于去幽州,但考虑到老胡的伤势,以及山中可能会碰到搜山的追兵,便决意要再送他们一程。

    果然,耶律家的人看来并不死心,在随后的三日中,李承训等在山中数次碰到有搜山的人。

    最惊险的一次莫过于在一处狭路相逢,那时四周已无处躲藏,而对面十来个搜山之人又近在咫尺,李承训当机立断,带着所有人都趴伏在一凹坑中,使对方的视线看不到自己,但是,只要对方在前行数步便可看到这一堆人。

    当然,李承训不会让这些人走这几步的,他学了数声虎啸,又令悟空以急速向外奔跑,造成猛兽受惊的假象。

    那些搜山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是抓夏浑等人,自不会冒险与野兽较劲,何况听方才的虎啸,怕是遇到了数十只虎的虎群,实在没有必要去触这个霉头,便纷纷转身向旁路搜寻去了。

    便是这样,李承训借助于山石、草木、伪装,平安把众人送出了幽州地界,这已是七日之后。

    分别时,在李承训的调理下,老胡已可以拄着拐杖走路,而夏浑也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些戾气与愤恨。

    “好兄弟,多谢你,夏家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恩情!”夏浑拍着李承训的肩膀动情地道。

    李承训笑着应道:“大哥何必客气,不知你回去怎么打算?”他知道夏浑在这儿受了这窝囊,一定不会甘心。

    夏浑眼中寒光一眨,恨恨地道:“集结财力,购买死士,杀回幽州,我倒要看看是我夏家窝囊,还是耶律老匹夫低头。”

    李承训颇为理解他的这种情绪,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退一步海口天空”这类的口号,都是那些没有实力的懦夫,那些小平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无能作为,并不适用于商场、战场、以及那些有血腥的人。

    一百人的商队,夏家跑外经营的精英,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而且当家人险些丧命,这份仇恨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死结。

    二人又说了一些相互保重的话,这时老胡才过来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几人终于拱手作别。

    可是走出几步之后,夏浑却突然转头回来,特意叮嘱李承训要好好照顾夏雪儿,说他这个妹妹其实才德兼备,也是难得的好女孩。

    夏雪儿暗恋李承训的事情,夏家人无不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夏浑也看出李承训对自己的妹妹并无接纳的心思,因此也不管有用无用,却是一定要说上一番。

    李承训含混地应了,又送了他们一程,这才匆匆回返,他没有直接去幽州,而是回到了那日侥幸逃脱的那个山谷。

    他打算为众人收尸,即便他们已化为灰烬,却总不能让他们随风飘荡,古人是讲究入土为安的。

    可是到了那里,他发现这里除了烧焦的地皮和山石,居然看不到一具焦尸,也看不到一点儿货物的残渣,好似这里出了走了一场大火,其他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心中暗中讶异,这手段之狠辣,细腻,倒是与他暗影门的不遑多让。他不敢在此地久留,生怕被耶律家发现,便又悄然隐没与山林中,奔着幽州而去。

第六章 假老虎逛大集

    李承训曾答应悟空,一旦到了地方,便会将它打扮一番,时常带在身边.如今他信守诺言,花钱在山中猎户处买了长袍、鞋袜和一个草编的斗笠,把它从头到脚的装扮起来。

    红毛猴子悟空乃达摩神兽,常年坐禅修行,除了无法人言,一切行走起居,皆学人类,可以保持数个小时不会猴性大发。所以,若是不明底细的人望去,它俨然便是一个驼背的矮矬子。

    同样,李承训和汝南公主也着力装扮一番,使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山中的猎户,这才相携出山,向幽州城而去。

    这日一早,他们终于进入幽州城,李承训心中却越发的惴惴不安,因为他一路上留意观察有无窦红娘或者无忧留下的暗影门印记,但是却一无所获。

    幽州为大唐边陲重地,如今算是和平时期,自是商贾云集,好不热闹。二人无暇领域塞外风情,径直来到了幽州最好的客栈,“来福客栈”,这是他与窦红娘约好会面的地点。

    李承训开了一间房,交了银子办理了入住手续,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客房,可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红娘他们的蛛丝马迹,心下烦乱起来,“难道他们未曾到得幽州?”

    这是他所期望的最好的结果,因为他们若是没到幽州,或许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出了事情,二是还未走到。但若是他们已经到了这里却变得毫无声息,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出事了。

    李承训令小二把早饭送到房间里,他不打算在外面用餐,以免悟空露出马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一会儿,小二便把充满塞外风情的早餐送了过来。边塞地区的饭店和客栈大都是一体的,为的是商旅的出行方便,可以一站式搞定。

    匆匆吃了些东西,李承训便打算独自出去探查一番。但汝南公主心中害怕,可怜巴巴的看着乞求带她一起去,她只有跟着李承训心里才踏实。

    李承训看着楚楚可怜的汝南公主,再看看一脸猴急的悟空,心想:有红毛猴子护卫汝南公主左右,相信不会有什么闪失,可这猴子毕竟非是人类,若真有什么紧急情况,也难受会不会出现意外。罢罢罢,他心中想罢,还是带着他们一同出去吧。

    李承训带着公主和悟空出了来福客栈,打听到这里集货贸易的市场,便巡布过去。他要打听消息,一是酒楼,而是集市,不过在边陲重镇,边贸集市上的消息怕是最无隐讳,也最实在的。

    刚踏入集市的街道时,李承训便感到阵阵寒意袭来,而这份幽寒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那些百姓的眼中。

    随着他向里深入,街道两旁的客商都会停止吆喝,他们或是寻隙躲藏到店铺中,或者直接关了店面,而大街上那些没有自己门店的商户,则更是显得神情紧张,畏畏缩缩,无人敢正眼看他。

    这种边关大集都是赶早不赶晚,一般是天不亮便开始,待到日头过午,便几乎都打烊歇菜。正因如此,李承训这才一大早便急不可耐地赶来,没想到会遭到如此境遇,心中疑惑不解。

    “老人家,打扰了!”他走到一位关门动作稍慢的老者面前,很有礼貌的深鞠一躬,开口问道。

    那老者被惊吓得手指一颤,门板当啷坠地,随即连忙跪倒,“给,给大将军请安!”

    李承训一愣神的功夫,见这老者已磕了数个响头,忙伸出双手去伏他,不想这老者更加惊惧,进而瘫软在地。

    “老爷爷莫怕,”汝南公主见状,忙抢上前去搀扶。

    就在此时,浓密步履所发出的整齐划一的“踏踏”声,从远处传来,李承训转头望去,见果然是一队带甲兵士正向这边小跑而来。

    无忧的出现,也未能缓解那老人的惊惧之感,李承训眼见若在停留下去,这老者很可能直接“过去”,便转身离开这里,向那队兵士迎去。

    这队士兵只有十来个人,却是军容整肃,仪表威严,极致近前,一名小校出列,抱拳行礼,“参曹小吏拜见大人。”

    这是一队负责巡视守卫集市的兵士,领头的这人是负责掌租赋征收的仓曹官吏。

    李承训眉头深锁,心中思量:难道是皇帝又颁布了圣旨?任命了我什么官职,并连同画影图形一起送到了幽州,所以此人识得我?可他眼见这集市上的店主对自己惊惧万分,分明是自己做过什么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情,可自己才到幽州正两眼一抹黑,哪里有得罪过他们?

    “难道是?”他突然想到窦红娘曾说过幽州有人假扮他,难道这里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便是那个人?

    小吏见他不答话,以为李承训有了什么想法,忙恭敬地道:“将军来到集市,必有公干,小吏愿效犬马之劳。”

    听闻小吏如此说话,李承训确信自己所料不差,何不将计就计?因而答道:“没事儿,本将军得闲,过来随便看看,你们散了吧,别影响店家做生意。”

    那小吏听说别无他事,好似如释重负一般,立即命令兵士散开,自去巡逻,而后又对李承训谄媚地笑道:“大人,让小人随你左右,以为路引,如何?”

    “不用你,去吧!”李承训想从集市中打探消息,怎肯让他相随,便冷下脸来说道。

    那小吏本想趁机拍马溜须,却见这位在民间被传言为“饿老虎”的李将军神色微怒,不由得一阵慌乱,连忙应诺着退走了。

    李承训见老百姓如躲避瘟神一般回避他,心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便不打算在此久留,以免惹人注意,正待他准备带着公主和悟空离开之时,望见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声紧凑。

    “糟糕!”他暗呼一声不好。自己尚未想好如何应对那个已在官军中威名赫赫的假李无名,一旦身陷军中,岂不如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快走!”李承训俯身,拦腰抱起公主,撒腿便跑,瞬间淹没在林立的商铺之间。

    悟空自也跳脚紧步相随,只是它的口中吱哇乱叫一气,明显在对李承训只知道逃跑的做法感到不满。

    “公主,别怕!”李承训脚下不慢,口里却不忘安慰汝南公主。

    “呵,相公,奴家的胆色便如此之小吗?比不得无忧妹妹半分吗?”汝南公主双手环扣住他的脖子,展颜笑道。

    “哈哈哈!”李承训不禁扬声大笑,他见公主与自己一路走来,也算历经了艰难风险,却仍是这般豁达,风趣,不由得自心往外地开心。

    与公主谈笑风生,并不妨碍他脚下的步伐,在那大队士兵进入集市之时,他们已逃离出去。

    现在的李承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迷茫与惊惧,他寻不到暗影门的半点痕迹,便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力量,那他孤身在边塞游荡,是极其危险的,随时都可以被突厥人、官军、甚或土匪流寇攻击,他自己倒无所畏惧,可是身旁有个不会武功的汝南公主,他便不得不谨慎了。

    没有助力,便也罢了,可以慢慢探查,但是有一个最大的危险却始终包围在他左右,便是那个武功高强,同时执掌着军队大权的假李无名。

    从百姓对那人的态度上看,李承训感觉出那个人绝非善类,定然做出过许多恶事,可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自己?

    虽然两件事情都扑朔迷离,匪夷所思,但李承他抽丝剥茧,很快便想通几处关窍,并谋划好解开这两个谜团的步骤。

    李承训出了幽州城便一路狂奔,他在至相寺时头发落尽,如今一年不到,虽然长出许多,可还不足以长发覆面以遮挡容颜,因此他不敢在市面上招摇,也不敢再回那来福客栈,只得悄然出城,又回到据此不远的那座山中,没有找到山洞,李承训便自己利用地形和树木构建了一处木屋,他自始至终都在让汝南公主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甚至心中都生出一种对无忧的愧疚,因为当年他和无忧在秦岭的时候,可没有把无忧照顾的这么周到。

    不过客观地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日夜钻研百兽拳,而且心里也想着那环境是磨练自己,也是磨练无忧的战场。而他现在想的却是,不能让千里迢迢追随自己的公主受到半点困苦。

    悟空睡不惯这框框架架,自己爬到了木屋的屋顶,四仰八叉地望着满天星斗,与周公会面去了。

    此时,月儿清明,风儿和煦,这时节正是塞外风沙最小,水草最肥的季节,因此天空看起来格外清明。

    木屋里,李承训躺在自己制作的简易木床上,却是没有丝毫睡意,他打算连夜进城,回来福客栈,找到掌柜的,再使些手段,应该能探听出什么来。

    汝南公主听他说要独自进城,不由得紧张得坐了起来。这几个月来,她可从来没离开他半步。

    李承训起身,又把她揽在怀里,心疼地道:“我已把这里用枝叶掩藏好,而且悟空在这里保护你,不会出什么意外,我明早便回,不要担心。”

    汝南公主头一次死命地摇着头,抱着他,她心中也很为难,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她真的很怕,虽然她胸襟阔达,但不等于她心大。

    “澜欣,”李承训呼唤着汝南公主的闺名,为了掩人耳目,他在人前称呼她为大娘,在私底下便叫她小名儿,“现在情势复杂,无忧他们更是生死不明,我们等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毙。”

    汝南公主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也没有理由阻止他前往,可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却无法把这话说出口,好似不愿他离开而故意为之,更怕她把这不好的预感说出来,而真正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她不由眼圈一红,落下一串泪珠,她自跟随李承训以来,从未哭过鼻子,这是第一次。

    李承训心疼的抱住她,又是安慰,又是亲吻,又是逗弄,总算把她哄得破涕为笑。

    “相公,你去吧,我便在这里一步不移地等着你!”汝南公主终于鼓足了勇气,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李承训心中一阵感动,爱怜之心顿起,见天色尚早,顺势一把将汝南公主压在身下,从未有过的略带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襟。

    “嗯!”汝南公主双唇被堵住,无法呼声,但很明显,她不是在拒绝,而是在迎合。

    房顶之上的红毛猴子突然听到房中异动,警觉地翻身起来,一个猿猴倒悬,从门缝向内望去,见床榻之上,两团雪白的身影纠缠不清,忙一个回身又跃到房顶。

第七章 逼供

    暂且叫它“望夫石”吧,汝南公主站在这块石头上,一直望着李承训的背影消失在月色尽头,才翻身回到木屋去,而悟空则按照李承训的嘱托,一跃纵上屋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护卫公主。

    李承训想破解迷局,便先要从找到暗影门在幽州的基地入手,哪怕正如窦红娘所说,暗影门总部已然灰飞烟灭了,但一定还会有树倒猢狲散的猢狲存在,即便是跑没了猢狲,他也要从其他层面,探听到近来幽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幽州对于他是陌生的,因此必须要去一探究竟,才能思谋对策。

    夜色掩映下,李承训已俏然来到城下,见城墙之上,几乎每一堵女墙垛口之后,都有一名兵士把守,虽然他已摸到城下,却是不敢冒然攀爬上墙。

    边境守军要塞不同于中原守军,那里的兵士由于常年征战,个个如狼似虎,这夜晚守城,眼睛睁得都跟灯笼似的。而自己的百兽拳,出其不意尚可,若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蹿出去,而不被人察觉,还真是没有把握。

    机会是等待出来的,就在李承训心急如焚的时候,终于寻到了一个空当,子时换班的时间到了。

    两队士兵交叉队列重新布防,使得他们视线有短暂的抽离,李承训抓住时机,奋力向城墙一角猿攀上去,而后又连续施展“蛇形”和“豹形”,顺着墙壁向城内快速移动。

    “有人?”一名守兵感觉眼前黑影一闪,本能的脱口而出。

    “哪里有人?”他身旁的一名老兵,给了他一个爆头,“你小子,胆子小就别当兵!”

    那守兵四下看看,却是没人,不由得尴尬地道:“想是风扑了眼睛!”

    “胡扯!”老兵不再搭理他,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用壁虎功倒贴在二人头顶城墙上的李承训惊得一身汗,硬是没敢再做移动,直到四下俱静,所有士兵都都专心致志的望向城外时,他才敢移动身子。

    “咦?下雨了?”新兵蛋子抹着脖子上那两滴水珠,自言自语,却是未敢声张,生怕那老兵再教训他。

    李承训暗道一声好险,抹掉头上的汗水,循着城墙边上的墙梯,急速向下跑去。

    边塞重镇不比中原大都,夜色起时,街上便已很少见到行人,更何况是如此深夜?

    所以,李承训躲过了几队巡夜的兵士后,便很轻松的便到了来福客栈。他不急于进去,而是先在四周查探了一番,见并无特别,这才翻墙而入。

    客栈大厅的桌上有一盏油灯如豆,忽明忽暗,桌旁趴着一个酣睡的小二,想是夜间值守的。

    李承训本来还在发难如何找到掌柜的房间,这下可省了力气,小二也是一样。

    他轻身过去,一手点了那小二的昏穴,而后单臂把他夹在腋下,摸回自己白日里开好的房间中,点上桌上的油灯。

    为了营造气氛,他把那木床立起,挡住了窗子,使月光一点儿不得透进来,而后又用床单反手绑住小二的双手,把他放到角落里,使他两面靠墙,这才又熄灭了烛灯,解开那小二被封闭的穴道。

    小二哥悠悠转醒,突然感到双手一阵缚痛,他用力的眨眼四看,却是一片漆黑,不由得心中惊惧。

    人被蒙住双眼看不见东西,与睁着双眼看不见东西,所产生的惊惧感是绝对不同的,前者,你的恐惧是由外而内,而后者的恐惧却是自内向外。

    “我的眼睛怎么了?我是在哪?”

    人在看不到东西的时候,便要借助双手来摸索,可小二哥双手被反绑着,只能用他的身体,他的脸,来感知所在的世界。

    就在小二哥内心极度惊惧之时,一束天外之音好似来自地狱一般冷酷,响在他的耳畔。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否则,你的命便是我的!”李承训不得不摆出一副恶人相,但他又怕吓坏了他,因此用了副柔和的声调说话。

    饶是如此,小二也是被吓得丢了三魂二魄,他万没想到这漆黑之中还有他人,惊恐使得他此时不断的告诫自己,“我这是在自己的梦里,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人类有种本能,就是用潜意识阻断交感神经,来防卫自身的细胞组织不因恐惧等原因而产生不可修复的损伤。就好比我们平常在做噩梦的时候,你总会在最后无法逃脱生还之时,奇迹般的冲破阻碍得以逃脱。

    小二哥此时正用意识强迫自己的潜意识来进行这项工作,已抵御他此刻无法解释的现状,以及无法预料大危险。

    但是,他很快便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被人捆了起来。因为李承训想让他清醒一点儿,惧怕他一点儿,重重的踢了他数脚,又让他跌回到那个角落里。

    小二哥决定不管是否在做梦,总之好汉不吃眼前亏,听他吩咐便是,忙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李承训见把他吓得差不多了,便按照自己的思路询问起来,而首先问询的便是幽州暗影门被官府破获之后,其门徒可有生还的?若有,那么坊间可以传言其现在处身何处。

    小二哥起初略有犹豫,在又遭到一脚狠踢之后,便如竹筒倒豆般一般说了开来,反正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总不能自己替他们受过。

    暗影门之所以能被官府彻底的剿灭,听说是门内出了叛徒。

    那日刘黑阚与窦红娘带人伏击假李无名出去之后,他们的老窝便被大队的官军所包围。最奇怪的是,据说当时窦红娘已经下令解散,可不知何故,所有人都没有离开。

    那晚,激战一夜,早上清点战场的时候,共发现了九十三俱暗影门门徒的尸体,据说当晚参与聚会的所有门徒无一人生还。从此,幽州便再没了暗影门的任何消息。

    可是,就在月前,听说暗影门门主窦红娘回来了,可在城外便被官军包了饺子,同样没有一个人能够突围出去。

    “什么?”李承训听到这里,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他诸多猜测中,最坏的一个。小二哥吓得一哆嗦,心中暗付:看来这人是反贼一伙,这样便要多说些官兵的坏话,生意人本就伶牙俐齿,忙开口道:“那些天杀的官兵可真狠!”于是,他不管是传闻也好,还是现实也罢,又说了些关于窦红娘的事情。

    那天,官军突然出现在城外,围住了窦红娘他们,当时暗影门利用阵型把窦红娘和另一个女子护在中间,为了保护主子,他们死战不屈,力战上百官兵毫不落下风,可毕竟官兵人多势众,再加上那李无名亲自出手,这才杀了四护卫。

    “什么?四护卫死了?”李承训又吃一惊,四护卫的四象阵他是领教过的,别说区区百余官兵,即便一个绝顶高手,也是奈何不得他们。

    “没,没,好汉们没都死,好像还活着一个!”小二哥被一声吼吓得一哆嗦,这一晚他的心脏饱受摧残,从此烙下了心律不齐的毛病。

    “你确定?”李承训近声逼问道。

    “活着的不敢确定,死的那三个却是肯定,那二爷,三爷,四爷的人头在城楼上挂了一个月呢!”小二哥极力表现出他的同情和愤慨。.

    李承训越听越是心惊,但总算是有了眉目,强自定住心神,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接连两次受挫,坊间传言暗影门已经老底尽丧,再无生还者,可是就在窦门主被关进大牢不久,居然会有数十人来杀牢劫狱,听说带头的是副门主楚大侠。

    可惜的是,这些人也是羊入虎口,第二日清晨,数十条人命被暴尸在大集上,万幸的是楚大侠逃走了。

    李承训听得心痛不已,虽然这些人他都不熟识,但他作为一门之主,承载着门徒对他的信任与尊重,却未能保护好他们的生命,是自己的失责。

    那伙计虽是坐地户,又接触往来的商旅,道听途说或许有些,但要知道确切的内情,却非是他这小人物所能了解的。

    见再也问不出关于暗影门和窦红娘方面的信息,他便又问起那个被老百姓称呼为“饿老虎”的杀人魔王,假的李无名的事情。

    小二哥这次却犯了难了,因为这个李无名据说是皇帝派来的钦差,主抓暗影门谋逆的事情,可以凌驾于幽州百官之上,仅受当地都督辖制,这可算是谜一样的人物,小二哥万般不敢得罪,可在李承训的高压之下,眼看不说是难以过关,也只有吞吞吐吐的讲了出来。

    这人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只是在抓贼的时候会出现,平时则如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去向。

    他之所以被当地人称呼作:“饿老虎”,是为了形容他凶残嗜杀的状态。老虎饱食之后,是不伤人的,而他的凶残便好似那经常处于饥饿状态的老虎?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的比喻是贴切的。

    但是这人也怪,平时倒也算和气,只是在杀伐暗影门门徒的时候下手狠辣,无论是投降的,还是被俘的,只要落到他手里的暗影门徒众,都被他押送到大集市上当中处斩,不留活口,也不知道他与暗影门到底有何仇恨。

    但是这一次,“饿老虎”做了一件例外的事情,就是刚抓了窦红娘这三个女人而没有立刻杀了他们,这从未有过的事情,不知他目的何在。

    李承训当然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要引出自己,好把他们一网打尽,他的心中一阵冷笑:血债要用血来偿,皇帝对不起了,答应你不反大唐,我不会食言,但我要杀官!”

第八章 真假李无名

    李承训又对那店小二连哄带吓地问询了一阵,再也得不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这才作罢.

    但他毕竟好心,想这店小二无缘无故遭到如此惊吓,多少也该补偿他一下,便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仍了过去,“今夜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你只当是做了一个梦便好!”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那小二哥此时已得李承训解开绑缚,闻言连忙跪下叩头。

    出了来福客栈,李承训抬头观望天色,见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便决定赶紧出城,免得白日里行动不变。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却发现自己身后,当街月影之下,竟然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正巧堵住他的归路。

    这人一身白衣秀士打扮,好似那即将破晓的启明星一样惹人注目,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缓缓向李承训走去,所表现出来的那份雍容气度,好似在闲庭信步。

    李承训没敢妄动,他知道来者不善,既然被对方盯上,要跑,恐怕是来不及了。

    白衣人越走越近,直至与他三尺开外,始才停住脚步,与李承训可谓是咫尺相对。

    夜幕此时已被日光破开一道缝隙,此时得天色蒙蒙发亮,虽然看不得很清楚,但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让李承训看清了此人的样貌,“哎呀!”一声,李承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见这人居然与自己一般的面容。

    那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李帮主,在下久候多时了!”

    “你是谁?”李承训听他如此称呼自己,便猜想装扮自己这位饿老虎,一定是与自己熟识有旧交的,可会是谁呢?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几人的影像,却很快都被自己否定了。

    “很想知道我是谁,对吗?”饿老虎笑容越发灿烂。

    “是的,为何要冒充我?”李承训心知若此人真是传言中的“饿老虎”,恐怕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但无论他能否从此人手中溜走,都不是目下最要紧的,真正紧迫的是了解无忧等人的下落,毕竟,这是他距离真相最近的时刻。

    饿老虎显然知道他的用意,却好似猫捉到老鼠一般,有意捉弄他,“想知道,来打赢我,我让你双手!”

    一个人的样貌可以伪装,但其身形气度却是直接产生于性格,而做不得假的。

    李承训感觉他除了扮相象自己,其他没一处象自己的,反而却像极了另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贾维,是你!”他冲口而出,反正是猜测,说错了也无妨,不妨一诈。

    “嘿嘿嘿!”那人阴测测地笑着,却并未否认,而是伸出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臂,挑出了大拇哥,“想不到我贾维需要妆扮你,才能博取功名!”

    李承训心中一凉,同时也豁然开朗:贾维易容假扮自己,借用皇帝封自己的官职,去剿灭暗影门,使自己身败名裂,从而一雪前耻。与此同时,朝廷那边不仅除掉了暗影门后患,还绝了自己的后路,可谓坐收渔翁之利。不过,相信朝廷也是给了贾维足够的好处的。

    “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如何?”贾维饶有兴致地道,“你易筋经已失,我与你动手,胜之不武,因此我让你双手,二十招内胜不了你,你走,若是我胜得了你,你需乖乖跟我走!”

    “行,但我得加一个条件,”李承训见他如此笃定,心知自己胜算极少,可既然有机会,便不能放过,“我若胜了,你放了窦红娘,无忧,还有阿大!”

    “你凭什么讲条件?”贾维嘲弄地道。

    “凭你贾维的自信!”李承训连捧带抬。

    “哈哈哈!”贾维发声狂笑,在发白的晨曦中好不张狂。他也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就说现在,他站在大街中央,那些早起的百姓,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远远望见他,没有不躲开的,甚至连偷看都不敢。

    笑过之后,贾维说道:“好,一言为定,来吧!”他依然负手而立,等待着李承训的攻击。

    “再确认一下,我用出二十招后,你若是胜不得我,便算我赢?”李承训一字一顿,很认真地道,他拿不准对方是否真的会践行诺言,却不妨耍他一耍,反正自己也别无出路了。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贾维似乎已把李承训看做了囊中之物,如此淡定。

    “看招!”李承训话音落点,足间发力,一招鹰翔,猛地向后蹿去。

    贾维蓄势待发,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是进攻,而是逃跑,不由得一愣,他不相信大名鼎鼎的李承训会不战而逃?

    “豹子出林,游蛇翻滚,猛虎下山……”李承训舞得身体上下纷飞,煞是好看,招招确是百兽之拳。

    贾维见他口中念念有词,转身便跑,不明所以,不禁心中纳闷,却是不肯让他就此跑了,忙追了过去。

    此时的贾维太虚功更加深厚,绵延的真力砥出脚下涌泉穴,展开迷幻般的太虚步,瞬间便超过了李承训“蛇移百尺……还剩十招了!”李承训脚步不停,绕过贾维继续前行。

    贾维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口中再数招式,这怎么也算?“想不到当年独挑暗影门的李无名,如今要靠使诈来逃命!”他顾不得细想,忙伸手拦截,可拳出一办才想起自己承诺过不用双手,忙又换脚踢出。

    李承训见听到身后风声,不敢大意,他没有内力护身,不敢硬碰,只能躲闪。

    他的百兽拳虽然诡异,那也只是通过提升身体骨骼筋肉的极限,而达到的一种物理状态,比通过内力崔导升发出来,从而使人至幻的太虚步差了许多,因此堪堪躲过了三招便肩头中了一脚。

    李承训闷哼一声,借力倒在数丈之外,“鹞子翻身!”“白马燿蹄”,他口中这些招数,有些是他根据自己琢磨的招式自发的,也有此刻应急胡扯的,总之是快点数到二十便好。

    贾维这一掌未尽全力,只用了三分力道,他不想伤他太重,那便不好玩了,却不想李承训虽没了内力,却还是这般扛打,他忽略了李承训的天生神力。

    愣神的功夫,他又听得李承训连滚带爬的念了数招,最后喊道:“还有三招!”

    贾维嘿嘿冷笑,也不慌乱,一个踏步过去,直冲李承训后心,同时抬腿横扫他的下盘。

    劲风再起,李承训想用蛇式避开,但对方动作太快了,快得他意念刚起,对方的腿已然拦腰踢来。仓促间,他忙运起千金神力,配合着牛式铁骨之功,硬生生扛下这一招。

    “哇!”的一口鲜血,李承训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直接撞在路旁的一堵墙上,随即边听“轰隆”一声,那墙应声倒塌,而他的身体则被淹没于乱石之中。

    贾维恐他再次耍滑头避开,这次用了八分力道,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身上,却不免心中无底,恐伤他性命,忙一跃跟上。

    “砰~砰~”石块翻动间,李承训从中钻出,晃荡着身体,坐到地上,同时双腿脚心朝天互叠,形成参禅盘坐姿态,而双手从左右向中合拢,口中说道:“第三十招,金刚坐禅!”,说话间,他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染得衣襟通红。

    百兽拳中其实根本没有这招,不过是已然精疲力竭的李承训耍得滑头,他已做不出任何动作,就算是如现在这般原地打坐,也需花费他全部力气。

    现在,只要他能双掌合拢,便说有这一招,又能如何?

    “坐禅,岂有双手不合什的道理?”贾维的一只脚刚好停在李承训双掌之间,“你输了!”

    可惜,李承训终究还是没能完成这个动作,他无话好说,惨然笑道:“你赢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把红娘他们放了吧!”

    贾维撤脚探步,点住了李承训几处经脉要穴,而后从怀中拿出药丸,撬嘴放入他的口中,“按赌约,你得老老实实跟我走了!”

    李承训感觉贾维点了自己的穴道之后,痛苦减轻多了,虽不知他给自己吃了什么药,但觉得腹内一团热气,蒸烤得四肢百骸很是舒服,可他没有内力,自然无法去运行这团热气,只能随着它自身慢慢的散开,而感受它带来的效用。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李承训不由得有些担心,毕竟药色和尚喂他的毒蛊,令他杯弓蛇影。

    “你放心,我不是药色和尚,做不出那肮脏事,给你吃的是疗伤圣品。”贾维说完,也没有捆绑束缚他,而是当先从他身边而过,甩下一句话,“跟上!”

    李承训觉得贾维真的很奇怪,按照小二哥的说法,或者看着集市上百姓对其畏惧程度,这“饿老虎”该是凶横恶煞一般,可从昨夜至今,这饿老虎贾维似乎处处一反常态,透着邪门。

    难道他真的很变态?李承训突然想到一个残酷的现实,好比一个杀猪的屠夫,他在养猪时对猪关怀备至,而为的是杀猪那一天!

    贾维在前面引路,李承训后面跟随,不一会儿便到了都督府,此时天色已亮,衙役已开始办公。

    “李将军!”守门的兵士抬头昂胸行了个军礼,推开了都督府大门。

    贾维“嗯”了一声,也不停步,迈步而入,同时拉扯着跟在后面的李承训。在接近都督府的时候,贾维在李承训脸上抹了许多烂泥,用以遮挡他的面容。

    李承训即便没有受伤,在人家的地盘也是不敢乱来,虽然他的面容与贾维一般,可以随时揭穿他,可谁会信他?而且即便揭穿了也是无用,那贾维会轻而易举的取了他人头,然后逃之夭夭,谁又知道他的真容?

    所以,他只能听从贾维的安排,老老实实的,他不知道贾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唯有寄托于他的良心发现,能放过红娘和无忧二人,至于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第九章 地牢幽会

    李承训还真未料到这都督府还会有地下牢房,但贾维亲自把他送进了那里,也算令他开了眼界。

    牢房内漆黑一片,他只能用手臂来感知外部,感觉自己处身的空间并不大,也就几平米左右,三面是墙,其中一面墙上有铁门,是自己进到这里的入口,与这面墙相对的是一排铁栅栏。在李承训的脑海中,他感觉这里好似动物园中关狗熊的笼子。

    两眼一抹黑的李承训,靠坐在牢房一角,无可奈何地喘着粗气。他数次脱逃厄运,要么是依仗丛林百兽,要么是依仗皇帝撑腰,或者是虬髯客等武林朋友,再不济还有暗影门中邹驼子等人,可现在呢?没人知道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自己又没了足够脱逃的武功,还伤成这样,甚至喘气都费劲。

    “哎!”李承训长叹一声,他现在算是真黔驴技穷了,甚至连思谋对策的心思都没有了,索性便呼呼的打起盹来,反正是个死,莫不如让自己舒坦点,可想到死,心里却有一万个不甘心,自己还有两位公主挂念,如何舍得下她们?若自己真的死了,她们又该如何?

    “谁?”

    一声脆响,给这黑洞洞的监牢带来一抹亮色,却听得李承训心头狂震,一口气未喘匀而被呛得“咳咳”咳嗽起来。

    “哥哥?是哥哥吗?”那声音再次响起,言语中充满了急迫之意。

    “丫头,真的是你?你没事吧!”李承训与无忧情感甚笃,自是对对方的声音记忆犹新,甚至于对方的喘息、咳嗽之声,都能分辨得出。

    “哥哥,是我,我没事,你,你怎么也来了?”那边无忧喜极而泣,立时又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还指望着李承训来救她呢。

    “老爷,您伤的重吗?”听话音,是夏雪儿。

    “没事儿,雪儿,死不了!”李承训听她说话方位也与无忧一般,似乎在自己的对面。

    “无名,我错怪你了!”这个声音无疑是窦红娘的,同样出自对面斜对角。

    “红娘,这怪不得你,咳咳!我知道了谁在扮我。”李承训听到三女都在,由于太过兴奋,说这一句话时,断了几次。

    “是谁?”对面三人不约而同地齐问。

    “贾维!”李承训答完,又“咳咳”地咳嗽起来。

    “哥哥,伤的重吗?”无忧心疼得不行,抓住铁栅栏的手都因用力过猛,而蹭破了皮。

    而窦红娘说的是,“难怪,我觉得他的眼神那么熟悉。”说完这话,她便尴尬得面色绯红,心中不由感叹,还是无忧妹妹比我更加用心在他的身上。

    夏雪儿自是不敢落后,她二人话声刚,便接话道:“老爷,我们都还好,没受什么委屈。”她心思灵透,自然猜到李承训此刻最担心什么。

    “丫头,红娘,雪儿,我没事,你们没受委屈便好!”李承训心中算是松了半口气。

    窦红娘听见李承训始终咳嗽不止,心中难过异常,“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李承训回答过后,便详细询问了她们被俘的经过,听到的结果与那小二哥口中所说基本相似,心中又自悲痛起来,问道:“阿大呢?”

    “门主!”阿大一直没有参与四人讨论,此刻见李承训呼唤自己,这才出声应道。从声音上判断,她的方位当在李承训这侧,却是感觉距离稍远。

    李承训听她声音软弱无力,苍白涣散,心知其受到打击不小。试想四护卫乃一师之徒,形影不离十多年,是何种感情?而且那三个师弟,因其师姐是女子,对她更是照佛有佳,可如今竟都一并的去了。

    “阿大,我李无名不死,定为他们三个报仇。”李承训知道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软绵无力的,唯有报仇,能解决问题。

    “阿大代死去的兄弟们,多谢门主!”阿大回答声中,没有一丝的欢愉和渴望,仍然是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李承训本来也是心如死灰,如今知道无忧等人在身边,便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头脑也活络起来.

    见阿大心情不好,他便不再打扰她,准备转移话题,却听得头顶“轰隆”一声响,随即一团光亮照射进来,伴随的是轻轻鼓动的微风,一股凉爽之意也随之而来。

    长时间在黑暗中,眼睛对于光线极其敏感,因而李承训等人全部闭起了眼睛,他们必须要缓缓适应这份亮度才好。

    “踏踏”的下楼声不断敲击着众人的耳膜,听声音应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果然,当李承训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刚走下楼梯,向他走来。

    李承训环视一周,见关押自己的监牢与自己在黑暗中猜测的几乎一般无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牢房共有六间,三三相对,无忧三人正在对面的牢房中。

    他终于又见到了无忧,窦红娘和夏雪儿,见她们的脸上虽然写满了倦怠与不安,所幸的是衣衫整齐,精神尚可,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时,那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已来到李承训牢房旁边,探手把食盒从铁栅栏旁的小洞中推送进来。

    李承训敏锐地发现这老人眼眶内一片惨白,是个盲人,而他的耳朵堆砌在一起,似乎也不是管用的东西、老人又在其他的牢房前如是这般的完成了工作,然后不带任何表情的离去。

    然而奇怪的是,对于这样一位残疾老人,无忧和窦红娘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恶劣至极,甚至“无耻”“可恨”“卑鄙”等字眼都一股脑的当着这老人的面骂了出来。

    后来李承训才知道,楚云飞劫狱之所以全军覆没,完全是因为他们事先买通了这个聋哑老人,令其做内应。可是这个这老头却把这事儿告诉了贾维,并以自己做饵,把劫狱的数十人全部引入圈套中。

    老人步履蹒跚,走得很慢,这也就是李承训等人互相对视对方唯一的机会,他们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对方,没人说话,生怕那样会耽误时间。

    李承训见无忧把自己的双手伸出栅栏之外,便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企图用自己的指尖触碰她的指头,可惜相距甚远。

    “放风”的时间一闪而过,随着“轰隆”一声响,门板的关闭使得地牢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光明虽然被再度遮挡,但众人却由于团聚而不再过度恐慌,特别是这几个女人因为李承训的存在,而又重新找回了些许安全感。尽管她们的心里都很清楚,或许她们马上就要面对死亡,但能与他死在一处,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正因于此,李承训和无忧久别胜新婚,毫不避讳地大诉情话,他们不想lang费这所剩不多的时间。

    窦红娘在旁听得面红耳赤,却不好插话,而阿大本是局外之人,此刻装聋作哑便是。最难受的当是夏雪儿,她接话也不是,不说又不甘心,最后还是生生地忍住,把谈话的空间留给无忧和李承训。

    “哥哥,咱们走了,不知道公主该如何?”欢愉过后,自是忧伤,无忧想到了与她颇为投缘的汝南公主。

    李承训一直不敢想这个问题,此时见问,脑海中便想起汝南公主在他临行前与他说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

    他摇摇头,即便在黑暗之中,无人得见,“想不到幽州之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窦红娘终于可以插嘴说上一句,却是满心的懊悔,无尽的哀伤。

    “红娘,这不怪你,是贾维心机太深!”李承训说的是实话,虽然他被困于此,却丝毫没有责怪窦红娘的意思,反而很担心她心理负担太重。

    此时,他已大概猜测出迷局的前因后果,便顺着自己的思绪,与他们分析讲述了起来,试图还原事情的真相。

    贾维受命于幽州都督假扮自己,或许这是地方上的策略,也不排除有皇帝的授意,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得到了皇帝的默许,否则无人敢借天子之名,杀伐天下。

    他以李无名的外表期满了所有人,自然很方便的剿灭了许多暗影门组织,而最后一块最难肯的骨头——幽州,贾维更是煞费苦心之地。

    贾维早就探查出暗影门的总部所在地,也用计使他们全都聚会在一处,明明可以一举这些人,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又用计调出窦红娘,而后派一路官军直接掀翻了暗影门老底,而围捕窦红娘的人马,却假装大意而放走了窦红娘。

    这之后,贾维故意玩失踪,逼迫六神无主的窦红娘去帝都寻找李承训,从而把李承训引回幽州,引到他已布置好的口袋里。

    李承训相信这一步棋,当是贾维公报私仇,与皇帝无关。皇帝正在极力拉拢他,绝对不会如此逼迫他造反的。

    但是,皇帝却因为怕他造反,而做了许多防范工作,绞杀暗影门便是其中之一,这也是贾维可以借机报复的前提条件。

    所以,在幽州城外,窦红娘等人会避无可避的被擒获,而他自己虽然行踪隐秘,却因为不了解幽州的情势,而轻易现身致使自己暴露了身份,当然也便逃不出贾维的天罗地网了。

第十章 三美归心

    听完李承训的解释,无忧和窦红娘都是良久不语,她们想不到会有人心机如此深沉,苦寒的边塞蛰伏两年,苦心经营,而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剿灭暗影门,擒杀李承训.

    现在想想,这贾维应当是随窦红娘等人一起在幽州落脚的,就在窦红娘努力建设门派的同时,他却隐姓埋名,投靠朝廷着力谋划覆灭门派。难怪小英子去打探贾维的消息,始终没有音信,谁会想到贾维会藏在幽州呢?

    李承训猜测贾维如此破坏暗影门的动机,是因为他自己得不到它,便要亲手毁灭它,可怕的是贾维的这份隐忍,之前他竟然丝毫不露声色,而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完全不给人以回旋余地。

    夏雪儿未经过暗影门之事,自是不知道其中变故,她一直插不进话来,如今听见窦红娘自责,见有机可乘,忙道:“是啊,红娘姐,你别自责了,那个恶人如此阴险,谁人也是防范不到。”她早发现窦红娘和无忧关系不错,这白做好人的机会,岂能lang费?

    “就是嘛,”无忧接话道:“咱们现在能和哥哥一起走,不也是福气嘛!”无忧与窦红娘监牢相隔,他们可以通过临近的铁栅握住双手。

    窦红娘脸色一红,“你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和他走算怎样……”话到一般已几不可闻,她虽然是豪爽的女汉子,可那是在江湖上,若说到儿女私事上,自也羞怯。

    “反正咱们也是有死无生,不如你现在便嫁于哥哥好了!”这话无忧在心中想着,却是并没有说出口。

    她是知道窦红娘心思的,心里也着实疼惜这个干姐姐,自然想让李承训在大家共赴黄泉的时候给她一个名分,可她同时也知道李承训的心思,知道他不想娶太多的女人,担心自己说出后,会令李承训为难。

    “红娘!”李承训喊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片刻的沉寂之后,还是无忧首先打破僵局,“哥哥,你聪明绝顶,咱们真的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吗?”

    得到无忧的恭维,李承训感觉很享受,这种被爱人崇拜的感觉,是非常美妙的,如饮醇酒,但是,他却要令无忧失望了。

    “外间无人知道咱们被关在这里,因此不会有外援。”李承训思考了一下自己被俘的过程,相信红娘她们被移送过来的时候,也是做好了保密工作。

    “这铁栅都是精铁铸造,别说我此刻受伤,发不得力,即便可用得百兽拳与天生神力,也是断不开的。”他把手搭在铁栅之上,用力捏了一下,却牵动得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咳嗽了起来。

    “哥哥!”

    “无名!”

    “老爷!”

    监牢对面的三位美女同时惊呼出声。

    李承训喘息过后,忙道:“我没事,红娘,想必你也试过了吧!”

    窦红娘接话道:“嗯,我试过,没有用。”

    贾维乃一介草莽,自然不比李世民可以得到医佛的化功散,因此只能采取传统的办法,打造熟铁牢房。

    李承训的话说的很直白,他们现在既无外援,又无逃跑的实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而贾维对待暗影门门徒的手段,大家有目共睹,那他们的最终解决便不难想象了,恐怕加之到他们身上的手段会更加残忍。

    监牢中的每个人在想到未来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并感到绝望,也许唯一聊以安慰便是大家可以死在一处,却还不知贾维是否能让他们死则同穴。

    “丫头,我想抱抱你!”他与无忧经历了无数磨难,此时想想便觉心疼,一个男人的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周全,是莫大的悲哀,“我也是,哥哥,但有你在,丫头死也不怕!”无忧知道李承训既心疼她,又担心她,便故作轻松地道。

    黑色之中,看不到对方脸面,但他们心中是亮的,他们默默不语,各自感怀着那份发自心底散发出来的温暖的气息。

    沉寂这次被窦红娘打破,“无名,咱们怕是没命活了,还不知道这贼子用什么方法来折磨咱们,我……我……”她话说道一半,欲言又止,便呼吸急促起来。

    无忧抓住她的说,轻声道:“姐姐,怎么了?”

    “我想问他一句话!”窦红娘小声对无忧说道。

    无忧感觉窦红娘的身子发烫,还微微有些颤抖,从话里也能听出来紧张的气息,她很清楚这位姐姐在何事面前会如此不淡定,心中不禁暗笑,开口说道:“那姐姐,你还不快问。”

    “我,我想问你一句实话,”窦红娘抬头望向对面,虽然那里漆黑一片,她却好似感受到了那黑洞洞的空间内,正有一双清亮的眼睛在望着自己,等着自己说话。

    她瞬时感觉脸上红得滚烫,几欲张嘴,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来,倒把一旁的夏雪儿急得够呛。

    夏雪儿已然猜到窦红娘的心思,这便是聪明的女人,不仅可以察言观色,更能从对方欲言又止的说话中听出弦外之音,她与窦红娘何尝不是一个心思呢?

    “哎,老爷,我替红娘姐说吧。”夏雪儿绕是做足了心里准备,也不禁语音发颤,因为她是在假窦红娘之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监牢内霎时一片寂静。

    李承训不是傻子,窦红娘期期艾艾的说了半天,也终是没有开口,他已多少有些明白,待见夏雪儿横出一杠,那些许的不明白,也很清楚了。

    无忧始终心知肚明,其实她心里一直负担不轻,一方面想李承训能始终爱她一人,而另一方面又心疼这些喜欢李承训的姐妹,不过现在好了,黄泉路上一起走,大家也不寂寞。

    窦红娘心胸阔达,其实最是单纯,此刻见夏雪儿接过话头,她更羞怯的不好意思,便默不作声,真的由她去了,因为她实在难以开口说出那话。

    夏雪儿和窦红娘完全是两类人,虽然她们都很害羞,很腼腆,但红娘更憨厚,更被动,而夏雪儿由于经历过爱的蜕变,已经变得更狡猾,更主动。

    “老爷,如今咱们几个落到这个什么贾维的手里,后果如何,大家都很清楚,红娘姐是想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她!”

    夏雪儿的话音打破沉静,随着她的话音落点,这个世界又恢复了沉寂。

    窦红娘的脸瞬间充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庆幸的是这片黑暗给了她掩饰羞涩的空间,而且这话又不是从她口里直接说出来的,她要做的只是默然便好。

    李承训心弦一颤,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其实他内心早就开始在寻找答案,而且已经得出了结论。与所有男人的通病一样,他不仅喜欢窦红娘,也喜欢夏雪儿。

    但是,他的内心同时也告诉自己,他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把自己的爱分做两半,已经是有愧无忧,如今再分出去两块,他自己都不肯接受。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拒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还要用冰冷的言语来刺伤她们吗?

    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份宁静,都在期待着李承训的答案,夏雪儿却又张口打破了这份静谧,“我与红娘姐一样,活着嫁不得你,死了也要跟你走,带上我们,好吗?给我们一个名分!”

    她这话,不会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但却是字字如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又是一阵沉默……

    “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按着你的本心来吧,丫头很高兴能和两位姐姐一起生活。”无忧知道自己不表态,绝对不足以促使李承训下决心开口应诺。

    没有女人不是醋坛子的,但无忧这话确是发自内心,虽然心中有点小小的遗憾,可想想马上便要共赴黄泉了,何必还吃这闲醋?

    李承训心中翻江倒海,额上青筋暴露,一种激情在他体内激荡。说实话,虽然他一直很向往三妻四妾的生活,却是惧怕媳妇太多从而麻烦不断,而且他是一个认真而负责人的男人,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有一丝瑕疵。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压抑自己的**,因为这**之火将会在生命终结之时同时熄灭。

    “阿大!”李承训突然大喝一声。

    “门主,什么事?”阿大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回话中总算有了些许生气。

    “你为媒妁,我李承训要取窦红娘和夏雪儿为妻,烦请前去帮我说媒!”李承训底气十足,这几句话说来,居然没有气喘。

    “呜呜!”夏雪儿的哭声从对面传来,而且是撕心裂肺,旁若无人的痛哭。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往事种种,纷纷袭上心头,如何也忍不住嚎啕起来。

    窦红娘没哭,但是胸口也是为之一滞。她终于嫁给他了,虽然他不是她的唯一,但她心甘情愿,接下来的日子,她便是李夫人了。

    “阿大!”无忧见阿大没有动静,出言叫她。

    “啊,夫人,这,我没做过媒啊!”愣在一旁阿大立时报怨。

    无忧也没做过媒,甚至自己怎么嫁给李承训的都是稀里糊涂的,反不如李承训清楚。

    “咳咳!”一阵咳嗽过后,李承训又道:“阿大,咱们现在一切从简。”说完,他抬高声调,喊道:“红娘,你愿意嫁给我李承训吗?”

第十一章 囚笼中的婚礼

    一片寂静中蕴含着躁动,紧张,温馨,扭捏,兴奋……

    李承训虽知窦红娘对自己有意,但他贪得无厌,想得齐人之福,也不知道她肯是不肯?毕竟自己的脸面已经拉下,还真怕对方拒绝,但若是被红娘拒绝,或许也还是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再背负那么多情债,可他转念扪心自问,心中还真是舍不得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字嫁给别人.

    一直一来,他始终是这样处于矛盾之中,如今能在临死之前把这些事情都抖落清楚,而不再为此事纠结也算是一种福气。

    见窦红娘始终不说话,急得无忧一直在拉扯她的手臂。

    又停了好半天,窦红娘终于声若蚊妠的说出这三个字来,“我愿意!”

    李承训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如今一切都已挑明,他反倒感到轻松不少,“雪儿”,他又对夏雪儿问道:“你还愿意嫁给我李承训吗?”

    “我愿意!”夏雪儿可没有半分耽搁,抢答似地答应了,这可是她等待好久的承诺,说完之后,有激动得抽噎起来。

    无忧在二人中间的牢房,原本身子在窦红娘这侧,见夏雪儿哭个没完,觉得自己不该有所偏颇,便放开窦红娘的手,摸索着身前的铁栅栏移动到夏雪儿这侧,拉住她的手。

    她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并不好受,自己的相公平白无故又分给两个女人,小丫头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可想想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再说他们都命在顷刻,何必再计较这些呢?

    听到二女的答复,李承训涨红着面皮,继续说道:“阿大,为我们唱礼!”

    “门主,我,我不会!”阿大经过几人的闹腾,心绪稍好。

    “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便好!”李承训难得苦中作乐,心情大好。

    古代女子最重礼仪,都讲究个明媒正娶,若不行礼,她们便算不得他的妻子,眼见他们是没有机会出去举行盛大婚礼了,也只能从简。

    “哦,”阿大也不含糊,“一拜天地!”她这边高声喊了起来。

    李承训、窦红娘、夏雪儿闻言相继跪倒,在漆黑的监牢中,也辨不得方向,总之都是怀着礼诚之心,一丝不苟地伏地,叩首,再伏地,再叩首。

    婚礼的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对待婚姻的态度,彼此间对爱人的真诚与喜爱。

    “二拜高堂!”阿大停了一会儿,又喊一声。

    这下几个人都懵了,该向哪拜?但仅仅是片刻的迟疑,他们便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李承训拜的是天地,俗话说父天母地,天地即是父母,他穿越前的父母在另一个空间,当代的父母已经作古,这都是天意弄人,他不向天拜,向谁拜?

    窦红娘与李承训一般,也是原地跪拜,意为跪拜自己的父母的在天之灵,不过方向选择的是向南,意为当年自己的父亲纵横驰骋的河北道。

    夏雪儿的选择便简单多了,自己父母的居所,自己从小出生的地方,洛阳的方向。

    “夫妻对拜!”

    寂静的牢房中,唯有阿大的声音在回荡,给这个特别的婚礼,增添了无尽的肃穆庄严。

    四人相对而拜,虽然他们互相看不到面容,但似能感受到对方那情意款款。

    “送入洞房!”阿大这话说完,也是满脸通红,她也是二十多岁尚未出阁的大姑娘,多少知道些洞房习俗,此刻也就是仗着黑暗,才抖胆说出这话。

    “扑哧!”一声,夏雪儿被阿大逗得破涕为笑,能够得偿夙愿,她真的非常开心。

    窦红娘明显愣了一下,面色一红,她感到的不是开心,而是一种安心,今年她已经二十五岁,这个年纪还未婚配的女子,在寻常人家恐怕很难再嫁出去。

    当然,她并不寻常,可也正因于此,这天下男子,没有她看上眼的,唯有李承训令其心动,令其牵挂不舍,如今能嫁给他,怎能让她不觉安心呢?

    “嗯,洞房,先欠着!”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承训,虽然他心中还有小小的愧疚和烦乱,但毕竟是他抱得众美人归。

    如今都是一家人了,监牢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随着彼此间谈话的深入,气氛越来越融洽。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特别还有夏雪儿这般不甘寂寞女人穿针引线,她们三个谈得是不亦乐乎,反倒把李承训凉到了一旁。

    “阿大!”李承训始终觉得他们夫妻团聚的喜悦,是建立在阿大失去兄弟的痛苦之上的,“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还跟着我们吗?”

    阿大沉默了,李承训也没有催促她。

    “还需要我吗?”阿大反问了一句,没有四象阵,她的武功也就是二流水准,留下来既不能做一个好护卫,难道做丫鬟吗?

    还有一点,在阿大的内心深处。美人爱英雄,她阿大也是女人,也很喜欢李承训,只是她知道自己无论身份、地位、武功、智谋都比不得其他女人,所以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可就在李承训说娶窦红娘和夏雪儿的时候,阿大心里多少有点儿奢望,希望李承训能说:既然大家都活不得了,总不能让阿大一个人赴黄泉,也一并娶了吧。

    但是,很明显,李承训根本就没有顾及到她,是啊,人家凭什么顾及自己呢?

    李承训自然不知道阿大的想法,就算是知道,他也会装糊涂,不能再娶媳妇了,何况他和阿大根本就不熟悉。

    “需要,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们身边,看着你嫁人生子!”李承训认真地道,他是发自肺腑的。

    阿大闻言一怔,又是默不作声,眼泪已经从她双眼流出,她只说了一句,“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她的内心却在想:门主了昏了头的吧,咱们还能出得去吗?还有明天吗?

    李承训也是暗叹一声,不再多言,正好听到那边夏雪儿再喊自己,便应承着参与到他们讨论的话题当中。

    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但并不妨碍这些心情大好的女人们谈论未来,她们在商量家中座次排位的问题,无忧主张按年岁来排名,其他两个女人的意见还是以先入门为大,各不相让,偏要李承训定夺。

    李承训笑道:“依我说,在对外称呼上,还是先入门为大吧,公主为大娘,无忧为二娘,红娘为三娘,雪儿为四娘。但是,在你们各自的称呼上,还是按各自的年龄来称呼,比如红娘年纪最大你们便称呼大姐,以此类推,如何?”

    “哈哈!”无忧当先笑道:“红娘姐,雪儿姐,我说相公最是奸猾吧!”

    夏雪儿也抿嘴在笑,“这个家伙浑水摸鱼,两边不得罪,而且,连他公主老婆就一并考虑进去了。”

    窦红娘也忍不住笑道:“既然相公,相公,”她想想自己已为人妻,这相公二字叫起来还真是令人脸红心跳,不由得结巴两声,“相公,既然说了,便按他的意思办吧!”

    “大姐,这相公二字可是叫了三声哦!”夏雪儿略带调侃地道。

    窦红娘脸色一红,“那又怎样?总不如你,还没过门便老爷长老爷短的。”

    二人这般斗嘴,却是充满温馨,再加上无忧从中接话,很快她们的矛头又直指李承训而来。

    “对了,咱们对相公的称呼,是不是也需要固定下来呢?不然又是哥哥,又是老爷的。”

    无忧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二人的一致响应,而自然又把这个问题丢给了李承训。

    李承训见三女如此和谐,心中一阵得意,看来还真是自己的福气,哪怕是她们一起把矛头指向自己,他也开心。

    “我现在已不是官身,我看,对外你们就都叫我老爷,对内,随你们便,愿意叫啥就叫啥!”李承训呵呵笑道。

    “又耍滑头!”

    “行!”

    “那我还叫你哥哥!”

    依次为夏雪儿,窦红娘,无忧,交错而答。

    几人说了这许久,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各自摸索那老头儿递进来的食盒。

    李承训打开盒盖,不知内里为何物,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便抓,往嘴里就放。他并不担心食物中会被“加料”,因为他在人家的案头,人家若要害他,他是避无可避的。

    由于不能视物,这些东西总算是稀里糊涂的都放到了嘴里,但却弄得食盒里外都是,其他人也如是这般,却比他好了不少,因为她们进来的早,已经熟悉这食盒的构造和饭食的种类。

    “嗯?”吃着吃着,李承训便觉得不太对头,他发现居然有肉,有菜,是馒头,还有汤?

    “难道是断头饭?如何这般丰盛?”李承训边吃边问道。

    无忧在对面回道:“谁知道呢,反正自打我们住进来,他就一直好吃好喝供着。”

    几人说话间,走廊天棚上的门板又轰然开启,一抹暗红透了进来,是夕阳的残色,由此,李承训知道这是到了晚上,想不到他们说说谈谈已经到了晚间,难怪肚饿呢。

    老人依例做完自己的那一套活计,躬着背,慢慢的退了出去。然而这次,无忧和红娘二人没有再数落他,甚至都不屑看他,只是自顾自的与李承训说话。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或者说爱是很奇妙的东西,她们正沉浸在爱的喜悦中,已经懒得搭理那老头儿。

    李承训有三女陪伴丝毫不觉得寂寞,甚至心中暗自偷笑,他感觉这三个女人或是暗示,或是明言,但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讨好自己。他不禁暗自感叹:这就是女人多的好处,有竞争才有压力嘛,但他可不敢说出来。

    如此这般,一晃七日已过。

第十二章 绝地谈判

    在这七日里,李承训等人除了见不到阳光,走不出去笼子,其他一切待遇都还不错,也无人来打扰他们的休息。

    但这种莫名的等待也足够令人难受的,特别是等待已知的不好的结果,更是一种煎熬。

    他一直在思考贾维这样对待他们用意是什么,按理说,即便不把他们分开折磨,也不能让他们如此舒舒服服的活着,这绝对不是对待死囚的态度,也不似令他们体味死亡前的恐惧那么简单。

    直到第八日的早上,贾维终于来了,谜底也即将揭晓。

    借着门板翻开的空隙,微弱的光线从外面曲折的照射进来,李承训眨了眨眼睛,半天才适应这昏暗的光线,隐约见到站在牢笼外的贾维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李帮主,贾某本来早该过来,向你讨杯喜酒喝,后来考虑还是不要打扰你们新婚燕尔吧,因此今日才来。”

    贾维说出这一句话来,李承训一点儿也不感意外,大家都是暗影门出身,谁不了解谁呢?隔墙有耳的勾当谁都干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墙壁上透孔。

    “还是要多谢贾先生,给了咱们这么好的机会!”李承训这几日来与无忧等人打情骂俏,说的也都是可以对人言的话,丝毫没有闺房私密或者门派大事。

    “呵呵,李帮主,你一定在奇怪,为何我没有虐待你以及你的诸位夫人,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对吧?”贾维依旧是风度翩翩,一脸的春风和煦。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是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李承训很不喜欢,再见贾维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而没好气地道。

    “呵呵,李帮主,何必这么激动?”贾维双手合握于腹前,好似略带腼腆,说道:“不如我们冰释前嫌,从此做朋友如何?”

    “什么?”李承训吃了一惊,“你玩什么花样?”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贾维,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一旁的窦红娘本来不想插话,她想有自己的夫君出面便已经足够了,可听他说要握手言和,忍不住吼道:“我暗影门上百条人命,说没便没了?你一句话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红娘!”李承训喊了一声,倒不是在体现夫尊,而是不想她气大伤身。

    贾维笑笑,说道:“剿杀暗影门余孽是当今圣上的旨意,我不过是执行者,若要报仇,怕不只是来向我寻仇吧!”

    “你!”窦红娘气结于胸,“跑不了皇帝,也跑不了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红娘!”李承训此时已冷静下来,出言喊住红娘,他知道众人的性命都攥在人家的手心里,人家根本不需要乞求自己的原谅,或者和他们谈什么条件,一刀下去,一了百了,还没有后患,这贾维一定还有后招。

    无忧拉住红娘的手,感觉她的手抖得厉害,忙出言安慰道:“姐姐,相信哥哥,让他解决吧!”

    李承训问道:“何必握手言和那么麻烦?直接杀了我们岂不干净?还请贾先生不要再绕弯子,有话直说。”

    贾维呵呵笑道:“李门主还是那么爽快,那我也就不婆妈了。”他神色一整,继续说道:“皇帝非常看重李门主,因此有旨意下来,说是必须把你活着请回帝都,而不要死的,但是咱们的仇恨不化解,我是不敢让你回帝都的,本来呢,杀了你们就是,反正无人得见,但是毕竟狠不下心来!”

    窦红娘气得险些晕厥过去,什么叫狠不下心来?但她这次没有插话,因为她已气得嘴唇发抖,慌得一旁的无忧赶紧安慰。

    李承训扑哧一笑,“贾先生,既然要冰释前嫌,为何不坦诚相待?”他语带嘲弄地道:“你非是狠不下心来诛杀我等,怕是皇帝许诺活捉我等的赏格,很诱人吧!”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贾维没有道理放过他们,而对方刚提过皇帝,很可能与皇帝有关,再想想他能轻易出入都督府,一定已在朝廷上获得要职,这两厢一联系,他便猜测是贾维欲向皇帝邀功,却不放心自己,恐自己再次得势之后报复他。

    的确如此,贾维被他道破心事,也不以为意,笑道:“其实我该称呼你为李将军才是,如今咱们都是朝廷命官,何必再纠缠于过去江湖上的恩怨呢?”

    贾维轻描淡写的便把昔日恩怨一笔带过,令李承训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胸襟,但他心中尚有几点疑问,何不趁此问个明白。

    “那李某该称呼您贾将军了?”李承训话锋一转,态度明显和蔼了很多,毕竟人在屋檐下,自己可以耍横到底,大不了一死也不堕了威名,可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怎么办?

    “哪里哪里,李将军客气了。”一代宗师贾维如此低声下气,令牢笼里的所有人都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毛孔发痒。

    问世间,能勘破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又有几人?

    “你就不怕我脱逃之后,再食言?”李承训绕是阶下囚,却也毫无惧色,单刀直入地问道。

    贾维淡淡一笑,“以李将军在江湖,在朝堂的名望,只要你承诺了,贾某信得过。”

    “若我要是不答应呢?”李承训依然语气柔和,他想知道贾维的底线。

    贾维嘿嘿笑道:“很多时候善恶本在一念之间,生死也在一念之间,还望李将军三思而行。”他停顿片刻,又语重心长地道:“当初你夺了我的暗影门,后来又杀了我的发妻,这是不共戴天之仇,我都可以放下,难道以李将军的胸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李承训对其所言嗤之以鼻,心道:若你真放得下夺派之恨,岂会大肆屠戮自己曾经的兄弟?至于贾夫人之死,怕是正中你下怀,为你解决了一大制肘吧,你们若是感情好,也不至于背叛她私吞十二生肖秘图,你所做的这一切,无外乎是为了功名富贵而已。

    他心中看得明白,面上却不便说破,“容我考虑考虑!”

    贾维点头道:“大丈夫立世,建功立业,成就不世之功,才是正途,且不可一叶障目,让江湖草莽蒙蔽了双眼,李将军是聪明人,当知道这其中的利与弊,明日这个时候,某再来拜访。”说完,他打了个揖手,告辞转身而去。

    监牢内再次漆黑一片,这时众人已知贾维的真实目的,也看到了他们还有生机,最高兴的是夏雪儿,最难过的是无忧,最气愤的是窦红娘,最伤心的是阿大。

    至于李承训,他已思虑明白,贾维摆明了要把他们献给皇帝请功,还要让他们买他的好,但这却是他们活命的唯一机会,若是不同意与他握手言和,那自己将对他毫无利用价值,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处理掉他们这些人。

    “无忧,红娘,雪儿,阿大,我决定与他订约。”李承训思虑已定,不再犹豫。

    “无名,那兄弟们的仇就不报了吗?”窦红娘急声道。

    “无论如何,咱们先出去再说,之后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但仇是一定要报的。”李承训不是迂腐的脑袋,兵者,诡道也,如此绝地他只能如此,哪怕是以后真的因为违誓而入阿鼻地狱,为了爱人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无忧和窦红娘二人保守传统,心里装着信义,自然想不透李承训的话里透出的含义,但他们相信他们的夫君。

    聪明百变的夏雪儿,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心中一片欢喜,她是喜欢那懂得通变之人的,若这李承训真是宁死不屈,看重自己的道德羽毛,而不知临机变通,她还真是会窝心。

    “好了,好了,”夏雪儿拍着手道:“咱们都听老爷的便好,”她又扯着嗓子对阿大道:“阿大姐姐,你也要相信老爷,好吗?”

    李承训心中一乐,这夏雪儿关键时刻还真是能体察他用心,她这么一搅和,倒真省得窦红娘和无忧的刨根问底儿了。

    监牢里分不清日夜,每个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似乎也都没了说话的兴致,李承训建议大伙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养好精神,为明天可能的变故做好准备。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贾维如约而至,依然是那袭白衣,依然是那份微笑。

    “李将军,考虑的如何?”贾维似乎算定了李承训会答应他,因为对方已经没有退路。

    “贾将军,我想请问你,若把我们解往帝都,皇帝承诺了你什么官职?”李承训还在摸他的底线,以便决定自己谈判拿出多少筹码,做出多少让步。

    “咳咳!”贾维干笑道:“李将军见笑了,咱们用心为皇帝办事,皇帝赏赐或多或少,哪有自己邀功的。”

    “怎么?贾将军连这都不肯说,何来诚意?”李承训紧逼不让,因为任何一点儿信息,对他最后的决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幽州都督!”贾维见拖不过去,稳声答道。

    李承训听后心弦为之一震,这幽州都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当得的。

第十三章 被迫结拜

    都督府是唐王朝在重要地区设置的地方行政机构,其源于东汉光武初年临时设置的督军御史,在曹魏文帝时期把其制度化,至后周时期又改都督为总管。

    隋制从周,唐初沿袭隋制,亦称总管,在武德七年,李渊又改总管府为都督府,恢复旧制。唐太宗即位后,整顿地方行政机构,又重新调整了都督府的设置。

    都督府的职权在州府之上,常常是一府统辖数州,是掌所督诸州城隍、兵马、甲仗、粮食、镇戍等事、即,以军事事务为主。

    可见都督府是一个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而军寓民中的政令中心,而在诸多都督府中,有几处地理位置特别的重要,幽州便是其中之一,从其历任的都督的人选,便可见皇帝对这里的重视。

    首任幽州都督便是名震天下的名将罗艺,他确是一代枭雄,可以说威震突厥,也是隋唐两代君主把幽州交给他搭理的根本原因,可惜后来,他担心李世民的猜忌而于贞观元年率军反唐,被击败后,逃往投奔突厥,为其部下所杀。

    这里多说一句,历史上真实的罗艺非是隋唐演绎小说中那般正派,相反却是个行事阴险的反贼,并且他也没有儿子叫罗成,更别提他孙子罗通扫北了。

    第二任幽州都督王君廓是唐朝开国功臣之一,先投李密,后归李渊,他有勇有谋,功勋卓著,以他当时在唐太宗心中的地位而言,是完全能被列入凌烟阁的。

    王君廓在幽州都督任上,骄纵越法,被李世民诏之入朝,他却在途中惧祸逃亡突厥,路上被野人杀害。唐太宗追其前功,将其安葬,后追削其封邑,将其贬为庶人。

    由此可见,幽州乃皇帝心中一块边疆圣地,这幽州都督一职更非是名望出众的宿将不可,却不想皇帝竟然拿来做赏格,他李承训在皇帝心中有这么重要吗?

    李承训思来想去,稍稍有所领悟,想皇帝如此做法,除了在暗示他重视自己,想令自己lang子回头,而从另一个层面讲,或许也是奖励贾维剿灭暗影门的卓著功勋。

    其实,皇帝原本是可以直接封赏贾维的,在统治者眼中,这种安内之功或许相较之攘外之功,更被重视,咱们近代不是有位领袖人物便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吗?

    而皇帝用李承训做赏格,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方面考验贾维对皇帝的忠心度,一方面在验证自己的执行力,当然也有激励和利用之意。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皇帝的一种驭人之术,而这件事情的受惠者,也包括了李承训本人。

    “怎么样,李将军?还没有下定决心吗?”贾维见李承训皱眉沉思,等了片刻,才出言问道,语气之中却是没有丝毫急不可耐的催促之意。

    李承训用力呼出一口大气,好似做出了一个事关生死的重大决定,“好吧,咱们握手言和,共弃前嫌。”说着,他伸出右手,递到铁栅栏外面。

    贾维微微一笑,同样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我贾维发誓,从今往后,放弃前嫌,不再思谋报仇,以兄弟之义待李无名,若违此誓,必遭天谴,身败名裂,万箭穿心而亡。”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李承训,并没有撤回自己的手掌,好似在等待李承训立誓。

    古人讲信义,也信奉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他们对自己的誓言特别重视,特别是那些有身份的人,把信誉视如生命,以信义做安身立命的基础,因此贾维才会逼着李承训发誓。

    李承训能看得出,现在的贾维真是不想再趟江湖的浑水,想好好谋个一官半职,在朝廷上显贵,若是这恩怨只涉及到自己,他倒是宁肯尽弃前嫌,可这涉及到红娘的手下,阿大的兄弟,以及上百的暗影门亡灵,他岂敢做主?

    “好,我李无名发誓,从今往后,放弃前嫌,不再思谋报仇,以兄弟之义待贾维,若违此誓,必遭天谴,身败名裂,万箭穿心而亡。”

    他既然决心以一己之力抗下这份责任,哪怕往后被世人诟病指点其背信弃义,也是义无反顾,自然毫不迟疑的如贾维那般重复了诺言。

    谁知,贾维却轻轻摇头,笑道:“李将军与贾某不同,您是重情意之人,因此立誓,当以几位夫人为证。”

    李承训闻言颇为不解,“贾将军是否有些小人之心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贾维呵呵笑道:“你需发誓说,若违誓言,则身败名裂,妻死子亡。”

    “贾维,你太过分了,古语讲誓不及家人,这种誓言我是一定不会说的!”李承训勃然大怒,他一直隐忍到此刻,却是忍无可忍。

    他倒不是担心这个所谓的誓言会应验,而是若说出这种誓言,无疑是对那几位女子的莫大侮辱,况且这种誓言若传了出去,外间会说他为了偷生,而不顾自己的妻儿性命,那还不如全家一起死了算了,省得被世人耻笑。

    贾维似乎早料到李承训有此反应,略显为难地道:“其实贾某也只是图个心安,别无他意,也知道以此要挟李将军有失风度,那可如何是好?”

    李承训看着貌似一脸无辜的贾维,在昏黑中更显得不可捉摸,他极力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语气一软,说道:“我以身家性命立誓,贾将军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见李承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贾维也是无奈,其实他这样要求不过是想给李承训多加一层束缚,但也考虑到了被拒绝的可能性,因为以妻子发誓,那不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所为。

    “那这样吧!”贾维收回手掌,从怀中掏出两个卷贴,一并递给李承训。

    清晨浓雾刚散,日头还未升起,因此地牢之内虽有光亮,并不适合用来读书认字。贾维便又拿出火褶子点燃,伸手递到铁栅栏边上,为他照亮。

    一头雾水的李承训结果卷帖,展开来一看,不由得心头又是一怒,他见这卷帖是坚硬的红纸,上面写着贾维和自己的姓名、生日、时辰、籍贯及父母、祖及曾祖三代姓名。

    这分明就是一个《金兰谱》啊!古代时的规矩,义结金兰要交换谱贴叫金兰谱或叫兰谱,又有说法叫做换贴,因此才有两人拜把子结金兰意思。

    “贾维!与你结为兄弟?”李承训一阵冷笑,“天下谁不知我是虬髯客的四弟,再与你结为兄弟,叫我大哥情何以堪?”

    在帝都的时候,李承训屡立奇功,帮助李世民做了不少事情,因此虬髯客已经承认了他的四弟身份。

    贾维闻言,也是面色一冷,“方才你我在誓言中已说过,要以兄弟相待,难道是李将军的随口敷衍吗?”

    这话倒把李承训说得一愣,他却是在方才发誓的时候说过以兄弟相待,那的确是在敷衍,想不到却被他抓住了马脚,可若说自己不是敷衍,那便没有理由拒绝与他结拜。

    “不如这样,结拜的事情,咱们到帝都后,见到虬大哥,再议如何?”李承训的脑袋,反应很快,现在唯有拖子一诀。

    贾维却道:“维以真心待你,你却视我如豺狼,既如此,道不同,何为谋?”他说这话时,眼中利芒闪动,杀机顿显。

    李承训何其敏锐,旁人看不出的情势,他一眼便可望穿,心知若不答应与他结拜,恐怕几人都将凶多吉少了,“好,咱们结拜,各论各行,不及他人!”

    说着,他把拇指伸向贾维擎举着的印泥,按了上去,取下指模,又印到了金兰贴上,再写有自己名姓的金兰贴递给贾维。

    贾维收好金兰贴,纵声大笑,“好,贾某虚长几岁,便以长兄自居了,二弟好好休息,为兄即刻出去安排,为汝等布置一切!”

    “那就多谢大哥了!”李承训心中怒火中烧,却还得委屈周旋,手中攥着的写有贾维名姓的金兰贴,故作审慎的放入怀中。

    贾维又简单的抚慰了两句,最后把手伸进铁栅栏中,拍了拍李承训的肩膀,这才退了出去。

    李承训硬着头皮做了这一切实属无奈,事已至此,反正舍得自己一身刮便是,就算江湖人全都指责他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又能如何?大不了自己和妻子们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又能如何?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李承训已做好了未来接受惩罚的准备。

    “哥哥,你怎么能答应和他结拜,虬大哥一定会不高兴的!”说话的是无忧,她似乎真的生气了,贾维一走,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无忧妹妹,虬大哥高兴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将风传李无名与贾维义结金兰,无名将会永远背负一个沉重的包袱!”窦红娘比无忧看得更深一层。

    见她俩说话,夏雪儿自不甘落后,她所担心的是李承训违背誓言,那将会被天下人耻笑,“老爷,你走这一步,全是为了我们吧!”

    等他们三个连珠炮似的说完,李承训这才说道:“贾维非要逼我结拜,一则是以为掣肘,恐我违背誓言寻他报仇,若真是这样,我将落得杀兄的罪名。还有一点,便是他通过与我结拜,使得虬髯客和皇门四鹰不好再对其下手,他才可以放心的当他的高官。”

    经李承训这么一说,三女都感到一阵寒意。这个贾维也太阴险狡猾了,他手里拿了印有李承训指纹的名帖,无论在朝堂,还是江湖,无疑都是一张护身符了。

    “阿大!”李承训始终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跟着我们!”

第十四章 贩酒人

    幽州通往内地的官道上,一百名重甲骑兵护卫着一辆驷乘马车,快速行进。那马是正宗的西域良马,而那车是铁辕铁窗的钢铁之车。

    车旁一位将军极其显眼,他一身银盔银甲,白面长须,这人正是贾维,而大车中坐着的五人,便是李承训、无忧、窦红娘、夏雪儿,还有阿大。

    贾维果然是一代枭雄,办事干净利索,在与李承训达成协议的第二日,他便亲自把他们接出牢房,安顿在一处遮住门窗的空屋中,令他们逐渐适应外面的光线。而第三日一早,他便带着装足了食物和清的铁甲马车来了,直接拉着他们上了路。

    李承训也不知道贾维在幽州的官职如何,居然能放得下官事,亲自送他进京?还有一件事令他感到奇怪,是抓住李承训这么大的事情,幽州都督竟然始终没有出现,一直是贾维在忙活,这绝对不符合常理,难道这位都督此时不在幽州?

    这些事情,都与李承训无关,他也懒得再去想他,便开始思谋起逃跑的事情。他曾考虑过把贾维引到汝南公主的藏身之地,依靠已修成易筋经十二式的悟空,再加上自己和无忧还有窦红娘几人合力,或许能制服住贾维。

    但他终是不敢冒这个风险,当年他在暗影门与贾维决斗时,最终是凭借领悟了易筋经第十三式,“凤凰涅槃!,才最终打败了他。

    而眼几人合力虽众,论实力却仍与贾维相去甚远,一旦惹怒了他,他必痛下杀手,怕是众人根本没有活路.

    思来想去,李承训还是宁愿选择用更稳妥的方式脱逃,只是机会不容易寻找,但只要耐下性子,便一定可以寻得时机。

    透过被在外紧固的通风窗,李承训见沿路四周的田野间,有有不少人家开垦的庄稼地,偶尔还能见到有三五个村夫远远见到队伍过来而急忙躲避,他猜想离此不远必定有个村镇。

    “有村镇,便有酒家,有酒家便好施计!”思虑过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过中天,心知快到了歇停吃饭的时间,便向无忧打了个颜色。

    无忧见状,忙脱下自己的小蛮靴,从中拿出一包药粉,扔给李承训。

    这是化功散。

    当年医佛离开帝都之时,曾经送他两包化功散。李承训始终把这两包东西看做救命的稻草,与无忧一人一包收藏起来。不过,他自己那包化功散,在秦岭摆脱贾夫人追杀时被他用掉,如今只剩下无忧这一包了。

    李承训抬手接住,见几女都愁思不展,有意取乐一番,使大家放松心情,便顺手把那包药粉放于鼻下,做出十分享受的摸样。

    无忧见状,顿时脸色羞红,张嘴欲呼,却想到此刻非比寻常,只得忍住,便伸脚去踢他的腿,不料被他伴着鬼脸,嘻嘻一笑的躲了开去。

    马车内的空间仅够五人顺势并躺,因此他们相互对坐一处,却是必须腿脚纠缠在一处。

    几女个个掩嘴而笑,几乎同时加入到无忧的阵营之中,一起向他发起腿脚攻势。

    李承训见激起“民愤”,忙做出求饶的姿势,这才算平息“众怒。”众人这才嘴角带笑的再次陷入沉默。

    在监牢之时,李承训已暗示无忧要用化功散脱逃,而无忧也把此事悄悄说与众女,并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看如何才能让贾维不知不觉地着了道儿。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定要慎重,一旦暴露,他们甚至连到帝都的机会都不会有。

    几人约定,谁人若有了好主意都可以偷偷的告诉李承训,当然尽量不说话,即便说话也要极低的声音,配合着手语,不要露出任何有意义的词语。

    因此,从幽州城出来这一个上午,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冥思苦想对策,偶尔说些不相干的话,期间几人也都出了几个注意,但始终不理想。

    不过,所有人最后几乎形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都认为把药粉混在饭食里让贾维服下,是最容易也最有效果的,至于如何在极其警觉的贾维面前下药,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至于那上百的兵士,李承训等人还未放在眼里,他们若要硬拼未必有胜算,若逃跑却是谁也拦不住的。

    马车在一处树林外停止了行进,贾维邀请李承训等人下车,说歇息一阵吃了饭食再走。因贾维的武功比众人高出太多,因此并未已绳索束缚几人,谅他们也逃不出去。

    李承训忙把化功散吞入袖中,低头猫腰跳下了马车,而后搭手迎接身后的众女。他心中仍在思谋着如何把它放到贾维的饮食中,要知道以贾维目前的功力,在他跟前耍花样,定会被他一眼识破。

    护卫骑兵每个人都携带有十数斤干粮,此刻他们卸下马上的装备,放马匹去林边吃草,自己则席地而坐,从行囊中取出干粮,自然也给李承训等人送来一份。

    李承训唯有在此时才会下来舒展下身体,对此,他曾提出抗议,说是“既然是兄弟,为何还要如此拘束我们?”

    其实他知道贾维不会放松对他们的看管,所谓一说,也就是发泄一些不满而已,并不指望对方就此让步。

    果然,贾维带着歉意的微笑,说是皇帝的密旨,说是要一路保护好驸马大人,莫要让生人接近,以免有危险。

    谁知道这是真圣旨,还是假口谕,可李承训也是无可奈何。他手中惦着贾维递给他的一袋干粮和一个水囊,听着水囊中清水撞击的“哗哗”声,突然间灵感闪现,心中立时有了个下药的注意,不由得兴奋起来。

    他朗声说道:“大哥,前面明明有个集镇,貌似也有个酒家,咱们何必要啃着干粮,不如过去那里吃些家常菜,如何?”

    “哪里有酒馆能够容得下我这许多虎狼之兵,咱们带兵,讲究个平等,主帅吃酒,部下喝风,我贾维是做不出的,兄弟,还是咱们将就将就吧!”贾维当场拒绝,已撕开饼馕咬了一口。

    “大哥,咱们结拜可还未喝一杯水酒呢?”李承训凑到他身边,仍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二弟出银子,去买些酒来,分与众兄弟如何?”他见贾维不肯去酒馆,便又提出买酒回来。

    “算了,喝酒误事!”贾维仍自摇头。

    “老爷,我看你还是别强求他了,他根本是未以诚信待你,我看你还是买些酒回来咱们自己喝吧!”夏雪儿从一旁踱步过来,也不瞟贾维一眼,只是满脸喜悦地看着李承训说话。

    “啊!哥哥,你还未与大姐,二姐喝交杯酒呢,快,快,这个不能省!”无忧突然想起这节,忙从怀中掏出装银子的褡裢,取出一定银子也走了过来。

    贾维一愣,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叹道:“二弟,你看,为兄把你大婚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说完,他连忙转身吩咐手下,“孙吴,快去,到前面酒家买十坛老酒过来,从我饷银中出。”

    “喏!”那个叫做孙吴的校官立刻抱拳领命,而后便随便点选了十来个兵士,正要前行,却突然闻到一股酒香四溢而来。

    李承训也是闻到了阵阵酒香,随即便见到十几个汉子,每人肩头挑着一旦酒,绕过前面的树林,出现在眼前。

    “嗬!还省得去了,大哥,刚好,统统买下便好!”李承训见到这一行定是贩酒的行商,其实他只要一坛酒便好。

    贾维为人谨慎多疑,在兵士拦下这队人的同时,他走了过去,“你们是什么人?挑这酒去哪?”

    那队壮夫中为首的一人是个老头儿,穿着青衣,看样子是个有地位的下人,“回军爷的话儿,小老儿是前面镇子酒厂伙计,去往隔壁镇子送酒的。”

    贾维移开酒坛上的盖子,见内里酒水光洁清爽,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得食指大动,其实他也是好酒之人,一眼便看出这是地道的稻米酒。

    “酒都留下,也省得你们到别处辛劳!”贾维说着,挽起一瓢酒,在鼻下一晃而过。

    “不行啊,军爷,咱们答应了人家,一定要送去的,若是军爷喜欢,不如移步到酒场中,离此不远……”

    那老头不开眼色,话未说完,便见贾维把葫芦瓢向酒缸内一摔,忙噗通一下跪倒,“军爷息怒,息怒。”

    “孙吴,给这老丈十两银子,酒咱们留下了。”贾维说完,俯下身子,又舀出一瓢酒,递送到老头儿跟前,“来,你先喝了他!”

    孙吴显然是贾维的副手兼账房,他忙从怀中掏出银子,塞到老者的手中。

    老者立时惊慌失措,“这,军爷,您什么意思?”老者手中拿着银子,呆呆地望着贾维递送过来的一瓢酒。

    贾维冲他点了点头,“喝了他!”他话语中冷气阴森,岂是平头百姓可以抗拒的。

    老头儿磕磕绊绊地道:“军,军爷,您喜欢,便留下,我回店再去取酒给临村送去便是。”

    “喝!”贾维不想听他废话,用力把盛满酒水的葫芦瓢向他脸上一顶。他担心酒中有毒,因此让老者以身试酒。

    “啊!”老者见对方凶神恶煞,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一般,慌忙接过酒瓢,一口气把那一瓢酒喝个干净。

    古代的白酒不同于现代,那时的白酒叫水酒,其实度数很低,不见得比当今的啤酒度数高,因此古人常常都是大碗喝酒。

    停了一会儿,见这老者安然无恙,贾维这才高声喊道:“兄弟们辛苦了,一人一碗酒,解解渴,且莫多喝,待到得京都,本将军自会带着大家好好玩耍一番!”

    “噢!噢!噢!”众兵士举着手中的兵器齐声欢呼,如雷动,如山崩。

    “快,后生们,给军爷们分酒!”老者依然跪在贾维身前,却是回身招呼那些个壮汉行动。

    贾维扶起这老汉,“有劳老人家了!”

    “哪里,军爷们在前线杀敌保护咱们,咱们应该表表心意,本来送将军们喝便是,只是这酒是东家的,小老儿做不得主。”说着,这老头连连点头哈腰。

    “好了,没事儿!“贾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理他,向李承训走去。

    李承训一直看着这一切,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把双手背在身后,把化功散的纸包打开,用袖袍小心翼翼地兜住粉末。

第十五章 化功散与蒙汗药

    军队整肃,无人多言,倒是那十几个壮汉,忙前忙后,一会儿“军爷,军爷“地叫着,用瓢舀着酒水,倒在那些兵士各自的酒壶中。

    这边,贾维拎着一坛子酒已然过来,“二弟,大哥要讨你一杯喜酒啊!”说着,把酒坛高高举起,“你们把水囊打开,大哥给你们斟满。”

    李承训示意无忧等人都打开自己的水囊,恭候着贾维为大家倒酒,这才又说道:“大哥把酒给坛给我!”

    贾维迟疑着把酒坛递给他,他以为是李承训要为他斟酒,便举起了自己的水囊。

    李承训单手抓着酒坛,并未给他倒酒,反而笑道:“兄弟如手足,大哥要祝福我们,也得咱们先饮过结义酒才好!”

    贾维闻言爽声大笑,“也好,那咱们就先成兄弟!”

    李承训佯装开心,“大哥,麻烦你再找个空坛来!用酒囊喝酒,如何显得出咱兄弟豪情?”

    贾维当即会意,哈哈笑道:“那何必找个空坛?不如咱们一人一坛,如何?”

    “这?”李承训不禁面色纠结,他见这酒坛虽非酒缸那么大,可也是坛子中的极品大号,若是装满了酒的重量,也得两个寻常武士合力才能抬得动。

    “嘿嘿,”贾维面色古怪,语带嘲讽地道:“当年豪气干云,独挑我暗影门的李无名哪里去了?”他言外之意是李承训没有神功护体,便不敢喝酒了吗?

    李承训的第一目的是下药废掉贾维内力,然后凭借无忧、红娘、阿大和自己的功力,在官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逃跑,即便自己喝醉了,他也相信其他三女能把他平安带走。

    他不愿再与贾维纠缠过多,免得夜长梦多,忙说道:“好,那咱们便一人一坛酒!”

    “爽快!”贾维回头冲着那带队的老头儿喊道:“老头,给我再来一坛酒!”

    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李承训知道这眨眼的功夫,或许是他唯一下药的机会了,连忙换过袖袍中藏药的那手提住酒坛。

    就在这只手搭上酒坛边缘的时候,一抹白色粉末,从他袖口中喷出,冲到酒坛之中,他又就势晃动着酒坛,使得这些粉末迅速消失溶解于酒中。

    老头搬来一坛酒后,便迅速离去。

    “来,二弟!咱们一饮而尽如何?“贾维举起酒坛,迎着李承训说道。

    “慢着,大哥!“李承训并未举起酒坛,而是反身对无忧道:”把匕首给我!“无忧从小蛮靴中抽出当年颉利可汗送给李承训,而李承训又转送给她的金刀匕首,递送过去。

    李承训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随即淌出,成串的流入到酒坛之中,“大哥,该你了!“贾维见状拍手叫好,“歃血为盟,好!“说罢,他用嘴咬破右手中指,那血也一滴一滴的流入到自己的酒坛之中。

    “给你,大哥!“李承训上前一步,把混有他血水以及化功散的酒坛提送到贾维眼前,而他同时抢过了贾维手中的酒坛,二话不说,又隔开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入其中。

    贾维也如此照做后,二人双双举起了酒坛,“干!“同呼一声,各自举起酒坛鲸吞起来。

    李承训内力虽无,但有百兽拳根基,这酒喝起来也是稳稳当当,一滴不漏,但他酒量有限,这一口气下去,着实费劲。

    贾维内力深厚,比李承训潇洒多了,提前了一大截喝光了酒坛中的酒,“痛快!“他大喝一声,摔碎了酒坛。

    李承训终于喝完,他也想把酒坛摔碎,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和他的酒坛同时成了自由落体,跌倒在地。

    “老爷!”无忧,窦红娘,夏雪儿三女见状立即扑了过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们原本看着李承训与对方交换了混有化功散的血酒,心中正暗自欢喜,却反倒看见李承训喝酒后一头栽倒,都是神情紧张,及至到了近前,伸手探息把脉,见他呼吸平稳,始才放心。

    “我,我没做什么啊?”贾维也是迷惑不解,反倒以为是李承训再耍花样。

    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一阵金戈倒地之声,回身望去,见他带来的一百骑兵,个个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不由得悚然一惊,忙提息聚气,却发现自己腹内的真气,竟然一点儿也提不出来。

    贾维顿时冷汗直流,他不知自己因何失去武功,内心惊惧交加,却仍自装作若无其事,“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袭击官军?”

    很显然,那贩酒的老头儿和这些个壮汉,便是此事的主谋,他们已然远远地躲开,只是那个老者,心中正在嘀咕:明明放进去一大包蒙汗药,如何对他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见几人脸上惶急,举步不前,贾维强自稳住身形,心道:不知对方下的何种药物,竟然自己失去了内力?万幸自己没被晕倒,想是自己内力深厚的缘故,或许能唬住这几个人,,一定不要露出马脚才好。

    其实他并不知道,李承训换了他的酒,他中的是化功散,而李承训等人中的才是蒙汗药。

    就在这些人与贾维相持不动之时,林中又飞快地蹿出十几个人来,个个衣衫破烂,长发披面,及至来到贾维近前,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围在核心。

    贾维此刻心中后悔不跌,按理说他不会如此大意,一是他自认为自己武功盖世,又有上百官军护卫,这江湖上的黑道白道,谁会那么不开眼界?二是他初遇这伙贩酒人,便从他们的步伐形态上看出,他们就是一般的农夫,不是武林中人,便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现在见到这十来个武林人的出现,他始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唯一能做的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使对方不敢乱动,自己再伺机而逃。

    这伙儿武林人领头的是一位披头散发的青衫汉子,他警觉地绕过贾维身,来到窦红娘身前,躬身一礼,“云飞参见门主!”

    “楚云飞!”窦红娘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却又是欣喜异常的,看来这些兵士与李承训被迷倒绝非偶然,“快,抓住贾维,他功力已失!”

    贾维见此情势,大呼不好,虽然不知他们双方是在何时,如何联络上的,但明显他们要做的便是杀官劫人,心知已坠入对方陷阱之中,他虽然内力尽失,可筋骨还在,立即一个转身,向一旁的小山上跑去。

    方才楚云飞之所以警觉地绕过贾维,是因为他拿捏不准贾维此刻的状况,他心中一直在揣测:难道是蒙汗药分量不够?那坛酒,是他让老头儿特别加了分量的,怎们会没有把他晕倒?及至听到窦红娘说贾维功力已失,哪还犹豫什么?他心中虽然不解,可还是飞步追了过去。

    “贾维的确反常,以往的他,如何会不战而逃?”楚云飞心念思索间,已然纵身跃到贾维身前,伸拳就是一击。

    贾维内力已失,不敢硬接,连忙躲闪,可没有内力的太虚步少了速度的支撑,仅靠步伐花样便逊色了很多,甚至还不如李承训的百兽身法。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维依然支撑了二十招,终于被楚云飞一掌劈倒,随即便被点了穴道。

    “贾维,你也有今天?”楚云飞纵声大笑,运气于右手,提着贾维的衣领飞奔回窦红娘身边。

    尘土飞扬散尽,才露出一头乱发的贾维,正瞪着眼睛,目视着窦红娘,“卑鄙小人,亏我还当你们是兄弟!”

    窦红娘并不搭理他,对楚云飞道:“快把李门主救醒,咱们错怪他了!”

    楚云飞闻言眉头一皱,好似不太甘心地向手下挥挥手,便有人拎着几桶水过来。

    水是蒙汗药的解药,他考虑到有可能连窦红娘等人一起迷倒,因此早就备了几桶水。

    由于李承训喝得太多,共浇了三桶水,他才醒转过来,“云飞?”李承训高兴着单手扶地站了起来,“你来得正及时!”

    其实没有楚云飞的出现,只要贾维喝了酒,他们几人逃出并不是难事,但是由于楚云飞的意外出现,将使得他们更加的安全,更加顺利一些。

    那挑酒的老头儿显然不是暗影门的人,此时,他已带着那十几个壮汉向楚云飞告别而去。

    “蒙汗药的药效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咱们先撤。”楚云飞说话间拔出腰刀,直奔贾维而去。

    “云飞,你要干吗?”李承训见他黑着脸直奔贾维,忙快步跟随过去。

    窦红娘对贾维的仇恨最是浓烈,自也相随而来。

    楚云飞来到贾维面前,一把抓住他的乱发,“狗贼,杀我兄弟,毁我门派,非是凌迟,不足以解恨。”

    贾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狼狈得受制于人。

    楚云飞一把撕开其身上的衣服,举起尖刀用力向下刺去,然而手臂行至半途时,却被人生生拦住。

    楚云飞的武功勉强算得一流,但在这塞外苦寒之地,除了贾维,还真是少有敌手,他不由得扭头回望,见是李承训,“放手!”他怒喝一声。

    “云飞,先别杀他!”李承训天生神力,此刻千钧一发,幸而及时赶到。

第十六章 不失道义

    楚云飞正要动手碎刮了贾维,却不料李承训出手拦住了他的手臂,他想也不想便调用体内真气上行,弹震开李承训的手臂,而后双眼暴睁,回头大声吼道,“为什么?”

    他似乎不买李承训的账.这也难怪,他一直是窦红娘的嫡系,当年门主之争时便力挺窦红娘,奈何窦红娘却支持李承训,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压制住心中不满。

    但是现在,李承训不仅未能令门派发扬光大,反而使得门派分崩离析,楚云飞心中被窝着的一团火气终被点燃。

    李承训被他震得虎口发麻,险些被掀个跟头,不禁心下动气,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云飞,不得无礼,他还是门主!”窦红娘见二人怒目相对,连忙说话转圜,同时拉住楚云飞的手臂,已防止他在施突袭。

    李承训毫无表情地从楚云飞身旁走过,伸手解开贾维身上的穴道。他虽然无内,但熟知人体静脉穴道,配合天生神力,也可点穴解穴。

    楚云飞一腔怒火喷涌,握着腰刀的手上青筋直蹦,硬是被窦红娘按着,而不好发作。但他的这些手下,却不管那套,虽未得楚云飞下令,却逐渐向李承训围拢,腰间长刀也已抽出,只等着一声令下。

    这些人都是楚云飞在幽州地界招募的勇士,哪个不是在贾维手下死里逃生出来的?都是眼里有窦红娘,有楚云飞,却不认识他李承训。

    李承训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搭手把贾维扶起,说道:“让大哥受惊了!”又帮他拍去身上尘土。

    贾维眼中的怒火早已熄灭,微笑着道:“我就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丐帮之主,朝堂上声威显赫的大唐驸马,不会这般无情无义,昨日才结拜了兄弟,今日便要了大哥的命!”

    李承训微微一笑,“我李无名若是放过你,便真是无情无义了,不仅是对红娘、云飞、阿大这些活着的人无情无义,更是对数百死去的暗影门勇士无情无义!”

    他这话一出,满场皆惊,最提心吊胆的窦红娘也总算松了口气,她虽然担心李承训违背誓言于名誉有损,却更担心放走贾维,将会后患无穷,而此时便是擒杀贾维的最佳时刻,若错过这次机会,若再要杀他,会比登天还难。

    “你,你什么意思?”贾维心中一惊,他再也无法淡定了。

    李承训心知蒙汗药有时效,一旦那些官兵醒来,而他们未跑出多远,也是麻烦,他不愿再拖泥带水,lang费时间,断然道:“今日我放你走!”

    “什么?”众人听得又是一惊,而贾维更是糊涂了,不知道李承训在耍什么花样。

    李承训继续说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枉你也算是一代宗师,竟然为了荣华富贵,斩杀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杀你也是替天行道。但无论如何,你没有杀掉我们,我便也守这一日的兄弟情分,但是从即刻起,你我将是死敌,不死不休!”

    贾维脸色铁青,极尽阴霾,眼中凶光毕露,口中咬出一个“你”字,便再也蹦不出一个字来,胸口起伏如波涛,可见其怒不可遏。

    也难怪他如此神情。李承训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彻底击伤了贾维强大大心里防线。他在武林中是一代宗师,如今在朝堂,也是代理幽州都督的封疆大吏,却被人当面奚落,自然感到不痛快。

    贾维踉跄起身,冷笑着转身便走,没有感谢,没有妥协,他已拿定注意,死便死了,自是不会去求饶,若然活得下来,他要让李承训一家子人都死得很难看。

    “不行!”楚云飞绝不允许煮熟的鸭子飞掉,一个侧身抢到前面,伸手便去抓贾维。

    李承训忙一个箭步跟上,一招饿虎掏心,直奔楚云飞后心。

    楚云飞轻轻一转便躲闪过去,一只手臂已然搭在贾维的肩头,却不料李承训的双手如游蛇般,缠绕在他按住贾维的手臂上。

    “闪开!”楚云飞提聚内力到臂膀,用力弹开李承训的手臂。

    李承训感到虎口发麻,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臂,可他既然答应放走贾维,便一定要履行承诺,忙又一把抱住楚云飞,“云飞,相信我,暂时绕他狗命。”

    楚云飞被李承训死死抱住,想用力挣脱,又怕震伤他,可眼见贾维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心里又的确不甘心,急得他仰面直吼。

    “云飞!”窦红娘飞纵过来,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些,听门主的,云飞!”

    在窦红娘的安抚下,楚云飞渐渐安静下来,但他对于李承训却是更加充满了敌意。

    比楚云飞还闹心的还有一人,便是夏雪儿,她万没料到,李承训最终还是如此迂腐,居然放虎归山?这样一来,他们以后可能会有好大的麻烦。

    “走!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李承训一边吩咐,一边扫视着身后众女,却发现少了阿大的身影,不禁心中一动。

    略一思索,他已明就理,这阿大一定是趁机尾随贾维去了,她不好当着自己的面报仇,因而选择了不告而别。

    “这样也好,”李承训心中思虑:不是他令阿大去杀贾维的,这便不算自己违背誓言,但这个念头刚刚想起,他便感到心惊,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到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典故,若不是自己先给贾维下了化功散,他会死吗?而自己却要昧心自欺的说这事儿与自己无关?

    想罢,一阵寒意透骨而来,李承训感到自己好似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海底深渊。他会有这样的感觉,完全是正常的。

    因为他可以说是用诡计骗得贾维放了自己,俗语讲兵不厌诈,这若在放在疆场之上,本无可厚非,还会被人夸赞计谋超群,可在江湖中使用却是万万不可,要授人以柄的。

    江湖以信义为本,没了信义,便会遭到武林人的唾弃,李承训与贾维的恩怨是武林恩怨,又不是在疆场之上会面,可以说李承训如此做法,纵然是为了活命情有可原,可依然是违背了武林道义。

    因此,他才决定放过贾维一次,这样两厢抵消,纵然江湖上有人说他背信弃义,倒也没到那种不可原谅的境地。相反,若是贾维当真因此而死,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脱不清自己的这份龌龊了。

    李承训不迂腐,对于外人的看法,他虽有所顾及,却还不至于因此束缚自身,而他所纠结的是对不起自己的内心世界。他想到虬髯客,如果这事儿放到他义兄虬髯客身上,那他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李承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立刻展开豹形向贾维逃走的方向跑去,口中喊道:“你们等我!”

    窦红娘等人也是冰雪聪明,立时也明白过来,自是不能让他独去,也急速跟上,却苦了不会武功的夏雪儿,在后面跌跌撞撞的。

    几十个大步纵跃之后,李承训便见到前面两条人影纠缠在一处,正是阿大和贾维。

    贾维手臂和大腿都已见红,毕竟失去内功,招式即便再精妙,也成了无根的浮萍,遇到一般江湖人还行,像阿大这般以阴柔内力见长的武林好手,便招架不住了。

    阿大双手上下纷飞,那如空气般透明的冰蝉丝线,就好似那追魂的恶魔,压迫得贾维透不过气来,眼见对方已跌到在地,避无可避,她把蝉丝一抖,奔着他的脖颈而去。

    眼见贾维已然避无可避,李承训大喝一声,“住手!”同时施展豹形,身子猛扑过去。

    阿大闻声身形一滞,但很快便继续向下压去。

    电光火石间,李承训整个身子横扑到贾维身上,而与此同时,阿大的冰蝉丝已然落在实处,不是贾维身上,而是李承训的后背。

    “滋!”的一串血珠溅起,而后便听得阿大“啊!”的一声,她连忙撤招,后退,身子发抖。

    无忧和红娘等人已然赶至,连忙蹲到李承训身边,见他后心处衣衫破烂,但伤势并不严重,显然是阿大反应机敏,迅速收手。

    “无名,你这是何苦!”窦红娘虽说已是婚配给他,也算正是拜了堂,可她仍旧是不好意思开口叫他老爷。

    “我没事,你照顾阿大!”李承训不顾念自己的伤势,反而惦记着阿大。

    窦红娘见无忧已然在给李承训处理伤口,她也放心,便转身来到阿大身旁,见阿大已然哭成了个泪人,不由心头一酸,轻轻把她搂在怀中。

    夏雪儿终于赶到,喘着粗气来到李承训跟前,帮着无忧照顾他。

    “贾维,快走!”李承训面色阴冷的对着他道。

    贾维并未因李承训的救护而心存半分感激,他阴沉着脸道:“李无名,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对我的侮辱,胜过取我的性命,咱们的仇恨,不死不休!”

    他边说,边慢慢地起身,警觉地看着众人,缓缓而退,退到一定距离后,他转身便跑。贾维不是傻子,他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李承训也不可能再救他二次。

第十七章 出塞

    楚云飞一直冷眼旁观,阿大的作为,给了他无尽的启发,他一个眼色过去,身旁便有几个兄弟悄悄隐没于后.

    “咱们快离开这里,云飞,你现在哪里落脚?”李承训暂时还不打算离开幽州,他要解决掉贾维,为兄弟们报仇。

    其实李承训现在心里也不清楚,他放过贾维到底是对还是错,但他并不后悔。一方面从道义上讲,这是他对所有朋友的一个交代。另一方面,只有他还了这个人情,心灵才没有负累,毕竟他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对于他的问话,楚云飞充耳不闻,转身直奔窦红娘而去。

    “怎么了?云飞?”窦红娘也发现了问题,对来到她身边的楚云飞问道。

    “到底谁是门主?”楚云飞仍是怒气不减,说话都带着火药味。

    “当然是他,咱们冤枉他了!”窦红娘赶紧解释。

    “他不配!”楚云飞恨声道:“暗影门能到今天的地步,与他脱不了干系,如今他又放走了咱们的大仇人贾维,这种优柔寡断,不能断大事的人,不配做门主。”

    他见窦红娘张口欲言,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红娘,我什么也不说了,总之,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说着,他把指头指向李承训,一脸的挑衅。

    “那你走吧!”说话的是夏雪儿,她款款而来,“红娘姐已经嫁给了李无名,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什么?”楚云飞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眼球溜圆,眼眉上调,嘴巴大张,手上一松,那腰刀嘡啷坠地,“你,你怎么就嫁给他了?”

    “他们郎才女貌,郎情妾意,怎么就不能嫁给他?”夏雪儿话说道一半,见李承训示意他噤声,这才作罢。

    窦红娘脸色一红,“这事儿容后再说,咱们先撤!”

    铁青着脸的楚云飞这次没有多说,只一句,“骑马绕过幽州城,去塞外。”说完,他转身向官兵拴马的树林走去。

    众人心知已然耽搁了太久的时间,那一百个骑兵转瞬便醒,他们回到树林边缘一人牵了一匹马,夏雪儿不会骑马,便与李承训共乘一骑。

    “沙子,带着兄弟们去给这些狗官兵一人补一刀!”楚云飞在马上命令道。

    “是!”一个矮胖墩闻言一拔腰中弯刀,翻身下马。

    “且慢!”李承训知道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惨然,但他并不把大唐兵士看做敌人,他看到的却是这百余条性命的背后,是多少个妻子,儿女,父母的悲伤?

    楚云飞看向李承训的目光,除了狠辣之外,还有一种透人心骨的寒冷,“去,沙子!”他已不在乎李承训的命令。

    “云飞!”窦红娘出言吼道:“你若再不听门主号令,咱们便从此分道扬镳!”她这话说得狠绝,丝毫不留情面。

    楚云飞突然纵声狂笑,“红娘,这个人武功已废,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留恋,给人家做小?”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一声嘶鸣,向外急掠而去,他那十数个手下也如一阵旋风般,随他而去。

    “你!”窦红娘提着马缰呆立不动,脸色涨红,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她万料不到以前对自己言听计从,温文尔雅的楚云飞,如何变得这般粗鲁?

    李承训驱马来到窦红娘身旁,“红娘,你别难过,因为他喜欢你,他在吃醋,所以有些失常,他会冷静下来的!”他是何等聪明,从楚云飞的神态表情中已然看出了端倪。

    窦红娘摇头道:“我心里只有一个人,至死不渝!”说罢,定定地看着李承训。

    从她的眼神中,李承训看出了那抹决绝的坚定,他心中激动,“红娘,天涯海角,你、我、无忧、雪儿”说着,他逐一从众人面上扫过,“从今往后,咱们生死相随便是!”

    “哥哥,那些兵士已经有人开始转醒了!”无忧一直密切关注着身后林中动向,“咱们怎么走?”

    “走,先出塞!”李承训说完,一抖缰绳,载着夏雪儿驱马向前冲去。

    无忧、窦红娘、阿大也是一抖缰绳,策马相随。

    众人纵马跑出二十多里地,便追上了前面楚云飞一行,很显然,对方在等他们。

    楚云飞似乎仍不买李承训的账,与窦红娘打过招呼,告诉她,他们要去塞外的一个城堡,是他目下的栖身之地。

    塞外古代指长城以北的地区,也称塞北,包括如今的内蒙古、甘肃、宁夏、河北等省、自治区的北部。这块区域在当时并不属于中原大唐帝国,也不能尽被突厥等游牧民族占领,便成为了双方激烈交战的战场,战时兵戈百万,闲时土匪成群。

    总之,平头百姓在此是无法很好的生存的,但因这块临近中原的土地肥沃,碧草千里,仍会有很多游牧民族来此放牧,而楚云飞所说的那个城堡的位置恰恰是在这种三不管的地带,平地起高楼,好一座大城。

    来到这座“城堡”前,李承训心里多少有些小小的震撼,其实这座城根本无法与幽州等城池相比,无论从规模还是材质上,都极其简陋,但它因为坐落在碧绿的草原之上,给人一种神话般存在的感觉。

    但这种城堡放在草原上来讲,其规模可谓算是巨大了。一般的游牧民族不会在城堡定居,而中原人更不敢再次建城,至于土匪,却是不屑于在此建城,他们更喜欢山地。

    因此,这座城堡能在草原上屹立数年,游走于各方势力之下而始终存在,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葩,但李承训知道,这世间万物,存在即有他存在的道理。

    他目测了一下这座城堡,它大概有一里地的方圆,四周都是用巨石和土坯构建出的城墙,城墙上有女墙,女墙旁边自然有人把手。

    “开门!”楚云飞到得城下,立马高声喊道。

    “大当家回来了,快,快!”说话间一个吊篮从城墙上放落下来,里面还坐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灰头土脸,也就十二三岁年纪,在土篮及地之时,一下跳了下来,也不答话,顺手接过楚云飞手中的马缰,而后又奔着李承训等人而来。

    李承训等人下马,依样把缰绳交给这小孩后,便和窦红娘等人一起来到楚云飞的身旁。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也许是第一次身处如此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而产生的一种警惕之心吧。

    路上,李承训听楚云飞给窦红娘讲了这座城堡的来历。其实这座城堡严格上说并不是楚云飞的,而应算作是他抢来的,颇有些晁盖一行抢梁山的味道。

    但这城堡的旧主可不似那梁上上的寨主白衣秀士王伦那般没有胸襟,没有眼界,相反却是极其伶俐之人,犹如林冲,主动把这寨主之位让给了楚云飞,因为楚云飞的武功高出他太多。

    楚云飞不仅给窦红娘讲了夺堡的经过,还详细述说了他是如何逃脱贾维的围捕,并一直以来为营救窦红娘所做的努力。

    那日,窦红娘和刘黑阚等人带着手下去伏击“李无名”,可他们前脚刚走,暗影门总部即遭围困,楚云飞知道暗影门的人即便投降,落入贾维的手里也是必死无疑,便拼命的组织人员突围。

    诡秘为暗影门的一大特色,总舵之内有条密道,本来可以避开官军的锋芒,无奈由于叛徒的出卖,这条地道成为了一条死亡之路,最后楚云飞仅带着不到二十三人逃了出来。

    一路向北走,必须要远离贾维的势力范畴,这一跑便是百里之遥,直到发现了这座雄踞草原的堡垒,楚云飞才停了下来。

    那时天色将暗,楚云飞如鹰允一般飞掠到堡垒的城墙之上,以雷霆手段恫吓住守卫,当然也吓住了这座城堡的大当家乌流水。

    塞外不比中原,除了茫茫草原,便是滚滚戈壁,这里是游牧民族的乐土,却不是那些中原武林高手的圣地,因此,能在这里安居武林人很少,谁想?谁有本事不去繁华之地享受,而来此苦寒之地受罪呢?

    这乌流水哪里见过这种手段,自然拜服于地,主动退居二当家的位置,丝毫看不出他有一点委屈,相反还显得非常兴奋,扬言,“有大当家的带领,飞天堡一定可以驰骋草原,所向披靡!”

    楚云飞对于乌流水的表现信以为真,也是他一心在窦红娘身上,而对周遭的一切都有所疏忽,自然忘记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能产生的后果,也忘记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曾经真的发生过。

    这个时候,他已得知窦红娘等人伏击“李无名”失败而前往帝都,担心她从帝都回来后找不到自己,便固定十个嫡系兄弟回幽州城去打探消息,命令他们得不到窦红娘的消息就不准回来。

    在焦急的等待中,楚云飞终于等到了探子们的回报,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终于没有接应到窦红娘等人,使得窦红娘在幽州城外直接被官军给抓走了。

    闻讯之后,他并没有调动堡内那十个暗影门嫡系兄弟,因为他还不敢完全信任乌流水,而是又挑选了五十名堡内的马贼,一起去幽州劫狱。

    那些被选中的马贼们本是极其不愿意去的,但见大堡主如此武功,却是不敢不从,他们安慰自己的同时,还生出了一丝侥幸心理,“或许劫狱之后,还能抢到一些好东西,若是再能掠回几个女人,那可真是美了!”

    草原戈壁,缺的不是食物,而是女人。

第十八章 都督府阴谋

    楚云飞带着马贼们乔装入城,暂时暗兵不动,而他独自夜探幽州大狱,却并未发现窦红娘等人的踪迹。

    一连数日,楚云飞想尽办法探查,都没有任何进展,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终于决定要冒险探查都督府。

    那日,他探听到贾维出府剿匪,便偷偷潜进都督府,发现了聋哑老头儿的异常,便仗着自己的功夫,欺负老头眼瞎耳聋,明目张胆的跟着进了地牢之内。

    他是跟随老头从地上正门进去的,因此同样被一个个没有门的圆润囚笼相距于外,他偷偷的掰弄这些铁栅栏,结果发现它们是精铁所铸,即便自己功力再增加十倍,也是无济于事,可他又不想放过如此良好的营救机会,便斗胆制住了这个聋哑老头,逼问其打开闸门的方法。

    那老头虽然耳聋眼瞎,却是可以写字,在楚云飞的威逼之下,总算告诉他救人的方法:那便是要从另一侧密室打开牢笼内的小门,才可以救得众人出来。而这个小门同样是精铁铸造,非钥匙不能打开,那钥匙却被贾维随身携带。

    楚云飞闻言一筹莫展,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功夫,根本近不得贾维的身前,如何能盗得钥匙?简直比登天还难,可随即,他便听得这聋哑老人愿意帮助他们偷取钥匙。

    “为什么?”楚云飞又不是三岁孩子?哪里肯信?

    老者不慌不忙地道:“这地道为贾维的秘密,不许外人知道,因此他刺瞎了我的双眼,害聋了我的双耳,目的就是要我永远留在这里为他看门,现在,只要你们能给我钱,救我出去,我便帮你们。”

    “你相信我们?”楚云飞还是不信。

    “我信!信的不是你,是一个机会!”

    楚云飞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也只有选择信任这个老头儿,但他留了个心眼,那便是不让兄弟们介入,完全由自己来与这老头儿接触,即便有诈,也是自己一个人被俘。

    四日后,楚云飞又寻到一个贾维不在的空当儿,只身进入都督府来会见聋哑老头。

    这老头别看眼瞎耳聋,还真是有他的办法,还真的把监牢钥匙的拓模交给了楚云飞。

    楚云飞感觉这一切太顺利了,不由得疑惑起来,便询问这老头儿是如何做到的。

    聋哑老人说是他的侄子在贾维洗澡的时候,偷出钥匙拓的模子。

    楚云飞信了,但现在想来,贾维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置身于视线之外吗?那老者的侄子从未出现过,到底存在吗?很明显,那是个骗局。

    但对于当时如无头苍蝇般的楚云飞,他只能在潜意识中蒙蔽自己的智慧,孤注一掷地选择信任,因为他已别无他法。

    信任归信任,楚云飞还是有所顾及,因此劫狱那日,他依旧是孤身一人前来,但当他用配好的钥匙逐个房间打开牢笼之时,他激动了,他不再怀疑这老头儿确实是在帮他。

    在聋哑老头儿的帮助下,他们很顺利的出了都督府,然后汇合乔装藏身于暗处的马贼兄弟,一行人分成小批次地向城门而去。

    城门守卫已然被楚云飞买通,可当他带着窦红娘等人通过城门不远,到达一处空旷地时,却看到了有数百官军迎面而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楚云飞此时方知中计,在寻那聋哑老头早已不见,很明显这是一个局,先放松了都督府的警戒,让楚云飞得以轻而易举的混入期间,再用聋哑老头为饵诈降,假意让他救出众人,等引出所有人后,再一网打尽。

    那个假李无名再次出现,楚云飞等人知道怕是在劫难逃了。

    “云飞,反方向逃!”窦红娘机敏,一推左侧的楚云飞,同时自己则向右侧猛进。

    楚云飞虽不知她用意,但已经习惯于服从她的指挥,忙借势加速狂奔,他知道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救人报仇的机会。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贾维的对手,而贾维却是只有一个,窦红娘这招明显是声东击西,她算好了贾维必然会来先捉她,从而为楚云飞逃跑争取时间。

    果然,站在中间的贾维知道谁更重要,但他又不甘心让楚云飞逃掉,手中长剑延出,如流星般奔着楚云飞破空而去。

    楚云飞感觉到劲风来袭的时候,已然躲闪不及,毕竟他们功力相差太远,但他的修为到底也算得上一流,因此虽未全部避开,却是避开了要害。

    长剑贯穿了他的臂膀,巨大的冲力使得他踉跄倒地,楚云飞非是懦弱的角色,一掌折断长剑,又封住了伤口旁的穴道,继续向前飞奔中,与此同时,他身后箭矢如雨般射来,但都被他凭空纵跃躲避掉了。

    贾维顾不得楚云飞,向窦红娘急掠而去,十丈远的距离转瞬即至,一掌拍至她后心。

    窦红娘知道不是敌手,可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周旋,目的是拖延时间,令楚云飞逃得更远。

    无忧和阿大在他二人动作的同时,也行动了。她们的功夫远在官兵之上,但是为了维护夏雪儿周全,便显得力不从心了。至于其他人,本事暗影堡拉来的马贼,打家劫舍尚可,与官军对决立即就成了乌合之众,还好尚有十几个暗影门老班底在苦力支撑,但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无忧没有逃出去,窦红娘又被捉了回来,其实她本来也未想跑,抓回来也是神色淡然。

    贾维照例杀了所有俘虏,只把窦红娘、无忧、夏雪儿和阿大留下作为诱饵,又重新把他们关回了都督府地牢。

    楚云飞只身逃回暗影堡,虽然长剑贯穿了他的臂膀,但这也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后,他便又带着自己的亲信潜去幽州。

    这次,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密切关注都督府的一切动向,找寻时机,或者说等待时机。

    那晚,楚云飞见到一个李无名把另一个李无名抓入都督府,至此,他才知道原来一直与他交手的这个李承训是假的,但那时他还不知道是贾维在装扮李承训。

    又过了数日,楚云飞甚至做好了劫法场的准备,总之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出窦红娘。

    就在他密切筹备之时,顶盔掼甲的贾维出现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人一百骑兵押解着李承训向南而去。

    “有了,蒙汗药!”楚云飞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终于有机可乘了。

    对于高手来说,体内一旦存有有毒物质,他们会非常敏锐的感觉到,并通过内力把毒逼出,但蒙汗药却是不同,它溶于水和血液当中,既无毒性,也无刺激性,只是感觉上微有些酸苦,可混在酒里很难被人发觉。当然,也有绝顶高手,可以抵抗蒙汗药的,但贾维不是。

    如何让贾维喝下这蒙汗药,楚云飞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和他的马贼们不敢露面,因为以贾维的眼力,一定能看出他们绝对不是商人,而是身带血腥气的刀客,因此他必须要找一个肯为他冒死完成下药任务的人。

    在幽州郊外一处镇子的一个老头儿,曾经受过楚云飞的恩惠,当楚云飞找到他的时候,他爽快地答应了,并领着镇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来干这事儿。

    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并未事先在酒中混入蒙汗药,而是把蒙汗药藏在了葫芦瓢里,就是怕贾维多心而让他们试酒。

    果然,贾维让老头试酒。而老头儿喝的是没有下药的酒,自然没有什么反应了。但贾维却生出了松懈之心,他心疼兄弟们辛苦,便允许他们每人一囊酒,而这时,那老头带来的年轻人,便开始用混有蒙汗药的葫芦瓢舀酒,自然又把药混入到了酒中。

    但是,这期间出现了一点儿差错,便是老头试酒的那坛酒,尚未来得及下药,便被贾维顺势拿走了。

    因此,当所有人都晕倒,而贾维岿然不动,楚云飞的心便沉到了谷底,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准备孤注一掷,这才十分警觉地绕过贾维来到窦红娘跟前。

    而另一面便是李承训偷下化功散后与贾维换酒,而最终使得贾维虽未中蒙汗药,却中了更厉害的化功散,从而导致他被擒。

    听过窦红娘的转述后,李承训心中感动于楚云飞的忠心,自然不会计较楚云飞对于自己的漠视,只是一笑置之罢了,但他心中却打定主意,尽快把门主之位传给红娘,以抚慰楚云飞的伤口。

    想到楚云飞,李承训不禁心中一动,他回想楚云飞对待窦红娘的态度,以及他看窦红娘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属下应该有的神态,他猜测是这个楚云飞喜欢上窦红娘了。

    一丝酸意在他心头微微泛起,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李承训啊李承训,你现在身上没有武功,朝廷里没有职位,江湖上没有地位,暗影门也被搞得鸡飞蛋打,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为何这几个女人还对你死心塌地呢?”

    李承训凝望着草原深处,渐渐地,笑容在脸上僵住了。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是这些女人爱他,信他,看好他,那他呢?他会给她们带来什么呢?她们真的愿意跟随自己忘情于山水间,以天地为家吗?恐怕不尽然,女人们都喜欢安定,都喜欢相夫教子,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却恰恰与她们的想法背道而驰。

    “不行!”他感到了一份责任,一份危机,隐隐之间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选择一个地方立足,给自己的夫人们一个交代。

    就在他心思百转,思谋以后的发展时,他们已然来到了城堡底下。

第十九章 陡生变故

    暗影堡是个椭圆形城堡,大概有一里地方圆,其城墙高大结实,四周无门,进出全靠城墙上的吊篮,这种设计无疑大大增强了城堡的防御性,使其安全性大大提高。

    李承训等人相继被吊入堡内,站在城墙之上,向内俯视,堡内的情形一览无余。堡垒内部不似水泊梁上,没有聚义厅,没有忠义堂,它更像是一个西方世界的庄园。

    最引人瞩目的是堡垒中央有一个大广场,以一个高耸的旗杆为标志,使在城堡中的每一个人抬头便可望见。

    其次显眼的便是广场正对着的一处阔达的院落,那院落门楼相对堡内其他房屋要高大一些,而且那院落里还有数间房屋,总之一眼便可见其核心地位与不凡的气场,围绕在广场周边,与阔达的院落相对的便是林林总总的店铺,李承训特意目光扫过,见外面有的生意,这里居然一样不落的都有。

    比如这里也有酒肆,却仅有一间,有铁匠铺虽然不大,还是一间,像布房、药店、客栈等等,也都是一间,这里甚至还有一间妓院。他心中不禁感叹,这里还真是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哪。

    在一个叫狗仔的小喽啰的带领下,李承训来到广场对面的那个阔达院落前,未及近前,便见到院落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长得圆胖,一副笑面,一双三角眼,使得此人看起来颇具奸诈气质,他人未近前,声音已至,“老大!”

    “老二”,楚云飞向那人打过招呼后,便给双方互相做了引荐,在介绍李承训等人时,便只说他们是以前暗影门的老兄弟,并未说出他们的实际身份。

    李承训得知此人便是暗影堡的二当家乌流水,便抱拳示意,却见对方的注意力全在窦红娘几女身上,那眼珠骨溜溜的乱转,他心中便一阵厌恶,却还是暂时忍了下来。

    “哎呦,”乌流水一拍巴掌,“暗影门的兄弟可都是大英雄,快,狗仔,看茶。”说完,他便卑躬屈膝地引着众人进去里间堂屋里。

    这是堡内聚集议事的地方,却是极其简单,只有长凳方桌,看来马贼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楚云飞安排狗仔带着红娘等女眷下去休息,李承训知道楚云飞不待见他,便也借故回房休息,堂屋中便只剩下了楚云飞和乌流水。

    “怎么没看见蝎子和铁匠?”楚云飞喝了一大口茶水,目光游离向外。

    这两人是他从暗影门带出来的嫡系,也是现在唯一留在堡子里的人,不可能他回来了,而他们不出来迎接自己。

    “老大,”乌流水接话道:“昨日这两人拼酒,喝高了,我这就去把他们从被窝里揪出来。”说着话,他撸胳膊挽袖子,便要向外走。

    “算了,”楚云飞忙阻拦道:“也没什么事情,等他们醒了再说。”他这几日在幽州昏天黑地的忙活,也是极其疲劳,说话间站起了身子,“我去休息一下,你安排一下,晚上杀牛宰羊,给我朋友们接风。

    “老大您放心,老二办事向来不打折扣!”乌流水嘿嘿笑道。

    “嗯!”楚云飞刚一举步,便感觉到脑中一阵眩晕,忙伸手扶住桌子,算是没有立即摔倒“老大,你怎么了?”乌流水忙一步上前搀住他的胳膊。

    楚云飞身子不敢再动,而那眩晕的感觉不仅未有所好转,反而越演越烈,好似自己进入到了一个黑洞中,而且还是个旋转的黑洞。

    “蒙汗药?”他突然间惊醒过来,不过为时已晚,楚云飞庞大的身体在瞬间轰然倒地。

    “老大,你怎么了?”乌流水说话的声调都变了,他脸色逐渐变得凄惨可怖,又喊了几声,见楚云飞没有动静,便用脚踢了踢李承训的身体。

    “老大,老大?”乌流水每说一句老大,便加重一分对李承训身体的踢踏,及至后来竟然变成了狂暴的乱踢。

    此时的乌流水好似神魔附体,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畅快淋漓的舒展,是的,他压抑得太久了,他也隐忍的太久了,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乌流水在草原上算不得声明显赫的马贼,但也是这方圆百十里地的小霸主,俗语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可楚云飞凭借自己的武力和二十几个武艺超群的手下,硬是强占了他的这个大好堡垒,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草原上能够存在的马贼,无一不是心狠阴毒之辈。乌流水自知武功不济,便只有隐忍不发,反而装作真心归顺与拥戴,而暗地里却一直寻找机会,要除掉楚云飞。

    比如楚云飞第一次拉着队伍劫狱失败,他带伤逃回暗影堡后,乌流水便暗中蛊惑手下用流言中伤楚云飞,说他“为了自己的粉头,搭上了数十条兄弟的命。”

    而楚云飞呢?他丝毫没有留意堡内众人的变化,一心记挂着窦红娘,伤未全好便又去幽州探查,但他这次只带了十个嫡系兄弟,并未带山寨中那些马贼。

    乌流水很善于把握机会,他见楚云飞上次劫狱折了十几个兄弟,这次又带走十个,如今在暗影堡便只剩下两个楚云飞的嫡系手下留守,知道此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他当机立断,就在楚云飞离开的当天,便急不可耐的用毒酒鸩杀了蝎子和铁匠,然后便是等待楚云飞,并想好了用蒙汗药酒的法子。

    楚云飞在暗影门平步青云,在塞外也是所向披靡,加之年轻气盛,难免养成了自大孤傲的性子,他并未看得起这个土包子一般武功底下的马贼,殊不知道法自然,过刚则易折的道理。

    他能有今日之祸,完全在于他的自大与不识人。

    “你奶奶的,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啊?”乌流水咬着牙,一字字的蹦出来,每说一句,便用力踢楚云飞一脚,最后“呸!”的一声,又吐了一口浓痰在他的脸上,而后拔出随身携带的腰刀,抵到楚云飞的脖颈上。

    “嘿嘿”乌流水冷笑着把手掌下按,听得“咔”的一声,便割下了楚云飞的头颅,溅得他一身鲜血,他从地上抓起头颅,这才大步向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狗仔见他手中提着割人头出来,虽然早知如此,仍是吓得一个哆嗦,“大当家!”

    乌流水嗯了一声,又问道:“你那边得手了吗?”

    狗仔一抹头上的汗水,“大当家神机妙算,那男的已经捆在旗杆底下,至于女的吗?”这家伙一脸坏笑,“也都已经在梦里候着大当家呢!”

    “捆什么捆?把那男的直接做了!”说完,乌流水脸上露出了一抹yin邪的笑意,“那几个女的可真是绝色美人,爷爷我现在就忍不住了,嘿嘿!”

    “小的们没敢动,都好好看着呢,请大当家的先尝鲜。”狗仔也是一脸的萎缩,他们山寨有规矩,那便是掠来的女人,大当家玩够了才会赏给手下。

    “他奶奶的!”乌流水把楚云飞的人头向狗仔怀里一扔,“去,挂到城门上去,爷爷实在忍不住了,那个红衣女子在哪个房间?我就喜欢她冷若冰霜的摸样。”

    “大当家,那红衣服的女人和她的跟班在左首第二间。”狗仔手中捧着血淋淋的人头,却又不敢扔掉,缕顺着楚云飞的发髻,变成提拉的模式。

    “他奶奶,自从这个楚云飞来了之后,老子多少天没开荤了?今日可要好好耍耍!”乌流水奸笑着直奔窦红娘休息的房间而去。

    “他奶奶的!”狗仔在乌流水走后,立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学着乌流水骂了一句,便一手提着楚云飞的脑袋,一手拖着他的尸体,向广场旗杆走去。

    他正巧见到一队巡逻的堡丁,便把楚云飞的人头和尸体都交给他们,让他们再去把李承训的人头也割下来,与楚云飞的人头一起用竹竿挑到堡墙上悬挂起来。

    安顿好大当家交代的事情后,狗仔脸上yin邪之色大盛,翘舌tian了tian干枯的嘴唇,心好似火烧屁股般,也向窦红娘休息的那间屋子跑去。

    他心中只一个念头:老大都数天没开荤腥了,自己也是一样,现在享受不得,先饱饱眼福,也算解馋了。

    李承训被一盆清水浇醒,感觉自己的四肢被束缚着,若有若无的人声传入耳膜渐渐清晰起来。

    “二哥,弄死就弄死了,为啥非得给他整醒?”

    “嘿嘿,活鱼香,还是死鱼香?再说,我就爱看这人死时候的惊恐摸样。”

    李承训刷地睁开眼睛,见一高一矮两个凶恶的堡丁站在自己身前,都挺着尖刀。

    “嘿,二哥,他醒了!”那矮子指着李承训叫嚷着。

    “看到了,”其实那高个也已看到,他俯下身来,“兄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到阴间别怪咱!”

    时至此刻,李承训心中惊惧,倒不是担心这二人能杀了自己,而是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无忧等人可有危险。

    就在这个叫二哥的男人,把尖刀递向他胸口的时候,李承训已暗运神力,爆裂开被绑缚双手双脚上的绳索,同时单手抓住这人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掰,再用力一松,这尖刀便直接刺入这二哥的胸口。

    二哥瞪着不愿相信的双眼,身子缓缓倒地,瞬间没了气息,而那矮子见状不好,正要逃跑。却不料李承训动作迅猛,他一个翻身起来,顺势右手锁住那矮子的咽喉,但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脖颈,直接被李承训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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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隐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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