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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妹猴     大唐隐王txt下载     大唐隐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九章 血掌印

    李承训没有去跟踪智聪和尚,一是无法做到形影不离,二是即便智聪给宫中内应回信,也得是明天早上樵夫来的时候,才能把消息带回去,所以只要明早过来跟着樵夫一路下去,自然会探出樵夫与宫里内应是如何勾结的.

    现在,他大概猜测出他们联络的形式了。皇宫中的内应得到信息,会及时传到宫外帝都附近,而那人必回连夜把消息送到山下樵夫住处,那樵夫倒未必识得这送信之人,或许在樵夫家门口他们同样有个暗中交接的法子。

    樵夫得到消息,会在早晨趁砍柴之机,把信息通过大槐树的暗洞传递给寺里的智聪和尚,如所料不差,这智聪和尚便是贾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纯一君”。智聪和尚得到消息后,小事会有临机处断之权,若是大事便要飞鸽传书给洛阳城外的落日山庄,请求定夺。

    同样,智聪和尚这边有任何信息,会在大槐树上做标记,樵夫看到自然会来领取,然后便会设法雇车马飞奔长安,把消息传递到那里的中间人手里。中间人得到消息后,会设法尽快入宫,把消息传递给内奸。

    贾夫人的组织靠坑蒙拐骗以及暗杀等多种形式敛财,因此并不缺钱,因此很可能是花了高价钱雇佣了这两个中间人,而这两个中间人没有武功,又是地道的中原人,不至于惹人生疑,反而很好办事情。

    “对了!”李承训想到这里,突发奇想,不排除帝都长安那头的中间人与这樵夫是两口子,或者亲属,共同来赚取这一份利益,这恰好能解释樵夫一个人在这山下过活的事实。并且,相信帝都那边的中间人是随时能入宫的人。

    可这些都是李承训的猜测,要证实它们也不难,只待明日樵夫过来领取密信,他跟着下山便是。贾夫人被抓,绝对是刻不容缓的大事,他相信智聪和尚稍晚些时候,便会发出指示。

    他且行且思,不知不觉已回到至相寺中,谁知刚来到上院,便被一个小沙弥拦住,“施主,快,方丈师祖说你一回来,就马上去见他。”

    “好,你慢点!”李承训跟着小沙弥来到药师房,见智俨方丈,智聪和尚和两个不知名的僧人挤在里面,先是一愣,正要出言询问,便看到房间角落的那张床榻之上,赫然躺着浑身是血的宋管家,不禁大吃一惊。

    李承训急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便一个箭步奔到跟前,只见宋管家双目紧闭,脸如铂锡,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智俨方丈叹道:“有弟子清晨去前山打水,在山涧旁发现了他,便背了回来。”

    老和尚边说便用手扯开宋管家胸前衣襟,一只黑色血掌印赫然入目,同时,这掌印周围尚有一圈金针,想是已被人施救。

    “这?”李承训心中一紧,他见这掌印凹下胸前皮肤数寸,也就是宋管家内功精纯,若是寻常人等,怕是胸骨都得坍塌断碎,“大师可知如此歹毒的掌印是何方高手所为?”

    智俨方丈摇头叹息:“老衲非是江湖人,并不知道这掌印为何人所为。”

    李承训曾从师医佛,经过这许多时日的历练,也算略有小成,他把过宋管家脉搏之后,虽不知该从何下手,却也知道这伤势的严重性,“方丈禅师,他还能坚持多久?”

    “至多还能坚持半月。”

    “半月?”李承训心中一凉,“大师,我马上带他入宫请太医救治,或许……”

    “不可,”智俨方丈连忙阻止道:“他伤势严重,最好不要再移动他,况且,这伤势,御医是治不了的,老衲已初步控制伤情,而且差人去请医佛前来,此伤非他医治不可,希望他能在少林而未出门云游。”

    李承训眉头一皱,“洛阳到西安上千里地,怎来得及?”

    “施主放心,老衲是亲自去了趟秦王寨,请他们立即快马下山回皇宫请旨,利用官家直通少林的飞鸽传书,请医佛速速前来。”智俨耐心解释道。

    “有劳大师费心了”李承训这才松了口气,想必皇上知道此间情况,不用老和尚的陈情,也定能延请医佛前来。

    “这掌的力道自是不必说了,难为之处是掌中带毒,我虽用金针护住他的心脉,但你看这黑红之色,正逐渐向四周蔓延。”智俨方丈神色凝重地指着宋管家的胸口。

    李承训见那胸口黑掌印周围黑气弥漫,血色黑红透出体表,好似那发霉的烂柿子,而那一圈金针之外,却是肤色正常,不过两方交接之处,却是丝丝点点黑红涌动,可见这金针延缓毒气的蔓延也很吃力。

    “大师,逼迫不出毒血吗?”李承训也懂医术,同时联想起当年医佛为他逼迫“红尘孽障”毒性的时候曾用过的方法,便说与了智俨方丈。

    智俨方丈略微沉思之后,摇头道:“那需要高强内力之人为辅,现在谁人可行?”

    是啊,李承训想遍周边的武林人士,没有人可以达到医佛的功力,也没有医佛的医疗水平,与其乱动,还不如不动。

    “李施主,至相寺非武林门派,也不与武林人交往,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绝对非比寻常,也许正与施主所查之事有关,还请施主小心为上,医佛到来之前,你还是安心留在寺里,不要再外出。”智俨略为担心地道。

    李承训心下感动,想这整个至相寺已经深陷贼人的魔掌之下,他居然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方丈禅师,无名会小心应对,还请您关照寺内僧众也是不要外出才好,我立刻修书一封送与皇帝,请他派兵过来护卫。”

    智俨摆手道:“至相寺与武林没有瓜葛,贼人再是凶狠也总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为难我等,何必惊动兵士,只是施主自己小心便是。”

    李承训见他固执己见,便不好再说什么,口中答应小心为上,可心中却打定注意,不能放过目前仅有的一条线索,他要继续盯住老槐树上的布条,看明天早上那个樵夫来取回信,然后跟着他回到帝都,甚至皇宫内院,在樵夫与宫内内奸交接的时候,抓住这个内奸。到那时,至相寺之危自然化解于无形。

    智俨禅师通过宋管家身上的毒素感染肌肤程度,推测宋管家受伤的时间是在午夜至凌晨期间。这样,便可以断定他是从皇宫回返后遭的毒手,至于他为何没有栽倒在至相寺门口,反而昏迷在前山,李承训分析很可能是宋管家发现了敌人跟踪,而故意把人引到了别处。

    那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呢?

    晚间,李承训特别要求住到药师房,亲自照看宋管家。智俨方丈自然并无不许,只是嘱咐他发现异常,一定快速急报于他,无论是夜里几点。

    此刻药师房中已无他人,他看着宋管家的伤口,想到用毒,便很自然的想到了药色和尚,而从伤口的毒性来看,也很像他的手法,肮脏,凶猛。

    “难道真是这个和尚?难道他的蛊毒已经解了,没有死?难道他能逃脱虬髯客的追捕?”他不愿相信宋管家是被药色和尚所伤,因为这个‘癞蛤蟆’太难缠,心黑,手毒,奸猾,甚至在贾维和贾夫人之上。

    可能是贾夫人吗?应该不会,他与贾夫人相处时日不断,了解她的武功路数和行事习惯,她会用玄冰掌,却不会什么毒掌。

    难道是那个樵夫?发现这几日宋管家一直盯着他,而得到机会下的手?可是,那樵夫他也见过,连地上坑洼都可能令他摔个趔趄,怎么看也不似会武功的人。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呢?李承训胡乱猜测,也理不清个头绪,索性便不去想它,他还要琢磨一下明日跟踪樵夫的事情。

    李世民得到宋管家的消息后,一定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把贾夫人被俘的消息发散给贴身的太监宫女。现在,至相寺里的那个和尚已然收到了这个消息,必定会给宫里的内应做出相应的指示。贾夫人被抓,不可谓不紧急,因此他猜测智聪和尚会在今日把迷信藏到老槐树上,待明日樵夫来,取走它。

    所以,他一定早些出去等候,不排除樵夫得到指示说是情况紧急,而提前上山送柴。想到这里,李承训坐不住了。若是误了时辰,樵夫已然离去,他便错过了今日跟踪的机会,而这智聪和尚发出的秘信,若是到得宫中奸细的手中,或许便知道贾夫人被俘的消息是假的,也可能是那内奸会她按照秘信内的安排去行事,从而使他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再有机会找出这个奸细,他能等,但是戒痴等人等不得了。

    李承训不得不扔下宋管家一个人在这里,他感觉那杀手应该不会是为了杀他而来,因此,他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同样,他也不敢去向智俨辞行,担心老和尚阻止他离开。

    启明星在暗夜中脱颖而出,李承训又摸了摸宋管家的脉搏,见他脉象还算平稳,这才踱步出了房门。

第七十章 螳螂捕蝉

    李承训悄悄地又来到那块凹凸的山岩里,露出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株老槐树,他发觉那树上的红布条虽然依然在飘荡,但明显已换了位置,从左边的枝桠,换到了右边的枝桠上。相信没有事先留意的人,绝对不会发觉这种微乎其微的差别。

    李承训心中一阵窃喜,他确信樵夫送柴路过这里的时候,一定会发现这个差别,到时候一定会收取密信,他只要跟着他,便能发探出他与宫里内奸接头的秘密。

    从天光蒙蒙亮,到天色大亮,李承训终于等到了樵夫,他下意识的又把头压得更低,目光随着他的脚步移动。

    樵夫加快步伐从老槐树旁经过,他先把柴禾送上了秦王寨,在回返时再次来到老槐树底下。这次他没有抽烟,而是见四下无人,便飞快的从那个树丫下的暗洞中,掏出一块字条,纳入怀中,匆匆向山下奔去。

    李承训从岩石后移身出来,紧步跟随而去,他有百兽拳功夫,又在秦岭大山狩猎两年,对于如何追踪猎物,了若指掌。

    樵夫年近中年,小跑了一阵便开始气喘吁吁,不得不停靠在一块岩石旁喘着粗气,嘟囔道:“真要命,这点钱还真是不好赚!”

    李承训把他的话听在耳中,对自己的猜测更有把握了,他此刻便在与这樵夫一石之隔的岩石另一面。

    樵夫抹掉头上汗珠,继续向山下走去。

    李承训在他身后若即若离地跟着,始终把对方置于自己的视野之内,可就在快到山下的时候,突然见到两个身影,使他心头巨震,感觉双脚发软,忙转过石壁这头,紧靠在里侧,利用巨石挡住自己的身体。

    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看到了贾夫人和药色和尚?于是又慢慢的把一只眼睛半张脸探出石壁,向他二人再次瞧去。

    没错,就是贾夫人,她正与那樵夫擦肩而过时,还瞥了樵夫一眼,这表明贾夫人知道这樵夫的底细。

    李承训心中泛苦,这是下山的必经之路,他不可能在贾夫人和药色和尚的面前通过,只有先屏息躲藏起来,待二人过去,再发足狂奔,应当还能追得上那樵夫。

    可问题是,他百兽拳里的“龟息功”,能骗得过二人吗?若被发现,他必死无疑,即便贾夫人舍不得杀自己,那也会废掉自己的双腿。

    李承训冷汗直流,一面是事关自己生死,另一面是兄弟或许得救的唯一机会,“罢!豁出去了!”

    他回身把身体缩进两处岩石的缝隙之中,用“鼠式”蜷成一团,然后默运“龟息术”,使自己呼吸之气极尽绵长,平缓。

    失去了易筋经为底蕴的“龟息术”对于顶尖高手来说,并不难被发现,好在这是野外,风声,泉水声,甚至是麻雀的起落声,都可以帮助李承训来掩盖他那微弱的声息。

    见贾夫人和药色和尚走远,李承训终于松了口气,才缓缓地抽身出来,立即展开“豹形”疾步向山下追去。他知道,只要自己奔着帝都的方向,一定会在半路上赶上樵夫,但一定要快。

    常人终究是跑不过马匹的,宋管家曾言樵夫家里有匹瘦马,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出门贩卖柴禾用的,但现在看来,那马可能是这信息流的一部分。

    李承训光想着追踪樵夫,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忽视了猥琐的药色和尚在到达至相寺山门的时候,会再次望向山下。

    这也合该出事,因是冬季,没有茂密的树林做阻挡,山门又地处高势,站在那里刚好一览无余的望尽山下。

    “夫人!您看那身影步伐,很熟?”毕竟离着远,看不真切,药色和尚疑惑地道。

    贾夫人功力比他要深,与李承训相处时日也长,这一眼望去,立即便认出他来,喜道:“是那个小畜生!”话未说完,她已一个箭步向山下掠去,抓李承训始终是他的第一要务。

    药色和尚忙趋步跟随,他也是擦拳磨掌,兴奋无比,好似猎人嗅到了猎物一般,其实他对李承训的恨意绝不比贾夫人少,不是因为李承训杀了他的婆娘孟婆,而是因为李承训与他的徒弟毒娘子在他的一手策划下,成就了好事,让他郁闷嫉妒恨。

    贾夫人与药色和尚能走到一处,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先说必然,贾夫人为十二生肖宝图,药色和尚为给孟婆报仇,都势必要来帝都找李承训,既然他们目的相同,碰面便是迟早的事儿。

    再说偶然,那日贾夫人被皇门四鹰追踪,她本想凭借自己的轻功可以轻而易举的甩开几人,可是跑到天亮也未甩脱四人,而她已然是体力不支。

    四鹰当然也好不到哪去,之所以能死死咬住贾夫人,是因为小金鹰始终在半空中跟随着贾夫人,让她无所遁形。

    就在四鹰觉得再追下去,会被贾夫人活活给拖死,累死,即将要放弃的时候,他们发现小金鹰始终在数丈外的一处碎石滩上徘徊,便决定再坚持一下,过去看看。

    结果他们走过去便发现同样因长途跋涉而几欲虚脱的贾夫人,她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围了上去,总不能不战而退吧?那不是皇门四鹰的行事风格。

    贾夫人见自己被皇门四鹰团团围住,勉强站直了身子,冷冷地道:“大名鼎鼎的皇门四鹰,要以四抵一吗?”

    四鹰闻言一怔,但见贾夫人的面色、身形,显然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心中不禁猜测:李无名说的那化功散,看来还真是被这婆娘给喝了!“的确,贾夫人在喝了水囊中的水后,便感觉浑身真气提不上来,丹田之内也如磐石一块,根本无法聚集真气。她心中悚然一惊,再想想李承训请她喝水时的萎缩表现,心下顿悟,这问题出在水上,一定是被那小畜生给下了药了。

    她知道自己今日无法幸免于难,便想用自己的威压,唬上对方一下,或许能有一线生机,若是对方不中计,她宁愿舍身坠崖,也绝不能够做他们的俘虏。

    皇门四鹰互相看了一眼,为了安全起见,恐防对方有诈,便由出塞鹰先发一镖,直奔贾夫人的膝盖骨。

    贾夫人武功暂失,如何能躲得过出塞鹰的回旋斩?她堪堪移开了膝盖骨要害,但裙摆左右两侧各被截去半截,露出了白花花的美腿,上面还挂着血花。

    她跌坐在地,眼神怨毒地看着四人向自己走来,已从蛮靴抽出一柄匕首,藏卧在胸前,她打算不顾一切的奋起诛杀掉那个令她受辱的出塞鹰。

    四鹰几乎可以断定贾夫人当真是中了化功散,虽说这样擒住他,有损江湖人的本分,但面对如此危害朝廷的汪洋大盗,也不顾得那许多了。

    几人常年配合,相当默契,通常在这种情况下,都是由铁手鹰上前点住对方穴道,但如果遇到女囚犯,便是由同为女人的出塞鹰执行,这样方便些。

    就在出塞鹰趋步上前要点住对方穴道的时候,突然从上风口吹来一阵红雾。那雾丝丝连连,随风不散,而且隐隐有种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不好,有毒,快撤!”金鳞鹰见多识广,连忙带着众人倒纵后掠。

    那红雾好似有眼,有意识,竟然追随着众人而来,即便四人已逃到上风口上,那雾竟然逆风而上,依然紧追不舍。

    四鹰眼见贾夫人淹没在红雾之中,却是无可奈何,心想虽然没有抓到活口,但即便是死人,也算是了了皇帝和李无名的一个心愿。

    红雾弥漫了没多久,突然一瞬间全部坠落于地,混于泥土之中,再看贾夫人方才跌倒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在?

    “大哥!这放雾之人,是为了救她?”傲天鹰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四弟,这人可以打出气流控制毒药的流动方向,这份内力便在你我之上,更别说这使毒的手段,”金鳞鹰轻叹道:“看来,咱们的麻烦大了!先回去,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其实,这奇特的红雾是一种毒,就是当年差点要了李承训性命的“红尘孽障”,施毒之人也正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药色和尚。

    药色和尚把贾夫人从红雾中拖出后,忙给她服了解药,问明事情原委,不由得嘿嘿冷笑道,“夫人,你的功夫,加上我的毒,咱们把他整个帝都搞个天翻地覆,如何?”

    贾夫人皱眉道:“癞和尚,不知道那小畜生给我下了什么药?现在我身上一点儿内力都没有!”

    “哦?我给夫人看看!”药色和尚伸手搭在贾夫人的手脉之上,片刻过后,嘿嘿一笑,“不怕,是我师兄的化功散,明日药性自行消解!”

    贾夫人听得心下一松,面上这才有了些许喜色,“真的?不会错?”

    药色眉开眼笑地点点头,但他的手还握着贾夫人,色眯眯地道:“错不了的!”他为人极其好色,早就对美貌异常的贾夫人心怀钦羡,无奈自知不是贾维的对手,也只能收敛贪色之心,对上司毕恭毕敬,如今有这个肌肤相亲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哪怕是过一过干瘾,也是值得的。

    贾夫人见他一脸yin相,什么都明白,心中暗自害怕:这若是方才不给我解药,再逼迫我就范,我可是毫无还手之力啊!还是先稳住他再说,到得明日就不怕了。

    因此,她面上故作大方,也不急于收回手,“那好,咱们先去一趟至相寺,等我功力恢复了,再去帝都,闹他个天翻地覆。”

第七十一章 落发

    贾夫人之所以要去至相寺,是想利用智聪和尚给皇宫内的卧底发消息,刺探一些关于李承训的情报。一想到李承训,她便恨得牙痒痒,三番五次的折损在他的手里,令她大为恼火,发誓再抓到他,一定先锯掉他的双脚,砍掉他的双腿。

    药色和尚心中也在盘算,贾夫人这只“天鹅”他觊觎良久了,如今她功力暂失,这儿又是荒山野岭,如果成就好事,再杀人灭口,岂不是得了便宜又除了后患?

    可人总是贪心的,他看着贾夫人如花笑颜,不由得妄想若是能把她长期据为己有那就更美了。如今贾维好似在世界上消失一般,岂不正是自己表现的良机吗?为了长远利益,他强压yin心,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掌。

    二人是在昨日夜半时分到达至相寺山下的,正撞上从帝都匆匆回返寺庙的宋管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贾夫人武功暂失,自然无法动手,便藏在暗处,令药色和尚出手,同时告知其格杀勿论。

    药色和尚为人阴险,装作至相寺的和尚上去搭讪,趁宋管家不备,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饶是宋管家反应迅速,但面对如此高手近距离的攻击,也是无奈。电光火石间,他立即胸腹吸气,尽量护住心脉,几乎是硬接了这一掌。

    宋管家被这一掌震飞在三丈开外,吐出一口黑血,但他强忍剧痛,忙甩出三枚火龙镖,同时向另一处山口跑去。他不能把贾夫人引向至相寺,引到李承训身侧。

    药色和尚追了一阵,忙又向回赶,与其说担心贾夫人的安危,不如说担心贾夫人跑了。他的目标是美貌的贾夫人,至于送管家的死活与己无关,当他回到原地,还真的不见了贾夫人。

    贾夫人目前功力暂失,既怕药色和尚图谋不轨,又担心皇门四鹰去而复返,因此决定暂时先躲藏起来。

    终南山可去之处甚多,她找到一隅藏身,平安躲过一夜,感觉自己功力恢复如初,这才一大早又向至相寺而来,正碰见在山下徘徊的药色和尚。

    药色和尚一见贾夫人又露出媚骨的笑容,心中暗呼坏了。他有些后悔昨日错过了那千载难逢一尝鲜果的机会。

    不过,自己也算未雨绸缪,大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能有这般笃定,是因他在给贾夫人解毒时,已对其暗中下了嗜心蛊,以便长久控制住她。

    那贾夫人哪里懂得这些,只想着逃过当晚,待功力恢复后便可以高枕无忧,并不知道数日之后,待那蛊虫发育成熟之机,便是蛊毒发作之时。

    贾夫人依重药色的毒术,而药色和尚垂涎贾夫人的美色,貌合神离的二人各有利用对方之心,彼此心照不宣,自然在面上其乐融融。

    李承训正是在这个时候碰到他们的,幸好他见机得快,忙用“龟息术”避过。可天不遂人愿,就在他以为已经躲过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却被站在至相寺高台前的药色和尚无意中发现。

    他在跟踪樵夫的过程中始终注意隐遁身形,就是怕贾夫人和药色和尚发现自己,因此也是时不时的回望山门,当他看到贾夫人和药色和尚突然向山下奔跑时,心知对方一定是发现了自己。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舍弃追踪樵夫,还是保命要紧,他可不敢再落入到贾夫人手中。可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如何能躲避过二人的追击呢?哪里才足够安全呢?

    他突然灵光一闪,“对,至相寺”,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只要避开智聪和尚,先与智俨方丈道明原委,方丈老禅师一定会维护他的周全。除了这一层原因,他还考虑到,方才贾夫人何药色明明要去至相寺,若是把宋管家扔在至相寺,落入到贾夫人手中,那他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嫣红和童钱,甚至皇帝?

    想罢,李承训再施“龟息功”,尽量闭住呼吸,掉头快速从山后的小路向至相寺的后门靠近。这条路,是宋管家这几日探查出来,而曾经告诉过他的。

    贾夫人和药色和尚一路追了下去,及至追上那个樵夫,也并未发现李承训的踪影,才感觉到不对,停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樵夫看看左右,一个美女和一个丑和尚极不协调地站在一处,心中顿时升腾出一种惊惧的感觉。

    “你从至相寺下来,可否看到过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贾夫人笑嘻嘻地问。

    樵夫呆了一呆,这女人真好看,比花儿还好看,他竟然忘记了惊惧,当然,也忘记了答话。

    “快说!”药色和尚见樵夫一脸红晕,想入非非,立即出言喝道。

    “没,没人!就我自己!”樵夫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也回了魂,忙答道。

    谁知他刚说完,便感觉胸口一紧,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癞和尚,你干嘛?”贾夫人出手阻止已然不及,见那樵夫胸前衣衫被震碎,一个血黑掌印砸断了他的胸骨。

    “夫人,一个樵夫而已!”药色和尚并不以为意,“杀了他,省得以后有麻烦。”

    “算了,走吧!”贾夫人见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其实药色和尚不出手,她也打算动手的。因为依情形来看,李承训既然是在跟踪樵夫,便很有可能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杀了樵夫,便等于掐断了皇宫内奸与外界的通路,那李承训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出皇宫里的内应是谁?

    “夫人,咱们不追了吗?”药色和尚见贾夫人向山上走去,忙问道。

    贾夫人笑道:“那小畜生必是发现了咱们,已然躲了起来,偌大个终南山,他又极其奸猾,咱们两个根本找不出他来。既然如此,也不费那个心思了,你去和我办另外一件大事。”

    她本来打算与至相寺的内应见面,启动连通宫内内应的通道,用以了解皇宫内的情况,以及李承训的下落。

    但当她看到李承训在跟踪那个樵夫时,心中惊诧不已,“他居然探查到了至相寺这条线”,至于李承训已经调查到什么程度,她还不得而知。

    既然与至相寺有牵扯,她便想到一条毒计,那就是除掉至相寺的方丈,再设法扶立她的内应做方丈,这样等于又在皇帝身边安插了一颗棋子,而且这颗棋子将会是皇帝最想不到的需要防范的人。

    当然,这是往好处想,若是至相寺内应已然被李承训识破,那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去帝都皇城内与宫中内应直接接头。

    见贾夫人再次向至相寺山门走去,药色和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你怀疑李承训在至相寺?”

    贾夫人只是利用药色和尚而已,自己的真正身份和最终目的,根本不会告诉他,因此便顺着他的思绪,骗他说:“这小畜生有可能就在至相寺,咱们去来个瓮中捉鳖,一定可以抓到他。即便他不在至相寺,咱们也可以把至相寺搅个天翻地覆,或许能把那个小畜生给引出来。”

    药色和尚不禁挑起大拇哥,由衷地佩服道:“夫人分析的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切听夫人安排,咱们现在就去!”

    说话间,两人已至山门,那守门的小沙弥不明底细,听说二人要捐一百两香火钱,连忙热情的把他们迎入会客厅堂。

    来见他们的自然是智聪和尚,贾夫人貌美如花,引得智聪和尚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反倒是药色和尚虽然丑陋了一些,但因彼此都是和尚,自然更好交流些。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智聪得知这二人尚未吃饭,便又亲自引着他们去斋堂,让师傅特别做了些斋菜。

    此时,李承训已悄然回到至相寺,并偷潜入智俨方丈的禅房,“方丈大师,祸事来了!”他把路遇贾夫人与药色和尚一事说了清楚。

    智俨面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平静地道:“想是她循着宋施主的血迹来了,不慌,老衲立即命人抬着宋施主,送你们去秘道。”

    “秘道?”李承训心中一动,我说这皇家御用寺院不会如此平凡,看来还真是对了。且不说不回“禅师!”李承训见智俨方丈举步便要向外走,忙拉扯住他的僧袍,“恐寺中有奸细存在,还是我独自前去稳妥。”

    智俨方丈略微犹豫,而后说道:“知秘道者仅老衲和师弟智聪二人,旁人不知,老衲让智聪悄悄带你们去便是。”

    “我只信方丈禅师!”李承训目光决然,“贾夫人定不会料到我还在寺内,所以还是越少人知道更好,否则智聪大师说漏了嘴,岂不麻烦?”

    智俨方丈点头道,“既然如此,你附耳过来,老衲告诉你秘道去处!”

    李承训挺身上前听明白秘道的确切地点,以及开启方式,非但不急着走,反而问道:“方丈禅师,这里可有剃刀?”

    “剃刀?”智俨乃智力极高的得道高僧,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好,这样便于你寺内行事,只是可惜了这一头黑发!”

    “方丈禅师,万般皆空,这头发,在是空,不在还是空,在与不在,又有何区别呢?”李承训这些日子与老和尚论禅说佛,虽也是字字珠玑却从未占得上锋,如今见对方话语里有机可乘,不禁发上一难。

    智俨方丈闻言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不若留在至相寺,与我辈一同参佛吧!”他说话时并未停步,已然从抽屉中拿出剃度的一应家伙事儿,还从柜子里找到一袭旧僧袍,这才抽身回来。

    李承训已把束发散开,屈身来到他的身前,把头一伸,“若是,有人问我,谁给我剃度的,我便告诉他是智俨禅师,可好?”

    “好,若有你这般弟子,定传你衣钵!”智俨方丈说话间,已斩断了李承训一段乌丝。

第七十二章 生死抉择

    不消一刻,李承训满头黑发尽落,活脱脱一个俊美的壮和尚,他手摸着光头,想到无忧若是见他这般,一定会以为他出家当了和尚,还不得哭鼻子?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刚刚收拾停当,便听到门外喊声由远及近而来,“方丈大师,方丈大师,不好了,不好了!”

    “过一会儿,你自去,”智俨方丈把手中的念珠递给李承训,“秦王寨的白将军,见到此佛珠,必会帮你!”

    说完,智俨方丈出了房门,又回身把门重新关好。

    李承训凑到门口,隐约听到那小沙弥说什么一个女人和一个丑和尚,心道“不好,一定是贾夫人和药色和尚已经到了至相寺了。”

    他透过门缝,见门外无人,忙回身换过僧袍,这才低着头悄然出来,向药师房走去,可他走了一路,竟未发现一个僧人,心中奇怪,可也无暇细想,毕竟贾夫人已身在寺中,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把宋管家转移到安全地带。

    来到药师房,李承训见宋管家还未苏醒,也顾不得智俨禅师说过不要移动他的嘱托,一把将他扛在肩上,“挺住!老宋!留下你,肯定得死,带你走,或许能生,”

    秘道就在至相寺最北段的文殊祖殿内,因此并不难找到,李承训找到开启密道入口的石碑,轻轻搬动旁边的机括,那石碑底下竟闪出一道暗门。

    他先进去暗门内查探一番,见里面虽不宽敞,却也足够两人并行,这才出来又把宋管家顺了进去。

    另一面,智俨方丈跟随小沙弥匆忙来到中台的大雄宝殿,见殿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个和尚,都捂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的惨叫打滚,而智聪和尚等十来个未被伤害的和尚正都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大雄宝殿在下院与上院之间的中台区域,是和尚们念经议事的主要场所,很明显,贾夫人便选择全寺僧人都在此地念经的时候,动手了。

    “两位施主,你们在干什么?”智俨方丈大声呵斥道。

    “师,师兄,两位施主是来要人的!”智聪和尚见方丈出来,忙挺身出声搭话,却是不敢移动半步。

    “你们是什么人?”智俨方丈纵是得道高僧,待见到地下因疼痛而翻滚的数十名弟子,也是无名怒火高涨,“你们都做了什么?”

    药色和尚嘿嘿笑道:“这位师弟,我们有个叫李无名的仇家,有人看到他来了至相寺,只要方丈交出此人,我立刻给诸位弟子解药。如若不交,那可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他比智俨禅师年岁稍长,因而大言不惭地道。

    “李无名?寺中没有此人!”智俨方丈这也不算是诓骗他,现在怕是李承训已从密道到了秦王寨,寺中当然不会再有此人了。

    “老和尚,不交是不是?不交,信不信我把你至相寺移为平地?”贾夫人又笑了,她自付铲除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轻而易举,甚至都不用他动亲自手。她心中有数,这数十个中毒的和尚,绝对撑不到两个时辰,便会仍不住痛苦而撞墙自杀。

    “真的没有,不信,你们可以搜上一搜!”智俨方丈满脸的慈悲,渴望对方良心发现。

    其实,贾夫人已猜测李承训不可能才出虎穴,又来自投罗网,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她之所以过来闹事,不过是为了给除掉智俨创造机会,见说,正中下怀,“既然他被你藏了起来,我们搜也是无用,那就得罪了!”

    “师兄!”智聪和尚不知哪来的力气,跑到智俨的身边,“徒弟们受不住了,您,您就招了吧!”

    智俨方丈双眼一瞪,“他已不在寺中,你又不是不知道,让老衲如何能找到他?”

    “师兄,您看看吧!”智聪和尚眼泪纵横,一手拉着方丈的衣袖,一手指着地上翻滚的寺僧,焦急地喊道。

    智俨方丈见已有数个弟子已疼得阵阵痉挛,而后便一动不动,心中似在滴血,他大呼一声佛号,一脸悲愤决然地道:“罢,罢,罢,我把李无名交出来,你快给他们解药!”

    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寺内的弟子们受苦,若单是受些苦,老方丈倒并不担心,他就是怕疼得久了,弟子们的脑子给疼坏了!

    这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贾夫人,她一愣神,随即笑着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大师,不会是说笑吧!”

    “说笑甚!”智俨急道:“出家人说谎要下拔舌地狱的!善哉善哉!”

    “咯咯咯!”贾夫人手掩巧口,笑道:“癞和尚,解了他们的毒吧,我信智俨大师说话算话!”

    药色和尚应了一声,奸笑着从怀中套出一个小瓷瓶。他轻轻地打开盖子,然后走到那些疼得已然没有力气翻滚的和尚面前,在他们鼻子下面轻轻晃动几下,及至那些和尚停止扭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方才去救援下一个和尚。

    如此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被施救的和尚们开始缓缓起身,却都感觉身体酸软发麻,头更是晕沉沉的,有好几个都是刚站起便又跌倒。

    墙角那十来个未受毒伤的和尚,此时方才敢战战兢兢的跑了过去,扶住那些伤势严重的人,而后全都站到智俨方丈的身后,好似他们的方丈便是那座可以为他们抗击风暴的高山。

    “大师,我如约,您也要守信啊!”贾夫人笑着说道。

    “女施主,放下屠刀立定成佛。老衲观你气色,怕是数日之内便有血光之灾,不如放手过去,在至相寺中暂住数月,老衲为你化解这段怨戾。”

    即便至相寺被贾夫人闹成这般,智俨方丈还是以慈悲为怀,打算拯救她,因此态度和蔼地说道。

    “老贼秃!你要反悔吗?”贾夫人笑的极尽妩媚,把旁边的药色和尚吓得一个激灵。

    “方丈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该您说了!”药色和尚忙打圆场,他虽是佛门败类,可也知道智俨和尚在佛学界的地位,生怕贾夫人真的杀了这位高僧,那他也必然作为凶手之一而受到朝廷和武林的双重追杀,想在中原立足,就更难了。

    “佛家人口出妄言,必将堕入阿鼻地狱,受那种种酷刑,又何止是拔舌之罪?”智俨禅师淡然平静,“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一人之死,能换取众人之善念,也是缘法!”

    贾夫人突然纵声狂笑,她气闷到了极点,被李承训骗了数次,如今又被这老和尚耍弄,难道自己是弱智吗?自己可是掌控倭国最隐秘的组织的领导人之一,同时也是暗中操控暗影门的门主夫人。

    “癞和尚,你让和尚们去把柴禾堆在山门前,这贼秃说话不算数,那本尊就送他去阿鼻地狱!”贾夫人笑得身子如海lang般浑身颤抖,脸上如盛开着的死亡之花,充满了诡异。

    智俨禅师愣愣的看着贾夫人,老和尚突然感觉她脸上的五官都溶解在一处,难以分辨,竟好似那佛界的恶魔,不由轻声一叹,“女施主,再不回头,恐难善终啊!”

    他至此尚在苦苦哀劝,并非是为自己这一身臭皮囊,实在是不忍看世人堕入魔道,永无轮回之日。

    听到贾夫人的命令时,药色和尚犹豫了一下,但见她如此笑法,却是不敢不从。他深知贾夫人的脾性,这是动了肝火,今日不死不休了。

    “你们几个,去柴房搬柴禾!”药色和尚自然不会降低身价,自己去做这苦力,用手指着那些并未染毒,正扶着同伴的和尚,阴声说道。

    那几个和尚有方丈在前以为屏障,胆色自壮,并未回应他,而是又向方丈身后缩了缩身子。

    药色和尚乐了,阴森森的向那几人走去。

    “你敢!”智俨方丈他猜到这恶和尚要做什么,“智聪师弟!你带着弟子们按女施主的吩咐去做!”他知道阖寺僧人,也无人能抵抗贾夫人何药色和尚的屠戮,他已准备舍身取义,只希望以自己的一己之躯能拯救至相寺,化解这场浩劫。

    “方丈师兄!不可啊!”智聪和尚急忙扯住智俨方丈的衣袖,“咱们与方丈共存亡,”说话间,他已挺身而出,站到智俨和尚的身前.

    智俨方丈身后的那些弟子,似乎受到了莫大鼓舞,都相扶着走上前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智俨方丈何智聪和尚身前。

    “你们快快让开!”智俨和尚急道,他已看出贾夫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绝不会因为这些和尚们的阻挡而收手。

    果然,药色和尚显然为了立威,快速扭动身形,双掌递出,按在了身子凸前的两名僧人胸前。

    太快了,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便见那两人毫无声息地瘫软在地。

    智俨老僧发急了,“智聪!你!你是至相寺的罪人!”。

    “方丈大师!”智聪和尚声泪俱下,“按照方丈禅师的指示,大家都退下吧,静修、静念,你们二人带着大家去柴房搬柴禾。”

    就在众位和尚的身后,有一个和尚一直捂着脑袋,低着身子,用别人的身体挡着自己的身体,偷偷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及至见到智聪和尚挺身而出的时候,鄙夷的发出一声闷哼。

第七十三章 勇者无惧

    这人正是李承训,他把宋管家搬到秘道之后,估算自己若是把他扛到秦王寨,就算这地道挖掘得通直,这一来一去怕也得一个时辰.

    一来,这宋管家未必受得住这般折腾;二来,智俨方丈和至相寺上下,也不知会发生何种危险。自己怎么可以舍弃这些人的性命,独自去逃生呢?大不了一死,用自己的命换智俨方丈的命。

    方丈大师那句话说的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事情因他而起,他便应当为此承担责任,哪怕是用生命来化解至相寺的危难。

    他躲藏在人群中,已经有些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自然没人注意到他。他这样极力隐忍着没有出来,是在等,或者说是一种期待,期待皇门四鹰能迅速来援。

    照目前情形看,四鹰一定是追丢了贾夫人,他们必然先回皇宫复命,这样应该会从皇帝口中得知自己至相寺。以傲天鹰的性子,即便别人不来,他也定会前来探望自己,而已傲天鹰的机敏性格,见到这种情形,必然会设法向其他三鹰,乃至皇帝示警。

    这是他的猜测,也是他的期待,甚至是唯一的指望。当然,他并不知道四鹰跟丢了贾夫人后,并未急于回皇宫复命,而是又进行了搜山,这一耽搁,即便四鹰真要来至相寺,也不好说是什么时候了。

    此时,大雄宝殿与山门之间已堆起了一堆柴禾做的小山,而智俨禅师被药色和尚强行拉到了柴堆上。

    “若要救你们的方丈,无论谁,只要说出李无名藏在哪里便可!”贾夫人并不知道李承训已经暗中潜回寺内,她这样做事算准了和尚们交不出李承训,而势必要取智俨的性命,好令内奸正位。

    众和尚全都沉默不语,突然,智聪和尚高声喊道:“且慢!”他神色尴尬的站出队列,“我说!“智俨方丈猛地睁开双眼,厉声喝道:“智聪,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样做不仅违背做人的道义,更违背了出家人的善念!”

    夕阳下,智俨方丈盘膝坐在高高的柴垛之上,那柴垛看起来不像是泛着枯黄的柴禾,更像是闪着金光的圣坛;而老和尚平静安详的高居其上,真好似西天佛祖一般。

    众僧见到这般法相庄严,竟然齐齐跪倒,也不知是谁带得头,开始诵起大悲咒经文来。

    “师兄!”智聪和尚神色惶急,憋涨得脸色通红,“为了师兄性命,纵然背负恶名,师弟也要说。”

    智俨方丈痛心疾首,却是无可奈何,耳听得智聪和尚说出了李承训在寺内的情况,最后还供出了宋管家在药师堂里养伤的事情。

    “你,你!”老方丈纵然修行多年,此刻也气得浑身发抖,还好他已安排李承训带着宋管家下山,按时辰算,现在铁定已经在秦王寨兵士的护送下,从后山回往帝都去了。

    药色和尚亲自去了趟药师房,未见到宋管家,回来便要找智聪和尚算账,却被贾夫人阻止。

    贾夫人笑道:“一定是智俨把她藏到了别处,既然他愿意自己死,换别人生,那好,我成全你,点火!”

    药色和尚烧杀yin掠,早已谈不上是佛门中人,可如今见这智俨和尚盘坐在高柴之上,面容沉静整肃,当然有一种活佛风范,他不禁心中没底,手拿着火折子,却是迈不动步子。

    “废物!”贾夫人断喝一声,身形一动,已然瞬间来至药色和尚身侧,伸手抢过火折,一掰一吹,那火苗腾得燃着了火折。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训刚想开口,却听得殿外有**喝,“何人如此大胆!”

    话音落点,他便见从大雄宝殿两侧的后门冲出数十个頂盔贯甲的兵士,挡在柴堆与和尚们的身前。

    于此同时,更有数十人从两翼包抄过去,阻挡在山门处,恰好截断了贾夫人和药色和尚的退路。

    贾夫人鄙夷的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带领着百多兵士的是位凤眼长须的老将军,只见他单臂擎枪,虚指贾夫人,“此乃皇家庙堂,容不得尔等撒野。”

    “呵呵呵!”贾夫人媚笑道:“那老贼秃的命,我要定了。人挡我杀人,佛阻我弒佛。”

    虽然她嘴角带笑,但那股冷劲,却此周围温度低了不知多少倍。

    “白将军,且莫动手,赶紧撤兵。”智俨方丈在高柴之上出言阻止,他看出这女人行事狠辣,武功高强,纵然白将军人多势众,也必占不得好去。

    “大师,兄弟们感念至相寺多年来的照顾,定会回护师傅们的周全,纵然一死,也在所不惜。”白将军说话铿锵有力“癞和尚,动手。”贾夫人突然意识到,这些兵士既然能赶来这里形成阵型包抄了他们,必定同样有人已去搬救兵了,因此打算速战速决,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药色和尚也是人精,也已悟到到此中关窍,他有意立威,因此未施毒药,而是挺着一身肉掌欺身而上。

    白将军见他直奔自己而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双手握枪,抖出一朵枪花,直奔药色和尚咽喉。

    药色和尚侧身避过,递出一掌,不想对方又是一个枪花只奔他面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药色和尚本未看得起这老头,不想接连两招都被对方的长枪化解,不由得勃然大怒。

    想他堂堂武林高手,竟然让一个军中老头在手下走了两招,这要传了出去,让他如何见人?

    其实不怪旁人,怪只怪药色和尚自己。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是对方使枪的优势,因此药色和尚只想着如何近身,而忽略了对方功力远不如自己的事实。

    现在,盛怒之下的药色和尚猛然悟道这点,决定不会再给对方第四招的机会。他这次没有屈身躲避长枪,而是顺手抓住枪头,同时疾步欺身到白将军身前,把另一只手掌重重地按在对方胸口。

    “噗”白将军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飘荡出去,跌落在柴垛之下。

    “将军!”秦王寨的兵士一片哗然,对方的动作太快了,只三个照面,老将军便魂归天外,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兵士们才如梦初醒,挥舞刀枪一拥而上。

    药色和尚辗转腾挪,如砍瓜切菜般,一掌一个按在兵士的身上。

    那些兵士但凡近他身旁的,都无人幸免的未发出一声闷哼,便栽倒在地不醒人事。可这些兵士却勇然不惧,前仆后继,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自己作为士兵的尊严。

    贾夫人嗜血成性,见有杀戮,怎肯袖手旁观?她与药色和尚争抢着杀人,不一会儿便把山门两侧涌上来的兵士全部杀光。

    现在,只剩下围绕在和尚们身前的数十名兵士,他们心知难以与对方匹敌,干脆放弃了抵抗,却手挽手的形成一个圈子,护住身后的众位僧人。

    “咯咯咯”贾夫人知他们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便大笑着跃步上前,运起玄冰掌向他们头上砸去。

    众兵士悍不畏死,用自己的身躯铸就起一堵血肉城墙,活着的昂首挺胸,死了的仍死死抓着同伴的手。

    和尚们被这一幕感动的血脉愤张,他们把着守护他们的兵士,争抢着要挡在前面。

    “住手,”李承训实在忍无可忍,也不想众人再做无畏的牺牲,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大喝一声,挺身而出。

    他的出现,令贾夫人颇感意外,“你?真的在这里?”

    “我跟你走,放开智俨禅师!”李承训说话淡定自若,他心知落入他们手里,必不得好,心里既然没了生的希望,索性便不怕了。

    “咯咯咯!”贾夫人未拿火折的那只柔荑,轻扶俏口,笑得妩媚张扬,“好,你居然自投罗网,是舍不得姐姐吧!”

    李承训勇者无惧,一步步向贾夫人走来,“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但求问心无愧,顶天立地!”

    “想死,怕是很难啊!”药色和尚阴狠狠地接话道:“上次毒不死你,这次让你尝尝更厉害的!”

    “真乖!”贾夫人巧笑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李承训,轻轻伸出玉葱般的手指,点住了他的麻穴。

    “现在你放了至相寺的众位高僧吧!”李承训沉声说道。

    “咯咯咯!”贾夫人笑得身子乱颤,前仰后合,如黄河九曲十八弯,“好弟弟,你说,姐姐什么时候说放过这帮贼秃了?”

    “你?你的目的是抓我,与他们何干?现在我跟你们走,你又何必多造杀孽?”李承训颇为不解地问。

    “咯咯,”贾夫人居然用她的玉指轻抚李承训的面颊,从他的额头,一直抚摸到他的下颚,“好弟弟,你真的好可爱,姐姐做事全凭心情,你说着人杀到一半便不杀了,该多没趣啊。”

    说着,她把无法动弹的李承训轻轻转了一下方向,令他直对着柴垛,然后柔声说道:“弟弟,咱们一起看看这位大师,去西天参见佛祖去!”

    “你,你这个恶毒的妇人,天作孽不可活。”李承训刚骂了一句便停住了,他知道骂也无用,反而倒显得自己失了身份,可心中气愤实在无可宣泄,便又用力狂喊道:“方丈大师,无名对不起您!”

    “阿弥陀佛,李施主,一切皆有定数,何必执拗?万事随缘,缘起缘灭,终究是一场空,老衲能以此证身,焉知不是福气?”

    贾夫人真想在调笑二人一会儿,可她知道皇帝的援兵或许瞬间即至,若是来几个高手,那自己脱身便堪忧了。

    “好了,弟弟,咱们送大师走吧!”她说话间,再次打着火折子,而后再李承训面前徐晃了几圈,然后手指一弹。

    那火折闪着火花,打着转的从他的手指尖蹿出,奔向那高高的柴垛。

    “噗!”那早被药色和尚染了灯油和动物油脂的干柴,瞬间烈焰升腾起来。

第七十四章 火烧方丈

    “方丈!”周围的众僧和秦王寨的兵士,见身后的柴垛腾起火焰,忙回身去扑打火苗,不想药色和尚如陀螺一般瞬间赶至,掌劈脚踢把正在扑救的众人全都打翻在地。

    “你!你!”李承训连说了两个‘你’字,却是为之语塞,对于这个女人,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好弟弟,你别这么看着我,姐姐不是英雄好汉,只是芊芊弱质,别说没答应你,即便答应了你,也可以说了不算。”贾夫人说完又是一阵笑。

    药色和尚把被众人都仍出柴垛周边,这才回到贾夫人身边,谄媚地道:“夫人,这小子上次抗住了老衲的五转断魂丹,这次让他尝尝老衲新研制的九步断肠散。”说着,他探手入怀,拿出一个白色瓷瓶。

    “癞和尚,他还留着有点儿用,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四肢腐烂,却是死不了的。”贾夫人笑着问。

    药色和尚嘿嘿奸笑道,“好说,好说。”

    二人这边说着,那边的和尚们自知无法与贾夫人和药色和尚抗衡,便在智聪和尚的带领下,念起经来,用以超度他们的方丈智俨禅师。

    李承训身不能动,眼看着火焰高涨,已淹没了智俨方丈的身影,和尚们的经文里更是充斥着悲凉与无奈,不由得心急如焚,“贾夫人,若不赶紧救援大师,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句真话!”

    “呵呵!”贾夫人媚笑道:“本尊知道即便放过他,你也不会说实话的,哈哈!”

    李承训此刻的方位是正对着燃烧着的柴垛,背对着山门,看不到身后情形,但他却看到智聪和尚突然张大了嘴巴,紧盯着自己的身后,“快看,救兵来了!”

    贾夫人突然转身,正见有三条人影正飞速向这边奔跑,而那只小金鹰则明显是这三人的标志性宠物,对,皇门四鹰,但怎么只有三只鹰?她冷哼一声,分开双掌便迎了上去。

    可她刚一动身,便感到情况不对,只见对面疾奔而来的三人突然间散开,而当中那人有如一道红色流星,把其他二人瞬间甩到身后。

    “啊!”贾夫人看清了此人面貌,她虽从未见过此人,但这人的连鬓胡须与大红袍子,还有他后背背着的上古宽背砍刀,不是虬髯客,又会是谁?

    李承训不知身后来者何人,却见面前熊熊燃烧的柴垛,突然“哗啦”一声瞬间坍塌,涌出一片黑烟弥漫到众人头顶之上。

    直待灰黑色的烟雾稍散,李承训才见到火堆前有三条人影,并逐渐清晰可辨,居然是傲天鹰保哲和出塞鹰曲新娣,中间夹着的正是一脸火灰的智俨方丈。

    “方丈!”众僧齐声高和,声音中透露出劫后余生喜不自禁的情绪,更有人喜极而泣。

    李承训见是二鹰,心中窃喜,想必这是四鹰的调虎离山之计,一面用金鳞鹰和铁手鹰调走贾夫人,另一面由傲天鹰保哲,和出塞鹰曲新娣从侧后方救援智俨方丈。

    “鹰三姐,鹰四哥,你们快去帮助鹰大哥,贼婆娘武功超绝,恐大哥吃亏!”李承训见二人不紧不慢的向自己走来,忙高声示意。

    可那两人并不以他的话为意,依旧搀扶着智俨方丈,直至把老方丈交给过来迎接的智聪等僧人,才笑呵呵的快步向李承训走去。

    及至走到近前,傲天鹰才开口道:“小兄弟不必紧张,这贾夫人今日定是在劫难逃,待我解开你的穴道,一看便知。”

    说着,他便在李承训身上点了几下,却似泥牛入海毫无反应,然后他又拳打脚踢一番,依然无果,不禁面色涨红,“怎么搞的?解不开?”

    “我来!”出塞鹰也是心中不服,几掌下去,依然是无功而返。

    “你们俩别忙活了,贾夫人的玄冰掌,带着寒气封堵住我的穴道,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解得开的,你们快去帮忙鹰大哥,那贾夫人真的很厉害。”

    傲天鹰笑道:“贾夫人是厉害,不过她再厉害,遇到猛虎,也就是只待宰的绵羊。”说着,他把李承训的身子轻轻的转了个个儿,使他面对着山门,可以看到山门外发生的一切。

    “虬大哥!”李承训一声惊呼,他终于明白傲天鹰有恃无恐的原因了。

    此刻,虬髯客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威势不减,似乎每砍一刀,便加深一分霸气,加重一重力道,而贾夫人已是错漏百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兀自苦苦支撑。

    李承训看着欣喜,心里动情,转头向傲天鹰道:“多谢了,鹰四哥!”

    “不客气,记得你欠了咱们兄弟,包括我师父,几条命了?”傲天鹰玩世不恭地道:“有朝一日,你封侯拜相,别忘了咱们兄弟便好!”

    李承训知道傲天鹰洒脱不羁,若是见到自己不说点儿风凉话,那便真不是他了,便打趣道:“鹰四哥,我知道你不就是一直想娶个公主嘛,包在我身上!”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去你的!满嘴胡说八道,这要是传的皇帝耳中,我这小命算是交代在你这张臭嘴上了”,傲天鹰不敢再开他玩笑,忙闭口不语。

    他知道李承训口不择言,又是钦犯之身,这要是胡说八道些什么让皇帝听着不顺耳的话语,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救命之恩!”智俨大师率众僧已到二人身边,先向傲天鹰和出塞鹰深施一礼。

    “大师严重了,这是我辈应尽的道义,大师无需挂怀!”出塞鹰忙回礼答谢。

    智俨和尚又对李承训神鞠一躬,合什双掌道:“多谢李施主仗义援手!”

    “大师不必客气!”李承训合什回礼,他见智俨和尚虽然灰头土脸,衣袍袖口处有火焰灼烧痕迹,但全身并无肿胀血痕,遂放下心来,“大师只管去照看、救援本寺弟子和秦王寨的伤者吧,这里有虬大侠坐镇,你们大可放心。”

    智俨方丈再次拜谢三人,正要回身去安排,却又被李承训叫住,便回身望着他。

    李承训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不敢再犹豫,忙道:“鹰四哥,你先过来一下!”

    傲天鹰见他神秘兮兮的,略微犹豫。他心中猜测李承训是否要捉弄自己,可又一想如今大敌当前,李承训又不是那不靠谱的人,这才把耳根子凑了过去。

    李承训只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见傲天鹰皱着眉头点点头。

    “哪位是智聪大师?”傲天鹰离开李承训身侧,面对众僧发问。

    “贫僧智聪,”站在智俨身旁的智聪和尚踏前一步,双手合什,“不知施主找贫僧何事?”

    “大师,我师傅在外面坐镇,大家都会没事的,我想向您了解下事情的经过。”说完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及至智聪和尚身前,立即迅速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智聪和尚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动弹不得,这一幕,不仅智聪发蒙,连旁边的智俨大师也是大吃一惊,唯有李承训胸有成竹,面带微笑看着智聪和尚,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智聪和尚愣怔过后,反应过来,马上怒道:“施主,您这是何故?”

    智俨大师也附和问道:“是呀,你要做什么?”,随即转头疑惑地看向李承训,他判断,这人应该是听了李承训的话才这么做的。

    傲天鹰并未搭理智聪和尚,只是向智俨大师点头回应,算是尽了尊佛重师的礼节,便转头看向李承训,等待他的明示。

    李承训这才不急不缓地道:“智俨大师,请不要着急,我自有道理,待您听了我与智聪大师的对话您就明白了。”说完,转头看向了智聪。

    此时的智聪和尚正一脸无辜地看向智俨大师,听见李承训的话,便把目光移向他。

    李承训并未急于开言,只是直直地盯着智聪和尚的眼睛看。这是一种心理战,如果对方心里有鬼,或是处于弱势,他这样的目光可以直击对方的心里防线。

    这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就目光漂移,不敢直视了,可这智聪和尚竟敢于直视李承训双眼,并且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平静地道:“施主,刚才老衲也是救方丈心切,这才说出了施主的行踪,希望施主能够谅解。”

    李承训对他的表现不禁有些吃惊,猜想这和尚许是学佛已久,练就了超常的心理素质,便缓缓说道:“智聪大师,在下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过有几句问话还希望大师如实回答。”

    智聪见他如此说,忙道:“贫僧知无不言,不知何事?”

    李承训先礼后兵,听到了智聪的话,便开始问询道:“请问大师何时来到至相寺?与方丈大师相处多长时间?”

    智聪闻言道:“贫僧来到至相寺十六载有余,与师兄朝夕相处诵经说法也是十六载。”

    “好,既然大师在至相寺呆了那么久,敢问大师,门口那棵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许愿树的?”

    听到“许愿树”这三个字,智聪和尚一惊,眉头轻微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不过还是被李承训捕捉到了。

    “十六年前,老衲来寺内求佛,被师父收为入室弟子的那一天,老衲便在那树上挂上了红布条,以示庆祝,后来大家逐渐挂上红布条,或是许愿,或是庆祝,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智俨大师闻言,点头道“的确如此。”

第七十五章 欲擒故纵

    李承训闻言,心道:原来武德初年就开始布局,这一招棋好隐秘,想到此处,他突然厉声喝道:“昨日谁去后山老槐树下拿了密信?”

    “啊?”智聪和尚被他突然道破隐秘,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与讶异,但他心理素质极好,立刻恢复自如,一脸无辜地道:“贫僧不知施主所言何事?”

    李承训捕捉到智聪和尚面上那一闪而逝的狡黠,更加确认他便是贾夫人口中所说的‘纯一君’,见他矢口否认,便不慌不忙地道:“你们以红布条为暗记,相互传递消息,我说的没错吧.”

    “这位施主何苦如此冤枉贫僧?是因为贫僧方才泄露了你们的踪迹吗?”智聪和尚不仅装痴扮傻,还倒打一耙。

    李承训被气笑了,“不怕你抵赖,到皇帝面前,有的是办法让你招。”

    他现在的确拿不出证据,物证被樵夫拿走了,人证又仅自己一人见到,但这个和尚是内奸绝不会错,先拿下再说。

    “方丈师兄,许是李施主看错人了,冤枉啊,我在寺里十六年了,您还不知道我吗?”智聪情绪激动,苦苦哀求道。

    智俨方丈对着众人先施一礼,“多谢几位施主援手,否则寺毁人亡,生灵涂炭。智聪师弟二十岁入寺,始终任劳任怨,在寺里德高望重,怎么可能是什么内奸?”

    他实在不懂李承训说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必然事出有因,正待细问,却听大殿门口一阵喧闹。

    几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见到的景象却令他们激动无比。

    虬髯客当先而来,其身后跟着的是满脸痛苦的贾夫人,再后是金鳞鹰和铁手鹰,接下来则是密密麻麻的官军队伍。

    “智俨大师受惊了!”虬髯客走过来当先给他施礼。

    智俨方丈双手合拾深鞠一躬,“虬施主客气了,您救了至相寺僧众,功德无量啊!”

    “大师,如今元凶被俘,虬某皇命在身,便不在寺里多做耽搁,他日再来寺里拜会。”虬髯客恭敬地道。

    “虬施主,至相寺遭难,老衲也需暂为处置,便不与施主一同入宫谢恩,请代为向皇帝陈情。”

    “大师不必拘泥,正是皇上得知至相寺危难,特命虬某赶来救援的。”

    虬髯客与智俨方丈交代过后,这才对一旁的李承训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说着他一拳打在李承训胸前。

    李承训顿觉身子一松,穴道被解,忙抱拳道:“多谢虬大侠。”

    “走,随我入宫面圣,咱们路上说。”

    虬髯客分兵一半留在至相寺以为警戒,辞别智俨等众僧人,带着皇门四鹰与李承训,押着贾夫人与智聪和尚浩浩荡荡地向帝都长安开去。

    路上,虬髯客向李承训讲了他于此刻抵京的始末。

    原来,那日在暗影门总舵,虬髯客一路追踪药色和尚而去,却是低估了这个和尚的躲藏本事。

    两人如猫捉老鼠般,一直纠缠到苗疆,药色和尚却如水汽蒸发一般,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使得虬髯客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药色和尚逃到苗疆,一来是因为这里是他当年发迹之地,他在此地头熟,人头熟,另一方面,他需要‘卯蚩族’的毒蛊师为他解蛊。

    ‘卯蚩族’是苗疆第一蛊毒世家,行事只以喜好,而不分正邪,以毒蛊刁钻、阴狠称霸苗疆。

    药色和尚之所以能搭上这条线,是因为他死去的女人孟婆,正是当年卯蚩族圣女。那和尚声泪俱下地编了一套谎话,把孟婆的死归咎在李承训、虬髯客等人的身上,骗取了大族长的信任。

    这样一来,药色和尚不仅身上蛊毒得解,还得到了一个栖身之所。

    虬髯客得知药色和尚被卯蚩族收纳,却深知卯蚩族蛊毒阴狠,也不敢在人家地面造次,便孤身前往卯蚩族部落,想要表明清白,说服族长,可是对方哪里肯信他?

    虬髯客是一代大侠,行事光明磊落,卯蚩族却是行踪诡秘,不分正邪,两方本就是泾渭之分,如今冲突起来,自是谁也不肯服软。

    卯蚩族藏在暗处,又在自己的地头,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纵是虬髯客武功再高,却也是冷箭难防,何况人家和他较量的不是武功而是阴暗的毒蛊。

    虬髯客发觉体内异样,心惊自己已不知在何时、何地中了蛊毒,忙用内力禁锢住这蛊虫,却不敢再在苗疆久留。

    他回到中土时,虽已用内力逼出蛊虫,可仍不敢大意,便径直去了少林寺,找医佛大师确认蛊毒是否已彻底清除。

    在少林,从医佛的口中,虬髯客得知皇帝遇刺,小公主被盗,丐帮劫法场等事,以及皇帝正四处寻找自己回帝都护驾,这才连夜向帝都而来,于今日晌午抵达帝都,正好于宫门外碰上皇门四鹰。

    皇门四鹰在护送毒娘子和楚玉到少林后,便深入江湖去追查贾维的下落,也是越行越远。

    他们收到皇帝征召后便立即回返,比虬髯客早到一天,恰好从贾夫人手中救了李承训,可惜还是让贾夫人跑了,他们搜寻一阵不得要领,便入皇宫大内面圣。

    因此,这五人才如此巧合相会于太极殿外,于是师徒五人便一起入宫墐见。

    李世民见到五人,自然是龙颜大悦,如今帝都大案不断,正需要他们探秘寻踪。

    君臣六人尚未说上几句话,当李世民听说四鹰在终南山附近,与火霹雳并肩作战,打跑了贾夫人救下李承训的事,立即面上变色,他意识到李承训可能会有危险,急命五人速去至相寺救人。

    原来,李承训去至相寺前,为避免李世民猜疑,曾向他坦诚此行的整个计划。

    现在,李承训死里逃生,又见到心慕已久的虬髯客,以及与自己交好的皇门四鹰,加之得知皇帝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自然高兴、感动。

    听虬髯客和皇门四鹰讲了他们在暗影门分别后的经历,李承训也说了自己的过往,特别是来至相寺探查到的情形。

    众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到了帝都之外的十里长亭,虬髯客却突然让队伍停了下来,说是宋管家伤势危重,需要他立即救治。

    然而,皇帝已派探马数次探问众人行程,虬髯客思虑再三,决定由皇门四鹰带一部分将士先护送李承训回帝都。

    智聪和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估算着李承训等人已走远,而虬髯客正在为宋管家疗伤的紧要关头,便“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说自己肚子突然疼痛,要去方便。

    他的穴道在智俨和尚的请求下早被解开,如今只是被绳绑住双手。

    “走,到那边林子里。”一名兵士吼着,推搡着智聪和尚向远处树林走去。

    这林子不大,也就数十棵树木,但却是长在山地上,因此从林子外面一眼望去,也是看不到尽头。

    到得林边,智聪和尚苦着脸道:“军爷可否给贫僧松松绑傅,这没手如何方便?”

    军士上下打量他几眼“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快点”说着,他解开了智聪和尚的绑傅,但却把绳头拴到他的手腕上,“若是敢耍花样,当心我手里的家伙事儿。”说完,兵士晃了晃手中单刀。

    “是,是,贫僧知道。”他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哈腰,而后转身向林中飞快的跑去。

    兵士见智聪蹲在不远的坑哇处,喊到,“爷爷现在也要洒泼尿,别耍花样啊!”

    “军爷放心,”智聪和尚蹲在那土坑中,已然解下了手上绳索,把它榜拴在半截枯木上,见远处那兵士背过身去正解裤带,连忙撒腿便跑。

    他知道不跑肯定死,跑了或许还能活,真恨不得自己是四踢动物,但他也知道凭借两条腿,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精兵铁骑的追击,得找个什么地方躲藏一下才好?

    他四下张望,未看到适合躲藏的地点,却看见有一人正牵着两匹马在林子的另一侧休息。

    智聪伏低身形,向着那一人二马奔跑而去。由于他早年便在至相寺潜伏,因此只会一些粗浅的武功,此刻小心翼翼,但求突发制人,手心中紧张得都是汗水。

    智聪和尚绕到这人身后,突然“蹭!”的一声,从林中跳出,急速向那人跑去。

    “你干什么?”那人感觉身后响动,猛然起身回头,便见对方劈头盖脸的一拳砸来,连忙挥出一拳。

    这牵马之人显然不会武功,挥出那拳并未挡开对方的攻击,自己的鼻梁被对方拳头砸中,瞬间一个跟头栽倒,鼻血齐流。

    智聪和尚动作不快,但他毕竟会些粗浅武功,又是先发制人,见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不敢再做耽搁,顺势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疾掠而出。

    “快,贼秃跑了”

    兵士的喊声远远传来,智聪紧张不已,拼命的催马狂奔,并不时回头张望,见远处已有不少骑兵向他追来。

    十里长亭的客馆中,虬髯客用内力又为宋管家逼出一小碗毒血,“放心吧,医佛前辈到达以前,老夫会守在你身边。”

    “报!”门外兵士喊道。

    “进来!”虬髯客起身应道。

    门外进来那兵士正是看守智聪和尚那人,“回报大侠,已按计放那和尚逃走。”

    “好!咱们继续上路!”虬髯客说着,举步向外而去。

第七十六章 回京面圣

    三骑俊马在帝都西、东两市疾驰而过,直至玄武门,马上之人才甩蹬离鞍下马,被候在那里多时的御林军护卫着向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内,李世民正端坐龙案后耐心等待,迪喜则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李世民见李承训三人踏入殿内,立刻露出笑容,起身离座,“众位爱卿,想煞朕也!”

    “罪臣李无名!”

    “臣林有权!”

    “臣曲新娣!”

    “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伏地叩拜,齐声山呼万岁。

    李世民面上一片喜色,走到三人面前,虚手相扶,“三位爱卿快快起来!”,随即对迪喜道:“赐座,朕要与三位将军好好聊聊!”

    迪喜忙命小太监寻来三把座椅,安顿李承训三人落座之后,才回到李世民身侧。

    却又听李世民说道:“迪喜,亲自去趟御膳房,吩咐他们好生准备,朕要赐宴犒劳诸位将军。”

    迪喜连连应诺,得命退出。

    李世民这才注意到李承训的光头,忙笑道:“李无名,几日不见,你剃度当和尚了?”

    “臣是假和尚,不得已而为之!”说完,李承训又简单地说了自己剃头的缘由。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听完李承训的讲述,忙又问起虬髯客与其他二鹰,为何不在。

    李承训见殿内已无旁人,便从容地讲出至相寺内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与虬髯客临时商定的欲擒故纵之计,最后解释道:“为给贼人逃跑留出时间和空间,臣不得已与虬大侠兵分两路,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松懈那智聪和尚的戒心,使他确认他是在自己的努力下逃脱的;另一方面,也便于傲天鹰和铁手鹰暗中跟踪他,进而找出他们的老巢。”

    “好个欲擒故纵之计!”李世民听后抚掌叫好,“这次一定把贼人一网打尽!”

    “陛下,如今要做的便是布下天罗地网,候等贼人们自投罗网。”李承训又趁机献上了一条引蛇出洞之计。

    “好计策!爱卿放心,剩下的交由朕吧,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可以在立政殿小住几日。”李世民眸光透亮,作为雄才大略的君主,他一直见李承训出尽风头,心中自然会生出一种比试之心。

    金鳞鹰与出塞鹰听着却是另一番心思,“立政殿小住?”这是多大的恩宠啊!别人想都不敢想呀!

    然而,这些话语听到李承训耳中,却是另一番感觉。他不是不相信李世民的能力,而是贾夫人的生死直接关乎自己的生死,关乎自己的亲人、朋友的生死,丝毫疏忽大意不得,实不敢再交由他人之手。但是皇帝如此好心,自己却不能生硬拒绝,驳了皇帝的面子;也不便询问皇帝的安排,让李世民感觉自己有觊越之嫌。

    “陛下!”李承训还是觉得自己参与其中,把握期间才更稳妥,她灵机一动,准备采取迂回战略来说服他,便小心翼翼地道:“臣想恳请陛下,把臣与贾夫人关在一处。”

    “你说什么?”李世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又问一遍。

    “贾夫人必不肯自招,宫中内奸又尚未现身,臣换女装潜伏其身边,或许可得寻常所不可得之隐秘。”李承训回道。

    李世民惊诧地问:“你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穿女人衣衫?”李世民看着头上光秃秃的李承训,仍是难以置信。

    “做大事不拘小节,能扫除奸邪才是紧要。”李承训声沉如铁地坚持道。

    李世民在殿上来回踱步,似乎难以下定决心。他对李承训有另一番安排,此刻正要着力维护其尊严,可这男扮女装却是大大有损其尊严的。

    在古代,男人穿女人的衣衫被嗤之以鼻,但在现代,男扮女装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有多少人因为男扮女装而走红,受到追捧,李承训本身自然不在意。

    “陛下!”出塞鹰起身答道:“臣请去女监卧底。”

    “不!”李世民目视着李承训,见他一脸坚定与期待,终于点了点头,“无名有此报国之心,朕心甚慰,就依爱卿之意,但切记只察言观色,不可露面动武。”

    “是,谨遵圣命。”李承训总算松了口气,又进言道:“虬大侠顷刻便会押解贾夫人到京,为免贼人起疑,臣请立即入牢相候。”

    “爱卿不先去立正殿看看吗?”李世民关切地问。

    “事有轻重缓急,君恩为先”李承训原本想说国事为先,却临机改口,既避开李世民的忌讳,又暗拍了他的马屁。

    “好!”李世民听后果然大为高兴,手拍龙案而起,“李无名本次至相寺之行,探得贼人隐秘,甘冒奇险引出贾夫人,使得贼首被擒,居功至伟,待挖出宫中内奸,使得本次计划圆满完成,朕有个天大的赏赐一并与你。”

    “谢陛下龙恩,臣为陛下,为大唐,万死不辞。”李承训肉麻的又拍了一句马屁,心中厌恶,却只是想着,为自己,为无忧,为戒痴、虎子等人,忍不住也得忍!

    李承训与李世民又商讨了一些具体监视、联络的细节,便拿着宫内行事的令牌直接去了刑部找到尚书李靖,亮出令牌,传达皇帝口喻。

    李靖见那令牌正是自己与李世民约定,京都异常时的调兵虎苻,忙取出藏于己处的另一半,与这块令牌对在一处,严丝合缝。

    其时,他为兵部尚书兼刑部尚书,见李世民竟然给他出示了兵部虎符,来办刑部的事,自然不敢怠慢,便亲自把李承训送入天牢女监之内,安排好一应物事,这才急匆匆去入宫面圣。

    在唐代,作为三司之一的刑部并不是独立的审判机关,没有设置监狱,也没有典狱官设置,但是刑部却是管理监察全国监狱事务的最高职能机关,无论大理寺还是京兆府的囚犯,都要将犯由及关押时间申报刑部。

    刑部也负责登录囚俘的名册、监督监狱管理制度执行情况、提供狱囚必需的衣粮药疗等条件。由此可见,虽然刑部不设置监狱,但是它管理监察全国监狱事务。

    因此,李靖绝对有能力把此事办得隐秘、妥善。

    贾夫人是在正午时分被押抵帝都的,直接便被送到了天牢之内。老百姓口中所传的天牢,实则便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大理寺监狱。

    贾夫人披头散发,使人见不到她的面色,她不失优雅地静静坐在牢内一隅,很安静,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与其正对的监牢内,化妆做女囚的李承训,此刻一袭囚衣,假发披肩,侧卧在墙角,透过散乱的发丝打量着贾夫人。

    “这位夫人,您是什么罪被关入这天牢的?”李承训可模仿百兽语言,这女人之音更是不在话下。他打算探探口风,二来也使贾夫人放松警惕。

    贾夫人听后,仍是一动不动,自顾盘膝而坐,根本视他为无物。

    李承训想逗她说话,但见眼前这情形,自知多说无益,于是不得不选择放弃,静静地呆在牢内,暗中观察。

    贾夫人仿佛木刻石雕,除了吃饭喝水便是打坐睡觉,对于对面牢房中其他囚犯,始终未看一眼,当然也包括对面监牢中的李承训。

    就这样,除了每日正午会有狱卒送饭和水之外,再无一人来此牢内,匆匆三日,转瞬即逝。

    李承训知道,现在才是关键时刻,他和李世民谏言的引蛇出洞之计,今日才正式启动。

    之所以留这三日的时间,那不过是留给智聪和尚与宫中内奸联络、定计和准备劫狱的发酵时间。今天,表面上,皇帝会下旨在晚间赐死贾夫人,实则是以此来逼迫贼人立即动手救人。

    李承训摈除杂念,格外关注贾夫人牢内的动态,到底内奸能否现身?谁都没有把握,而他能做的便是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戌时已过,牢内依然未见异常,李承训的心已然沉到谷底,暗中揣测:不知是贼人发觉了他们的计划?还是贼人根本无力进入天牢之内?而最终选择放弃营救行动。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听得监房之外的大铁门“框当”一声被人打开,随后便是一阵碎步声响由远及近快步而来。

    李承训没有动,因为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对面整个牢房内的情况,很快,迪喜的身影便落入到他的眼中来颁布圣旨的居然是皇帝的近身太监?可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就在迪喜站立在贾夫人的监牢前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八名带刀侍卫,立刻分作两队,把守住牢门两侧。

    待两名牢头打开房门后,迪喜当先而入,高声道:“宣圣喻”,说着,他展开圣旨念道:“钦犯贾氏,系掠走城阳公主主谋,又谋杀朝中大臣,威胁帝国安全,特赐三尺白绫,允其自尽,钦此。”

    贾夫人闻言依然没有说话,却是本能地退了一步。

    迪喜念完圣旨,转头对身后两名牢头说道:“还需请两位帮她一把,杂家好尽快回宫复命。”

    “是,迪公公。”两名牢头跨入牢门,向贾夫人走去。

    李承训见今日之迪喜从神色到举止都与往常不同,心道“难道他是内奸?”

    思虑未完,陡变果生,只见迪喜双掌一挥,门口那八名带刀侍卫,立即涌入牢房,举起钢刀,向那两名狱卒背后砍去。

第七十七章 脱狱追踪

    八名侍卫都是下手狠辣之人,那两名狱卒连点儿声响都未发出,便瞬间被切成四段.

    贾夫人见此情景也是大吃一惊,但没人知道她被乱发遮挡下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请主人换上衣服,跟我走!”迪喜说话不再是公鸭嗓子,而是铿锵有力,说话间,他把一套崭新的侍卫衣服双手奉了过去。

    李承训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他一直伏在地上未敢乱动,生怕对面的贾夫人来上一句,“把对面那人杀了灭口!”自己便一命呜呼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责怪李世民,明知道奸细狡诈,还不把监牢的防守布置得更加严密些?竟让这奸细有这么充裕的时间,进来从容的布置一切。

    “嗯!”贾夫人算是应了一声,随即接过衣物。

    话音刚落,连同迪喜在内的所有人立即背过身躯,但李承训看见贾夫人还是犹豫了一下。

    监牢之内的囚犯全部穿着朝廷统一发放的囚衣,而内里全都是一丝不挂,再无遮拦,虽然迪喜等人已背过身去,但是很明显,她在顾忌李承训。

    李承训大气也不敢出,他现在是女囚装扮,已经让人抹黑了脸庞,画扭了面貌,而且之前也以女生出音,此刻见贾夫人迟疑,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让她瞧出了破绽?不应该啊,若是如此,她怎肯放过自己?”

    贾夫人迟疑过后,缓缓地背过身去,解开自己身上的囚衣,露出如雪的肌肤,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臀部,迅速地换上那套侍卫服饰。

    李承训是君子,可不是古代非礼勿视的君子,他定定地看着贾夫人脱衣,换衣,心中还有一丝快意,“让你整日把我像小鸡似的捉来捉去,现在全都暴露在我面前,也算是报应!”

    贾夫人换好了衣服,也不吭声,当先走出了牢房。

    “主人,稍等片刻!”迪喜喊住了她,恭敬地道:“您现在是侍卫装扮,还是随在队伍中比较安全。

    贾夫人没有吭声,转身插到队伍中。

    一行人,迪喜打头,身后跟着九名侍卫,贾夫人便混杂在这八人之间,快步向牢外走去。

    眼看贾夫人等人过了天牢最里层的大铁门,李承训才手搭身前牢门,用力一推,那门应声而开,原来并未上锁。

    他展开“豹形”,几步蹿到内层大铁门旁,紧贴在墙壁上,只露出半张脸来,见贾夫人一行已缓步走上台阶,忙轻移大门,侧身钻了出去,继续跟踪在后。

    “迪公公,您出来了!”天牢门口大理寺少卿王羽,见迪喜从大牢内出来,忙点头哈腰地跟了过来,他三个手下也立刻起身跟在后面。

    这天牢分男监和女监,其出口汇在一处,有一座独立衙门,由一位大理寺少卿掌管两监的一应具体俗事。

    本来这少卿晚间是不该在这里的,是有手下特意去他府内回报,说迪公公奉旨入狱赐死钦犯贾夫人。

    少卿住在府衙后宅,闻讯立刻穿戴整齐匆忙赶来,正撞见迪喜带人从里面出来。

    “嗯!”迪喜又恢复了以往的公鸭嗓子,“钦犯已被赐死,你的两名手下正在处理尸体,你们也别闲着,过去帮忙吧!”

    “是,是,迪公公慢走!”王少卿抱拳哈腰,那腰似要躬身到了九十度,以示敬意。

    迪喜眼光向旁一闪,那些侍卫会意,悄然把王少卿及其身后的随从围在中间,瞬间抽出钢刀,便要动手。

    他们快,贾夫人比他们动作还快,只见她一掌按在王少卿的脖颈处,后者一声不响的瘫软在地,与此同时,她趋步进前,双掌飞舞把那三名随从也打倒在地。

    迪喜想不到贾夫人会亲自动手,以为她是被憋闷的久了,心中有气,想舒展一下筋骨,也不以为意,向那些刀已半出鞘璜的侍卫挥了挥手。

    那八人还刀入鞘,当先推开府衙的大门,向外走去。出了这扇门,便算是出了大理寺监狱了。

    “恭送迪公公!”天牢之外负责值守的两名侍卫并不知道内里发生的事情,见迪喜一行出来,自然行礼示意。

    女监之内的一应看守已被迪喜一行打通,因此李承训紧随其后,未受一点儿阻拦。

    他直跟到府衙大门,未敢冒然出去,而是轻轻推开一道细窄的门缝,见迪喜一行正向南面正中的朱雀门而去。

    由于天牢地处皇城内,向北为宫城,是皇帝起居、早朝之地,他们必不敢去。因此,必是打算通过皇城南面的朱雀门,再经由朱雀大街到达外郭城的明德门,从那里出皇宫。

    见他们消失在街路尽头,李承训才推门而出,同时亮出了用于宫内行走的令牌。

    两名看守相互对望一眼,验明了令牌属实,才问道:“你,是什么人?”毕竟大半夜的,突然出来个披头散发的女囚,要出去,任谁也接受不了。

    “宁远将军李无名奉旨办案,令你二人立刻着人封锁整个大理寺监狱,许进不许出,同时马上密报皇帝,不许把这里的情况说与第三人知道。”李承训边说边撤下自己的假发,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这?”二人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但对方有皇城之中随处行走的令牌在手,也只得抱着满腹的疑问,应承下来,心道此人走后,定要进去告之长官。

    李承训没空和他们多说,施展“豹形”,奔着朱雀门的方向发足狂奔。

    迪喜一行已过了朱雀门,行走在通往明德门的朱雀大街上,显然他向门卫出示了夜间通行的令牌。

    李承训也是如此这般,顺利通过朱雀门,在那两个守卫的诧异目光中,继续向前追踪。他凭借自己的追踪术,始终是若即若离,藏在暗处,却把他们的作为都看在眼里。

    按理说,无论是宫城、皇城、还是外郭,夜间是宵禁的,任何人不得出宫随便行走。

    但李承训的令牌,是准许夜间出入帝都的,同样,他相信迪喜也有这种令牌,因此他们毫无阻拦的都到了外郭城的明德门旁。

    “站住!”明德门旁的侍卫横起长刀,“皇城门夜间关闭,谁人也不得出入!”

    “小兔崽子,不认得杂家吗?”迪喜呵斥着,脚步却未停,已然到得那侍卫身前。

    侍卫把灯笼高高举起,映得迪喜脸上忽明忽暗,“哦,可是皇帝身边的迪公公?”那侍卫似乎没有多少恭敬之意,还带着些许生冷。

    “啪”的一声脆响,迪喜重重扇了那侍卫一巴掌,而后甩出一枚出门令牌,“瞎了你这畜生的狗眼,看清楚了,杂家是奉皇命要连夜出城!”

    那兵士接过令牌,向后退了一步,打了一个响哨。

    突然,朱雀大道两侧房舍大开,从里面涌出上百侍卫,与此同时,更有千余御林军从四面八方齐向明德门奔来,那整齐的步伐,震得夜空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你们,你们这是?”迪喜见状吃惊不已,这可不像是寻常夜巡的兵士,绝对是有预谋的安排。

    李承训为了不让迪喜等人发现自己,一直远远缀在后面,因此并未被御林军围在圈内,可他的视线却被挡了个结实,只得寻了一处低矮的房檐,施展“猿攀”跃了上去。

    他刚伏好身子,便见一名骑马的将官缓缓出列,拨转马头立于迪喜身前,居然是手持金鞭的黑铁塔尉迟敬德。

    “迪喜,某在此等候你多时了!”尉迟敬德单鞭一扬,指着迪喜喝道。

    迪喜眉头紧蹙,缓声道:“尉迟将军,你这是何意?”

    尉迟敬德嘿嘿冷笑道:“想你为皇帝宠臣,竟然吃里扒外,做倭人的奸细!”

    迪喜心中一沉,却是面不改色,“想是将军误会了,杂家受命出宫办事而已,何来倭国奸细?”

    尉迟敬德沉声问道:“那请问迪公公出宫所谓何事?”

    迪喜眼珠乱转,反应奇快,未作丝毫停顿地道:“陛下命臣去宁远将军府颁道口谕!将军在此无理阻拦,耽误的大事,你可担当的起?”

    尉迟敬德突然哈哈大笑,“事已至此,还在狡辩?实话不瞒你说,今夜之事,是皇帝定下的妙计,就等尔等入瓮!”

    “尉迟将军,看来你确实是误会了,如若不信,可与杂家一同面圣!”迪喜见此刻抵赖已是无用,唯一可做的便是拖延时间,令这八名手下护着贾夫人得空逃脱,哪怕是自己暴露在皇帝面前,也在所不惜。

    尉迟敬德听迪喜这般说来,反倒犹豫了,他得到的命令是今夜无论何人也不得出城,若是有皇帝近宠在此时企图出门,那便十有**是皇帝要抓的人。

    因此,那侍卫认出迪喜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这才发哨音示警。尉迟敬德听到信号,才率兵包围过来。可如今,这迪喜居然说与自己去皇帝面前对峙,难道他真是奉了皇命?

    “怎么?尉迟将军,不敢与杂家前去?”迪喜见对方犹豫,立即催促道,他的目的是令对方思维混乱,好令他有机可乘。

    “尉迟将军,迪公公,无名有话要说!”李承训从暗影处踏步而出,他担心尉迟敬德听信迪喜谗言,不对其做任何防范,而真与他去面圣,那很有可能把会皇帝至于危险的境地。

    况且,现在夜半三更,他们绝不肯去为此打扰皇帝清梦,那势必要相互僵持等到天明才去面圣。可现在贾夫人不在牢里,自然无法食用那混着化功散的饭食,若是拖到明天,一旦过了十二个时辰,恶婆娘必然会恢复功力,到时再想要困住她就难了。

    “你是,李无名?”暗夜中光线本就不足,尉迟敬德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光线,看这穿着囚衣的光头颇似李承训,却也未敢确认。

    “尉迟将军,正是在下,迪喜就是内奸,快快拿下他!”李承训说的轻松,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尔敢!事情未弄清之前,谁敢动我?”迪喜情绪激动,厉声喝道。

第七十八章 黑衣人

    “李无名,你不要血口喷人!”迪喜爆喝,希望借此来增加自己的威势,“你,敢跟咱去见皇上吗?”

    李承训果断地道:“尉迟将军,别听他拖延时间,事不宜迟,一并拿下,即刻面圣。”他已看穿迪喜的用心,自然不会再给他时间。

    尉迟敬德听罢,高举手中单鞭断喝道:“众军士听令!”

    “诺!”千名御林军声若洪钟,回荡在外郭城中。

    “在场之人,不许走脱一人,全部捉拿起来!”尉迟敬德也是老谋深算,杀伐果决之人,此刻已经想通:既然皇命是拿下出此门者,那他遵旨行事,又何惧之有呢?于是不再犹豫,果断下令。

    迪喜见此情景,知道再也瞒骗不过,便当机立断,大吼道“擒贼擒王,先抓住那马上的将军。”

    他身后的假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功好手,此刻得命,便立即有四人迅速飞掠而出,直奔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见状,嘿嘿冷笑,提缰纵马后退,他身后的短刀侍卫立刻涌到马前,将他护卫住。

    此局是擒杀武林高手,因此千余御林军只是在外围负责围困、警戒,真正动手的是那一百名精挑细选的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训练有素,相互护持,步步紧逼,瞬间便把冲上来的那四名假侍卫团团围住,使之与迪喜等人隔绝开来。同时,迪喜连同其余假侍卫和李承训分别被人另外包围在两处。

    李承训很配合,连忙高举着双手道:“尉迟将军,无名绝对配合,只是希望不要捆缚住我的手脚,或许还能帮得上忙。”

    尉迟敬德微微点头,随即命令手下仅是围困,不得对李承训动手,因为来时,李世民曾有言在先,说李承训是自己人,只是目前情况错综复杂,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围而不擒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再看那四名侍卫,个个凶悍,而且武功不弱,那里甘心被困,瞬间便已砍杀了数人,但毕竟势单力孤,此时已有两人臂上挂彩。

    片刻之后,他们便被侍卫们压迫得几无转身余地,只能背靠背的以为防守,不过仍旧顽强地挥舞着手中兵器以为困兽之斗。

    “掩护我!”其中一名高个侍卫用倭语大喝一声,突然向前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其余三人立刻配合,发疯般地挥舞大刀,向前、左、右三个方向砍杀过去。

    腾空而起的倭人足尖点着同伴的肩头,一个起落便跃过众人头顶,直奔尉迟敬德的马头,随即挥刀向那马头砍去。

    尉迟敬德虽是马上将军,可也是体格健壮,短打功夫不弱,只见他单手提缰的同时,金鞭划着弧线向那人头顶砸去。

    眼看那人若是刀口继续向下斩断马头,势必头顶遭到致命一击,于是急忙变招,一面挑刀向上斜披,一面身体如陀螺般向尉迟敬德撞去。

    如此变招,虽事发突然,但也在情理和预料之中,毕竟他们是救人为主,不是玉石俱焚,不过腾空而起,自上而下地杀来,无论是力道还是气势,都雄霸凶悍。

    尉迟敬德是身经百战的马上将军,变招迅速,见此情景反而大喜,暗暗运劲,加大力道,那金鞭便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的刀刃上,顿时火花四溅,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他顿感虎口发麻,可他临战经验丰富,知道这碰撞也会给对方造成重创,于是立即再次变招,顺势把金鞭向前推送,直奔那人胸口砸去。

    高个倭人也是感到虎口发麻,钢刀还险些脱手,正待落地之后再施攻击,不想对方金鞭来势不减,忙一个野驴打滚想要避开这一击。

    他想得倒好,可周围都是人,哪里躲得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柄利刃砍在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尉迟敬德的金鞭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胸口,把他砸成一滩烂泥。

    护着这高个倭人决死一击的其他三人,此刻也早已被众侍卫砍成肉段。

    夜,多少恢复了些宁静,只是许多人在喘着粗气!

    尉迟敬德重新上马,再次高高举起金鞭,“立即捉拿其余人等,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点,围拢迪喜等人的大内侍卫便齐步向内行进,收缩包围圈。

    此时,迪喜额头冷汗直流,若是反抗,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可不反抗,一旦与李世民照面,他们也是再无幸免,该怎么办?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机,寒夜中突现数点寒芒,如晦暗的流星陨落,砸到一众大内侍卫中间。

    李承训眼尖,见十数名大内侍卫倒毙在地,忙高声喊道:“有暗器,快保护将军!”

    他话音未落,果然有几点寒芒直射尉迟敬德,随即便是两声惨呼,原来有两名兵士为救主帅,扑到他的身上,化解了惊险,但也是立时毙命。

    尉迟敬德被扑倒在马下,正四下张望,想要寻找发暗器之人的藏身之处,见又有十数人倒下。

    众兵士一片哗然,但对于神出鬼没的暗器来袭,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保护将军,同时巡视四周,寻找敌踪。

    李承训百兽拳傍身,自不同于一般武功,虽没有易筋经那般好用,于暗夜中巡察蛛丝马迹还是高于其他人的。

    他隐隐约约看到一道残影,趁官兵混乱之机,蹿入人群之中。

    那人穿着夜行衣,速度奇快,不知道用的什么**,好似泥鳅一般擦着众人身前通过时,竟无人能够察觉到。

    这人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游走到贾夫人身侧,一把将她扛了起来,展开那种诡谲的步伐,飞速向人群外跑去。

    所谓当局者迷,混乱中的敌我双方,正忌惮于暗器的神出鬼没,不想这人已经敲开一个突破口,奔那城墙疾奔而去。

    但这一切,被战局之外的李承训看个清楚,“快,贾夫人被那人劫走了!赶紧追!”眼见不立即阻止,对方一旦跃出城墙,便再难追上。

    他说话的同时,已展开“蛇形”身法,猛然从众侍卫的围困缝隙中钻了出去,待众人察觉,他已出了人墙,又变换展开“豹形”向那人追去。

    那人身轻如燕,肩上扛着贾夫人,直奔城墙,随即双手双脚去攀爬城墙,顷刻便到了围墙中间。

    李承训此时堪堪来到城墙下,心知自己的轻功与对方相去甚远,眼见对方只要轻身一纵,便可以逃之夭夭了,心下十分着急。

    就在此要紧时刻,他却听得身后尉迟敬德高声历喝,“别让他们跑了,快放箭!”

    箭羽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李承训连忙扑倒,展开“蛇形”,贴着地面向侧旁躲开。

    “嗖嗖嗖!”无数羽箭从他身旁而过,“噗噗噗!”接连插入城墙之内。

    “咻!”小金鹰从城内不知何处房舍内,冲天而起,越过城墙飞向远方暗夜。

    李承训几个翻滚躲藏到灯笼照射不到的暗处,焦急的抬头上望,在看到小金鹰那道残影的同时,只见那黑衣人不知何故,便突然一头向城墙下栽去。

    尉迟敬德早已制服迪喜等人,看到这一幕,连忙阻止兵士弓箭射击,带兵冲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围上,休跑了贼人!”

    “砰!”的一声,那黑衣人与扛在其肩上的贾夫人同时坠地,可就在一刹那间,贾夫人竟身形一转站立起来,接连打出几掌,处处攻击那黑衣人的胸口要穴。

    那黑衣人右手捂胸,左手阻拦贾夫人的手掌,同时双腿连连踢蹬地面,好似在地面滑行一般,连连后退。

    李承训见状大吃一惊,但随即猜测,定是在城墙之上贾夫人偷袭了黑衣人,把他打落城墙,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黑衣人不是与她一伙的吗?众多疑问在脑海中浮现,但也来不及多想。

    定睛一看,只见贾夫人步步紧逼,招招凶狠,顷刻间便把黑衣人逼迫到退无可退的城墙边上。

    李承训和尉迟敬德等人见此情景,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愣在原地,只得先命人围住这二人,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满腹疑惑地道“这,怎么自己人打了起来?”

    “你是谁?”黑衣人靠在墙上,终于稳住身形,得隙问道,听声音,她竟然是个女人。

    “皇门第三鹰,出塞鹰曲新娣!”出塞鹰搂起额前的长发,露出雪白方正的面容。

    李承训此刻恍然大悟,是出塞鹰假办的贾夫人偷袭得手,伤了黑衣人的脏腑。可这贾夫人怎地突然变成了出塞鹰?这与他们原先的计划不符啊?

    “哼!想不到,中了你们的奸计!”黑衣人身子微微发颤,“但若要抓到我,还不是你们能办到的!”

    说罢,她手指吞入袖中,把揑了两手飞镖,正待出手以为掩护,好趁机倒爬城墙逃遁,却被一声断喝引得停下了手。

    “何处贼人如此猖獗,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大唐帝都!”

    远处过来一大队人马,为首的两匹骏马上的人物格外惹人注目,一人黄盔黄甲,一人红衣红袍,看起来都是威风八面,气势逼人。

第七十九章 内奸面目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戎装的当今皇帝李世民,旁边护驾的红衣红袍之人却是大名鼎鼎的虬髯客.

    众将士埋伏了一日夜,都是滴米未进,只眼未合,之前又被那黑衣人杀伤大片,却连对方人影都捕捉不到,正自惊魂未定,灰心沮丧,突然得见皇帝,怎能不大受鼓舞?

    他们虽无法下跪参拜,却人人都是高举兵器,高声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响亮的吼声喊出了大唐军威。

    李承训身不带甲,行动方便,于是最先迎了上去,“参见陛下!”

    李世民见他过来,提缰停住身形,一边虚手挽扶,一边缓缓说道“爱卿平身!辛苦了!李将军就留在朕身侧伴驾,让其他人去擒那贼人便好!”

    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李承训受了不少苦,此刻确实心疼李承训,有意把他置于危险之外。

    “是!谢陛下!”李承训如何不知皇帝心意,于是起身留在皇上的身侧,并施礼见过虬髯客。

    李世民对着十丈开外的黑衣人高声喊道:“你是何人?现在还不束手就擒吗!”

    “哈哈哈!”黑衣女人高声笑道:“陛下果然好计谋,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真的感觉自己已经赢了吗?”

    李世民眉头微蹙,沉默不语,心中盘算着:整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基本是李承训的计谋,他只是来了个移花接木,把监牢里的贾夫人换做了出塞鹰,他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神来之笔,也的确,现在收到了奇效,可什么地方会有疏忽呢?

    同样,黑衣人的突然狂笑,也令李承训心中疑云顿生,甚至有种不祥的感觉。按照既定计划,牢中应是失去内功的贾夫人,而皇帝也不会深夜至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帝改动了与他既定的计划?

    其实李承训想多了,李世民这次改动计划,并非是不信任他,只是想证实自己的计谋比他强而已。

    听到黑衣人的话,李世民也感困惑,“大局已定,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实在想不通,我们如此周密细致的计划,你是如何识破的?”黑衣人的手掌已然离开了前胸,显然,她借此在拖延时间,调整内息。

    有虬髯客在旁,李世民自然不担心她会对自己会构成威胁,同样很放松,“束手就缚,朕会告诉你答案!”

    黑衣人冷笑道:“我建议陛下还是解我心疑,也可以趁此机会差人去立政殿瞧瞧,看看城阳小公主现在何处?”

    此语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李世民龙睛喷火,怒道“尔敢!”说完,他示意出塞鹰即刻回立政殿探查。

    黑衣人不温不火地道:“我不是威胁陛下,不如咱们做个交换如何?”

    李世民冷冷地道:“想用贾夫人的命来换城阳公主的命,你休想!”

    这倒出黑衣人意料之外,她万不料到李世民会不吃这一套,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又道:“陛下金口玉言,说了,可是要算的!”

    “贾氏不仅是掠走小公主的钦犯,更是谋害大臣,杀害大唐兵士的元凶,朕绝不会以一己之私,而枉置国法公理于不顾!”李世民说的义正言辞,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黑衣人目透寒光,阴森森地道:“既如此,咱们玉石俱焚便好!”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把贼人速速擒下!”他不是不心疼女儿,说好听的是不愿留下徇私枉法的千古罪名,说难听点,便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宁可舍弃自己的女儿,也要留得为法不徇私情的美名。

    “且慢!”李承训眼看这哪里是谈判的节奏?他心知皇帝为尊严考虑,绝对不会与贼人妥协,但他作为臣子,不得不考虑如何两全,这可是他立功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躬身抱拳道:“陛下,出塞鹰尚未回返,也不知贼人所说是否属实,不若容臣前去说降如何,可免动干戈,少些杀戮,也是陛下怜悯上天好生之德。“李世民也是绝顶聪明,立知他是有心转寰,设法救护城阳小公主,若真有他法而不损害皇帝的尊严,自己倒是肯的。

    “好吧,李将军,朕准你前去说降,但要注意安全!”李世民点头回应。

    “请陛下放心,贼人既知要挟皇帝是无用的,自是不会再难为臣。但是,臣想请问陛下给臣谈判的底线是什么?”

    李承训这么问,实则是给李世民开了个活口。贼人威胁皇帝,自是无法达到目的,可若是贼人缴械投降,那皇帝赐他免死什么的,也合乎常理。这样一来,大家默契起来,心照不宣,而最终的结果是贼人不死,公主得救。

    “贾氏做下许多恶事,系主犯,死罪难逃,这黑衣人朕倒可以免她一死,但需废去武功,终身监禁于天牢之内!”李世民说出了他的底线,之所以留下黑衣人一命,也完全是为了城阳小公主。

    “喏!”李承训行礼过后,转身向黑衣人走去。他心知皇帝划定的底线,根本不是对方能够接受的,很明显,对方如此费尽心力,不惜暴露自己,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死活?

    他走的并不快,因为他还没有构思好说辞,使对方可以接受皇帝的条件。当年曹植七步成诗,谁料到他李承训十丈定计呢?

    李世民看着李承训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后悔,此刻他才体会到李承训的原版引蛇出洞之计,实在是甘愿自己冒风险,也要力保宫内安全的稳妥之计。

    按照原计划,就在今晚,李承训会从监牢一直跟着获救的贾夫人到达明德门,并在这里发动围捕,从而引出真正的内奸,而后由虬髯客出手擒住对方。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地形开阔,远离宫城,目的便是要把后宫置于风险之外。

    与此同时,李世民、长孙皇后和小公主们安坐立政殿,由铁手鹰、出塞鹰、傲天鹰带着数百大内侍卫防卫。

    李承训分析几次宫廷泄密事件,推测到这内奸不是出在太极殿,便是在立政殿,而太极殿夜晚无人,立政殿便是防卫的重中之重。

    但是现在,李世民改变了既定的方案,令出塞鹰乔装贾夫人以为疑兵,令傲天鹰在明德门外以为援手,令虬髯客护在自己左右亲临战阵,只留下铁手鹰一人护卫宫廷。

    其实,这样的安排的确是别具匠心,可以以最小的代价一举成擒贼人,甚至不怕万一有所疏漏,致使那内奸带着“贾夫人“跑了。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后宫的防守力量被大幅度削减后,真若遇到高手,恐怕难以抵御。

    其实说李世民不顾家人安危,也是冤枉了他,他特别令长孙皇后带着小公主换了平时居住的场所,而且对门窗都进行了加固,又调来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分里外三层把守,再加之铁手鹰的防护,普通贼人当是难以近前的。

    内奸的目的是救贾夫人,总不会把好手留在这里劫持所谓的人质,而不管那边即将行刑的贾夫人,万一营救贾夫人不及时而令其丧命,那劫持人质有何用处?因此,李世民断定贼人会把主力放到救援监牢中的贾夫人,而不会在立政殿。

    他认为李承训的安排,太过lang费资源,更有些多虑了。如今看来,还是李承训更了解这些倭人的行事风格,他们做事阴狠毒辣,不择手段,通常会给自己预先留好后路。

    此时,李承训已走到黑人面前,定定而立。虽然对方黑巾遮面,可他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他确信听声音这人一定见过,但真的想不起来。

    “你胆子不小,敢单独过来,不怕我拉你垫背?”黑衣人略带嘲弄地问。

    李承训笑笑,“不怕,在贾夫人没死或者没逃之前,你不会动手,因为我便代表了你们的生机。”

    “你?皇帝都发话了,你还能奈何?“黑衣人不屑一顾地道。

    “是你说话的方式不对,堂堂帝国皇帝,怎是你能威胁得了的?”李承训看起来很轻松,他之前经过比这更加凶险不下十倍的场面,因此知道如何缓解气氛,把握机会。

    “现在咱们这个距离,我动动手指头,你便死无葬身之地。”黑衣人语气冰冷,“姐姐之所以被抓,完全是因为你,所以我们若死了,你一定活不了!”

    李承训听她说道“姐姐”二字,不禁一愣,随即轻松地问道“是亲的?还是干的?”他感觉这女人说话的声音清脆响亮,脑海中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马上便能想起此人是谁,却还需要再听一听。

    “嫡亲的。”黑衣人似乎被一身轻松的李承训感染得多少有些松懈下来,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那么急促而生冷,“咱们时间不多了,不知道我失败在哪,死也不甘心,你告诉我真相,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就在黑衣人语音落地之机,她那清脆响亮,喏喏体贴的声音,一下子击穿了李承训记忆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使他终于想起了这嗓音是属于谁的,于是肯定地道“你是碧桃?”

第八十章 碧桃的困惑

    黑衣人闻言明显一怔,随即缓缓揭下面上黑纱,“想不到,咱们匆匆几面,话无几语,李将军居然还记得皇后身边一名小婢的声音?的确厉害,怪不得你能几次三番地从姐姐手中逃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皇后的贴身侍婢,立政殿掌殿宫女碧桃。

    “怎么会是她?”李承训心中奇怪,他知道这碧桃年方二十出头,入宫虽才三载,却是长孙皇后特别从万千宫女中遴选出来,深得其心爱的心腹婢女。

    碧桃虽然长得眉清目秀,小巧可爱,可就算是中等样貌,但却令人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此刻惨白着面色,眉头深锁,更显得楚楚可怜。

    “告诉我失败在何处,我便告诉你我是如何入宫做内应的!怎么样?”碧桃话音不大,却很是倔强,她知道此刻自己再活下去的希望几乎为零,却不愿做个糊涂鬼。

    “行,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交换条件是小城阳公主的下落!”李承训明知道她不会答应这个交换条件,却依然说出口来,目的便是要看看她的反应,以此来确定她欲至公主于死地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那不可能!”碧桃果然拒绝,而且口气不容置疑。

    “你是看着小公主出生的,难道忍心亲手杀了她么?”李承训继续逼问,他注意到碧桃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不过顷刻之间,她便又恢复了那种决绝的神色。

    “救不出姐姐,小公主只能陪葬,这取决于皇帝。”碧桃有些着急,她自从听闻李世民不在乎小公主的死活那一刻起,便已没了主意。

    李承训不是谈判专家,但他也知道取信于对方是破解谈判僵局的关键。他准备说出自己与李世民对于整件事情的谋划。

    “成,但不需要与你交换秘密,我可以不问你因何来宫中卧底,告诉你,只因不忍心你做个糊涂鬼。”

    他这样做,一来可以使碧桃有所放松,二来可以取得碧桃的对自己的一丝好感,三来也可以从碧桃的言谈中寻找到她内心中的弱点。

    祭出这张感情牌,至于能否奏效,李承训也说不准,姑且一试吧。

    “既然你在立政殿卧底,自然知道在至相寺我们抓了贾夫人而走脱了智聪和尚的事情。”

    李承训从这里说起,讲述了他与皇帝密谋的整个计划。

    他故意放走智聪,同时让傲天鹰和鉄手鹰两人昼夜不停的跟踪这和尚,即便智聪睡觉,他二人也要轮班休息。

    智聪和尚回到帝都后,直接来到了那个樵夫的家里。其实李承训当时猜测完全正确,这樵夫一家都是被贾夫人收买的。樵夫在至相寺那边接收消息,而樵夫妻子在帝都这边接收消息。

    这两个普通的农民为何会沦为倭人的走狗,其实也是实属无奈。

    这对夫妇有两个天生残疾的孩子,他们为了给孩儿看病,把本就不多的积蓄全部耗尽,还欠了许多外债。眼看着是活不下去了,夫妻二人便准备抱着孩子一起跳河,却在河边被贾夫人救下。

    贾夫人承诺给他们钱粮,保证他们衣食无忧,还能治好两个人孩儿的疾病。就这样,他们便都跟了贾夫人做事。

    樵夫的娘子听闻智聪和尚讲述了至相寺的情况,心知自己的郎君凶多吉少,哀伤难过自是难免的,可想想两个日渐好转的孩儿,还要设法好好活下去,便在天明的时候入宫留了暗记。

    她在贾夫人的大量金银的疏通下,揽下了往宫内运送蔬果的活计,当然,这些蔬果都是皇家指定园林栽种下的,她只需负责每日看顾人员运送。

    暗号是同一日送进宫内十样水果,每种二百个,而平时都是会严格按照宫内定置的水果数量,不会超额很多。

    碧桃每日都会到厨房已长孙娘娘想吃新鲜果蔬的名义,查看厨房收到的水果清单,一旦见到暗号,便会于当夜秘密潜入樵夫在帝都城外的家里,也就是樵夫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住的地方。

    为了保护碧桃的安全,贾夫人同样规定这边的信息交接也用书信。

    樵夫娘子会事先把信笺写好,放到自家后院的桃树上,绑上布条。夜深时,碧桃凭借超凡的武功,翻出帝都城墙,来到这里把纸条取走,便算得知了外界的消息。

    但那天,智聪和尚因事态紧急,破坏了规矩,他与碧桃见面了,二人着实详谈了一阵子。

    所有这些情况,都是傲天鹰跟踪时发现的,因此无法即刻通知其他人前来追捕宫中内奸,他同样没有信心能够抓住对方,未免打草惊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从容而去。

    而与此同时,李世民依计在太极殿故意大发雷霆,把一本奏章摔在地上,口中喝道:“贼人当真可恶,迪喜,以朕口谕,三日后刺死贾氏!”

    迪喜与大殿内的一众太监宫女见龙颜大怒,无不战战兢兢,连连应诺。

    李世民当即离开太极殿,回到了立政殿,如是这般的做作一番,算是把要杀贾夫人的消失传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智聪便收到宫里传来的密信,其实李世民也算到了假消息发布出去后,宫中内奸一定会趁夜出宫传递消息,因此打算安排虬髯客来到樵夫娘子的住处,一举成擒,也少了麻烦。

    但临到最后,他还是犹豫了,担心万一来传递消息的不是宫中内奸本人,或者宫中内奸武功厉害,被她走脱了,便会令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反正他已安排了出塞鹰替换了贾夫人以为暗手,到时若真是那内奸武功高绝,劫走了假的贾夫人,也必遭出塞鹰的暗算,届时再由虬髯客出手,那内奸将绝无逃走的可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智聪和尚去帝都附近的两个地方,找来了两伙人,并始终在樵夫娘子家里谋划、准备。

    所有这些情况,傲天鹰都随即入宫禀告了李世民,而李世民也着人告知了李承训。

    李承训就此猜测贼人可能会走一明一暗两条线来救人,明者为智聪和尚带人混入皇宫,劫牢,而内奸以为接应。暗者也可能牺牲智聪和尚,内奸趁混乱之际,劫走贾夫人。

    因此他向李世民建议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智聪和尚的一举一动,全在皇帝的掌控之下,但宫中内奸势必才是此次救人主力,最好把贼人引入外郭城中的明德门附近,以为阻截,到那时不怕内奸不现身。”

    今日上午,智聪和尚开始行动了,他和八名假侍卫是通过樵夫娘子运送蔬果的车子秘密潜入禁宫的,像这种依例出入皇宫的人员货物,通常检查都是很松懈了,况且今日满满几大车果蔬车里,装载了不少鲍鱼、虾蟹,简直是臭气熏天,侍卫们更是懒于翻查。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始终监视着他们的傲天鹰和鉄手鹰,二人立刻分道扬镳,一人去密报李世民,一人紧跟着这一行入了皇宫。

    智聪等人进入禁宫,若是傲天鹰再以为监视,很有可能被宫中的内奸有所察觉,因此李世民果断决定停止跟踪。按照他与李承训的约定,此时把鉄手鹰和傲天鹰调入立政殿以为防护。

    按说,除去押送小英子去探寻十二生肖宝图的崆峒双英,还有昆仑三圣和天山玉女这些武林高手可用,但内宫不比他地,李世民不会让这些江湖人随便进入的,还是与他同打江山的黄门四鹰更为可靠一些。

    明德门旁,李承训等人按照计划堵截住了智聪和尚,从而引出了贾夫人,可以说达到了目的,唯一的遗憾便是小城阳公主被碧桃不知用何种方式抓了起来。

    李承训讲完他知道的一切,碧桃结合自己连日来的所见,基本清楚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入瓮中的。

    “陛下未依我的计策,令黄门四鹰全全保护立政殿,致使小公主被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抓走的小公主,若是皇门四鹰都在,你会成功吗?”李承训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碧桃现在已知道自己输在何处,心中悔恨不已。她就不该与智聪等人联络纠缠,反倒不如自己暗中行事。可她原本想着借用智聪和尚来劫牢,她好从中浑水摸鱼,想的好,却根本不知道这鱼已被渔夫盯上,别人再想插手,难。

    “其实,若是出塞鹰在长孙皇后身侧,我未必会如此轻易得手,毕竟那铁手鹰和傲天鹰都是臭男人,不敢进入娘娘的卧房。因此卧房之内只有我和娘娘守护着小公主,娘娘又不防我,把小公主弄走,简直是轻而易举。”

    碧桃虽一语道破玄机,但并未出李承训意料之外。他当初建议出塞鹰防护立政殿便是考虑到他是女子,方便近身保护皇后的女眷,可惜皇帝忽略了这点,临时改变了计划。

    “你是什么时候收买的迪喜?”李承训犹豫着问出这句话来,他现在能肯定碧桃是内奸,那迪喜呢?同样是内奸吗?

    碧桃似乎对李承训颇具好感,回答道:“他不是迪喜,他是智聪和尚。”

第八十一章 斡旋

    智聪和尚偷偷潜入皇宫之后,李世民担心再跟踪他们会令内奸警觉,便撤掉了跟踪之人,只是把太极殿、立政殿等重要殿堂守护起来。

    至于李承训,从他在监牢里见到迪喜的一刹那,便认为是智聪和尚带着假侍卫进宫,与内奸迪喜接头,让迪喜带着去监牢里诈人出来,而他则是混在侍卫中间。

    如今,他听说此迪喜非彼迪喜,着实吃了一惊,难道自己还有什么疏漏?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真迪喜呢?”李承训不由问道。

    碧桃没有直接回答,却给他讲了真假智聪和尚的故事。

    这“智聪和尚”虽然武功不济,但是擅长易容术,五年前他去的至相寺,杀了真正的智聪和尚,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和尚,是因为他们长的有些相像。

    从那以后,他就装扮成了那和尚的摸样,然后每天去掉一点点装扮,还自己本来面貌,致使寺中僧人日久不觉得他的变化,直至最后完全用自己“纯一君”的样貌取代智聪和尚而无人知觉。此“智聪和尚”,早已不是彼“智聪和尚”。

    话说到这里,李承训已经不问而知了,凭借这种出神入化的易容本领,装成迪喜,还不是绰绰有余吗?

    碧桃又道:“迪喜的行踪住所自然是我透露的,但是念在这老头儿与我有些交情,我便没有杀他,把他与小公主关在一处了。”

    听到这里,李承训心中一动,她没杀迪喜?说明他不同于贾夫人那种阴毒,多少还有点恻隐之心,这便好办,“碧桃,迪喜你都不忍心杀害,我不信你能忍心伤害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公主。”

    此话似乎戳到了碧桃的痛处,李承训明显见她神情一阵恍惚,又立即补充道:“其实我知道,当年你劫走小公主交给贾夫人时,肯定是以为小公主只用来与突厥人做交换,而不会受到伤害。”

    “是啊,阿姐说会照看她的!”碧桃话一出口便觉自己失言,忙眉毛一立,“好了,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放我姐姐,便还公主!”

    碧桃不愿在纠缠这种话题,而重申了自己的主张,这在李承训看来,明显是她心虚的表现。

    李承训已探知其软肋,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规劝之前,只得暂时转移话题,免得对方厌烦,遂问道:“碧桃,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来唐宫卧底,值得吗?”

    碧桃闻言,目光松散,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也有不能说的无奈,“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姐姐是倭国人,你必也是,你们千里迢迢而来,与那些仰慕大唐风华的遣唐使不同,你们是专门为了那十二生肖宝图而来!”

    他知道贾夫人一直在逼问这图的下落,而小英子也确是从皇宫中偷出的宝图,那么他便猜测碧桃也是为了宝图而入的皇宫。

    果然,碧桃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告诉了李承训。他猜着了,他心中甚至有些可怜这姐儿俩了,那宝图早就被贾维握在手里,而身为贾维的夫人,却并不知道这个事实,甚至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怎么知道?”碧桃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承训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碧桃,你姐姐惹怒了皇帝,必死无疑,而且她滥杀无辜,我也是不许她活下去,但是,我可以设法让皇帝宽恕你,放你回倭国,如何?”

    碧桃坚决地摇头道,“那不可能!”

    李承训注意她的目光望向自己背后,忙回身查看,见出塞鹰正在李世民身旁说着什么,知他必是回报立政殿小公主那边的情况,忙回过头来,对碧桃说道:“这样吧,为了小公主,为了同样有善心的碧桃,我再去劝劝皇帝,看能否饶贾夫人一命!”

    说完,他不待碧桃回话,转身向李世民走去。

    李世民见他走近,沉声道:“皇后说小公主是被碧桃抱走,不知踪影!”

    李承训回道:“陛下,碧桃内脏受伤,现在无需虬髯客,黄门四鹰任何一人,都可擒下他,但臣建议先不要动她,而且宣布她由于揭发检举智聪和尚等人入宫行刺皇帝有功,免于死罪!”他说道这里戛然而止,他相信李世民能懂他的意思。

    李世民当然明白,若此刻把碧桃抓了起来,而她又至死不招小公主的下落,那便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到时总不能和一个罪犯讲条件,求她放了小公主。

    略微迟疑过后,他开口道:“无名,这旨意朕可以宣,但她未必领情,她的底线是什么?”

    李承训说:“她的底线是不计个人生死,只求贾夫人活命!”他随后简明扼要的说了与碧桃交谈的情况,最后说道:“臣觉得她并非不可救药,而贾夫人却绝不能纵虎归山。”

    李世民点头道:“朕与卿意相合,你说这碧桃是贾氏的胞妹?”

    “是!”李承训答道,“可见他们姐妹情深。”

    “这样看来,碧桃是不会妥协的!”李世民沉吟着,眉头锁在一处。

    “先把贾夫人带来,咱们看看情况再说,陛下以为如何?”李承训迟疑着道。

    李世民纵有天赋大才,此刻也是无计可施,他堂堂天子,不得不顾及很多,反被负累,难以施展。

    “出塞鹰,烦劳你再去一趟天牢,拿着朕的玉佩为信物,着李靖把贾氏带来.”

    见出塞鹰得命而去,李承训奇道:“贾夫人还在天牢?”

    李世民面色一缓,“无名莫要怪朕改变了计划,实则是根据情势而不得不变。”

    “臣不敢,皇上运筹帷幄,临机应变,臣不及!”李承训可不敢说你李世民变了计划,才使得贼人有机可乘,劫走了小公主,成了如此僵局。

    李世民心知理亏,也不愿在此事上纠缠,忙道:“朕已让虬髯客废掉了贾氏的武功,把她囚禁在男监牢中,这事儿只有朕、李靖和四鹰知晓。”

    “陛下高明!”李承训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附和他,拍马屁也能缓解对方紧张的心情。

    “你既然提议让她们姐妹相会,必是有些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李世民心中真希望李承训能有奇思妙想能破此僵局,救出小公主。可同时也很担心,若李承训真能破此谁人也解不开的局面,那说明他的聪明才智绝对高过自己,这样的人才,敢用吗?

    李承训知道李世民顾忌什么,他可以装糊涂,任由事态的发展,凭借自己之前的功劳,也说得过去了。但是他想到和蔼可亲的长孙皇后,想到对自己一往情深的长乐公主,想到自己从狼群中背出来的小城阳公主,他都不得不竭尽全力去救援。

    “陛下,贾夫人武功已失,谅也耍不出花样来,等她到来后,臣带她去与碧桃见面,臣懂倭语,可听到她们说些什么,看看是否有隙可循。”李承训说的很诚恳,很实在,这也只是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计策。

    李世民想想也只能如此了,“让贾氏见见她的亲妹妹,做最后的辞别,若她们还有良知,当还回公主,若是一味顽抗,朕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他说道最后这几字时,声色俱历。

    “臣再去安抚碧桃,待贾夫人到来,让她自己过来便是。”李承训告辞而去,他现在来往于皇帝和反贼之间互通消息,而他自己本身还是另一伙反贼的头脑,这关系之微妙,便好似悬在钢丝之上,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双方用做为自己人殉葬的祭品。

    李世民大局观非常了得,他权衡了一下现场的形式,自己一方站绝对优势,谅李承训是聪明人,不会从中捣鬼,毕竟这些日子来,李承训也算是规规矩矩,他都看在眼里。但若李承训真敢趁此机会耍手段,他也是不怕,反而可以促使他下定决心除掉这个后患。

    李承训回到碧桃身旁,说皇帝已派人去接贾夫人过来,并讲了皇帝的慈悲之心,希望她可以考虑与姐姐会面的时候,说服贾夫人认罪服软,同时她们再献出小公主,以此来恳求皇帝法外开恩,绕她们不死。

    “那可能吗?”碧桃听完他的讲述后,冷冷地问道。

    “我会一力周旋,不过死罪即便免了,活罪也是难饶,怕是要废掉武功,终身监禁!”李承训说出了他感觉自己能办到的底线。

    碧桃冷笑数声,“废去武功,生不如死,阿姐必不肯从,更别说要被终身监禁了。”

    “可以活着,便有脱出牢狱的机会。”李承训见缝插针地道:“我的事,你知道的最是清楚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可以自由出入了吗?”

    碧桃凝神聚目看着李承训,眼中透出一抹精奇,“那是你,我们没那本事!”

    “信我吗?”李承训说完,留心观察碧桃的面色,无奈只有他手中提过来的这盏灯笼照亮,并未看得清晰。

    “李无名,贾氏来了!”尉迟敬德老而弥坚,这声吼,气势依旧不凡。

    李承训回望贾夫人正颤颤巍巍的向这边走来,他忙迎上前去,待二人相会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贾夫人见状一愣,却并未甩脱他的手臂,“为何?”

    “虽说你数次要害我,却终究未曾得手,我也未伤害到你分毫,咱们是对手,也可以做朋友。”李承训平静地道。

    “迟了!”贾夫人眼中透着一种冷漠,令人不寒而栗,绝不同于以往的那种冷气。

第八十二章 釜底抽薪

    到得城墙边上,贾夫人甩脱李承训搀扶着的手臂,快步向前冲去,与此同时,靠在城墙上的碧桃也起身相迎,姐妹两人紧紧抱在一处,而碧桃却由于用力过猛,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李承训早就停住脚步,看着这姐妹二人团聚,心中一声叹息。人活着本就不易,又何必追逐这些名利,搞得有此生离死别的伤心事,难道有一隅藏身,饱食无忧,不好吗?

    贾夫人和碧桃二人交谈完全用的是倭语,她们考虑到李世民会派懂倭语的人偷听她们说话,因此把声音压得极低,可她们都不知道近在咫尺的李承训便是懂得倭语的。

    这便是贾夫人的可悲之处,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这个起于草莽的皇家弃子,会懂得倭语。

    李承训始终微笑而立,貌似在等待二人的商议结果,实则是用心揣摩两人的每一句话,心中也在思谋着对策。

    这姐妹二人知道此刻生死一线,没时间lang费口舌叙旧,谈的都是如何摆脱今日危局的事情,但他们有明显的分歧,说来说去也无法达成共识。

    贾夫人这边,由于她武功已然被废,便宁愿一死,也不愿苟活。她提出用小公主的性命,来换碧桃的生路。好让碧桃好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业,并且能够帮她报仇。

    碧桃却执意要用小公主的性命,换姐姐的性命。她打算采取李承训的建议,宁可自己武功也被废掉,并且终身监禁,也要留住姐姐的性命。她一再强调,她信李承训的承诺,会帮她们回国便一定会做到。

    李承训眼看着天光放亮,马上就要城门大开,百姓便要走动,可二人相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不由催促道:“二位商量好没有?时间不多了。”

    其实,这个时候外郭城中的一些买早点的小商贩早就该在街上叫卖了,只是因为兵士封锁了主要通路,使得百姓们知道帝都有大事发生,都躲藏了起来。

    “商量好了!”姐妹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碧桃,你闭嘴!”贾夫人语气严厉,脸上泛着青气,好似又回到了那功力高绝不可一世的状态。

    “阿姐!”她见姐姐面色狰狞,也是不敢用强,但心里拿定主意:一定不会妥协。

    李承训此时插言道:“碧桃、贾夫人,其实咱们三个可以商量商量,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也闭嘴!”贾夫人冷笑道:“你这奸猾之人,开口也是假话,只听我说,答应我的条件便好,否则玉石俱焚!”

    “好,你说!”李承训也不与她计较。

    “碧桃已把藏匿小公主的地点告知与我,只要你保证我妹妹平安出了帝都,我便告诉你小公主现在何处?至于我的命,随你们处置。”贾夫人的口气,不容置疑。

    李承训方才细听二人说话,根本没有听到她们提到城阳小公主。现在贾夫人却说知道小公主的藏匿地点,这明显欺诈自己。

    这用意很明显,如果李承训说服皇帝先放了碧桃,到时候贾夫人自然说不出小公主下落,那李承训也难逃一个欺君之罪,皇帝可不管你是如何用心良苦,他只看重结果。

    李承训想到不到贾夫人死到临头还不肯觉悟,心中暗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便真是留不得你了,你们不是不肯说嘛?我偏要你们自己说出来。

    “好注意,但是我有一点疑问,你如何能让陛下确信小公主还活着?”李承训装出疑虑的表情。

    “我留下来,若是小公主死了,杀了我便是!”贾夫人说的很轻松。

    “你已经是死人了,做不得数,皇帝要的是你们二人都给小公主陪葬,你说他会听信你一面之词,在不确定小公主安全的情况下,放她走吗?”李承训继续追问,他有意把话题引到小公主身上,不怕他们不露出端倪。

    贾夫人沉默了,证明不了小公主是活着的,她想让李世民放自己的妹妹全身而退,显然也是不现实的,于是她用倭语问碧桃可有办法证明小公主一切安好。

    果然,二人顺着李承训的话头谈起了小公主,他们自认为倭语隐秘,所以也不做其他掩饰,碧桃简略的讲了劫持小公主的整个过程。

    李承训心头狂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便竖起两只耳朵,生怕错漏了一处,他确信,他现在已经可以掌控全局了。

    “无法证实,信不信由你!”贾夫人咬牙切齿,他可不敢把小公主带来,以他们姐妹目前的状况,若是带来,也无法保证不被李世民派人抢走。

    李承训在琢磨到底以何种方式了解这段公案,他现在可以直接告知李世民小公主藏身何处,那贾夫人和碧桃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他看着不到二十岁,容颜素雅温柔的碧桃,总觉不该这么残忍。她若真是没有杀迪喜,没有杀小公主,是否可以救她一命?.

    另一方面,他如此揭开谜底,那么这件事情虽然了结,但皇帝会不会觉得没面子,会不会对自己更加忌惮?

    正在他犹豫之际,身后传来尉迟敬德那浑厚的声音,“皇帝有旨,请李无名近前听命。”

    他瞬间转头回望,见李世民座下那马躁动不安,心知皇帝已然等得不耐烦了,口中喃喃自语道:“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碧桃也看出事态紧急,却仍是不甘心地问:“你带我去见皇帝陛下,我要恳请他饶恕我们二人的罪行,我们保证立即回国,也会保证把小公主还给他。”

    “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死伤那么多卫士,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李承训说了这句,也不敢耽搁,一把拉住贾夫人的手,“你跟我来?”

    “干什么?”贾夫人失去武功,怎比得上李承训的天生神力?被他这一拉扯,一个趔趄便靠到他的身上。

    “放开我姐姐!”碧桃手中摸上暗器,却不敢冒然施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走远,想举步去追,偏偏胸口一阵剧痛,又动弹不得。

    行至五丈左右,正在李世民与碧桃的中间,李承训估算即便碧桃发出暗器,也奈何不了他,才低声道:“小公主在碧桃卧房床下的密道里。”

    “啊!”贾夫人呆立当地,满面震惊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她即便武功被废时,也没有现如今这么彷徨过,恐怖过,口里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会知道?你,你,是人吗?”

    “我是人,不过我懂倭语!”李承训道出了实情,也等于宣判了贾夫人的死刑。

    贾夫人立时觉得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到极致。她与李世民玉石俱焚的计策便如此这般化为泡影,还即将搭上自己妹妹的性命。想想一直以来,她之所以如此被动,完全是因为李承训懂得倭语的缘故,不禁懊恼交加,痛心不已。

    见她失神,李承训说出了自己的谋划,“一会儿,听我说便好,你别乱说话,待皇帝验证了小公主确实完好,我自会替令妹开脱,保她不死,并设法让她回国。”

    贾夫人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中豪杰,听到李承训这么说,立刻回过神来,她已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妹妹似乎还有生的可能。

    “为什么帮她?”她失神落魄地道,毕竟此刻手中没有任何砝码,完全主宰于别人手中,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有这种感觉的时间需要读秒了。

    “因为,我觉得她应该还能做个好人!”李承训说的很缓,说完,拉着贾夫人的手继续前行。

    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应该让碧桃活下去,或许是觉得碧桃太年轻了,也或许是觉得她还有善心,再或是他自己的恻隐之心,反正,能少杀戮,总归是好的。

    李世民见李承训和贾夫人手拉手的过来,不禁感到奇怪,才问一句,“李无名!”便见他扑通一声跪倒。

    “臣探知小公主和迪喜都被贼人关在碧桃床下的密道里!”李承训双掌伏地,给李世民叩了一个头,同时说道。

    李世民本就奇怪,如今听得更是一惊,“快!按李将军说的办!”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出塞鹰已飞步跑开。她这一晚上跑了立政殿好几次,唯独这次最是心情紧张,是非成败,只在这一回了。

    “李将军快快请起!”李世民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一松,但不知李承训为何行此大礼,难道是城阳小公主她?

    他心里骤然一紧,“起来说话!”

    李承训听得李世民的话语骤然便冷,更是不敢妄动,“小公主与迪公公在一处,应当没有大碍。”

    李世民先前听到迪喜二字,由于得知小公主下落大喜过望,而并未探究,如今见李承训再次提起,不由得奇怪地道:“迪喜不是内奸,现在已被尉迟将军抓住了吗?”

    他按照计划,他只是与李承训等几个参与计划的亲信之人通过声气,并未告知身旁任何一个人今夜的行动计划,因为难保那奸细不是他身旁的人。

    因此,晚间的时候,他命迪喜去监狱中赐死贾夫人,但迪喜却就此一去不返,随后他便收到迪喜带人劫狱的消息。

    “带人劫狱的迪喜是假的,为智聪和尚所扮。”李承训仍是跪伏在地,不肯抬头。

    尉迟敬德早已护卫在皇帝身旁,见说忙命手下去把假迪喜带了,而后指使手下当众撕下了假迪喜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智聪和尚本来的面貌。

第八十三章 尘埃落定

    李世民见李承训先是说出了小公主的藏身之处,后又道破了贼人假扮迪喜的秘密,这可件件都是大功劳,完全盘活了贼人维系的死结,不禁大喜过望,但看到李承训似乎并不以为喜,反而噤若寒蝉,满怀忧虑,便有些犹疑地问道:"李将军是否还有话要说!”

    “是,陛下!”李承训恭恭敬敬地道,“还请陛下恕臣抗旨不尊之罪!”

    李世民眉头微蹙的同时,尉迟敬德已然提马前驱,护在李世民侧旁,很显然这是在防备李承训突然袭击.

    唯有虬髯客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也觉察出李承训的神色不对,却并无任何动作,或许是他自恃武功高强不屑于紧张应对,或者是他完全相信李承训不会心生歹意,图谋不轨。

    “陛下给臣谈判的底线是贾夫人死,碧桃废去武功,终身监禁,而臣最后与她们达成的协议却是……”话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曾经也想为已经失去武功的贾夫人求一求情,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这个女人作孽太多,不仅心狠手辣,还冥顽不灵,即便危局如此,在这最后时刻他却仍想着拉自己垫背,若不是自己深谙倭语,还真是被她给害了。

    李承训短暂思考后,便拿定主意,对于如此阴狠之人,如若纵虎归山,终是后患,罢罢罢,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臣私自与她们的定的协议是,贾夫人赐死,放碧桃回归倭国!”说完,他便匍匐在地上,等候发落。

    他计算着李世民必不会为此而计较,一个废去武功的碧桃,留着也是无用,还lang费粮食,有贾夫人一颗人头向世人昭示大唐律法便也足够了。

    但他之所以心生彷徨,是拿捏不准皇帝是否会揪住他抗旨的事情,来抹煞掉他这次所立的功勋,若是这样,他便没有了与皇帝说情,从而放过戒痴等人的资本。突然,他有些后悔为了帮助碧桃,而冒此风险了。

    李世民听闻原来是这事儿,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小公主若真是安全,处死贾夫人,放走碧桃也无碍大局,随即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皆有前线将军临机处断之权,这算不得什么,朕准你所奏便是,不要有所顾忌,你仍是大功一件,快快起来吧。”

    “臣遵旨!谢陛下!”李承训这才起身,站到一旁,心中对李世民又是一赞:这种大局为重,不拘泥一点的作风,当真是千古之君。

    “贾氏,你还有何话说?”李世民见天已大亮,不打算多做耽搁。

    “无话好说。”贾夫人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正向这里踉跄走来的碧桃,见她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她每走一步,那周围围困她的兵士便跟进一步。

    “不就是要我死吗?技不如人,也是该死。”她心知碧桃过来后必不肯见死不救,到时难免不会出现其他变故。

    她虽然很辣,但对自己的妹妹却是疼爱有加。眼见无论李世民还是李承训,都不可能让自己再活下去,贾夫人也不再犹豫,突然咯咯咯的纵声狂笑起来,而后一头向李世民撞去。

    此时,李世民已在马下,距离李承训和贾夫人也就十数步之遥,虽然心知这女人已失去武功,不过还是本能的向后一退。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尉迟敬德大吼一声,“护驾!”,便把李世民挡在身后,举起那条金鞭横在胸口。”

    李承训见机得快,又距离贾夫人稍近,忙一个探步过去,把她摁倒在地。

    他与贾夫人同样都被人废了武功,但性质又稍有不同。

    李承训是丹田之内的内力被人封堵,使他提不起劲力,运不得真气,这是洗髓经的专用**,但他的外门功夫还在,比如百兽拳和天生神力,所以他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贾夫人则是丹田之内的真气被完全打散,并且全身穴道都被虬髯客击穿,不仅全身功力尽散,甚至连普通人都还不如,根本便用不得力。

    十数个侍卫瞬间把李承训和贾夫人团团围住,个个把刀锋对着二人。

    “你这又是何苦?”李承训何等聪明,立时明白手无缚鸡之力的贾夫人,如此冲将上去绝不会是要行刺李世民,而是想要借机死于那些护驾的侍卫手中,因为她现在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想想也是可悲。

    “为了碧桃,算我求你!”贾夫人侧着头,声音中有些急切,却显得那么平静。

    李承训第一次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不到盛气凌人,杀伐果断的狠劲,取而代之的是诚恳,是哀求,甚至看到了点点泪光。

    “阿姐!”碧桃虽已近在咫尺,却被侍卫们拦住,她拼力打退了两人,但突觉胸口一痛,又吐出一口鲜血。

    李承训循声望去,见碧桃身上已经有多处刀伤,眼看支撑不住,再看看贾夫人一脸祈求的神色,不自觉的松动了双手,也移开了压在贾夫人身上的身体。

    贾夫人突然双手按住地面,用力挺身站起,没有丝毫犹豫,踉踉跄跄地扑向碧桃与侍卫缠斗的地方。

    人活在世,唯有血脉相连的亲情能够做到死而无悔,李承训看贾夫人这么狠的角色,在生死关头,仍不顾一切地尽自己最后的努力想要替妹妹解围,心中百感交集。

    侍卫们哪管这些?见有人来袭,自然钢刀伺候,于是乎,五人五把刀,奔向贾夫人周身不同的地方砍去。

    贾夫人根本没想躲,况且躲也躲不开。

    她死的时候,长发散开,面带微笑,五处刀口蹦出的血花染红了她白色的囚衣。

    “阿姐!”碧桃与贾夫人倒下的地方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此刻便是全力一扑,趴在贾夫人的身上,已完全不顾身后的刀锋。

    “噗!”“噗”

    李承训的左右双肩各挨了一刀,因为他挡在了碧桃的身后。他先用带着冰蝉丝手套的手掌拨开两柄单刀,另一只手抓住了一名侍卫拿刀的手腕,可他也就只有两只手,因此后背不得不扛住那两刀,但他用百兽拳“蛇式”原地扭动身形,错开了要害位置。

    “皇帝已赦免碧桃死罪!”他可再也受不住侍卫们下一轮的攻击,因此动手的同时连忙喊道。

    “都住手!”这次发话的是李世民。

    众侍卫得令,全都停手静候,但包围李承训与碧桃姐妹俩的圈子还在。

    “阿姐!”碧桃摇晃着贾夫人的尸体,已哭得声嘶力竭。

    李承训向李世民望去,见不知何时出塞鹰已回到了皇帝身边,正对皇帝说着什么,而李世民依旧面色平静,小公主当是没事儿。

    他连忙俯身低头,在碧桃耳边低声道:“是令姐告诉了皇帝小公主的藏身之处,用来换取你的生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好好活下去。”

    他之所以这么说,目的只有两个:活下去和化解仇恨。

    一来,让碧桃以为是她姐姐舍命救得她,这样就可以使碧桃感念姐姐的恩情,活下去,否则,姐姐岂不是白死了?

    二来,让碧桃不会怨恨李承训道破了她们的秘密,而使得她们手中没有了筹码,尤其是不让她认为是自己逼迫得贾夫人自尽身亡。

    他能做的只能是这些了,剩下的,便要看碧桃的意志力和她的造化了。

    李世民听说公主安全,又见贾夫人已死,现在大局已定,复又翻身上马,走前安排道“尉迟敬德!”

    “臣在!”尉迟敬德抱拳施礼。

    “着卿立即验明贾夫人正身,念其是外方人员,准其收拾敛葬。同时,把贼人碧桃暂且关押打入天牢,容后再行议处!”

    “遵命!”尉迟敬德向碧桃走去,却不想身旁红影一闪,只见一人较他先一步到达碧桃身旁,且双掌如电,按住了碧桃双肩。

    “啊!”一声惨呼,碧桃脸色惨白,瞬间晕倒在地。

    “虬大侠!”李承训见状急忙喊道。

    “李将军,放心,她没事,只是废掉了他的武功,你的伤没事吧?”虬髯客边说边点头,露出一片赞许的神色,他本来想叫老弟,但顾及场合,才生硬地喊李将军。

    “都是皮外伤,我没事!只是……”李承训欲言又止。

    虬髯客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有意高声回复道“皇帝金口玉言,放心吧。”

    “陛下有旨,着李承训、虬髯客随驾太极殿早朝,钦此!”

    只见迪喜额头上尽是汗珠,刚扯出自己的公鸭嗓子喊完,又忙着咳嗽起来,很明显,他是一路奔来,现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臣遵旨!”

    李承训和虬髯客同时躬身领旨,紧随白马上的李世民向太极殿而去。

    李承训身后的刀伤,在他与虬髯客说话之时,已有侍卫过来给他敷上金疮药,进行了处理,并无大碍。

    至于碧桃,一方面姐姐死了,悲伤过度,一方面被虬髯客废去武功,极度虚弱,现在已经瘫倒在地,众侍卫忙搜出其怀中的暗器,然后被送去救治,而后便要关到天牢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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