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官员任用
最近身体不好,状态也差,请大家多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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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依始,昭武纪年作为了新王朝稳固并进取的标志,正式载入史册, “想当年哪……”、“那还是昭武年间的事情……”老百姓常用的口头语,便从此改变了。
尽管恩科很快便要开了,但官员的任命和派遣一直没有停止,朱永兴实在是有些信不过靠科举选拔上来的文官。书院里毕业的,南方老光复区的,或者是受过专门培训的,或者是有实践经验的,不管你是不是科举正途,不管你是不是有功名在身,大量的官员都被派往北方任职。
但无论怎么说,这些官员都是知识分子,这点是不用置疑的。而作为明代的知识分子,能够矢志不移,不受任何压力的驱使,始终如一者是凤毛麟角的。任何时代的知识分子,能够顶得住生与死考验者,就不同凡响了。然而,能够再顶得住高官厚禄、花翎顶戴,抑或恩情和相知的诱惑者,更是万里挑一了。知识分子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太想侍奉当朝者,如果当朝者给点颜色,他就会肝脑涂地。尤其是那些未入仕者,更是觅机会过一回官瘾。
在这种思维状态下,无论是哪个朝廷,即便是清廷,也会吸引很多的读书人为其效力。而就朱永兴来说,这样的知识分子也是最容易收服的。
既有风骨,又是干吏。这样的标准未免要求过高。而且,就现在而言,恢复重建已经与风骨无关,更考验的是官员的能力。那些屈膝于满清的,也被牵连治罪,再来一次战争考验。也完全没有必要。随着法律的完善,只要你实心任事,朱永兴便不会过于苛责,甚至会有相应的奖励廉政官员的措施。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是不错的。朱永兴需要能理解并执行政策的官员,需要拥护并忠心自己的官员,但这与任人唯亲还是不一样。有些人风骨刚挺,但却迂腐固执,在朱永兴眼中。却不如那些热衷仕途、有些媚上的官员好用。
要不怎么说人才的标准与时代不能脱节呢! 现在朝廷需要什么样的官员,不正是需要精于民政,能尽快使地方恢复以减轻财政压力的能吏吗?
把满清集团驱赶出关后,尽管还没有犁庭扫穴,最后消灭,但主题却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沦于地方割据政权的满清,已经不必集举国之力与之战斗。换句话说,满清集团已是分崩离析、苟延残喘。只是一个局部威胁,依靠不顿加强的东北军区。再有北京军区的配合,足以克制。
而另一个强敌漠西的准葛尔部正在崛起,已经兼并了和硕特部和杜尔伯特部,招土尔扈特部排挤到俄国伏尔加河流域一带,又把和硕特部的人赶到了青海、西藏。再过几年,准葛尔这个狼羔子将与沙俄勾结再起刀兵。迫使车臣、哈萨克等汗国归附于沙俄。
打铁还须自身硬,朱永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是五分关注军事,五分关注民政。只有尽快使华夏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才能够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发动对大漠蒙古诸部的战略攻势。
gdp还是什么别的名词,朱永兴在前世是比较反感用数据来衡量官员的政绩的,但现在,他无奈地发现,哪个地方的钱粮缴纳的多,哪个地方的官员便让他感到赞赏和欣喜。而湄、河总督宗守义,无疑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将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发展成为粮食基地的设想,在不断地扩张垦殖中越来越变为了现实。这其中,东南亚地区最大的平原和鱼米之乡是名不虚传,但宗守义等人也确实是功不可没。如果没有湄、河两省越来越多的钱粮支持,提前发动北伐战役,朱永兴也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和底气。
“量才施用,不必过多计较什么功名高低。”朱永兴想简拔宗守义入阁拜相,可也知道这新晋的资格有些令人诟病,尽管他从来不认为这个类似于后世文凭的功名会决定一个人的能力,“张卿,你虽是举人出身,可也不失为国家栋梁,入阁亦是名至实归。”
没错,遍观现在的朝廷重臣,除了郭之奇进士出身外,连张煌言也不过是个举人。其余人等,则多是秀才出身,实在是有些可怜。但这些人都是随着朱永兴从逆境中走过来的,无论是体会他的意思和工作能力,还是对他的忠诚,都是无可指摘的。
当然,如果宗守义只是入阁,虽然年轻,但有骄人的政绩,也不算过分。可要当次辅,却令众臣们有些反对。因为朱永兴不用宦官,内阁的权力本就很大,而首辅或次辅,不用再依赖于太监送达批红,职权便如同以往的丞相。宗守义才多大年纪,他有那种圆滑处世的手段,有纵观全局的眼光,有能够服众的威望和信心吗?
“万岁以实际能力选拔能臣,本无可厚非。”张煌言自郭之奇北上之后,便是内阁中资格最老的重臣,也是最敢直谏的一人,“然宗总督虽政绩卓越,却只是地方大员,于垦殖、扩张富有经验,若统筹全局,恐力有未逮。”
到底还是年轻,资历不够啊!朱永兴知道明代阁臣绝大多数是由进士而翰林,而拜命入阁。这样的阁臣大都是十年寒窗,久在翰林苑,舞文弄墨之士,并无实际的政治经验。一旦入阁,大都昏庸而无识见,阁臣为保官秩,大都庸庸碌碌,而很少勇于任事,敢作敢为。
虽然现在朝廷的内阁官员基本上不属这种类型,但骤然有新晋凌驾于他们之上,依然是令人在心理上难以承受。
或许可以缓一缓,先让宗守义入阁,融洽了与同僚的关系,熟悉了内阁工作,并且再做出些成绩后,就无人有异议了吧?
朱永兴思索着,决定还是要提拔宗守义这样的新晋,以使内阁不落入政风因循的旧圈之中。循名责实,积极有为,于政事有创见和主张,这才是朱永兴所希望看到的官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政府信用
年节刚过初五,明军的大规模调动便开始了。山东的殄朔、伐朔两军南下,分驻于福建和广东,统归新成立的广州军区,军区总指挥为郑王刘体纯,副指挥为叙国公马惟兴。
除了成建制的调动,北地的荡朔、征朔、灭朔、破朔、剿朔、除朔各军,也积极招募补充北地兵丁,而撤换下来的南方兵丁将并入西南军区,先增兵云南和安南占领区,待击败安南郑氏后再转向滇缅边境,准备进行下一次军事进攻。
水师则一分为二,一部继续停留在渤海,配合打击满清的军事行动;另一部则南下广州,准备与广州陆军一起攻打安南郑氏。
按照安南郑氏的军力,顶天也只能征召六七万人,若看常备军的数量,则只在三四万上下。一个军,加上水师,加上安南占领区的军事力量,再加上湄、河两省的兵力,拿下郑氏是绰绰有余。
而如此大规模地军事调动,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朝廷的钱粮吃紧,将近十万人回到南方就食,不仅运输压力大大减轻,更少了很多运输途中的损耗。同时,打完安南郑氏,接下来便要谋取吕宋,便要侵略缅甸,南方的战事也不比北方少。
即便如此,在北方的三个军区北京军区、东北军区、西安军区,齐装满额后依然有三十五六万的明军。按照当时的人口数量来计算,大明是将近百人养一兵,只要分派得当,人人出力,这并不是难以保证的供养限度。相反,随着耕地面积的增加,随着气候的日渐回暖。民众的压力也将越来越小。
其实,朱永兴一直以来也没有用加重赋税的办法来维持朝廷的运转和战争的进行。借贷是使用最多的手段,然后便是捐输,以及掠夺。这使得朝廷一直在负债经营,朱大董事长名义上也是最大的欠债户。
但政府会因此破产吗?在朱永兴看来是不会的,起码在户部的反复计算后。得出的结论是能够维持。有了这样的判断,朱永兴便把发行纸币的念头暂时放了下来。
中国是纸币的故乡,产生于北宋时期(1023年)的交子是世界上最早的纸币,比欧洲早六百多年。然而,在明朝中叶,中国的纸币就已经消亡了。为什么一度走在世界前列的中国纸币却逐步走向了没落呢?
道理很简单,纸币是一种信用符号,只有当它代表了货币信用的时候,它才具有价值。能够流通,能够极大的便利和促进市场经济的发展。而一旦失去信用,它就变成了一张废纸。交子的兴起,正是中国市场经济和商业信用大发展的成果。而会子和其他中国古代纸币的衰亡,也正源自政府对货币信用的破坏性掠夺。
在封建社会中高度集权、缺乏监督制约机制的政府有着强大的国家机器,有着能够强迫社会接受的实力。正是这一力量使其可以不受市场的约束,不必那么珍视自身的信用。在这种没有外部制约力量的情况下,如果再没有自我约束。政府就很容易走上恣意妄为的滥用权力之路,从而毁掉自身的信用、毁掉纸币制度、也毁掉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萌芽。
历史的发展在宋、元、明三个朝代都证明了这一点。朝廷发现纸币是个好东西,不用什么本钱,只要在一张纸上印上几个字,就可以当真金白银使用,换来实实在在的财富,还不用背加赋的骂名。实在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所以,印钞机全速运转,为皇帝们提供了无数可以任意挥霍的纸币,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恶性通货膨胀和丧失信用的纸币的消亡。
就现在而言。政府的公信力是否达到了使民众信服的程度了呢?对此,朱永兴是持谨慎态度的。起码在政府如期如数偿还了所有债券,并且将承诺一一兑现之后,他才能有更大的自信。
所以,尽管有臣子反对,朱永兴还是固执己见,下旨免了滇省的人头税,并开始做偿付第一期战争国债的准备。这是之前的承诺,也是维持并保证政府信用的办法。看似少了收入,但因此却有了长远的利益。日后若是再需借贷,政府便开得了口,民众也会乐于解囊相助。
寅吃卯粮,嗯,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用朱永兴的话说,那叫“负债经营”,也是有一些好处的。比如在政府花销和投资方面,便要谨慎,以提高使用效果,避免了铺张浪费。
至于人头税的取消,则是按照光复年限,也就是这个地区归于大明治下的时候算起,逐年递减,满四年就不再征收。这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比如滇省,是光复最早的,是出力最多的,但也是恢复重建最快最好的。同时,因为战争的刺激,民众的富裕程度也是相当高的。这样的省份取消了人头税,而北地凋弊地区却只是延迟征收,当然令人感到费解。
其实,如果深入分析征收人头税所起到的各种作用,或许便能对这样的政策有所理解。
不可否认人头税是古代限制人口增长的主要因素,若一家一户承担不起大量生育的代价,只好选择少生,或者即便生下来,也无力抚养而饿死、病死。换句话说,有能力就多生、多养,没能力就少生或不养,古代普遍存在的溺女婴现象也得不说与人头税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在滇省取消人头税是考虑到该省的经济状况,北地凋弊,民众可以延期交付,但却不免除。同时,对朝廷来说,利用人头税来限制一部分的人口流动,对于恢复重建也是相当必要的。现在的中国社会,远没有达到需要大量流动人口,需要动摇“定居”根基的地步。
四年之后,北地怎么也能恢复到自给自足的程度吧,那时再取消人头税,既能鼓励生育,又能加强人口流动,促进工商业的发展,逐步改变农耕社会的状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春闱考题
在江南,冬天不象冬天,春天来得也是悄无声息。但昭武元年的第一件大事春闱却牵动着天下读书人的心,时时计算着日子。年节刚过,便有士子赶到南京,唯恐临近考期时找不到房子住。随着日期临近,南京城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客栈爆满,官府又临时找了房屋,才算是解决了士子的居住问题。
自从满清入关,大明已经没有进行过如此正式的科举考试了。无论是人数规模,还是考试的科目,都与以往不同,有的人说是彰显新朝风貌,有的人却说是新皇不喜流俗,要标新立异。
不管怎样,科举这块香饵对于读书人来说还是最具诱惑力的。些许的变化,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热情。由于北地光复得晚,人才又本就较南方少,来参加这新朝第一次科举的便多是南方人士。
考试内容早已明发,乃是新皇亲自拟定。虽有改革之心,但朱永兴知道不能一蹴而就,所以也不是全部推倒。反复思考后,他将考试内容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为杂学,也就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占总分值的两成;第二部分为时事策论,考较文笔和考生深入思考的能力,占总分值的六成;第三部分为专精,也就是考生的特长,分值占两成。
八股是没有了,反对之声曾一度很强烈,但朱永兴不妥协,甚至明言:即使所有人都抵制,也绝不更改旨意。有书院培养官员,朱永兴不怕,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嘛,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是嘴上说得厉害而已。
“万岁。万岁,万万岁!”南京的旧皇城收拾一新,作为考试的地点,考生们跪倒听旨,然后山呼万岁。圣旨不过是些官面上的慰勉之语,考生们心中更急切地是想知道考题是什么。
主考官是两位。礼部尚书陈绍愉,刑部尚书张煌言,他俩其实也不知道皇上出的考题是什么。试卷的第一部分是在皇宫内印刷,一直密封存留,今天才由皇宫侍卫押送运来。第二部分的考题则是早朝上,朱永兴亲手颁下的黄凌包裹,现在才算见到天日。
陈绍愉和张煌言互相谦让了一下,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纸张。赫然是四道时事策论题。第一题《国殇》,第二题《鞑虏何以席卷天下》,第三题《如何民富国强》,第四题《法治之国》。
四道题由考官大声向考生宣读,并题写在大纸上由考生抄录,然后向考生分发第一、三部分试卷,再由小吏送考生一一进入小单间作答。
虽然规矩已经改了太多,但张煌言和陈绍愉却凝眉在思索这四道时事策论题背后的深意。
朱永兴曾经跟他们说过。此番科举不一定非要以分数排列名次,如果考生有某项专业技能。或者在某个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亦可选拔,参加殿试。也就是说,朱永兴更重专长,更喜欢有创见的人才。
这么一分析,这四个策论题也就并不太出乎意料了。但要做好这四个题目。并让朱永兴看得过眼,却也不简单。
《国殇》没什么好说的,取自战国时期楚国伟大诗人屈原的作品,只要歌颂英雄气概和爱国精神,对雪洗国耻寄予热望。也就算扣上题了。
第三题和第四题则有些门道,考验考生对民政、经济、法治的认识水平,循规蹈矩地答出来不难,要有新意,要有创见,就不简单了。
关键是第三题,涉及面太广,又有诸多忌讳,实在是很令人难办。题目其实也是有意避开了一些敏感字眼,比如甲申、亡国等等。但实质还是通过题目表达出来了。所以,考生们应该能够思考甲申之乱为何能够发生,满清入关后为何难以抵挡,残明差一点就万劫不复。这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到明朝的各种失策和弊政,不可避免地要展开批评和揭露。
换句话说,这第三题便是要揭露弊病,要找到问题,要吸取教训。
“甲申之乱——”张煌言迟疑了一下,谨慎地对陈绍愉说道:“有些敏感了。若是牵涉到某人或者某军,会不会人心不安啊?”
甲申之乱,必然要说到李自成,必然要说到大顺军,如果言辞不当,便要顾及到那些大顺军余部的王爷、将领、士兵的反应。张煌言如此担心,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绍愉追随朱永兴的时间更长,比张煌言更了解朱永兴的思维。他认真思索了片刻,猜测着说道:“甲申之乱是避不开的事情,总要载入史籍的。万岁既然出了此题,又对郑王等不歧视、不打压,想必心中已有定论,借此一举盖棺论定,倒也不是坏事。”
如果处理得当,自然长远之计。张煌言琢磨着陈绍愉的话,微微点头,依他对朱永兴的了解,清算旧账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肯定会对大顺军有个开脱。只是要这样做的话,便要把过错大多揽在朝廷身上,烈皇也是难辞其咎……
难道——张煌言摇了摇头,真是越想越多。也确实是这样,明亡不是单方面的原因,是合力的结果。而且,这也不是短期内造成的,如果追溯,连万历也有责任。
“这个题目太大了。”陈绍愉一直在思索,也发出了同样的慨叹,“看似简单,一目了然,想要找准其中关键,难。而且,这还有个胆量问题。”
直陈积弊,犯颜直谏,无论哪样儿,确实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君心难测,谁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惹恼了皇上,这仕途就算完蛋了。
“万岁仁厚,从未非刑杀人,那些考生应该都有耳闻吧!”张煌言对此倒是不太担心,毕竟研究了解皇帝的喜欢禀性,也应该是考生必做的一项工作。
“呵呵,这倒是。”陈绍愉笑了笑,说道:“沽直以为名呢,这就难以分别了吧?”
张煌言无奈地苦笑点头,这个人的内心哪,谁能真猜得透。是沽直邀宠,还是真的强项忠直,谁又能从表面上分得出来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考生
不必分什么忠奸,朱永兴也不需要“高大全”式的真金。作为官员,你要有能力,你要遵纪守法,这也就行了。什么“狂吠”,什么“怨望”,朱永兴可不讲究什么“诛心”之罪。
而制约官员的机构和措施是朱永兴最注重的,道德说教将退居次席,监察机构将扩大,职权更重,能够依据的法律更多。依法治国,朱永兴将不会做什么“明君秀”,来个御前亲审。
自古以来,揣测上意都是为官之道,但又似乎玷污了道德品行。在朱永兴看来,倒不是那么严重。你不清楚朝廷政策的改变,你不了解朝廷推行政策的目的,你不明白朝廷需要什么样的人才,那你如何有的放矢?读好圣贤书,便能入仕为官,这样的想法将越来越被证明是错误的。
就此次科举来说,朱永兴希望看到独立思考的考生,如果能深入思考,那就更令他感到欣慰。所以,这和深浅、词藻、修饰等关系不大,主要是思想上因循守旧和改革创新的比较。
要说到改革创新,估计也没人比朱永兴更大胆。科举尚未结束,女子招考却已经定在了五天之后。诏书早已颁发,物议纷纷,但愿者自来,反对者自便,这世上总是不缺敢于尝试,或者另有所图的人。
李英梅,此时便在专为女子考生安排的住宿之地。除了考武科专业的外,这里还有张施华等很多文科的莺莺燕燕。因为对女考生的要求偏低,加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两百多人。
按照朱永兴所计划的主要由女子承担的职业,即便把这两百多人全部录取,也不会出现闲置的。只不过因为传统的男尊女卑,朝廷必须有相应的政策。也就是在官员职级上进一步细分,或者成立比较集中的一套女官机构。
官员职级的细分早已开始进行,仿照的是后世的公务员职级划分,目前暂定为二十四级。也就是说,以前官、吏的概念和区分将越来越模糊,以后都将是吃俸禄的官员。
而女官机构也有了草案。女校、女狱、妇女救助会等都将归属于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名字还未确定,但朱永兴已经内定了自己的嫔妃作为名誉顾问,以提升这个部门的分量。
先大分再小分,先分后合,这也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朱永兴当然不会强行为之。而且,当各地的女子学校应运而生,并且逐渐发展。这个名校、那个名校的才女不断出现,难道不是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线吗?
“快去看哪,恩科的考题公布了。”随着一声呼唤,裙衩涌动,香风阵阵,女考生纷纷向公示板处奔去。
对于女考生,朝廷自有特殊的照顾,这座大宅子不仅房屋众多。而且有花园,有水塘。可供考生闲暇时游玩。
“《国殇》?”一个女生疑惑地皱起了秀眉,说道:“取自楚国诗人屈原的《九歌?国殇》吗?那不是追悼楚国阵亡士卒的挽诗吗?”
“不能这么理解吧?”有人提出了疑问,“据后人指出:《国殇》之作,乃因‘怀、襄之世,任馋弃德,背约忘亲。以至天怒神怨,国蹙兵亡,徒使壮士横尸膏野,以快敌人之意。原盖深悲而极痛之’。这么看的话,主题思想应该是联系实际。论述大明因何会差点被鞑虏所亡。”
“不对吧,那不与第二题重复了。”看得快的考生有了反驳依据,“这应该是赞颂我大明将士的英勇精神。”
李英梅不敢露拙,只是在人丛中静静听着。她的文化程度不算高,那国殇便不知道出于何处,又是什么意思,不禁有些脸红。而另三道题,能明白,但要让她写,又一时不知道如何论述。
民富国强?张施华有些纳闷,通常的说法不应该是富国强兵吗,这道题有些颠覆传统啊!因为熟习商事,她倒是很快便在心中有了些草稿。
“法治之国呀!万岁近来下发的哪道诏书是有关法律的呢?”有人不语,也有人活跃,百人百态,倒也不都象李英梅和张施华一样。
“好象有一道,是说任何大明公民,如未经国法裁定,皆不得被监禁、没收财产、剥夺法律保护权、流放或者加以任何其他损害……”
“你们仔细琢磨,万岁只说国法裁定,那金口玉言、出口出宪又算什么呢?”
“或许这才是第四题的关键所在。”有人似乎恍然大悟,“时事策论都是有关国家军事,以及朝廷最近举措的,可要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咱们考时也会这样呢!”
“朝廷的邸报,还有万岁所言所书,都要了解,都要研究,那才不会漏题。”有人补充得更加具体详细。
“向负责这里的官员去要吧!”
“能给吗?这些东西是不是咱们早就应该准备的功课?”
“难道是考较咱们平常是不是关心时事?”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么多。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猜测和建议,好半天也拿不出统一意见。
“过几天贵妃娘娘要在皇宫里宴请女考生,到时候谁大胆给问一下吧!”张施华的消息相当灵通,忍不住开口说道。
片刻的静寂沉默过后,又开始议论起来。
“有认识贵妃娘娘的吗,她来问比较方便呢!”
“应该有吧,是不是暗地藏私,不肯照顾大家呀!”
张施华很后悔,不该多嘴透露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瞟着自己,如果再不说话,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怨恨。
“何必这么麻烦呢!”没等张施华出来应承,李英梅对这些墨墨叽叽的女生便不耐烦了,站出来说道:“我去问负责官员,反正我考武科,给不给的,也没多大影响。”
张施华感激地看着李英梅,轻轻咬了下嘴唇,下了决心,迈步走到李英梅近前,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姐姐真是仗义,小女子张施华,愿意与您一起去。”
女考生们互相瞅着,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便哄然响应道:“同去,同去,谁不去就是胆小鬼。”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君臣闲谈
阳春二月,江南的天气已经很暖,那片桃林也正展现着明艳娇媚的风姿,在微风中摇动着枝桠,传过一阵浓烈的清香,给人一种恬适和清冽的感觉。
踅过石坊,甬道两边各设着一座三楹小厅,这就是所谓的“议察厅”。名字虽算文雅,但所有应试考生都必须在这厅里解衣宽带,敞怀露腚地被检查,以防夹带藏私——最是叫考生们扫尽颜面的一个去处。
“没有早交卷的吗?”微服至此的朱永兴有些心急,抿着茶水,不太确定地问道:“题出得很简单哪,都是近些年发生过的时事啊!”
“圣上觉得简单,是心中早有定论。考生却要反复思量,拿捏轻重。”陈绍愉谨慎地说道。
“拿捏轻重?”朱永兴摇了摇头,叹息道:“难道还怕朕以言罪人?也是,朕是如何想的,他们也不敢确定。”
“或者也和考制改变有关。”张煌言说道:“时间尚短,考生多年都习八股,一朝废弃,难免不适应。”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取士之道三代以上出于学,汉以后出于郡县吏,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于科举。以时文取士,已经几百年,人人知道这东西浮华无用,既不能明道,也不能适性,腐烂抄袭,名实皆空。但不能废除,只因谁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取士办法。就现在的考制而言,也不是完善之法。但能废虚务实,朕觉得还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万岁所言正是。”陈绍愉表示赞同,“如今,国家百废待兴,打仗、安民又极费钱粮,确实正是需要实干官员的时候。诗词歌赋,词藻浮华,现在不适用的。”
“做学问和做官其实是两回事。”朱永兴说道:“可偏偏要捆在一起,连诗仙李太白也不能免俗。你们说说,要是李诗仙仕途坦荡,还能写出那么多震烁千古的诗句吗?”
“万岁,这个,臣不敢苟同。”张煌言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微臣不想以事论事,可万岁之言似乎有些太绝对了。”
“呵呵,是有些太绝对了。”朱永兴也不生气,他只是随感而发,却也知道要改变这样的观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咱们还是说拿捏轻重的问题吧!其实朕还是喜欢真性情,不管对错深浅,敢说就是种勇气。”
“万岁胸襟广阔,令人钦佩万分。”张煌言先恭维了一句,又侃侃而谈,“耳习于所闻,则喜谀而恶直。万岁威重望高,中外咸服。出一言而盈庭称颂,发一令而四海讴歌,臣民们确是出自本心。只是万岁您耳朵里若整日装的都是这些颂圣的话,也就听习惯了。只要不是称颂,就会看作是拂逆,看作是木讷,就会觉得是笨。这样久了,颂扬得不得体的,也就觉得是不恭了。”
“说下去。”朱永兴听出张煌言有劝谏之意,便鼓励地点了点头。
“天下事,见得多了便觉得不足为奇,办得多了便都觉得是老生常谈。问人,听不到自己的短处;反躬自省,又寻不到过失。要作的事自信都是对的;发的令,自信它必然通行无滞。时日一久,心习于所是,则喜从而恶违。”张煌言继续说道:“目习于所见,则喜柔而恶刚。万岁您英明睿智,于潜龙到登基,几乎没有错误。您越是智珠在握,下面越是佩服万分。这原也是件好事,可时日久了,倘有异议,便会自己打消,认为是触犯了万岁。”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基础——制度建设
不是自己做得毫无问题,而是臣子过于相信自己,自我否定了心中疑问。
朱永兴听着张煌言的劝谏,觉得颇有些道理。造神,有时候确实不是当事人的意愿,而是旁人的自发拥护和崇敬。而喜谄恶谏,也是人的本性,谁不喜欢戴高帽呢?作为君临天下的皇帝,自然是旁人献媚邀宠的最佳选择。特别是他,对国家有大功,对民众也体恤仁厚,更是少有错漏,得到官员和民众的钦赞。
人呢,之所以犯错误,也并不是没有自醒之心。只不过初时有,时间长了却容易懈怠,被赞颂冲昏了头脑。朱永兴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如此,但有张煌言这样的劝谏,既不伤面子,又有警醒作用,他倒很是欣慰。
“张卿说得有理。”朱永兴点头赞同,说道:“俗话说:家有倔儿不败家,国有诤臣不亡国。连老百姓都知道这个理儿,何况是饱读诗书的官员。”沉吟了一下,朱永兴继续说道:“朕屡次驳回臣下请奏,不恢复科道体制,也不学宋朝风闻奏事,实是有所担忧。”
自宋代开始,本来以封驳皇帝为核心的最高决策者为任务的谏官从丞相属官中分离出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对官员包括丞相的监督上,在职能上和御史逐渐接近,合称“台谏”,是为言官。
而能够让品级不高的台谏官员活跃起来的一个主要原因应该是“风闻奏事”体制。“许风闻言事者,不问其言所从来,又不责言之必实。若他人言不实,即得诬告及上书诈不实之罪。谏官、御史则虽失实,亦不加罪,此是许风闻言事。”便是相当确切的解释。
如果不仔细分析。或许会认为台谏和风闻奏事是很好的监督机制,但实际上却令人失望。特别是明代,言官经常成为党争的急先锋,掌握谏言、参劾大权的科道官员常常成为党争拉拢的对象,以实现党同伐异、攻击政敌的目的。这种以敌人之是为非、以敌人之非为是的作风,很明显会让决策者真伪莫辨。让政治信息失真、失灵,上下壅蔽的现象就会危害朝廷的统治。
对于党争等明朝积弊,朱永兴是深恶痛绝的。虽然御史风闻奏事是一种传统,有利于扩大政治信息,然而对党争的顾忌使他一直难以放开此禁。党争会有吗?答案是肯定的,只不过是程度大小的问题。
是人,就有好恶亲疏。官员也是人,自然也是难以避免这种情绪。或以地域,或以脾性。或以学问深浅,或以思想意识,总会形成一个个关系比较亲近的小圈子,小圈子也可能逐渐扩大。虽然称之为党还有些过份,但有了这样的圈子,处理事情上便会所侧重偏颇,这是感情使然,或者是利益使然。
陈绍愉是比较清楚朱永兴的所思所想的。对于恢复科道传统,以及准予风闻奏事。也是相当的谨慎,便开口说道:“万岁所担心者不无道理。科道为耳目之官,职在发奸剔弊。凡大奸大恶,从未经人纠劾者,果有见闻,即据实直陈。不许徇私党比,摭拾塞责。将人已纠参之事,随声附和,明系党与陋习,岂朝廷设立言官之意?”
“微臣觉得一概视其为非亦有些过矣!”张煌言想了想。说道:“万岁担心者,是以风闻言事伐异党同、挟诈报复,若是定下出位妄言及风闻失实者,皆立加惩处的章程,或许能够避免之。”
“朕是要建立一套制度和法律,却不是张卿说得这么简单。”朱永兴苦笑了一下,说道:“嗯,总理处正在研究,或许能很快有些眉目。”
风闻也好,举报也好,也不论是实名制还是匿名,都只是得到了一条线索,最多时开启了一扇门而已,能不能立案进一步追查,还有待于专业的慎重的审核,如果说接受举报可以仅凭传说说事,那么,真正立案彻查到底,这就不会仅仅凭着一鳞半爪,似是而非的线索来定了。
风闻言事,举报接案,受理查实,依法办案……这将是一系列相辅相成的工作,也不是一两个部门能够完成的。只有完善了机构和制度,才能既保证官员的合法权益,又保证监察和反腐工作的严肃、准确和有效。
“万岁施政谨慎,圣心高远,微臣自愧不如。”张煌言明白了朱永兴的想法,不是不实行,而是条件还不够成熟,制度还要完善,所以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说到风闻言事,朕便想到党同伐异。”朱永兴笑了笑,说道:“有些人本身不欲结党,但旁人却已经将其归为某党某派。比如陈卿,跟随朕时间长,估计应该属于从龙党;张卿呢,估计也被归属某党。官员们如此区分,自有他们的心思。看自己的条件与某党较为接近,便去依附亲近,或许会仕途坦荡,也或许会速加擢升。嘿嘿,这倒也是难以避免。但凭一颗公心,说起来是一句话,可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啊!”
“万岁明鉴,这公心私心,确是难以分辨。”陈绍愉苦笑了一下,说道:“只有严刑峻法,使其凛惧,不敢私心自用,也便是了。”
“教化也不可轻弃。”张煌言作为儒家弟子,自然不会放弃儒家的理论。
朱永兴微笑点头,也不与张煌言辩论,心中却不是十分地赞同。思想道德的约束,太虚,难有实效;而只有法律制度,才能形成真正的威慑。
没错,就是要用法律制度来约束官员,震慑贪官污吏。同时,相关的法律制度也约束着平民百姓。朱永兴确实只相信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不认为道德说教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再者,朱永兴也不赞同什么法外有情,起码是现阶段不想在法律上实行灵活的措施。因为,在监督机制完善之前,法外有情往往会被利用,会成为循私枉判的理由和借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术业有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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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满清被逼退到关外,事实上便已经只能苟延残喘,坐等灭亡了。一个经历了杀戮凄惨,在尸山血海中觉醒的民族,再不会被只有十分之一左右人数的异族所征服并统治。
所以,当战争的结局已经基本确定的情况下,内政和制度的改革和建设便愈发重要,战后的重建恢复则越来越成为主题。为此,朱永兴投注了大量的精力和智慧。
或许有人认为应该趁热打铁,继续把军事排在首位,倾力尽快解决辽东的满清残余,创造一个和平的恢复发展环境。这种想法也不能说是错误,但却考虑得不够全面,也不是朱永兴所认为的最佳选择。
战争打了好几年,钱粮用了无数,政府已经是负债累累,朱永兴和内阁高官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当然,朝廷可以增加赋税,可以继续借贷,来保持压倒性的军事优势,进行持续的军事进攻。但这势必要拖后临期债券的偿还,势必要加重民众的负担。甚至削减赈济北地百姓的钱粮。
虽然这样做得不太过分的话,有人心思定的情况下不会引起大的动乱,但却在毁坏政府的公信,削弱民众的支持热情,还要漠视部分灾民的生死。
朱永兴会下围棋,他用围棋中的术语来形容激进和稳妥的政策。一个是“先中后”,一个是“后中先”。所谓的“先中后”便是在表面上看是先手,能迫使对方不得不应,但是已方不但缺乏后续手段,反而出现一定缺陷需要补棋,却变成了后手。而“后中先”的意思和“先中后”恰巧相反,是下了一着棋,看似后手,但留有后续手段。最终将反后为先。
用更通俗的话来讲呢,也可以把稳妥的办法称为“磨刀不误砍柴功”。暂时对辽东的满清集团保持压制,而不是倾力一战定乾坤,把主要精力放在“修炼内功”上。练兵、囤粮、积聚物资、安民复垦、偿还债券、恢复地方……所有这些其实都是在增强实力,综合实力。
这也就是在磨刀,缓过一段时间,兵强马壮,物资充裕。钱粮无忧,民众安居。政令通畅,向满清杀去的刀也就锋利无比,其力不可抵挡。
如此分析,如此权衡,其建立的基础便是满清集团已经颓废,国战有其名而无其实。北京、东北两大军区已经足以压制沦为地方割据势力的满清残余。同时,北方的光复,也使朝廷背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非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而不能减轻。
而现在是负担,以后便将是后盾和支撑。只要能不急不躁。耐下性子来,时间还是站在大明一边的。
“北地恢复,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朱永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若不是钱粮吃紧,朕也不会调十万大军归南就食,朕又何尝不想一鼓作气,击灭鞑虏,收复辽东呢!”
“朝廷财政支撑到如此程度,万岁已经是殚精竭虑了。”张煌言沉吟了一下,说道:“欲速则不达,万岁也不必心急,鞑虏据于一隅,已无翻身之机。只是这北地重建,一年恐怕不够,除非是巨额投入钱粮,再迁数百万百姓垦殖。”
“一年确实有点短。”陈绍愉也有类似的判断,说道:“迁民垦殖却有些不妥,同样一丁,在南方和北地,若只以耕种来算,南方收获数倍于北地,这个,这个——”
“劳动生产率。”朱永兴微微一笑,把这个新名词重复了一遍,又沉吟了一下,说道:“暂时是不宜向北地移民的。只要一年后,现在的北地百姓能基本自给自足,或者只需朝廷提供少量钱粮,咱们就能具备发动决定性战争的实力。”
以南养北是没有错的,但这个需要补贴的比重却决定了朝廷能够剩余钱粮的数额。一方面因为南方的劳动生产率高,已经迁移过去的人口能够提供更多的产出;另一方面,留在北方的百姓也要尽力生产,以减少南方的补贴。这是一个双向的过程,一增一减,政府剩余的便更多。
因为在北方驻扎着几大集团的明军,所以在北地保有一定的百姓数量,则是必须的。这也就是不能尽迁北地百姓的原因所在。尽管北方的环境和自然条件,使恢复重建工作面临着很多困难,也必须加以克服和支持。
先交通线,再大、中城镇,重新分配安置北地百姓的方案已经制定完毕,并由派往北地的官员推行实施。空余出来的土地虽多,但政府也要有认真规划,有序发展。
“启奏万岁,有考生交卷了。”一个礼部官员双手捧着试卷,走了进来。
“哦,朕来看看。”朱永兴颇有兴致,伸手接过,展开阅读。
看过一张,朱永兴轻轻摇头,递给张煌言和陈绍愉,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看神情并不是很满意。
张煌言和陈绍愉看过几张,也觉得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真知炽见,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这字倒是颇有风致——”陈绍愉不敢轻易置评,说了句圆滑的话,想听听皇上的意思再做定夺。
朱永兴嘴角抿了抿,却拿着一张卷看得入神。前面的确实平淡,几篇时事策论平庸,没有亮点,但这张专业的卷子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北地的重建恢复有短期计划,也有长期想法。其中最为朱永兴所头痛的便是治黄治淮,因为花费极其巨大,而且他还不懂水利。虽然也找过行家进行过研究和论述,也有过几个方案,却一直不好判断孰优孰劣。
看这位考生报的专业,便是水利,而且讲得相当有创意,起码有几点是朱永兴所认同的。
当然,朱永兴所认同的不是有关科学技术性的东西,而是这其中的道理。在后世,这个洪涝灾害尚且不能避免,年年的汛期都要紧张那么一段时间,何况现在的科技和施工水平,想快,想一劳永逸,根本不可能嘛!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治河之才
“写得不错,看来不只是读过水利书籍,应该还有过实地考察。”朱永兴仔细看过这个考生的试卷,终于下了结论,当然是指后面的专业论述。
陈绍愉和张煌言接过试卷,轮流阅看了一遍,脸上都有疑惑的神情。虽然他们不精通水利,但这上面有些东西却是与常法不同。
“十年哪,每年两三百万银子,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这未免有些——”朱永兴已经定论说好,张煌言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这个花费确实很大。”陈绍愉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呢,若是等上几年,灭了鞑虏,国家也恢复过来,财政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
“我朝有多少年未修水利了?”朱永兴摇头叹息,“积重难返哪!管它十年二十年,这是造福万民,利在千秋的大事,能干好,花费再多,朕也不吝啬。嗯,朕还有很多疑问,那个考生呢,叫来让朕看看。”
“万岁,在这里召见考生,有些不妥吧?”张煌言谏议道:“不如择日,改在别的地方。”
朱永兴想了想,笑道:“朕还是忍不住。旁边可以僻静屋子,不让太多人看见,应无大碍。”
张煌言苦笑,看了陈绍愉一眼,两人无奈地点头,出去安排。
明朝自万历中兴时,张居正起用潘季驯治河之后,便少有修水利之举。忽略水利设施建设,对农业竭泽而渔,滥垦滥伐,以致于西北华北中原地区严重的植被破坏和生态灾难。陕西、甘肃和山西在明朝中后期都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荒漠化态势,山西北部更是田鼠泛滥,直接导致了后来天启、崇祯年间泛滥全国的特大鼠疫。
为什么不修水利呢?主要原因是财政不敷。文官和宦官两大集团的争斗。现在呢,第一个困难还在,但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第二个问题则已不复存在。而朱永兴如此看重水利,从另一方面也显示了他的信心。
水利工程无论在哪个年代都绝对是国家重点投入的项目,需要大笔的金钱和众多的劳力。而且,万一花钱太多。动摇了国家根本,问题可就严重了(隋炀帝的京杭大运河就是例子),所以这件事情和修书一样,不是强国盛世你几乎是干不成的。
康小三都能在平定“三藩之乱”后营造个什么“盛世”,难道我还比他差吗?朱永兴的自信告诉他,他只会比康小三强,盛世来得也会更早,更实至名归。
…………
当陈潢不明所以,被考场官员引至一个小屋时。朱永兴正坐在那里等他,并且假报是将要被朝廷委任的河道官员,见其试卷,颇感兴趣,要询问一些治河的问题。
这样一来,陈潢便不是特别紧张了。而且河道官员与其专业相通,谈起话来也更方便。
说到陈潢,今年已经是二十七岁的年纪。自幼不喜八股文章,却攻读农田水利书籍。还到宁夏、河套等地沿黄河实地考察,精研治理黄河之学。也正是这样的爱好成全了他,否则,按他的年纪,又是读书人,很大的可能便是被家里人逼着去应仕满清了。
从举止和言谈来看。陈潢是个豁达爽快的人,也就是不象旁的读书人那么谨慎,那么唯唯喏喏。而且,很快他便开始畅所欲言,这自然是因为朱永兴的鼓励和引导。
“河务艰难。任重事繁,积重难返,绝非一时之功。若万岁委一信任官员,实心办事,不惧忧谗,则事无可为。”陈潢喝着茶,苦笑了一下,说道:“若是瞻前顾后,畏惧彷徨之辈,则治河难矣。”
“河道长久失治,自然不可急功近利,也必然要有人奋起承担。这些,朝廷已经想到了。嗯,看你试卷说是需十年之功,能不能缩短时间呢?”朱永兴明白陈潢的意思,长久的工作需要稳定的领导,只有皇帝信任,才能不更换频繁,不能说今年委任了,一听说哪里又决堤了,便撤之换人。
陈潢认真想了想,说道:“若是资金足额,人力足够,或七年可成。”
朱永兴点了点头,说道:“看你试卷上所言,有很多不同于治河旧法之处,能不能解释一下。”
“其实也不尽是小民自创,我朝潘季驯已有论述。”陈潢接过他的专业试卷,看到上面有圈有点,便一一解释道:“黄河之所以泛滥,是因为河道逐年升高,形成了岸上河,于是河堤也越来越高,稍有不慎一旦决堤,后果就会极其严重。而筑堤束水,以水冲沙呢, 是把河堤加固加高,把河道变窄,水势则一定增强,流速加快,不但新沙不至沉落,旧沙也能卷带入海。河床必然越来越深,河道也一定愈来愈低,就不会有决堤之患……”
“那这种方法可有过实践?效果如何?”朱永兴觉得原理好象是通的,但还有顾虑。
“自然有成功经验,万历年间潘季驯四次治河,历时近十年。”陈潢充满钦佩地说道:“潘公首任河官初识水性,二任河官则已深知堤防的重要性,三任总理河道时,形成了‘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的思想并付诸实践,四任河官时,潘公即形成了他的治河理论。经潘公治理,黄、两河归正,沙刷水深,海口大辟。”
这样就放心多了。朱永兴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新理论固然抓眼球,可治河这种大事,要拿来做实验,就未免太儿戏了。
“若要治河,一是学术精,虑事周,洞悉水患之根源。”陈潢意犹未尽,继续说道:“若是治河官员有心无术,只知清沙排淤,每年耗费千万人力,百万黄金,可河床年年淤沙,越集越多,竟然闹到乘高四溃,不复归河的局面,等汛期一到,便立刻化为乌有。”
朱永兴点头称是,要治根本,便要全面规划,立足长远,年年只是对付,纵然侥幸不溃堤决口,但祸患却在积累,终有一日要大爆发。
“先生所言精僻。”朱永兴不吝赞赏,笑道:“只是这堤坝上不种树,只植灌木杂草,未免太绝对了。少种树,多植草,是不是更好呢?”
“学生实地考察过,种草比种树更好。”陈潢坚持着自己的见解,“树根虽然有固堤的效果,但秋汛来时多有风雨,堤土松软,树干一摇,大堤便容易裂缝决口。”
人家实地考察过,怎么也比自己想得更切合实际吧!朱永兴赧然一笑,沉吟着说道:“陈潢,若是万岁委你以治河重任,你可有信心根治河患?”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困难的基础工程
“大人说笑了。”陈潢愣怔之后,正色说道:“虽然学生自信不是碌碌无为、贪生怕死之辈,然河务复杂,牵涉甚广,学生却是担心万一治水失误,害国害民,亦辜负了万岁的期望。”
朱永兴淡淡一笑,也不继续深说。其实他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河道总督的职位重要,既有贪墨之机会,又有功名前程、身家性命之忧惧。所以,河督要么是更换频繁,人亡政息,历久而难治河成功;要么便是天子信臣,对弹劾流言可以置之不顾,实心任事,以不负圣上重托。
而从各个方面分析,陈潢可以是治河的总工程师,可以在技术层面上加以完全的信任,但必须有一个能替他挡事的河督。这个河督既要皇帝信任,又要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在哪里治河,治理哪一段,需要多少钱粮,要招募多少民工,总要与地方官打交道,与户部磨牙。陈潢不行,看似爽朗健谈,还是不脱书呆子本性。
若是十年之功能得个河清海晏,纵然花费巨资也是值得的。朱永兴结束了召见面谈,再无兴致看其他试卷,带着侍卫离了考场,直奔女考生的安置住所。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太过超前,朱永兴不敢说,也不想说。但提高妇女地位,使之能积极参加到国家的恢复重建中,却是他的初衷,也是最主要的目的。
再从长远看,让女人读书识字,让女人参加工作,让女人见世面长经验,都是因为朱永兴坚信后世中国名学者的一句话:民族和民族的较量,也往往是母亲和母亲们的较量。
很浅显易懂的道理。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也是孩子最亲密的老师,母亲如何看待问题,如何对孩子说,将深深影响孩子未来的一生,而所有孩子的未来怎样。直接影响整个民族的未来!
而名的教育家卡尔.威特所著的那本家庭教育经典中的第一节,就引用了福禄培尔的与中国学者类似的话:“国民的命运,与其说是操在掌权者手里,倒不如说是握在母亲的手里。”
虽说都认为是老卡尔培养出了那么出色的一个儿子,可他在首篇就肯定了他的妻子的作用。他认为,教育应当从改造母亲开始,从小时候开始女性就要为做一个合格的母亲而做准备,她们应该是身体健康、精神纯洁的人,这比其它方面的知识更重要。教育不应该在学校由教师开始。而应在家庭里由母亲开始。什么样的母亲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这话很有道理。
所以,朱永兴不说,但却把提高母亲的素质作为了国家崛起和发展的基础工程。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工作,必须要持续下去,没有政府的支持,传统思想便足以扼杀这尚未有地基的工程。
不管这批女考生各自怀着怎样的目的,只从读书识字的程度来说。都应该算是这个时代女性的佼佼者。她们需要改变的,主要是思想和观念。朱永兴觉得有必要在考前与她们畅谈一下。让她们明白以后将会做什么,将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改变。
其实,如果不是群臣反对得实在是太厉害,这次女考生的报考资格应该是没有身份限制的。只要你不是被关押的罪犯,哪怕是娼妓,朱永兴也可以给她们一条从良自新的道路。
不是歧视。也没有歧视,在朱永兴看来,谁会心甘情愿从事那种工作呢,为生活所迫是值得同情,是值得帮助的。在某些方面看来。娼妓只是为了生活卖笑卖身,比那些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国家、民族的,倒要好上几百倍。
好吧,第一次开女科可以严点,毕竟这是基础,这是脸面。以后呢,当众臣看到女子中榜之后并不都会授予官职,而只算是吃皇粮的公务员,反对的声音便不会过于强烈了吧?
朱永兴出了马车,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轻衣便服走进了有些喧嚣的府院。
有了方便照顾,朱永兴特意从皇宫里调来了几名女侍卫充当接待官,可这几个接待官此时正有些焦头烂额,一大群莺莺燕燕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她们头发昏,脑发胀。
其实,这也算正常。这些女考生中考武科的就不用说了,性子较粗;考文科的呢,多数都是家室不错的,穷人家的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读上书啊!家室不错,那便是小姐,有丫环伺候着,有仆佣使唤着,自是比穷家女孩胆大,气势也足一些。
唉,我就说嘛,哪怕是娼妓,也能比这些小姐有用。朱永兴远远地驻足观瞧,心中暗自叹息。就算是录用了,这些小姐能留下来工作吗,估计要被家里接走,去等着嫁人吧?
难哪!这不光是女人方面的问题,还有男人,会有男人愿意娶比自己地位高的女人吗?就是这个担心,恐怕很多女考生中了以后也会被家里接走,不敢应命当差。至于为什么来,估计一来是相信了皇上将从其中选妃,二来则是想出个名。
不是非一日一功,而是非一代之功啊!朱永兴只看这些女考生的装扮,便有些失望,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人已经来了,就按着自己所想的,与她们交个底儿吧!
至于女公务员的缺额,朱永兴觉得必要的时候可以缓一缓,起先是他没有意识到传统力量强大至斯,有些想当然了。以为以官为诱,便会使人趋之若鹜。这招儿对男人好使,对女人,还有待商榷。
“万岁,这些女考生——”礼部官员颇有些难受地连连摇头,似乎不知该怎么评价,或者怎么说出自己的感受。
“头一回吧,她们也多数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没有这样的经验,情有可原。”朱永兴口是心非地强笑着,“朕到大厅等她们,嗯,大厅能够装下这么多人吧?”
“回万岁,可能要稍微挤点。”
“挤点就挤点,这样说话也听得清楚。”朱永兴不想罗嗦,摆了摆手,径自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殿传胪
春天,大地从冬寒里苏醒复活过来,被人们砍割过陈旧了的草木楂上,又野性茁壮地抽出了嫩芽。不用人工修培,它们就在风吹雨浇和阳光的抚照下,生长起来。遍野是望不到边的绿海,衬托着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种种野花,一阵潮润的微风吹来,那浓郁的花粉青草气息,直向人心里钻。无论谁,都会把嘴张大,深深地向里呼吸,象痛饮甘露似的感到陶醉、清爽。
“这就是咱家的田地。”老孙头敞开了小半拉棉袄,指着面前的一片耕地,招呼着家人,“今年先来五十亩,明年看情况再申领。”
临近开春,北方的流民开始申领土地,从大城镇中迁徙出来。农具、种子都由官府登记发放,流民可按每人每天一斤杂粮的标准从官府领取口粮,这些都算是从官府借的,还有银行发放小额贷款,偿还期为五年,不记利息。以村为单位,又调了些骡马牲口,统一使用,以提高生产效率。
而各种赋税或减或延,总之是先让流民有缓一缓的时间,稳定住社会秩序,并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减轻财政负担。
当然,政府推出种种惠民政策的同时,也有着种种的硬性规定。种什么作物,由官府决定;每十亩地必须有半亩种苜蓿,而苜蓿成熟晾干后,将作为今年的田赋。
在这样的硬性规定下,北地今年在黄河以北不会种一颗麦子,除了番薯、土豆,便是南瓜、玉米。高产和耐旱作物的推广种植,能够把气候的影响降到最低,再怎么也不会辛苦一年却颗粒无收。
生活水平是一步步提高的。先吃饱再吃好,政府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而对北地百姓来说,从苦难中解脱,这些政策便已经足够让他们难欣鼓舞了。
有自己的田地,是农民最大的希望和梦想。而农民恰恰是那个时代人数最多的社会阶层。战争摧垮了原来的秩序和所有制,在重新分配时,幸存下来的人们自然会享受到胜利的福利。
“可还不是咱家的呢!”老婆子心里喜欢,却故意拧着说道:“还上官府借的,还要交好几年赋税,这田地才归了咱家呢!”
“那也不是很难哪!”老孙头白了老婆子一眼,说道:“别忘了,咱是军属,现在就有十亩地是咱家的。其他的也交不了多少赋税。”
“爹,我觉得咱家申领得有点少。”老大四下瞅着,看出了问题,指点着说道:“明年要再申领,可就不是一片了,说不准给安排到挺远的地方,耕种起来麻烦。”
先交通要地和大中城镇周边,再逐渐向偏远地方安置。这是政府的统一规划。你申领一块,我申领一块。自然不可能在田地周边预留出空地,以供日后申领,老大说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那也没办法。”老孙头摇着头,今年是个什么收成,谁心里也没底。要的多就缴得多。
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尽善尽美,让北地流民耕者有其田,有尽快恢复生活的希望和盼头,历史上没有哪个政府做得比现在更好。要知道,这可是在鞑虏未灭。战争未止的情况下推出的政策。在明末崇祯帝的时候,形势也比较相象,但那可是加赋加赋再加赋,可不管饿死多少老百姓。最后两头都没搞好,鞑虏日盛,民众蜂起,两股合力灭亡了明朝。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朱永兴的治政思路已经完全改变,宁可将战争缓一缓,也要把内部先搞好。
北地紧张忙碌,从书院和南方调来的官员都领了实缺,能不禀持圣意,兢兢业业吗,这破而后立的重建,可正是捞取政绩的好时候;民众百姓也有了希望和盼头,忙着安家落户,忙着春耕生产。
而南京,在行将结束首都地位的时候,也正在经历着最后几件大事。其中之一便是科举,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进行,很快便出了结果。今天,正是进士们殿前传胪的日子。
朱永兴改了早朝的时间,便是连串的反应。按祖上的规矩,金殿传胪应该是在凌晨五鼓开始的,现在也改到了早上八点左右。
因为北地新复,考生不多,或者说有很多人因为附逆而暂时没有资格。所以,此次恩科取进士二百四十名,并不同于以往三甲进士三百六十名之数。
这些新科进士由礼部司官引领,状元居首,次弟跟着榜眼、探花等二百四十名殿试三甲进士,脚步杂沓着由午门而入,便见远处大殿高矗,道路两旁御林军士一个个挺胸凹肚腰悬佩刀,钉子似地站着。
新进的“贵人”们都是一噤,连脚步都放轻了。人们紧张中带着亢奋和肃穆,还没有登上大殿月台,似乎便已感受到九重天阙制度的庄严和皇家风范的森肃。
礼部司官将进士们带到殿前便示意停止——这都是昨日反复交待过的,所以一句话也不用说,一个手势众人便都停了下来。进士们一言不发,盯着大殿,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恩遇和荣宠,感念自己寒窗孤灯十年辛苦终于有了个结果,心里都是扑扑直跳,品不出个滋味。
不大工夫,礼部侍郎小心翼翼地退出大殿,走至众人面前南向立定,朗声说道:“奉圣谕!”
“万岁!”
进士们黑鸦鸦跪了一地,静得一声咳痰不闻。
礼部侍郎款款说道:“着由第四名进士丁墨华唱名胪传,觐见圣颜!”
“微臣领旨!”丁墨华爬跪出来,向大殿叩了头,双手接过礼部侍郎捧递过来的名单,起身又向大殿一躬,这才转身高声唱名,“刘继英、陈韶、王正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读过二十几个人姓名后,也就自然了。
这就是殿前胪传,唱名完毕,状元头一个,带着榜眼探花躬身趋步鱼贯而入,低着头在宫内女官指定的地方肃然跪了,好半天才算妥当。人们屏息等着,已是脊背手心都出了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训诫,南征
鼓乐声细细响起,昭武帝朱永兴徐步走了进来,在殿门口略停了一下步,扫视一眼新科进士,又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内阁重臣,淡淡一笑,径自上了设在殿中的须弥座。
司礼的是礼部尚书陈绍愉,见朱永兴目视自己,忙一躬身,至御座前高声道:“昭武元年恩科进士胪唱已毕。各新进士人跪聆万岁圣谕!”
“万岁!”
朱永兴清了清嗓子,安详地说道,“朕昨夜详按了你们的履历,二百四十名进士,出身寒素的占了一百零七名,士绅乡宦出身的占了一百三十三名。这个数儿朕觉得很公道。”停顿了一下,他又款款说道,“子曰‘学而优则仕’,你们一步步到了这里,已是‘学而优’了,这个‘仕’做得好坏,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是辅佐朕协理政务,做一名臣;还是为朝廷抚绥地方,治理民事,调理民情,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抑或是贪腐卑鄙,身败名裂之后又受国法严惩?”
所有的人都把头低伏了一下。大殿中静极了,连殿外侍卫们蹑手蹑脚的走动声都听得见。
“但禀一颗公心,纵有些许差错,朕亦不忍刻薄相待。”朱永兴的话语在大殿上回荡,“科举选士,本是朝廷论才盛典,然以往总要编出什么师生情分,门生以为中选是考官恩义。取中了,只记得我是某科进士,某某是恩师,某某是同年。从这个‘私’字上去寻恩,于是便结朋党,便徇私情,不徇纲常,不谙大理。不念君恩,什么无礼非法的勾当都做出来了。若按着这个私意去做官,记住,你难逃朕之洞鉴,难逃国家法度!”
内阁官员有几个微微皱眉,见朱永兴连篇累牍辞色俱厉一番训诫。本来极喜极热闹的一场大典,弄得人人心情紧张,颇觉有些不妥。
“既公且忠又明,这便是个好官。荣华也由得你,富贵也由得你,封妻荫子也由得你——因为该取的荣贵是天赐你的,益国益民益自己,朕也乐得给你。若是私心自用,贪赃枉法。杀头也由得,坐牢也由得,抄家流放也由得——咎由自取,朕也绝不宽容!”说到这里,朱永兴淡淡一笑,又道:“今天是你们喜庆日子,不要怪朕说这些个,朕是为你们好。嗯。就这些,朕希望你们都能实心任事。公忠体国,在史书上都能留名后世。”
陈绍愉赶忙上前高声道:“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
“臣——刘继英!”状元刘继英颤声答应,起身向御座行三步,行三跪九叩大礼,小心翼翼从袖中取出黄绫封面的谢恩折子,乍着胆子展读道:“赐进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臣刘继英等。诚煌诚恐稽首顿首上言:伏以风云通黼座,太平当利见之期;日月丽亨衢,多士协汇征之吉。书思亮采,群瞻圣治日新,拜手飏言。共睹文明丕焕。龙章秲扬,人知稽古之荣,燕赉频颁世仰右文之盛……”
他朗朗而读,越来越是流畅顺口,但朱永兴却全无心思捉摸这些奢华粉饰到极处了的状元文章,何况也听得费劲,只好耐着性子面带微笑苦忍。
而那刘继英,越发抑扬顿挫语调铿锵,隐隐有金石之音:“……伏愿学懋缉熙,德隆广运。风同八表,珠囊与金镜齐辉;福应九如,华祝偕嵩呼并献。重熙累洽,和气常流。敷天裒对,合麟游凤舞以呈祥;万国来同,纪玉检金泥而作颂!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
众进士就等着这“以闻”二字,听刘继英念了出来,忙都伏身叩头道:“臣等恭谢天恩!”
“罢了。”朱永兴笑容满面,接过女官转呈上来的谢恩表,展开装模作样看了看便放在一边,盯着刘继英说道:“刘继英,时事策论写得相当好,敢言,且有深度。嗯,不愧状元手笔,文章做得很看得过了。”
“臣不敢谬承金奖。实是昨夜与一甲二名进士臣陈韶,一甲三名进士臣王正南三人合议,以臣主笔而成。”
朱永兴笑着点点头,说道:“商量的好文章,花团锦簇一般。不过呢,这文章好只能证明学识,却未必证明能力。国家劫后中兴,诸事都有改变,你们在翰林院要虚心学习,早日为官,朕可是急等着你们这些栋梁之材来辅佐呢!”
“臣等定不负万岁期望……”
朱永兴笑了笑没再言语,端坐着靠在椅背上,神色已变得庄重,良久才道:“很好,都下去吧!”
“万岁!”
两百余人齐刷刷叩下头去,刹那间,丹陛大乐大起、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种种宫乐声中,礼部官员披红戴花抬出蟠龙金榜,一色红底贴金黄字——这才是朱永兴亲笔书写的正式皇榜,由礼部侍郎亲自护送,一甲三名紧紧随榜而行,开午门正中而出,官员早于街道上搭好了彩棚,为鼎甲递酒簪花——所谓“御街夸官”,再赴礼部宴(琼林宴)种种繁华胜境一应故事也不须细述。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朕却说了些煞风景的话。”进士们退下,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对众位官员苦笑道:“可这吏治啊,事关国家兴衰,事关百姓福祉,朕却不得不罗嗦几句。”
“万岁圣明。”吏部尚书刘佐宸上前奏道:“响鼓不用重锤,这些读书人听万岁金语,日后定然勤公忠廉。”
“朕的话就那么管用?”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轻轻一叹,“以法慑之,监督到位,要保证吏治清明,就必须常抓不懈啊!嗯,这事就说到这里,朕不日就要起驾,诸位爱卿,咱们先把要紧事都处理好吧!”
静寂了一下,吴三桂上前躬身奏道:“启奏万岁,微臣已准备停当,何日南下,还请万岁圣谕。”
吴三桂南下,是作为兵部的主官,带着总参谋部的军事计划,辖制殄朔、伐朔两军,先攻安南,再图吕宋。这看起来象是放权信任,但实际上却是把吴三桂置于南方,与北方的荡朔军远远隔离。因为殄朔军、伐朔军是刘体纯和马惟兴的部属,正常命令可以执行,若是想有异动,他们可不会听吴三桂的。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再等些时日吧!朕启驾北上的消息先放出去,对安南郑氏兴许有麻痹作用。另外,台湾郑经似有退让之意,你若南下,似乎逼得他们太急了。”
吴三桂恭身领命,刚要退下去,朱永兴又开口问道:“吴爱卿,关于北京军区和东北军区的联合行动,总参谋部可制定出了计划?虽然朕是主张春耕之后再进攻,可也是纸上谈兵,你们经验更丰富,是个什么意见?”
春攻破耕种,秋攻破收获,通常来说,这是两个展开军事行动的标准时间。真打假打不说,敌人总要动员吧,动员便无暇耕种或收获,粮草便可能出现困难。
“启奏万岁,总参谋部尚未最后定论。”吴三桂想了想,说道:“微臣以为万岁所主张的乃是正道胜途,目光深远,可依此而行。”
春季进攻,固然可以破坏满清的正常春耕,但从目前物资囤积的数量来看,出动的兵力将会有限,难以形成压倒性优势。而再等段时间呢,物资粮草充裕了,出动的兵力多了,军队也有了更多的训练强化时间。
而朱永兴的想法和立足点与旁人有所不同,所以,他在这两者中选择后者。因为对满清的进攻,由于双方实力对比所发生的逆转,而性质发生了变化。对于明军来说,破坏春耕,骚扰袭击,已经有些小家子气了。朱永兴认为,以后对满清的作战目的将主要转变成收复失地,逐步压缩。
也就是说,你耕种吧,反正在收获前只要光复了这片地方,你们也是颗粒无收。而从今年开始,明军的进攻便会少而重,攻取一地便占领一地,把满清残余一直向北压迫。将满清残余逼向自然环境更恶劣的北方,一来可耗其实力,二来也拓展了京师的安全范围。
其实,怎么打都是满清处于劣势,只不过是着眼点不同,观念转换的早晚,以及局部与全局的考虑不一样而已。
朱永兴是希望采取阶段性的重拳,一拳一拳打得满清步步后退;前线将领呢,则从常理出发,认为这个时机不错,就算不能光复失地也要让满清忙乎起来。
“那就再等等。”朱永兴觉得破坏敌人耕种,自己这边也等于是耽误了时间,“让两大军区继续抓紧军屯,别耽误了春耕。至于满清,让他们种,咱们攒足力气,准备去收就行了。”
“万岁英明。”吴三桂想笑又忍住了,躬身退下。
“法兰西那边又运来一批战马,吴爱卿去挑选两匹。”朱永兴沉吟一下,开口说道:“南征,既是开疆拓土,亦是以外补内,关系非小。吴爱卿好生去做,待凯旋回转京师,朕赐你紫禁城骑马,吴应熊着晋为世子,可选子孙一名恩荫贡生,随皇家宗室陪读待选。”
“万岁!”吴三桂忙提袍角跪了下去,叩头说道:“万岁如此荣宠,臣何从克当——”
“就这么定了。”朱永兴摆了摆手,笑道上:“功过分明才是明君嘛!”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晋爵赐马
“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王李定国和新晋南阳王高文贵山呼万岁,谢恩已毕,起身送走钦使,方才入厅堂落座。
“这马,嘿嘿,雄壮。”昌国公高文贵此番晋爵为郡王,又得皇上御赐战马,心中喜悦,溢于言表,“听人说过,这马是西夷进贡,连万岁都没舍得用呢!啧啧。”
晋王李定国向东拱了拱手,正色说道:“万岁圣明,吾等敢不以死相报。”停顿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兵凶战危,人员马匹,粮草物资尚未准备齐全,欲以捷报慰万岁之心,恐还需时日。”
甘陕凋弊不下北方,又无海运快捷运输,在整个反攻作战中,虽然也起到了策应和牵制作用,但战果不大。到了后期,满清主动撤退,集结兵力于直隶,西北兵团便几乎不战而取大片地盘,战功却难以显赫。
但西北、东北将是两个最主要的战场,这一点朱永兴和总参谋部是始终确信并坚持的。只不过满清是现在的主要敌人,东北是主要的战场,西北呢,则要暂时放一放,或者是以稳为主。
晋王李定国在与朱永兴和兵部的来往信件中,也知道和理解目前战略的倾斜。同时,由于粮草物资的关系,西北明军也只能是稳步占领,先巩固陕西,并在保证粮道的基础上向甘肃推进。
据甘陕,窥青藏,这是总参谋部制定的军事计划。在没有消灭满清残余,结束东北战事之前,西北是以战略防御为主。因为就现在的国力,很难支撑起两个方向上的兵团级的大战。
对此,李定国等将领也心知肚明。与游牧民族打仗,骑兵是关键。而被抽调了部分骑兵的西北明军,确实还需要一个补充和恢复实力的缓冲期。所以,西北明军虽然定额为十万,火枪火炮也占据优势,但却是以步兵为主,还是最适合防守。
“至少需要两年至三年。”南阳王高文贵捋着胡子说道:“这还要看辽东的情况,如果能把鞑虏消灭,或者打得星散四逃,朝廷才能大力支应西北。当然,这也要看咱们的实力。骑兵,关键还是骑兵,没有数万精骑,出关作战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要收复河套地区,以解决战马来源。”李定国指点着地图说道:“兰州是关键,榆林则是藩篱,亦需有重兵驻守。”
河套是中国古代漠南军事要地。黄河经此成一大弯曲,秦、汉称河南地;自明筑榆林长城后,始称河套(今内蒙古自治区西南部,宁夏回族自治区东北部和陕西省北部的部分地区)。河套不仅是产马、市马的良地,且北通塞外,南临关中,西邻甘凉(今甘肃张掖、武威地区),东连幽燕(今河北一带),位置极为重要。
同样的,明军继续向北向西推进的阻力也将越来越大。青海和硕特部,回疆和卓,以及漠南的察合台等蒙古诸部,态度不详,形势复杂,处之不慎,则有战事扩大且不可收拾的可能。
“圣上英明。有拉有打,尽复河套或者困难,收复前套当无问题。”高文贵盯着地图说道。
河套地区按照方向可分为两部分,银川平原又称“西套”,内蒙古部分叫的“东套”。而东套又分为 “后套”和“前套”。
高文贵所说的却是以明朝疆域来划分的名称,即黄河以南、 长城以北的地区称前套 ,黄河北岸称后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西北大战略
青海有和硕特部,前套的包头地区又是土默特部的游牧地,又有回部占据着前套的部分地区,如果明军只是以长城为界的话,还能相安无事。可一旦越过长城北上,冲突便在所难免。
晋王李定国并不象高文贵这般乐观自信,毕竟他站得比较高,看得比较全面。尽管他知道皇上很强势,有一颗强烈的扩张之心,但他也知道皇上的冷静和沉着,知道皇上处在更高的角度,看问题更加全面。而且,他和朱永兴是有书信联系的,再加上兵部的通报,使他对西北目前能够采取行动的规模很清楚。
“收复河套地区虽是势在必行,但如何行动,还需谨慎斟酌。”李定国缓缓说道:“先据长城,封闭关口,然后再视情况而动,这也是万岁的意思。除了军事,经济手段也将随之展开,或者能收到不战而胜的效果。也就是说,军事行动要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动用的兵力也要限制一个数量级别。”
“那多少人合适呢?”高文贵问道:“如果是纯骑兵,以千五之数为单位,是可以的。”
“骑兵最好不要单独行动。”李定国坐正了身体,思索着说道:“我的想法是混编,以一千骑兵,三千步兵,千余炮辎兵,组成五千余人的作战单位分驻要地。战斗的规模,以最多出动三个作战单位为限。如果超出,或取消,或请旨定夺。”
高文贵想了想,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出动多少人马,不是拍脑袋就定的,要根据粮草物资的储备来计算,就目前来说。西北和东北是翘翘板,必然有倾斜,而不会是平行的地位。
“这样的情势应该不会维持太长时间。”李定国笑着安慰道:“最多一年,朝廷的财政情况便将有很大缓解。现在拖累最大的,还是北地凋弊。圣上仁厚,不忍子民嗷嗷待哺。十万大军南调就食。也是无奈之举啊!”
“万岁实乃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高文贵感慨道:“文治武功且不说,单就中兴大明,重复华夏,便无人能及。嗯,连高皇帝也比不过圣上。晋殿下所言极是,最多也就等一年,咱们就有底气横扫东虏,尽复汉家失地了。也许半年就差不多呢,那湄、河两省是一年三四熟。江南也是一年两三熟,有了粮食,别的都好说。或者,天气暖和了,十万大军再度北调,一鼓便能灭了鞑虏,尽复辽东呢!”
“这不太可能。”李定国摇了摇头,猜测着说道:“一来一去耗费太大。大招北地之兵,进行北地征战。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可惜,那南调的大军要闲着了。”高文贵最近只专注于招收骑兵,以补缺额,对朝廷的举动并没有仔细分析研究。
“闲着是不可能的。”李定国呵呵一笑,说道:“你当广州军区成立是为了什么?有湄、河两省的好榜样,圣上岂会不继续开疆拓土?象你说的。一年三四熟啊,种一亩地等于种三四亩呢!以南济北,这个思路是不可改的。”
“安南郑氏,或者还有占城国。”高文贵猜测着,然后嘿嘿一笑。“十有**是要完蛋了。嗯,听说为了宗守义入阁一事,朝廷众官员与圣上争论不定。要是宗守义能有灭国之功,或许圣上便是给他这个机会呢!”
“圣上学问渊博,所以才有包容万人之海量。争论也罢,反对也罢,圣上并不为难臣下。”李定国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有一点,那就是明君圣主面前容不得谋私,若有私心也说在明面,圣上尚可原谅,若是背后搞手脚,那便是罪不可恕啊!”
“圣上就是太仁厚了。”高文贵连连摇着头,“那些嘴巴上厉害的文官,早就该收拾收拾了。”
“莫要胡说。”李定国皱眉低斥,“圣上效光武,乃是群臣之幸,岂有希望圣上非刑杀人的?”
“啊,对,对,失言了。”高文贵经此提醒,也想起自己的出身来,连忙又点头,“仁厚好,仁君圣主啊!”
“抓紧时间招兵训练吧!”李定国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西北多健儿,边民多擅骑,这应该不是很难。对了,还有军屯,别的不说,那个苜蓿要多种,人能吃,又是草料,以后缺不了啊!”
“明白。”高文贵站起身,拱了拱手,笑道:“那末将便告退了。嘿嘿,先去驯服那大洋马去,早骑早威风。”
“去吧,去吧!”李定国连连摆手,心中也有些痒痒,那高头大马,确实令人眼红心热,如果明军的骑兵能配备此马,有一万则足以横扫东虏。
……………
战略重心在东北,固然是形势使然,而在西北暂时放缓步伐,却也是反复商议研究的结果。
若论蒙古诸部的总实力,那是很强大的。但蒙古人的心目中,更多的是部族概念,互相征伐掠夺也丝毫不会因同语同族而手软。此时朱永兴视为强敌的准葛尔部刚有兴起之势,葛尔丹还未成为首领,其地又远在天山伊犁,想击败他很困难。而反过来想,朱永兴发现任由准葛尔部强大,任其攻打兼并漠西漠北蒙古诸部的话,似乎也是有利的事情。
这样一来,既省了明军要一一击败收服蒙古诸部的麻烦,又使准葛尔部树敌众多,甚至会有不少蒙古部族转而向明朝寻求庇护,并在日后明朝向准葛尔用兵时提供帮助。
比如青藏地区的和硕特部,将是葛尔丹东进的障碍,也将是最有可能在压力下依附明朝蒙古部族。如果照历史的轨迹发展,明军收青入藏便极为便利,困难大大减少。
再者,要征服或控制蒙古诸部,军事压力很重要,政治经济手段也不可或缺。当时的蒙古牧民所用的棉絮、棉线以及台吉、宰桑用的绸缎、丝绣等物,均需向中原地区购买,蒙古贵族对中原所产之奢侈品更是十分倾慕。
对此,梁份《秦边纪略》的《嘎尔旦传》中有一段生动记述:“又与以织金大蟒,立蟒剌绣诸彩色。嘎尔旦皆罗列露文绣于外,引各台吉及各夷来视之。诸彝咸艳慕之,徘徊不能去云。”
所以,通商贸易便又是一个收买拉拢的机会,可以分而治之的好办法。这与历朝汉人政权用茶为武器,控制游牧民族是差不多的道理。
甘陕既得,马匹是不愁的。不管是夺了河套地区自产,还是通过各种商品交换,来源已经不再局限于滇川与藏的茶马互市。这意味着明军的骑兵数量将有一个飞跃式的增长,当然,骠骑兵要求严格,数量会有局限。同时,粮草的供应也会有所阻碍。但,无论怎样,只需要时间,明军的强大是不可置疑的。而且,相对于准葛部的发展壮大,明军实力增长的速度绝对要快很多。
所以,让葛尔丹东征西讨,替明军扫平蒙古诸部,打乱西北地区的政治状态,再用几场决定性的大战击败他,趁势进军天山,收复新疆,也是相当好的策略。
当然,这个策略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根据形势的变化而调整。比如葛尔丹与沙俄的勾结,对喀尔喀部和土谢图汗抗击沙俄的援助,准葛尔部葛尔丹与倒子策妄阿拉布坦的矛盾等等,正是要纵横捭阖施展外交手段来加以利用和解决的。
显然,西北的形势比东北更加复杂,处理起来更考验睿智灵活的政治手段。西藏、新疆、回疆,能否顺利收复,能否保持长久的稳定,确实不是军事单方面能够解决的。
而决定性的作战在朱永兴的心目中不只是在将来击退东进的葛尔丹,要打就彻底解决,葛尔丹之后不是还有策妄阿拉布坦,还有罗卜藏丹增的叛乱吗,争取一起解决,在西北将兵锋顶到沙俄的鼻子底下。
与北极熊比,葛尔丹之流还真算不了什么;而与北极熊的角逐争夺,也将是长期而艰巨的。在这个时候,恐怕没人知道更北的地方有沙俄这个大敌,也没意识到驱除鞑虏后,中国的对外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一辈子太短啊!朱永兴背着手,看着墙上挂的大地图,吕宋、西域、东南亚、印度、西伯利亚、婆罗洲、爪哇……还有只是少量土著的澳大利亚,他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能否实现这样一个广阔无边的大帝国的梦想。
或许不必苛求太过,留些功业给后代去做,也未尝不可啊!只要在自己的手中,国家强大起来,并建立起一个能够长久稳定的政治结构,兴许以后这些地方都不够子孙后代抢的呢!
“万岁。”一个皇宫女官进来躬身施礼,说道:“新晋女进士已至大殿,请万岁前往主持金殿传胪。”
朱永兴点了点头,略整了下衣服,便迈步而出。莺莺燕燕聚金殿,还真是一幅别开生面的场景啊,朱永兴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利部
不管是为名,还是真的要为女人争气,抑或是奔着内宫嫔妃的位置来的,此次女科的录取比例都高得吓人。而不管你是否要做官,还是得个才女的名头回家待嫁,朝廷都给予了封赏和恩赐。
赐女举人出身,见官不拜,可与县官分庭抗礼,家中免赋税三年……虽无爵,但权利与民爵几近相同。
朱永兴算是想通了,既然在这个时代强令女子为官很困难,那便先提倡,给予这些敢于吃螃蟹的女子很高的待遇,让别人眼红心热,也就从另一方面促进了女子教育。而不管是系统的学堂式教育,还是请老师式的家庭教育,提高女子的文化水平,总是件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全部的考生都不愿任职为官,虽然少,但先建立一个独立的女官系统,把框架支起来,也是一大进步。首先的改变便是建立女犯监狱,由任职的女官在社会上招募壮女、壮妇进行由上至下的管理;此外又任命武科女官成立女子警察学校,招收学员并加以培训。这两个部门都隶属于刑部。
其次是建立女子师范教育,培养师资力量。本来朱永兴登基之初便下旨豁除贱籍,一是彰显新帝仁厚、庶民同乐,二也是想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但朝廷官员大多以“官吏守牧为君子重器,乍然脱籍即能应试入庙堂,有伤物化文明观瞻”加以反对,最后确定为脱籍五年后方许读书仕进。
而女官确定,从社会上招募的虽然没有功名,便不属官吏,却也是吃皇粮的公务员。这样一来,朱永兴也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那些出身不好的人也有空子可钻。比如风尘女子,便有很多精通琴棋书画,对她们来说,便是一个从良的机会。
忙碌了一番后,科举大事已了。虽有诸多不足,但很多改革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破天荒之举了。八股虽未取消。但比重大大下降,朝廷体现的意思也很明显,三年之后的大比估计改革得将更加彻底。“学以致用”,朝廷需要这样的人才,这个趋势很多人都看清了。
有些事情不用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只要去提倡,去鼓励,既让反对者没有闹的理由,又让很多人心知肚明。主动去适应,去改变,这应该是很高明的政治手腕了。
相对于科举的改革,国家政治结构也在作着一系列的调整,最主要的便是刑部和吏部的分权。说是分权,其实并不确切,应该算是权力的细分,也就是民政和司法审判的分离。县官只管民政。不再过问审案,而由县官之下另设由法官负责的法院进行审讯和判决。法官的职别虽在县官之下,但任用却直接归属刑部。
这是并不完善的司法独立,但作为走出行政和司法分离的第一步,倒也无可厚非。先框架,再修补装饰,与盖房子一样。繁杂的事物要分解之后才让人有去实现的信心。光叹其难,不去做,那永远也看不到成功。
就象治河,乍听需十年之功,需亿万钱财。便吓得退缩,以财政不敷为借口拖延,那什么时候能够成功?
而在此次科举中脱颖而出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状元、榜眼、探花,而是以水利专业晋阶官身的陈潢。而彰显朱永兴的治河决心和信心的则是从工部独立出来的水利部,尚书为总理处的查如龙。以亲信旧人担任水利部尚书,也就是在历史上向来被视为油水丰厚的河督一职,不仅是朱永兴的信任,更显出了他对水利河务的重视。
陈潢则以主事职街成为查如龙的第一幕僚,比状元等三甲还更快地领到了实缺,算是平步青云了。
“朝廷的钱粮确实紧张,朕从海关挪出二十万两银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朱永兴身为皇帝,诉苦起来也不讲究身份了,“你们呢,先在紧要处使用,朕会再想办法挪措。”
查如龙用力点了点头,说道:“请万岁放心,臣定勤勉任事,不负万岁厚恩。”
“治河这个事,不是勤勉就能办好的。”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水利部啊,功成了是利在千秋,能青史留名,可也是个不讨好的差事。现在还看不出来,以后财政宽松了,每年治河的银子便象流水似的不断,岂会少了攻讦?朕为什么选你任这个尚书,一是信任,二是知道你有胆略,不畏谗忧疾。朕要的是能实心任事,任期长远的能吏啊!”
“万岁圣谕,微臣铭记于心。”查如龙很是感动,这算是交心之语了,这份信重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还有你,陈潢。”朱永兴伸手指了指,说道:“莫要恃才傲物,理论是理论,是否可行,在何处何时可行,你要谨慎小心。既是分段治理,那便边治河边学习,边学习边长进。”
“万岁圣言训诫,微臣牢记于心。”
“源流并治,朕知道这是正法,但西北流域情势复杂,也只能尽力而为。”朱永兴继续说道:“朕会下旨给地方官,多植树造林,减少河中泥沙,这非是一日之功啊。你们呢,还是先在黄河淮河下游紧要处着手,尽量减少水患,安民救民吧!”
“另外——”朱永兴沉吟了一下,提笔刷刷写了道旨意,用玺之后由女官转递给查如龙,“与地方官要同心协力,少了他们的配合,这劳力和材料便不顺遂。但治河是以你为主,如何治,地方官不能干预。若是意见相左,实在难以进行,你可出示这道密旨。嗯,水利部衙门暂设在清江,查、陈二位爱卿,你们在外,便要多多劳苦了。”
“臣定不负圣上谆谆教导之情,信任委托之恩。”查如龙和陈潢赶忙跪倒,双手接过密旨。
“嗯,朕在京师,你们在外,要多写书信联系,有什么苦处也告诉朕,别闷在心里。”朱永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平身,“朕会尽量为你们扫除障碍,解决困难。好了,你们且退下吧!”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起驾北上
迁都北京是早已确定的事情,但真正起驾北上则意味着明朝的战略重心完全转向,即便是为了京师的安全,北地明军的攻势也将恢复,拓展京师的安全范围。
而另一方面,皇帝坐镇北京,则北京往南的大片地区便可视为安全,既稳定了北地百姓的耕种求安的心理,也引发了一些富豪购买土地的热情。同样,南方的人口稠密区也颇有些平头百姓冲着优惠政策而来垦殖扎根,毕竟南方的耕地开发得较为充分,而有自己的田地和租种别人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这就是政策引导的作用,很多时候比强制更有效果。而这种手段还将用在以后的东北,人口数量的大幅增长是可以预见的,土地是不愁没人要的。
皇帝起驾,本应是地动山摇,扈从如云。但朱永兴却未张大驾,只在水师和几百护卫的保护下,悄然出了南京,沿运河而上,向着北京前进。其后的车驾中不过是嫔妃和皇宫侍女,忽忽啦啦的倒是挺浩荡。
“不必看了。”坐在船上,朱永兴听了信使的讲述,连信也不拆看,便摆了摆手,干脆地说道:“没有什么议和,朕只要无条件投降,除此之外,一概不理。”
满清派出使者,请求议和。条件呢,朱永兴懒得看。在现的形势下,虽然朝廷的财政紧张,可也还是有办法缓解。只要攻打安南郑氏,以及顺道灭占城国的行动展开,以战争缴获就能积聚起在东北进行一次大战役的钱财物资。
而且,随着北地的恢复,南方的稳定,支撑东北战事的物资粮草会越来越充裕。军事行动也会更加频繁,更加猛烈。要是这样还议和,那朱永兴的脑袋纯粹是进水了。
“等等。”朱永兴突然有了个恶作剧的想法,他想起了一句很有名的狠话,不由得笑道:“给鞑虏使者带句话:汝不来降,则自今以往。岁用兵,夏蹂汝耕,秋烧汝稼,朕今年二十有七,迨至于发白齿落而后止。”
嗯,不投降是吧,那就打下去,没有期限。若说期限的话,从二十有七。到发白齿落,总有个三四十年吧,我准备用一辈子的时间跟你们打,你们能支撑到那时吗?
其实从开春以后,明军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主要是在水师上。觉华岛就象一颗钉子,扎在山海关和锦州之间,甚至辽西走廊也面临着明军水师的威胁。满清虽然极力想撑得大一些,但还是知机地从山海关撤退。收缩至大凌河、锦州一线布防。
也就是说,现在明军几乎可以不遇抵抗地推进至宁远一线,然后以觉华为物资囤积地,与满清形成新一轮的对峙。而物资准备齐全后,辽西辽东便会出动夹击,最低的目标也能光复锦州。再对沈阳构成威胁。
虽然现在的形势十分有利,但在军事上,朱永兴还是禀持着持重用兵,力争以压倒性优势取得最有把握的胜利。比如说兵力,东北军区的定额为十万人。就已经超过了满清现在能动员的兵力总数。再有北京军区的助战,两倍于敌也是能够实现的。
当然,更持重的战法是封锁和消耗,以及拉拢蒙古诸部与满清为敌。别把现在的东北和以后的“北大仓”混为一谈,现在的东北自然环境是很差的,开发程度非常低,靠渔猎为生的话,满清也就勉强生存,不仅难以发展壮大,更不会有进行军事行动所需要的粮草物资。
至于拉拢蒙古诸部,察哈尔部已经公开叛清,攻击由遵化外边墙逃窜的满清余部,伏杀辅政大臣之一的苏克萨哈,并向明朝派使请求“抚赏”。而其他蒙古诸部除了科尔沁之外,都有退而观望的态势,不再肯为满清卖命。同时,退出关外的满清也再没有了中原的物资来笼络和收买他们。等到满清进一步势弱,便不难看到蒙古诸部翻脸成仇,为了能得到明朝的物资和优惠的商贸关系而向满清动手。
那满清退出关外,进一步势弱的标志应该是什么呢,朱永兴将其定为沈阳。只要明军光复沈阳,这个由后金改称为清的所谓龙兴之地,则向世人证明满清气数将尽,再难有兴起之机。
“荡朔军可以出山海关,向宁远推进了。”朱永兴感受着春风拂面,知道在东北,对明军士兵颇有困难的寒冷环境已经结束,大战未必要开,但军事压力必须要保持,“觉华岛只留部分水师,驻防便移交给荡朔军。要保证东北军区的兵力,辽东战事主要还是依靠他们。”
“启奏圣上,北京军区的责任重大,防御范围也是很广,调太多的兵马入辽西,似乎并不妥当。”国安部尚书叶虎躬身奏道:“是否再扩充军队,或者从他处调兵。”
“财政啊,在没有真正缓解之前,北地这些兵马便已经接近极限了。”朱永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察哈尔部叛清,其他蒙古诸部观望,宣府、大同、蓟州的危险已经大大降低,依照北京军军的兵力,还是足以应付的。如果真的有事,便将大同交给西北军区也好。”
东虏的威胁暂时是很小的,就因为部落太多,难以齐心,所以不难对付,也不易形成合力。而且,漠南蒙古因为察哈尔的叛清而形势一变,明廷与察哈尔联合,谁还敢轻举妄动。
“察哈尔部的布尔尼不可尽信。”叶虎谨慎地提醒道:“况且,他要的抚赏也有些太多了。”
“确实不少。”朱永兴点了点对,但转而又说道:“但可以用别的物品来顶替呀,只要布尔尼喜欢,也就没有问题了。比如大镜子,可是价值不菲呢!”
人家要银子,你给大镜子,看似价值相等,但大镜子属于奢侈品,对察哈尔部的实力增长并没有什么用处。况且,大镜子的价钱很高,成本却很低,无形中就节省了政府的钱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