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都是空虚惹的祸
潘英莲做梦也没有想到孙悟满会混出今天这个样子。尤其是搬到潘庄以后,她经常半夜都会从睡梦中笑醒。
现在全世界有几个女人活得比她更逍遥,更自在!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用干,什么事也不用想。每rì里就想着一件事:怎么花钱找乐子。为此,她学会了麻将、双扣、斗地主等等十几种牌技。可玩了一阵子就觉得没劲了。因为她嫌一次输赢十几万太小,提不起jīng神;想玩大一点,别人却又陪不起,便索xìng不玩了。
有一阵子她又爱上了旅游。先是把国内玩了个遍,然后是新马泰,接着是美洲、欧洲、大洋洲.....几乎把世界上有些名气的国家都游了一遍。就差去南极北极了。可看来看去,也没有碰到有几个地方比她的潘庄更漂亮。再加上旅游时孙悟满又没空陪她;一儿一女在国外读书,也没时间陪她。她一人在国外就如同只会眨眼的木偶,整天被人搬到这搬到那,遇到些新奇的东西也无人分享。时间一长,也就感到索然寡味了。终有一天,当她从一次遇到抢劫的中东之旅中九死一生捡回命来,颠颠地躲进青城最有名的养生馆修了最后一次脚茧,便连青城也不太愿意踏出一步了。
于是她最后迷上了美容。几年时间里,前前后后去韩国几十次,把身上能动刀子的地方几乎都动了一遍,连最**的地方也不放过。花了几百万,还真是有效果:原来松的地方紧了起来,软的地方硬了起来,皱的地方绷了起来,塌的地方挺了起来......
常言道,女为知己者容。就潘英莲看来,孙悟满是爱她的,这点她很清楚。但孙悟满是不是她的知己,她自己也闹不明白。不过,对自己周身上下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孙悟满好像并没有显出多大的兴趣。这点,她从和孙悟满rì渐稀少的床第之事,以及孙悟满每次来则慢若蜗牛、去则疾如脱兔的敷衍招式得到印证。
如果说潘英莲这辈子嫁给孙悟满还有什么遗憾的话,不消说,就数这床第之事。和孙悟满躺在一张床上最初几年,她因嫌孙悟满长得太丑,每次都疲于应付。即便每次行房事都黑灯瞎火,孙悟满两颗白森森的门牙也像两团鬼火,老在她心灵深处闪来闪去,搅得她兴致全无。
后来钱多了,对两颗门牙也看顺眼了,可孙悟满却因她前几年对房事兴味索然的态度而养成了浅尝辄止、一触即溃的毛病。在以后的房事中,只要她一拉开架势贴身肉搏,孙悟满便立刻shè完一梭子,随即顾自鸣金收兵。如此她每每是满腹chūncháo周身游荡,却又无处奔泻。这令她浑身蚁蛀、百爪挠心,端端是痛苦万分。
潘英莲的红杏出墙缘于一次不经意的玩笑。去年的一次,潘英莲在高级修身会所推拿,给她服务的那英俊小子得悉她是财神孙悟满的太太后,玩笑中说,现在欧洲出了一种豪车叫空客380,你何不买一辆玩玩!潘英莲也没有细问,回来就要孙悟满替她买一辆。
孙悟满不看报、不上网,电视也很少看,自然不知道空客380是什么东东,就打电话给刘参谋要他马上订一辆。刘参谋一听就笑了,“这车很贵,要三亿美元一辆。”孙悟满大惊,“什么车这么贵,都赶上飞机了!”刘参谋道,“因为它就是飞机。”孙悟满哈哈一乐,回头如法炮制和老婆开起了玩笑,“看来这潘庄得改成车库了。”潘英莲大骇,“什么车这么大?都赶上飞机了!”孙悟满开怀大笑,“因为它就是飞机!”
第二天去修身会所按摩时,潘英莲把英俊小子笑骂了一顿。自此俩人熟络起来。
巧的是英俊小子也姓潘,名叫潘似安。嘴甜不说,一手推拿功夫尤是了得!潘英莲每次到修身会所都被他伺弄得周身酥软、通体舒泰,小费更是成万成万地给。如此,潘似安推拿起来越发卖力、越发悉心。久而久之,俩人的关系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终于,半年前的一天,当潘似安推拿至潘英莲上身的禁区边缘时,见潘英莲非但没有“此地禁止入内”的jǐng示,一副迷离醉眼似还鼓励他勇闯禁区,手指便蜗牛似地一寸一寸摸了进去......
潘似安的双手一爬上山丘,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徐娘半老的孙太太此处竟还像少妇一样极富弹xìng!他也曾伺候过不少和孙太太年纪差不多的其他贵妇,此处却早已是松软得如同发酵过头的面团。于是他兴致大增,施展浑身解数搓揉捏摸起来......
当潘似安的双手在潘英莲上身的禁区边缘游荡的时候,她也并非没有作过思想斗争。无奈潘似安的年轻和英俊,尤其是他的英俊就像黑夜里燃起的一堆篝火,让她这只rìrì面对孙悟满丑陋的面孔如同在黑暗中煎熬了二十多年的飞蛾情不自禁地就想扑上去。斯时斯刻,她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yù烈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烧得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抵抗——她不顾一切扑了上去。在潘似安温柔的捏摸下,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曼妙感觉让她遍身每一个毛孔都止不住张大了嘴巴。它们如同久旱遇到甘霖一样,贪婪地吮吸起来。当潘似安的手游走到她两腿之间的时候,潘英莲禁不住周身一阵震颤。一种**蚀骨的麻酥卷起巨澜,将她抛入云端。
潘似安拨弄一阵后,把头埋在杂草丛生的沟壑里吮吸起来。潘英莲彻底崩溃了。渴盼已久的快感浪cháo虽然姗姗来迟,但一旦袭来,却是一波接着一波,如此势不可挡!其排山倒海的力量终于将潘英莲击得粉碎——刹那间,她羽化而登仙了!
一念之间,潘英莲由贵妇沦为荡妇。回到潘庄后,她感到异常后悔,甚至一度好几天没去修身会所。无奈这情yù有时候就像毒品,不沾则已,一旦沾上就容易上瘾。熬了几天之后,yù火焚身的潘英莲便不由自主又去了修身会所。
后来,潘英莲觉得老如此下去不安全,也不过瘾——至少妙至毫巅处不能喊叫,便背着孙悟满偷偷在青城偏远幽静的乡间花几百万买了一幢别墅。又花几十万替潘似安买了一辆宝马。然后三天两头在那里和潘似安玩老猫戏耗子的游戏。一个为钱,一个为yù。俩人配合默契、乐此不疲,玩得是昏天黑地。
而这段rì子,孙悟满正被脚痛折磨得神迷智昏,哪里觉察得到潘英莲的细微变化!再说他平时从不过问潘英莲干些什么,即便外出也只当她是和朋友玩牌或是美容什么的。哪里知道这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徐老半娘会在这把年纪的时候chūn情勃发,每次出去花几万买回来的绿帽子,连潘庄都快堆不下了!
刘参谋窥知潘英莲的秘密,也是事出偶然。月前一天,刘参谋中午驾车去会一个朋友。到潘庄门口时,里面刚好驶出一辆黑sè奔驰。刘参谋见驾车的是孙太太,便多看了一眼。只见她丝巾蒙头,戴着墨镜,包裹得密不透风,生怕别人认出来似的。刘参谋当即纳闷不已。尤其令他不解的是,一般孙太太外出,都是清一sè开自己几辆颜sè鲜艳的高级跑车,特别是那辆牌号为PS88888的黄sè布加迪威龙,更是她的最爱。
“她为什么自己的跑车不开,却开了一辆普通的奔驰?又为什么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她要去干什么?”好奇之下,刘参谋把会朋友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不由自主便跟了上去......
快到上午十点的时候,潘英莲起床了。
自从孙悟满犯了脚疾之后,她和孙悟满就分开睡了,免得睡着后不小心弄痛了他那只连毛发都不能触碰的右脚。
收拾妥当后,潘英莲想整理一下眉毛,发现自己那根从法国定制的白金眉钳不见了。就问内室侍女小翠:“这两天谁来过我卧室?”
其实潘英莲问了一句废话。她偌大的卧室宝贝成堆,少说也有几千万,为此,孙悟满派人为卧室安了时下最先进的指纹识别防盗系统。这卧室平时除了她、孙悟满和小翠外,哪有第三人进得去!而小翠是她姨妈的女儿,正宗的科班出身,现在兼着潘庄的管家,年薪近百万,应该大可放心。
“前天孙先生来过。”小翠道。
自在越城见了陈子昂和孟皓然,孙悟满深慕二人的儒雅风度,回到青城后,一时心血来cháo,就给潘庄几十多个佣人立下规矩:以后见到他不准叫孙总,一律唤先生——墨水喝得太少,自是没有办法,改个称呼总可以吧?
要说孙悟满此番小范围推广和试用新称谓完全出于附庸风雅,那也未免太冤枉他了。想他自打修炼为一尊沉甸甸的金佛,到哪里都被人“孙总”长、“孙总”短地恭维着,一听就是近二十年,现在突然感到有些腻味,也实在情有可原。
自打在潘庄被唤着先生,孙悟满心里感到特别受用。早晚散步时,有事无事手里总爱攥着一本书,有一次居然还是学富五车的人也未必完全整得明白的《易经》。见此情景,庄子里所有读过几天书的人无不跌光眼镜。
潘英莲一下子上火了:好你妈的孙猴子!上次去越城送了一套别墅给了一个叫什么陈子昂的人,又把自己的项链、手表、戒指送给了王昌临。谁知道你是不是表面上送给这俩人,实际上是托他们转给了别的什么狐狸jīng!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光着一只脚跑到越城去住!还美名其曰将总部搬到越城是为了集团以后的发展。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人带去,而只带几个贴身的人去?问你是不是在越城养了野女人,你指天发誓说绝对没有,还说什么今生只爱我一人!本来我原来还只是怀疑,现在倒好,你连我这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眉毛钳子也偷了去。是不是想送一点特别的礼物讨野女人的欢心哪?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自己未曾做过时,便不太会想到别人会这么做;而一旦自己做了,便会极易联想到别人也会这么做。就像潘英莲,以前没有出轨时,她从未想过孙未满会不会在外面养野女人;而自打养了男小三之后,再看孙悟满时,其一丝一毫的反常举动,她都会把它往养了野女人上面靠——心思一向围着自己转的孙太太,现在好歹也开始推己及人了!
怒火万丈的潘英莲驾了她的布加迪威龙就朝金鼎集团的总部奔去......
第五十八章 兴师问罪
此时,孙悟满正在办公室给远在越城的王昌临打电话。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
“陈子昂这几天有什么动静没有?”
“昨天他还和人在‘天字一号’比比划划,好像准备装修了。”王昌临道。
“什么‘好像’!你这样不行啊。”孙悟满语气很不满意,“你得时刻关注‘天字一号’装修的详细进展。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打电话给陈子昂,或是请他吃顿饭,问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装修好。如果他人手紧,或是太忙顾不上的话,他出图纸,我们派人来替他装修嘛。”
“那这费用......”电话里,王昌临小心翼翼问。
“我四千多万都去了,还在乎多掏四百万吗?”对王昌临凡事向他讨主意,孙悟满一肚子火气,“你现在是金鼎副总了,拿出点主见来行不行?”
“那我马上打电话给陈子昂,问他装修图纸出来了没有。”被孙悟满斥责一通后,王昌临说话果断了很多。
“这就对了嘛。堂堂金鼎集团的副总,就该这个样子。”孙悟满满意道,“就跟陈子昂说,只要他愿意,什么材料我们都给他用最好的——包他满意。”
“我们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王昌临不解问道。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孙悟满又不高兴了,对着电话吼道,“你不要问那么多。反正这是关系到你、关系到我、关系到我们集团以后发展的大事!”
“我明白了。”王昌临见孙悟满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也只能信了。顿顿,又问,“你什么时候来越城?”
“尽快吧。”孙悟满敷衍道,“等手头几件棘手的事办完就来。”
搁了王昌临的电话,孙悟满把刘参谋叫进来,想和他商量一下用什么办法能说服太太让自己去越城。
刘参谋开门见山:“要先搞清楚她为什么不让您去越城。”
“这还不简单吗?”孙悟满牢sāo满腹,“怕我在越城养小三。”
“那您不养不就得了。”刘参谋玩笑道。
“我他妈这辈子除了她,别的女人连碰都没有碰过。还养什么小三?”孙悟满为太太不理解他感到非常气恼。
“那您让她跟你一块去越城算了。”
“她要肯的话,我现在还会坐在这里?”
“那您把所有的钱交给她管不就得了。”
“她现在手头的钱再活几辈子也花不完,还有那么大一座庄子。”孙悟满不满道,“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养......”刘参谋话到嘴边,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不敢讲,也不能讲。因为这毕竟关系到孙悟满家庭婚姻的大事;何况孙悟满又非等闲之人,他现在一人身系一个集团的兴衰存亡。如果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偌大一个集团岂不乱了套?
此前刘参谋为了慎重起见,又多次派人蹲点守候,确实摸清了孙太太是在那座幽静的乡间别墅里和一个叫什么潘似安的专吃富婆软饭的家伙厮混。至于在里面干些什么,刘参谋不知道。但他可以想见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不然孙太太为什么每次去都那么煞费苦心地遮遮掩掩?
孙悟满见刘参谋yù言又止、表情古怪,不禁好奇追问:“养什么?”
“养亲戚么。”刘参谋随口荡道。
“养亲戚?”孙悟满更加没好气,“我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孤儿。现在倒好,半个青城都是我的亲戚。我养得过来吗?”
刘参谋付之一笑,认真道:“您非得去越城?”
“不然,我怎么知道以后陈子昂是不是每天住在‘天字一号’?”
“让王总派俩人盯着点就行了。”刘参谋劝道,“犯不着您亲自出马。”
“什么都可以假手于人。”孙悟满抬了抬光光的右脚,摇头坚定道,“唯独这事不行!”
“既然您去心已定,也只能跟太太好好商量了。”刘参谋微微叹了口气,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好商量我还向你讨主意?”孙悟满不悦地翻了刘参谋一眼。
“那......”刘参谋刚想说些什么,一听过道里一串急促的高跟鞋磕地声径奔总裁室而来,便打住了。
“我太太来了。”孙悟满太熟悉这走路的声音了。
刘参谋刚yù转身离开,只听见身后门“咔嚓”一声响,潘英莲臂弯挂着爱马仕手袋,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孙太太好!”刘参谋礼貌地向潘英莲打了声招呼,赶紧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他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想了想,又踮着脚尖折了回来,贴着总裁室的门支起了耳朵......
“孙悟满!你把我的白金眉钳送给哪个狐狸jīng了?”潘英莲见刘参谋出去,不问青红皂白,怒气冲冲劈头就问。声音比山还响。
“你小声点!”孙悟满慌忙把太太搀到的总裁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站在旁边,陪着小心道,“我哪是送什么狐狸jīng,我是拿来夹毛了。”
“夹什么毛?夹哪里的毛?”潘英莲把手袋“啪”地一下掼到桌上,哪里肯信!
“我这不想试试脚痛好一点没有嘛,又怕头发太重试不出来,就想用手臂上的细毛试。可我这手粗,弄起来不方便,就拿了你的眉毛钳子。”孙悟满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那只白金眉钳。怕太太不信,又伸出左臂指着一块根毛不剩的地方对她说,“你看,这里的毛都拔光了。”
潘英莲一把夺过白金眉钳,嗓门依然响巴巴,没好气地说:“那你干嘛不自己买一只,还要去偷我的?”
“我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去买这种东西!再说派人去买,别人会怎么想?”孙悟满陪着笑脸,“那天拿这钳子时你不在睡觉嘛。怕打搅你,就没跟你打招呼。后来又忘记跟你说了。”
孙悟满如此一解释,潘英莲的火气消了些。
孙悟满站在太太身边,只觉幽香扑鼻,又见她衣着华丽、肌肤细润,别有一番风韵,不由暗道:这老娘们越活越年轻了!想起自已经快半个月没有碰她了,顿觉身上一阵sāo动,涎脸笑道,“连你的人都是我的,拿一个眉毛钳子哪能算偷?”说着就要抱太太去里间的卧室。
孙悟满的总裁室三进三层,气派豪华:第一间是办公室,第二间是会客室,第三间是卧室兼休息室。
潘英莲知道孙悟满要干什么。本不愿和他做那事,但一想起自己和潘似安的苟合之事,心里顿感万分愧疚。便由着孙悟满抱了——她想对他有所补偿。
刘参谋听见室内一阵悉悉索索声响过后,突然没了声音,感到有些奇怪。便又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极轻地敲了敲门,没见有回应。心想,孙悟满肯定是和太太到卧室干好事去了。于是轻轻扭动门把,将门打开。果然不出所料!办公室不见人影。
潘英莲的手袋就放在孙悟满的办公桌上,刘参谋的眼睛顿时为之一亮:要想知道孙太太在那所幽静的别墅里到底和潘似安干些什么,关键的东西就装在这手袋里。他已经思谋这事很久了,所以孙太太一进来,他就留意到她的手袋。
刘参谋的心不由砰砰乱跳。他脱了另一只鞋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办公桌前,飞快地打开手袋,见里面一个非常漂亮的挂件上拴着两把钥匙。他一看就知道那是大门的钥匙。而且他知道潘庄用的都是门禁系统,根本用不着这种形制的钥匙。即便是有,也用不着孙太太带着,因为她有管家小翠——这必是那幽静别墅的院门和大门钥匙无疑!
于是他飞快地把它拿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出总裁室后,他跑回自己办公室,迅速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将两把钥匙在里面装着的膏泥上按了按。随之迅疾折回总裁室,复将钥匙放回孙太太的手袋里。然后他再次蹑手蹑脚走出来,轻轻带上门。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刘参谋终于嘘了一口长气。他也惊奇自己第一次做这种事,身手竟是如此敏捷,运气又是如此之好。
卧室里,一场本来异常快捷的战斗,在潘英莲的悉心引导和指挥下,居然进行了快一个小时。孙悟满大为尽兴,刀枪入库后,好奇地问太太:“你怎么一下子这么能干了?”
潘英莲一时语塞,遮掩道:“网上学的。”
“网上有教干这事?”
“你想造原子弹,网上都能教你!”
“随我去越城吧。”孙悟满看着眼前居然面露少女羞涩的太太,心里涌起万般柔情,含情脉脉地说。
“不去!”潘英莲语气果决,毫无商量余地。
“你想我怎么做,才肯让我去越城?”孙悟满感到万般无奈,不由苦笑。
“你把送给陈子昂的别墅,还有送给王昌临的手表、项链和戒指通通收回来,我就让你去。”潘英莲轻快道。
孙悟满又好气又好笑,“你当这是孩子游戏啊——想送就送,想要就要!”
“你送王昌临东西,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是为了鼓励他为集团多尽力——好歹他现在是你的副总。”潘英莲又将了孙悟满一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四千多万的‘天字一号’送给素不相识的陈子昂?”
“这......”孙悟满yù言又止,半晌方憋出一句,“以后再告诉你。”
“看你把脚趾修得比我的还漂亮。”潘英莲揶揄道,“不会是老来俏,开始同xìng恋了吧?”
“你......”孙悟满气得两腮乱抖,胡乱穿好衣裤,光着两脚吧唧吧唧逃出卧室。
潘英莲独自呆在卧室,神情无助且落寞。此刻,她的心情非常矛盾。一边是一个年纪比她儿子大不了多少的英俊小子,一边是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丑陋丈夫。孰轻孰重,纵然再蠢,她也掂得出来。只是被潘思安撩拨起来的情yù,此刻正像一只恶魔拽着她的灵魂向罪恶深渊坠去。
她难以自拔。可又有谁——能够救她!
第五十九章 我要给你们记功!
老曾、老魏、老金三人受朋友之托,私下去玉皇山勘察,原本压根儿就没抱有什么收获的希望,却未曾想有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发现。
四天后,为首的老曾和另外俩人一合计,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必须马上跟市zhèng fǔ汇报。一来这是一个地矿工作者应尽的责任;二来以后市zhèng fǔ论功行赏,也自然少不了他们四人一份功劳——他们倒没忘了捎带上这次考察的始作俑者孟皓然;三来万一玉皇山垮塌处的秘密哪天被其他人误打误撞发现,并抢先向上面作了汇报,他们岂不失去了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
不过,既然拿了孟皓然给的丰厚佣金——老曾三人本来执意不要的,可实在难拒孟皓然的一番诚意,最后也只能收下——这事总得征求一下孟皓然的意见。
孟皓然接了老曾的电话,心里甚感意外:不是说好了再捂一阵子的嘛。怎么这么猴急就要向上面汇报?真不够哥们!可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也是,像玉皇山如此重大的发现,一个地矿工作者一辈子也难得碰到一次,你要他们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不向上面讲,也着实难为了他们。再说,嘴长在他们身上,与你商量是把你当朋友;不与你商量自管自跟上面汇报了,你又能咋的?如此一想,也就理解了老曾三人的心情。
于是他对老曾说:“你稍等一下,我跟朋友通个气。”随即马上拨通了陈子昂的手机。
陈子昂听了孟皓然的电话,沉吟了一会儿,道:“邀功心切!看来拦是拦不住了。你和他们一块去吧,这可是你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不是说杜若甫最近可能要升为副主编吗?或许,这事对他升职有帮助。叫上他!”
上午十点钟左右,杜若甫正和李照照讨论改版计划,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孟皓然打来的。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又要托自己为陈边边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买东西我可没空!”杜若甫接通电话兜头就说。
“我给你送猛料来了。”孟皓然笑道。
此前,杜若甫也曾收到过孟皓然不少猛料,只是很多次付诸文字后,都被顾主编以“未经查实,不宜登载”为由给毙了。杜若甫没办法,只好署了笔名投给省报《支江午报》,为此,他还好几次在省新闻年度评比中得过大奖。
一听“猛料”,杜若甫马上来劲了,“磨蹭什么,还不快讲!”
孟皓然把自己和专家在玉皇山勘察的事对杜若甫讲了。
“这算什么猛料!”杜若甫大为失望。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孟皓然接着又把他和专家在玉皇山的重大发现说了。
“魔镜?人工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隐藏了一个如此大的秘密,这着实让杜若甫吃惊不小。<ww。ienG。com>
“你前一阵子是不是和李照照去玉皇山庄采访过‘快乐青年’的西医欧牛雨?”
“你怎么扯到这事上去了?我不是早跟你讲过了嘛!”杜若甫很是不解。
“我们马上要去市府汇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道去?”孟皓然天上一句地上一句。
“你这不是骂我吗?”杜若甫笑责道,“这种事千年一遇,傻瓜都不肯错过。何况我们干这行的。”
挂了孟皓然的电话,杜若甫对李照照兴奋道:“手头一切暂缓!马上去市zhèng fǔ。”
“什么事啊,这么兴奋!”李照照好奇道。
“到市府你就知道了。”杜若甫拽了她的手夺门而出。
上午十一点左右,范市长正yù去参加“娃乐乐”集团在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一个重大项目的奠基仪式。姚秘书匆匆走进办公室对他说:“市地矿局有几位专家在玉皇山有了重大发现,并想立即向您汇报。您看?......”
玉皇山?重大发现?范市长不由皱起了眉头,“又是这个玉皇山!”
此前他也去过玉皇山多次,且一直奇怪这偌大一座山为什么单单只生长两种树。为此他还特意咨询过地矿局、林业局和考古研究所三个单位的头头。他们却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百事缠身、rì理万机,也没有闲心去深究。前年,金鼎集团孙悟满在挖湖时,玉皇山莫名其妙地垮了一片,却怎么也恢复不上去。这事也一度让他感到非常纳闷。更让他不解的是,前几年,在市府发起的“越城旅游景点攀亲运动”中,市旅游局组织了几十位专家学者查阅史料,居然没有找到玉皇山一丁点像样的文字记载,致使它成为唯一的漏网之鱼。这事到现在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玉皇山真藏有什么玄机不成?
想到这里,范市长对姚秘书说,“这样吧,你马上叫几位专家过来。我要当面听取他们的汇报。”
“那奠基仪式的事?......”
“让韩副市长替我去一下。”
“失职啊!”在市zhèng fǔ可供十几人坐的小型会议室,范市长听完老曾三位地矿专家的汇报,心里不断自责。
想起此前地矿局、林业局、考古所三位头头就玉皇山对自己的敷衍之辞,他心里尤是恼火: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座此前已经显露出许多端倪的山岚,隐藏着一个如此之大的秘密,作为相关部门的领导,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认真了解一下、探究一下。如果此次不是几位专家和几位记者自发去勘察,这个惊天秘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才能被发现!
“我们马上去玉皇山!”在巨大好奇心驱使下,范市长此刻已无暇旁顾。他想亲自去看一看玉皇山那块垮塌的地方,以便确定市zhèng fǔ下一步该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
“你就不要去了。”范市长刚yù钻进车里,见姚秘书拉开了车的前门,就说,“你去给考古所简所长和旅游局赵局长打个电话,叫他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什么时间?”秘书问道。
“有空就来,越快越好!”还未等姚秘书反应过来,范市长已经坐进车里,“砰”的一声拉上了车门。
于是,众人分乘三辆车,一溜紧挨着奔玉皇山疾驰而去......
又是一个艳阳天。烈rì下,玉皇山漫山遍野的江南红枫和垂枝碧桃青翠yù滴。缕缕山风袭来,两种树交叉掩映的绿叶和枝桠相互摩挲,发出阵阵不绝于耳的细碎声响。这声响似低语、似叹息,又似在不停地向漠视这座山的现代人类诉说着一个远古的传说。
范市长、杜若甫和李照照在老曾、孟皓然等人的带领下,来到那块裸露的山体前。十几块光滑曲面立刻跃入眼帘。其森冷如冰,泛着幽光,纵然烈rì炎炎,一股扑面而来的清冽之气,亦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真是亘古未见!”范市长仔细观察了一块“魔镜”后由衷叹道。他是物理学硕士,接触过不少高新材料,但像如此质地绵密、平整光洁,似金属非金属、似石头非石头的物质,别说他以前没见过,就连想都有想过。
杜若甫和李照照咋一听老曾说这些块“魔镜”有可能是一个整体,而且不排除整座玉皇山地底下埋的全是这种“魔镜”时,脸上更是骇然作sè,“这么说玉皇山是一座人工山?”
“从玉皇山的形制看,完全有这种可能。”三位地质专家道。
“太武断了吧。”范市长笑道。他涵养极好,平时无论多么激动人心的事,脸上都难以掀起多大的波澜。不过眼前这些“魔镜”着实非同寻常,他因实在难按激动而面呈红光。接着情不自禁地和在场的每人一一握手,动情道,“我代表市zhèng fǔ、代表全体越城百姓谢谢你们!我要给你们记功、要给你们重奖!”
杜若甫听了范市长的话,想申辩一下,却被孟皓然一把拉住。
范市长见状便打趣道:“怎么,想问一问怎么奖励你们是不是?”
“不是不是!”一见杜若甫又要张嘴,孟皓然赶紧抢先道,“作为越城一份子,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高风亮节!这才是我们越城人该有的觉悟和胸襟。”范市长满意赞许,随即扫了众人一眼,笑问,“这次勘察谁组织的?”
“他!”老曾、老魏、老金不约而同地指着孟皓然。
范市长是《盯住你不放》节目的忠实拥趸,对帅气的孟皓然犹是欣赏,于是笑眯眯看着他,“说说,为什么会想到要来玉皇山勘察。”
孟皓然神sè淡定,指了指杜若甫和李照照道:“我们一直对这山上只生长两种树感到好奇。前一阵子来玉皇山庄采访,见这垮塌的地方有些特别,就生了想请几个专家来看一看的想法。后来打电话给地矿局,原来老曾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块垮塌的地方,于是不谋而合,我们就一块结伴来了。”
“什么是敬业jīng神,这就是敬业jīng神!”范市长毫不吝惜地夸奖道,“作为一个地质工作者和新闻工作者,就应该像你们这样——时刻保持职业的敏锐xìng。”
“范市长,你看我们的新闻报道是现在跟上去,还是等市zhèng fǔ下一步的通知?”李照照恨不得现在就为玉皇山的重大发现出一份号外。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范市长对众人严肃道,“这件事情不仅暂时不能报道,而且在场的每位必须严格保密,对自己家里的人也不能透露。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范市长见大家正用敬重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油然而生一种父母官的崇高责任感。叉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你们看到没有,这垮塌的地方在玉皇山庄的地界之内,四周都是高耸的院墙,唯有山庄的大门才能到达这里。一旦报道出去,或是走漏消息,想一睹为快的市民和游客势必蜂拥而来。这样,玉皇山庄优美的环境极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他见大家纷纷颔首,又接着说,“何况,我们现在对这‘魔镜’是什么材质,整座玉皇山下面是否都是埋的这东西一无所知。所以,下一步得请考古学家和材料专家作详细的考察,有了初步的结论后,再作报道也不迟。”
范市长一席话高屋建瓴,大家听了连连点头。
“下一步的考察,我希望范市长能特许我们跟踪采访。”李照照娇笑道。
“那是自然。”范市长乐呵呵道,“我们本市的媒体当然有优先权,何况你们又是这秘密的发现者。还有你们三位——”范市长指着老曾、老魏、老金说,“下一步的考察也一并参加。”
老曾三人喜出望外。
“我再次重申:此事非同小可,一定得严加保密。谁若泄露消息,我可决不轻饶。”范市长扫视众人,眼神异常严厉。
“一定,一定!”众人异口同声,纷纷保证。
见众人信誓铿锵,范市长满意地笑了。离开时,注意到旁边的“天字一号”没有号牌,便问了一声。
“天字一号。”孟皓然道。
范市长听了幽默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你们这次的发现也能在......国内称‘天字一号’了。”他本想说在世界上称“天字一号”的,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保守一点好。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
第六十章 下不为例
“今天真热!”
和范市长及三个专家从玉皇山庄出来,李照照嚷嚷着一头钻进孟皓然的本田后座——为图省事,杜若甫将自己的车停在了市府。香汗涔涔的她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不停地催孟皓然打开车子的空调。
孟皓然赶紧发动了车子,又把空调开到最大。此时,拉在后面的杜若甫也坐进了车里。不过,他没有坐在后座,而是坐在副驾座上。
李照照见杜若甫通红的脸上汗津津的,忙从背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他,不无爱怜道,“看你热成这个样子!”
“我呢?”孟皓然看在眼里,扭头笑问。
“你台前不是有一盒面巾纸嘛。”李照照眉眼一飞。
“那你还递纸给杜若甫!”孟皓然怪叫连连。
“我巴结一下领导不行吗?”李照照有些不好意思,却没忘找一个漂亮的借口。
杜若甫脸sè有些尴尬,赶紧岔开话头,不解地问孟皓然:“刚才我想跟范市长解释,你为什么拉住我?”
“解释什么?解释你不是玉皇山秘密的发现者?”孟皓然猛一瞪眼。
“我不过想说明真相。”杜若甫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迂。”孟皓然笑道,“好在子昂先想到了,不然我都差点忘了。”
杜若甫更加莫名其妙,“这事跟陈子昂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孟皓然嘴一歪,故弄玄虚地问杜若甫,“你知道这‘天字一号’现在的户主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杜若甫没好气地说。
“那我告诉你——”孟皓然看着杜若甫一字一顿地说,“陈——子——昂!”
“他什么时候买下的,我怎么不知道?”杜若甫大感意外。
“人家买别墅还要向你汇报啊?”孟皓然觉得杜若甫有时迂腐得近乎可笑,“再说,你最近打过电话给他吗?”
“我最近不是忙嘛!”杜若甫面无表情。
“就因为这?”孟皓然一脸调笑地盯着他。
“还能有什么事啊?”杜若甫淡淡一笑。
孟皓然本想问一问杜若甫和季玉最近怎么样,一看李照照坐在车里,yù言又止。这一路上看李照照对杜若甫甚是亲热的举动,莫非这号称《都市晚报》李清照的才女偷偷爱上了杜若甫不成?如此一想,他忽然觉得俩人非常般配。若能将他们撮合在一起,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而就此得到解脱的陈子昂,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杜若甫见孟皓然愣在那里即不说话也不开车,催促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陈子昂让我叫上你的。”孟皓然回过神来,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杜若甫越发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觉得你这么问不仅显得迂,而且显得蠢!”孟皓然毫不客气地训斥,“他是为你好!你刚才不是听范市长讲了吗——‘要给我们记功,要给我们重奖。’如果你能成为这玉皇山秘密的发现者之一,必将是大功一件。这样,你们报社还有谁和你抢副主编的位子!”
其实陈子昂的本意只是想让孟皓然捎带上杜若甫发一两篇独家报道,这样对他晋升副主编多少会有些裨益。可孟皓然觉得这样做似乎份量还不够,又想起杜若甫前一阵子来玉皇山庄采访过,便灵机一动,生了把杜若甫也罗致进玉皇山秘密发现者行列里来的心思。却未料杜若甫会带上李照照一并前来,后来当作范市长的面,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把李照照也捎带上了。
“孟皓然说得一点也不错。”李照照俯过身子扒拉了一下杜若甫的肩膀,“我听说最近社会版的钱主任和体育版的吴主任活动得很厉害。他们可都是有背景的。”
“你怎么知道?”杜若甫扭头问李照照,“我怎么没听说过?”
“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李照照斜了杜若甫一眼,“现在谁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就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坐等天上掉馅饼!”
“你看你看!我说你迂,你还不服气。”孟皓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照照一眼,对杜若甫笑道,“人家事不关己,知道的都比你多。”
杜若甫无语。也是,他一心一意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还真没有想过报社还有谁会和他争副主编这个位子。再说,顾主编不是说过,副主编只有他一个人选吗?什么时候又杀出两个程咬金来了?心思一活络,口气不觉有些松动,“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这有什么不妥的!”孟皓然笑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对玉皇山只生两种树好奇过?”
“当然有,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不就结了吗,事情想过就等于做了一半。”孟皓然仰头一笑,旋即面sè一沉,直勾勾盯了杜若甫,“而另外一半,是你叫我去做的——最初不是你让我去找专家上玉皇山勘察的吗?”
“我没有这么说过!你这是弄虚作假!”杜若甫一脸的忿忿然。
“上个月被质监局查封的‘小印象’瘦身茶,原来是不是常年在你们这里做广告?”见杜若甫仍是呆气十足,孟浩然话锋一转。
“是啊。它一直是我们的广告大户。”杜若甫随口应道。
“你现在觉得它这个广告是什么xìng质?”孟浩然问道。
“那还用说吗?虚假广告!”杜若甫脸上愤然作sè。
“作为发布和承载这种虚假广告的载体,你觉得你们报纸在扮演什么角sè?”孟皓然咄咄逼人。
“这......”杜若甫无言以对。
“帮凶,沆瀣一气,为虎作伥!”一提这“小印象”减肥茶,李照照便来气。就因为当初贪报社广告主管送的一点小便宜,害得她一连拉了月余的肚子。到现在外去,见了变电房还十有仈jiǔ误认为公共厕所。却道为何?原来这所谓的减肥茶,其实就是效力柔和的泻药。
孟浩然趁胜追击,又问杜若甫,“还有,你知道太子溪公园的名称是怎么来的吗?”
“当然知道!”杜若甫不知道孟皓然跟他讲这些是为了说明什么。
“你觉得该怎么评价这改名一事?”
“有些牵强附会。严格讲,应该叫弄虚作假。”杜若甫想想道。
“所以,一个弄虚作假常态化的时代,有时连某些zhèng fǔ行为都难免坠于彀中。你一人清者自清又有何用?”孟皓然不失时机地开导道,“你不要老是闷头做革命的老黄牛,有时候也要偶尔做一下狐狸。关键是,我们要把握住一点,弄虚作假得有分寸,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去害别人。就拿眼下你升副主编这事来说吧,我知道,凭文凭、凭能力、凭业绩,你都是《都市晚报》的不二人选。但你有背景吗?你会跑官吗?”
杜若甫不由自主地摇摇头,“我才不屑这么做呢。”
“这点我和陈子昂早就想到了。”孟皓然对杜若甫的心xìng了然于胸,笑道,“所以想帮你一下。”
经过孟皓然的一番开导,杜若甫口气有些松动,“三个专家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看来子昂当初叫我不要对老曾他们抖出他是对的,想不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孟皓然微微一笑,对杜若甫说:“我就跟他们说是你出钱请他们勘察玉皇山的。”
“他们能信吗?”杜若甫还是不放心。
“拿人手软,不由他们不信。”
“你怎么说?”杜若甫问道。
孟皓然没有理会杜若甫。他想火力侦察一下李照照对杜若甫的感觉如何,便回头笑道,“只是这事得请照照同志帮一下忙。”
“我愿意!”李照照没问没想,毫不犹豫道。
嗯,看来二人有戏!孟皓然于心甚喜,对杜若甫道:“我就跟老曾他们讲,因为你在追李照照。而李照照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除非你能告诉她为什么玉皇山只生长两种树。没办法,你只好出钱请专家弄个明白。”
他还是孟皓然吗?NO,他是孟子!若非孟子,何以有如此睿智的说辞!一听这话,李照照一脸通红难掩幸福与陶醉。偏是孟皓然看在眼里,还故意问你愿意吗,她只好三分害羞七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呢?”孟皓然回过头来问杜若甫。
杜若甫面sè甚是尴尬。他没料到孟皓然会想出这般馊主意,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点子,便忐忑:“这是不是有些太离谱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孟皓然天外来客似地看着杜若甫,“这比别人包飞机挂条幅向人示爱更离谱吗?”
“那是富豪们干的事。”杜若甫摇头笑道,“我就一平头百姓。”
“你也是富豪啊——jīng神富豪。”孟皓然道。
“这事会不会被捅出去?”李照照担心地问孟皓然。
“你没听见刚才范市长是怎么表扬老曾他们的吗——‘这就是敬业jīng神,这就是职业的敏锐xìng。’一种已经被市长定xìng的敬业行为,他们怎么会愿意不打自招、承认这是因为金钱使然!你当他们傻啊!”
“也只能如此了。”杜若甫擂了孟皓然一拳,“下不为例!”
“你就是想做下次,我还不干呢。”孟皓然心里被擂得异常舒坦,乐呵呵道,“但愿你做了副主编之后,这《都市晚报》会比以前更好看一些。”说完,飞快启动车子。
本田喷了两口黑烟,披着满身的动物卡通迷彩乐颠颠地朝市府奔去......
第六十一章 天助我也
“这天热得!”
范市长的脚刚踏上市府大院的水泥地,就感到一股炙热透过鞋底直钻脚心。但此刻他心里更热,玉皇山的重大发现就像天上掉下一团流火,灼得他浑身热血沸腾。
他一改平rì贴了标签似的沉稳官步,一路行sè匆匆奔进市长办公室。在卫生间冲了一个凉水澡后,周身滚烫的血液虽然减缓了奔涌的步伐,可心情依然激荡。
官做到一定份上,想激动一次都不容易。但今天是个例外,他激动了,而且程度不轻。
凭直觉,范市长感到玉皇山的这次发现绝对非同凡响。无须考古学家们的专业论证,他也觉得玉皇山的秘密一旦捅出去,必将震惊世界。他都不敢想象一夜之间全世界所有的媒体为之疯狂将是怎样一种盛况,而越城就此“一朝成名天下知”,又将沸腾成什么样的景象。
此刻,范市长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带团去欧洲考察时发生的一件事来。在当晚的接待晚宴上,当他cāo着流利的英语、热情洋溢地向客人们介绍越城的经济发展和人文景观时,居然有人问他越城是不是上-海的县级市!堂堂一个省城,竟被向来崇尚周游世界的国际友人误认为上-海的县级市。真是岂有此理!越城的国际知名度何在?晚宴结束后,他回到房间,看到自己此次带来的有关越城的推介资料上印着“国际知名的旅游城市”,不禁哑然失笑:这就叫“国际知名”?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这次晚宴插曲对范市长可谓刻骨铭心。从欧洲回来后,他一连召开数次关于越城未来发展和城市定位的研讨会。会上,有些成员建议将越城发展成上-海的后花园,意即让越城跟着上-海的屁股转。他当即大为光火:上-海的后花园已经够多了!苏-州,无-锡,常-州......凡是上-海边上的城市谁都想变成上-海的后花园。到时,客人们鼓着腰包从上-海一路逛到越城,袋子早空了。我们守着偌大一个后花园喝西北风吗?越城自古以来底蕴深厚、富甲九州,现在凭什么要仰人鼻息、吃人家的残羹剩汁?我们为什么不想方设法让腰包鼓鼓的客人先到越城玩个痛快,才想起还要留一点散碎银子到黄浦江边上吃一碗片儿川?
最后,他力排众议,亲自参与制定了规模宏大的新型城市发展战略。收了越城周边七县一市,让省城面积一下子扩大了五倍,常居人口由原来的200万,一下子猛增到800万。又斥资百亿为新越城修建了可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相媲美的越城金流国际机场。一系列重大举措实施后,越城的面貌果然为之一新,原来的小家碧玉,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江南俊汉。其经济连续十年以两位数增长,更是让上-海见了也有些眼热。
尤其让范市长感到满意的是,自从他提出“经济搭台,旅游唱戏”的新城市发展战略后,越城的国际知名度迅速攀升。现如今,旅游业已经成为越城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其相关产出几乎占了整个越城GTP的半壁江山。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当然,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分管旅游业的韩副市长的一份功劳,近年来他牵头发起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旅游景点攀亲运动”,就非常具有创意。旅游局更是雷厉风行,贯彻得不折不扣,甚至是超水平发挥。值得鼓励,值得嘉奖!虽说越城有些景点的“亲戚”攀得过头了些——像钱麻子的臭豆腐店搭上康熙就是一例。但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厚非的。相比有些城市为了打旅游牌,连秦桧的故里也争来抢去,这又算得了什么?!气可鼓,不可泄。应该给旅游局记一功!
“真是天助我也!”
范市长眼下正整天为越城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伤透脑筋,未曾想突然凭空掉下玉皇山秘密这张超级王牌。冥冥中,他似乎看到幸运之神在向自己亲昵微笑。
范市长现在真是有些感谢孙悟满。好在这满肚子蛔虫的家伙当初没有恢复那垮塌的山体。不然,他在越城市长的任上,岂不生生错过了为越城发展再建奇功的良机!现在手头有了玉皇山秘密这张王牌,只要打得好,无异于为越城经济的二次发展装上一台喷气发动机,还何愁它不腾飞?
“这家伙一定没有尽心恢复山体。不然,凭他移山填海的实力,小小一面山坡何在话下!这家伙鬼心眼特多,不知当时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下次见到定要问他一问。还有那几位自发去玉皇山勘探考察的专家和记者,jīng神真是可嘉!这么热的天,一般人都躲在空调房间里不敢向外挪脚,他们倒还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堪为我们广大公务员的表率,着实应该好好宣传一下。”
范市长一人闷在办公室心飞神驰、浮想联翩,姚秘书在外面敲了好几次门,居然浑然不觉。
“范市长,考古所简所长来了。”姚秘书见敲门没有反应,便在门外抬高了嗓门。
“进来吧。”范市长总算是摄住了激荡的心神,正身肃然道。
简所长年届退休,生得头小脖细、体sè黝黑,很像一个上了年份的青釉梅瓶。他弄不清这么热的天范市长差秘书唤自己来所为何事,因此显得诚惶诚恐,一进门就小心招呼:“范市长......”
“失职啊!”范市长没有理会简所长的招呼,待他走近一些,面sè严峻地吐了一句。
简所长一听不对,心想,前些rì一个老农送来一块埋了百年的狗骨头,我还研究了好几天呢。这失职一说从何谈起!但眼前端坐的这位范仲离可不是一块狗骨头,可任凭自己钻孔打洞,随意施为。他可是能力出众、魄力非凡,在越城说一不二的人物!据说在中组部挂号那也是排得很靠前的。硬要说他是古董,那也算是国宝级文物。得小心伺候着!
“这......”简所长局促不安起来。
范市长见到简所长也算是有感而发:你们这帮考古所的,见到圆的山包就想掘!为什么眼皮底下这么大一座圆形的玉皇山,你们单单就没有想到要去掘一下?是不是嫌它个头太大,掘起来费劲哪?这不是失职是什么?
不过下一步的工作还得倚仗考古所,眼下不宜责之太甚,免得挫了他们工作的锐气。于是他对站在桌前的简所长笑了笑,“不是说你。我是自我检讨。坐吧!”
待简所长坐下,范市长把玉皇山的重大发现大致说了。简所长当即骇得站了起来,“这真是我们失职!”
“这也不能怪你们。”范市长道,“这玉皇山垮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作为一市之长,却没有亲自去看一看。要说失职,那也是我失职在先。”
见范市长检讨得颇为诚恳,不像是装出来的,简所长甚是感动,“您是市长,rì理万机,哪里顾得上这等小事!”
“这不是小事!”范市长正sè道,“且不论玉皇山本身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单就它座落在国家级风景区这一点上讲,垮塌后我就应该立即去看一看。现在的城市发展不比以前,环境保护无小事!”说罢,对简所长严厉交待道,“所以,你们这次去玉皇山全面考察,不仅要高度保密,而且要把保护环境当作一条铁律来执行,绝不许毁坏玉皇山的一草一木!”
“玉皇山上没有草。”简所长小声道。
“看来你对玉皇山并非一无所知。”范市长笑了起来,“这不更加说明了它的神奇吗?这不更加说明我们应该对它呵护备至吗?”
简所长诺声连连。
随后,范市长又向简所长仔细交待了此次考察的诸多注意事项,直到认为已是百无一疏,方舒了口气。他站起来对简所长道:“去吧。我代表市zhèng fǔ和八百万越城百姓热切地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说完,向简所长伸出手去。
简所长握了范市长的手激动不已。他像即将踏上征程的战士一样笔挺站着,豪情万丈道:“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简所长走后,范市长激动的心情仍然难以平复,玉皇山垮塌处那一面面清冷的魔镜,老在眼前晃来晃去,令他挥之不去。
“这会是一种什么材料?”范市长不由想起了他的同学、越城国家高新材料实验室主任的武岭博士,便拎起了桌上的电话......
搁下电话,范市长边批文件边等旅游局赵局长,却是久候无影。最后,他起身看了看表,脸露不悦地对候在门外的姚秘书道:“赵局长怎么回事?”
“要不我再催一下?”姚秘书小心请示。
“算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吧。”范市长道。久违的饥饿感不期而至,他不由姚秘书提醒便冲电梯走去。
第六十二章 俭办庆功宴
接到姚秘书的电话时,赵局长正和六位文史专家及四十个局处级干部在一百五百公里之外的千岛湖游船上。
上次玉皇山第九次“攀亲”研讨会结束后,他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去市府向韩副市长作了汇报。韩副市长大喜,临别时拍着他的肩膀道:“小赵啊,看来我推荐你来干这个局长算是推荐对了。你这次为越城的旅游事业立了大功。还有你说的几个专家学者,能为玉皇山找到如此有价值、有特sè的史料,更是功不可没。你回去后,应该好好地为他们摆摆庆功宴,以示嘉勉。”
赵局长志得意满从市府回来,不折不扣地开始落实韩副市长的指示。不过,为了选择一个摆庆功宴的好地点,颇是让他费了一番脑筋。后来还是玉皇山此次攀来的亲戚之一——曹cāo《观沧海》中那句“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提醒了他,对,就去千岛湖!那里的湖光山sè不正契合了这句诗的意境吗?
赵局长此次没有贪功。他不仅带了为玉皇山攀亲成功立下汗马功劳的六个专家学者,还带了旅游局的八个副局长和三十二个正副处长。
临行前,第一副局长建议道,功劳也不只是我们这四十人的,还应该包括下面二百五十六个科级干部,是不是把他们也一并带上?
“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把工作做好是我们的职责。怎么能出了一点成绩就搞平均主义呢?”赵局长谆谆告诫。随后又觉得第一副局长一番体恤下情的话说得不无道理,想了想问道:“我们局的职工扶贫专项基金还有多少钱?”
第一副局长答道:“还有五千八百多万。”
赵局长微一思索,对第一副局长道:“夏rì炎炎,就给科级干部每人发两万的高温补贴吧。钱虽然少了一点,但也算是一个安慰奖。”
千岛湖数千平方公里水面,大大小小分布着九百七十八座岛屿,倒也名副其实。这里山清水秀、风光旖旎,是国家首屈一指的旅游度假胜地。
赵局长此次的庆功宴摆得非常有特sè。他没有摆在五星级酒店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天在豪华餐厅吃饭,早腻了。既然来到人间仙境千岛湖,如果不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奇山异水,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所以,他租了一艘小型豪华游轮,把庆功宴摆在了游轮上。
为了节省费用,赵局长还托了关系,游轮出租方倒也卖他的面子,给打了七五折,结果一行四十七人在游轮上连吃带喝加睡觉,一天才要二十五万。
赵局长对这个费用非常满意。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又是一局之长,他向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措。尤其是在使用纳税人的钱上,他更是锱铢必究。这次如果不是为了给几位文史专家摆庆功宴,他才舍不得花这钱呢——毕竟,这都是纳税人的血汗钱哪!使用时应该慎之又慎,每一分都要花到实处。
盛夏时节,岸上早已是热得连鹅卵石都喘着粗气,而湖面上清风送爽,竟有些许凉意。
八个副局长和三十二个正副处长虽然足迹早已踏遍世界,但一个不拉地聚在豪华游轮上纵情玩乐还是破天荒第一次。面对千岛湖的丽山秀水,竟有些乐不思蜀。便有人向赵局长建议:这庆功宴是不是能多摆几rì,一来显示我们对知识分子的重视;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此次机会详细考察一下千岛湖的旅游管理经验,也好带回去让越城旅游业发展更上一层楼。
其他人皆附和,此建议不错!
六位文史专家常年埋在故纸堆里,rìrì以青灯黄卷为伴,加上文史部门本身是清水衙门,一年的经费少得可怜,哪有什么机会外出公费旅游!更别说像这样被人众星拱月般供在豪华游轮、于波光粼粼的秀水中游弋。几位老专家黄土都快堆上脑门了,还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美事,自然也是流连忘返。现在想想当初被赵局长“圈禁”月余,倒有几分值得。为首的胡专家便向赵局长请缨:“越城有些景点的亲戚攀得还不够份量,此次回去后,我们有信心再挖掘出一些有价值的史料来。”
如此良辰美景,赵局长心中亦有几分不舍。此时,踌躇满志、chūn风得意的他,置身烟波浩渺的湖面上,但见眼前风清云淡、地阔天高,不由生出一种“橘子洲头,挥斥方遒”的豪迈情怀,于是大手一挥:“那就多摆几rì!”
几个副局长见他首肯,便得寸进尺献言:最好能摆半个月,这样我们对万岛湖的考察工作才能做得仔细深入,不至于蜻蜓点水。
这下赵局长不干了,正sè道:“一个旅游景点,chūn夏秋冬景致各有千秋,管理模式也自是不同。岂是一次就能考察得完的?所以我们得分四次考察。再说,越城还有千头万绪的工作,我们岂能顾此失彼?你们中如果有人想借考察之名行游玩之实就更不对了,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怎么能一味在这里纵情山水?这样吧,我们这次就考察五天,加上双休rì两天,一共七天。不过我得事先声明,双休rì两天的考察是不发加班费的。我想你们作为局里的领导干部,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吧?”
众干部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回答得甚是齐整:这是自然!不光这次,以后凡外出考察碰上双休rì,我们都不再要加班费。
哪知庆功宴才摆了三天,第四天午宴酒刚喝出点意境来,一个电话把赵局长吓得差一点跌进了湖里。这个电话正是范市长的秘书打来的。
范市长为什么这么急着见我?难道他知道了我上千岛湖大摆庆功宴之事?赵局长接了姚秘书的电话,脑子里立刻沸腾开了。
要真是为庆功宴的事,赵局长倒是不太担心,因为他了解范市长的行事风格——他向来对知识分子、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知识分子敬重有加。所以,尽管这次的庆功宴摆得有些过了,他还不至于为此事大发雷霆。
赵局长担心的是这庆功宴上无端生出的另外四十张嘴。他知道,范市长最反感大吃大喝,尤其是对假公事之名行吃喝之实深恶痛绝。据说此君在越城当了十几年市长,还从未在外面用公款陪客人吃过一顿饭。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赵局长从未在市府招待各种国内外来宾的酒会上见过范市长的身影,这倒是真的。至于越城企业界的风云人物想请范市长吃一顿饭套套关系,那更是比“嫦娥”奔月还难。不过也有例外,如果你愿意向市府专设的困难帮扶基金会一次捐款两千万以上,他倒是可以陪你吃一顿。据说这招他是从“股神”巴菲特那里学来的。而且这两千多万只能管一次,过期作废。如果你下次还想请他吃饭,得再掏两千万以上。又据基金会主任透露,到现在为止,请范市长吃过饭最多的要数金鼎集团那个土得掉渣、丑得像鬼的暴发户孙悟满,当然他掏的钱也最多,总共有三亿多。其次是“娃乐乐”集团的病秧子主席宗广厚,掏了两亿多。
“这可如何是好?”赵局长真有些后悔一时头脑发热,让旅游局领导倾巢而出来千岛湖搞什么庆功宴。这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同意几个副局长的提议摆上一个星期?如果只摆一天两天的话,现在早就身在越城了,哪会有眼前的窘境?他现在觉得向他建言的几个副局长有些居心叵测:他们是不是见自己有些飘飘然,便故意设了一个套让自己钻,好让自己因此滚下台来,他们好来争抢局长这个位子?指不定就是这样!自己以前不也这样对付过竞争对手吗?
“真是得意忘形!我怎么忘了官场如同战场这个道理?”想到这里,赵局长自责不已。
好在他也是宦海沉浮了十几年的人物,虽然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在浅海游泳,但起起落落的cháo水也让他练就了一身的泳技。眨眼的功夫,赵局长便想好了应对范市长盘问的办法。加上几个经验丰富的副局长事先早已制定好的应对上级检查的预案,还有韩副市长的指示作为挡箭牌,想支吾过去倒也不成什么大的问题。于是他神sè坦然起来。
“我得马上回越城,范市长找我有要事。”赵局长故弄玄虚,先镇了众手下一记,接着便把关系最铁的第一副局长拉到一边小声吩咐,“饭局马上结束。你按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办法去做。记住发票上一定不要有餐费、游轮之类的字样。发票最好开三张,不要连号;rì期也不要一样。”
“这怕是有点难度。”第一副局长面泛难sè。
“这能难倒你吗?”赵局长拍拍第一副局长的肩膀,“去找找你同学,他现在不是这里旅游局的局长吗?另外你还要和所有人统一一下口径,就说我们来千岛湖是开研讨会和学习经验,顺便给几位专家庆庆功。”
俩人随后又走到在远离酒桌的游轮前板嘀咕了一通。直到合计完所有的细枝末节,赵局长才放下心来。刚要上岸离去,第一副局长拉住他耳语:“你喝了酒了。”
赵局长一下子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是百密一疏,怎么把这天大的事给忘了?上班时不许饮酒,这可是国家给公务员、尤其是领导干部下的铁律。记得这条规定在越城刚实施的一阵子,大家都不太当回事,后来还是开了几个公务员,摘了几顶乌纱帽才算是做到了令行禁止。而他现在要去见的正是铁面判官、反酒斗士范仲离!
“这可怎么办?”赵局长这下真傻了。
“车在路上开得慢一点,或许到市府时就闻不出味了。”第一副局长宽慰道。
“这怎么能行!”赵局长想也未想就一口否决,“你当是去见投诉者啊,故意磨磨唧唧!”
“还有一个办法。”第一副局长笑道。
“你幸灾乐祸是不是?”赵局长非常不悦,“还不快说!”
“吐!”
“早进血液里了,怎么吐?”
“还有一个办法。”第一副局长面sè有些不忍,“我原来用过,挺灵的。就是要吃点皮肉苦头。”
“就算是英勇就义,你也尽管说!”赵局长神态视死如归。
“倒没那么严重。”第一副局长把嘴附在赵局长耳边......
第六十三章 苦肉计
送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的武岭,范市长刚想给此刻正在非洲考察的市委书记打电话汇报一下玉皇山的重大发现,忽听姚秘书来报赵局长来了。
“叫他进来吧。”
范市长搁下拨了一半的电话,抬腕看了下表,一团怒气在心里升腾:你一个小小的局长,竟让我苦等两个多小时!可待赵局长一瘸一拐走进办公室,他立刻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腹怒气硬是憋在肚里无处发泄。
只见着T恤、穿西短裤的赵局长两腿裹着绷带,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酒气熏天。
“你这是怎么了?”范市长关切问道。
“我带着几个人去万岛湖考察,想学习一下他们先进的旅游管理经验,不巧在爬山时跌了一跤,就成了这副模样。”赵局长神情痛苦万状。
原来是因公负伤!范市长脸sè稍缓,语气仍有几分不悦,“怎么还满身酒气?”
“医生见我浑身是伤,就用药酒替我敷了一下,手臂上淤青的地方又搓了几把,说是活血化瘀。临了,又逼我喝了几口,说这样内服外用,会好得快一些。我也就想着早一点正常工作,所以......”赵局长万般无奈道。
摔成这副样子,还一心想着工作,其情可原,其心可嘉!范市长满腹怒气烟消云散,笑道,“医生说得有道理——治跌打损伤,没有什么比药酒更灵验的了。”
见铁面判官yīn沉得捏得出水来的脸上终于云开rì出,赵局长悬着的心落下地来,越发悔恨道:“我不应该在工作时饮酒,请范市长责罚。”
“这从何谈起!”范市长扶赵局长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大度道,“你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再说,这药酒在中医里也算是一味药方——病人遵医嘱服药,何来责罚?你当我如此不通情理!”
“您真是体恤下情。”赵局长心中暗喜,故作感动。又问,“不知您急着唤我有何指示?”
“你对玉皇山攀亲所做的工作,我听韩副市长说过了,成绩很显著。这很好。”范市长坐回椅上,赞许道,“尤其是专家们挖掘出的那两段历史轶闻,非常生动传神,极富卖点。这对进一步推动越城旅游业的发展大有裨益。你们应该好好犒劳一下这帮文史专家。”
“遵照韩副市长的指示,我们已经这样做了。”赵局长见风使舵,不失时机汇报,“这次去千岛湖考察,特意带了几个文史专家一道去,安排他们在那里度了两天假。他们非常开心,对市领导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念不已。”
“韩副市长想得很周到。你也做得很好。”范市长连连颔首,“尊敬知识分子,不能只挂在口头上,更要落实到行动上。”说完,话锋一转,“我这次找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赵局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请指示。”
“坐下,坐下。”范市长爱抚地朝赵局长挥挥手,“玉皇山有了重大发现。”
赵局长再次站了起来,“怎么,又有人找到重大史料了?”
“这次不是史料,而是摆在面前的事实。”范市长长话短说,把玉皇山的重大发现给赵局长讲了一下。一忽儿的功夫,他如此这般像祥林嫂似地对三个人说起这事,马上还要向书记汇报。好在听者无不惊诧莫名,他也不觉枯燥乏味。
一如简所长、武岭的反应,赵局长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敢情这玉皇山还真有些来头!”
“不是有些来头,而是大有来头!”范市长纠正他,“我已经要简所长回去拿考察方案。越城国家高新材料实验室的武主任也准备去取样化验。”
“那我们该做什么?”赵局长兴奋问。
范市长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消息一旦发布出去,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那还用说,举世轰动!”
“还有呢?”
“玉皇山游人如cháo——不!人山人海。”
“还有呢?”
“越城因此名扬世界,越城的旅游业飞速发展,越城的经济建设将由此产生质的飞跃!”范市长问得快,赵局长的脑袋转得更快。
“这就对了!”范市长会心一笑。他当初之所以同意韩副市长的提议让小赵来干旅游局局长,也就是觉得此人不仅大局观强、有魄力,而且思维异常敏捷。不像有些人,一旦做了中层干部,便失去个xìng、失去魄力。这也罢了。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是失去了自己的思维与判断能力,成rì里只知道唯上命是从,好像脑袋压根儿不再长在自己脖子上。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未雨绸缪。”范市长似早已胸有成竹。
“您的意思是,把玉皇山的环境好好改造一下,以拓展它的接待能力?”赵局长揣测道。
这小子真是聪明,一点就透!如此手下用起来才叫得心应手!范市长心里非常舒坦,语气也显得异常柔和,“下一步你要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带得力的人好好研究一下玉皇山垮塌处周边的地形地貌,看怎么改造才适合游客观瞻。
第二件事,会同三个记者——他们也是这次玉皇山秘密的发现者之一——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宣传报道的方案。我之所以要你和他们商量,是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他们。再说,作为本市的重要媒体,关键的时候支持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
第三件事,玉皇山隐藏着如此大的一个秘密,不应该没有一点像样的文字记载。下一步你要继续加强这方面的挖掘工作。越城的很多高龄老人不是说玉皇山是一座神山吗?你不妨派人在民间探访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还要继续挖掘!赵局长顿时感到脑袋肿胀,可又不能明言表示反对。市长亲自派活给他,证明心里有他,看得起他。不然,叫韩副市长交待他一下不就完了?可这在浩瀚无边的史料堆里大海捞针也确实是一件苦差。且不说让一干文史专家再皓首穷经一遍是否能捞到半枚金针,万一这故纸堆里本来压根儿就没有关于玉皇山的文字记载,那不注定是做无用功吗?
再让胡专家们依样画葫芦炮制一篇关于玉皇山来历的古文?这显然不是范市长的意思——他是想追根溯源,现在“根”已经有了,所以想寻找源头。再说,这玉皇山的秘密于今摆在那里,一旦报道出去更是举国关注、天下皆知。面对铁板钉钉的史实,若再不分轻重、不明就里地像以往那样出于促销目的为景点随意杜撰或编派些什么,显然不合时宜。
这史料堆里本无关于玉皇山秘密的文字记载倒不打紧;可万一这秘密昭示天下后,到时真有别的什么地方的文史学者从哪本人所罕见的史书里找到了相关的文字记载,这脸可就丢大了。那是要成为千年笑柄的。自己丢丢脸倒还是小事;这越城的脸若是丢了,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况且,国内各省市图书馆和民间所藏古籍繁若星辰,难保不出这样的事。不行!得想办法推了这苦差。
飞快思索一番后,赵局长道:“这个发现足以振聋发聩了,有没有文字记载倒显得没什么关系。”
“恰恰相反!”范市长何等人物,岂会不明白赵局长的话外之音!便道,“没有什么事件发生时,人们往往对发生事件感兴趣;如果事件已然发生,人们往往对事件发生的原因更感兴趣。就拿玉皇山来说,难道你不对这么大一座人工山是什么时候垒起来的、又是怎么垒起来的、垒起来又是干什么,抑或这人工山里面又埋了些什么感到好奇吗?”
“这倒也是。”赵局长不由点头。
“所以,人同此心。游客也一样。”范市长循循善诱,“一个旅游景点有无历史渊源、或者说有无文化底蕴,是决定这个景点上不上层次、吸不吸引游客的关键所在。像杭-州的雷峰塔,如果没有白娘子和许仙的传说,单就一座全国各地随处可见的古塔,有什么吸引人的!以后,秘密公之于众的玉皇山也是如此。不然,别人千里迢迢来越城,只是见它垮塌的地方光溜溜一片,别的一无所知,心中难免会感到失望。”
“不是有考古所吗?他们详细考察后定有结论。”赵局长再找托辞。
范市长微微笑道:“考古所研究玉皇山埋的何物;你挖掘玉皇山因何而来。你觉得二者结论会一样吗?”
“那我尽力而为。”眼看范市长铁了心点自己的将,推是推不掉了。赵局长领略过大海捞针的苦楚,说起话来底气不足。
“只要你尽心而为,一定会有所收获。”范市长给赵局长打完气,又免不了对他一番宽慰,“如果到时候真是一无所获,只要你尽了心力,我依然会给你记功。毕竟,这样我们至少知道了玉皇山来历确实扑朔迷离。”
赵局长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向来不苟言笑、气势威严的铁面判官今天xìng情大变。他和颜悦sè、说话亲切,一点不像以往那样,见之则令人心生敬畏。是玉皇山的重大发现让他心情大快?还是自己的工作成绩让他感到满意?亦或是自己伤痕累累尚不忘工作的扮相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不管怎么说,从他对自己的和蔼态度来看,千岛湖的大摆酒宴的事他是一无所知。不然的话,自己就是躺着担架抬进市长办公室,他也一样会大发雷霆,说自己是咎由自取、活该!而不会心存丝毫怜悯。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在干部会上说过,对干部错误的宽宥,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第一副局长献的苦肉计还真是灵验!”赵局长由范市长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办公室出来,受宠若惊之余,心里大为感慨。
他觉得今天这顿皮肉之苦吃得非常值得。不仅因此逃过一劫,保住了有可能因为饮酒被摘掉的乌纱帽;而且由此和范市长又走得更近了一些——他不是先后两次搀扶自己吗?这是好兆头!只是第一副局长这小子下手也忒狠了些,手腕粗的木棍敲了自己几十下,现在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得找机会给他身上来几十下,也让他尝尝被人拷打的滋味。
赵局长一路心思激荡地走出市府大楼,在院子里等司机的车时,他站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想着范市长派给自己的任务,一时心如火煎,忍不住振臂暗呼:“玉皇山!你什么来头?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第六十四章 一样热血两样沸腾
七月的越城,天上下着流火。跨世纪驾校的水泥练车场,更是烫得能煎熟鸡蛋。
临近下午两点,香汗津津的季玉在驾校于校长的严厉监督下,正埋头苦练。车的空调有些不好使,季玉闷得头昏脑胀,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远远看去,她驾驭的那辆黑sè大众,就像一只热昏了头的大个甲虫,正在了无遮盖的练车场为寻找一片yīn凉四处乱爬。
本来于校长是要把驾校最好的车——一辆过气尼桑派给季玉练的。恰此时,中rì两国又在为钓鱼岛归属问题大打口水战,颇具爱国情怀的季玉当然是愤然拒绝。
才没几天的功夫,季玉学车的新奇劲就溜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不仅是因为于校长督导极严,只要一进驾校,便让她没有片刻清闲;更是因为陈子昂这几天对她有点心不在焉。
一想起陈子昂,季玉心里便开始叮当作响。这家伙这几天整rì里和孟皓然粘在一起鬼鬼祟祟地嘀咕,也不知密谋些什么。昨天收工回公司兑现此前二人许下的每天早晚必见上一面的约定,这家伙竟把她丢在一边好晾。她把耳朵伸出一尺长才听见俩人嘴里石头长石头短的,莫非其中某人患了严重的胆结石不成?不过此念一出,肚里便“呸呸”不已:看这两个家伙嘀咕时神情亢奋,即便是讨论胆结石,那患者也应该是牛或驴子,而不会是其中任何一人!
人一走神,手脚便不到位。季玉将车开得抽筋似地一颤一颤。于校长有些坐不住了,不过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教如此美貌的女孩学车,只要她不把方向盘拆下来当轱辘使,那都是享受!何况季玉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小,爱女甚切的他想疼季玉还找不到理由呢,哪还忍责备!于是,便轻言细语叫季玉该怎样而不该怎样。
于校长如此好脾气,可不单是因为季玉长得美貌。此前陈子昂许诺过他:季玉学成出师之rì,就是他被重赏之时。
于校长也是陈子昂当初的学车师傅。俩人自打认识后交往这么多年,于校长知道他这个徒弟为人仗义——几年前若不是陈子昂慷慨相助,他至今也只能仰人鼻息,哪有自己的驾校!陈子昂向来出手大方,既然开口说要赏他,这赏金数目定然不小。所以他亲自上阵,拿出在省府车队时练就的看家本事和严谨作风,耐心、细致地训导季玉,端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季玉尽管被车里闷热的空气憋得娇喘吁吁,却也忍了——想这爱国,也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偏是于校长那喋喋不休的浅声低语,像赶不走的蚊叫,老在耳边飞来荡去。她yù拒不能,心里好生郁闷。
恰此时,李翼正呆在停在一旁的奥迪A6里摇头晃脑听着音乐,神情好不惬意!季玉见了羡慕得不行,心里一动,对于校长嚷道,“我要上厕所!”
“你不是刚刚去过!”于校长心里惦记着陈子昂的赏金,每天争分夺秒督促季玉,早已不舍rì落。他对季玉的话满怀狐疑,却又无从拒绝。想自己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别人@#¥%,何况还是一个年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姑娘家!
“怎么,不信啊?”季玉冲他甜甜一笑。
这一问问得厉害!于校长当即晕翻:我信又如何,不信又能怎样?
趁于校长兀自犯晕的当会儿,季玉停了车子,飞快地钻进奥迪车里,冲正被强劲的摇滚撩拨得热血沸腾的李翼一声娇喝,“开车!”
“去哪?”李翼赶紧发动了车子。
“去我住处。”
“干什么?”
“你懂不懂礼貌啊你?”
“啹”地一声刺耳尖叫,李翼借着摇滚的热劲猛打方向盘,一个大回环,刚好把车停在了追来的余校长身边。季玉一看情势不妙,急得猛拍李翼座背,“快走,快走!”
眼看于校长伸手要拉车门,李翼眼疾手快,“啪”地一把按下锁门按钮。任凭于校长如何拍着车窗大喊大叫,就是不为所动。
此时车内乐声震天,加上门窗紧闭,季玉根本不知于校长嘴里叫些什么。但她知道:于校长气坏了!因为此刻,他脑门上那缕硕果仅存、平时极为看重且打理得极有条理的头发耷拉到了鼻梁上,也没顾得上往头顶抹一抹。
“还愣着干什么,开车!”见李翼瞅着车外情绪激动的于校长看西洋镜似的,季玉照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李翼一个激灵,猛踩油门,车子呼的一声窜去老远。一股黑烟朝于校长喷去,他灰sè的裤腿立即像打翻了墨水瓶......
接到于校长的“投诉”电话时,陈子昂正在办公室对着一张简单的图纸巧舌如簧地安抚戴援:“我不带你们去看‘天字一号’是有缘由的。想那牛顿,因为看见苹果落地发现万有引力定律,其想象力固然丰富,却也没有什么稀奇;倒是爱因斯坦,二十六岁时一个人闷在邮局里吃了上顿忧下顿,更别说来一次豪华的星际漫游——当然啰,那时也没有......”
戴援插道:“现在也没有!”
“对,现在也没有!”陈子昂笑笑,接着道,“却能孕育出其后几十年才被人普遍接受的相对论,那想象力才叫空前绝后。”
听话听音,戴援眼珠几转,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仅凭一张平面结构图,通过想象,设计出‘天字一号’的装修方案来?”
陈子昂侃侃而谈,“依样画葫芦,那是平庸设计师所热衷的活;学会捕风捉影,才能成为卓越的设计师。我希望你们通过这张平面结构图,真实再现‘天字一号’的立体图景,并设计出与之匹配的装修方案来。”
这真是巨大的挑战!我就喜欢挑战!戴援顿时热血沸腾,挠头道:“我说你怎么老不愿意带我们去看‘天字一号’。”
陈子昂咧嘴一笑,“你现在总算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
“那你干嘛不早说!”
“我一直犹豫,这个要求对你们三位是不是太苛刻了。”陈子昂故作忐忑。
“您也太小看我们了!”戴援拿起茶几上“天字一号”的平面结构图,兴匆匆捧了朝自己工作室卷去。
待戴援没了身影,陈子昂忙起身掩了办公室的门,长长吁了口气。这几天,求战心切的戴援三人整天缠着要去“天字一号”现场看一看,弄得他颇感为难。
当初派活给戴援三人时,陈子昂压根儿没想到玉皇山底下会埋有什么东西,而不期而至的一场大雨又会让那垮塌处提前显出庐山真面目,且这真面目又恰巧被他派去暗暗勘察的孟皓然及其所请的三位地矿专家探知。昨天,孟皓然从市府回来,对他郑重其事地说了范市长关于严守玉皇山秘密的重要指示jīng神。对此,他置身事外,虽大可不必理会,却也觉得眼下在没有弄清玉皇山那垮塌处露出的“魔镜”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断定的陨石之前,确有保密的必要,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何况,这本来就与他切实相关。孙悟满慷概送他“天字一号”,现在看来,也定与这玉皇山下隐藏的机密有关。他可不想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免得戴援他们无意间窥知了玉皇山的机密四处乱说。若不是王昌临现在一天几个电话催促的紧,而他又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且他又确实想早一点住进“天字一号”看看孙悟满下一步想干些什么,他甚至想让戴援他们暂时歇了设计“天字一号”的装修方案。现在既然情非得已,戴援三人的工作热情又是如此之高,他只好海阔天空地瞎编一气,好在戴援心气颇高,居然欣然领命而去......
“但愿他们不要将‘天字一号’设计成水月洞天!”陈子昂嘀咕着拿起手机。季玉罢练,他得赶紧安抚她一下。
李翼的车离开驾校还不到二里地,季玉就接到了陈子昂的电话,“亲爱的季玉同学,你怎么能逃学呢?”
“我又不是逃学!我热死了,一身都是汗。我要回家洗澡!”电话里,陈子昂的语气充满爱意,季玉听了倍感甜蜜,嘴里却忿忿然如爆豆子一般。
“呆在车里怎么会出汗?”陈子昂诧异问道。
“哇!你不知道那车场有多热。脚一踩上去,像踩在火盆上,都快冒烟了!”季玉娇声咋呼起来,“还有,那车的空调也不行。我都快要虚脱了。”
“太热你就休息一下嘛。”陈子昂语极温柔安慰季玉,“驾校就这样。现在还算好的。我学车那会儿,训练车开着开着什么时候掉下零件来都不知道,哪还有什么空调!”
“哇!一到驾校就变劳改犯了,上厕所都像放风!一刻也不能休息。我都要疯了!”
季玉的语气非常夸张,电话那端的陈子昂听了觉得异常好笑,“有那么严重嘛?”
“不信你下次偷着去看看!”季玉娇哼一声,恨恨地问陈子昂,“你给这于老头吃了什么药,盯我这么牢?”
陈子昂这才明白是自己给于校长许下的承诺惹了祸。嗯,看来yù速则不达,得悠着点!便说:“这样吧,以后你就用李翼的车训练,教还是于校长教。我会叫他让你休息的。”
季玉一听,jīng神马上提起来了,“那李翼怎么办?”
“让他坐在后面当陪练!”陈子昂声音提高八度,似想让李翼听到。接着便是短暂的沉寂,随即声音又起,语气极尽体贴,“这老开车也犯困,又是夏天。这样吧,上午练完后,你要李翼送你回去午睡两小时,恢复体力后再去驾校。如果还是感到累,就算了——反正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做。至于于校长那里,我会打好招呼。我只要求你一点,只要握了方向盘,就一点要认真地学。”
一听陈子昂把学车条件放得如此宽松,季玉喜不自禁,娇嗔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效率’二字都不懂?”
第六十五章 谁说美女无脑!
回到住处,季玉酣畅淋漓洗了一个凉水澡,感到身上舒坦多了。她悠悠地踱回卧室,眼神温柔地抚摸窗前的那架一尘不染、泛着幽光的古筝,一丝歉意涌上心头:最近一门心思放在陈子昂身上,竟有多rì没有摸过它了!
于是她款款坐下来,玉指轻抬,抚了一曲《高山流水》。丝弦轻颤,曲调似清冽山泉在心地涓涓流淌。季玉仿佛觉得自己此刻正端坐在苏二妹和王慕维浩瀚苍茫的山林里,端坐在二人于夹山沟壑间为她特意垒筑的高台上,眼前溪水潺潺,天上白云飘飘;而沟壑另一边的亭子间,手端酒盏的陈子昂正含情脉脉地向她眺望......
天地间,难道还有什么比如此醉人的景致更令人心驰神往的吗?一曲歇,季玉痴痴坐在筝前,一时幽唏不已。
若是有肥肥用“魔罄”替自己伴奏,那就更好了!不觉中,季玉又想起肥肥爸所藏的宝贝——那枚摔不折、砸不碎的“锅铲”来......
自化城回来,季玉对在肥肥家见到的那枚无论弹、砸、摔、敲都能发出天籁之音的“锅铲”一直惦念不已。前两rì更是每天一连数个电话打给肥肥问询,像是自己心爱的宠物代人托管了似的。肥肥不堪其烦,索xìng偷出爸爸的宝贝足是一番乱弹,录了一堆音带传给她,这才得以消停。
季玉甚是感念肥肥的仗义,无以报,想二人电话里、短信间老称这宝贝“锅铲”来“锅铲”去的实在有辱其清音,遂苦思冥想数rì,最后决计以“魔罄”呼之,算是给肥肥对自己体贴入微的回报。
其后几天,季玉每晚睡前必听“魔罄”曲数遍,竟至yù罢不能。一度她甚至连古筝的弦也不想摸了——无论怎样潜心弹奏,她也觉得古筝曲不及“魔罄”乱弹之音悦耳之万一。不得已,季玉只好把肥肥传给她的“魔罄”曲锁进电脑密盘,又闭着眼睛胡乱敲了一串密码了事。此举虽说是因噎废食,但好歹让她又重拾坐回古筝前的信心。
此音只应天上有!这东西会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念及“魔罄”,季玉眼前飞来飞去全是其古怪身影,她脑海里忽地一个闪念。尤是“魔罄”对着阳光所呈现浩瀚深邃星空那一幕,至今想起,仍让她心悸不已。
若不是天外来客,它为什么能发出那种美妙得近乎邪讶、听了让人魂不附体的世外梵音来?!此念既出,季玉坚信自己的判断,一时激动莫名。绞手在房间转了几圈后,无以忍的她,觉得非常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和肥肥分享一下,于是急急摸出手机拨了肥肥的电话。
肥肥一听季玉提起“魔罄”,顿时惊恐万状,“禾子啊,不得了了!”
“什么不得了了?”季玉心里一紧。
肥肥道:“昨天我偷偷拿它出来玩耍,见它竟像萤火虫似地一闪一闪发着淡淡绿光,里面还嗡嗡作响。”
“你该不会是玩它着魔,脑子里产生幻觉了吧。”季玉既骇且喜,却是不露声sè。
“你有产生过有声有sè有光亮而且持续几分钟的幻觉吗?”电话里,肥肥语气夹着责备,更夹着惴惴不安。
“哦,那后来呢?”季玉急急追问。
“绿光不闪了,嗡嗡声也没了。”肥肥的声音充满惊异,“还有,那美妙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还有这种事!”一惊之下,季玉嗓门竟有些失声,“你试过了?”
“当然试过了!”肥肥道,“现在敲它,声音就像烂木板似的。”
如此说来,敢情自己锁进密盘的音带竟成了这“魔罄”——也许现在该叫它烂木板了——的旷世绝唱?!季玉暗自庆幸之余,却也不胜唏嘘:怎么刚生出哪天让肥肥弹“魔磬”替自己伴奏的愿望,转眼就成了泡影?这世间事,真是难说得很!
电话里,肥肥见季玉半天没吭声,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季玉这才想起打电话给肥肥的目的,便启发道:“这‘魔磬’如此怪异,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想过!”肥肥道,“你看它那么新,又那么结实,还会发光,能嗡嗡作响。我估摸着会不会是某个玩具公司开发的一款还没有上市的高科技玩具。”
“我看你脑髓都变脂肪了,亏你想得出来!”一通笑骂后,季玉严肃道,“既如此,这玩具怎么会落到你爸爸手里?”
“谁知道!”电话里,肥肥一下子对失声如烂木板的“魔磬”变得了无兴趣,要季玉扯点别的。
季玉当然不干。她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惊天想象,且能不将它说出来!遂道:“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魔磬’......”
“不,烂木板。”见季玉话题执拗地抱着爸爸的宝贝不放,肥肥哈欠起来。
“哦,烂木板——不像是人做出来的。”季玉哪管肥肥神困体乏,仍是执拗抱了自己难得的想象不放。
“不是人做出来的,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肥肥嘻哈道。
“原来你也这么想?”一见自己的开导终于有了起sè,季玉心头大喜。
“哪是我要这么想!”肥肥无奈笑道,“是你要这么说,我才这么想。”
季玉一听语气不妙,想再不把“魔磬”——不!烂木板——的惊天猜测说出来,肥肥怕是要挂电话了。忙定定道:“我觉得,这烂木板极有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刚掉下个如意郎,又开始掉飞机零件了!”电话里,肥肥浪声大笑。
“既无插头,又无螺孔,这零件装在飞机哪!”季玉不恼肥肥涮自己,却郁闷她的想象力竟不能离地三尺。
见季玉语气如此认真,肥肥不由得也来了兴趣:“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是说,这烂木板是一块石头!”
“你见过那么轻、又那么结实的石头吗?”季玉责道。
“我俩谁也没有见过陨石,谁知道陨石轻重如何。”肥肥嘟哝道。
季玉忙不失时机的循循善诱,“若是陨石,你不觉得它太过规整,太过完美,太过神奇了吗?”
季玉的诱导终于有了效果。电话里,肥肥不禁失声尖呼:“你的意思是,它是一个——飞......碟!”
“若是以前,我觉得这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季玉严肃道,“但现在,我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尤其是刚才听你说这烂木板会发光,还嗡嗡作响之后。”
“那我们家发大财了!”肥肥声喜若癫,“把它卖给国家,要几个亿肯定不成问题。”
“岂只几个亿!”季玉嗤道,“若真是飞碟,你要一万亿,国家也会给你。”
“那我转眼岂不成了全球首富!”电话里,肥肥失声大叫。
“到时我天天给你弹古筝听,一曲一千万。”季玉戏道。
“太贵了吧,抢劫啊?”肥肥脆声大笑。
......
一阵关于成为全球首富时第一件事该干什么的争执无果而终后,二人开始在电话里低声细说烂木板的种种神奇表象,竟是越说越觉得它像网上飞碟迷们热议的飞碟,并将其具体到其中的一款——茄形飞碟。为了以后谈论的方便,同时也是为了保密起见,季玉提议,以后在电话谈起烂木板就谓之为“茄子”。肥肥立刻赞同。
接下来,二人对暴富之后——肥肥说若爸爸的宝贝真是飞碟,一定动员他卖给国家,并给季玉分得几十亿。其中大部分是对季玉待她情同姐妹的奖励,小部分是这财富没有变现前,关于“茄子”之事恕不外传的保密费。季玉欣然接受——该如何度过每一天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不过,万难统一间,二人还是取得了一点惊人的共识:得有亲密爱人陪着。且因此对对方钦佩不已:肥肥说,以后无论多有钱,也绝不抛下刘雨希;季玉说,无论以后钱比陈子昂多多少,非他不嫁!
第六十六章 “愤怒”女诸葛
一顿电话粥煲了一个多小时,俩人仍是谈兴盎然。其间,二人的手机电板都煲得罢了工,于是换了电板接着煲。
电话那端,肥肥想,既然季玉将来大富之后也非陈子昂不嫁,可见她对陈子昂的爱情多么坚定。既如此,那个多rì来yù言又止、如骨梗喉的秘密该对季玉和盘托出才对,也好让她知道陈子昂对她是多么上心。便异常正经道:“季玉啊,我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季玉只当肥肥又想起了“茄子”的另外怪异之处来,立刻屏息倾耳,神情煞是专注。
“先告诉我,你上次送我的电脑是怎么来的?”肥肥突兀发问。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我送的电脑上去了!季玉足是一顿好愣。当初她送电脑给肥肥时,本是想告诉她这电脑是摸奖摸来的,可后来还是忍住没说。不说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她原本就打算诚心买一台电脑送给肥肥。只是未曾想偏巧赶上那店里在搞摸奖促销,更没有料到自己的手气会那么好,一下子就摸到两台。这钱虽说是省了,可这最初的诚心却是省不了的。现在既然肥肥问起,若再不说实话,反倒显得自己市侩了。便道:“摸奖中的。”
“我就知道是你!”电话里,肥肥窃笑不已。
季玉云山雾罩、讶异异常,连声追问:“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肥肥好不容易忍了笑,便把陈子昂撺掇刘雨希共同导演摸奖一剧的事,一五一十给季玉说了。
“哇!我的天哪!”季玉听完,惊得一下子从床头弹了起来,“我说那天手气怎么会那么好,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现在再回想上次摸奖的前前后后,她居然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比如说,自己在店里东挑西拣,忙得不亦乐乎,陈子昂却悠闲地站在总台旁一动不动——你建议我要送礼物给肥肥,你怎么不帮我挑?
自己一开始急不可耐要上二楼摸奖,却被陈子昂一把拉住,偏要等到别人抽完了才上去——有旁人在场,这戏怎么演!
自己和陈子昂一上二楼,那男子恍然大悟后,我们亲爱的季小姐一人闷在卧室里,着实好好当了一回“事后诸葛亮”。
有些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只是隔了薄薄一层纸,真假却是冰火两重天。只要这纸不被捅破,你永远都不会想到它会是假的;而一旦捅破,你又会立即觉得它漏洞百出。而更有些事情,即便是已经被捅破,你都不敢相信它会是假的,因为它演得太真了。就像有些好的魔术、好的电影,还有,陈子昂和刘雨希合演的这出摸奖。
过完“事后诸葛亮”的瘾头,季玉免不了先是惊讶。一惊陈子昂在那么短的时间心里竟会生出这等计策;二惊素昧平生刘雨希如此棘手的活居然也敢揽;三惊这两个浑身铜锈斑斑的家伙,演起戏来竟然还是一流好手;四惊怎么这么巧,刘雨希竟然会是肥肥的男朋友。
接着便是气忿。一气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却还心花怒放;二气陈子昂设计了如此一个惊天骗局,居然能长时间装着若无其事。
但这都只不过是霎那间的感受而已。最后想通了,季玉心里却是难以按捺的喜:这证明陈子昂心里有她,这证明陈子昂真心爱她。他如此苦心孤诣,只是为了博她开心一笑而已——自己自中奖到现在,不是一直都很开心、不是一直都还沉浸在兴奋的海洋里吗?
恶意的骗局被揭穿后,受害者无一不是很气愤;善意的骗局被揭穿后,受害者无一不是很高兴。季玉当然是后者。只要陈子昂真心爱她,她希望能这样被他骗一辈子!
此刻,她的心情,一如从化成回来的当晚,季莹打电话告诉她,lv包里并不是陈子昂诓说的巧克力一样——甜丝丝的。
滚烫的耳膜一旦闲下来,一时颇感不适。电话那端,肥肥见季玉没了声音,忍不住小心道:“怎么,生气了?”
“被他骗得团团转,难道我还要兴高采烈不成?”季玉咬牙切齿道。
肥肥听出季玉语气中掩不住的丝丝甜意,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就不该把这事告诉你。”
“你早该告诉我,也省得我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原来是个骗子!”季玉满怀“恨意”绵远悠长。接着,也不管肥肥爱不爱听,便絮絮叨叨开始历数自认识以来,陈子昂骗她的种种“恶举”——其中,连刚来公司第二天,陈子昂便假考察公司业务之名,诓她陪财务总监俞晓玲到海-南耍七天的事,也被翻了出来。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肥肥听得实在累坏了,终于忍不住插话。
说得正痛快处,却被无端打断,季玉煞是不满,埋怨肥肥一通后,总结道:“恨之深,记之切。此厮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那还不赶紧离他远一点!”肥肥故意愤然建议。
“我以后还想报复他呢。”季玉恼道,“怎么,你想让我抱恨终身吗?”
“不是冤家不碰头!”肥肥吃吃猛笑,深有感触道,“就像我和刘雨希。”
“刘雨希最近的表现怎么样?”季玉关切问道。
“还能怎么样。”肥肥微微叹了口气,“为了攒钱买房,每天艰苦奋斗。”
“男人有奋斗目标才不至于颓废。”季玉口气老似秋风。
“不过这两天他有些郁闷。”
“为什么?”
“他们店里的rì系产品都被勒令下架,生意清淡了很多。”
“蝴蝶效应。”季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由快意大笑。
想当年这rì本兽军为了占领越城,在通过化城这最后一道屏障时和中国守军鏖战月余未能前进一步,便恼羞成怒扔下细菌弹,致使化城尸山遍野。这滔天罪行当今的rì本zhèng fǔ虽然矢口否认,可化成百姓却是永世难忘。
此次中国和小rì本关于钓鱼岛权属之争而引发的全国xìng的声势浩大的抵制rì货爱国运动,化城更是老幼参与,倾城响应,其爱国热忱可谓感天地,泣鬼神。据杜若甫讲,化城三十万家庭,上到汽车大件,小到孩子电玩,无一家能再觅rì货的影子!至于像刘雨希这种rì货充斥的电脑城,没有被极端的爱国愤青放上一把火,已算是万幸。
“我看这钓鱼岛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收得回来的,保不定这种爱国运动以后还会经常发生。我看,你还是建议刘雨希换一家和rì货不沾边的公司算了。”季玉道。
“我也这么想,可现在萝卜对牢坑的职位哪里那么好找!”肥肥一番感慨后,忽低声兴冲冲对季玉说,“要不,我让他辞职投奔陈子昂算了。”
“怎么,你还想让他和陈子昂沆瀣一气骗我啊?!”季玉大急,一把将手机摔到席子上,直听见里面肥肥哀叫殷殷,方拾起来犹犹豫豫说,“改天我替你问问先。”
第六十七章 位卑不敢忘国忧
这真是一个非凡的午后!
季玉没想到自己偶尔逃一次学——印象中,自小学到大学,她从未逃过一次学——收获竟是如此之大!挂了肥肥的电话,她兴奋得在陋室内翩翩起舞。顶着酷rì苦苦练了一上午车,竟丝毫不显疲态。
季玉的身姿伴着舞步婀娜摇曳,心思也绕着陈子昂哼哼唧唧:摸奖骗局你装作若无其事,那我就装作一无所知!当时你不是说,等我手心发烫的时候,定能再中一个宝贝吗?改明rì我手心抹了辣椒水后摊给你看。哼,看你能让我中什么宝贝!至于“魔罄”——不,“茄子”的秘密,原打算哪天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只要你指天发誓绝不外传,就偷偷告诉你的。看来以后忍不住也得忍了。谁叫你现在成天和孟皓然鬼鬼祟祟厮混在一起!这冷落了本小姐也就罢了,居然每次都撞见你们两个家伙神秘兮兮地嘀咕,怕鬼听见似的!本小姐是人——不,是天仙!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能让天仙知道的吗?!你说有?那好!说我听听!——“不可告人的勾当!”哈哈哈!......
忘情间,季玉自问自答,忍不住大笑起来。正兀自偷乐起劲,听房间大门吱呀一声响,吓了一大跳。扭身一看,见陈边边抱着粒粒气喘吁吁地闪了进来,惊问:“你不是上班吗,怎么中午有空遛粒粒了?”
“真要有这么幸福就好了。”陈边边将粒粒往季玉怀里一塞,身子面条似地摊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随即手一抬,指了粒粒的额头气若游丝道,“你自个看吧。”
季玉扳过粒粒的头,这才注意一身白毛的粒粒额头贴了一张小纸片,定睛一看,顿时笑得气岔——纸片歪歪斜斜书蝇文曰:“钓-鱼-岛是中国的!!!”
“你去参加‘保钓’游行了?”季玉好不容易收了笑。
“可不是!”陈边边气息奄奄道。
“爱国热忱真是可嘉,看把你累的!”季玉语气不无调侃。
“你可别夸我!”陈边边飞了季玉一眼,开始细道原委。
原来,陈边边公司的老总有一个亲戚在福-建做渔老大,更巧的是,这亲戚竟是此次波及全国的保钓爱国游行的导火索之一——其渔船在钓-鱼-岛捕捞时被小rì本无端扣押。陈边边的老总虽说卖水果出身,且识字无多,却是一个地道的爱国愤青,闻讯此事自然是义愤填膺。刚好今天越城在大游行,于是带着公司上下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陈边边作为总裁助理,自然理当身先士卒,只是当游行队伍走过住处附近时,她甚是挂记孤单的粒粒,便溜回来抱了粒粒去,又怕同事说她假公济私,便灵机一动在粒粒额头贴了张小纸片......
季玉听罢,挨陈边边坐了,问:“现在游行结束了?”
“早着呢!”
“那你怎么回来了?”
“这得感谢我们粒粒。”陈边边笑着细道所以,“我抱着粒粒走进游行队伍,粒粒哪曾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开始吓得瑟瑟发抖。后来见旁边的人都摸它、亲它,胆子也就壮了起来。再后来就更是兴奋得不行了。只要我老总挥手喊口号,它就抬爪子狂叫,于是周边哄笑声一片。有人就说:‘连狗都知道钓-鱼-岛是中国的。’我老总非常高兴粒粒替他挣了面子,又觉得如此庄严场合,它老是逗得人家发笑实在有碍观瞻,就让我抱它回来了。”
“保不定它真知道钓-鱼-岛是怎么回事。”季玉煞是感叹粒粒的通灵xìng,对它足是一顿抚摸。
陈边边见了眼红得不行,歪过身去也想将头枕进季玉怀里。粒粒下巴磕在季玉臂弯里正惬意得紧,一见陈边边把头凑过来,哪里肯依!呜呜着抬爪就挠。
“看在你今天表现出sè的份上,且饶了你。”陈边边扯扯粒粒的耳朵,只好作罢。对季玉道,“前几天晚上回来,听你房间里隐隐约约传出一首曲子特别好听。我现在感到特累,要不你放我听听。”
“我随便在网上挑了首曲子,早忘了。”季玉嘴里打着马虎眼,心里直哼哼:你真好耳力,我放“魔磬”曲时音响压得那么低,竟也听得见!
季玉倒不是不想把“魔磬”曲的事告诉陈边边。只是怕她听说后势必要穷追猛问,自己熬不住指定要抖出“茄子”的事来。而口快的陈边边获悉“茄子”的秘密后肯定忍不住要跟孟皓然说,孟皓然忍不住又会跟陈子昂说、跟杜若甫说,尔后这两个人再忍不住的话......如此下来,没多久,说不定整个越城都知道了。那时候,肥肥定要气得跟她翻脸不可。为了珍贵的友谊,季玉断不敢冒这个险。何况,她刚刚跟肥肥海誓山盟过一定严守“茄子”的机密,岂能转眼就当违誓小人!
“要不,你弹一首古筝给我听。”陈边边也懒得细究。她本xìng格粗放,哪里体察到季玉此刻表情的微妙变化!
“不弹!”季玉嘴一撅。自早上到现在,她不是手脚忙就是嘴巴忙,终于感到有些累了。
“听皓然讲,陈子昂颇爱民乐。”陈边边眼珠一阵乱转,“你该勤加练习才对。”
二姐也这么说!季玉眼睛一亮,起身欣欣然朝卧室奔去......
一曲毕,季玉飞快飘了出来,问陈边边感觉如何。
“如听仙乐耳暂明!”陈边边陶然闭眼,“若我是陈子昂,此生有此等仙乐相伴亦足已,况弹者美人乎!”
季玉喜极,揽边边肩讨好问:“你渴不渴,我给你开罐饮料。”说完便去开冰箱。
“里面还有一个鸡蛋。”
“我上次把里面堆得满满的,你全喝完了?”季玉打开冰箱,气得大叫。但见里面除了一个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鸡蛋可怜巴巴地缩在一角,果真空空如也。
陈边边依旧闭着眼,气定神闲道:“这几天晚上,孟皓然台里有事,你又和陈子昂柔情蜜意去了。我一人呆在家里和粒粒大眼瞪小眼,不喝饮料干什么?”
“我哪里和他在一起!”季玉恼道,“我老师最近开了一个古筝培训班,我帮忙去了。”
“这么说冤枉了你。”见季玉脸红脖子粗的,陈边边只得信了,并愤愤然替她抱起不平来,“陈子昂为什么不陪你去?”
“他呀!”季玉哼唧一声,转而调笑陈边边,“你当孟皓然这几天晚上真是台里有事啊?”
“他敢骗我?”陈边边倏地坐直身子。
“敢不敢骗你我不知道。”季玉道,“不过,这几天每天下班我都见他和陈子昂鬼鬼祟祟粘在一起。”
“干什么?”陈边边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我要知道,还会说他们鬼鬼祟祟吗?”季玉恨恨道。
“我现在就把他传来拷问。”
陈边边说着就摸袋里的手机。季玉按住她,微微笑道,“算了。想知道这俩个家伙偷偷摸摸干什么,办法也不是没有——”说着,附耳对陈边边一番嘀咕。
陈边边兴奋得抚掌大叫,“太刺激了!就这么干!”
“我们也来当一回黄雀。”季玉对自己的灵机一闪非常得意。
接下来二人又是一番合计,并击掌发誓,无论发现了两个家伙暗中干什么,都必须假装不知道云云。
唧唧歪歪刚完,陈边边就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瞅了季玉嗲道,“季玉啊,我现在又累又渴。要不,你下楼去买点喝的上来?”
“你真把我当你的保姆了?!”季玉正陶醉在自己的“黄雀”计划中,听到吩咐,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是。”陈边边一脸的无辜,“就是见你忙惯了,乍一见你这么闲,有些难受。”
“我忙来忙去还不是因为你太懒!”季玉把粒粒往陈边边怀里一掼,腾出手来连敲她的脑袋,“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好不容易偷得片刻清闲,你竟然会感到难受!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边边哀嚎连连,见季玉犹不肯歇,情急之下将粒粒骑在头顶权当挡箭牌。
季玉抬手无着、yù敲不能,心里恨恨不已,冲粒粒连叫:“粒粒,泡泡!粒粒,泡泡!”
“我说它都不理,还会理你!”陈边边甚是幸灾乐祸。可话音未落,就觉一股热流顺着脖颈直淌后背。“我的妈呀!”陈边边惊得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将粒粒往地板上一扔,尖叫着直冲卫生间。
粒粒四脚刚落地,便颠颠地跑到季玉脚下,尾巴抖得风扇似的。谁能料到,一直对陈边边新指令颇为抗拒的它,居然一下子对季玉言听计从了。想是万难间刚才幸获季玉的美人抱,甚是受宠若惊的缘故。
一时没回过神来的季玉,瞅着粒粒湿湿的屁股,明白怎么回事了,顿时笑得哎哟喧天,冲卫生间快意叫道:“看你还把我支得团团转!粒粒都替我抱不平。”
“看我洗完澡怎么收拾这个卖国贼!”莲蓬清凉激越的水柱,浇不灭陈边边心中的醋意,对粒粒足是一番爱恨交织的“声讨”。滴滴嗒嗒间,又听见客厅里季玉正对粒粒大加赞美,便忍不住喊道:“这下你解气了吧,还不去买喝的!”
季玉哼着小调欢快地飘近卫生间,隔了门问:“想喝什么?”
“随便!”陈边边满头泡沫,眼不能睁,冲门啐了一口。一阵细细索索的声响过后,听季玉似要出门,又想起什么,忙喊道:“把我那架坏了的索尼相机拿到楼下的旧货店,看能不能换两盏冰淇淋。”
“这是孟皓然送你的信物,即便坏了,也该好好保存才对。”季玉道。
“位卑不敢忘国忧。”陈边边裹了浴巾从卫生间出来,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以前这么想,现在不这么想了。”
“没想到你参加了一次保钓游行,思想境界升华不少。”季玉调笑道。
“那当然!”陈边边哼道。
瞅着陈边边得意的样子,季玉感到分外好笑,打趣道:“你现在脸上涂的SK2,好像也是Japan货。”
“从明天起,你我用它来涂脚。”陈边边想也没想就说,“哦,还有粒粒。”
“粒粒全身是毛......”
“它鼻尖上有毛吗?”
一番笑闹后,季玉带了粒粒下楼,先到旧货店。谁料刚把相机拿出来,还没开口,店主大姐就送瘟神似地冲她连连挥手:“白送我也不要,赶快拿走!”
季玉窘极,转身疾走。恰街边有一硕壮乞丐,季玉见他向自己伸出手来,不假思索便把相机塞了过去。
未料乞丐颇通文墨,一见是rì本货,扬手砸到地上,恨恨地踩了起来,嘴里还喋喋不休:我看你还敢说钓-鱼-岛是你的!我看你还敢说钓-鱼-岛是你的!......
一个乞丐尚有如此情怀,钓-鱼-岛收回之rì可期矣!季玉感慨之余,从皮夹里掏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乞丐。
乞丐大受鼓舞,悄声道:“这旁边有一辆本田车,要不我砸它几下,你再给我两百块?”
季玉闻言,惊如脱兔,连饮料也忘了买,慌不择路就往住处逃。
粒粒似怕季玉两手空空回去不好交代,随她跑了一段路又折了回去,从乞丐脚下叼了一块相机残片,扭头雪球般朝季玉滚去......
第六十八章 乡间别墅的幽灵
青城的郊外,夜晚异常宁静。偶有几声蛙鸣和虫叫也是有气无力,似梦中呓语。山风拂过,高大的树冠张牙舞爪,发出阵阵鬼魅般的叹息。
一幢乡间别墅旁的小路上,目之尽处,一丝光亮像鬼火在远方闪烁。慢慢的,这光亮越来越盛。待看得真切时,已然变成两束雪白的灯柱——原来是一辆夜行的汽车。
汽车在离乡间别墅还有十几米时灭了灯柱悄然停下。漆黑一片中,只听见车内有俩人窃窃私语。
一个说:“哥,我还是有些胆怯——私入民宅,可是违法的事。”
“我知道。”应哥的说,“非常时行非常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叫哥的又担心问:“里面不会有人吧?”
应哥的答:“我已经详细打探过了,这别墅就孙太太白天隔三差五地和情人幽会,平时从不住人。”又问叫哥的,“你那些玩意好使吧。”
“你都不是试过了嘛?还问!”叫哥的笑道,“我还担心你那钥匙不好使呢!”
“应该不会吧。我找的可是青城最好的配匙师傅。”
“我就怕白忙乎。”叫哥的说,“费了这么大力气,还大老远从越城跑来,却连门也进不去。”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应哥的给叫哥的打气。
“那还等什么!干吧。”叫哥的杳无声息打开车门。
俩人下得车来,飞快地摸到院落门前。一个亮起微型手电,一个掏起了钥匙。光亮处,只见俩人黑罩蒙头,一身劲衣短打,颇有几分夜行侠的味道。
应哥的拿出钥匙对着门锁掏鼓起来。一旁,叫哥的拿着手电低声玩笑,“嗯,看来这配匙师傅徒有虚名,不然怎么开起来这么费劲。”
应哥的边掏鼓,边嘀咕,“新钥匙都这样,要磨合一下。就像两人刚结婚,有适应期。”又扭头问叫哥的,“你什么时候结婚?”
“快了。”叫哥的浅浅一笑,“你呢?”
“女朋友在哪里都不知道呢。”应哥的手上忙乎着,随口应道。
“那你还不找一个!”
“哎,我现在哪有心思。”应哥的叹了一口气,“再说,也没时间。”
说话间,随着应哥的手上一番扭动,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门锁开了!
“我说有磨合期吧?”应哥的收起钥匙,得意道。
“这师傅的手艺还是有些欠火候。”叫哥的说着灭了手电。
俩人蹑手蹑脚潜到别墅的大门前,如法炮制。叫哥的亮起手电,应哥的掏出钥匙,配合尤是默契。这下倒是轻松。只见应哥的将钥匙插进锁孔,只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想不到简单的锁开起来费劲,复杂的倒是轻松了。”叫哥的低声惊奇道。
“现在这世道就这样,越简单的东西越复杂,越复杂的东西越简单。”应哥的一声低语颇有几分禅味。
“你越来越老气横秋了。”叫哥的说着推开门就要进去。
“没办法,伴君如伴虎。这都是环境逼的。”应哥的轻叹一声,拉住叫哥的,“这里面肯定非常干净。把鞋脱了进去,免得留下脚印。”
俩人进了别墅。叫哥的用手电四下照了照。只见里面装修豪华、家具考究,果然是异常干净。
叫哥的来了兴致,想在一楼逛一逛。应哥的一把拉住他,“痕迹越少越好。我们还是直接上二楼吧。”
于是二人直奔主人的卧室。叫哥的轻轻打开主卧室的门,一股浪情的暗香迎面扑来。二人不由得呆了。只见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间里,奢华、艳丽,无所不用其极。一看就知道这房间的主人该是何等阔绰。尤其是房间中间那张巨大的猩红水床,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浮想联翩:孙太太和他的情人在这里会干些什么?
不在这里住,卧室却布置得如此讲究,肯定大有文章!应哥的兴奋异常。
对房间一番打量后,二人在正对水床的地方选好位置。叫哥的身手甚是娴熟,三下两下装好针孔偷拍设备。然后拉了应哥的仔细左看右看,见确实没有什么破绽,才放下心来。
正事干完,二人免不了对香艳的卧室饶有兴趣地观瞻一番,并大发了一通感慨。
赏毕,叫哥的似余兴未尽,又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看了看,发现里面清一sè全是xìng用具、xìng用品。其种类之繁多,样式之新奇,真是让他大开眼界,遂笑:“这孙太太都成优女郎了。”
“不,是优女娘。”应哥的伸过头来冲抽屉看了一眼。接着走向衣柜,打开见里面挂满情趣内衣,不由微微一笑,“这次收获肯定不小。”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叫哥的凑过来心有不忍道。
“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应哥的叹息道,“自毁、毁人,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说完朝叫哥的一挥手,“我们走吧。”
二人小心翼翼从原路折回,轻手轻脚关了两扇大门。叫哥的又在爬满青藤的院墙夹缝隐蔽处藏好接受设备。
回到车里,俩人终于吁了一口长气。叫哥的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忙,得连夜赶回越城。”
“那你开车小心点。”应哥的关切道。
一阵发动机闷响过后,车子慢慢驶离乡间别墅,随即亮起的两根雪白灯柱,宛若两柄利剑,朝苍茫的夜幕无情刺去......
竖rì,刚喝完晌午茶,潘英莲独自呆在潘庄荷塘中间亭子里神情落寞。眼前荷花盛开、碧波荡漾、锦鲤游弋,可无边美景却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致。
年年如斯、月月如斯、rìrì如斯。饱食终rì、无所事施的她,对一切司空见惯的东西早已熟视无睹。在她看来,眼前美丽的荷花和孙悟满丑陋的面孔就像每天吃的稀粥和米饭——状态虽然不同,本质却没有什么两样。
她现在需要的是刺激。这种刺激不是jīng神上的,因为文化所限,她本无什么jīng神追求,所以也无所谓刺激;这种刺激也不是物质上的,她现在的钱多得甚至可以买航空母舰,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奢侈品能引起她的兴趣!
所以,她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生理刺激。面对注定此生无法挥霍完的财富和rì渐衰老的面容,遗憾和找补的心态让她对这种生理刺激的渴望变得尤为强烈,眼下,则更是几乎沦为一种动物的本能。
此刻,潘英莲又想起了前几rì在孙悟满办公室激情四shè的一幕——如果这一幕早来个十年二十年就好了!如果孙悟满有安安(她对潘似安的昵称,潘似安则称她为英姐)那么年轻和帅气就好了!哪怕只有三分之一也成!
她矛盾,她遗憾,她羞愧。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疯狂的yù念再一次战胜理智,她不由自主拨通了潘似安的手机......
乡间别墅的卧室里。窗幔紧闭,灯如白昼。
浴后的潘英莲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在艳红的水床上。同样一丝不挂的潘似安趴在她身边。他的手和嘴像辛勤的蜘蛛一样在潘英莲身上编织着情yù之网,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每一处缝隙都不放过。
潘英莲被这张无形之网缠裹得面红目赤、呼吸急促、遍身痉挛。难以言状的生理愉悦,使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摇晃着脑袋。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和潘似安头脚相抱,扭在了一起......
良久,两团肉球才像烂泥似地瘫在水床上。
潘似安一边把玩着潘英莲小丘处的毛发,一边幽戚戚道:“英姐,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也不想碰别的女人了。”
想不到自己对他还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刚被愉悦狂cháo席卷得几近疯癫的潘英莲窃喜之余,不禁渴望又起。于是一个翻身压住潘似安,身体蠕动着喃喃道:“安安,我也一样!”
“我不想再干推拿这一行了。”潘似安任凭潘英莲在他身上折腾,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
哪敢情好,我正求之不得呢!你不去碰别的女人,我也省得吃醋。潘英莲的身子不停扭动,心里也没有闲着,便说:“那你天天玩好了。我养你。”
“那怎么成!我好歹是个男人,天天开着宝马四处晃悠,别人会怎么想!”潘似安以腿根的萎靡表达着抗议。
见自己用**无论怎么亲密摩挲,潘似安腿根处就是无jīng打采,潘英莲倍觉无趣。心想这可人儿真是有了心事,得替他解决了才行,不然它肯定不愿意再次抬头。
“那你想干什么?”潘英莲边揉搓着“面团”,边认真问道。
“我想开一个酒吧。”
“没问题。你说,要多少钱?”潘英莲手上的面团依然不见起sè。
“至少也得两千万吧。”潘似安轻描淡写道。
“什么酒吧,要这么多钱?”潘英莲遽然停手,惊诧道,“在青城,两百万的酒吧已经可以接待王菲了!”
“要开就开最好的。”潘似安神sè无比向往,“你做幕后老板,我来管理。赚了钱算你的,你开给我一点工资就行了。”
潘英莲顿了顿,说:“那还等什么,干吧!”见潘似安眼睛一亮,复爱怜地拍拍他的脸庞,“明天你就去物sè地方,我来投钱。”
潘英莲如此爽快,自有她的算计。虽说她对管理一窍不通,但对老板的理解还是蛮透彻的:老板、老板,就是老子板着面孔——钱捏在我手心,你得看我的脸sè行事。刚好,这样还可以把潘似安拴得更牢,也省得三天两头担心他跟别的年轻富婆跑了。再说,她现在银行户头里,整rì睡大觉的现金有几十亿,拿区区两千万出来,委实算不了什么!
只可惜,此刻被情yù烈火熏烤得焦头烂额的潘英莲,智力如同三岁孩童,哪知道这商业经营里面关节多多,陷阱重重!还天真地想一就二便过把老板瘾呢。
“可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像样的住处。”潘似安得寸进尺,故作悲戚。
“我给你的钱少说也有几百万了,你都干什么去了?”潘英莲不满道。
“我原来做生意亏了,现在还没有还清呢。”潘似安信口胡诌。
“酒吧赚了钱,我先给你买套房子。”潘英莲信誓旦旦。见潘似安不为所动,且面显不悦,yù火焚身的她忙改口哄他,“要不,我把这别墅过户给你?”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潘似安大喜之下,腿根马上有了动静。
潘英莲感到手里的面团忽然鼓胀起来,心里禁不住难得发了一回感叹:想不到,这玩意整天闷在裤裆里,竟也识得钞票!
于是,两堆泼了油的干柴又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殊不知,此时此刻,水床对面柜台上的音箱面罩里,一只细微却又异常敏锐且冷漠的眼睛,正默默注视并记录着这房间里上演的一切。
第六十九章 点 将
简所长带着副手对玉皇山垮塌处作了初步的勘察后,立刻跑回市府向范市长汇报:此物亘古未见,恐一己之力不济也,须整合诸力详察之。
于是,经过两天的紧张筹备,市长办公室亲自点将,汇集了考古、地质、林业、土壤、探测、气象、天文、动植物、新型材料,外加新闻和旅游计五十多位专家组成的玉皇山综合勘察队成立了。
综合勘察队的队长重任,自然责无旁贷地落到了简所长身上。他身后跟着的五十多个专家,几乎全是省内相关专业里的顶尖人物。这其中包括孟皓然、杜若甫和李照照。就专业素养而言,他们三人绝对算得上是省内新闻界的顶级高手,称其为专家,一点也不过份。
此次勘察非同凡响,它干系着能否为越城经济的二次腾飞插上新翅膀。范市长自是极为重视,并特地给这次行动取了一个非常响亮的代号——“天字一号”。他以为,座落在玉皇山垮塌处前的那幢别墅的门牌号,太适合这次勘察任务的xìng质了!
行前,五十多个专家齐聚市zhèng fǔ,范市长给他们做了慷慨激昂的动员,且一再强调,此次对玉皇山的综合勘察,不仅要全面、细致,更要注意保护环境,尤其是保密。为示慎重,又当众颁布了保密和保护环境“十不准”。
市委书记虽远在国外,不能亲临会场做指示,却也打来越洋电话。其军人出身,所以出语铿锵、言简意赅,就两句话:“望齐心协力打一场漂亮的高科技勘察战!”“谁若泄密,军法从事!”
市里两位党政一把手如此重视此次勘察、又如此强调保密,所以勘察队众人无不人人自jǐng。出行前,其对家人及同事口风之严,不亚于老一辈上戈壁滩造原子弹。
且人人心里都有一股莫名的兴奋。而其中尤为兴奋者当属武岭。前天,他应约见完市长同学后,马上偷偷跑去了玉皇山垮塌处。当时他只看了一眼,就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搞高新材料这么多年,所领导的实验室对高新材料的研究一直走在世界的前列,而且实验室有着世界上最先进、最完善的情报收集与跟踪系统。可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材料,哪怕是只有它一半相似的也没有见过。当时他硬是坐在那垮塌的地方摸着光滑的“魔镜”足足呆了半个多小时。回去后,他又查阅了情报数据库里最近几年世界顶级高新材料实验室推出的最新材料科技——包括尚在研究中的,确信没有一种材料与“魔镜”相似。为此,他兴奋得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今天终于要去一揭这材料的真面目了。现在他最jīng干的队伍和最先进的仪器设备就在市府大院的车里整装待发,他能不兴奋吗?
其次当属赵局长。在他看来,与会的这些人不是去玉皇山勘察,而是去为他发掘一座旅游金矿。因为这次勘察的终极效益体现在旅游上,而他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此次开会他虽然一以贯之低调坐在最后面,而且身上也没有丁点酒味,和前天见范市长时像是刚从酒缸里捞出来的样子判若俩人。可他仿佛觉得范市长很多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而且他还觉得范市长讲话时多看了他好几眼,所以此次虽然不是范市长单独约见,其兴奋与醉意却是远甚于前天。
第三个当属李照照,她兴奋的原因异常纯粹——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杜若甫厮守在一起了。因为市长办公室已经专门为此给顾主编打了电话,说是临时要抽调她和杜若甫参加一项重要采访。顾主编特许她和杜若甫这些天不必上报社点卯,什么时候完事,什么时候回去。
对李照照而言,在对杜若甫进行最后攻坚的关键阶段,每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都弥足珍惜。虽然自上次替杜若甫擦过澡后,她和杜若甫的关系明显亲近了很多,而且杜若甫还特意为她在自己办公室添了冰箱,随后俩人又吃过好几次饭,现在每天晚上都用QQ聊天,有一天晚上杜若甫送她回家,还趁着酒劲搂抱了杜若甫一回......
可她还是明显感到杜若甫内心深处依旧对那个季姑娘恋恋不舍。不然,凭她的容貌、她的能力,一百个杜若甫都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还用得着像今天这样,为多了一次单独和杜若甫相处的机会而欣喜若狂?当然,作为一个职业记者,对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所特有的职业敏感和兴趣,她还是有的。不过,此次因为有杜若甫在场,她也就仅限于兴趣了。至于发不发稿,又能因此获得多少名利,她一点也不在意——只要杜若甫好就行,最好他能借此东风顺利坐上副主编的位子。
兴奋的同时,李照照还有些许遗憾:如果玉皇山离越城再远一点就好了,最好是十万八千里!而且是步行去步行回——就像唐僧西天取经一样。如若真是这样,她和杜若甫压根儿不用走到西天,半路就已经修成正果了。或许,此后的二人行,变成了两大一小三人行也说不定!
针对玉皇山的这次综合勘察,立过军令状的简所长极为看重,计划也尤为周详。这也许是他任市考古所所长期内最后一次、也是平生最重要的一次考古勘察了——他明年就要退休了。为此,当一切安排妥当,他在家里焚香沐浴,其后便一人锁在考古所的文物收藏室静心打坐。期望通过和满屋子摆放着的少则几百年多则上万年他为之痴迷、并倾注毕生心血的古物进行一次心与心的交流,以获得些许启迪和灵感,继而为玉皇山的考古勘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同时也为自己的考古人生绘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动员会后,五十多位专家兵分五路,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朝玉皇山集结。这也是简所长和范市长商量后定下的。因为,所有人员从玉皇山庄进出目标太大,而且专家们扛着各种专业设备和器材,难免引起人的怀疑。
为了掩人耳目,每一路进山的人马都事先找好了托辞。其中由简所长和武岭带着的两路人马从北面的玉皇山庄进去,托辞很是堂而皇之,一个是调查玉皇山的森林植被,一个是研究怎么恢复垮塌的山体。从西面太子溪公园进去的,是赵局长带领的一路人马。因为是自己的地盘,鲜有人盘问,所以他的理由倒也实事求是:研究如何改造和美化玉皇山的旅游环境。另外从东南两个方向进玉皇山的人马,一路由林业局长带队,一路由地质局长带队。他们的托辞更是简单,一个是调查玉皇山的林业生长情况,一个是详查玉皇山的地质构造。
五路人马齐汇,玉皇山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一场针对这座人工山峦立体的、细致的、全方位的综合勘察就此拉开帷幕......
第七十章 此生无憾矣
一个秘密一捂就是若干个千年,却又苦于不能跟人类诉说;于是自己生出许多异象予以暗示,却又屡屡被人类忽视;心里郁闷,又值天热,便想掀开厚实的外套解解闷气,谁知用力过猛,硬生生把外套撕掉了一块,结果自泄了天机!
此时此刻,玉皇山面对纷至沓来的人类,看着他们盯住自己时凝重、专注的目光,还有他们手里cāo着的各种物什,心里真是既惊且惧,又喜又忧。它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之举后悔不迭,更为自己以后的命运担心不已——这帮聪敏绝顶、天生好奇、无所不能却又无所不为的家伙,会不会为了一探究竟把自己的外套剥个jīng光,或是干脆把自己肢解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仅让玉皇山放下心来,而且心里生出一丝安慰:看来自己这外套撕得还有些值得。因为这些直立行走、细皮嫩肉、体蔽薄衫的家伙们对它不仅呵护有加,而且爱护备至。即便是想看看它整个身体是不是和已经露出的那块一模一样,也仅仅是在外套上小心地打上一个孔,看完后马上又缝补得严严实实、天衣无缝。好像生怕它伤风感冒似的。这让它很是感动。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它捂着的秘密后,眼神里溢出的那份敬畏、惊奇与凝重,这可是它坐这里若干个千年来所从未见过的。为此,它又感到有些洋洋得意。
此时的玉皇山,面对这一干人类对它挠痒痒、量体温、剪毛发、测高矮、秤胖瘦一概欣然接受,心里殊为受用,并油然而生无限感慨:看来这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真是并非虚言!自己也就被他们尊敬、看重、爱戴了几许,竟就生出难舍难分的亲近感来。
难怪天地万物都心甘情愿地奉其为首领,他们果然是有着引领群伦的非凡影响力。哎,这些聪慧绝顶的家伙!他们如果对那些能动的、不能动的,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同在地球上讨生活的其他成员客气一点就好了。少用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所谓现代化的玩意——这些玩意放的屁太多、也太臭,真他妈让“人”受不了!——仍然像他们的老祖宗那样赤身**,钻山洞、住草窝,吃野果、捕虫豸那就更好了!像自己这里就是一个好的栖身之所——无虫无鼠无蛇,坐着安心、躺着舒坦,起码能住两三万人。还用得着人人为了得到一个栖身的鸟笼争个你死我活吗?真是的!
哦,还有,千万别再自相残杀!
玉皇山心无旁骛苦守秘密若干个千年,对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的所作所为了然于胸:他们有过非凡之举,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劣迹斑斑!以前它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际一旦对人类生出亲近与好感,便不由得替他们的前景担起心来。不过,它的建议虽然有些天真,但也可谓用心良苦——它可不希望人类最终自己把自己给灭了!
只可惜,玉皇山的星际物语,人类无法通晓。不然,何至于把地球折腾到今天这副乌烟瘴气的田地,方才有所醒悟。
不过,来玉皇山勘探的一干人等自见了它那袒露的躯体,便不再把它当凡物看待倒是真的。
第一天的勘探工作行将过半。简所长站在玉皇山垮塌处,摸着光滑森冷的“魔镜”,又看了看断裂处的土层,激动得出语哽咽,“死后,骨灰若能伴其左右,此生无憾矣!”
简所长一辈子和陈尸朽木打交道,眼里早已无所谓生死。在他看来,死就是生,生就是死——同一种物质的不同存在状态而已,关键在于你能保持同一种状态多长时间。所以只要是能完整保存下来的古老东西,哪怕是上次老农送给他的那块埋了百年的狗骨头,他也视若活物,并且爱如珍宝。此刻,面对历经岁月沧桑——凭专业素养,他初步判断这座人工山峦起码有上万年的时间,而且是不是人类垒的还说不定——却能如此完整保存至今的玉皇山,生出这般感慨也就不足为奇了。
武岭的团队忙得不亦乐乎,各种高jīng尖仪器设备摆满一地。有几个考古队员想凑过去看看热闹,遭到简所长厉声苛斥,“我们的眼睛盯着过去,他们的眼睛盯着未来——研究的方向南辕北辙,你们去看什么?”
随着检测的一步步深入,一串串数据像诡笑的jīng灵,在各种仪器的荧光屏上跳起了欢快而怪异的舞蹈。武岭团队的人先是兴奋,继而错愕,最后人人脸上无不是凝重与惊惧交加。
武岭除外。此刻,他内心的兴奋与激动比最初见这森冷的“魔镜”尤甚。尽管这截面还有许多物质成份一时难以确定,但已经测出来的元素就有三十多种!它不仅富含碳、硅,而且富含钛、铪、钨、铬、鉑等稀有金属。这些物质分布有序、排列规整,显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智能铸造的——它是一种超级合金!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对这合金的各项具体xìng能指标一无所知——这尚需要回实验室作进一步的分析,但仅从已知的金属元素成份来看,这些元素所组成的合金无不有着共同的特质,那就是:高强度、高熔点、抗氧化、耐腐蚀。而在现今的人类文明社会里,这些合金用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航空航天领域。
据简所长讲,有关玉皇山最早的文字记载出自公元前一一二五年菰莣写的《越地志.城考》,里面仅有短短一行字,“城北有山,形如斗,曰玉皇。”距今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
历经三千多年,这露出的截面居然像刚刚锻造出来的一样光洁如新、毫无氧化和腐蚀的迹象,这是何等的奇迹!或许,它实际经历的时间还远远不止如此。简所长不是说,即便不对泥土进行碳的同位素分析,他也敢断言这玉皇山有上万年的历史了吗?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能将如此之多的物理属xìng各异的金属与非金属物质捏合在一起制造出如此高xìng能的复合材料,这工艺该是何等的jīng细和复杂!凭自己对高新材料领域的了解,武岭心里清楚,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不仅现在做不到,即便是再发展一百年,一千年,也未必做得到!
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则更是印证了他的这一判断。他的队员想切割一小块截面回实验室做进一步的分析,可激光切割器发出的高能光束击在上面却有如荧光照在钢板上,根本无损它分毫。要知道,他这台激光切割器发出的高能激光,能瞬间将金刚石气化。它的光束与金属物质接触时,瞬间高温可达八千多度!在这样的高能光束面前,哪怕是人类到目前为止所能制造出来的最高熔点合金——铪合金(其熔点是四千二百多度),那也是快刀下的嫩豆腐!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它不吸收光能,要么它有着极高的熔点,而不吸收高能激光的物质几乎不存在。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武岭在激光照过的地方放了一小块铁片,只见那铁片就像烙铁下的锡块,转眼就熔化了。这说明它不仅吸收了激光,而且将光能转化成了热能。惟一的可能就是,这合金有着极高的熔点,至少比八千度要高。这是多么的不可想象!
毋庸置疑,这材料不是人类所能为,更不是古人所能为。如果一定要说是的话,除非在现在这次人类文明兴起以前,地球上还有过一次远比现在科技发达的人类文明存在过。而玉皇山十米土层下所掩埋的,则正是此次非凡文明灭绝后的唯一幸存者——至少,到目前为止,世界上再异想天开的史学家也未敢放言,在若干亿年以前,地球上曾经上演过一段先进得足以令今天的人类科技望尘莫及的辉煌文明。当然,世界史学界更没有发现过丝毫有此类文明存在的证据。
那么,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玉皇山十米黄土下面掩埋的,是一个让无数地球人,尤其是那些UFO迷们为之遐想、为之痴迷、为之疯狂,却又始终无缘一睹其庐山真面目的、货真价实的——天外来客!它不是陨石,而是来之茫茫宇宙其他星际文明的高级访客!一个货真价实的智能飞行器,或者说智能飞行器的一部分。
这是多么亘古未见、惊世骇俗的伟大发现!
迄今为止,全世界所有的天文爱好者和UFO迷们都知道,据说美国加里福利亚空军基地五十一号地区藏有外星人的尸体或是飞碟,也有众多的UFO迷听说前苏联也藏有类似的东西。但几十年过去,有谁见到过真正的实物?或是哪怕一张清晰得像个样子的图片?没有!信誓旦旦说见到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人的言辞经得住推敲。
武岭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UFO迷。但他与一般UFO迷不同的是,他是一个科学家,有着理xìng思维,更懂得概率论。他坚信有UFO的存在,基于理xìng的推断。既然宇宙中的天体多得像沙哈拉沙漠里的沙粒,他不相信在这些沙粒里找不出无数颗形状、大小、质地与地球一模一样或者基本相似的沙粒来。概率虽然很低,但终归是有的。如果这个基数是以万亿亿亿计的话,数量还相当可观。
既然宇宙中有和地球类似的星球存在,那么这些星球上孕育出像人类这样的高等生物也就毫无足怪了。如果这些高等智慧生物生就比人类聪明或是比人类早进化几千万年或是几亿年的话,造出一些能在茫茫宇宙穿梭自如的飞行器,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说不定再过一万年,人类造飞碟也像现在造自行车一样便当呢!当然,如果人类还能熬那么长时间不灭绝的话。
就在武岭思绪翩翩的时候,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踵而至。探测仪数据分析显示,这裸露的魔镜不仅是一个整体,而且有三米厚,其后则是一种磁xìng极强的流体,流体的厚度有一米五;流体后面又是三米五厚的类似于’魔镜”的物质,其后则什么也没有——中间竟是空的!也就是说,整个玉皇山除去土层外,六米五厚(不计流体)的超级合金外壳下,极有可能包裹着巨大的半球形空间!而圆形的玉皇山直径有一千五百多米,最高处有四百多米!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单是一个地上建筑,就令人类不敢想象,何况它还能飞!——至少曾经飞行过,不然它怎么会呆在地球上?
武岭看着手下递给他的空间分析数据,灵魂都要出窍了。他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庞大的半球形物体在空中怎么飞行,飞行时又会是怎样一种壮观的景象!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向他的市长同学报告。武岭几乎是哆嗦着打的电话——他太激动了!岂不论这个巨大的天外来客是怎么来到地球的,又是如何飞行的;单就它的材料结构及制造方法,就足以让他三辈子也分析不完!而对这种材料的研究哪怕是取得一丝的进展,对中国以至于整个人类的科技发展,影响都将是革命xìng的。他能不激动吗?此时此刻,他忽然感到,即便眼前的高能激光切割器瞬间将自己气化,亦死而无憾。
第七十一章 会说话的哑巴
“什么?!”
坐镇市府时刻关注着勘察进展情况的范市长,接到武岭因激动而颤抖的报告后,惊得弹簧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原来只是觉得那“魔镜”森冷得有些邪乎,材质也甚是罕见,所以才请武岭来分析研究一下。未曾想武岭尚未等细致的分析结论出来,就十二万分肯定地告诉他,那截面是一种超级合金,而这种合金凭现在的人类科技水平根本造不出来;那截面只是玉皇山所潜藏秘密的冰山之一角,它十米黄土下掩埋的极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外星飞行器!而此前,他最乐观的揣测,那截面也就顶多是某种失传的古代青铜工艺或是陶瓷技术的结晶而已。
这一惊非同小可!
范市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马上向省里汇报。他以为,接下来的勘察进程,已经不是他的权力所能左右——玉皇山潜藏的秘密太重大了!重大得关乎整个地球和人类的未来。这个秘密他不敢擅作主张再继续揭下去。
于是,他拎起了直通省长办公室的专线电话......
在等待进一步指示之前,高灵敏的政治嗅觉告诉他,此刻,保密是第一要义。再也没有什么比外星智能飞行器造访地球更让人惊惧的事情了。因为人们在电影和小说里见了太多的关于外星生物毁灭地球和人类的血腥场景;互联网上,类似的传言更是层出不穷。这些虚妄幻想和肆意捏造出来的声像,已经在太多人心灵深处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此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如果被某些居心不良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加以利用并在网上传播,那么,不明真相者心中恐惧的种子势必被催生并借势疯长。这种个体xìng恐慌如果蔓延开来,必然像原子裂变似地引发群发xìng恐慌,这对社会造成的混乱和动荡,将远甚于以往任何一种流行xìng病毒。
眼下,没有什么比保持社会稳定更重要的了!相比之下,将秘密公之于众后对越城经济的利好影响,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他不得不为此防范于未然。多年的从政经验告诉他,凡重大事件发生,不论其结局好坏,将眼界放得开阔一些、将后果想得严重一些,对制定正确的应对策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尤其是像他这样身处要位、掌管数百万百姓幸福与安康的地方大员,这更是必备的基本素质。有很多像他这样权倾一方的地方大员在面对突发xìng事件时,不就是因为犯本位主义错误或因思虑欠周,致使应对失策而一蹶不振的吗?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范仲离可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甘愿在针尖上跳舞的人。
于是,他果断地拨通了武岭的卫星电话。此前,为了保密,所有勘察队员的手机在动员会前都一律上交了,现在整个勘察队相互之间除了用对讲机联系外,就武岭团队配了唯一的卫星电话。电话那端正是武岭。他语气异常严峻地问:“你没有跟其他团队的人说起此事吧?”
“我是谁!我可是不穿军装的中将!”武岭笑道,“就保守机密而言,我们研究所每个人都是会说话的哑巴。你大可放心好了!”
武岭并非妄言。
其所在的省高新材料实验室,坐落在拜帝山西面的山麓中。这里原来是一小型高级军人疗养院。改革开放初期,应军事变革和发展的需要,总-装-部应军-委指示,将这里改成了将情报收集和尖端军事材料研究于一体的高新实验室。
在外人眼里,这里偏僻、幽静,风景秀丽。门口也没有荷枪实弹的军人站岗,仅有一个带着耳麦的便装平头男子在那里晃悠,看上去很像一座私人庄园,氛围甚是闲淡。
但谁又能知道,这闲淡的外表下,有多少双敏锐的眼睛在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捕捉着世界军事技术发展的一举一动;而这里每推出的一项成果,又让中国御敌于国门之外的信心和决心更加坚定一分!
又有谁知道,这里进出的每一个身着便装的工作人员,都是从全军各大研究机构千挑万选出来的jīng华中的jīng华。他们来到这里宣誓时唯一的誓言就是,誓死忠于国家、忠于人民;保守机密,至死无悔!
所以他们每个人的级别都不低,不能穿的军装上起码也是两杠两星;而这二百来人队伍的领导者武岭,则更是衔至中将!这个研究机构在军队里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据说,有一次武岭一身便装随总-装-部领导到某集团军视察装备,例行酒宴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于是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席而去。集团军司令很是不悦,私下对部领导大发牢sāo,“什么来头,如此无礼!”部领导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别人一个电话可以打到军-委主席那里。你能吗?”吓得集团军司令半天没敢吱声。
即便是实验室大院门口带耳麦闲逛的男子,那也是大有来头。一次,越城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办案时路经此处,刚好内急,二话没说就想进去借个方便。
耳麦男子一语不发,只冲他轻轻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行!”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如此轻慢,副局长大为光火,顿时气冲牛斗,抬脚就往里硬闯。耳麦男子抬起手臂只轻轻一拉一推,副局长壮硕的身子像被重锤击了似地一下子跌到五六米开外。他爬起来倏地拔出手枪,就要去拷耳麦男子。可刚迈开步子,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自己的手枪已经到了耳麦男子的手里,眨眼间被他大卸八块。“叫你们的范市长来领吧。”耳麦男子闷声吐了一句。副局长这才感到今天冲撞了真神,赶紧钻进车里给范市长打电话。范市长急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副局长说没有。范市长松一口气,“他只用了三分力气,不然你命都没了。”又叮嘱道,“以后经过那里时,绕道走!”......
听了武岭的话,范市长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一时思虑过切,竟把他的身份给忘了。如果武岭的人嘴巴都不紧的话,那整个国家还有什么机密可言?!
不过他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又和武岭商量了一下以后应对其他勘探队员询问时的说辞,自认为天衣无缝,才放心地搁了电话。
在等待省里指示的当会儿,范市长信步走到窗前,一人对着苍蓝的天穹出神。眼前什么也没有。他却仿佛看到此刻天空正有一块无边的黑云迎面盖来,迫得自己几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