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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九儿许云鹤     明犬txt下载     明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遭遇3

    邳州到新安之间是片平原,而且中间颇有几片树林可以做文章,如果是从事打劫相关行业的人,几乎会将这里视为风水宝地,尤其是有马匹的劫匪,更是会对这种地形爱若珍宝,树林可以藏身,平地适合马队奔袭追击,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打劫场所,因此宋庆觉得对方只要稍微有点脑子,而且做事还算谨慎,都会选择在这个地方下手开抢。

    所谓的还算谨慎,也就是在下手之后方便自己撤退,他现在已经愈发确定那帮人就是邳州卫的,既然是这样的话,当然是距离邳州越近越好,只要把东西抢到了手,马上就撤退回去,反正邳州是自家地盘,撤回去之后安全系数肯定很大,到时候把东西往卫所里一放,其他人换上军装该干嘛干嘛,哪怕对方真有什么反击力量,总不能追到邳州去打吧?

    因此对方在这里下手的可能性非常大,宋庆率兵赶到之后,也立刻开始到处布置哨探,同时派人给城中的洛小北等人传信,让他们出了邳州之后迅速向这里靠拢,虽说洛小北性格莽撞些,不过还有赵满熊看着,应该出不了问题。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宋庆也将这附近的地形摸得滚瓜烂熟,虽然没有自家防区那么了若指掌,但在这里打仗肯定是不成问题,什么地方方便布防,什么地方适合诱敌,什么地方可以有效杀伤敌人,全部都了然于心。

    吃过午饭,他正打算再派人出去看看,毕竟洛小北那队人早上已经从邳州出来,预计再有一个多时辰之后,就能够到达这里,对方如果下手的话。这会儿也该出现了,正寻思是否先派人过去接应,就见翻山鹞子朝这边小跑过来,抱拳拱手道:“启禀大人,探马来报,前方五里出现一支马队,大约三百余人,全部蒙面,似乎在等着什么!”

    “三百人的马队?不至于吧?”宋庆多少有些意外,他猜到这次肯定有人要来抢他的车队。可还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三百人的马队,要知道他整个狗营也凑不出三百匹马来,不知是什么样的敌人,竟有这么多的骑兵。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的既定计划,三百人马队又如何,在京城他见过京军的三千营,也见过辽东的关宁铁骑,更见识过后金和蒙古骑兵。随便拉出一支来,也要比这三百人的马队强,他最多也只是觉得在徐州地界出现这么多人的马队很奇怪,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反倒是有些兴奋,因为只要把这些人都杀干净,那三百匹马可就是自己的了。

    宋庆轻轻笑着,转头对同样一脸无所谓的丁魁说道:“我这几日还在琢磨。要如何弄个骑兵队出来,这就有人来上赶着给我送马了,老丁啊。所以说这人要多动弹动弹,跟你似的整日宅在家里头读金瓶梅,哪天是个头呢?”

    “我那不是金瓶梅,是中庸!”丁魁为自己辩解。

    “都一样,我也没说金瓶梅怎么样,那书其实不错,并不全是男欢女爱,用不着辩解的这么着痕迹,等把这三百匹马抢回来,我给你买一大箱子,你弄个书床都行!”宋庆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胯下战马已经启动,迅速朝前方行进而去。

    三百人的马队,在徐州附近绝对是大手笔了,这里毕竟不是北边,反倒毗邻江南,骑兵本来就是稀罕物种,何况一下凑出三百人来,徐州卫倒是能有这么多,可那是整个卫所,宋庆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如果按这个比例计算的话,敌人要真是邳州卫的人,能够凑出这么多骑兵,那地位肯定不低,弄不好会是什么指挥同知,或者指挥佥事之类。

    甚至还有可能是邳州卫的指挥使呢!

    “娘的,老子这叫什么命,怎么随随便便都能遇上这种货色。”宋庆随口骂了一句,心里也没当回事,邳州卫指挥使又如何,反正不是他徐州卫的人,也管不到他,这又是对方先找茬的,直接杀过去便是。

    狗营的商队此时已经出了城,因为宋庆已经拿下了华明池,因此这次进货数量是从前的两倍还多,也确实是花费了不少银子,足足四十辆大车的,在道路上缓慢行驶着,洛小北骑在马上,眼珠不时向周围各处看去,他知道自己这一趟的使命是什么,也知道宋庆打算做什么,同样很清楚在所有的环节之中,他这个位置的任务最为要紧,危险也是最大的。

    不过洛小北没有丝毫怨言,反倒是十分兴奋,因为出了这种危险任务,宋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信任,也是自己能够担当重任的标志,只是兴奋归兴奋,他却依然能够保持绝对的警惕,这次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宋庆把整个狗营都开了出来,耗费粮米不计其数,可千万不能把差事给办砸了,那样的话他自己回去都没脸见人。

    从邳州出来已经几个时辰了,按照约定的地点,这会儿应该快能看到宋庆他们,他心中稍微有些犯嘀咕,如果按照之前的判断,那些劫匪应该已经出现了,可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当真是让人心焦,正要再派人前去打探,之前派出去的探马急匆匆赶来,连马都顾不上下,直接在上面喊道:“小爷,前头来了一拨人,看着有三百上下,全都骑着马!”

    “三百骑兵?”洛小北也是一愣,这个数目确实是不小了,赶忙又问道:“现在何处?”

    “已经往这边靠过来了,应该就是冲咱来的!”

    “列阵,发号炮!”洛小北立刻从马上下来,端起了长枪,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步战比马战要舒服些,因此宁可和大伙儿一起端着长枪,也不愿骑马迂回突刺,这大概是他学宋庆唯一没学到地方。

    车队总计一百人,其中五十一人都是战兵,如果把赵满熊刨去的话,那就是整整五十个,其余押车的虽然不算太能打,可也都是军户出身,随身带着兵器,平时偶尔也跟着一起操练。

    一声令下,五十人的长枪阵瞬间排列完成,押车的军户们也在赵满熊带领下拔出刀剑,严阵以待的护住大车,只是比起枪阵的不动如山,军户们看上去散漫的多,多少也有些紧张,毕竟将为兵之胆,带队的赵满熊自己就满头大汗,嘴角微微抽搐,其他人自然好不到哪去,好在前头有枪阵顶着,总算没有被这三百人的马队吓得溃逃。

    片刻工夫,远处尘烟滚滚,洛小北双眼中精光乍现,大声喊道:“全体都有,听我号令行事,妄动者力战不饶,宋大人援兵转瞬及至,只要顶住这一波,回去人人有赏!”

    宋庆是狗营的主心骨,听说他马上就到,所有人的心都安生下来,各安其位,各司其职,等待着对方的进攻。

    不远处的三百马队之中,杨威心里也在纳闷,因为对面那支队伍太过冷静了,作为杨老爷的远房族弟,作为邳州卫的一名千户,杨威也算是见过些阵仗的,当然这些阵仗主要指的是剿匪,但好歹也是上阵杀过人,这一次带出来的三百马队,又是整个邳州卫的精锐,往日无论剿灭哪个山头,大多都是一击即溃,甚至有望风而逃的,从来没有谁敢于原地站着不动。

    对面那支队伍偏偏还就这么做了,作为杨老爷的心腹,他自然知道这次出来做什么,也知道对方的人中肯定有徐州卫人马,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杨老爷才让他领着三百人的马队出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是打算将对方全数歼灭,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他原本还担心对方四散而逃,最后追击起来有些困难,现在看似乎倒不必担心这些了。

    “冲上去,把他们都杀干净,回去重重有赏!”杨威浑没在意的下了命令,第一个纵马抡刀冲了过去,快到近前的时候,见对方手中都拿着长枪,密密麻麻团在一起,心中却没有半点危机感,谁都知道长枪能够克制骑兵,可大明朝的军队有谁真正能够做到这点?别看如今像个样子,只要再往前冲一段,这帮人保证就会四散而逃,到时候撒开马追着砍就是了。

    又向前冲了一段,密集的枪阵似乎没有动弹的意思,杨威心下稍微有些犯嘀咕,却依然没当回事,继续让马匹加速,同时大声呼喊起来,只是这种充满恫吓的招数却丝毫没有奏效,对面还是那副咬定青山的做派,直到马队冲至枪阵前二十丈远的时候,杨威非常惊恐的发现,对面的枪阵依然挺立,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些人的脸,以及挂在每一张脸孔上的骄傲和嘲讽,骄傲自然是因为人家的胆大包天,嘲讽则毫无疑问是送给他的马队,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若是平时,杨威保证抽出刀子来拼命,毕竟他在相对弱小些的邳州卫,素来都是以第一勇士著称,可如今他却已经不敢继续加速了,因为他有种预感,再加速的话,他会连人带马被戳成蜂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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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果然是邳州卫

    “全体住马!”关键时刻,杨威总算没有失去自己作为指挥官的能力,大声喊出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只是马队之前冲的太急,如今想要紧急刹住,又哪有这么容易,最前排的还算好些,后面那些根本听不清楚,只是见前头停下,这才临时勒住缰绳,可仓促之间又哪里控制得住,顿时便撞在一起,原本就不算太严正的队形,转眼间变得纷乱不堪。

    “鼠辈!”洛小北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敌人的轻蔑,他已经和天下有数的精兵交过手,或者联合过,这要是换成后金的马队,甚至是那些关宁铁骑,那根本就不带犹豫的,会直接迎着长枪冲锋过来,前头的被戳死了,后面的照样顶上。

    可眼下这些人,骑的马倒是不错,兵器也算精良,但无论是胆气还是实力,都比起之前交过手的人差出太多,也就是对方人数太多,又骑着马,否则根本不用如此小心防范,直接打对冲就可以,相信以狗营的战力和胆气,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这些虾兵蟹将扫荡殆尽,即便是在如今这个形势下,洛小北见识过了对方的本事,也没打算继续打防守战。

    “全体都有,长枪平举,有进无退!”他再次下了号令,自己站在第一排的左侧,领着五十名长枪兵走了上去,枪阵的速度并不太快,可脚步却铿锵有力,阵势严整,这是宋庆之前一直都在强调的队列,如今已经多少练出些模样,虽然还比不上后世那种整齐到如同一个人似的规模,可在这个时代,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了,至少邳州卫的人是被吓住了。

    好不容易停住了马。还没等队形重整,对面的枪兵就已经踏着大步走来,杨威也算是经历过战阵,可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让人窒息的队伍,无论是之前的不动如山,还是现在的勇往直前,包括对面指挥官对于机会的把握程度,都足以让他震惊,甚至有上了一课的感觉,脑子里不时在琢磨着。如果自己遇到这种场面,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下达什么样的命令。

    几乎在转瞬之间,他已经得出结论,如果将位置调换,对方肯定是直接冲过来,而他也早已经望风而逃,就和自己之前所想象的局面一样,只不过那个被干掉的人换成了他们自己。对方也一定会比他们杀的更加痛快。

    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弥漫在他脑海中,好在此人尚有几分急智,也知道不能这样耽搁下去,立刻下令撤离。先从这地方离开再说,同时点燃号炮,向一直都在邳州西门处等待的同袍们求援。

    那支援军是杨老爷专门预备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不过那个时候无论谁都没当回事,哪怕是相对谨慎些的杨老爷,也只是下意识的给他派了人手而已。根本没想到能够用得上,至于说杨威,几乎在路上就差点将那号炮扔了。

    他觉得援兵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在徐州地界除非是正面对上徐州卫,否则没人能够抵挡这三百人的马队,可现在他却非常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将这号炮丢下,否则今天怕是要都要在这里交代了。

    此时此刻,宋庆已经带着人杀到,距离双方交战的地方只有不到两里地,老远便见天上窜起个号炮,和之前自家那个似乎有些不同,更加确定那是邳州卫的人,号炮这东西几乎都是军队在用,而在邳州卫驻地不远的地方放这个,他也实在想不出还能是哪里的人马,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意外,难不成那三百马队还对付不了洛小北手下的五十名长枪兵?

    这战斗力未免也太弱了些吧?

    “三郎,传令全速前进,马上赶到事发地点!”宋庆说罢,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已经撒开蹄子窜了出去,其余人等也开始全力加速,左不过二里多地,狗营每天都要跑上最少半个时辰,这点距离是小意思。

    没过多久,宋庆领着人杀到,却见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洛小北领着五十名枪兵站在大路中央,那三百马队却离着十几丈远徘徊,始终不敢靠过去砍杀,好像双方骑兵和步兵的身份完全调换过来了。

    “真他娘的有意思,亏他们还骑着那么好的马!”宋庆也算久经战阵,眼睛自然毒辣的很,立刻就看出问题,八成是这些骑兵胆子太小,对上自家这枪阵心怯了,这才一直都在遛马,不敢正面交锋,当即也不客气长枪一指道:“全体都有,冲上去做了他们,记得杀人别杀马,那些马都是咱的宝贝疙瘩,谁要是把马砍死了,晚上吃菜叶子吧!”

    狗营战力强,胆子也大,而且在和强敌硬撼过之后,也变得格外喜欢欺负弱小,说白了就是见着怂人搂不住火气,看到这三百骑兵畏畏缩缩的模样,早已经按捺不住,宋庆命令一出,立刻疯狗般的扑了上去,打头那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亡命徒,冲到近前竟然不砍不杀,而是将刀枪往地上一扔,飞身扑向那些马上的骑士,严格遵守了宋庆留下马匹的命令。

    邳州卫的马队在面对洛小北的时候,原本还存了几分胆子,可如今宋庆领着七八百人过来,哪里还敢交战,可若是直接逃了倒也好,狗营毕竟没几个骑兵,真要是玩命逃走,也真留不住他们,可自千户杨威以下,偏偏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直都在等待援军、就地抵抗和逃之夭夭之间犹豫着,直到狗营的人猛扑上来,这才如梦方醒,可惜却已经晚了。

    最前面那十几个人亡命徒冲进阵中,顿时便将前排那些骑士扑下马来,马队的阵势瞬间被冲垮到,只有极少数人拿着刀子还在抵抗,大部分人根本不直到自己该做什么,狗营的兵打多了仗,对各种形势的判断极快,立刻察觉对方的慌乱,更加肆无忌惮的往下扑人,有些性子暴躁些,战争后遗症至今没缓过来的,已经抄起家伙砍杀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宋庆看着这纷乱的场面,脸上鄙夷之色越来越浓,可同样也有几分心忧,徐州这地方在大明算是个异类,很多人从小就开始习武,有了个好底子之后,自己各项改革之类也才好实施,战力多少能够提升一些。

    入京勤王的时候,其他地方卫所和军队他也见过一些,不过那些都是专门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自然不足为例,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地方卫所的真实水平,这邳州卫毗邻徐州,就算没有那么昌盛的武风,可也不该差出太多,谁想到堂堂的官军骑兵,竟然就是这么个水平,因为不敢上前拼命,竟然被人数远远少于他们的步兵阻住,半天都不敢有什么措施。

    如今只是人数是他们两倍的步兵,竟然就能将他们瞬间打垮,甚至很多人连刀挥舞几下,被扑下马之后就立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动弹,这他娘的也能叫做军队?大明朝要全都是这些玩意,也就真没几年好活了。

    大明的确不可能都是这路货色,九边军中还是有不少能征惯战的老卒,可除了九边精锐之外,其他地方还真就差不多这个水平,邳州卫很好的彰显了目前明军的平均战力,遇到狗营尚且不堪一击,若是遇到了后金,又是个什么模样?

    想着想着,宋庆发现自己想多了,却也更加明白时间依旧紧迫,不是在京城打过几场就能结束的,再有一年工夫可就是大凌河,那一仗若是也打败了,大明和后金的关系见变得截然不同,后金不再是进来抢一通就走,而是开始逐渐巩固自己的地盘,真正开始有了争夺天下的志向,就因为这个原因,宋庆是很想搀和一脚的,因此才需要更快速的扩充实力才好。

    情绪略微焦急,宋庆的语气也便严肃了些,厉声喝道:“都他娘的别玩了,抓紧时间杀干净,把马都给我牵走,人杀掉找地方埋了!”

    主将下了严令,属下自然遵从,狗营上下不再用半戏耍的手段对付这些邳州卫的骑兵,而是真正抄起了刀枪,按照平时操练时候使用的三人小队,很有计划也很有效率的杀起人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三百骑兵已经被杀了二百出头,剩下那几十人也都全身带伤,血葫芦似的到处躲避,想要逃出去,却发现根本没有路可走,四面八方都站满了对方的人。

    杨威已经快疯了,他也曾经自诩为勇士,也曾经将麾下兵马看成是无敌之师,可如今和徐州卫一交手,才知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何况对方根本不是在他之上的问题,而是在他上头不知多少层,这根本就不是打仗,完全就是伸长了脖子等人家拿刀砍,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大喊道:“各位,各位大爷别杀了,我们都是邳州卫的官兵,千万饶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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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战

    万般无奈之下,杨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尽管他非常不愿意,也觉得非常丢人,可在狗营已经杀疯了的士卒面前,在自家弟兄到处横列的尸体面前,他果断选择了放弃尊严,保全自己的性命,大声喊了出来:“在下是邳州卫千户杨威,我们都是邳州卫的官兵,大家可都是本乡本土的兄弟袍泽,有事情好商量,我们可以出钱,出多少钱都行,千万别再杀了!”

    果然,听了这一嗓子,狗营中不少人都停下了,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对于袭击商队者身份的确认,那都是高层的事情,甚至在来到这里之前,宋庆自己都不能确定就是邳州卫的,直到见了那三百马队,以及了解过对方挑选的地方,这才勉强能够确定他们的身份,普通士卒们只以为是哪路不开眼的蟊贼,因此杀人的时候才毫不犹豫,要多黑有多黑。

    现在听说对方是邳州卫,顿时有不少人停下,等待着宋庆的命令,宋庆多少也有些犹豫,若是这些家伙死扛到底,他丝毫不介意把人都杀干净,可人家已经说出是邳州卫了,如果还继续杀的话,肯定会有些不好的影响。

    这里不是京城,邳州卫也不是宣府兵,在京城的时候那是打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从权处理,宣府兵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双方防地离着也是天高地远,为了抢钱打起来,甚至把宣府兵干掉,不会有人心存疑虑。

    可问题是如今已经不打仗了,只是因为商队的问题,狗营这边的确是占理,不过要是把勉强相当于本乡本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邳州卫干掉,总归显得不那么合适。没见听说是邳州卫的人,不少人都主动停下不砍了,这在纪律严明的狗营之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才是宋庆心中犹豫的原因,不过也正是因为太多人突然不砍,让他犹豫了一阵之后,又突然下了狠心,因为自从建立狗营开始,他就把这支队伍当成了自己的家底。而不是大明朝廷的武装,这个才是关键。

    邳州卫也好,徐州卫也好,理论上一个是二叔,一个是亲爹,可宋庆却只把这两支力量当成暂时的同盟军,徐州左卫和分守徐州参将的兵马也是一样,因为将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保不齐这些人也会跟自己干起来。

    因此。现在就树立狗营完全自主的观念很有必要,宋庆咬了咬牙,正要下令继续杀,却见东边又是一阵烟尘。不知有多少人马朝这边奔了过来,那杨威却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道:“哈哈!我们的援兵来了,你们他娘的完蛋了。这里可是我们邳州卫的地方,识相的赶紧放下刀枪,交出那些大车。否则将你们都宰了,正好给我马队的弟兄报仇!”

    “好得很,正好不用我将来再费力给自己弟兄解释了!”宋庆脸上泛起一丝亢奋,长枪朝前一指,厉声喝道:“都他娘听清楚了吗?这就是邳州卫的袍泽,先是抢我们的东西,然后杀我们的人,打不过了说是邳州卫的袍泽兄弟,来了援兵又让咱们放下刀枪,交出大车,不然就把咱们都宰了,脑子要还没糊涂的,就跟着老子杀光这群杂碎!”

    狗营的人顾念乡土之情,却不代表他们是傻子,邳州卫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和宋庆说的一模一样,这帮人就是杂碎,甚至让他们觉得恶心,就像鲁智深当初对付镇关西一样,他若是硬到底也行,哪怕本事差些,好歹也算条汉子,偏偏这帮人打不过就求饶,来了援兵之后立刻变脸,着实让人心中着恼,当即也不再犹豫,继续抄起家伙开始杀人。

    杨威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说砍就砍,完全不在乎马上就要到来的援兵,根本就是全力死战,拼一个够本,拼俩赚一个的势头,他脑子倒是也快,知道不能留在这里,否则援兵来到之前,他怕是就要被干掉,虚晃几招掉头就跑,当官的跑了,下属自然也是有样学样,连马匹都顾不得要,转身便朝着东边逃去,转眼间便陷入彻底的溃败局面。

    狗营自然不肯放过,立刻展开追击,丁魁看看远处的浓烟,略有些担忧的对宋庆道:“庆哥儿,对面看着人恐怕不少,万一要是来什么大官怎么办?”

    “那就一起杀了,反正这帮人都没穿官衣,杀干净了也没人说什么,说是土匪就好了,他们上官要是真敢追究,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到了那个时候,比比谁刀子更锋利就行,咱狗营连建奴都打了,其他人有什么可怕的?”

    “也罢,那就杀吧,反正他们做的也太过火,事情又不是我们先挑起来的。”丁魁咬了咬牙,似乎也下了决定,抽出长刀来指向天空,摆出个山寨宋庆的动作,纵马冲了过去。

    狗营中最崇尚和平主义,凡事都喜欢平缓过渡解决的人已经冲上去了,其他人当然不会再犹豫,纷纷放开脚步一通猛追,追了快二里地的时候,迎面便看到一彪人马杀来,约莫有五百来人,宋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催着战马继续前行,长枪也平举起来,呼啸间冲到对方阵中,枪挑处已是两名军官落马,周围的邳州卫军户们顿时被吓得呆住。

    在京城打仗的时候,狗营就是这个招数,依靠宋庆的个人强横武力,一马当先的冲进阵中,先将对方领头几人挑死,把气势稳稳压住,趁着敌军惊愕莫名的时候,其余人再一拥而上,往往就能占尽便宜,除非遇到全是真夷的队伍,否则都是屡试不爽的,因此已经形成习惯,见宋庆冲破对方阵型,后面的人立刻开始加速,学着各种各样的狗叫声,像一把尖锐而又沉重的锤子。狠狠砸入邳州卫的阵势之中,转眼之间恶战便已经展开。

    只不过这种级别的恶战,更多的还是狗营在杀人,邳州卫那边虽然加起来也有六百人上下,可因为气势一上来就被压制住,又被宋庆等人骑着马在其中胡乱扫荡,根本组织不起有效防御,更不要提什么进攻,几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只是人数终究还算不少。一时半刻间也还顶得住,毕竟是在本乡本土作战,胆气相对也还壮些。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经历过刚才那种血腥满地的场面,不知道自己这边要死多少人,因此心理状况还算好,没有像之前那些骑兵似的崩溃掉,可随着死伤的人越来越多,也开始有人顶不住了。

    狗营的人就像疯子。他们并非没有伤亡,之前就有几个冲的太急,被人家裹在里面,没多大工夫就看不见人了。可即便是这样,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却,甚至连所谓的技巧性撤退都没有,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往前面冲。至于前方站着的人,则毫不客气的砍杀,死了便寻找下一个对手。没死就再补上一刀,直到自己周围已经看不到不同服色的人,他们会学着恶犬大叫几声,再扑向下一个靠近的对手,这是彻底的杀阵,没有枪阵伫立时候的不动如山,只有此刻搏命般的一往无前。

    这种招数并非宋庆所独创,而是跟后金兵学的,当日京城大战的时候,他曾经见过不少真夷都是这样打仗的,说白了就是耍三青子熬命,你砍我一刀,我就还你一刀,看谁先忍不住逃走,谁就算彻底完蛋了。

    真夷人数不多,用的法子却太可怕,最终撑不住的都是人数占优势的明军,而且经历过这种阵仗,最终却败下阵来,很少有不溃退的部队,因此才会出现十几个后金兵追着几百甚至上千明军跑的场景。

    这道理其实很好理解,你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曾经悍不畏死,可最终却在更加可怕的对手面前失败,鼓荡起来的勇气一旦消失,那就再也不可能重新聚集,你只会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再不会有与之对抗的勇气。

    说老实话,宋庆不太喜欢这种打法,至少现在不太喜欢,因为他兵力不多,死不起人,可偏偏狗营除了最初不动如山的枪阵之外,还就学这种滚刀肉二杆子的打法最快,跟后金打了几次之后,慢慢也开始用这种招数,并且成功继承,将这种作战方式带回了徐州,之前大家列阵而战,还都显得稳稳当当,如今展开混战,很多人不自觉的用上了这路不讲理的打法。

    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宋庆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打法效果真的很好,狗营大概付出了二十几人伤亡的代价,已经成功将对方打废了,尽管邳州卫那边还有四百多人,可每一个敢于正面迎敌,全都是畏畏缩缩的躲着,可狗营的人却已经打发了性子,哪里人多便往哪里扑,根本不在乎自己身边有没有同伴,似乎在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的勇猛无敌。

    他们也确实是勇猛无敌,真夷打明军时候的一幕再次出现了,邳州卫的人开始撤退,狗营冲在最前方的十几个疯子紧追不舍,后面几百人的队伍没赶上第一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加入追击,那些邳州卫的兵似乎也被打昏了头,竟然没有朝着东边逃,而是冲向了北面,宋庆心中大喜,忙也催动战马,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动一般,转眼间带走几条性命。

    追追逃逃几个回合,邳州卫被杀的只剩下两百多人,宋庆原本还在琢磨,是否要放对方回去些人,只是看路上那随处可见的尸体,再想想自己这边也损失了二十几人,心肠又重新硬了起来,正要下道格杀令,却见远处的翻山鹞子纵马赶了上来,脸色有些惶急道:“启禀大人,邳州那边又来了人,这次比之前还多,怕不有千把号人,还都穿着官兵的衣裳!”

    “这么多人?”宋庆多少有些惊讶,对方这可是下血本了,邳州卫不是徐州卫,那只是个小卫所,连徐州左卫都比不上,先是三百人的马队全都搭在这里,如今又多了几百步卒,现在居然派了一千来人跟自己打,这邳州卫的指挥使疯了不成?要知道自己这边可不是土匪扮相,而是穿着官军服色的,对方居然还穿着官兵的衣服出来打,确实是有些想不通。

    不过那毕竟是千把号人,宋庆也不敢大意,立刻叫人收拢队伍,狗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虽说已经杀的发了性子,可听到号令之后还是下意识的住了刀,只有几个快入魔的依然在砍杀,好在邳州卫的人早已经没了胆气,只是躲着他们,根本不敢上来围剿,片刻之后也被本队的人拉了回去,重新汇集在队伍之中,没多久后也都看到了远处更大的烟尘。

    队伍集结完毕,宋庆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远方,倒是那些邳州卫的人看到友军,立刻兴奋的大声求救,有些性子脆弱些的,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起来,远处那支军马也知道情况危急,因此行进速度极快,只是速度是起来了,队形却彻底散掉,最前头两百余人到达的时候,大队居然离着还有二十几丈远,若不是宋庆见他们穿着官兵服色,不好就此下手的话,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将这些人全都打散,千把人的队伍怕是也顶不住多长时间。

    队伍到了近前,宋庆仔细看时,领头那人却是刚才逃散的杨威,这厮也是灵醒,第一波援军到了之后,其余骑兵都留下来作战,只有他觉得援军恐怕也打不过狗营,根本不带停留,随手抢了匹马,特意又回邳州卫调来了人手。

    此时重新聚集部众浩荡而来,手下怕不有一千来号人,而且全都穿着鸳鸯战袄,其中更有连杨威在内的三个千户,这个阵势一摆出来,双方也算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卯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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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堪一击3

    与徐州卫和徐州左卫这种依城而据,自主权利较大的卫所不同,邳州卫是中军都督府属南直隶的在外卫所,严格来说跟邳州都没太大关系,他们的上级长官都在南直隶,确切的说是在南京,很多其他卫所固有的权利,他们都是没有的。

    可也正是因为隶属南直隶,邳州卫方面的各项供给一直都不错,毕竟南京方面比不得北京,自从永乐皇帝回了北平,并且将那里改做北京之后,南京的地位就急转直下,尽管六部之类衙门什么都不缺,甚至皇宫和龙椅都有,可谁都知道那里只是放置闲人,荣养那些政治斗争失败,或者是上年纪打算退休的老干部们用,基本都是些冷槽衙门。

    不过南京虽然没有权利,打钱还是不少的,朝廷终究要体面,那边好歹也是个京城,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加上原本就是江南的中心城池,地位也比较崇高,说不富裕的是可能的,大佬们日子过得不错,但整天却没什么事情做,也的确闲得发慌,因此对于手下寥寥无几的武力还都挺看重,尽管谁都知道邳州卫没什么本事,可还是一直大把大把的给银子。

    大明卫所的规矩都差不多,其中的细节主要看将领们人品剩余指数,不过一个富裕的地方,当官的再怎么贪,分到下面人手里,以及购置各种军备的钱总归还是多些,邳州卫就属于这种待遇,这一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宋庆就看出来了,而且非常眼馋,他可以清晰听到自己方才咽吐沫的声音,同时也能感受到手下人眼神中闪烁的灼热,他已经算是对手下不错的,狗营不但新作了军装。兵器也都是从徐州卫武库中特意挑选的七成新品质,在徐州卫中绝对算是装备水平最好的一群人,可即便是这样,跟眼前这帮人比起来,他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叫花子,狗营像一群叫花子。

    哪怕用他的良心说话,把自家的装备水平往上提提,最多也就普通农户和城市小开,差距绝对不能再缩小了。

    最关键的是,这帮能有三百匹马。拿着上好兵器,穿着没补丁衣服的家伙,居然还是群窝囊废,宋庆已经快要出离愤怒了,更加坚定了他要将邳州也一起吞下去的想法,长枪轻轻抬起,指着那杨威道:“你这厮居然还敢回来,真是嫌自己命长不成?居然带的还都是官军,邳州卫这是要跟我们徐州卫开战了?既然如此。那就放马过来,爷爷在这里等着杀你!”

    杨威倒抽一口冷气,因为他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以及那些到处都是的断臂残肢。撤回去的时候,他虽说对第一波援军没什么信心,可也没想过会被人家打成这样,那毕竟也是五百多人。加上他手下那些下了马的骑兵,好歹也能支撑一阵子吧?就是五百多头猪,对方抓也要抓上半天吧?等他带着人重新返回战场。双方里应外合,一切都解决了!

    可现在看起来不大对头啊,眼前这局面不是一般出于预料,几乎已经超出他大脑的想象范围了,刚刚还气势汹汹而来的援军,如今只剩下一百七八十人,他那马队更是早已经全军覆没,反倒是狗营那边根本没多少损失,现在不少人浑身是血,重新摆开阵势,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杨威忽然没来由一阵心悸,有心想要就此离开,可如今这支兵马也是他叫来的,他这个始作俑者显然不能就此消失,只得硬着头皮催马而上,睁大眼睛说起瞎话,问道:“那边可是徐州卫的兵马?为何要到我邳州地方寻衅杀人?真当我邳州卫弟兄们是泥捏的不成?今日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谁都别想离开!”

    对这种当面颠倒黑白的无耻行径,宋庆根本生不起气来,因为这种事情他自己也没少干,而且手段比对方老练的多,况且大家如今都穿着官军袍服,算是初次正式见面,总归要给人家发挥一下开场白,总不能上来问他们吃了没有,因此对于这种风格的话,宋庆个人表示理解,甚至还觉得这杨威挺有勇气,经历那么一番修罗地狱之后,居然还有胆子回来。

    只是他能够理解这种行为,不代表狗营的其他人也能理解,尤其是那些军士,刚刚已经杀红了眼,靠着宋庆的威望和队伍极其严格的几率,总算才把人重新收拢起来,如今对方一上来便颠倒黑白,睁着眼说瞎话,又怎么能不让他们愤怒,一时间各色徐州乡土骂词响彻云霄,有些性急的几乎想要冲上去接着砍,只是宋庆还没下令,也只能硬生生忍住。

    宋庆轻轻磕下马腹,走到队伍最前方,先是看了看这支装备相当不错的军队,又看了看这些人脸上逐渐开始泛起的谨慎甚至恐惧,这才开口说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是负责押送徐州采购商队的,途中遇到这些剪径强人,作为大明官军,自然该将他们剿灭,和你们邳州卫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些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土匪,都是你们邳州卫假扮的?”

    “这……”杨威顿时被噎住,他只顾着气势汹汹找场子,却没想到一个最大的问题,之前连续两路人马,可都是没穿官衣的,可人家徐州卫那边却都是朝廷规制打扮,官兵剿匪天经地义,这还真是说不出什么来。

    可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不能就此算了,另外那两个千户不知狗营厉害,虽说见这里满地死人,但总归还是没个直观印象,尤其又是在自家地盘上,心中胆气更足,当即喝骂道:“便告诉你又何妨,那些都是我邳州卫的弟兄,我家指挥使大人要你们这些货,你们这些人也是一样,识相的把东西留下,拿银子给我家大人赔罪,否则将你们全部斩杀殆尽!”

    “听你这意思,是要帮你家大人做主跟徐州卫开战了?”宋庆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用舌头轻轻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战马再次向前跨进几步,他高高的昂起头颅,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威势道:“既然如此,那就开打吧,大家都是当兵的,讲道理讲不通,就只有拿手上的兵刃说话了,只盼着你的本事真有口气那么大,别让我手下这些弟兄们太失望了,杀!”

    一声杀,宋庆双脚狠狠磕向马腹,战马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身后则跟着数百狗营士卒,几乎是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邳州卫的人马,可对面那一千多人却还没做好准备,本以为对方会先讲道理,阐明自己的身份,随后开始给他们摆徐州卫和邳州卫的乡土情,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之后,才会不情不愿的开始讨价还价,最终把这批红货的一部分交给他们。

    在他们的思维方式之中,唯独没有开打这个字,哪怕他们已经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却自恃有一千来人,比对方多出快有一倍,因此从来没有想过会真的交战,可对面那厮却偏偏还就这么做了,纵马提枪冲进阵势,转眼间便已经取了两条性命,他身后那些满身是血的徐州卫军户们也都是如此,似乎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这一仗,这完全不按规矩套路出招啊!

    当固有的经验忽然用不上时,一切都会变得可怕,因为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的,哪怕你胆子再怎么大,冷不丁遇到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也一样会瞻前顾后,何况这帮人还不是多有胆量的,被狗营劈头盖脸打过来之后,立刻陷入了一种毫无头绪的慌乱,当兵的自然是四处乱转,当官的最初还有心想要指挥,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千把人的队伍瞬间就崩溃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陷入了重围,这其实是个思维误区,因为哪怕他们已经被砍死不少,总人数也要比狗营还多些,可没人明白这个,几乎每一个邳州卫的人,都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强大并且数量众多的敌人给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是拿着刀枪要来杀他们的人,而身边的弟兄几乎在一瞬间死了个精光,只剩下他自己苦苦挣扎。

    杨威在刚刚开战时,就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之前那支马队是怎么被干掉的,生怕因为骑着马,再成为对方的目标,所以很有眼色的混入人群之中,而且拼命向后退去,因此暂时还没受到任何伤害。

    可另外两个千户就不同了,那两人根本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强,在宋庆纵马冲进阵中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奋勇争先,试图将此人先斩杀掉因此第一时间陷入苦战,支撑了十几回合之后,其中一个被宋庆卖个破绽,用长枪挑中咽喉,已经滚鞍落马,横死当场,另外一个则被十几个狗营的士卒用长枪围在核心,正在左支右绌的进行着防御,眼看也要不支。

    衣甲鲜明,人数众多的邳州卫,完全不堪一击,这就是杨威此刻对己方队伍的印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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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也知道大家是袍泽?

    觉得邳州卫不堪一击的不光是杨威,几乎参战双方所有人都这么觉得,狗营这边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一千人来对七八百人的数量差,他们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反倒觉得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这边人数占优,邳州卫方面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感受,似乎自己根本不是人多的一方,而是极少数被屠杀者,并且这种感觉几乎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人无法呼吸。

    其实如果按照战斗人员来计算的话,也确实是是如此,邳州卫在经历了最初的突然打击之后,转眼间死掉上百号人,其余人大部分都被大崩溃了,只知道在战场上胡乱逃窜,敢于反抗的只是极少数,这点数量面对全部大开杀戒的狗营,自然就是少数人,狗营的人自然也专门先找这些家伙开打,因此敢于抵抗的人越来越少,其他的已经开始朝着各个方向逃命。

    另外一名千户最终还是没能逃掉,被几十个长枪兵围住,身上中了不知少下,扎得血葫芦一般,惨叫一声倒撞马下,死的不能再死了,杨威则趁此机会重新抢到匹马,正准备跨上逃命时,却见狗营阵中飞来一支弩矢,正中那战马头颅,顿时将他摔了下来,洛小北自然认得这个最早便出现的家伙,几步抢上前去,用枪尖顶住他咽喉处,杨威当即不敢再动。

    宋庆微微摇头,转身对正在用力给弩机上弹的小狼狗道:“看你是个姑娘家,这次就算了,不过可一不可二,不能再射马了,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明白没有?”

    “哦,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小狼狗应了一声。随即不着痕迹的轻吐舌头,看的不少女神粉心旷神怡,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匹马,让女神拿弩机射个够……

    说话的工夫,几个膀大腰圆的粗汉已经将杨威擒了过来,扔到了宋庆身边,宋庆刚要说话,就看杨威已经咕噜着起了身,却没有完全直立,而是跪在地上。捣蒜般的疯狂磕头,声音咚咚作响,没几下额头处便已经见了血,宋庆看的不耐,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好歹也是大明军官,怎地就这般没骨气?别磕头了,说说你叫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小人全都交代!”杨威立刻抬起头来,脸上黑一片红一片的,显得十分滑稽,他自己却犹如恍然未觉。只是满脸悲戚道:“您老人家是宋千户吧?小人邳州卫千户杨威,几日前周家管事周平求见我家老爷,也就是邳州卫指挥使杨方大人,花下重金要我们截杀您这一趟的商队。我家老爷先是给我拨了三百人的马队,随后还有五百援兵,谁知贵部骁勇无敌。将我们这些废物全都打垮了,小人也是觉得八百人马不敷使用,这才又回去叫了一千弟兄来,还望宋大人看在大家都是袍泽的份上,千万莫要和我们计较,我马上带人回去,绝对不敢和贵部再为难了!”

    宋庆将长枪缓缓探出,一直顶到杨威脖子处,随后轻轻上挑,将对方下巴挑了起来,嘴角挂着有几分邪气的笑容,问道:“你也知道大家都是袍泽?当初抢我的商队,杀我手下弟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说?”

    “那都是我家指挥使大人要我们去做的,兄弟也是逼不得已啊!”杨威几乎能够感受到枪尖上传来的寒气,更能感觉到自己被宋庆身上杀气所笼罩,眼前这个骑着高头大马,满身尽是血污的男人,居然给了他比指挥使杨方更大的压力,当即毫不犹豫的将周家与指挥使杨大人之间的事情和盘托出,丝毫不加隐瞒,这种诚实的态度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你家指挥使大人和周家,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杨威摇摇头道:“没什么关系,当初一起喝过酒而已,后来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们专门做这个,就有过几次往来,不过一向都是他出钱,我们做事,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一次损失这么大,我家大人还不知要如何跟周家算账。”

    “你家指挥使胆子不小啊,这里可是南直隶,堂堂的卫所指挥使,竟然拿钱帮人家抢劫杀人,他凭的是什么?”宋庆心中也有些小小震撼,他自问也见过不少大人物了,徐州卫和左卫的指挥使都算熟人,可这两家的指挥使实力都要比邳州卫强,却也没听说谁敢做这种事,这可不是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南京虽说没有皇帝,可也能算是首善之区,南直隶附近居然有官府的人明目张胆做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见杨威似乎有些吞吞吐吐的意思,枪尖立刻朝前进了半寸,刺入对方皮肉少许,鲜血也顺着杨威脖子流淌下来,宋庆眼中寒光乍现,冷然道:“不想说的话,我现在就弄死你,然后去问别人,那边还活着不少呢,我就不信没人知道这些事情!”

    “我说,我说!”杨威顿时被吓住,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嘴巴如同崩豆一般说道:“我家指挥使大人在南京有个堂兄,据说是贵人身边做事的,因此他在下面做事也是胆大,这差事我们从前也漏过馅,被南京那边一个什么官查出来过,开始大人还有些胆怯,可没几天那官就暴毙身亡了,从那之后我家大人也不怕了,只要有人出钱,我们就帮着杀人劫货。”

    “果然是个有后台的。”宋庆微微冷笑道:“我就说嘛,如今宋某人好歹也有些名声了,怎么还有人敢这么看不起我,明目张胆动我的货,那周家就不必多说了,我们结仇不是一天两天,怎么都没想到敢有外人为点银子搀和进来,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想出去却没那么容易,这次要给你们指挥使留点纪念,也让他脑子清醒清醒,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免得他以为自己做的不是邳州卫指挥使,而是南京守备呢!”

    “啊?不知大人您要……”杨威明显没想过这一出,宋庆找自己聊了这么半天,气氛虽然开始很紧张,但在自己老实交代过之后,也就逐渐平和下来,他本以为聊过之后,自己这些人就可以走了,谁知道对方还要给指挥使留点纪念,也不知究竟怎么个纪念方式,会不会太过简单粗暴,有心想要问问究竟,最终却还是没敢,硬生生将说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宋庆却没让他失望,自己主动说了出来,指着那些还在四处奔逃的邳州卫军户道:“除了我身边这个杨威之外,其余全都给我杀干净了,然后把尸体沿着这里开始摆放,每十步摆一个人,摆到他们家门口去!”

    “宋大人,您老人家……”杨威几乎当场吓昏过去,却始终说不出什么,他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为英武,似乎可以可欺之以方的汉子,下起手来竟然如此狠辣,可越是如此他越不敢反抗,只得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听着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可最终还是没有撑住劲,慢慢软倒在地上,他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

    “老子不是正人君子,报仇等不到十年,从来都是讲究现世报,当时报,而且只要别人惹我,我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总得给他留下点深刻印象才行,否则老这么没完没了的,你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宋庆脸色已经变得和气许多,似乎刚才那个杀人铺尸的命令不是他下的一样,笑容可掬的对杨威道:“不过你放心,你是不会死的,我总要留个人给你家杨指挥使报信不是,我觉得你口才不错,人也伶俐,又跟他是同姓,因此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对了,你俩不是同宗吧?”

    “正,正是,正是同宗……”往日说起和杨方同宗时,杨威总是带着几分显摆,可今日再说起这件事时,他心中却无比恐惧,生怕为这个再被宋庆活剐了,可偏偏对方让他极度恐惧,问话他又不敢撒谎,只得老老实实答了,生怕宋庆为此事追究,立刻转移话题道:“不知大人要我给我家指挥使大人带什么话?”

    “哎呦,后面这句话说得挺利索了,看样子是不想跟他同宗啊?不过你放心,就是同宗我也不会把你如何。”宋庆说完,人已经从马上下来,走到杨威身边,一字一句的交代道:“你回去给他带个信,就说我宋庆很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让他五天之内拿十万两银子出来,算是给我的赔罪,银子送到之后,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从此谁都不碍着谁,如果想要一起做生意,我这边的买卖甚至可以让他入股,也可以一起在邳州开些铺子,若是不给银子的话,那咱们两家没完没了,银子一天没送到,我就每天都杀你邳州卫至少一个人,保证说到做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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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杨方

    那天傍晚的时候,杨威回到了邳州,他没有喝过酒,更没有腾云驾雾,可那走路的姿势,却总让人觉得他喝多了,或者是已经成了仙,有不少相熟的人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路冲着人笑,显得相当诡异。

    这场面确实诡异,要知道杨千户可是邳州卫头一号暴脾气,又有指挥使大人罩着,从前在邳州城中几乎就是横着走的,除了少数几位大人物能让他赔笑之外,人家从来都是一副威武冷冽的模样,何曾见他如此客气过。

    不过也有些内部人士知道些详情,据说杨千户今天领了卫所的人出去了,貌似是跟徐州那边过来的军户开打,看这幅样子估计是打赢了,而且是摧枯拉朽,很有可能还战果颇丰,否则不可能这么兴高采烈,对往来的行人点头微笑。

    杨威却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只是在宋庆那里卖笑卖傻了,一时间收不回来而已,之前的大战对他刺激实在是不小,宋庆作为一个很有信誉的人,当真是说到做到,将除他之外所有邳州卫的并将都杀干净了,并且不辞劳苦的沿着路一字排开,一直排到距离邳州卫五里开外的地方,他自然也是一路跟随着回来,心灵上已经遭受了极大创伤。

    曾几何时,杨威一直都自诩为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并且以此为豪,总觉得自己也就是没赶上好地方,若是真在九边从军,说不定靠着武艺和勇猛,在尸山血海里面滚上几次,此时已经能做上总兵官了,哪怕还用在邳州卫做一个小小千户。

    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这不是这块料。别说是打那种生死相搏的仗了,就是这一路看着尸体回来,他已经快要崩溃了,若不是身边一直有狗营的人跟着,让他只能强烈压抑自己的情绪,说不定在路上就已经哭喊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家,他没有回卫所,直接奔了指挥使杨方在城内的宅子,那门房自然也认得这位老爷的族兄,倒是没像对待周平那样收取门包。见杨威脸色不大好,还很关切的问道:“千户大人,您这是没睡好?”

    “还好,还好,我要见大人……”杨威一直都在憋着,生怕自己突然崩溃,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杨府,一个让他觉得能够安心的地方,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哪里还按捺得住,偏偏那门子还是个碎嘴,杨威只得勉强应付,可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却已经重了几分,不时催促道:“你别废话了,我要见大人,快点进去通报!快!”

    门子吓了一跳。似乎有些不认识的看着这位杨千户,毕竟这人他太熟悉了,每天不跑来这边七八趟都是稀罕事。每次过来也都是笑呵呵的,还是头一次见此人发这么大火气,他虽说只是个看门的,不过在这邳州也算是号人物,多少人来见他家老爷,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被人如此呵斥过,顿时落了脸色,冷哼道:“大人休息了,你有事情明日再来吧。”

    话音刚落,杨威已经从地上窜起,劈头盖脸便是一个嘴巴,将这门子打翻在地,跟着便是一通拳脚,越来越是歇斯底里,也越来越是疯癫狂放,将胸腔内的各种情绪全部发泄出来,边打边骂道:“我他娘要见大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见大人,以为自己是宋庆吗?真是宋庆又怎么了?有种你让宋庆杀了我啊!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反正死人我见多了,不在乎多上你一个,我打死你个狗东西,打死你个腌臜货!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那门子身材消瘦,哪里经得住这个,顿时惨叫起来,可他越是叫唤,杨威打的就越是起劲,似乎这样能够驱散自己心中的不安,直到里面的家丁听到喊声出来,才算是将他从门子身上拽起,那门子却已经满头满脸的鲜血,门牙也被打掉了几颗,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含含糊糊的和家丁们哭诉着,家丁头目皱皱眉头,也不好多说什么,杨威毕竟是大人亲眷,又是卫所千户,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虽说跟杨方亲近,但总归要给面子,只得问道:“杨千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见大人,宋庆那边带话来了,我马上要见到大人!”

    “宋庆?是徐州卫那个?”家丁头目有些不确定,也没等杨威答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即便是那边的消息,你也不要打人啊,不就是来找大人求情嘛,你这么帮着他办事,难不成还拿了那宋庆的银子不成?”

    杨威再次爆发了,一巴掌将那家丁头目打翻在地,怒吼道:“将近两千弟兄都被那宋庆杀干净了,尸体一直排到邳州城前头,我是回来报信的,快他娘去找大人!”

    “将,将近两千?”那家丁头目也是卫所出身的,知道邳州卫总共就五个千户所,加上杨方自己蓄养的一些亡命徒,总计不过六千来人,如今一下子折了将近三分之一,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当即也顾不得被杨威抽了一巴掌,捂着脸便冲进门去,片刻之后再次冲了出来,急匆匆对杨威道:“大人叫你进去呢!”

    杨威也懒搭理,一把将他推开,迈着大步冲进门去,过了影背墙,便是杨府正堂,见杨方一如既往站在堂中,立刻跪倒在地,膝行几步便哭诉道:“大人,卑职有罪,被那宋庆连败三阵,弟兄们全都折进去了!”

    “全都折进去了?”杨方脸色阴郁,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嗓音沙哑的问道:“方才刘二进来说,折了将近两千弟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只有三百马队吗?连同我给你的五百援兵,那也就八百人,其他人哪里来的?”

    “大人,是这么回事。”杨威忙将事情始末说了。尤其强调自己火眼金睛,看出宋庆不好对付,这才特意又晋级调来一千人,可谁知道即便这样也还是打不过人家,最终被人家一锅端了。

    “竟这般厉害……”杨方也是有些意外,他倒是听说过宋庆的名声,只是却以为那都是乡野愚民们吹嘘出来的,更是因为没遇到他杨方,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徐州卫的新晋千户。还真是挺能打的。

    只不过在感叹之后,他却依然没太当回事,毕竟宋庆再强也就是个千户,而他却是个指挥使,哪怕邳州卫比徐州卫小得多,可位阶上却完全一样,指挥使会斗不过一个千户吗?这根本就不可能,现在跪在他面前的同样也是个千户,甚至同样都是个以勇猛著称的千户。可眼前这个千户对上自己毫无反击能力,那宋庆就算比杨威强,又能强出多少?

    十万两银子的赔偿更是让他笑掉大牙,不过侥幸胜了一阵而已。竟然就敢以此来要挟上官,当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也就是大家都是官兵,若是换了哪路土匪敢这么说。他杨指挥使现在就领兵去攻山了。

    至于说什么耽误一天至少杀一个人,杨方更没往心里去,宋庆能够击溃他的队伍。确实说明对方很能打,可两者总归不在一个等级上头,加上这邳州可是他的地盘,宋庆那边需要进货,那就必然要来邳州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对方敢来,他直接在城中就杀人,根本不给对方交战的机会,难不成宋庆还敢带兵打到邳州来不成?那可就是造反!

    再者说了,就算真的打来他也不怕,他手上可还有个虎营呢,那都是他这些年招揽来的亡命徒,三山五岳好汉全有,其余也是卫所中出身的高手,那才是他立身的根本,只要虎营在手里,他才不怕什么宋庆。

    想到这里,杨方冷笑道:“不用去理那人,你回去好生养伤,过些日子我自然会收拾他,除非他的买卖都不做了,否则早晚还要派人来邳州,到了那个时候,还不是任凭我们拿捏!”

    “卑职明白!”杨威再次磕了个头,可心中却依然觉得有些恐惧,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可他还说一日不给银子,就要杀我们的人,您看是不是让弟兄们戒备一下?”

    “他说什么你都信吗?”杨方脸色一肃,冷然道:“这里是邳州,不是他徐州,况且在徐州他就能做得主不成?他若是识相的话,下次过来就该直接给我上供,居然还敢说要杀我的人?哪日我亲自去趟徐州,找孙伯平告他一状,看他还能否这般放肆,你也是被他吓破胆了,不过一个千户,侥幸赢了一仗,就敢让我赔银子,偏偏你这废物还真就当回事了,也不知我养你究竟还有什么用处,回去之后赶紧叫人把尸体收敛起来,对外就说是出城剿匪遇到埋伏了!”

    “是,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杨威苦着脸应了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逐渐安了心,毕竟他自幼就在邳州卫,见识过杨方的本事,在遇到宋庆之前,他一直以为杨方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也最狠辣的人,如今这个念头虽然多少有些动摇,但这并不影响杨方在他心中的至高地位,既然指挥使大人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了。

    就像杨方所说的那样,宋庆本事再大又如何,能对付他们这些同级别的千户,难道还敢跟一位指挥使大人放对不成?

    事情交代之后,杨威正要告退,却见杨方已经步出正堂,眯着眼睛朝他走近,慢条斯理的说道:“折损这一千八百多弟兄的事情你不要声张,到时候把虎营的人补进去,往后这批人直接靠朝廷帮忙养活着就是,我还省的再花银子了,至于补不上的兵额,暂时也不要着急,回头我给叔父大人写个条子,上头自然不会查问,这笔银子你按月给我收上来,自己也可以拿一部分。还有那两个千户,你去跟他们手下的百户们通个气,自然会有人知道该怎么做,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杨威当然明白,这年头没有一个军官不明白这种事,说白了就是吃空饷,大明朝无论哪个卫所都免不了,只是分成多吃少吃而已,邳州卫原本这方面做得还算不错,毕竟上头给的饷银很足,而且没事也要拉出来看看,杨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不过如今他那虎营也有一千来人,正好可以将大部分缺口补上,那一小部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才叫一箭双雕呢,那宋庆费了半天劲,到最后还不是给指挥使大人做了嫁衣裳,带着这种兴奋情绪,杨威的胆气逐渐恢复,抹了抹花里胡哨的脸,再次恭谨磕头,迈着大步走出杨府。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进来之前都做了些什么,想到日后还要每日过来点卯,顿时便是一阵头疼,想要寻那门子,却不知人在何处,只得取出五十两银子来,托付相熟家丁代为转交,情绪又重新懊恼起来。

    与他这等大喜大悲小心烦不同,府内的杨方却在琢磨着宋庆这个人,虽说他方才口气很硬,内心深处其实也不算太在意,可这个千户却依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毕竟这还是头一次遇上下手这么狠辣的,那可是将近两千人啊,竟然眼都不眨的都给杀了,这种事情他虽说自酌也敢做,可终究还是没做过的,因此对做出这等事的人也有几分忌惮。

    不过思来想去,终究还是乐观情绪占了上风,他毕竟是个大人物,对方虽然也不算小人物,但最多只是个中层军官,若是真敢继续闹下去,他可以直接去找孙伯平谈,孙某人若是护犊子的话,大不了去找南京的那位叔父出来做主。

    想到这里,杨方最后一点忧虑也消失不见了,满心都是如何从那空额中多挖出点银子的念头。

    只是他和杨威都不知道,宋庆手下头号杀手洛小北,已经偷偷潜入到了邳州城中,并且找到了他的第一个目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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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十日杀(上)

    宋庆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实在人,而作为一个实在人,说出来的话自然就要算数,具体到这件事情上面,那就是派来杀手盯点,因为他跟杨威说过,只要杨方一天不给银子,他就至少杀邳州卫一个人,话说出去就要做到。

    这方面他跟杨方的想法其实很一致,杨大人毕竟是个指挥使嘛,怎么也得是要脸要皮的人,哪怕心中真的怯了,恐怕也要犹豫一阵,今天肯定是不可能把银子送出来的,等到明日一觉醒来,说不定又把这事忘却了,因此自己很有必要派人去给他提个醒,只要银子不送到地方,邳州卫那是每天都要死人的,说不定哪天他杨指挥使就成光杆一根了。

    杀人这种事,当然要交给洛小北,这小子虽说做其他事情没脑子,但干这个却特别在行,其实最好的人选应该是丁魁,丁大官人才是胆大心黑脑子快的典型,只是丁魁如今位份已经很高,几乎是宋庆之下的狗营第二人,肯定不能来做这种危险性极高的事情,而洛小北本人又特别积极主动的要求,宋庆也不好驳他面子,当即便点头应允。

    邳州因为是运河码头的缘故,往来人员非常繁杂,你甚至能够在这里见到蒙古人,洛小北一个汉人,自然不会多引人注目,尤其他还换了衣服,又将脸弄得脏兮兮,寻常人看了只会以为这是个靠力气吃饭的健壮小伙,绝不会想到这是专门进城杀人来的索命阎罗,从他进城开始,已经有不少工头问过他,要不要找份活计,都被他笑着拒绝,笑容中还带着些羞涩。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那家伙是个百户,身子很是健壮,这才是洛小北最喜欢的那种,之前街上见过几个军户,他都没兴趣下手,一来那些军户明显是穷人,若是死了的话,家中肯定就垮了,洛小北也是穷人出身,多少能够体谅一些。二来那些人看上去也没多大本事,杀了也没什么成就感,他还是很在意这些东西的。

    宋庆从来不忌讳杀人,哪怕是穷苦人家,只要跟自己作对,那也是毫不客气的抹掉,只是对于那些没有和自己作对的普通百姓,他是从来不会下手的,在这个时代。作为一名不算小的官员,这其实已经能够算是种很难得的品质了。

    洛小北最喜欢模仿的就是宋庆,况且他也觉得这种品质很不错,大丈夫快意恩仇。不计对象是谁,但也绝不会滥杀无辜,这才是真正的好汉,宋庆当然是这样的好汉。他自己也要做这样的好汉。

    可眼前这个家伙就不一样了,看衣着打扮和他桌上摆着的菜,明显是个有钱的主儿。似乎多少也该懂些武艺,这可是最好的目标,而且他是当官的,杀掉的话对邳州卫造成的影响也大,足以催着那位杨指挥使赶紧交银子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厮刚刚过来的时候,曾经在人家水果摊子上拿了个果子,那小贩稍稍露出些不乐意的表情,就被这百户扇了个嘴巴,这种人绝对不在不可杀的范围之内,洛小北心中没有丝毫障碍,凡倒是有点为民除害的感觉。

    只是不知刚刚被打那小贩若是得知有人为他报仇,而且是用杀人这么极端的手段,究竟会作何感想。

    一盘酱牛肉,一条鱼,一个炒豆腐,还有一盆炖肉,外带一壶老酒,邳州卫百户丁力非常满意,尽管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尽管他在百户中间也不算太强势,不过邳州卫整体比较富裕,他又好歹是个中层军官,因此小日子过得不错,每天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在城里的小饭铺里要上些酒菜,美美的吃上一顿,虽说没什么大出息,可也算是衣食无忧的典型。

    不过丁百户也有自己心烦的地方,他还没有成亲,除了没找到合适对象之外,自己的风流性子也是很大阻碍,也正因为这个爱好,导致他每个月的钱都不够花,以至于经常要在酒肉和姑娘之间做出痛苦抉择,这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两杯酒下肚,丁百户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顺便向大街上随意张望,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从中赚些花销,这是他经常会做的事情,卫所虽然不在城内,但军官们发财的机会却都在这里,确切的说是那些非本地的商人,那些人来到邳州就为了赚钱而已,很少愿意在这里惹事,只要稍微找个茬吓唬吓唬,保证就能弄出银子来。

    今天如果能弄来十两银子,晚上就去**楼快活一番,丁百户心中暗自琢磨着,却没看到从门口进来的那个小子,已经走到他面前一丈之地,并且露出令人疑惑的笑容,毕竟这地方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直到对方来到他的面前站定身子,他才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骂道:“你他娘的没长眼吗?不见本百户在这里吃饭?想找死不成?”

    的确,他可以随意喝骂眼前的人,毕竟这小子穿着粗布衣裳,脸上也是灰突突的,一看就是卖力气的穷苦人,他丁力堂堂百户,骂这等人都属于赏脸,根本不必担心什么风险问题,丁力也是邳州城里混久了的,自然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眼前这家伙明显属于可以随便踩着玩的,骂两句权当是佐酒下饭了,顺便还能欣赏一下这人的丑态。

    果然,被他骂了之后,或者是察觉他百户身份之后,穿粗布衣裳的小子脸色大变,浑身颤抖着说道:“大人,小人两天没吃东西了,您赏一口吃的吧?等小人找到活计,感激您一辈子!”

    “赏你口吃的?”丁力顿时来了兴致,指着桌上酒菜道:“看好了,这是鱼,这是牛肉,你他娘的见过吗?想要赏你一口也行,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我就给你一口吃,怎么样?”

    “这……”小伙子顿时面露难色,看得出来他很不情愿,这孩子年岁不大,应该还没经受过多少人间疾苦,身子看起来也还健壮,挨饿估计就这一两日的事情,只不过在如今这个世道里,这种人过不多久就会泯然众人,被贫穷和饥饿折磨的不成样子,如果那时候再遇到这种事情,估计会第一时间扑倒在地,给丁力磕上几个响头,再叫上一声爷爷。

    周围的酒客们顿时鼓噪起来,这个嚷着快叫,那个喊着赶紧磕头,其实他们也不是做官的,左不过是有几个闲钱的百姓,丁力若是来了兴致,随时可以整治他们每一个人,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大抵如此,轮不到自己头上来,那就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思,瞧出殡不怕殡大,起哄架秧子个顶个的来劲,小饭铺里面瞬间便热闹起来。

    见众人配合,丁力更是得意,大马金刀坐在位子上,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在眼巴前晃悠着,等那小子给自己磕头叫爷爷,穿粗布衣裳的小子显得很是惶恐,脸也涨得通红,先是用力舔了舔舌头,随后又晃了晃脑袋,显然是在尊严和吃饱饭之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丁力也不着急,他最喜欢看这种事情,而且往往最终的结果都在他预料之内。

    果然,过了不大工夫,小伙子似乎终于决定放弃尊严,讨好的朝他一笑,双膝已经软倒下来,丁力的嘴巴咧开老大,笑容也挂在脸上,可还没等他仔细欣赏对方的跪姿,就见那小伙子突然向前倾了过去,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寒芒,手上也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丁力本能觉得不对,可一时间却还想不到那么多,甚至连挪动位置都没来得及。

    几乎就在下一刻,他总算明白了自己面临的是什么,那把锋锐的匕首戳进了他的腹部,出手的小子眼神之中丝毫不见慌乱,倒像是个杀人的老手,丁力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人。

    周围的酒客们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们终归还是外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这里的变化,同样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两者角色的调换,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木呆呆的看那小伙子拿着匕首,对丁百户腹部一阵猛戳。

    一刀!

    两刀!

    三刀!

    ……

    七刀!

    八刀!

    丁力的眼前逐渐模糊,人也已经神志不清,最后的印象,似乎是透过灰土的痕迹,他能看出眼前这小子生的挺好看,其余的好像也就没什么了,自己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刀,应该已经死了吧……

    连续捅了八刀,确定这人已经死透了,洛小北旁若无人的将刀子收了,甚至没看周围那些脸上还挂着笑容余韵的酒客,抓起桌上几块牛肉塞入口中,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入街道,消失在人群之中,店内才忽然传出一声惨叫:“来人呐!杀人啦!丁百户被人杀啦!”(未完待续。。)

    ps:  本日第二更到,晚上还有一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十日杀(下)

    邳州卫的百户丁力被人杀了,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作为运河码头城市来说,这里人员来往很杂,出现人命案子也不是什么太特殊的情况,何况丁力这人挺喜欢惹事,也喜欢讹诈那些过往客商,指不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买凶杀掉,除了当时在场的酒客们还有些慌乱,州衙的衙役们忙得脚不沾地之外,其余人并不觉得如何,很快便望之脑后。

    可对于邳州卫的千户杨威来说,这可着实是件大事,对于指挥使杨方来说,也同样不是件小事,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自己这边头脚刚做出不给宋庆赔银子的打算,后脚就有人被杀掉了,而且还是个百户,这不得不让人紧张起来。

    杨威再次来到了杨方的府邸,这次却是汗津津的,和之前离开时判若两人,倒是和早先过来报信的时候差不太多,只是那时候镇定自若的杨方,如今也失去了那份稳如泰山的从容,语气变得森然起来,下令道:“你马上回卫所,告诉各部军官小心从事,让他们约束自己的部下,这两日如果没事情,就不要到城里面来,我倒要看看这宋庆还去哪里杀我的人!”

    “属下遵命!”杨威也是吓得不轻,他可是从宋庆那边撞大运死里逃生出来的,先前还有几分侥幸,可丁力被杀之后,这种侥幸顿时荡然无存,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快马赶回卫所,将军官们召集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听了他分说,军官们也都是恍然大悟,毕竟整个卫所少了快一半人,又听说虎营那些混江湖的要补进来。大伙儿还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才清楚原来是跟徐州那边闹起来了,而且还吃了不小的亏。

    只不过对于勒令手下不得入城这种事,军官们自问做不到,毕竟丁力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谁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人家宋庆那边下的手,邳州卫不少人都在城里做着生意的,当兵的自然也要每天去帮长官的铺子办差,若是不能进城的话,这些活儿要谁来做?难不成你杨千户亲自替我们跑腿不成?因此这个提议绝对不能通过。大伙儿多加小心便是了。

    杨威也知道这条无法通过,因为他自己同样也有铺子在城里,手下不少人都要过去帮忙,反正话已经带到了,他这几日反正是要多加小心,别的人要如何做,那就不是他能够去管的事情了。

    就这样,整个邳州卫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之中,一部分人异常小心。另一部分则是小心中带着随意,当天晚上依旧有人到城里面去找姑娘,也同样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让大家的警惕心都放松了一层。

    第二天到了午饭时候。同样没有人死掉,除了杨威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不太在意了,可快吃晚饭的时候。某个总旗刚刚从铺子里出来,准备去找个地方吃饭,刚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便被人一把拽了进去,噗噗几刀戳子,那凶手杀了人之后,依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还从那小旗身上搜了些银子出来,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和昨天的情景几乎是一个系列的。

    这一次,大家都不淡定了,毕竟连续两天闹人命,一个百户一个小旗,天知道明天会不会轮到他们,邳州卫开始了大范围的安全措施讲座,倒是没将对阵徐州卫大败的消息传出去,只是说最近有人要和他们为难,叫大家出入时候都要小心。

    连续死了两个当官的,大家当然会小心,尤其那些同样做官,而且平素挺爱欺压良善的,几乎以为这是什么大侠来惩奸除恶了,毕竟死掉那两个名声都不怎么好,没准那位大侠下一个目标就在他们之中。

    只是暗杀这种事情,不是说你想防备就能防备的,如果对方的目标已经确定,比方说要刺杀指挥使大人,那大家还容易防范一些,只需要多给大人身边派人就行了,可人家却丝毫没什么目标,挑上谁就是谁,邳州卫好歹也有几千号人,这要他们如何去防备?谁又该着重防备?况且除了杨方和杨威之外没人知道内幕,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该防备谁。

    第三天,有个总旗晚间跟同僚喝酒,喝到醉眼朦胧时,忽然发现那同僚不见了,以为对方逃避付账,只得自己把帐结了,骂骂咧咧的走出门去,第一眼就看到酒楼旗杆上吊死的尸体,正是那位逃账的同僚。

    第四天,两个小旗结伴逛青楼,凑了钱找同一位姑娘聊文学艺术,刚刚走进房门,就看姑娘被绑了起来,以为这是青楼开的什么新项目,下意识走了进去,随即被人套上麻袋,用锤子活活砸死。

    第五天,某位百户的铺子失火,该百户急匆匆领着人赶来,见几个小伙子正端着水桶四处奔走,心中大为感动,正要上前表示感谢,却见领头那小伙子突然转过身来,将满桶油脂往他身上泼去,其余人等一拥而上,将他往火场里那么一扔……

    第六天的时候,邳州卫进城的人已经小心多了,连续五天发生命案,任凭谁也知道对头厉害,如果不是城里面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们也真的不想进来,即便是入得城来,也都是结伴而行,彼此能有个照应。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随便拿人家水果的毛病也依然改不掉,在城内大半日的工夫平安无事,快吃午饭的时候,某个小旗带领手下几个弟兄出来与民同乐,正巧遇到个傻蛋,该傻蛋犯傻的主要证据是,居然敢在他们铺子前摆水果摊,小旗和军户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百姓,他们乐呵呵的拿着水果,看向努力绽放微笑的小贩,真正做到了与民同乐。

    最终,他们也都平安无事的回了铺子,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几个人几乎同时身亡,死前剧烈腹痛,死后口吐白膜,仵作前来验尸之后,发现是中了毒。

    第七天,进城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却依然无法逃脱命运,傍晚时分快出城的时候,一名小旗被个孩子吐了吐沫,他有心想要动手,却因为这几天的恐怖事件强行忍住,甚至还露出笑容,可当他将小孩子送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七八条壮汉包围了,壮汉们不由分说拿出刀子,对准他一通乱戳。

    第八天,城头处挂着两具尸体,城墙上还有一行歪歪斜斜的打字:今日轮休,不得已提前下手,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后经查证,那两人都是卫所小旗,昨天就没有回去,本以为是在某青楼进行音乐鉴赏,谁知……

    到了第九天,杀手们已经开始肆无忌惮,他们甚至都不再讲究什么方式方法,当邳州卫的人战战兢兢进城之后,杀手们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毫不客气的大砍大杀,连杀十几人之后这才各自散去,衙役们也都是噤若寒蝉,根本不敢追查,知州那边虽然也很烦躁,但因为死的都是卫所的人,杨方那里没有派人来请求协助,他也乐得不往这破事里头搀和。

    第十天的时候,邳州卫全体戒严,没有任何一人进城,哪怕耽误了生意也都在所不惜,毕竟这帮杀手太可怕了,还是留在卫所里面安全些,杀手们似乎也很意外,徘徊半日不见人影,立刻飞马出去报信。

    宋庆此时正在研究附近的山川地貌,为以后长期占据此地做准备,得到消息之后微微一笑,对旁边正在安静吃梨的小狼狗道:“丫头,那帮人不出来了,你之前一直嚷着要去嘛,今天晚上就给你个机会,摸他几个回来,估计再死上几个人,那位杨指挥使也就该坐不住了,到时候只要堂堂正正打他一顿,往后这边就是咱们说了算,你不是说这邳州的梨子比咱徐州的好吃嘛,那以后就让你吃个够!”

    小狼狗依然话少,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带着大号的弩机离开,女神卫队中也再次发生了争斗,几个最狠的靠着拳头获得了跟随小狼狗出去的名额,在邳州卫营地附近寻了个地方,安静的等待天黑。

    日头逐渐落下,邳州卫的军户们也都放松下来,看样子这些杀手也不是神通广大,只要不进城去,躲在卫所里面,他们一样没什么办法,至于说耽误下来的生意,那就只能慢慢想办法了,不过估计这些人也不会一直留在此地,等他们离开之后再重新进城也不迟,邳州终归还是自家的地盘,不过安全问题终归还是不能轻忽,晚上多派几个人在外面放哨为好。

    是夜,邳州卫四名哨兵被人用弩箭射死,指挥使杨方再也忍耐不住,得知宋庆领着人就在城外二十里处,似乎是在遥控指挥这场暗杀,顿时出离愤怒,声嘶力竭道:“点兵,给老子点兵,老子要带兵出征,亲手砍下这厮的狗头,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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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战而胜之

    作为一个卫所的指挥使,杨方不算是很合格的那种,至少比不上孙伯平,孙大人虽说也是个很喜欢享受的人,但却还是非常关心卫所事务的,这也是宋庆对这位顶头上司一直印象不错的原因,孙伯平也有着这时代几乎所有官员都有的毛病,但做得并不是太过分,而且有一点非常关键,他对自己份内的工作做的一直都很不错,算得上是个合格的指挥使。

    杨方则是个典型的反面例子,首先这人不太能够吃苦,因此不喜欢住在卫所里面,而是全家都搬到了邳州城内的房子里面去,对于卫所内部的各项事务也没有兴趣,只要不是出现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他几乎都不会去那边,平时只是将佥事和同知找来聊聊,又或者通过杨威这种嫡系的千户了解情况,自己从来不会主动的做一些事情,这点比孙伯平差远了。

    不过他同样也有比孙伯平强的地方,就是他对人心的揣测,孙大人虽说也是此道老手,但明显比起杨大人稍逊一筹,就比如说这一次,杨方断定宋庆就在城外指挥这场刺杀,他还真就猜对了。

    在洛小北等人展开刺杀计划的时候,宋庆的确是在后面策划着一切,除了第一天完全是洛小北自己发挥之外,其余九天都有宋庆的手笔在里面,导致丁大官人现在看见宋某人就倒吸凉气,原本还以为这厮就是作战勇猛而已。如今看来搞刺杀也是把好手,那些匪夷所思,甚至缺了八辈子德行的招数,也亏他怎么想出来的,而且还都是拍拍脑瓜就有。

    从这个角度来讲,杨方的确可以算是洞察先机,把事情都猜了个大概其,值得重点表扬。

    可杨指挥使也有没猜对的地方,宋庆对于他挥军前来,打算双方来个硬碰硬的想法。绝对不会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行为。反倒是会在内心深处疯狂点赞,因为这就是宋庆目的,之前的刺杀也都是为了让这件事来的更快一些。

    宋庆的想法非常简单,杨方终归是个指挥使。肯定是有傲气的。全面考虑到人家自尊心的情况下。估计杨指挥使在失败一次的情况下,可能会感觉到疼痛,但这种疼痛却不会疼到骨子里。也没法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更加无法让他狂性大发,不顾一切跟自己出城决战,因此适当的刺激方式是很有必要的,事实证明他也猜对了,而且最终成功了。

    第二日一早,杨方全身披挂,在卫所中点起兵马,雄纠纠气昂昂的杀了出去,邳州卫很少出来活动,甚至连徐州卫那种惯例性的剿匪都不多见,这次却是大反常态,除了做饭厨子之外,几乎是全军出动,让附近百姓非常不解,想想这周围最近似乎还有一支军队在活动,再想想近日来的刺杀事件,百姓们瞬间脑补,这是两支狗官兵合流,要去剿灭那些大侠了。

    宋庆自然不知自己躺枪的事情,他此刻也将自己撒在徐州到邳州沿线的人马全都集中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土匪,都是过来混淆视听的,造成一种官兵剿匪的局面,日后若是跟谁打官司,那也有的可说。

    吃过早饭,探马来报,说是邳州卫的人马已经到齐,大约有三五千人,宋庆无比痛恨如今这种数字计算方法,三千和五千可是两个概念,打起来是两种感觉,怎么和对方打也是两种套路,如今这情报如此粗乎,实在是让他很不满,只是哪怕要让手下去改正,那也得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如今下解决面前敌人才是正事,当即也将人马全部排开,同时召集各部军官到身边来面授机宜,军官们也都个个杀气十足,尤其听了宋庆的战法之后,更是对此战获胜充满信心。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邳州卫的人马到了,宋庆发现一个事实,自己之前错怪那探马了,别说他当时只是老远观望,哪怕就是这帮人到了眼前,也确实不好判断究竟是多少,只能够看出个大概其,也就是三五千人这个数字。

    三五千人中,杨方顶盔掼甲,手下一柄五股烈焰托天叉,宋庆差点没看乐了,这种奇葩兵器可就是尤俊达用过,可那角色还是小说家言自己幻想出来的,正经人家叫牛进达,虽说不知道是用大刀还是用长枪的,但肯定不会用这么个玩意。

    如此这般奇葩的兵器,也只有杨指挥使这种根本没正经上过阵的,才会如此珍而重之的拿出来,要知道这东西前端可比长枪重多了,你要不是手劲十足,加上叉法熟稔的话,根本就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徐州附近的好汉宋庆都知道,他自己如今就是头一条,其他人的名字也在那份由翻山鹞子提供的英雄谱上见过,他能够保证,其中肯定没有这位杨指挥使的名字,此人就算会武艺,也肯定不会太高强,哪里玩得动这种兵器。

    因此宋庆毫不在意,长枪平平端起,轻轻催马前行,身后的狗营也都踏着坚实的步调跟随而进,到了距离对方三十丈远的时候停步,身后的脚步声也是戛然而止,整齐划一程度比起之前又有提高。

    反观邳州卫那边就差得远了,来的时候便是稀稀拉拉,若不是指挥使大人就在最前方,说不定队形还要更加散乱,停下来的时候也是没个规矩,人直接散的到处都是,不过杨方似乎也不在乎这个,在他看来自己人多就行,对面宋庆的部众总归也就两千上下,他这边可是足足四千多人,其中还有集结邳州沿线好汉的虎营。收拾对方易如反掌,因此毫不客气的抬起叉子,厉声喝问道:“来者可是徐州卫宋庆?”

    “下官正是宋庆,见过指挥使大人!”正经场合里,宋庆礼貌从来都是很不错,一边拱着手,一边露出标准微笑,语气也是谦逊的可以,还满脸天真的问道:“大人率部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杨方却没那么好的涵养。见宋庆装傻。心下更是恼怒,喝道:“少废话,本指挥使今日是来杀你的!”

    “杀我?不至于吧?”宋庆满脸惊愕道:“下官究竟做错了什么,还望大人明示。”

    “做错什么你心里清楚!”

    “下官不清楚。所以才请大人解惑。”

    “那好。我来问你。你当时杀我两千……”杨方话到一半,忽然想起这事不能泄露,否则军心不稳。只得改口道:“这十日来你手下到处在邳州城中杀我的人,你敢说没有此事?”

    “这个下官当真不知。”宋庆似乎很是委屈,摆摆手道:“邳州城可是大人的地盘,下官不过在附近剿匪而已,哪里就敢派人进城去杀您的人,况且大家都是官兵,彼此该相亲友爱才是,下官又岂能做出这等事来。”

    “你……”

    “再者说了,大人说下官杀人,不知可有证据?”

    杨方很想说有,哪怕没有明确证词,证人杨威却在身旁,只不过这宋庆如此无耻,当面颠倒黑白,哪怕叫出杨威来怕是也无济于事,况且如果将杨威叫出来,就要牵扯到之前那十万两银子赔款的事情,再往前找就能找到邳州卫被歼灭将近两千人的大事,到最后还是绕到了自己不能说的地方,他越想越是气闷,干脆不管不顾道:“爷爷就是看你不顺眼,什么理由都没有,今日偏要你杀你,你又能奈我何?”

    此言一出,两军顿时哗然,狗营那头自然都是喝倒彩的,邳州卫这边却是有些惊愕,毕竟大家今日是出来报仇的,可自家却没有什么证据,看人家那位宋长官的诚恳模样,似乎也是真不知情,谁想到自家长官丝毫体面都不要了,当着两军阵前,竟能说出如此话来,要知道那可是徐州卫官兵,攻击官兵形同造反,哪怕自家同样是官兵,这罪名可也不轻。

    不少人心下已经有些怯了,之前那种怀着复仇感的激动情绪也开始逐渐消散,没人能看得清,宋庆此时脸上闪过一丝得计的微笑,随后又肃然道:“大人此话当真,今日是一定要和下官为难?”

    杨方傲然道:“今日我非杀你不可,你待如何?”

    “没什么,问问而已。”宋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两张写满了字的纸来,直接用弓箭射了过去,说道:“杨大人若是真要开战,请将这两张契约签了,双方你情我愿,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事后无论是何结果,大家都不可以追究,杨大人若是有胆量的话,就请签字画押,随后宋某一定奉陪到底。哦对了,杨大人识字吧?若是不识字的话,我可以找人给你念。”

    “本官当然识字!”杨方心中大为不耐,可终归也知道如果签订了这么一份契约,那么自己将宋庆等徐州卫的人攻杀,孙伯平就不能来找后账了,因此最终还是决定签字,叫人将两份契约捡起,仔细看过几遍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对宋庆道:“这里又没有笔墨,按个手印行不行?”

    按手印你就有印泥不成?宋庆心中腹诽,却还是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送了过去,并且取回了其中一张,待手下那小兵刚刚回阵,便毫不犹豫的喝道:“既然如此,今日宋某便领教大人高招,狗营出阵!”

    两千部下齐声应和道:“有进无退!”

    “杀!”宋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两千狗营也是呼啸而上,区区几十丈的距离,不过一眨眼工夫便已经不复存在,邳州卫那边却丝毫没有做好准备,杨方更是被惊呆了,他根本没想到这宋庆如此急脾气,竟然说打就打,按照说书先生口中的战斗,正式开打之前不都要再互相骂阵吗?不是还要有双方勇将出来单挑吗?我这虎营可又不少好汉呢!

    虎营确实有不少好汉,也确实想要反击来着,可杨方对自家实力相当自信,因此特意安排虎营站在队伍最末端,表示杀鸡焉用牛刀,前面那些军户们自然是专用的杀鸡刀,可偏偏冲过来的是一群恶犬,杀鸡刀转眼就崩溃了。

    作为指挥使,杨方身边还是有些能人护卫的,见狗营来势凶猛,毫不犹豫护着大人先走,可将为兵之胆,如今这刚一开战,对方将领冲锋在前,己方的指挥使大人却抢先跑路,邳州卫的士气迅速落入谷底,加上宋庆刚刚抢了三百匹马,虽说会骑马打仗的人不多,可好歹也能凑出五十来个,跟着他如同凿子般撞了进去,瞬间将对方阵型冲破。

    古代打仗打的就是组织度这种东西,甚至一直到排队枪毙时代都讲究这个,阵型一旦被人冲乱,立刻就是溃败局面,根本不存在什么单兵作战之类的东西,后金兵之所以比明军强,也就是强在这里,因为他们猎户出身,单兵作战能力总归要好些,哪怕被大量敌人打散了,短时间内也能熬过去,只要挺过这口气,明军的攻击再不利,往往就能反败为胜。

    当然,这种例子终归是少数,大多数情况下明军才是那个被冲垮的,甚至有闻风先遁,没见到人就已经开始逃跑的,并且在垮掉后就再也聚合不起来,就像眼前的邳州卫一样,完全就是一盘散沙,宋庆非常清楚,这才是大多数明军的正常表现,他们就应该打成这样,这是沙子堆出来的军队,只需要轻轻一用力,自然就会彻底垮塌掉。

    杨方看在眼里却异常恐惧,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觉得骁勇无敌的队伍,连对方一次冲锋都挡不下来,都说这宋庆在京城大放异彩,立下不少功劳,原本以为是胡说,看样子八成还是真的,对方既然如此强悍,那就不是邳州卫太弱,而是人家太强了,对付强敌的时候,大部分明军军官都会喊出同一个口号,杨方此刻自然也出现了惯性思维,高声喊道:“撤!”

    宋庆等的就是这个字,忙也应和道:“追!今日不要放跑了一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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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和谈

    不要放跑一人云云,自然只是说说而已,杨方毕竟是个指挥使,邳州卫出战的也有四千多人,宋庆胆子再大,却也不敢真的把这些人都杀干净,否则南直隶那边饶不了他,哪怕崇祯再护着他也没用,况且他圣眷也还没到那份上呢。

    他之所以这么喊,只是想让对方彻底崩溃,不光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要让邳州卫从指挥使到普通士兵,只要听到他宋庆的名声,见到他狗营的人,就从里到外的害怕,这才是他的目的。

    不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追击的时候他可是真正卖力的,长枪如同黑龙出洞,随手朝下一刺,便能带走一条性命,狗营的人也是发了疯一般砍杀,邳州卫的军户们哪里还敢抵抗,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刀枪全都扔在一边,撒开大步亡命奔逃,唯独起到些作用的,还真是那些好汉组成的虎营,这群人原本在全军最后面,前头乱了之后想要上去,却被溃兵全都冲散,直到宋庆领人杀到近前才重新聚集起来,和狗营的人打了起来,倒是叫宋庆真看住了。

    只是这些江湖人物单打独斗还好,这般两军对阵,根本不是狗营对手,仗着血勇之气顶过第一波之后,就被调转马头重新冲来的骑兵撞开,为首的几条好汉被宋庆和薛五联手杀死,余者自然也步了军户们的后尘,转身开始逃跑。

    最后的抵抗瓦解。邳州卫彻底崩溃,杨方在属下护卫这种逐渐远遁,发现威胁暂时解除,还特意回头张望片刻,见手下兵将一败涂地,宋庆依然领着人追赶,当即不敢再做停留,甚至连卫所都不敢回去,快马加鞭直接奔了州城,那里城高池深。宋庆胆量再大。哪怕能够在里面搞暗杀,也不敢带兵冲杀进来,这是他唯一能够保命的地方,至于其他人却是顾不上了。

    堪堪跑到距离城门五里外的地方。身后宋庆的喊声突然传来:“姓杨的。明日这个时候。派人来我营中谈判,否则我还是老路数,每日杀你的人。隔几日便带人冲你大营,看你能顶到什么时候!”

    这口气充满着威胁和蔑视,甚至连杨大人都不叫了,直接喊了姓杨的,可姓杨的杨方却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安全回去了,虽说这种安全只是暂时的,但眼下却犹如一根救命稻草,他哪里还敢放弃,见狗营依然还有人在追击,只得扯着嗓子朝后喊道:“明日此时,我定会派人赴约,宋千户不要再追赶了!”

    喊过之后,狗营的追击果然立刻停止,杨方又在心中赞了句令行禁止,似乎败给这样的队伍不丢人,狗营越是强大,他输的就越是不冤,这种扭曲的价值观一直支撑着他回到杨府,一路上他无视了周围百姓怪异的目光,将自己当做一个隐身人似的,可当他双脚都踏入府门的那一刻,最终还是没能挺住,精神在一瞬间崩溃掉了,当场软倒在地上。

    几个亲随倒是还有余力,赶忙和家丁一起将指挥使大人抬进去,杨方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方才那一幕幕凄惨场面,喊杀声似乎也犹在耳畔,根本不曾停止,那宋庆似乎已经变成了恶魔,正拿着无常索命神枪追着他。

    没多大工夫,他再次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人倒是没昏过去,但却双眼无神,空洞的望着房梁,似乎宋庆又出现在上面,手中拿着一根打成结的麻绳,笑嘻嘻的让他将头颅伸过去,只得重新换了个姿势,开始盯着地面。

    片刻之后,宋庆又出现在地上……

    一个时辰之后,杨方总算恢复过来,杨威却戚戚哀哀找上门来,汇报了一下刚刚统计出的损失,这次战死四百余人,伤了七八百,损失比起之前那次倒是小了不少,可所有弟兄都被狗营打的失魂落魄,只要提起宋庆或是狗营的名号来,顿时便情绪失控,哭着喊着要脱军装,军官们自己也都被吓坏了,根本不管不问,整个大营现在士气已经颓丧到了极限。

    这种情况,杨方其实早已经想到,毕竟他堂堂指挥使,邳州卫头号英雄都被吓得如此狼狈,更不要说那些没什么胆气的普通军户了,好在如今损失不大,宋庆暂时也不会追来,只是想起宋庆之前提出的条件,他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

    若是换做十天之前,这种威胁只会让他笑掉大牙,哪怕是在一天之前,他都不会觉得如何,那时他虽说对这种暗杀深恶痛绝,可却更加觉得宋庆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只要自己率兵出去雷霆一击,对方立刻烟消云散。

    可如今雷霆一击倒是出现了,差点烟消云散的却是他,再想起宋庆的威胁来,却不敢不当回事,只得问杨威道:“两军阵前宋庆的话你也听到了,让咱们派个人过去和谈,你说咱是派还是不派?”

    两军阵前?明明是被追杀的时候好吧?杨威心中自带吐槽,嘴上却道:“大人,依着属下来看,还是派个人过去吧,好歹先知道对方要谈什么再说,哪怕就是赔银子,咱多少也赔他些,那宋庆虽说只是个千户,可那也是在京城和建奴拼杀出来的,听说还立下大功,属下可是听说,建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蛮子,宋庆能跟他们拼,自己估计也就不是人了,他那什么狗营也差不多,都是一群疯狗,寻常人哪有给自己营头取这名字,咱邳州卫虽然也是英勇,可终归还都是人,扫靖地方不在话下,可跟这等亡命徒硬拼不划算啊!”

    这话说的贴心,也跟杨方想的一样,邳州卫其实还是英勇的,只是遇到的敌人太可怕,那宋庆根本不能算人,而是催命的恶鬼,他手下那些也都是小鬼投胎的,所以打起仗来才不怕死,杨方甚至想过再次出兵,这次带着鸡血狗血一起去,临阵时候泼洒一番,看看效果如何,可最终还是没敢实施,毕竟刚刚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最终只得叹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派吧,只是事关重大,派谁去比较好呢?你和那宋庆比较熟,要不……”

    “大人,属下不行啊!”杨威见杨方眼神朝自己扫来,顿时便吓了个哆嗦,他可不想再见宋庆,天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又怕杨方心中不惜,只得为自己辩解道:“大人您也是知道的,先前宋庆就让属下回来传信,结果闹到了这般田地,他心中一定深恨属下,若是这个时候去了,岂不是送样入虎口嘛,属下倒是不怕死,可死了之后也无济于事啊,说不定反而把事情越弄越乱,到时候坏了大人的事情,那可就真是百死莫赎了!”

    “这倒也是。”杨方略微沉思一会儿,算是认可这种说法,却依然是愁眉不展,嘀咕道:“你若是不去的话,还有谁去合适?总不能是本指挥使自己过去谈判吧?万一那厮用强……”

    “大人千金之躯,当然是不能亲自去的,这个属下明白,若真是逼到那个份上,属下愿代大人去死!”杨威先是表了表忠心,随即话锋一转道:“去谈判这人地位要足够高,而且要能担住事情,那宋庆素来蛮横,真要是给了咱们一些苛刻条件,迫于形势又不得不答应下来,总归要有人承担后果,因此这人必须要担住事情,若为大人计,也为全盘计,莫不如叫胡同知去谈,大人以为如何?”

    “胡同知?你说胡捷?”杨方眼前顿时一亮,看向杨威的目光也充满赞赏,哈哈大笑道:“难为你小子,这让人家打了几次,脑子居然比从前好使了,就是胡捷,让他出使宋庆的狗营,你现在就把他叫来!”

    杨威美滋滋的,好像自己真的解决了天大事情,屁颠屁颠跑出了门,待他离开,杨方也是松了口气,同时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操作,才能让这胡捷将此事接下去,毕竟那也是指挥同知,只比自家低一级的主儿,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否则的话早就容不得对方在眼皮子底下晃荡,不过他终归对邳州卫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如今怕了宋庆,却不代表他会怕自己手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杨威再次求见,这次却是带来了另外一条汉子,这人身长七尺有余,面色一片黄澄澄,颌下三缕短髯,倒有些像是隋唐英雄谱中的秦叔宝,正是邳州卫的指挥同知胡捷。

    邳州卫有两个通知,一个是冯欣,素来和杨威走得近,另外一个就是和胡捷,却是杨方的眼中钉,盖因此人乃是军中老户,原本这指挥使的位子就该他坐,杨方却仗着后面有人,硬生生夺走了这个位子,两人的关系能好才怪。

    胡捷在邳州卫素来有些威望,手下也有一伙弟兄,位置被抢了之后,便开始跟杨方斗起法来,只是位置上终究差了一截,加上冯欣也跟杨方走得近,因此一直落在下风,但杨方想要对付他,同样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割地赔款

    胡捷来杨府的路上,便已经觉得不妙,今日的败仗他也在场,同样是被手下弟兄护着回来的,不过回到这边之后,心中便一直觉得不安,他和杨方斗了也有几年,知道这人惯会推诿罪责,这次事情闹这么大,肯定要有人背黑锅,而这个人选最合适的显然就是他胡某人,因此被杨威叫来时,心中已经有了定计,若是杨方真要他背锅,大不了就撕破脸皮。

    他知道杨方有个兄长,在南京的大人物身边当差,可他也是邳州土著,又和刚上任的知州大人关系不错,加上手下也有一帮兄弟,平日里斗不过杨方,那是不愿意彻底撕破脸,毕竟大家都在卫所这一幕三分地上吃饭,彼此之间总归还是要存几分体面,否则谁的官都坐不踏实,上头自然也会插手的。可若是对方真的敢对付他,那也就别怪他胡某人不给面子了。

    走过影背墙的那一刻,胡捷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只等着杨方说出让他背锅顶缸的话来,他便要转身离开,直奔知州衙门,同时招呼手下兄弟戒备,准备跟这位指挥使大人开片儿。

    可到了近前,杨方却摆出一副慈眉善目来,几乎都让胡同知不认得了,好半天才确认这是杨指挥使,心中更是警惕,强自按下疑惑,拱拱手道:“下官胡捷,见过指挥使大人,不知大人召下官来所为何事?”

    按照官场规矩来讲,官大一级是能够压死人的。胡捷再如何老资格,杨方终归是上官,最后那句该是问大人有何吩咐。不过两人素来不睦,因此完全没这层客气,直接便是所为何事,翻译成宋庆熟悉的话,那就是你丫找我干嘛?

    不过这口气杨方也习惯了,虽然心中恼怒,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笑道:“胡大人,今日这事你也看到了,那宋庆声势逼人。我们总要想个法子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胡捷言简意赅道:“不过邳州卫的指挥使是大人您,自然是您做主!”

    知道是老子做主,你他娘还整天跟老子唱对台?

    杨方心中怒骂。面上却依然和蔼。继续说道:“那宋庆说要跟咱们和谈,我本是不想答应的,奈何如今打不过人家,哪怕是躲到城里,你也架不住他整日派刺客杀人,没奈何只得应了,只是如今却缺一个过去和谈的人选,本指挥使自然是不能去的。毕竟这身份上不对等,可若是去个千户之类。以那宋庆的骄狂性子,定然又是不依,思来想去,也只有让胡大人辛苦一趟了,胡大人乃是我邳州卫响当当的好汉,想来也能应付那宋庆,只是不知胡大人敢去否?”

    胡捷听罢,眉头顿时不着痕迹的挑了挑,杨方若是问他愿去否,他还可以推脱,毕竟指挥同知不止他一个,还有个冯欣呢,冯某人平日那么巴结你这指挥使,如今出了事情,正是他卖命讨好的时机,自然应该他去。

    哪怕不派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不是还有四个嘛,那都比宋庆的官大,随便找一个也就是了,总归可以推脱的。

    可方才杨方问他的不是愿去否,而是敢去否,这要是给推了,事情保证过不了今晚就要传出去,到时候自己多年在卫所积累出来的名声可就毁了,胡捷心中暗自恼恨,早已经预料到没什么好事,谁想到不是背锅,却是这么一档子差事,那宋庆的威风他今日也见过了,定然是个不好相与的,何况人家大胜一场,所谓的和谈自然是提条件,到时候肯定是个难题。

    若是不答应,宋庆那关绝对过不去,杨方会说自己办事不利,若是都答应下来,杨方自然更有借口,毕竟宋庆要的自然是邳州卫有的东西,那可是整个卫所的财产,自己一个人出去谈判给丢掉了,过后名声如何可想而知。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装病不来,可如今却是晚了,这胡捷倒也有几分光棍,见事已至此,心中挣扎片刻,也便咬着牙点头道:“既如此,那下官便走上一遭,只是谈成谈不成的,下官却说不好,若是不成是,还请大人另择贤能!”

    “那是自然,宋庆为人骄狂,定然是不好谈的,谈不出结果也不会有人怪你。”杨方满口答应,心里却已经琢磨开来,要如何把声势都造起来,让这胡捷无论谈成与否,最后都没有好果子吃。

    胡捷心中自然也是清楚这些,看看杨方那张笑容满面的脸,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可又拿对方没办法,毕竟这事不是直接把他逼到绝路,多少还有些转圜余地,因此撕破脸皮也不在这一时,只看明日谈得如何再做处置。

    而且,听说那宋庆虽然能征惯战,人却很仗义,素来敬重英雄好汉,也喜欢结交各路朋友,若是有机会……

    第二日一早,带着这种忐忑不安,却又多少充满希望的心思,胡捷领着自己身边几个亲随出了卫所,直奔狗营在城西的临时营地,因为昨日被人家狠狠打了一顿,胡捷半点大官的威风都不敢耍,到了地头老老实实下马,找守卫的士卒通报名姓,言说自己乃是邳州卫那边派来和谈的指挥同知,要见狗营营官宋庆云云,还习惯性的递了门包,却被那士卒拒绝。

    这一幕,多少让胡捷有些讶异,毕竟那士卒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精气神不错,但早年间营养不良的痕迹依然存在,而且他看到那银子也确实是眼前一亮,最终却还是能够拒绝。

    胡捷可不觉得这小兵多有傲骨,那都是读书人的玩意,武夫不讲究这个,况且读书人也都是当面装相,背地里捞的比武夫都狠,方才此地只有那小兵一人,余者最近的也在二十步外,根本没人看到,这种不欺暗室的事情发生,只会因为狗营严格的军纪,想想昨日作战时候,这些士卒跟随宋庆冲锋,几乎做到如使臂指,胡捷顿时觉得输给这样的队伍不冤。

    人要不死一次,很难知道自己贱在哪里,人要不挨顿打,也很难看清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胡捷现在就看到差距了,因此愈发客气,老老实实等在门口,片刻之后那士卒回转,示意他可以进入,还特意露出张笑脸来表示感谢,丝毫没有昂首阔步之类举动,很平稳的走了进去。

    营帐之中,宋庆也在琢磨,胡捷的名字他也听说过,毕竟洛小北他们在城中混了十日,又要挑选目标下手,多少对邳州卫构成要了解一些,胡捷又显然是个大人物,自然会有情报递上来,最初只是说这人跟杨方关系不太好,也没有太多分析,毕竟那帮刺客的任务是杀人,不是分析邳州卫人事情报,可如今看起来,这位胡同知在邳州卫的地位很尴尬啊。

    要知道这可是和谈,而且是被打得大败之后的和谈,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会知道自己这边要提什么条件,同样也会知道,参与这种谈判的,回去之后肯定要背黑锅,毕竟自己要的是属于邳州卫全体的利益,人心向来都是如此,仗是大家一起打输的,让你谈你又不去,别人去谈判之后出了结果,又骂人家是丧权辱国之类,这种段子宋庆上辈子看多了。

    胡捷和宋庆都是大明人,自然谈不上丧权辱国,不过罪名却是差不多的,到时候在邳州卫名声自然坏了,能被派人做这个差事,再联想到之前收到的情报,宋庆对这人倒是有些兴趣,见远处过来一条七尺汉子,他也不在这里倨傲,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过去拱手道:“来者可是胡同知,下官宋庆有礼了!”

    “宋大人,胡捷有礼了!”胡捷倒是没想到宋庆如此客气,顿时轻松不少,再仔细将眼前这人打量一番,见宋庆身长八尺有余,身量健壮,虎背蜂腰,果然是军中豪杰,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忙又赞了几句。

    开场白很和谐,宋庆也是笑脸相迎,将胡捷请入临时营帐之中,叫人奉上茶水点心,开始大谈邳州卫和徐州卫的传统友谊,以及两地百姓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乡情,并将胡捷定位为徐州人民的老朋友。

    胡捷心中苦笑,也着实感到呐喊,他还是头次见个武夫如此能颠倒黑白,明明两边打的热窑似的,转过天来居然能谈什么传统友谊,可人在屋檐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听着,时不时点头称是,表示自己确实对徐州人民充满友善。

    若是不知根由的,八成以为两边好的蜜里调油,是在京城与东虏并肩厮杀时候结下的交情,是经过血与火考验,世世代代都牢不可破的友谊,可胡捷也知道,这肯定都是铺垫,后头才是正经的。

    “既然如此的话,这次的事情,邳州卫做的就不对了!”几句友谊聊过,宋庆果然做出总结,狠狠拍了拍自己大腿道:“这件事情想要解决也容易,条件其实非常简单,一句话吧,割地赔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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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密议

    割地赔款?

    胡捷稍微反应了一下,毕竟这词多少有些超时代,大明讲究不求和,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虽说后期武备松弛,但直到崇祯末年,至少面上做的还是不错的,没有后来‘我大清’那般豪放。

    不过这个词的意思总归差不多,胡捷粗通文墨,多少也能理解,一张老脸顿时垮塌起来,可又不能不答话,没奈何只能问道:“不知宋千户究竟要如何割地赔款?”

    宋庆立刻朝外喊了一声,片刻之后赵满熊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进来,笑眯眯的递给胡捷,胡捷接过来大致看了几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宋大人这条件,可真是要了我胡某人的命了。”

    的确,宋庆这条件很苛刻,别说是胡捷了,哪怕杨方自己过来签下,回去之后也落不着好。

    首先是赔款,已经从原来的十万涨到了十五万两,这笔银子自然是卫所均摊的,到时候每家每户都要出不少钱,自然对签下这条款的胡捷恨之入骨,他的名声基本到这里也就败坏干净了。

    然后就是割地了,徐州到邳州差不多一百六十里地,之前地方是两边平分的,各路商队途经此地,卫所都会过来设卡子收钱,说白了就是保护费,不交钱你在路上遇到土匪没人管,其实交了钱基本上也没人管。徐州卫偶尔还剿剿匪,邳州卫很少出来活动,只不过你若是不交的话,那土匪保证找上你,而且都是成建制的土匪,脱下官衣带上面罩就能变出来。

    至于收多收少,那就看各家心情如何,良心如何了,如今宋庆一口气将邳州那边的百里要去一半,可谓是狮子大开口。这种事情如果答应了。可比赔款更为严重,毕竟那是一笔结账,这可是长期的损失。

    这般苛刻条件,胡捷当然不想答应下来。可若是直接回绝。又怕宋庆发火。他可是经历过昨天那场惨败的,太清楚眼前此人的厉害,现在看着笑呵呵的。天知道自己一旦不同意,人家会不会突然翻脸,要知道这里是狗营,真是一刀把自己杀了,那可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也别指望人家负什么责任,因为杨方那边求之不得,估计都不会帮自己收尸。

    宋庆也一直在观察着胡捷,见此人露出疑惧之色,心中顿时有了定计,慢条斯理道:“不过若是邳州卫方面能够和我狗营保持亲善,这些条件也不是不可以谈的,大家毕竟都是乡邻,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胡大人以为呢?”

    “正是,宋大人说得对,大家都是乡邻嘛,还是以和为贵的好!”虽然不知道宋庆是什么意思,甚至怀疑这里头有什么阴谋,不过胡捷还是顺着话茬儿说着,毕竟这是好话,自己是来和谈的,连徐州人民的老朋友都做过了,难道说说乡情还不成吗?况且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聊聊乡情总归是好事,比谈什么打打杀杀的好多了。

    只不过胡捷心中也在哆嗦,宋庆这人说话太过天马行空,而且温馨话语的背后,往往就是雪亮的刀子,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对方不就是在聊这些,将双边关系之类逐条阐述,似乎两边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这次也根本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亲戚家里头喝茶聊天的,可这才多少工夫,宋庆已经拿出了几乎要断绝邳州卫命脉的可怕条款来。

    果然,宋庆聊了几句乡情之后,话锋又是一转,笑道:“只是如今邳州卫有奸人,做事以邻为壑,这极大的损害了邳州卫和徐州卫的交情,更损害了邳州百姓和徐州百姓的乡情,对于这种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这个……”胡捷很清楚,宋庆说的是杨方,可这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杨方可是邳州卫指挥使,话题绕到他身上基本也就结束了,难不成还能把他怎么样吗?

    可想着想着,胡捷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很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但心中却总觉得抓住了什么,下意识问道:“宋大人的话,胡某还是不大明白,不知能否说的再详细些?”

    “我说的还不够详细吗?”宋庆心中暗自腹诽,也不知这胡捷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糊涂,非要自己把大白话说出来,不过他和杨方的矛盾早已经公开化,因此也不忌讳,直接说道:“简单说吧,我看杨方不顺眼,若是贵部能换个长官,比方说胡大人这样的,那么我之前所提的条件自然可以减半,往后大家还会有很多生意合伙做,这样两边都有钱赚。”

    听了这话,胡捷先是眼皮轻跳,可随即却还是苦涩一笑,叹口气道:“想必胡某人和他杨方的事情,宋大人也听说过了,这一趟过来便是杨方设计陷害,要败坏我胡某人名声的,只是宋大人说的也太邪乎,这指挥使的位置,胡某自然想要,当年也曾力争,最终却败下阵来,如今这杨方年富力强,比我还要小上几岁,指望他卸任,我早就交代了,我这辈子就这个命数,已经是断了念想,宋大人莫要再提,胡某一切应下来便是,大不了往后在卫所中做个闲差,也算逍遥自在。”

    “年富力强是没错,不过人总归要有三灾六难,万一哪天杨指挥使突遭不测,这邳州卫总归还是要有人管起来,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胡大人能否顺利接任,或者说有几成把握?”

    胡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些畏惧的望着宋庆,他实在是想不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是如此大胆,当着他这个邳州卫指挥同知的面,说起要把邳州卫指挥使干掉的事情,哪怕宋庆知道他胡某人和杨方不和,可这也实在是太直白了些,他现在多少有些后悔让宋庆说得这么直白,但在内心深处却又多少对这事有那么几分期盼。

    片刻之后,长期被压制的怨气。以及对指挥使位置的强烈渴望。终于还是战胜了他那所剩不多的理智,胡捷面色由白转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狠狠咬了咬牙。似乎最终下定决心似的问道:“胡某在邳州卫也有些势力。若是不算杨方的话。应该还是最大一股,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胡某自问至少有八成把握。只是不知宋大人可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什么的自然是有,而且多得很,我手下弟兄们之前十天所做的一切,还不能说明白吗?”宋庆很自信的笑着,对神色更加亢奋的胡捷道:“况且之前我们可都是两眼一抹黑,如今有了胡大人做内应,想要暗中出手做掉谁,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杨方又不是什么武艺超群的猛将,只要抓住机会,当可一击毙命,只看胡大人是否有这个胆量了!”

    “胡某虽年近不惑,可胆气却未消退!”话说到这个份上,胡捷也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原本还有些躲闪的目光,也变得炯炯有神,甚至还有些侵略如火的气势,急不可耐的对宋庆道:“不知宋大人何时可以动手?”

    “要等一段的,如今刚和邳州卫打过,这时候杨指挥使若是死了,谁都知道是我下的手,哪怕没有直接证据,可有些事情是不讲证据的,我听说杨指挥使在南京那边有大人物做靠山,若是那位大人物意欲为他报仇,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顶不住,因此还需要胡大人暂时忍耐,顺便也为自己多栽培些势力出来,免得临到头来人手不敷使用。”

    “那这一次的谈判又和如何处之?”胡捷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表示默认宋庆的意见,转而回到谈判内容上来,啧啧嘴道:“宋大人这条件实在是太过了,若是胡某全都答应下来,回去别说栽培势力,就是原本那些兄弟能否留下都做不得准,因此还望宋大人能够减免一些,这样胡某回去之后也好和兄弟们交代,才能以此和杨方分庭抗礼。”

    “这个你放心,条件自然是可以谈的,就像我之前说的,条件可以减半,甚至割地这一项暂时都可以拖着不用给,不过这方面只有你我知道,条款要另外签订一份的。”宋庆说罢,又摸出一份新的条款来,都是减半之后的,落款上直接写着邳州卫指挥使,留白处是让胡捷签名的,简单介绍过之后说道:“割地可以暂时先拖着,这七万五千两银子,我可是马上就要,最多不能超过明天这时候,我还可以派人过去帮忙宣传,说这都是你胡大人的功劳,让邳州卫的弟兄们记你的好。”

    “那,那就多谢宋大人了。”胡捷脸色尴尬的笑着,不过心中多少也有几分雄心壮志,他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心里也是希望更进一步的,加上杨方与他素来不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他身后捅一刀,如今既然有这种机会,他当然不会心慈手软,反正他和杨方半点交情都没,反倒都是仇隙,对暗杀此人只会拍手叫好,何况还能高升一步,自然不会拒绝。

    签过条款,胡捷也知道这是彻底和宋庆绑在一起了,想想来之前的种种猜测甚至惊惧,再看看如今这种似乎很匪夷所思,却又特别合乎情理的联手,也是没来由一阵好笑,昨日还在打生打死,今日便合伙对付杨方了,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说不准,他心中存着事情,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婉拒了宋庆留饭,倒是要了几个能说会道的狗营军士,跟他一起返回邳州。

    宋庆对此也很重视,他生怕胡捷和杨方闹得不僵,只有胡捷彻底跟杨方闹翻了,才能够毫无保留的倒向自己这边,因此干脆把赵满熊给派了过去,赵把总虽说胆子不大,可也知道此行不会有危险,哪怕杨方对此深恶痛绝,敢于去找胡捷的麻烦,却绝对不敢来对付他,因为只要伤了他赵某人一根汗毛,宋庆直接就敢发兵攻打邳州卫,这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除此之外,他对邳州那边的商业状况也很有兴趣,按照宋庆之前的规划,将来邳州是要并入狗营势力范围的,最初阶段也是要做生意的,因此他这个财政方面的大管家自然要仔细考察一番,看看究竟做什么生意能够赚钱。

    将一行人送出大营,宋庆独自一人转了回来,正巧碰到叼着鸡腿的丁魁,白了一眼道:“老子顶着大日头谈判,你这厮倒是清闲,金瓶梅看完了?跟你说过多少次,看书要看字,不要只看绣像!”

    “我那不是金瓶梅!”丁魁顿时跳脚,浓密的胡须一颤一颤,却也知道拿宋庆这惫懒东西没辙,只得问道:“下一步要做什么?继续收拾邳州卫?人家若是真的低头服软给银子,那就不太容易找茬了吧?”

    “邳州卫的事情暂时停下,拿了银子就走,过段日子时机成熟了再说。”宋庆目光已经投向徐州方向,冷笑道:“下一步要做的,是先把周家办掉,他家离咱们太近了,一天不彻底倒下,我就一天不得安生!”

    丁魁有些不解道:“周家不是已经被你打成那样了,还能有什么威胁?”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宋庆毫不犹豫的盗用了名人诗词,见丁魁满脸讶异,似乎见到妖怪似的,不由得意的一笑,说道:“周家在徐州四代经营,可谓树大根深,若是不趁这时候彻底铲除,等到他缓过气来,那就该对付我了,说不定还会和杨方联手,到那时候我更加不好对付,这种事情要么不做,做就做到底,彻底将周家的根挖干净!”

    丁魁没再说话,一方面他为周家默哀,另一方面他觉得宋庆刚才那两句诗很不错,自己必须要继续加强学习,否则不光武事上比不过,文化方面也要被甩在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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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目标周家

    彻底干掉周家,这原本就是宋庆的既定方略,事实上如果不是邳州卫杨方这边突然横插了一杠子,宋庆早就已经将此事运作起来,他可不是那种喜欢被动反击的人,想法他充满了攻击性,对于敢主动挑衅自己的敌人,只要大方向条件允许,他从来都是直接灭掉,彻底把根子挖出来烧光,绝不会事情只做一半,还给对方留下喘息之机,将来再见招拆招的。

    对于周家,宋庆尤其警惕,这家人毕竟顶着个书香门第的名号,在如今这个时代非常好用,加上他家在徐州经营四代,说是根深蒂固都不过分,如果不是遇到自己这么个另类,怕是孙伯平想要动他都没那么容易,因此像这种敌人,只要能够咬出对方一口血来,那就要继续咬下去,直到将对方彻底要死,更何况如今他占了很大优势,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只不过周进周老爷毕竟是徐州著名士绅,不管是在州城,甚至在四县之内都有很大名气,他还真不能直接下手,之前所说双方也是斗得精彩非常,可那都是在规则范围之内,而且是玩脑子的,可如果他真对周进来硬的,若是没有很正常理由的话,一定会遭到所有士绅加乡绅的联合抵制,归根结底他是个武人,天生和那些人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目前要对付周进,还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因此暂时只能先把他搁置起来。宋庆首要的目标是那位周二老爷周丰,那厮跟宋大人仇也不浅,而且还是周进的羽翼,最重要的是他很好对付,毕竟他不是住在州城附近,甚至连沛县县城离着都不近,那种地方如果突然遭遇大批匪徒,并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之前宋庆不就去那里剿匪的嘛。

    况且哪怕周丰跟周进没关系,他也是宋庆必须要剪除的目标之一。因为宋庆在结局掉周家和邳州卫之后。下一步就要向徐州四县的郊区开进,尤其是距离山东很近的沛县周围,那里不像是州城和县城,各种势力早已固定成型。沛县郊外虽然也有些土财主。但大多是各自一摊。实力也相对较弱,唯独周丰算个狠角色,这种人必须要头一个干掉。

    相信只要周丰被做了。沛县其余中小财主根本就形不成势力,自己到时候让狗营逐渐蚕食进去,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阻力了,宋庆心中盘算这件事情已经好久,如今总算是腾出手来,自己手上也有足够被收编的土匪,只要运用得到,周二老爷会在几天之内被灭亡掉,而且连一点渣滓都不剩,只是究竟该如何对付周进,他暂时还没什么非常好的主意。

    两日之后,狗营结束‘野外拉练’,拿着得来的七万五千两银子,全军返回徐州,宋庆照例也去了阵亡士卒的家中,特意给了比原定抚恤快多两倍的银子,而且安排他们的家属进入华明池工作,马上要开业的铁匠联合工坊也塞进了不少人。

    进入华明池的人各个年龄段都有,进入铁匠工坊的则都是些比较年轻的,叫他们先跟着做些杂活,等工坊彻底搭建起来,再和那些铁匠们学点手艺,往后也算是有个谋生手段,毕竟这些战死的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利,而不是为国征战,因此宋庆心中多少有几分愧疚,帮那些家属们找些活计,既是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也算是给自己的一种慰藉。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活着的人看看,跟着他宋庆不会吃亏,哪怕是战死了,家人也会得到妥善安置,绝对不会衣食无着,这年头人命太贱,很多人宁可搭上性命,也想让家人活得更好一些,因此这种方法效果其实很不错。

    宋庆也在感叹,来到这边一年多,自己似乎越来越能够融入本时空的价值观了,只是终归还是做的更有良心一些,不矫情的说,他希望自己这点良心能够保持下去,一直到这个天下重新安定下来,或者到他死去的那天再消失。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大明好军官,宋庆自然是闲不住的,在徐州没停留几天,便主动要求要去剿匪,对此事孙伯平全力支持,甚至连嘱咐宋庆别惹事之类的话都没说,哪怕他已经知道了这位刺儿头属下跟邳州卫的事情,但因为这是宋庆主动报告,而且还给了他五千两银子,孙指挥使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在关键时刻可以作为后盾,跟邳州卫打打擂台。

    这小子能惹事,可也真能赚钱啊,最关键的是还知道给我这个上司留一份,给其余几位上司也都留一份,这就非常难得了,看着宋庆远去的背影,孙伯平也是感慨万千,深深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这一年多的工夫,指挥使大人也没少捞,赚来的钱几乎顶上自己前半辈子总和了,因此虽说有这么个能折腾的属下不是件省心事,可他还是不得不将这杯掺满蜂蜜的马尿喝下去,毕竟蜂蜜占了大多数,尿骚味只是少数而已。

    宋庆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指挥使大人当成马尿和蜂蜜的结合体,他现在正在琢磨要如何策划做掉周二老爷的事情,命令已经发出去了,具体作战方式也已经准备停当,翻山鹞子为首的城东土匪们将来一次北上大突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击垮位于沛县东南方向的周二老爷庄园,而英勇的狗营恰巧在此时出现,成功将土匪赶走,解救了周围百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周二老爷因为毫无防备,因此全家被杀,家产也被土匪们抢了个精光,狗营虽然力战,却依然未能解救出周家任何一人,对此深表遗憾,也希望州城内的周大老爷能够对此谅解。

    宋庆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满意,只是不知道州城内的周大老爷得知此事,会是个什么心情,而且除了消灭周丰之外,他还制定了第二个计划,只要前一个执行顺利,他们将马不停蹄的赶往沛县附近的另外一处庄子,那里有周大老爷手下不少亡命徒,根据之前派出的探子回报,那庄子最近没什么动静,但似乎往来人群多了一些,也常有手执刀枪者进出。

    这八成就是准备对付自己的武力,宋庆可没兴趣等对方先来攻击,这种比较具有威胁的力量,还是把他们尽早屠灭了比较好,反正两边距离也不算太远,到时候顺道灭了就是,正好一举两得。

    第二日清晨,狗营便在前方发现土匪,随即展开战斗,双方的交战足足持续一个时辰,喊杀声震天动地,周围路过的客商们全都吓傻了,生怕将自己波及进去,因此全都停下脚步,只敢在附近停留,根本不敢朝交战区靠近,哪怕那里是进出徐州的必经之路,哪怕他们因此会耽误生意,可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战斗结束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呆着为好。

    不过也有些人表明,宋大人素来是徐州第一勇将,想必剿灭个把土匪不成问题,估计很快就能够分出胜负,这样的官兵才值得信赖,等会儿若是狗营胜了,大家该凑些银子过去劳军才是。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赞成,怎么说大家都是常走这条路的,如今狗营出来剿匪,往后就安全多了,哪怕卫所一样要设卡子,但总归还是要好些,何况宋庆兵威如此之盛,往后说不定还有多少事情要求到人家,如今既然有机会碰上,过去送些银子劳军,在宋大人那边留个脸面,总归还是好事,因此立刻开始组织起来,准备结束之后去给狗营送钱。

    一个时辰之后,那些先知先觉者的话果然应验,凶残的匪徒们最终敌不过勇猛的狗营,顷刻间溃败下来,狗营士卒自然也是奋勇追击,那些匪徒似乎有些昏了头,居然不向东边逃,而是奔了北面,看样子果真是被打傻了。

    不过这些和商户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想去见宋庆,表表自己的心意,片刻之后宋大人顶盔掼甲纵马而来,商户们也是齐声恭贺,并且奉上劳军银两,宋庆听明来意,大叫一声‘呜呼呀’,面色羞惭道:“吾辈身为大明军人,却不能保境安民,已是深感不安,如今不过做些分内之事,岂敢再要什么劳军银子,诸位乡邻切莫辱我,尽管过去便是,前方一片通途,宋庆还要率儿郎们追击贼寇,不能多奉陪了,这便告辞去也!”

    说罢,宋大人跃马提枪离去,只留下一个貌似忠臣良将的伟岸背影,供众商户恋恋不舍,如今这个世道,竟还有这般好官,当真是徐州之福,百姓之福,更是他们这些商人之福!

    只是自己一片心意没能送到,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那些先知先觉者再次提议,宋大人不收,我们可以去他家的碧波池消费啊,多少也能表达个意思,自己也不吃亏,顿时得到众人附议。

    半个月后,几位金牌营销人员因为对碧波池等处生意具有极大贡献,特被宋庆重金嘉奖,提拔起来……(未完待续。。)

    ps:  本日第二更,晚上还有一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断其羽翼(上)

    周二老爷最近很心烦,尽管家中生意还算顺利,地里的庄稼长势也还算喜人,可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原因倒是也非常简单,就是那个曾经让他吃瘪的宋庆,如今竟然更加张狂了,甚至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

    自从那次被宋庆拿着刀子威胁,最终被迫拿钱消灾之后,周丰自然对此人恨之入骨,可在恼恨的同时,他也真的有些怕了,宋庆似乎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武夫很不一样,这人面对乡绅士绅的时候,没有半点怯懦,反倒是咄咄逼人,并且手段极其疯狂,加上人也狡诈的很,反正单独放对的话,周丰自问没本事赢过人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家那位族兄身上。

    事实证明,族兄到底是族兄,就是比他有本事,虽说宋庆是入京勤王了,可周进在城内发动一系列针对宋庆产业的动作,还是让周丰感到异常振奋,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宋庆回来之后那副傻眼的模样,并且制定了一系列计划,打算将此人彻底踩在脚底,报当日的羞辱之仇,连羞辱的方法都想了好几种,最后甚至联想到给宋庆骑木驴……

    只是当宋庆回来之后,一切都急转直下,他自己当然是更加不敢对抗,毕竟宋庆不是当初那个代百户,而是正式的千户,还独自领了一营军马,听说老子宋虎也是千户,还有个王家跟他们沆瀣一气,已经成了徐州的一方势力。想要对付他这个乡绅,还真是没什么难处,也只能继续指望那位书香门第,同时还黑白通吃的族兄来发挥作用了。

    可谁知道这次不光他不行了,周进也不行了,连续几次手段下来,竟然被宋庆搞的吐血,家产亏损大半,华明池的生意也没了,孤注一掷之下打算花钱叫人接着抢。可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邳州卫竟然被宋庆打得大败。

    他不知道周进现在怎么想,可他是真的有些怕了,早知如此谁还去招惹那个屠夫,老老实实在沛县做个财主多好。如今人家宋庆兵强马壮。只有来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哪里还敢做什么,甚至要整天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对方。

    不过据说宋庆回了徐州之后,就又出去剿匪了。想来也是觉得这徐州的土匪大半年没被剿杀,个个都养肥了不少,这才动了宰肥羊的念头,不过能够把那些土匪当做肥羊宰杀,更说明宋庆麾下兵马的可怕之处。

    万一这厮哪天不管不顾,派兵过来把自己洗了……

    周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他好歹是个乡绅,只要没有合适的罪名,宋庆自然是不能这么做的,可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就再也无法消失掉,也只能寻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晚上没吃几口,面对心爱的小妾也没什么情绪,随意鼓弄几下便昏昏睡去,只希望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徐州方面能够传来宋庆剿匪被杀的消息,那就是老天爷垂怜他们周家了。

    半夜时分,周丰忽然闻到一股子烟火气味,下意识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小妾也被惊醒,迷糊着双眼问道:“老爷,出什么事了?可是做了噩梦?”

    周丰正要说话,外面却忽然传来几声惨叫,管家的声音在窗口出现,喊道:“老爷,大事不好,外面进来贼了!”

    “贼?何方毛贼如此大胆?”周丰顿时一阵恼怒,宋庆他惹不起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蟊贼都敢来他家放肆,家里的庄户们也都是废物,进来几个蟊贼,竟然能乱成这样,怒不可遏的朝外喊道:“一群废物,还不快将人拿了,找地方砍掉脑袋,不要打搅老爷我睡觉!还有外面这烟火味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哪里走水了?”

    “老爷,是土匪杀过来了,乌央乌央好几百号呢,正在往咱家院墙里面扔火把!”管家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凄厉,不住朝里面喊道:“老爷您快点出来看看,他们正拿什么东西撞门,快要杀进来了!”

    “我马上就来!”听说是土匪,还有好几百号,周丰也不敢怠慢,他手下虽然号称有一千庄户,可真正能打也愿意跟着他打的,至多不过二百人,其余的都是随大流跟着的,有些家里头甚至被他逼死过人命,若是一切如常自然不敢闹事,可若是真被土匪杀进来了,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事,八成都会跟土匪合伙杀他,甚至有现在就给土匪打开庄门的。

    想到这里,周围肥胖的身子便的迅速起来,也不去管花容失色的小妾,抓起床头放着的宝剑便冲出门去,正好看到管家那张惶急的脸,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前面村子为什么没人示警?”

    “不知道啊老爷,八成前面村子也被人家洗了!”那管家脸上全是乌黑,全是被烟熏的,他也是头次见这么大场面,若不是还有几分责任心,又知道自家乃是沛县周围最大的庄子,土匪轻易都不敢攻打,怕是早已经为自己准备后路了。

    可周丰自己却没管家那么乐观,那可是好几百土匪,而且这些人从前一直都没来过,这次突然过来,肯定是有所准备,没看连前头的村子都没发出示警,可见对方准备之完全,如今他家里只有最核心的五十几名庄丁,若是真被对方冲进来,那可就一切都完蛋了,周丰立刻拔出宝剑,几步冲到庄门前方,向正在拼死堵门的庄户喊道:“都他娘的给我堵住,马上把咱自家做的烽火台点起来,向周围几个庄子求救,只要再顶两个时辰,土匪自己就撤了,到时候老爷重重有赏!”

    老爷的吩咐,庄户们自然照办,何况如今已经不全是为了周家,同样也为了自己的性命,天知道这些土匪什么来路,若是本乡本土的还好,若是那些锅炉的,保不齐抢了东西还要杀人,最后一把火把你庄子烧了,到时候大家谁都跑不掉。

    庄户们纷纷忙碌起来,烽火台也被点燃,不过附近庄子看到的,却丝毫没有过去援助的意思,因为他们刚刚收到狗营的通知,官兵追击匪徒到此,为避免误伤,让各家老老实实别动,否则死伤各安天命。

    官兵大家自然都是不敢招惹的,因此哪怕见到周家庄子里的烽火台,也没人打算过去帮忙,再说不是还有官兵呢嘛,那些土匪不过是被追杀过来的,想必周家那边突然见到不明就里,这才将烽火台点燃,看样子周二老爷胆量也不怎么大嘛。

    周丰自然不知道其他庄子都不会来,他现在似乎也不知道这些了,因为他发现一个很恐怖的问题,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土匪,居然还有攻城槌之类的利器,这些东西不都是官兵才有的吗?土匪是怎么弄到手的?

    攻城槌可是正经撞击城门用的,他这庄门即便再如何结识牢靠,总归也比不上城门,哪怕再小的城门也比这个强得多,况且他这里也没有几个弓箭手可用,根本无法对人家的撞门形成有效压制,听着越来越大的撞击声,周丰忽然有些绝望,可心中又实在是不甘,想他周二老爷在沛县也算一号人物,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土匪手中。

    想着想着,他忽然眼前一亮,记起家中还有地窖,那是专门用来防备这类事情的,甚至连管家都没通知,直接跑去自己三个儿子房里,打算带着他们一起躲进去,可才刚走到门口,庄门外便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有人惨叫道:“不好啦,土匪攻进来啦,大伙儿快跑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周丰再也顾不上儿子,径直朝着地窖方向跑去,身后的喊杀声也是越来越大,他根本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冲到地窖前,费尽全力将盖子打开,肥胖的身子钻了进去,又将那盖子重新关好,战战兢兢的往最深处跑去,到了角落之后,发现周围有些稻草,忙又掩盖在自己身上,只恨这里没个地洞可钻。

    庄子里面已经是一片大乱,宋庆之前和土匪约定,抢来东西双方各占一半,但周家父子四人必须干掉,翻山鹞子等人自然也都应允,如今好不容易冲了进来,当即开始扑向各个屋子,疯狂的洗劫起来。

    宋庆之所以不让狗营去做这种事,除了怕事后泄露之外,也是不想让自己的队伍染上这种洗劫的习气,黑吃黑之类的赃款他可以拿,跟邳州卫开战也可以打,但洗劫百姓庄院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狗营的人沾上,他必须要保证这支队伍的纯洁性,否则将来再出去打仗,指不定谁就会如此效仿,若是真有得天下的那天,这不大不小就是个罪名。

    他承认这么干挺装孙子的,但还就必须这么做,狗营的名声绝对不能玷污,一直都需要保持正义形象,至于这些不正义的事情,自然有专门的人去做,就比如说这些土匪,目前就做的很不错,宋庆看着火光冲天的周家庄院,心中表示满意,转头吩咐洛小北道:“传令下去,把周家庄子给我圈了,谁都不能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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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断其羽翼(下)

    围剿周丰庄子的事情非常顺利,顺利程度甚至超过了宋庆的想象,在他看来周二老爷好歹也是一方豪强,又是常年和亡命徒们打交道的,家里头的布置虽然不敢说固若金汤,好歹也应该是比较像样的,怎么也要打上半个时辰,甚至是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行,谁知道从进攻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对方竟然已经崩溃了,这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没意思。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多少也就想明白了,可能正是因为周丰是一方豪强,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敢于沾惹,哪怕附近的土匪都不会到他家来,导致这位二老爷从来没想过自家庄子会被人攻击,尤其是如此大张旗鼓的夜袭,家中根本没有防备,甚至没有什么处突预案,以有心算无心,攻击才能够这般顺利,顷刻间便将偌大个庄子开了,倒也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庄子内的喊杀声和哭号声越来越大,宋庆微微眯上眼睛,心中已经在盘算接下来的事情了,至于眼前的所谓惨剧,他丝毫没有动容过,这是你死我亡的残酷斗争,他才不会为敌人默哀,何况周丰家中这些人没几个好东西,能够被他放在庄子里面的,那可都是最核心的人物,平日里跟着他横行乡里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土匪们的动作很快,因为他们从来没抢过这么大的庄子,生怕抢的慢了错过机会。因此没多会便完成了对周家庄院的抢劫和屠杀,翻山鹞子很是乖巧的第一个溜出门来,对宋庆道:“大人,人都杀干净了,就是不见那个周丰。”

    “不见了?这倒蹊跷,你有没有问过他家家人?”

    “没有,里面的人杀发了性子,小人进去的时候,周丰三个儿子和小妾都死了。”

    “你们这些人啊,做事就是没个章法。永远成不了大气候!”宋庆白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忽然眼前一亮道:“上面找不到就找地底下,他这么大个庄子,还能没个地窖不成?”

    “是啊。小人为何就没想到这个!”翻山鹞子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立刻转身带人进去搜查了。工夫不大便拎出一个满身污泥的胖子来,正是之前曾经两次见过的周丰周二老爷。

    周丰见到宋庆也是一愣,不过随即便恍悟过来。他原本还很奇怪,不知什么地方的土匪,竟然敢于公然攻击他的庄子,如今算是知道原因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没了活路,这宋庆跟周家虽然说不上仇深似海,却有无数个可以灭掉他的理由,如今既然是这人费尽心思过来攻打庄子,自己也落在人家手上,指望对方绕过自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况且方才出来时候,他已经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儿子,如今自己肯定也活不成,无欲无求之下,周丰胆气大增,破口大骂道:“贼厮,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私自攻打乡绅,不怕朝廷问罪吗?”

    宋庆笑笑道:“周二老爷说的哪里话,宋某乃是剿匪至此,我狗营上下人等没有一个去攻打过你的庄子,这都是土匪们干的,在你身后那个就是徐州著名的匪首翻山鹞子,想必周老爷也是听说过的,其余各个山寨的头领都在,就不一一为你介绍了,不过这可跟宋某没有关系,他们过来攻打乡绅,宋某自然也要攻打他们,官兵打土匪嘛,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今晚宋某来的终究晚了一步,没法救你周二老爷出水火了,还望多多包涵!”

    “你这狗贼,早晚不得好死!”周丰脸色憋得通红,再也抑制不住暴怒的情绪,硬是在几个土匪看押下朝前冲了几步,快到宋庆马前六尺之地才被按住,尤其梗着脖子大骂道:“杀千刀的粗坯,下贱武夫,我家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让我这个粗坯搞到全家死绝,你周二老爷混的也太差了些,到了阎王爷那边,还是好好想想为什么会这样吧,你这种脑子,下辈子还是不必投胎做人了,做个猪犬牛羊更合适些。”宋庆无所谓的笑了笑,话锋一转道:“至于说那位周大老爷,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不光他不会放过我,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他的,你要是不急着入轮回,说不定兄弟两个还能在下头见面呢,到时候一家团圆,岂不快哉?话说到这份上,宋某都不好意思耽搁你了,来人,送周二老爷上路!”

    翻山鹞子立刻抢上一步,手中牛耳尖刀稳准狠的刺中周丰心口,肥大的周二老爷甚至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只是闷闷的哼了几声,身子便软倒在地上,宋庆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说道:“翻山鹞子,把东西全都运出来,找人先拖回你们寨子,其他人跟我去二十里外的周家铺,把周进养在那里的刀客都杀掉,今晚过后,我要让他周大老爷再无一个帮手!”

    宋庆所说周家铺是周进祖辈在沛县附近专门营建的一座庄子,最初时候只是当做往来与周家做生意人的临时歇脚之处,不过后来随着周家势力日渐强大,也开始蓄养一些江湖刀客,最初时候人数不多,还可以养在城西的宅子里头,可后来越来越多,跟家中丫鬟女眷多少也有点不清不楚的,因此开始陆续将这帮人送到周家铺里去,有事的时候再叫出来。

    这次跟周家闹成这样,周进先是请州衙帮忙,随即又花钱请邳州卫出手,两次全部失败之后,按照惯例该是请这些刀客出手的时候,说白了就是对宋庆进行暗杀。只不过从前这种事情都很容易做到,因为周老爷的对手无非是那些和他类似的富户们,甚至只是平头百姓,可这次遇到的对手武力太过强横,似乎用这种方法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因此这些刀客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被启用,每日依然是在周家铺厮混,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仿佛徐州两大豪强之间的争斗与他们无关似的。

    只是宋庆做事素来谨慎,哪怕对方暂时没有发动。他也不会放任这种威胁存在。要知道人一旦疯狂起来,那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尤其这位周老爷也不是什么多讲究的人,他不敢对宋庆和宋虎下手。天知道会不会去找人报复宋李氏。宋李氏虽说也是军户家的女人。有把子力气的,可若是对上这些刀客,还不是被人杀害的份。

    反正周家铺子距离周丰的庄子也不愿。两边平日里还多有联络,甚至周丰有些不能见光的事情要帮忙,也会去找这些人下手,干脆就将那里一勺烩了,也算是把最后一点隐患全都去掉,只剩下周进这个光杆司令,再想别的办法对付。

    清除周家铺的速度比想象的快,甚至比攻打周丰的庄子更加容易一些,这里虽然屯驻着四十几名刀客,但防卫措施却只有比周丰那边更加松弛,周二老爷想不到有人会来攻打,刀客们自然更加想不到,加上宋庆队伍赶到的时候,恰巧是人睡得最熟的时间段,一群大爷们都已经进入梦乡,在和周公畅谈人生理想,就这样被人攻了进去。

    土匪们依然是打前站的,只不过这次狗营也没有看着不管,怎么说这边的人都是专业杀人的,若是还让那些土匪上,伤亡估计也不会太小,对方心中未免会有怨气,至少就目前来讲,宋庆还是比较重视这些土匪的,有很多他不能够做的事情,土匪们都可以帮着去做,其实作用就和周老爷家的刀客们差不多,只不过人数更多而已,这些都是宋庆的刀子。

    再者说狗营自己也想打一打,赶来的路上,就有不少小军官过来专门请示过,能否让他们也跟着上去冲一阵,这种战斗热情宋庆自然不会拒绝,因此才有了这官兵和土匪共同冲击士绅宅院的一幕。

    刀客们其实也挺警觉,毕竟他们做的从来都是杀人越货的生意,虽然住在庄子里的时候不担心有人来挑衅,但在外面做事的时候,总归还是要多加几分小心的,因此在大队靠近过来时,其实已经有人警觉起来。

    可光是警觉没有任何意义,这里又不是周丰的庄子,根本没什么可以抵御的地方,几十名刀客自己就是最强的武力,因此外围根本无法阻止防御,在庄门被撞开之后,立刻陷入厮杀之中。

    刀客们的武艺自然不俗,最先冲进去的几十名土匪迅速损失大半,可随即冲进去的狗营却将局面迅速扭转过来,他们依然是几人一组,绝不跟那些刀客比试什么精妙武艺,就是摆开阵势跟你厮杀,所谓的江湖规矩在狗营的人看来分外无聊,老子能将你干掉就行,死人跟我说什么江湖规矩?

    所谓一力降十会,说的大抵就是这种事情,堂堂之阵摆开了逐渐碾压,再如何精妙的武艺也抵挡不住。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周家铺也在大兵的攻击下沦陷,几十名刀客全部被杀得精光,土匪们也都按照老规矩,对整个院子进行搜查,还分出一部分人来进行搜身,宋庆也总算舒了口气,这一次的长途奔袭,他可是做了好久布置,将各种情况全都想象到了,没想到竟然还挺容易,没费多少工夫便已经成功,狗营更是只有几个人受伤而已,没有任何人战死。

    至于那些土匪,他们原本也就是这个命数,何况这一次攻破两个庄子,他们也没少捞,哪怕是均分到每一个山寨,也都算是收获颇丰,虽说死了些人,却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反倒是个顶个都来宋庆这边献殷勤。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各处财货差不多都已经搜**净,翻山鹞子却急匆匆跑来,手里举着个木头雕塑,还有一个小木牌,递给宋庆道:“大人,在一具死尸身上发现这个,您老也看看。”

    “这是什么东西?”宋庆将木人拿过来,仔细端详片刻,始终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转头看众人时,却发现薛五眼珠子发直,不由有些好奇,将东西递过去问道:“老薛,认得这玩意?仔细瞅瞅看。”

    “大人,这东西是无生老母相。”薛五都没接那木人,似乎觉得那上头有瘟疫似的,见宋庆依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只得尴尬道:“这八成是闻香教的,要不就是红阳教,大人还是趁早扔了的好,不吉利的很!”

    “闻香教?红阳教?”宋庆仔细咀嚼这两个名字,见其他手下也都是恍然大悟的做派,低声问道:“这些跟白莲教有什么关系?”

    “其实就是白莲教,白莲名气太大,后来分成几股,怕朝廷追剿,全部都换了名字而已。”

    “那木牌呢?拿给我看!”宋庆点了点头,将手伸向翻山鹞子,接过木牌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闻香二字,赶忙命令道:“小北带着人去搜,看看还有谁身上有这些东西,连尸体全都给我搬出来!”

    洛小北虽说不知道什么闻香教,可白莲教的大名还是知道的,这可正经是杀官造反的老手,当下不敢怠慢,立刻领着人去搜查,薛五也是识字的,看到木牌上的闻香二字,对宋庆道:“大人,这闻香教如今可也是有名声的,天启二年的时候造反,匪首天启四年才被朝廷诛杀,这可还没几年呢,天知道这帮人在徐州做什么,大人还要小心才是!”

    “知道,先看看有多少吧。”宋庆也重视起来,天启四年离现在总共不到七年,当初那帮子造反的如果逃出来,现在肯定都还在人世,如今在徐州发现这些东西,恐怕还真没那么简单,当下再次让翻山鹞子把土匪撤出来,里头全部进驻狗营的人,重新一寸寸的搜索,尤其是地窖地道这些隐秘所在,更要仔仔细细的排查一遍,不能错过任何东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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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犬介绍:
这一年,是大明崇祯二年。 这一年,建奴打到京师了。 这一年,一个穿梭而来的灵魂,成了徐州卫最有名望的年轻人。 这一年,宋庆带着心爱的猛犬,向北面的顽敌厉声咆哮,呲出了本以为退化掉了的獠牙! 我咬死你!明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