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俘虏处置
朱永兴看了赵得胜一眼,淡淡地笑道:“不过是给俘虏树个榜样,日后还是要对孙四顺多加关注。你看——”他伸手指了指城下的俘虏,说道:“这么多人,如果运用得当,难道不是给咱们增添了力量?”
“殿下心中已有办法?”赵得胜试探着问道。
对于俘虏的处置,在不同的形势下也会采取不同的措施。比如抗日战争时期,伪军中不少人都有多次当八路军俘虏的经验,可他们却不愿加入八路军,释放后还是去当伪军。为什么呢,因为日军很强大,他们没有胜利的信心,而且当八路军太苦,又没有军饷,不能养家糊口。
同样的道理,吴三桂可以把投降的明军直接编制成军使用,而朱永兴却不太敢,因为双方的实力和形势大不一样。清朝已经席卷全国,胜利之势似乎不可动摇;而南明呢,风中残烛,面临着覆灭的危险,要俘虏反正用命,谈何容易。
“杀军官。”朱永兴面色变得冷厉,“特别是那些抢掠**厉害的清军部队,军官一个不留,不是他们带头和纵容,岂能有如此恶兵。由愿意加入我军的俘虏兵行刑,算是赎罪,也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对清军也是一个震慑,谁再敢带兵作恶,日后就是这个下场。”
赵得胜点了点头,这也类似于入伙匪盗的投名状,手上沾了上司的血,退路也就堵死了大半。
“身上没有罪恶的俘虏兵,战后可以释放,能把咱们的政策宣传开。”朱永兴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有罪恶的俘虏兵,咱们也不杀,或者让他们以功抵罪,或者让他们服苦役赎罪。”
赵得胜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军官少而要反正的俘虏兵多,如何处置?”
“谁说行刑便要一刀砍死?”朱永兴微微眯起了眼睛,口气森冷,“乱棍打死不行吗?”
“末将明白了。”赵得胜恍然大悟,对于杀俘他其实并不反感,在当时也是常有的事情,对朱永兴的想法也就没有厌恶和反对的意思,反倒觉得朱永兴杀伐果断,是个成大事的人。
“这只是开始。”朱永兴的口气和缓了下来,说道:“还要制定一些政策,让士兵们得到实惠,军饷——”朱永兴苦笑着摇了摇头,手头紧啊,能让士兵们吃饱饭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哪还有余钱发饷。
赵得胜咧了咧嘴,也知道朱永兴没有多少财物,但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或许——”朱永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让吾再好好想想。”
……………
腾冲城大胜,六千清兵除了留守在腾冲城北面营寨的五百人跑掉了不少,几乎全军尽没。几千匹战马的缴获,使明军的机动能力提高了一个档次,是不是进兵与张勇和线国安进行决战,朱永兴有些犹豫。
好不容易聚集起几支南明残军,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伤亡也是不可避免,彻底击败清军当然可喜,但实力受损也着实令人担忧。毕竟以后的战斗不会少,朱永兴还要东去安南,没有比较强的军队,肯定是无法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甄别俘虏,救治伤员,休整部队,扩大骑兵……连着两天都在进行这些工作,朱永兴也始终在权衡见好就收和穷追猛打的利弊。只是派出了咸阳侯、广昌侯各率一千骑兵前出,监视清军的动静。
天空是阴沉的,朱永兴的脸色也带着冷肃,注视着城外空地上血肉横飞、惨嚎不断的残杀景象。
“汉奸!”随着骂声,棍子狠狠地打在清军军官的身上,这个军官已经遍体鳞伤,手被吊着,腿已经没有了支撑的力气,象没有骨头似的软成一团,凄惨的叫声也嘶哑微弱。
“让你杀人放火!”一个俘虏兵犹豫了一下,偷瞟了一眼外围明军士兵闪亮的刀枪,咬了咬牙,上前抡棍又打。
“让你强x奸民女!”“让你抢劫百姓!”……骂声不绝,棍子一下下落在清军军官的身上,皮开肉绽,血溅了出来,惨叫声由尖厉变得低沉,然后是无力的呻吟,最后则悄然无声。
一群群的俘虏兵围着昔日的长官,骂一句打一棍,直到打得血肉模糊,声息全无。凄惨的死状,痛苦的哀嚎,应该会让这些俘虏牢牢记住他们所骂的罪名,不敢再轻易对平民百姓犯下罪恶了吧?
战场上的厮杀那是各为其主,可以原谅;对平民百姓犯下的罪行,就必须得到惩罚,不配享受战俘的待遇。
朱永兴微微转头,对赵王白文选问道:“赵王,您觉得补充了两千多俘虏兵后,对我军的战力有无影响?”
白文选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道:“先放回一些没有血债的俘虏,并且让这些补充的俘虏兵知道,他们也就没有了退路。打乱补充进我军后,如果再有几天的磨合训练,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这些俘虏兵也是精锐,身体强壮,战力不错。”
军队是得到了补充,但要进行大战,显然还需要时间。朱永兴听出了白文选的话中之意,暗自叹了口气。
“殿下。”白文选似乎看出了朱永兴的失落之意,又宽慰道:“虽然要竟全功有些困难,但清军实力折损大半,只能是黯然退兵。我军获得空前大胜,应可满足。”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清军要撤兵,我们也不能坐视。不如派出骑兵缀其尾,看看能否有扩大战果的机会。”
白文选想了想,说道:“就由本王率骑兵去吧,三千即可。”
“赵王这是跟吾争功嘛?”朱永兴开了个玩笑,又正色说道:“这样,赵王率骑兵先行,吾暂留腾冲整顿训练人马。如果三五日后清军仍然不退,吾就率全军前去增援。”
“殿下千金之躯,还是坐镇腾冲最好。”白文选笑道:“立功的机会还是留给众将领吧,象蜀世子,那可是急迫得紧哪!”
还不是被袭爵的承诺给弄的。朱永兴会心一笑,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杀敌建功当然没错,但过于心切恐怕会有冒失之举,这就要赵王监督提醒了。另外,如果清军要沿原路撤回,那就不要过于逼迫。高黎贡山的险恶,会让清军再付出沉重的代价,我军则不必因此而有损伤。”
“殿下放心。本王已有计策,清军想安然撤退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嗯,吾这就去组织人马,明日就出发。”白文选狡黠地一笑,眼中精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妙计,躬身告退。
…………
第九十一章 军队建设
曾经有这样一支军队,在历时两年的时间里,行程上万里,平均每天就有一次遭遇战。却能翻越十八条山脉,渡过二十四条河流,占领过六十二座城市,突破了几十万大军的包围。而且,一支大军及它的辎重还能保持平均每天行军达七十多华里,用近乎奇迹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的军队是怎样炼成的,是什么样的精神和意志使这支军队不垮不溃,创造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
朱永兴梦想着有这样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军队,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可这并不妨碍他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严格的纪律,这已经有了,大多数的军队都不会把残民以逞当作信条,哪怕只是说说,也会装出一副仁义之师、救民于水火的样子。所以,重点在于细化军纪,以及严厉的执行和监督。只有军法官肯定不够,宪兵便成了需要组建的队伍。
在朱永兴的计划中,宪兵不仅要维系军纪,约束其他军人行为举止,处理军队中的各种刑事事件,还有押送军事物资,审讯战俘等职能。而且,日后有了较稳定的根据地后,宪兵还要行使地方警察职能,可谓是功能多样。
而信仰,或者称为理想,是一个能使士兵们摆脱当兵吃粮、浑浑噩噩的好办法。有了对未来的憧憬,并且看到了实现的希望,士兵们才会变得英勇顽强、忠诚可靠。
为朝廷,为皇帝,为国家,为人民,这些目标过于崇高和虚幻。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为了自己和家人将来的美好生活,保卫自己的土地、房屋、财产,应该更能使人充满动力。
所以,军队中成立一个宣教机构是必要的,除了宣传、鼓动之外,还应该成为士兵诉说不满、发泄积郁的渠道,将一些矛盾在内部化解。宣教机构还要有一个功能,那便是教育,教士兵们识字,提高士兵军官的文化水平。水化水平高了,人的视野就会开阔,能更好地理解军令和操典,顺带着学习新武器、新技术的能力也会大大加强。
还有什么呢?朱永兴握着鹅毛笔,把鹅毛在脸上蹭来蹭去。哦,还有军校和参谋部,军校可是近代化军队的标志之一,也是掌握军权的必要手段。培养出一批具有新思想、新战术的军官,再把那些老军头塞进参谋部……
呼,朱永兴甩掉鹅毛笔,苦笑着轻抚额头。计划不错,但要落实得完美,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只能先把架子搭起来,在工作中不断完善。想来遇到的问题肯定不会少,就算自己,也是个半瓶子,并没有实际的经验,只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殿下。”长史易成脸上带着喜气,快步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书柬递上来,“好消息啊,汝阳王马宝、叙国公马惟兴、汉阳王之子马自德、宜川伯高启隆率兵马六千余赶来相会,已过古永,不日即可到达。”
哦,朱永兴精神一振,接过书柬打开阅看,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虽然不能使所有人都改变心意,而打消降清念头,但与历史相比,云南的降将降兵已经少了大半。此消彼长,明军兵势变强,吴三桂也就失去了大量扩充军队的机会。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马宝、马惟兴等人应该是云南最先投降的明将,他们能够从滇西北跋涉前来,说明自己真的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当然,没有郑家的传信儿联络,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不管马宝是不是冲着郡王的谕旨和印信而来,腾冲大胜应该能振奋起他们的抗清意志吧?哪怕是暂时的也好。至于以后,就用一个个的胜利让他们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大吧!
朱永兴本想亲自去迎,但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对易成说道:“请怀仁侯代吾去迎接一下,带上些粮草猪羊,犒劳远道而来的忠勇将士。这个郑昭仁,不错,很好,以后吾有大用。”
易成道谢后离去,朱永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郑家确实功劳不小,但身边皆是郑家人也非朱永兴所愿,只是可用之人太少,他又不得不示笼络亲近之意。显然,现在还不是搞平衡的时候,根本没那个条件。
那些个文官,朱永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还觉得高人一等,瞧不起军人。也不好好看看自己,满肚子子曰子云,却手无缚鸡之力,可以说是狗屁用也没有。对,就让他们去宣教机构,不愿意干的,或者不好好干的,就边缘化,算是一个用人的试金石吧!
门轻轻被推开,梦珠探进脑袋张望,正对上朱永兴似笑非笑的脸庞,不由得轻轻吐了下舌头,轻盈地闪了进来。
“看,我都写了这么多了,可够你抄一气的。”朱永兴拍拍桌案上的一沓纸,笑着说道:“思威族长又派人给你送东西了,还是又让你当密谍?”
梦珠咯咯一笑,说道:“是送给我的,也是送给殿下的。好多金银珠宝呢,这回殿下该不会因为赏赐的事情发愁了。”
朱永兴不由得苦笑,自己宗室皇亲,却还要未来媳妇儿拿嫁妆来撑门面、渡难关,着实有些伤自尊。那思威倒也知情知趣,知道自己大胜之后肯定要论功行赏,便送来了金银珠宝,定是攻破蛮莫土府时缴获的。再者,自己身边的军队越来越多,又胜利在望,思威巴结一下,也是很正常。
“金银珠宝的数量都记下来,日后吾是要还的。”朱永兴示意梦珠坐到身边,握着她的小手说道:“替我谢谢你爹,这雪中送炭、危难相扶的情义我会加倍回报。”
“还给谁?是我爹,还是我?”梦珠调皮地笑道:“这算是我的嫁妆,以后要还也还给我吧!”
“你这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朱永兴最喜欢梦珠这种活泼无忌的性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说道:“这些金银珠宝不能全花出去,而且也不够,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梦珠眨着秀目追问道。
……………
第九十二章 举棋不定
腾冲大败的消息传到固东清营后,张勇和线国安第一时间就是难以相信。败就败了,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六千人马只逃回来几百人,说是全军覆没也不为过。而且这时间上也不对呀,从接到杨春和范国鳌送回来的占领腾冲的情报,到逃兵回来报信儿,只有一夜多的时间,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明军逆袭围城,几千人连一夜都守不住?这实在是令人大惑不解。
但不相信又怎么样,事实摆在眼前,等到咸阳侯、广昌侯率领的明军骑兵出现在龙川江,才终于打破了张勇和线国安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撤兵吧!”张勇盘算良久,终于打破了沉寂,面色凄然地望着线国安,“敌人隐藏了实力,却又坚守,又弃险,还破路袭扰,使咱们产生了错误的判断,终于抓住了咱们孤军冒进的破绽。现在我军已经折损过半,无法再与敌军作战。”
咱们,咱们!线国安听着张勇话中的字眼,明白了张勇的意思,责任两人担,反正损失的六千人马两家各一半,谁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形势逆转,撤兵当然也符合他的心思。
“没错,敌人确实隐藏了实力。”线国安叹了口气,附和着说道:“当面之敌有伪晋王李定国,伪巩昌王白文选,还有好几个侯伯,应该向昆明报告,请调大军合围进剿。”
张勇点了点头,夸大敌势是个办法,这样战败的责任会小很多,他推开桌上的地图,指点着说道:“那我军就马上做撤退的准备,从原路返回永昌休整待命。线提督,你看如何?”
线国安苦着脸直皱眉,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说道:“山高路险,我军伤病者众多,从原路返回怕是困难重重。如果绕路龙陵,远是远了些,路却好走得多。”
高黎贡山的险峻,丛林的雨季,狭窄的隘道,吸血的蚂蝗,要命的瘴疠……这些确实让张勇也感到头痛无比。就算是能够撤回永昌,估计现在营中的几千伤病也多半要变成山中的白骨。但张勇沉吟了片刻,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线提督,路险难行是没错,但敌人追击起来也是困难极大。”张勇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而绕道龙陵,再走松山、惠仁渡,路途太远,我军有伤病拖累,速度也快不起来。敌人若是追击包抄,我军恐有覆灭之虞,岂不是更加危险?”
追击包抄?敌人有那么强的实力,能够连续作战吗?夸大敌势,那是给昆明方面听的,难道还真把自己给吓住了?
线国安这样想着,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张都督,咱们派出的那六千人马可都是精锐,虽然中了诡计被包围消灭,但敌人肯定也损失不小,连续作战恐怕力有未逮吧?如果再走一遍那该死的山路驿道,想来是敌人所希望的,不用他们动手,几千人就要白白地扔在山里。”
张勇也不知道腾冲城那边的具体战斗情况,对线国安的说法缺乏反驳的依据,但总觉得顺原路返回固然会再有损失,但和被敌人包抄围攻的风险相比,还是要保险一些。
两个人都是胡乱猜想,不了解腾冲的具体情况,也就都无法说服对方。说来辩去,虽然下令部队做撤退的准备,但一天的时间里就这么争论不下,举棋不定。
“竖子不足以谋。”张勇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不由得恨恨咒骂,“迟疑不决,心存侥幸,畏险路而无远虑,恐怕这大军便要葬送在这匹夫手中了。”
“都督,形势未必会有如此严重吧?”清军游击胡显策虽然是张勇的亲信将领,但也不认为目前的境况很危险。
张勇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明军未大举行动,应该是在整顿兵马,毕竟要消灭我军的六千精锐,肯定也要付出不少的伤亡。但你想过没有,这次失败会让明军缴获很多的战马,机动速度已经大大提升。而我军呢,损失了这么多马匹,伤病者也日益增多,撤退的速度能有多快?不提早行动,岂不危险?”
胡显策听了张勇的分析,露出恍然之色,但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若是绕道龙陵呢,道路要顺畅得多。如果再走高黎贡山,那些伤病之兵怕是大半要丧命山中。”
“绕道龙陵,那些伤病之兵就能大半存活了?”张勇冷酷地一哂,“走高黎贡山虽然艰难,但处处险要可守,明军也不会穷追不舍;而道路顺畅,可时间难道不会拖长?明军依靠骑兵追击、包抄、迂回,种种手段尽可使用。哪怕就是衔尾不放,不断骚扰邀击,也足以使我军陷于困境,损失哪里就会小了?”
“都督考虑得细致周密,属下愚钝。”胡显策这才全明白过来,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线国安想是心存侥幸,认为明军也损失不小,守有余而攻不足,就盼着咱们撤兵罢战吧!”
“已经吃了大亏,还不长记性嘛?”张勇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抚着额头,喃喃地说道:“对面的明军将领到底是谁呢?怎么就让人猜不透,又好象咱们肚中的虫子,所思所想尽皆知晓。一步一步,牵着咱们走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唉,也是咱们大意了,轻视了这云南气候环境的恶劣。”
“是啊,这云南的瘴疠、丛林和雨季,还有那些该死的虫蚊——”胡显策身子拧了拧,好象正在蚊子、蚂蝗叮咬一般,好一会儿才苦着脸说道:“病的倒比伤亡的多,越拖下去越严重,这仗没法打了,最少不应该在这该死的雨季动兵。”
“借天地之威以御敌,未战便已经操三分胜算,对面的明军指挥官厉害呀!”张勇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猜测道:“会是那个伪宗室留守所为吗?倒是与其他明军将领不同,战术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十分的诡异。”
……………
第九十三章 三马来会
诡异,如果朱永兴听到了张勇的评价,不知该做何想?
而刚刚到了中和的马宝等人,得到了怀仁侯吴子圣的迎候,听到了腾冲大捷的消息后,却是诧异和震惊,还有那么几分庆幸。
“清军已经无力再战,撤兵只是时间问题。”怀仁侯吴子圣笑着解说道:“赵王已经率骑兵前出,不使清军轻松退去。其中,蜀王世子刘震最是积极,想要再立战功,岷殿下已经说定了他袭爵的事情,等到论功行赏之时,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
“岷殿下真乃宽厚,刘震若得封郡王,足慰蜀王殿下了。”马惟兴向着腾冲方向拱了拱手,表示对宗室留守的尊敬。
汉阳王马进忠已经病死,其子马自德徬徨伤痛之际,正好接到马宝和马惟兴的书信,再加上郑昭仁的巧舌说服,便率领残军一起来腾冲相投。一路上冒雨跋涉,翻山渡河,损失了不少人马,也吃了不少苦。但此时一听刘震有袭爵之望,不由得精神一振。
“侯爷,不知吾等还有没有杀敌立功的机会?”马自德到底还是年轻,立刻拱手问道:“虽然士兵远道疲弊,但为了朝廷,为了大明中兴,我部也堪驱驰。”
马宝微微皱了皱眉,对这小辈的急切和失礼有些不满,但毕竟是同路而来,也不好当着众人说些什么。不过,他也感到庆幸,庆幸听了马惟兴的话,远路跋涉,前来投效,这份忠诚应该会让岷殿下铭记在心吧!
“杀敌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也不急在这一时。”怀仁侯却是不以为意地微笑回应,“岷殿下知道各位辛苦,也感念各位的忠诚之心,特命吾来迎候犒劳,请诸位安置好将士,先休养整顿。”
“多谢殿下体恤。”马宝也拱手致谢,原本对宗室留守还心存几分轻视,现在也尽皆收起。
“岷殿下请诸位前去腾冲,要设宴款待,还各有封赏。”怀仁侯吴子圣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爵位最高的马宝,说道:“其余兵将便在中和扎营休整,吾带来的这些人都熟悉岷殿下所定的各种规范措施。嗯,这些规范措施甚为有效,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大明又会增加数千精兵强将啊!”
马宝稍一迟疑,马惟兴便看了出来,赶忙抢着说道:“岷殿下有召,末将等敢不从命。等到了中和,我等便去腾冲拜见留守殿下。”
“如此甚好。”怀仁侯吴子圣点头微笑,又象是感慨地说道:“上天佑助,明祚不绝啊!岷殿下神授天纵,睿智英武,岂是可欺之辈?可笑清军竟敢轻率动兵,如今想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马宝心头一震,这话象是感慨赞扬,又象是敲打警醒,看到马惟兴看过来的眼神,他似有所悟,笑道:“正是,正是,吴侯所说正是我等所想。岷殿下初入滇省,便大破清军,又有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不是神授天助,有谁能够相信呢?”
宜川伯高启隆爵位最低,所以一直没有插言,只是微笑倾听,心中却是翻腾不止。岷世子已得先前投效的众将拥戴,大胜之后声威暴涨,再借着他们远道跋涉,需要休整的机会,这便要收拢他们的人马,进行重新整合了。尽管心中有些芥蒂,但高启隆却觉得没有什么反抗的手段,因为朱永兴的理由合情合理,根本没有给他们提供反对的借口。
况且马宝等人的军队远来疲弊,没有举旗反叛的力量,粮草供应也握在朱永兴手里。对于朱永兴的命令,他们好象只能听从。
除了马自德这个满脑子想着尽快立功,尽快袭爵的年轻人以外,马宝、马惟兴、高启隆都觉察到了朱永兴的大概意图,但又感到无力反对。这就是阳谋,借着大义名分,借着马宝等人兵将疲弊,施展出来,便无法破解。
“说起来这也成了习惯。”怀仁侯吴子圣和几个人谦让一番落座之后,继续说道:“岷殿下初入滇省之时,只有猛山克族的两三千精壮卫护,接着是从永昌和腾越州的逃难民众中挑选兵丁,然后是本侯和广昌侯、定朔将军带着疲兵撤至此地,以后呢,又有几支军队赶来会合。和诸位差不多,兵将都很疲弊,伤病者众多。”
“边荒之地,瘴疠丛生,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马宝轻轻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
“是啊!”吴子圣表示赞同,说道:“岷殿下心忧情急,焚告上天,遂得救治之法,使伤病者大多得治。恰逢此时,清军来犯,岷殿下决意迎战,便只能分批抽调病愈伤好的士卒。这样一来,原来各将所属的军队便被打散了。到了现在,又补充进两千多俘虏兵,士卒的组成便更难以区分原来所属了。”
“可惜我等来得迟了,未能助殿下一臂之力。”马惟兴象是颇有遗憾地连连摇头,望着吴子圣说道:“不比吴侯爷,始终与殿下并肩作战,这论功行赏,也要再高升一步吧!”
“微末功劳,不值一提。”吴子圣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别的不敢奢望,只要岷殿下准我同去安南,便心愿已足矣。”
“岷殿下欲去安南?”马宝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
“皇上巡狩缅甸,岷殿下也要弃国……”马自德嘴快,话脱口而出,旋即又觉得不妥,赶忙闭紧了嘴巴。
“非是弃国,而是立足安南,进取广西。”吴子圣郑重地说道:“另开辟战场,这也是陛下之意。安南郑阮两氏……”
云南由晋王李定国和赵王白文选主持,慢慢恢复实力,以牵制清军;东进安南,讨伐不义,夺地以为根据,然后进取广西,伺机夺取出海口,打通与其他抗清武装的联络……
令人意想不到的布置计划,但理由和根据却又条理分明,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钦佩备至。听着吴子圣复述朱永兴的分析判断,马宝等人脸色各异,心绪翻腾。
第九十四章 思考方法
战争中,心存侥幸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作为指挥官,更不能只根据自己的猜测,押上千万士兵的生死。但侥幸却又是每个人心中难以革除的弱点,谁没有过这样的心理呢?
清军还没有动静?赵王白文选听了咸阳侯和广昌侯的报告,陷入了沉思。是贼心不死,准备再战;还是因为撤退的路线有分歧,而举棋不定?
“据侦察刺探,清军似乎做了撤退的准备。”咸阳侯祁三升继续说道:“一队清军带着辅兵顺原路返回,想是要加强后路防范,并为大军撤退作接应。但清军还加强了东面的哨探,不知道是不是有向龙陵撤退的意图。”
“这么说,清军就是要撤退,只是还没有确定最后的路线。”白文选抬头望着咸阳侯,得到了赞同的表示后,又想了想,说道:“敌人举棋不定,那就别逼着他们选择,磨一天就多损失一天,咱们拖得起。清军显然还不知道咱们的兵力得到了加强,只看到了你们这两千兵马,那就继续让他们以为咱们也战损不小,只有这些机动兵力。”
“那是不是停止侦察和骚扰,让清军的压力小一些。”广昌侯建议道。
“不,之前怎么做的,现在还照旧。”白文选很快做出了决定,“还要更积极一些,让清军觉得我们是在虚张声势,用威吓逼迫他们撤兵。那个,岷殿下是怎么说的来着,要象一只会打洞的小动物,钻进敌人的脑袋里,捕捉对方的思维方式,仔细倾听——”
“仔细倾听脑波的声音,沿着敌人的思维轨迹一路追寻下去。或者完全把自己当成敌人,要替敌人想得周到细致,才能更准确地掌握敌人的行动趋势,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蜀世子刘震将朱永兴的话复述了一遍,尽管其中有不少新名词他也是理解得模模糊糊。
“哈哈。”白文选和咸阳侯、广昌侯都不由得笑了起来,白文选点头赞扬道:“到底是年轻人啊,这记性就是好。”
“赵殿下过奖了。”刘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盔,嗫嚅道:“死记硬背罢了,其中有很多不懂的词儿呢!”
“那就多向岷殿下讨教。”白文选以长辈的口吻训导着刘震,“到了安南更应该多学多问,日后才能前程远大。切莫以为袭了爵便沾沾自喜,骄狂放纵。”
“岷殿下要让我跟随去安南?”刘震心中一阵狂喜。
白文选却不再说了,而是和咸阳侯、广昌侯认真商议了一番,把计划又加以完善,方才各自离去,分头行动。
……………
半个时辰的雷暴雨过后,乌云变淡,显出了云后灰蒙蒙的太阳。路旁的树木丛林比平时更加青绿,一阵风吹过,水珠就象一阵骤雨似的从树叶上落下来。
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十骑人马奔驰而来,溅起了无数的泥浆水花。
马宝有意放慢了速度,与马惟兴并骑而行,马惟兴知道他有话说,也不吭声,只是靠近了一些。
“岷殿下——”马宝斟酌了下字眼,说道:“睿智聪慧,整合各军的手段十分高明啊!”
“嗯,那营寨扎得甚有章法。”马惟兴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意见,而是委婉地说道:“厕所就有好几个,伤病隔离,医药得当,又干净整洁,想必休整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吧?”
马宝淡淡一笑,说道:“确实如此,伤病得医,军心稍定,倒也是你我之愿,只是以后做事可要仔细小心啦!”
“岷殿下倒似个仁厚的性子,俘虏大多不杀,又让刘震袭爵,颇能收拢人心。”马惟兴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马兄所言甚是,岷殿下甚为精明,不是可欺之辈啊!”
“呵呵。”马宝自失地一笑,说道:“皇明宗室终是出了位有担当的、有气魄的人物,我倒是有喜有忧,真是好笑。”
马惟兴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这也不足为奇,原来的兵将许是另有安排,你我等人日后的前程就要看岷殿下是否赏识了。若是得他看重,定然会再与兵马;若是他不满意,就只好顶着空爵混日子了。”
马宝点了点头,这有些无奈,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能是态度恭谨,好好表现了。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马兄素有猛将之名,当无忧也。”马惟兴劝慰了一句,又说道:“岷殿下欲去安南,我等若能随行,建功立业当不在话下。听怀仁侯所言,岷殿下似也有此意。”
“此正与我意相合。”马宝笑了起来,和马惟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朱永兴的计划中,云南将由晋王李定国和赵王白文选主持大局,而有封赏权利的朱永兴自然成了香饽饽。为了整个抗清大局着想,他自然想把那些与李定国或白文选有些芥蒂的将领带走,比如广国公贺九义,汝阳王马宝等人。还有就是那些史载的降将,朱永兴也想带在身边,防患于未然。所以,通过怀仁侯的口,对马宝等人做了些暗示。
中和至腾冲不过几十里路,马宝等人各自带着十几个护卫,时至中午,终于赶到了腾冲城。
与马宝等人的想象不同,腾冲城的守卫似乎很松懈,城墙上只有寥寥的士卒,城门处的兵丁也不过二十多人。而城墙下的大空地已经成为了校场,成千的士兵在呐喊操练。再远远望去,几座营寨的影子也依稀可辨。
怎么把士兵都撤出城了?还有,城门口的士兵中有两个胳膊上戴着“宪兵”字样的袖标,那又是什么意思?马宝和马惟兴对视一眼,心中疑惑。
城中的士兵确实不多了。主要是大胜的消息一传开,或自动离开、或强制疏散的腾冲居民便纷纷返回。为了不与民争房,朱永兴便下达命令,大部分的军队都移驻城外的营寨。
城门处出入的人不少,多是平民百姓,盘查也不是很紧。清军初入云南,这里又是边远之地,剃发令并未实行。所以,清军想派细作,困难不小。而且城中百姓都有登记,家中来了生人要报告审核,客栈更是有士兵坐镇看管。
第九十五章 初印象
引领马宝等人的明军军官上前说明情况,拿出通行牌,城门守卫肃然敬礼,但动作明显有些生疏。令马宝等人又有些惊愕的是,这些士兵敬礼却与以前不同。挺胸抬头,右手手掌朝下,指尖触碰太阳穴。
一行人入了城,直至腾冲县衙,这里的戒备显然要比城门森严许多,士兵都穿着整齐,握刀持枪,凛然而立。有守卫军官进去通报,不大一会儿,易成便带着两个书吏迎了出来。
“在下长史易成,恭迎汝阳王等大驾,请恕下官未能远迎之罪。”易成满面笑容,执礼甚恭。
“易长史客气了。”马宝急忙还礼,说道:“本来应该是晚间才到,只是我等急于拜见岷殿下,是以来得匆忙,倒是失礼得很。”
“早来更好,殿下也是急切想见到诸位忠义大将,还说到时要出城相迎呢!”易成伸手相让,“请进,诸位请进。”
马宝等人谦让了一下,便随着易成进府,眼见朱永兴未出来相迎,估计是不在府里。至于他们的护卫,自有易成的随从前去安置。
进了府中,不等他们开口,易成已经说道:“殿下早上便出城去了军营,不过,这般时候也快回来了,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腾冲县衙虽然陈旧,但主体建筑还算完整,朱永兴和梦珠等人住在后面,外面则是召开会议的地方,还有府中警卫的住处。
易成将马宝等人直接引进后宅的会客厅,又命人奉茶送水,简单聊了几句,便告了声罪,去安排酒饭。
“好茶呀!”易成一走,几个人立刻随便起来,马惟兴舒服地往椅中一倒,翘起了腿,惬意地叫道。
“确实不错。”马宝也赞了一句,说道:“那郑家原是马帮,一直做茶马生意,而今投效殿下,这好茶倒是不缺的。”
“这郑家也是个有眼色的,与那蛮夷猛山克族差不多,危难时相助,有如雪中送炭,殿下岂能不抬举一二。”马自德说话有些酸溜溜的,既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慎言。”高启隆急忙提醒,“听闻殿下深宠猛山克族之公主,这蛮夷二字日后可不要乱说。”
马自德撇了撇嘴,什么公主,一个蛮夷族长的女儿罢了,听说长得很是美艳,恐怕这就是殿下宠之的原因吧!
“此是殿下府邸,确当谨言慎行。”马宝将马自德的神态看在眼里,深恐他得罪了朱永兴而连累他们,也出口提醒。
马自德垂下头,作为晚辈,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顶嘴冒犯。
厅中沉寂下来,各人或是轻啜茶水,或是东张西望,或是低头沉思,一时也没有什么话题。
“就是放在厅堂屏风后的桌子下面的,怎会找不到?”
“真的没有,奴婢仔细看过,要不也不敢劳动公主殿下。”
“不可能啊,要是找不到,殿下会不高兴的。”
…………
一阵女子的说话声从厅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已到了厅口。马宝等人听得真切,脸色各异,不由得纷纷起身。
梦珠带着个侍女走进客厅,显是没想到会有好几个人在此,不由得一愣,迟疑道:“你们,你们是——”
马宝等人也是迟疑,不知该如何称呼,还是马惟兴反应较快,拱手一揖,说道:“在下淮国公马惟兴,拜见公主殿下。”
“叙国公马宝,拜见公主殿下。”马宝把在下两字省略,报的还是原来的官爵,毕竟还没有领到敕旨、印信,在外面说说可以,别人恭维也行,在这里就不好这么拿大了。
“汉阳王世子马自德,拜见公主殿下。”
“在下宜川伯高启隆,拜见公主殿下。”
称呼小有不同,也代表了各人的态度和心理。马宝是不太好意思在一个女人面前自称在下,马自德则是有些瞧不起梦珠。马惟兴和高启隆的态度倒很端正,规规矩矩,没有丝毫逾越。
“哦,原来是远道跋涉而来的汝阳王等忠臣良将。”梦珠露出笑容,还了一礼,说道:“岷殿下接到书柬时喜不自胜,说诸位能帅兵至此,使他有泰山之助。不是说晚间才到吗,岷殿下还要出城相迎呢!”
马宝等人心中立刻舒坦了许多,对梦珠的观感也有些许改变。
“是我等心急前来拜见,又岂敢劳殿下相迎。”马宝恭谨地答道。
梦珠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说道:“易长史呢,怎不见他作陪,倒让诸位在此枯坐。”
“易长史去安排饭食,想是我等来之匆匆,未能提前准备。”
“原来是这样。”梦珠露出恍然之色,笑道:“这后院人手太少,殿下又不在,除了易长史,还真是没人合适作陪,可不是怠慢诸位啊!”
马宝又躬身答道:“我等未觉有怠慢之意,想这后院,岂是随便能入的。我等能在此茗茶歇息,已是万分荣幸。”
“那诸位请宽座,我取些东西便走,冒犯之处,还请原谅。”梦珠伸手示意众人落座,她带着侍女径自去了屏风后面,悉悉索索一阵翻找,时间不大,又转了出来。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走出了厅房。
马宝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坐回原处。马惟兴率先笑了起来,说道:“美艳倒是所言不虚,只是这言语谈吐,倒也得体大方。”
“耳濡目染,又有殿下教授,倒也不出乎意外。”高启隆附和道:“比那汉家女子更多了几分洒脱之气。”
马自德也有些后悔起初之言,但又不好转变得太快,只好讪笑不语,端起茶杯喝茶掩饰。
又过了一会儿,易成走了进来相陪,谈来聊去,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宪兵啊,那是殿下在军中新设的兵种,也就有那么两三天。主要是维系军纪,处理军中的违纪事件。嗯,还有衙差的功能,维持治安。”
“军礼,也是大胜之后刚刚实行的。手掌向下表示捍卫国家,触碰帽檐或太阳穴表示敬意,挺胸抬头显示军人气魄。殿下说这样的军礼干净利索,以后全军都要如此。”
…………
第九十六章 各有安排
战争的胜利,永远是来自每个普通人的奋战,没有一个个英雄的个体就没有英雄的团体。所以,朱永兴力争给普通士兵尊严,给他们实惠,除了军礼改革,他还有很多政策要实施。
接风的酒菜并不算是丰盛,但没人会在乎这个。作为代表朝廷的宗室留守,朱永兴亲自把盏布菜,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和抬举。而且朱永兴的心情看起来相当的好,笑语殷殷,令人如沐春风。当然没人知道,朱永兴的好心情还来自于刚刚取得的一项新武器的成功。
“诸位将军似乎有些拘谨啊!”朱永兴呵呵一笑,扫视了一圈,说道:“莫非是嫌酒菜不丰,条件所限,时间又仓促,确实有些慢待了。”
“殿下言重了。”马宝得了敕旨和印信,心情显然要比其他人更顺畅,笑着答道:“倒是与殿下同席,确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大可不必如此。”朱永兴举杯示意,轻啜了一口,感慨道:“自吾出缅入滇以来,众家将领不畏形势之恶,纷纷赶来会合。特别是汝阳王、惟国公、汉阳王世子、宜川伯,千里跋涉,更显忠心哪!只是吾虽想让诸位多休息几日,可清军仍未退去,少不得又要辛苦诸位。”
马惟兴目光一闪,拱手说道:“我等本来已经来之迟迟,深悔没有建功之机,殿下若有驱驰,又岂敢言辛苦二字。”
“正是,正是。”马自德也急着表示忠心,“殿下已经大败清军,他们还不知死活,合该我等立功,应将其全部歼灭,方显殿下赫赫威名。”
高启隆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已胸有成竹,我等愿唯马首是瞻,助殿下成就入滇第一全功。”
朱永兴看似很欣慰,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啊,不愧是千里来投的忠义之将,吾心甚慰。明日诸位便随吾出征,击败清军,共建中兴之功。”
众人都举杯相祝,喝罢一轮,马宝试探着问道:“听怀仁侯说,殿下决意东去安南扎根立基,然后进取广西,不知我等可有效力之处?”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个事情还要与赵王商议,吾虽属意诸位,但精兵良将若皆随吾去安南,这云南怕是没有了牵制清军的力量。况且陛下还在缅甸,也需兵将驻扎边境以为震慑。”
“赵殿下与晋殿下的手下良将众多,应该不缺我等这样的庸将。”马自德说完这话,见马宝等人注目瞅他,立时觉得又说错了话,嘿嘿一笑,又补救道:“末将的意思是,是我等在殿下的指挥和点拔下,才能够更好地建功立业,为中兴大明尽绵薄之力。”
说得乱七八糟,功利心太强,还需要好好磨练哪!朱永兴脸上依旧是如熙的笑意,说道:“感谢诸位愿助吾一臂之力,此事以后再议,总会让大家满意才是。”
马宝等人稍微放下心来,也知道最后是否如愿还要看随朱永兴出兵作战的表现,这是给了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可何尝不是朱永兴观察考验他们的一道习题。
酒宴过后,朱永兴和马宝等人在客厅落座,喝着茶水,谈论了一些明日出兵作战的事情。然后朱永兴发下印信,让亲兵队长杨国骧派人送马宝、马惟兴、高启隆去各自军营中任职,以便尽快让他们熟悉所率之兵将,并做好出发的准备。至于马自德,朱永兴则另有安排,温言慰勉了一番,派人送他去别处安歇。
提前出征作战,朱永兴觉得略有些仓促,但新武器给了他信心,还有一个则是一直未使用的象兵。
白文选所部前来会合时,部队中有十二头战象,而土官刀白龙也有象兵,加在一起有二十多头战象可供使用。只是朱永兴先前采取的战术并没有适合战象发挥的地方,所以,一直被弃而未用。
据说,战象在冲锋时可达到三十千米每小时的速度,而且冲锋并不能简单地被装备长矛的步兵方阵化解,这一点与骑兵有所不同。战象冲锋的威力在于它们巨大的力量。它们冲垮敌人的阵型,践踏敌方的士兵,挥舞长牙破坏厮杀。
即使敌方有没被冲垮的军队,但至少也会被战象的冲锋驱赶到一边,或者是在其压迫下后退。除此之外,战象通常并不需要与敌人接触就能引起恐慌,在它们的冲锋面前,敌人往往会因为恐惧而望风披靡。骑兵在战象面前也不能幸免,因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战马不熟悉象的气味,很容易在大象面前受惊。
由于象的厚实皮肤,再披上铠甲,就使得在战场上杀死或者击败战象极端困难。而战象高度和重量的巨大优势对它们的骑手们起了可观的保护作用。
但是战象也是一柄双刃剑,使用不好也会对己方造成巨大的伤害,在经受数创或者驭手死亡的情况下,战象会发狂。它们疯狂地奔跑,一视同仁地引发战斗双方的伤亡。
历史上战象失败的战例大多数都与烟火有关,还有记载说猪是对付战象的有效武器,老普林尼记载:“战象对最小的猪的尖叫都会感到恐惧。”据说麦加拉人曾将滚油倒在一群猪身上,使得猪身上着了火,并把它们驱往敌人的战象队。面对身上有火苗的惨叫的猪群,战象在恐惧中四散奔逃。
按照记忆,朱永兴觉得在战场上单一使用大象,或者对方已经有所准备,大象的威力就得不到充分发挥,甚至可能反受其害。在双河口战斗中,李定国就曾布置了象阵以应对来攻的清军,但却被为了给死去的孔有德报仇、而敢于拼命玩命的线国安部所击败。
也就是说,线国安所部有不少人是见过大象,并且有过交战经验的。这就使朱永兴不得不谨慎地使用战象,首要的便是先隐藏不用,不使敌人有心理和行动上的准备,然后再窥准时机突然使用。其次,朱永兴还让人加强了战象和驭手的防护,并给战象配备了眼罩、耳塞,驭手和士兵则装备了三棱锥和锤子,在战象发疯时能迅速击断它的脊椎骨,从而避免对己方的伤害。
第九十七章 草创的军情司
同样是使用战象部队,晋王李定国在衡阳城下能重创满洲八旗,阵斩清廷亲王尼堪;但在广东新会战役时,战象部队却被尚可喜所部的火炮所败。
所以说,朱永兴认为在这个时代,没有绝对致胜的武器,只是看你能否在最合适的场合使用最正确的武器。
终于把三马和高启隆送走,朱永兴从大门口向后院缓缓而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是被崇拜的目光注视多了,还是被恭维的话赞扬多了,再加上自己亲冒矢石勇上战阵,以及这一场大胜,感觉身上似乎有了一些王八之气呢!马宝这样的猛将在自己面前也规规矩矩,被弄得服服帖帖。
当然,这只是个好的开始。马宝这种人,性格应该还是比较直,一旦认定了英明之主,便死心塌地,不生二心。那自己就好好表现吧,难道就不如吴三鬼那个大汉奸,还就不信了。
走到后院门口,朱永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转身奔了南侧的一排房子,在一个挂着“军事重地”牌子的屋前停下脚步。两个士兵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跪,又挺直了腰板,向朱永兴敬礼。
朱永兴回了军礼,刚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伸手把一个士兵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推门而入,只留下两个面面相觑、面色激动的小兵。
“殿下——”郑昭仁、查如龙和周良甫正埋头于案椟之中,门一开,见是朱永兴,三人赶忙站起来施礼。
“免了,免了。”朱永兴很随和地摆了摆手,目光一扫,但见屋中甚是凌乱,旁边案几上还有未撤的碗筷,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这屋中乱得很——”郑昭仁脸上一红,嗫嚅道:“属下想着尽快把殿下交代的事情办好,就,就——”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郑昭仁等三人,说道:“看看,都熬成这个样子了,累坏了吾又上哪找你们这样的干才。”说完,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温言说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更何况这个情报司是从无到有,哪能一蹴而就?好了,今天的工作就到这儿吧,你们好好休息一下。累得昏头胀脑,反倒没有效率。”
宪兵、情报司、宣教部……都是朱永兴刚刚倡立组建起来的,象情报司连架框还没有,只有这三位正副司长。章程和组织规范,以及行动方法等等,都需要这两位司长制定完成。
当然,朱永兴也不是甩手不管,而是先拿出了一部分资料作为参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先设情报站,然后设情报点,再发展情报人员,这个设想便是朱永兴提出来的。还有什么搜集情报,职业掩护,快速化装,单线联系,密语暗号,盯梢反盯梢等等,看过很多谍战片的朱永兴拿出些皮毛,就已经令郑昭仁、查如龙和周良甫震惊钦佩得如同天人。
郑昭仁非用不可,因为他熟知郑家的人脉;查如龙和周良甫呢,则是朱永兴为了避免郑氏一家独大而采取的制衡手段。查如龙不用说了,走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又有一手造假的本事;周良甫呢,识文断字,更可贵的是他出身军人,还上过战场,这在明军中是相当难找的。
周良甫忙着去倒茶,却是一脸尴尬,凉茶呀,哪能给殿下喝。
“是吾疏忽了。”朱永兴抱歉地一笑,说道:“光想着保密,却忘了给三位添几个丫环小厮之类的伺候。门口的士兵不行,粗手笨脚的。”
朱永兴进了屋,温言细语的,又是关怀,又是赞赏,令三人很是受宠若惊,心存感激。
郑昭仁将书案上的纸张整理了一下,双手递给朱永兴,有些惴惴地说道:“这是属下等草拟出来的些许章程,请殿下拔冗指正。”
朱永兴笑着接过来,示意三个人坐下,边翻看着边说道:“现在情报司草创,架构不全,人员不整,名称不会叫得太大。以后发展起来了,就改叫情报部,行军打仗、民事经济、惩贪罚渎,可都要依照你们提供的情报。”
部啊!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朱永兴这是激励之意,心中也浮起了疑问。明朝政治体制是三省六部,难道以后要变成三省七部?
“很好,诸位这么快便弄得七七八八,实在是辛苦了。”朱永兴简略翻看完,先是赞扬,然后才沉吟着说道:“只是有些太细致了,一繁琐起来,花费的时间也就太长了。草创阶段吗,先把架子搭起来,人员挑选出来,不必追求尽善尽美。然后在运作的阶段加以逐步完善,也容易发现问题,随时解决。”
查如龙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等深恐做是不好,辜负了殿下。”
“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只要尽力就好。”朱永兴挑出一张纸指点道:“看这密码编制,太多了,起码现在用不到这许多。复杂的密码是给高级密谍用的,一般的密谍可以用一种简单的,比如套格。”
“殿下,何为套格?”周良甫目光一闪,知道又能学到新东西了,心痒难耐。
朱永兴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信笺铺在桌上,又掏出匕首在信笺上随便割划出几个空洞,然后把这张带空洞的纸与有字的纸重合,说道:“看,就是这样。把真正要传递的消息按照空洞位置先写下来,然后再填补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没有这种空洞的模板套取,别人也就无法读取正确的信息。”
“妙啊!”查如龙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做两份同样的,模板是吧?”见郑昭仁和周良甫都点头,接着说道:“一份在司里编号入档,一份在情报人员手中,便可隐秘传信,简单而有效。殿下寥寥数言,却是把我等三人愁得茶饭不思的工作给解决了。”
“正是如此,我等应多谢殿下。”郑昭仁明显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显得轻松了许多。
“谢就不必了。”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工作先放一下,你们或出去走走,放松下头脑;或休息养神,别累坏了身体。接下来,赶紧招揽人员,别老是你们三个挨累。条件呢,稍差些也没关系,可以培养嘛!好了,吾就不多待了,省得你们不得轻松。”
……………
第九十八章 我认得你
号角声鸣响,马蹄声轰鸣,清军的营寨前一队明军呼喝着纵马向前,然后又在弓箭的射程外斜掠而去。
“哈哈哈哈。”线国安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明军骑兵手指颤抖,好象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线提督,因何发笑啊?”张勇一肚子不满,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问道。
“我认得你,认得你个混蛋。”线国安的笑声慢慢小了下来,却没有转头去看张勇,而是冲着远处的明军喊道:“别虚张声势了,换了个旗帜就想蒙骗我吗,小儿把戏,下回换个人来。”
张勇皱了皱眉头,沉思不语。
“张都督,你说明军可不可笑?”线国安转过头,脸上换了一副鄙夷的神情,说道:“什么这个王,那个侯,就是那么点人瞎折腾,旗子倒是换了又换,想做出兵多之假象,吓退我军呢!”
“线提督,你不是要再攻腾冲吧?”张勇吃了一惊,深怕线国安发神经,中断了撤退之事。
线国安还真的犹豫了,好半晌才无奈摇头,说道:“还是撤退吧,等往龙陵打探消息的人马回来,咱们就做最后决定。”
“那恐怕就晚了。”张勇有些气急败坏,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指着高黎贡山的方向说道:“我已经派出了两支人马,在归路立寨接应,你怎么还想舍近求远,非要走龙陵撤退。”
线国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哼了一声反驳道:“我舍近求远,你难道不是舍易求难?若一路平坦,且龙陵没有明军守卫,我军从那里撤退又有何不可?龙陵县城不正好能供我军休息,比你那草草建立的营寨强似百倍。”
“强似百倍,我看是远上百倍才对。”张勇反唇相讥,“一路平坦,明军追击也快。”
“追击?就凭这些明军吗?”线国安伸手一指营寨外已经远去的明军,然后瞪着张勇叫道:“他们敢来追,难道我军就不敢战吗?或不是你两次抽兵,岂能令他们猖狂?”
张勇冷笑起来,说道:“我调动的是甘陕绿营,可和你部没有关系。若是看不得明军猖狂,线提督自可率手下那数千兵将击败他们。”
“已经决意撤退,击败他们又能如何?”线国安翻了翻眼睛,他可不情愿独力作战,再损人马,冷哼了两声,转身离去。
呸,游击胡显策冲着线国安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转头对张勇说道:“都督,咱们别管这蠢货,先撤退吧!”
张勇阴着脸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行啊,无功而返已经有罪,若是再自行撤退,难保线国安不反咬一口,说是我军畏敌溃退,他率军英勇断后,才使全军得保。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胡显策急着问道。
“大军先撤,我率两千人马暂且留下。”张勇看了胡显策一眼,意味有些复杂,“线国安必不敢独力走龙陵撤退,见大事无可挽回,也只能跟随而走了。”
胡显策眨了眨眼睛,拱手说道:“都督乃我军主帅,岂有断后之理。末将不才,愿领兵留下,阻挡明军。”
张勇犹豫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断后为好,那线国安纵然不满,也奈何不了我。”
“都督不必担心,我虽然官职没有他大,可手中有两千兵将,他又能把我如何?”胡显策继续坚持道:“到时让他先撤,我坚守营寨,他总不会再有话说了吧!”
张勇很感动的样子,伸手拍了拍胡显策的肩膀,说道:“好吧,也只有你能担此重任了。难得你能识大局,只是要受委屈了。”
“都督这是说哪里话,只要能让全军安然返回,末将对那线国安忍让些,又算得了什么。”胡显策慨然答道,忠心耿耿的神情溢于言表。
张勇又慰勉了几句,方才和胡显策一同离开寨墙,各自去安排撤退和坚守的事情。
腾冲一下子折进去六千人马,清军的机动能力大为削弱,更失去了继续进攻作战的实力。在高黎贡山的丛林里,在雨季的摧磨下,不光是人受不了,战马也损失不小。现在张勇和线国安手中的骑兵只剩下了三千左右,虽然要多于当面的明军,但谁也不愿轻易使用。况且,明军只是骚扰,根本没有与清军列阵作战的意思。
到了现在,张勇手下甘陕绿营,除去战损和伤病,可战之兵只有不到四千;线国安所部参战较晚,实力要强一些,但也只剩下了六千左右。而且大败的阴影笼罩,加上不断的伤病,士气十分低落。
也正因为士兵疲弊,在雨季中再走高黎贡山,就是一件令人非常头痛打怵的事情,也难怪线国安一直迟疑不决,总想着走龙陵间道而回了。
但迟疑正是犯了兵家大忌,给了腾冲的朱永兴率兵前来决战的机会。虽然军队补充了大量俘虏,训练的时间不长,出兵作战多少显得仓促。但相比于清军的退意已定,相对于清军的雨季窘困,明军在士气、心理和体力上还是占着些许优势,更不用说还有秘密武器和象兵助战了。
…………
天上飘过一层淡淡的云,雷暴雨过之后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外面,象笼着轻纱的梦。
朱永兴手握鹅毛笔,忽而奋笔疾书,忽而停笔沉思,眉头也忽皱忽松。
“殿下,起风了,当心着凉。”梦珠轻轻给他披上了件衣服,低声说道。
朱永兴放下笔,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梦珠又知疼知热地给他拿捏着肩膀。
“辎重部队已经出发了,吾明日又要率军出征了。”朱永兴有些感慨地吐出一口长气,停顿了一下,幽然说道:“快些结束这场战事吧,那样咱们才能东去安南,开创一个新局面。”
“殿下不必亲临沙场,让那些宿将去也是一样吧?”梦珠的手被朱永兴捉住往前拉,趴在了朱永兴的背上。
“不放心哪!”朱永兴把梦珠的手拉得更紧,感受着她的吐气如兰,两个肉团贴在背上,更令他感到异样的兴奋。要不是想以身作则,立下女子十七八才准嫁人的规矩,现在就把你这个丫头给吃了。
……………
第九十九章 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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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又有雷暴雨,清晨还是细雨霏霏,但朱永兴已经没有心情欣赏半城烟沙的景致。
马蹄声哒哒,脚步声杂沓,城中只留下了近千人守卫,四千明军浩浩荡荡地踏上征程。这已经是能够出动的全部兵力了,而且明军中还有近半的俘虏兵。
彻底磨合还需要时间,但朱永兴知道战机稍瞬即逝,只要能够胜利,那些俘虏兵应该就不会有异动。当然,行军也是在磨合,时间不能够被浪费。
“起歌!”朱永兴冲着亲卫队长杨国骧轻轻点了点头。
“起歌!”杨国骧纵马在亲卫的队列中跑了一圈,大声吼着:“一,二,三,开始!”
向前
向前!
我们的队伍不可挡,
脚踏着华夏的大地,
背负着中兴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不屈的男儿,
我们是国家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要把鞑虏蛮夷消灭干净,
大明的旗帜高高飘扬。
…………
起初只是几个人,接着便是整个亲卫队,虽然唱的不是字正腔圆,但胜在气势雄浑。歌声穿破了雨雾,感染了更多的明军,在军官的命令下,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军歌唱和。
唱的很卖力,可唱的真不怎么样,南腔北调,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令朱永兴腹诽不已。但他的脸上却还洋溢着赞赏的笑容,毕竟是刚刚教过,而且这也是一种磨合的手段,行军唱歌还能振奋精神,缓解疲劳,益处多多啊!
马宝神色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旗,又把目光移注到身旁正在行进的队伍当中。尽管手下都是陌生的兵将,只不过熟悉了大半天的时间,叫得上名字的也只是那些比较高级的将领,但他能感觉得到,士卒们的精气神儿很足,一歌唱罢,吼得脸红脖子粗,更是没有了那种颓废的状态。
以小见大,这岷殿下还真是颇有手段。马宝心中颇多感慨,能把数支残军这么快地整合起来,与清军作战,并且战而胜之,这岂是常人能做到的?宗室留守的身份是一方面,没有魄力和令人拥戴的能力,怕也只能被供养起来的,却得不到众将的心服口服,更甭说发号施令了。
十几辆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车跟在队伍后面行进,车轮不时压在路上铺的树枝和杂草上,发出清脆断裂的声音。即便如此,车轮还是不时被陷住,便是人喊马嘶的一阵忙乱。
钱邦宸的脚上腿上,甚至脸上也溅满了泥浆,但依然声音洪亮,不时狂怒地破口大骂,指挥士兵们抬车推车。无论如何也要跟上队伍,殿下亲自设计出来的武器,那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还容易制造,如果不能在这场战斗中得到发挥,那实在是令人遗憾。
对于朱永兴的抬举和提拔,钱邦宸感到十分的幸运。只是因为他记性好,只要听过一遍,便能把命令和指示一字不差地予以传达。在高黎贡山的战斗中被朱永兴所发现,等教授了钱邦宸一些简单的测距技术,并且让他把实验的数据背下来之后,便从一个传令兵被擢升为了炮兵队长。
其实,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朱永兴实在是缺人可用。抓到一个差不多点的,便先顶上使用。
但钱邦宸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急切地想立功,向朱永兴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且坐稳炮兵队长这个位置。这当然也是朱永兴所希望的,有功利心,并不是毛病,不求上进,才令人失望。
而此时,功利心太强的庆阳王世子马自德却是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被留在了朱永兴身边,也就是说,基本上没有了上阵立功的机会。至于袭爵一事,朱永兴也是绝口不提。
“老子英雄儿好汉,用武,你怎么看这句话?”朱永兴把马自德的心理看得是**不离十,偏偏还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
马自德想了想,说道:“回殿下,那也不能一概而论。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延平郡王为例,其父降清,却不损他抗清之英名。”
这个例子好象有点反了,不过也能说明些问题。朱永兴呵呵一笑,说道:“庆阳王忠勇为国,死而后已。用武,你率兵千里来投,难道不是为了禀承父志?却是只为了区区袭爵一事?”
这个,马自德脸上微微一红,嗫嚅道:“当然,当然是为了禀承父志,中兴大明。”
“袭爵有朝廷定制,本不是由你所立功劳的大小决定。”朱永兴正色说道:“年轻人骤升高爵,可能会失去进取之心,没有了平常心态,变得浮躁傲慢。吾倒是希望你能脚踏实地,一刀一枪地挣得自己的功业,把你留在吾身边,也是希望你能多学点东西。不是自夸,吾当你的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殿下能当吾师,末将万分荣幸。”马自德还是有些不服气,嘴上敷衍道。
朱永兴轻轻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道:“战后便让你袭爵,国公啊,嘿嘿,以后你可以昂着头走路了。”
马自德听出了朱永兴话中的揶揄,垂头不语,心中暗自叫苦,这下子可是得罪岷殿下了。得个空头国公可谓是得不偿失,又没有了军队,自己以后不过是个吃闲饭的,这般年轻,情何以堪?
朱永兴已经纵马离开,和亲卫队长杨国骧说起了话,马自德听来,似乎在考较军事战术上的问题。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乃英雄一丈夫。”朱永兴的话不断传进马自德的耳朵,“国骧,你不仅要把吾教的那些东西领悟透彻,有时间也与那些宿将多多交流,他们的经验可都是用血和生命换来的。在战阵上要多观察,多琢磨,战后要多请教询问。等到日后出去独自领军,成百上千的人命在你手里,那可就责任重大了。”
“殿下放心,我觉得火候不到,绝不出去独自领军。”杨国骧先是郑重地保证,随后呵呵一笑,狡黠地说道:“其实,我能给殿下当亲卫队长,已经觉得很好了。”
第一百章 英雄颂歌
“没出息。”朱永兴翻了翻眼睛,笑骂道:“国家危难,正是好男儿万里觅封侯的时候,你却只想当个亲卫队长,日后娶了媳妇,也得埋怨你位卑职小,出门不风光。”
“她敢。”杨国骧眼睛一瞪,说道:“女人还能让她翻了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敢有怨言就休了她。”
“看看,就这点能耐,冲媳妇耍横算个什么。”朱永兴笑道:“好女人哪,那是用来疼的。吾可最看不起打老婆的男人,你可记住了。”
“不打,不打。”杨国骧赶忙摆着手,说道:“骂她,然后休她。”
“呵呵。”朱永兴轻笑了两声,摇头不语。
马自德看着朱永兴和杨国骧谈笑殷殷,又听了他们的对话,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这杨国骧显然是岷殿下的亲信,却没有派他出去独自领军,而是留在身边调教学习。可见,把自己留下并非是打压和歧视,而是有着更深的期许。难道自己就那么没用,非指望着袭爵,而不是凭自己的能力来建功立业?
想到这里,马自德咬了咬牙,纵马上前,恭谨地说道:“殿下,末将想明白了。”
朱永兴转过头,望着马自德,脸上露出鼓励和赞赏的笑容。
“末将不承荫袭爵,愿在殿下身旁恭听指教,日后凭着真本事闯出功业。”马自德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避开朱永兴的目光,讷讷地说道。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朱永兴沉声说道:“但朝廷有定制,爵位呢,该袭还承袭,只是你莫要把这爵位看得太重,要时刻保持进取之心。说起来,以后可不光是你和国骧要学习进步,还有蜀王世子刘震,其他将领也要分批进修深造。毕竟,以后的战争模式会有所改变,与以往有所不同了。”
…………
“风烟滚滚唱英雄
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晴天响雷敲金鼓
大地扬颤作和声
大明将士驱鞑虏
舍生忘死战腥膻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
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
路旁的小丘上,十几匹马并排而立,马上竟全是女骑手,正在齐声歌唱。为首的是一身皮甲,戴着油布兜帽的梦珠,旁边的都是猛山克族的女兵。
连未来的王妃也骑马唱歌,鼓舞士气,倒与素有贤惠之名的王皇后有得一比。只是这份英气和洒脱,却又比王皇后胜上几筹了。
率领前队的马宝只是向土丘上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绪翻涌。与以往相比,太多的不同了,他还需要些时间来理顺,来适应。只是他突然听到歌词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愕然抬头。
“……血战磨盘天地动,所向披靡泰安伯,手持钢刀百人斩,怒目喷火热血涌,敌人腐烂变泥土,忠勇将士英魂永,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没错,歌颂的确实是磨盘山伏击战中英勇作战的明军将士,并且着重点出了泰安伯窦名望。在伏击计划遭到泄露,战场情势突变的时候,作为第一路伏兵总指挥的窦名望没有退缩,而是果断出击。
“我姓窦,而山名磨盘,天下有豆入磨而不腐者乎?今日是我死日也。”即便敌众我寡,即便计划失败,即便没有取胜的希望,泰安伯窦名望依然率领着三百明军英勇杀出,死战搏杀。最后,仅有一兵投降,其余全部战死。窦名望更是亲手斩杀清军将领数十员,兵丁三十余人,血尽力竭而殉国。
朱永兴每每读到这段历史,都不禁眼有潮湿之感。这群勇敢无畏的将士,面对强敌战斗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更有气节,遭遇围攻死战不降;他们尽到了军人的责任,拖住了大量的敌人,使得战局最终免于陷入崩溃。
“泰安伯泉下有知,亦能含笑瞑目了。”马宝旁边的张国用感慨一叹,“岷殿下亲作颂歌以传之于世,追封泰安伯为侯,又破格加封泰安伯四岁幼子伯爵之衔,夫人为诰命之身,可谓仁至义尽。”
“殿下仁厚,泰安伯英勇。”马宝低沉地说了一句,停顿了半晌,慷然道:“若能得此,唯有效死而已。”
“殿下东去安南立足后,欲建忠烈祠,还欲行唐朝凌烟阁之事。”张国用不无羡慕地咂了咂嘴,又自嘲地笑道:“嘿嘿,奢望而已,哈哈。”
“殿下好大的气魄啊,清军势大在前,他尚有灭国立基之雄心。”马宝神情复杂地吐出一口浊气。
“灭国倒是未必。”张国用听朱永兴讲过安南的形势,对朱永兴的意图多少有些了解,摇头道:“殿下奇思,我等难以揣测,只唯马首是瞻,想必不会有错。郡王殿下,你想必还不太清楚,现在谁不想在岷殿下面前好好表现,多多立功呢!末将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终于让岷殿下首肯,能够率兵上阵的。”
“大家对战胜清军就那么有把握?”马宝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张勇和线国安也不是易与之辈,困兽犹斗啊,把清军逼到绝路,怕是也不太好对付吧?”
张国用惊愕地瞅着马宝,然后有些恍然地说道:“汝阳殿下初到,有些事情还不清楚。您看到那十几辆遮盖严实的马车了吗,听说那是岷殿下刚弄出来的神器,打败清军易如反掌。”
“真的假的?”这回轮到马宝惊愕以对了。
……………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江河水茫茫,灭鞑虏,不畏死,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朱永兴笑得畅快,注目向土丘上望去,人影绰绰,他却只看见了梦珠那善睐的明眸。听听人家唱得,不愧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教过两遍便唱得如此动听。
很好,文工团也算是成立起来了,以后不光要唱歌,还要演戏,给军营中增添生气,既能起到宣传教育作用,还能让士兵的生活不再是枯躁乏味。
只是,梦珠以后还是少出头露面为好,自己的准漂亮媳妇呀,让别人随便看,岂不是吃了老大的亏。嗯,看那帮没出息的士兵,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真想上去抽他们几个耳刮子。
……………
第一百零一章 铁脚板和轰天炮
阵前撤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考验的是指挥官的智慧与军队的坚强。一旦搞不好,撤退就会变成溃退,或者是溃败。
带着大量的伤病,还有近万的辅兵,张勇想快也快不起来,何况还有一个线国安在拖后腿。即便如此,张勇还是做了尽可能周密细致的安排。分兵不断撤退,三十里一个营寨,差不多是一天的路程,这样还使撤退的路上不再无险可守。而负责断后的部队不断依寨坚守,不断撤退向后,又能得到下一个营寨的庇护和接应。
现在固东的营寨中,有胡显策率领的两千绿营官兵和一千辅兵,两千战兵中有一千是骑兵。线国安在张勇撤退后,暴跳如雷,但也无计可施,正象张勇所估计的那样,他不敢独自从龙陵撤退。但时间却被线国安耽误了,他等着前往龙陵方向打探的骑兵部队回来,才率军撤退,这样就给了明军出动决战的时间。
当然,线国安也不傻,他知道断后部队关系大军的安危,便也留下了一千骑兵在营寨之中。这样一来,固东大营里便有了三千清军,而这三千清军计划着明天天亮后便要弃营而撤。
张勇和线国安基本上是按照当前明军的骑兵数量而决下断后兵力的,无论是守营、阵战还是交替掩护着撤退,这三千清军对上两千明军也是足以自保。
但张勇和线国安都没有想到明军说来就来,只不过多耽搁了一天,便使他们的撤退计划实现起来变得十分因难。
…………
一天行军七十里。在朱永兴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在大多数明军将领看来,却是非常令人吃惊的速度。
只不过是一天而已,而且辎重带的很少。但看军队的状态,要保持这个速度,恐怕两天就垮了。朱永兴腹诽不已,不禁为红军能日行百里,且经常连续行军而感到不可思议。
而白文选提前得到通报,再加上腾冲的骑兵和辎重队先行赶到,已经为大军扎好了营寨,可以让士兵尽快地得到休息。
“……宿营之后先烫脚,打了脚泡及时挑;小针头发对过穿,切忌把皮来剪掉……”
简单易懂的行军歌已经在全军推行,特别是军官,一定要会,这是朱永兴所要求的必须的考核标准。要知道,这可是红军练就“铁脚板”的秘籍。
吃饭、烫脚、烘鞋袜,士兵们加紧休息。朱永兴却还要和众将布置作战,当然,他是骑着马赶路,要比步兵轻松很多。
“清军大部已经撤出了固东大营,只留下数千守军。”白文选根据这几日打探的情报,向朱永兴做着汇报,“而且从迹象分析,这数千守军也很快便要开始撤退。等到敌人撤退之时,我军便可以趁势追击。”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白文选提出的是稳妥办法,但会给清军提供更多的撤退时间。大军的出动本来就已经晚了些,如果再等下去,恐怕战果有限。只是这天又下起了雨,不知道何时能停。
“我军兵力已占优势,是不是应该直接攻击敌营,然后迅猛追击先行撤退的清军。”马宝提出了相对积极的策略,似乎有些急于开战。
朱永兴用手指在桌子上叩击了几下,没人知道他敲出的是一首摇滚歌曲的节奏,但众人都闭上了嘴,把目光投向朱永兴。
“如果雨停了,那便全军出动,直攻敌营。”朱永兴断然下了决定,“如果雨一直下,那就搭棚,或者按照赵王的意思,在敌人撤退时进行追杀。”
“殿下,如何行动跟下不下雨有关系?”白文选有些诧异,已经逼退了清军,说是胜利也不为过,他便想多保存实力,比较反对攻营作战。
“当然有关系。”朱永兴诡秘地一笑,说道:“现在先不说,容吾卖个小关子。但是——”他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雨一停,半个时辰内各军必须整顿完毕。至于进攻的布置,现在也要定下来,以免耽误时间。”
虽然不知道朱永兴有什么秘密手段,但他说得笃定,且信心十足,白文选等人也就不好继续追问不休。而且,朱永兴也照顾到了两个意见,最后的决定因素却是老天的安排。
作战作署已定,朱永兴又让白文选派出骑兵,保护他和钱邦宸去观察清军营寨。清军已经决意撤退,根本不出营寨,但监视和防守也还严密。只是朱永兴和钱邦宸却不是寻找营寨的弱点,而是仔细地测量距离,勘察地形,选好了既相对安全,又能打击到清军的阵地。
“在寨门外先列两排骑兵,作出攻击敌寨的姿态,炮架在骑兵之后,等清军聚集过来,骑兵两边一分,再开炮猛轰。”朱永兴再跳眼法再次估测下距离,指着脚下对钱邦宸说道:“二百多米的距离,嗯,也就是六百多尺。炮用四十五度角,十斤的火药弹。你看怎么样?对了,再挖道浅壕,这东西危险,点着火便躲进壕沟里。”
钱邦宸肚里那点东西都是朱永兴教的,包括跳眼法测距,何为四十五度角等等。而且“轰天炮”只有两个实验数据,都是一个角度,只不过火药弹的重量分为五斤和十斤。所以,他背得很熟,回忆了一下,便是连连点头。
“等时间充裕了,得多做实验,把各种数据都记录下来,作为培养炮兵的教材。”朱永兴心中叹了口气,在明军中找出识字的都不容易,更不用说精通数学的了。也只能用这种笨方法,列出表格,然后死记硬背。
“轰天炮”的原理很简单,也很早就制造出来了,但朱永兴并没有仓促作用,而是督促和指导工匠们做了很多的改进。
比如:为了减小空气阻力,把火药包捆扎成尖头炮弹形;为了增加气密性,火药包的底部捆扎上圆形的硬木板,以契合炮筒;为了飞行稳定,又给“炮弹”加了四个木制尾冀;导火索也内置在炮弹内,减少碰击灭火的可能;而由铁匠手工打制的四十公分口径的炮筒,又被加长加箍,使轰天炮更坚固,“炮弹”射出的弹道更稳定……
第一百零二章 轰击
……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浑身惬意极了,一朵朵蓝色的花仿佛是对朱永兴微笑的眼睛。梦珠坐在他的旁边,披散着柔软的秀发,眨着灵动俏媚的眼睛,一手托着腮帮,笑殷殷地听着他的情话。
这条裙子好漂亮啊,是乔其纱的?朱永兴掀起裙脚,带着猪哥样儿坏笑着向里面看,粉色蕾丝内裤,白白的大腿,他不由得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真是令人血脉贲张啊。梦珠格格笑着,夺过裙脚,压在腿下,手里拈起一朵野花,似嗔似恼地敲打朱永兴的脸。朱永兴嘿嘿笑着握住梦珠的柔荑,放在嘴边亲吻着,她竟没有生气……
对呀,亲过小嘴,也抱过娇躯,吻吻手当然不会生气了。朱永兴得陇望蜀,伸手去搂梦珠,梦珠却突然推拒起来。
这丫头,推什么呀,以前都挺温顺的嘛?可朱永兴还是不断被推动,耳边也响起了呼唤声,“殿下,殿下,醒醒,雨停了……”
朱永兴终于醒了过来,却是一场有些香艳的春梦,浮现在眼前的不再是梦珠那娇嗔的面庞,而是杨国骧略带焦急的脸。
湿毛巾被递过来,朱永兴捂在脸上,脑袋清醒了许多。然后便起身穿衣,披挂盔甲,迈步走出了帐篷。
大地还沉浸在黑暗中,但天空已经隐隐地透出朦胧亮光,明军的大营已经灯火点点,忙碌喧嚣起来。
“传令下去,让辅兵埋锅造饭,攻下敌人营寨便能让士兵们吃饭休息。”朱永兴估计睡了四五个小时,但他还年轻,身体也好,被冷风一吹,精神便迅速地振奋起来,自信地下达了命令。
跨上战马,朱永兴在亲卫的保护下奔出营寨,此时已经有很多明军列队完毕,在军官的指挥下,纷纷按照预定计划向清军营寨开去。
“殿下。”一个明军传令兵奔驰而至,在王旗下找到了朱永兴,报告道:“赵王殿下已经趋前布置,请殿下前往指挥。”
朱永兴点了点头,一纵马头,率领着亲卫向前奔驰而去。
…………
天有些蒙蒙亮了,白昼与逐渐苍白的黑夜在争持中终于占了上风,黑夜蜷缩着,徒劳地试图用它那厚厚的大氅继续掩盖大地。
清军营寨中也已经是人声嘈杂,士兵们都披甲执锐,赶到寨墙前守卫,以抵御明军的进攻。
“明军终于还是大举出动了。”胡显策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旁边的汉军游击听,“只能先坚守挫敌,再寻撤退之法了。”
汉军游击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心说:这个道理我还不懂,还用你来提醒。两军对峙时撤退尚且凶险,何况对阵之时?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就算守不住营寨,他那一千汉军都是骑兵,奔逃三十里,抵达下一个营寨,还是并不困难的事情。
“降者免死,弃械不杀!”几个甘陕绿营的俘虏兵骑着马出现了,在清军营寨前奔驰呼喊,那熟悉的口音令胡显策脸色难看,不用回头,他也能看见汉军游击投过来的鄙视目光。
“降者不杀,弃械免死!”几个汉军俘虏兵又适时出现了,这令胡显策脸色一松,竟然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大家都一样,大哥别笑二哥。
明军已经排好了阵势,炮兵布置在寨门的侧方,藏在两排骑兵之后,已经挖好了保护壕沟,布设好了十门“轰天炮”。
“骑兵闪开。”一个传令兵纵马奔驰,把命令传达下去。
两排骑兵闻令向左转去,汇集到马宝所率的战阵之中,露出了十个黑乎乎的铁筒子。
这就是“神器”吗?马宝远远地瞟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全军下马,控好马匹,勿惊动军阵。”一个传令兵纵马在明军阵前奔驰而过,高声喊叫着。
“各军将领,注意中军旗号,遵令而行。”又一个传令兵奔驰而过。
这仗,有些不一样啊!几乎所有的明军将士都有些纳闷,心存疑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神秘感。
“试射!”朱永兴命令一下,旗手挥动旗帜,给炮兵传达指令。
不一会儿,“轰”的一声,一门轰天炮发出了轰鸣,一枚实体炮弹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后弹跳了两下,离寨墙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种土制火炮,落点误差在十米以内,就已经令人感到满意了。朱永兴在马上站起,观察了片刻,下达了实射的命令,然后跳下马,紧紧拉着缰绳。
“在搞什么鬼?”胡显策在寨墙上趴身向下瞅了瞅,扔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石头吗?
“轰,轰,轰……”十门轰天炮不断怒吼,发射药包的烟雾立时笼罩了炮兵阵地。
十枚炮弹被抛离炮膛,在发白的夜空中,沿着各自的轨迹向清军营寨飞去,引着明军和清军的目光。
突然,强烈的白光一闪,紧接着,一次前所没有的大爆炸“轰”地一声在清军寨墙外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黑暗的夜空一片刺眼的血红!
不等人们有所反应,一次接一次的大爆炸便响彻天地,火光迸现,烟雾升腾,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惨叫和惊呼。
视线全都变得模糊,爆炸腾起的烟雾将寨门和寨墙的一部分都挡住了,混沌一片。
吁,马宝紧拉缰绳,安抚着躁动的马匹。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但心中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脑袋里有些混乱。
就是麻雷子也相当吓人哩,更何况是十斤火药的炮弹爆炸。十枚炮弹确实体现出了朱永兴误差不小的判断,几枚在寨门和寨墙外爆炸,有两三枚却飞过了寨墙轰然炸响。
清军寨门附近都隐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全无防备的清军被炮弹中掺杂的碎石打伤打伤很多,幸存的敌人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他们面色呆滞,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第一百零三章 骑兵追击
震荡的大地平静了,硝烟在哀嚎和惨叫声中渐渐散去。营寨的寨门被炸得摇摇欲坠,寨墙内防守的清军一片混乱。
朱永兴看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白文选,有些无奈地自己下令,“炮兵继续装填,准备发射。辅兵上前,铺壕。”
旗号一动,辅兵抬着一架架长长的竹排冲出战阵,搭在寨墙外的壕沟上,处于混乱中的清军几乎没有还击。
这也难怪,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虽然很多人都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但火炮发射的是实心铁弹,哪有这巨响爆炸来得声光效果十足,震撼异常。
通往寨门的壕沟很快便被竹排铺平,但旗号未动,明军各部都眼巴巴地瞅着,不敢擅自行动。
好象又有聚集起来的迹象!朱永兴看到清军营寨里纷杂的人影,嘴角一抿,露出一丝冷笑,下令道:“炮兵射击。”
“轰,轰,轰……”一连串的轰鸣过后,又是十枚炮弹飞向清军营寨,还未爆炸,已经隐约听见清军惊惶失措的嚎叫。
爆炸在惨叫和惊呼中此起彼伏,半晌才停歇,再度聚集起来的清军不仅伤亡惨重,而且完全被打蒙了。
硝烟还未散去,旗号一动,已经是进攻的信号了。
“郡王,郡王——”张国用大声叫着,最后用手去推马宝。
“啊?”马宝愕然转头,象是做了一场大梦,还未清醒的样子。
“进攻了,进攻了。”张国用连喊带比划,才让马宝露出恍然之色。
“上马,进攻,杀敌。”马宝跳上战马,挥舞起手中的大枪,高声喊叫着。虽然喊得声嘶力竭,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小,这是听力暂时没有全部恢复的后遗症。
“冲啊,杀呀!”在将领的带动下,有些呆滞的明军士兵如梦初醒,纷纷呐喊着,跟在将领的身后向清军营寨冲去。
硝烟散去了一些,人们已经能模糊看清敌人营寨的凄惨景象。寨门已经荡然无存,寨墙也坍塌了一两处,弹坑左一处右一处,还冒着烟,周围则倒卧着尸体以及痛苦哀嚎的清军士兵。
冲杀进营寨的明军遇到的抵抗甚微,大队人马跟着纷纷涌入,喊杀声迅速在清军营寨中蔓延。
“杀!”马宝纵马奔驰,枪尖轻轻一点,借助于惯性,这个逃跑的清将脖子被巨大的冲击力打折,脑袋很诡异地垂在了后背上,又冲出了数步,才轰然倒地。
“杀!”张国用在马上更喜欢用长刀,在敌人身上轻轻一带,在奔驰的马速下,即便是身着铠甲,内脏也会被震散,不死也得吐血。
“杀!”刘震的长枪一拖,象一根轮圆的棍子,借着马力把一个清军打得凌空飞起,喷着血花扑倒在地。
“冲,直冲过去。”几个将领高声呼喝,带着部下在清军营寨中冲杀而过,他们的任务是透营杀出,然后回转堵住清军的逃窜之路。
清军已经溃败,轰天炮的伤亡虽然不少,但心理的打击才是最重要的。初次面对未知的威力巨大的事物,产生极度的绝望和恐惧,并不为过。可因为时间太短了,大多数据守寨墙的清军连逃跑都显得措手不及。已经不管是谁的马匹了,谁抢到就是谁的,失去了作战意志的溃兵,根本挡不住马宝、刘震等部骑兵的狂猛冲杀。
……………
“已胜矣!”白文选呼出一口浊气,随后自失地一笑,实在是有些失态了,命令下得都晚了半拍,还是岷殿下反应快,战机抓得相当准确。
“赵王。”朱永兴象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此战算是胜了,但敌人大部已经撤远,咱们要加紧追击,不可使其轻易逃脱。”
“殿下所言极是,本王谨奉殿下谕令。”白文选的态度有所变化,变得更加恭谨起来。
朱永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吾有个建议,待此地战事基本结束,请赵王率我军所有骑兵前出追击。还有这炮兵,就用缴获的马匹驮带,随赵王出发。吾率步兵随后出发,负责接应,你看如何?”
“此计甚好。”白文选点头称赞,“清军骑兵已是不多,即便我军对上优势清军,凭借骑兵的优势,也是进退自如。遇清军坚守,有这,这个神炮相助,我军也能相机攻取。如果清军势大,则粘住他们,不使其能快速撤退。”
“对,轰他娘x的。”朱永兴哈哈大笑,终于骂了粗口,心情大畅。
白文选愣了一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不已。
朱永兴一勒马头,奔到炮兵阵地,叫过钱邦宸,让他带着人把炮和炮弹用油布包裹严实,等着马匹一到,便跟随骑兵行动。
炮兵首战立功,效果是异乎寻常的好,钱邦宸等人见到朱永兴,别人都喜形于色,他还想努力装出矜持淡定的样子,但神情却掩饰不住的得意。
“吾率步兵在后接应,汝等跟随骑兵先行,要小心行事,勘测更要认真细致。”朱永兴沉下脸嘱咐道:“可莫要得意忘形,失了冷静心态。”
“属下谨遵殿下训教。”钱邦宸心中一凛,赶忙正色回答,其他人也赶紧收起笑容,挺身肃立。
朱永兴点了点头,又缓和了脸色说道:“刚刚打得甚好,当为破寨首功。希望你们能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日后这炮兵还要扩大数倍,数十倍,可就要全靠汝等了。”
“谢殿下夸奖,谢殿下栽培。”钱邦宸等人的脸上喜色一闪,赶忙又收住。
既敲打又赞扬,朱永兴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又温言慰勉了几句,并对刚刚的火炮轰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然后才带着亲卫离开。
清军营寨中的喊杀声渐渐消弱,成队的俘虏已经开始被押出来。一旦被攻破营寨,在绝对优势兵力的明军攻击下,清军即便顽抗,也只是拖延些时间,胜利早就没有了悬念。
赵王白文选招集了骑兵部队,把仓促收集的马匹也都带上,每人只携带三天的粮食,和收拾完毕的炮兵一起,几千人穿过清军营寨,隆隆向前。
第一百零四章 二破营寨
半个时辰之后,战斗完全结束,步兵、辅兵开始分批吃饭,准备接着向前进发。
“地动山摇的,好厉害呀!”梦珠给朱永兴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说道:“我在后面都听得心惊肉跳的。殿下,你是啥时候弄出来这神器的?”
“唔,唔——”朱永兴咽下嘴里的饭,敷衍着说道:“其实也没几天,更不是什么神器,就是一种大炮。”
大腿,粉内裤,蕾丝边……朱永兴只看了梦珠一眼,那些诱惑便满脑子都是,弄得他有点走神。
“这么厉害的大炮,只一柱香工夫就攻破了清军营寨。”梦珠啧啧有声,眼珠转动,立时引起了朱永兴的警惕。
朱永兴若有所思地望着梦珠,心中不由自主地又给她加了件“装备”——胸罩,也要粉色的,蕾丝的。内裤改了,换成丁字裤是最诱人的。
“殿下——”梦珠被瞅得有些心虚,弱弱地叫了一声。
“都说女生外向,胳膊肘朝外拐。”朱永兴摇了摇头,暂时把乱七八糟的意淫甩掉,笑着揶揄道:“可我却知道这说得好象不太对,怎么瞅你,都是胳膊肘朝里拐,心里向着娘家的多。”
梦珠有些脸红,嗫嚅道:“哪有啊?再说了,就算我为族人想得多一些,也没什么错啊!不是还没成亲吗,这里呀外呀的,怎分得清楚?”
朱永兴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笑了,这理由还真说得过去。定亲了,那也就是比较高层次的恋爱呗,人家还不是你的人,凭啥说胳膊肘朝外拐。
梦珠被笑得更窘,索性放下饭碗,冲着朱永兴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出去。
“嗨,吃完再走啊!”朱永兴叫了一声,见没有回应,不禁摇了摇头。傻丫头,多吃饭才长得快呀,没准我就改变心意,提前成亲,然后就那个洞房了。
…………
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撤退的清军,朱永兴打破了常规,命令吃过饭的部队休息半小时便出发。虽然这样做使得行军队列出现了断层,但有骑兵在前面顶着,出现意外的几率很小。
由于抛下了最影响行军速度的辎重车队,又临时补充了不少清军俘虏作为辅兵,有人给背着盔甲和干粮,步兵的行进速度得以大大加快。朱永兴记得在学校远足时曾经十个小时走了三十公里;而且,他毕业后做过驴客,有徒步的丰富经验,一天里走过四十多公里,似乎也没有到达身体的极限。
当然,那个时候的士兵体质可能比不上朱永兴,更没有旅游鞋这样的装备。但按他估计,一天六十里应该还是能够达到的。再说,走的又不是山路。
从时间上算,发起进攻时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朱永兴率第一批步兵出发时大约是早上六点,赶到下一个清军营寨时用了差不多五个小时。这个速度朱永兴其实并不满意,才三十里路吗,跟当学生时蹓跶远足的速度差不多。
再看战兵的状态,还算可以,这多少得益于打绑腿和烫脚的措施;辅兵就要惨上不少,特别是刚刚被俘虏就背负盔甲干粮的原清兵,累了也不敢吭声,生怕被一刀砍死,扔在路旁。这也是当时军队中的习惯,辅兵就象牲口一样,更别说这些俘虏了,平常干重活,有时还要被充当炮灰使用。但朱永兴对此已经严令禁止,这就不是那些俘虏所知道的了。
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寨门,熏得焦黑、破损的寨墙,地上暗红发紫的颜色,都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发生的战斗,以及又一支清军凄惨的下场。
这个营寨无论是规模和坚固程度,都比不上清军的固东大营,甚至壕沟只草草挖了一条,且宽度不大。毕竟在张勇和线国安看来,这种营寨只是临时的中转站和依托点,更是做梦也没想到,明军突然拥有了攻坚利器。
赵王白文选、汝阳王马宝、蜀世子刘震、将军张国用等率领着五千多骑兵赶到这里的时候,线国安已经带着部队继续后撤了。对这个小营寨,以及两千的守军,这些明军将领自然不会客气。几乎就是固东大营前的翻版,大炮轰上两轮,骑兵便发起了冲锋,直接跃过壕沟,杀入营寨。
留守的清军皆是步兵,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被炸得晕头胀脑之后,又被凶猛的骑兵风卷残云般砍杀一阵,死的死,降的降,比固东大营的战斗还要干净迅速。
这可是开花弹啊,就算放到近代,甚至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也是颇有威力的武器。虽然现在用的是黑火药,但清军几曾见过这种威力的轰炸。
朱永兴瞟了一眼营寨门前的弹坑,不禁得意一笑。既是如此有信心,对前来迎接的张国用那带着夸张和炫耀的战斗讲述,他便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关心白文选等人率骑兵继续追击的情况。
“赵殿下和汝阳王继续率兵追击,如果再碰上这样的营寨,一鼓破之简直易如反掌。不过,从俘虏口中得知,线国安所部应该离得不远,怕也不能过于轻松。”张国用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但似乎又有些遗憾,想是被留下看守营寨的缘故,“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怕也是殿下您来得快速的缘故。啧啧,步兵有这样的速度,非常了不起。也只有在殿下您的指挥下,方能如此吧!”
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赶路而已,又怎比得上诸位骑兵追击,攻城拔寨。对了,看这营中炊烟袅袅,张将军想是连饭也快预备好了。”
“殿下稍待片刻,便可开饭饱餐。”张国用有些得意地一笑,说道:“留我在此,便是看押俘虏,接应殿下大军。若不准备周全,岂不是失职之罪?”
“张将军辛苦。”朱永兴夸奖了一句,又自嘲地笑道:“想必这营寨中粮草不少,吾令士兵们携带干粮,倒是有些多余了。”
“谁能想到攻城拔寨竟如此容易?”张国用似乎也有同感,附和着说道:“若是这般一直打下去,我军就粮于敌倒是最省事。”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摇头道:“还是不要过于轻敌托大,带上几日干粮,也不是过于沉重,倒不必如此取巧。”
“殿下此言正是万全之策。”张国用恭维着,已经将朱永兴等人让进了帐篷。
“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用饭,最多一个时辰后,我军要继续前行。”朱永兴给随行将领们下达了命令,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辅兵也要让他们吃饱,包括那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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