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雪中送炭
运气,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历史上,满清灭明,在很大程度上,在很多事件上,都表现出这个奇妙东西的作用。
真的有什么气数这个东西吗?朱永兴不明白,为何老天不长眼,为何要让文明被野蛮摧毁,为何要让神州沦于黑暗,为何要让中华从此走向愚昧和落后?
但现在,运气似乎被他夺了回来,中华的气运也逐渐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更相信了那句话“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宗守义干得好。”朱永兴接到湄、河总督宗守义的奏报后,不禁脱口称赞,精神也为之一振。
尽管扶持傀儡、掌控他国的手段是朱永兴在安南所最先使用的,并且把这套思想进行了传授,特别是对维持开拓海外领地的宗守义,更是言传身教,书信不断。但此次宗守义策划并实施的行动,依然令朱永兴感到欣慰,感到振奋。
真腊(现柬埔寨全境,包括泰、寮、越三国之部份地区)之前夹在暹罗和南阮之间,成为两国争雄的舞台。南阮失败,王室流亡于明境,北郑取而代之;暹罗王室内讧,亦无力再施加军事压力。所以,现在的真腊,成为了明朝与北郑争夺的对象。
从总的实力来看,明朝的实力是强大的,但从局部比较,明朝在中南半岛的驻军数量则显得不足。特别是水师大部北调,滇省兵力又多集结于滇缅边境,在中南半岛便只能凭湄公、河仙两省的五六千人马,以及安南占领区的数千士兵。
虽然如此,面对明朝的强大,北郑依然是不敢轻易起衅的。但在真腊的争夺中却可以既扩大疆域,又可以尽量避免与明朝的冲突。毕竟真腊是个弱国,谁得到便是谁的,就看谁下手更快了。
基于这样的形势,宗守义在不放弃争夺真腊的前提下,隐忍并放缓了一举制服真腊的计划。在真腊再次爆发王位之争后。宗守义命令宜川伯高启隆调动大部兵力,并联合猛山克族央部的两千精壮勇士,悍然出兵。而北郑也不失时机地介入真腊内乱,希望扩大疆域。
果断而凶猛,明军的兵力虽然比北郑少,但在气势上却不落下风。因此,在这场趁内乱而出兵的干涉行动中,明军与北郑算是各有所得,以双方的默契瓜分而收场。
从此。真腊一分为二,明军拥立匿螉秋为王,北郑则拥立匿螉嫩为王,各自都得到了大片的土地和无数的百姓。
都很聪明,朱永兴越发对北郑的新进郑根刮目相看。立傀儡似乎比不上吞并更霸气,更强势,但却有自身的优势,那便是能尽量减少当地民众反抗的情绪。不需动用太多的兵力,耗费太多的时间才能够稳定秩序。
可见宗守义对现在的大形势有着很清醒、透彻的理解。不是那种贪图眼前功劳,却给主上惹下身后麻烦的官员。不必太多的投入,便取得了这样理想的成果,朱永兴自然十分地赞赏。
而郑根也扶持傀儡,则显示出了他的沉着和冷静。按照现在郑氏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将真腊纳入版图。但后果便是要直接面对明国和暹罗。明国和暹罗也会认真对待这个威胁。保留真腊的名义,并且派驻的兵力不足以令明国和暹罗如芒刺在背,就象保留着占城国这个缓冲一样,北郑并不想引起明国的太大注意,更无意与明国刀兵相见。
恭顺奉上。隐忍待机?朱永兴判断北郑采取的是历史上大多数明朝的藩属国一样的策略。明国强盛时都乖得象孙子,以恭谨换取好处;一旦明国衰弱,便小动作不断,甚至有野心大爆发者。
但朱永兴仔细思索,又综合其他情报,觉得又不完全是这样。北郑与荷兰人早就有交往,第三次南征时使用了荷兰的火炮,并且有荷兰的战舰助阵,近阶段似乎更加密切了。显然,在隐忍恭顺的背后,北郑似乎还有借助西夷壮大自己的迹象。
在将近半个世纪的南北恶斗中,北郑动员兵力最高达十万,而地广人稀的南阮常备兵力则只有两万人左右。但南阮大量购买西夷火器,并引进了葡萄牙的铸炮作坊。依靠着火器之利,南阮如果不是被明军和法国削弱,按照原来的历史,北郑应该不会轻易取得胜利的。
相信在南北战争中,北郑也意识到了火器的厉害,现在寻求与西夷的进一步交往与合作,要针对的目标也很明显,正是日渐强大且充满扩张**的明国。
虽然北郑的综合实力无法与明国相比,但却是明国在中南半岛扩张的唯一阻碍了。按照朱永兴的思维模式,北郑已经被列为首要攻打的对象。
其实,令朱永兴感到振奋的不仅仅是海外领地的扩张,而是钱粮的收获。不管国家是强是弱,不管民众是富是贫,在封建社会里,绝大多数的国王和王室都是富有的。流亡的南阮王室如此,被明军控制的水真腊也是如此。宗守义搜刮到的粮食和钱财,可算是解了朱永兴的燃眉之急。
虽然朱永兴殚精竭虑地想出了很多办法来解决财政问题,但却需要一段时间方能见效,而这笔意外钱粮的获取,无疑将使朝廷能挺过这个比较困难的时期。按照比较传统的话来说,宗守义可谓是“深得朕心”。按照朱永兴的思维,需要的时候便会有,这不是运气又是什么?
“北地的百姓应该能熬过这个冬天了。”朱永兴慨然叹息,提笔在拔付赈济的文件上签字盖章。
财政缺口便是在如何安置北地百姓上,哪怕是至少不饿死、少冻死,也是朝廷的绝大善举。至于军需,户部已经计算过,是能够支撑到明年开春的。而随着各项举措的推行,见效前的困难期也就算是撑过去了。
宗守义不错,很不错。朱永兴已经是亿兆之君,按照封建传统,他富有四海,钱财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但看着缴获清单,他依然在心中加重了宗守义的份量,给宗守义留的次辅位置也牢固起来。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京师大乱
寒风在田野里一无阻挡地呼啸着,天空是灰色的,呈现着一种混沌沌的气象。太阳也好象成了穷人,吝啬地把光和热收敛起来。
就在这万物萧条,本应该是人迹罕见的时候,由北京通向北方的道路上却是喧嚣异常。无穷无尽的大小车辆,车上乱堆着家用的东西,在冰霜覆盖的硬地上咯吱咯吱地前进,扔在路旁的枕头、破布、马桶、扫帚、耙子等杂物随处可见;鸡在笼子里叫着,牛羊系成一串在后面走着,找不到主人的狗在乱钻乱叫着……
自从退回辽东的决议在朝堂上被通过,北去的路上便热闹起来,即便心中再留恋这繁华之地,即便万般不想回到那苦寒之地,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满人从王公贵族,到普通包衣,都无奈地收拾东西黯然踏上归北之路。
起初的时候,撤退还是不急不缓的,在很多满人看来,形势并未到了特别危急的时候,说不定能在京师过完年再走。而先走的满人,则贪婪地要把落到手边的一切东西都带走。侥幸心理,再加上所携的东西太多,准备的时间太长,导致了撤退行动的缓慢。
这种举族撤退,不同于军队的入寇劫掠,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拖沓延宕,比逃难还要慢上许多。
清廷做出了撤退的决定,却不想如同逃难般凄惶,他们还努力筹划着,希望能来一次有序的转进,尽量多地劫掠物资和人口退回辽东。但想达到这个目的,却是非常困难的。
明军集团的压力丝毫不放松,这使得河间防线的军队难以调动。为防万一,清廷又不得不把京师的禁旅八旗大部派出,一部驻通州。作为河间防线的双保险;一部分别驻于蓟门、遵化、山海关等地,以确保北退的通路。
这样一来,除去先前增援盛京的一部清军外,清廷能够调动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命令各王公贵族把家丁奴才都抽出来,拼凑出了三千多杂牌军。开始组织大规模的运送物资行动。
时近隆冬,清廷也同样产生了侥幸心理,认为明军可能因为气候和水土的关系,发起进攻的可能性变小了。这样的话,兴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什么变数也说不定。
追根究底,满清对放弃关内、退回关外还是不甘心的,当初冷静的决定虽然获得通过,却无法改变心底的不舍和贪婪。从王公贵族。到普通包衣,都是这样的心理。
所以,形势的突然变化一下子打了清廷措手不及。河间防线轰然崩塌,近二十万的满、蒙、汉军死伤无数,狼狈逃窜,如丧家犬般逃入京师,立时掀起了更大的混乱、惊惶的奔逃之潮。
心存侥幸的满人如末日临头般恐惧惊慌,再也不能心平静气地收拾大小家当。都草草收拾,蜂拥出城。这股奔逃浪潮一起。清廷再也无法遏制,任何有序组织的意图都被惊慌失措的人们破坏。更有官兵擅离职守,领着家眷、携带家财,仓惶北逃。
而逃跑的先锋便是蒙古八旗,他们不再肯为了满人去拼命,天示的预言使他们心胆俱丧。带着劫掠所得向北跑,向北逃。由他们带来的溃逃扩散蔓延,很多败兵不去收容归建,而是歇口气继续逃。
京城中乱成一团,消息满天飞。一会儿说天津失陷了。明军正沿河进趋京师;一会儿说通州正在激战,明军暂时打不过来。种种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不断加剧着恐慌的气氛,可谓是一夕数惊。
如果说形形色色的消息还只是听闻的话,京城内连续发生的血案,则更令满人感到危机就在身边,那些旗奴家丁都成了潜成的敌人,不再是恭顺的羔羊。
镶黄旗监生郎廷枢及其亲眷在家中被杀,据幸存者讲述,是一伙头裹黑布、脖缠红巾的暴徒所为,而引领者却是郎家的家人黄吉,绰号黄裁缝。
九门提督鄂克逊带十数亲兵回家路过鼓楼时,突遭“贼人”狙击,这伙“贼人”躲在街旁店面内先是火枪齐射,接着又投掷炸弹,然后执利刃冲出砍杀。鄂克逊身中两弹,当场被击毙,亲兵也死伤大半,只有两人拼死逃出。而“贼人”虽有损伤,但却相携逃窜。
洪承畴府邸突起大火,烟火升腾,一片大乱,其母连惊带吓,一命呜呼。
多罗贝勒尚善的家眷大车小辆赶出城时,在城外十里处突遭预埋的地雷袭击,亲眷死伤不少,更炸死其妻子。
固山贝子扩尔坤的家眷在城外三十里外遭到伏击,火枪、炸弹,然后是上百披甲执戈的“贼人”蜂拥而上,除了几个家丁奴才外,其家眷尽遭斩杀,财货被洗劫一空。
都统华善携家眷仓惶而逃,在路上却遭到了一股蒙古溃兵的攻击和劫掠,为首者却是巴林部贝子温春、台吉格勒尔图。
从城里到城外,有的是国安部的密谍在制造混乱,有的是伺机报复满人的汉人中胆大者,有的则是对主子不满而趁机刺杀的旗奴家丁,还有眼见满清败亡在即,趁火打劫的蒙古诸部。
“君王死社稷,崇祯能做到,朕也能做到。”康小三又发起了脾气,死活不肯移驾出城。
鳌拜面色铁青,冷哼不屑;遏必隆惊惶不安,偷偷地瞟向鳌拜,盼着他施展强硬手段,他和家眷好随着皇驾赶紧离开这里;苏克萨哈满脸凄怆,苦口婆心地劝说。
“陛下,我大清乃满蒙相联,无昔日辽金灭国之忧。南明如宋,此时虽盛,先贤言,盛极必衰,破灭指日可待。因此,只要皇上在,我大清便在,只要大义在,道统在,卧薪尝胆,忍辱蛰伏,终有再起之时啊!”苏克萨哈声泪俱下。
“自欺欺人。”康小三继续发火,“敌人尚未至城下,汝等已心胆俱丧,全无斗志。若是朕现在起驾,京师大乱,必不可收拾。”
“早就不可收拾了。”鳌拜冷冷地接口道:“此时加紧北走,若能守住山海关,则敌于严寒之季岂能久屯于城下?我军趁机集兵扫荡辽南,驱走明军,则可据辽东之地与伪明抗衡,亦不失为以退为进之策。若迁延时日,兵力族人尽丧于北地,则山海关不保,辽南不保,辽东亦危,哪里又有我满人立足之地?”
“万岁,我满人不足百万,席卷天下实乃汉人不能同心协力,颇有侥幸。如今汉人崛起,以百敌一,我满人岂能抵挡?”遏必隆立时帮腔道:“蒙军、汉军皆趋炎附势,如今已不愿为我满人效死,如之奈何?太祖、太宗时,我满人于苦寒之地时的武勇之气,已大半丧于这中原享福之所。若是退回辽东,痛定思痛,卧薪尝胆,便又有兴起之望。”
“朕宁做战死之君,绝不……”康小三话未说完,便被轰隆隆的爆炸声打断了。
殿中众人大吃一惊,康小三更是快步奔出大殿,站在丹墀下观望。
卧佛寺方向,浓烟卷着火光,把冬夜的北京城照得一片明亮,突然鼓楼那边又燃起了冲天大火,炸雷似地响起了爆炸声,北京城都被惊动了。顺大府、兵部衙门、善扑营、九门提督府的大鼓擂得山响,号角声此起彼伏。急促的马蹄声敲击着宫外御街坚硬的冻土和石板道,还夹着妇女和孩子惊恐的哭声,尖叫声和咒骂声,京城陷入了极其恐怖和不安的混乱中。
“朕……”
近处轰地一声,宫中烛油库竟然也着了火。霎时间,大内一片骚乱。满宫到处都是人影幢幢,鬼哭狼嚎,太监、宫女们没头没脑地大叫大嚷,到处乱窜乱跑。很多灯烛突然一齐灭掉,黑暗中大内一片混乱。
“不好,宫内有人作乱。”鳌拜反应很快,急步站到养心殿的琉璃壁前,以防有人从背后暗算。
啊,一声惨叫近在咫尺,也不知是谁在黑暗中被刺杀,殿内人影乱晃,乱成一团。啊,又是一声惨叫,从声音上能听出竟是苏克萨哈。
“掌灯,快掌灯。”鳌拜大声叫着,猛然间亮光一闪,一颗冒着火星的黑东西在地上滚动起来,然后轰然爆炸,接着是一片狼哭鬼嚎之声。
“太监,是太监作乱了。”鳌拜被震得靠到了影壁上,但他借着一闪的亮光,看见了暗中的行凶者,不禁心中一沉,这他娘*的真是王朝末日了,连宫人也造反作乱了。
养心殿院的垂花门“轰”地一声被撞开了,几十个太监拥了进来。他们打着火把,举着刀剑,有的叫着“杀鞑子,杀伪帝啊”,有的喊着“抓反贼啊”,但却恶狠狠地直扑康小三和满汉大臣……
清史载:康熙二年,明军将至,京师闻变,有杨起隆者,号其徒为“中兴官兵”,裂布裹首以白,披身以赤,谋作乱。其徒周直、陈益等二十余人,勾结大内宫人为内应,遽起发难。辅臣鳌公率宫中侍卫斩十馀人,益、直遁去。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临时机变,长途行军
讳莫忌深,并改变不了亡国之痛,美化自己的史载也只不过是灭亡前的笑柄。
杨起隆早已为国安部所吸收,只不过身份保密,满清以为不过是乱民造反,而且此时也无暇再仔细侦察、追究幕后的真相。此次大内动乱,终于使包括康小三在内的满人意识到人心已经倾覆到何种程度,也意识到汉人,那些在他们印象中已经恭顺的汉人,却有很多在心底埋着对他们的痛恨。
满人亲贵、官员屡遭袭击,其中很多的内应都是旗中家奴,参与者则多是社会底层的汉人百姓,更有少量降清后被抬籍的汉兵汉将。
大内一场混乱,苏克萨哈被刺重伤,遏必隆等大臣也身上挂彩,尽管人员损失并不算大,但如此重要的地方发生叛乱,无疑给清廷敲响了警钟,加快了其北撤的速度。
河间(现沧州地区)到北京是四百多里,明军又多是步兵,就算是每天行进四十里,那也要十天左右赶到,这是清廷的估计。如果刨去败兵抵达京师的时间,那便是七八天后才能见到明军的影子。而这还是明军沿途无战斗,只是行军才能达到的速度。
确实,如果距离再短一半以上,清廷可能会将明军的急行军考虑在内。但急行军能一天,能两天,却难以持续。否则,人跑到地方了,也累得毫无战斗力了。
所以,基于这样的判断,清廷便希望能尽量多地把周边的军队都带回关外。比如天津的、保定府的等等,这些军队在没接到朝廷命令前,如果擅自撤退,则要考虑国法的惩处。
所以,清廷派出信使加急通报各地。命令他们向山海关转进。同时,大规模、有组织的举族撤退在军队的保护下,开始进行了。而为了避免更大的混乱,康小三和太皇太后等人秘密出宫,未张銮驾,悄然赶赴山海关。
清廷的判断也没有大问题。但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也是明军采取正面强攻、缓步推进策略之后,给清廷造成的一个错觉。
当然,以水师运兵登陆来截断满清通往山海关的道路,并不是计划中预先制定的,虽然也有水陆配合的策划,但却不是以海上为主。
从朱永兴,到总参谋部,都已经习惯了把计划制定得粗疏一些。只要能达成战略目的,剩下的便交由前线将领们发挥和完善。战场形势的变化不是后方所能全部预估的,即便是前线指挥部,制定出的计划也会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所以,最能直观且真实地了解敌情的,正是在第一线指挥的将领,而他们的正确判断和主观能动性则是能否取得更大战果的关键。
如果按部就班,胜利自然也没有问题。但截断满清退路的意图应该只能达到一小半,切下跑得慢的尾巴而已。
当突进兵团的先锋部队边战边行地赶到天津时。距离突破河间防线已经过了三天多,三天多的时间跑二百多里的路程,先锋部队的速度不算太快,而主力的步兵集团则落后于先锋部队六十余里,还至少需要一天才能抵达。
此时,天津的清军已经抵挡了来自海上的明军水师的攻击数天之久。一接到撤退的急令,便急不可待地向北转进,但撤退的队伍却被明军先锋部队的骑兵衔尾追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有马的八旗兵将无心应战,仓惶而走,被抛下的数千汉军和绿营步兵被明军骑兵杀散。大多举手投降。
收到前锋部队轻取天津的消息后,魏君重立刻意识到满清的总退却已经开始,按照原计划继续沿陆路向北挺进,已经难以取得预期的效果。也就是说,北地清军的抵抗意志已经瓦解,崩溃得比预期更快。
抛弃所有辎重,跟敌人比脚力,这是魏君重所不希望的。他和马自德紧急商议之后,立刻决定改变布署,并急报前线指挥部。
变更后布署是集中所有牲口、车辆,由剿朔军主力和前锋部队继续加速追击;而马自德的破朔军则在天津登船,由海路追击,伺机于洋河或戴河口强行登陆,截断满清退向山海关的通路。
在魏君重和马自德看来,只存了退缩转进之心的清军已经难以构成大的威胁,突进兵团的兵力显得有些持重过甚,且行动援慢。而分兵之后便存在了更大的胜机,哪怕登陆作战不成功,等到陆路兵团到达,也一样能够得到接应而合兵一处。这个最坏的结果与现在的行动相比,差不多是一样的。
显然,清军兵无斗志,一路上所遇抵抗很轻微,这都给魏君重和马自德,以及广大的明军官兵增加了信心。而水师部队得到消息后,很痛快地答应协同作战,因为他们也不满足于目前的工作。只是运输、佯攻、牵制,能有多大的功劳。
整个渤海湾的海面已经被完全控制,龟缩于内河的清军天津水师也已或降或逃,由他们负责镇守的东至老龙头,西至戴河口,几乎看不到片板只帆。协同步兵作战,根本就是一件困难不大的任务。且不说除了战舰上的大炮外,水师的陆战队也有相当的战力。
“快点,快点。”天津港口,镇海侯杨彥迪站在岸上,急不可待地看着步兵登船,嘴里还嘟囔着,“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把鞑子皇帝堵住,那功劳可大了去啦!”
建平侯郑缵绪嘿嘿笑着,“东起老龙头,西至戴河口,鞑虏在沿海遍设炮台和墩台。嗯,恐怕还要费点手脚吧?”
“就那些破炮,哪能是咱们的对手。”杨彥迪不以为然地直撇嘴,“轰上两轮也就完蛋了。嗯,这天津的炮还有点样子,咱们得赶紧搬到船上去。借调到陆军的火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呢?”
“那些投降的炮手——”郑缵绪沉吟了一下,说道:“带上几个看着老实本分的就行,多了恐怕在船上捣乱。”
“有道理。”杨彥迪点了点头,又向着郑缵绪拱了拱手,说道:“郑侯爷把这场大功让予我,在这里某先谢过了。”
“客气了不是。”郑缵绪笑着回礼,说道:“我率船队溯河趋京师,这光复北京的功劳也不小啊!再说,没准那鞑子皇帝没跑了,在皇宫里等着授首呢!”
“哈哈哈哈,那就预祝郑侯得此大功了。”杨彥迪笑得畅快。
“多谢侯爷美意。”郑缵绪笑着点头。
……………
地面在颤动,无数人马沿着官道、田间小路向前急行。人的头上冒出白雾,骡马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脚步杂沓,车轮滚滚,萧瑟的景象也压不住这热烈的洪流。
突破清军河间防线后,灭朔军打扫战场,征朔军向西走高阳、保定府,然后北上走徐水、定兴、涿州这样的路线奔京师;荡朔军则走任丘、霸州、固安路线趋北京。
四百多里的路程,而且是连续行军,对以步兵为主的明军来说,不能不说是一次考验。骡马不够,便用人力推车装载辎重,重炮已经全部留下,只有机动性强的佛朗机、天威炮、轰天炮,以及火箭部队能够随军前进。
但胜利的情绪鼓舞着官兵们,振奋的心情使他们爆发出超出平常的意志和体力。而清军防线被如此迅速地突破,溃败得如此仓惶,也给明军带来了一些方便。加上清廷的迁延犹豫,沿途的很多百姓虽受到败兵的劫掠荼毒,但破坏得还不算严重,远未达到有计划的坚壁清野来得彻底。
而对于这种长途连续行军,明军已经有了相当多的经验,讲武堂出过专门的讲座和论述,行军条例也印刷出来,下发各军,并作为“函授考核”的内容。其实,明军中到处都是条例,更早之前,新条例几乎层出不穷,行军条例、工兵条例、后勤条例、训练条例、军法条例、炮兵条例、骑兵条例、火枪兵条例等等。现在的明军官兵就是生活在这形形色色的条例之中,使得军队专业化的性质更加明显,能够象机器一样运转。
在长途行军中,前锋部队和宪兵部队是最辛苦的。他们每过一个村镇,或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留下少量的人手,组织起百姓,或者是自己动手,搭起席棚,支起大锅,烧上热水,以备后面部队使用。
在这寒冷冬季,热水则变成了热汤,加了辣椒、大米、鱼肉干、食盐的稀粥,一碗下去,身上便暖哄哄的。而每一支部队经过,也都会留下不少物资,使这供应处不致难为无米之炊。
沿途的百姓纷纷前来帮忙,或是拿出自家的铁锅,或是砍柴挑水,或进帮助推车前进。当然,明军也是贯彻着以往的做法,支持拥护的便有好处,小到可以裹腹的粥,大到可得田地的“义民证”,一副王师的作派。
这样一来,明军的行进速度终于可以保持在每天五十里的水平,除去清军抵抗微弱的因素外,细致的条例,丰富的经验,以及沿途百姓的支持拥护,无疑也是相当重要的原因。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调整布署
三百年前,一支汉人军队踏过这条路,北上京师,终结了异族对中原的第一次统治;现在,一支更强大的汉家军队再次重走征程,昂然向着京师前进,去终结另一个异族给中华带来的黑暗和愚昧。
前进,前进!车轮滚滚,战马嘶鸣,前看不见头,后看不见尾,满眼都是红色的军装,象从地球深处喷发出来的熔岩流;在暗黑的天空下,火把高举,又形成了一条奔腾跳跃的火龙。风声虽大,压不住前进的步伐;天气虽冷,也锁不住这热烈的景象。
屠杀、抢掠,无耻背叛、杀身成仁,流血、牺牲……或卑鄙,或悲惨,或高尚,或令人伤感,或令人崇敬,经历了种种现象之后,中华,一个不一样的中华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并将辐射出更加炫目的光芒。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能让他人为了自己的事业而牺牲的,不是圣人就是疯子。朱永兴自认不是圣人,当然也不是疯子。而那些流血牺牲的有名的,或无名的人们,他们并不是为了朱永兴一个人的事业。
一个自由的,平等的,开放的,稳定的国家,将不是朱永兴一个人的,而是属于大伙的,属于所有国民的。
是的,不论富贵和贫贱,不论男女老幼,不论出身和民族,只要你有国籍,根据国家的法律规范享有权利和承担义务的人,便能拥有这个称谓——“国民”。
而进步不仅仅是称谓从“百姓”改成“国民”,更有实质性的政策在推出实施,给予了“国民”越来越多的尊重和实惠。从赐封民爵开始,一些有了头衔的平民或商人便可遇官不拜,可与县官分庭抗礼;再到军爵的试推行,对功勋退役军人给予社会尊重。从特殊向一般。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朱永兴一步一步走得踏实。
没有哪个朝代象现在这样关心“国民”疾苦,能够全力以赴地赈济,甚至以皇家名义筹资募款。不惜以亿兆之君屈尊纡贵,只为多集些钱粮,多救活一些曾被视“草芥”的底层百姓。这样坦言朝廷目前的困难。陈述北地同胞的困苦,号召群策群力,请求八方援手,倒比那些形式上的“帝哀痛,减膳停乐”更有作用。
暹罗、占城、安南、琉球、倭国、朝鲜,从这些国家买来或借贷的粮食源源不断运往山东;“少吃一顿饭,救活一个同胞”的口号在大江以南的明统区广为宣传,半升、一斗……涓滴汇成大河,不断流向北地。使嗷嗷待哺的北地饥民得以活命。
国战的胜利已经没有疑问,物资粮草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举国动员,群策群力,共渡难关。出钱、出物、出力,浪涌潮动,就没有克服不了的艰难困苦。
……………
河间大胜,明军正向京师进发的好消息传来,不仅是百姓们欢欣鼓舞。认为战争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太平的生活已经来临;朝廷官员亦多喜极涕下。为大明中兴、神州光复而流泪。
朱永兴激动振奋之余,再次提出移驾北上,坐镇京师。但朝堂上却被多数官员反对,他们引经据典、结合实际情况,终于让朱永兴收回了旨意。
移驾北上是表明一种姿态,并且有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而不是躲在后方享福的意思。朱永兴这样的地位,当然是不会争夺什么功劳的,但群臣们反对的意见也很有道理。
首先是北京还未光复,虽然情况非常乐观,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变数。急于移驾有些草率。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再半路折回,岂不是留下笑柄?
其次是春闱在即,作为新皇登基后的头等大事,同时,朝廷开科取士也是天下读书人的绝顶大事。既然已经昭告天下将在南京举行,朱永兴移驾北京,显然是不合适的。而就现在朝廷官员的组成来看,南人占了大多数,他们自然不希望因为移驾而改变地点。
还有一些别的意见,比如北地凋弊,移驾之后人员众多,无疑会增大物资的运输压力;北地尚未安定,皇上的安危自然也不可轻忽等等。
朱永兴暂时不能前往京师,但朝廷必须派出官员到北京打前站,工作很繁杂,比如划分各部的衙门,将皇宫和官员们的宅邸收拾分配好,建起以北京为中心的畅通的驿传系统等等。在明年春闱大比之后,北京便将取代南京成为新的政治中心,配套设施和工作必须在这之前完成。
别的部门和工作,朱永兴可以放手由下面去做,只有兵部,或者说是军事方面,他一直参与其中,牢牢掌握着军队的调动和分派。在新的形势下,一系列的调整和安排便随之而来。
设立北京军区,军区总司令为魏王马宝,下辖荡朔、征朔、灭朔、破朔四军,还有天津水师,总计十五万人,主管京师、直隶、山西等地,并为东北军区提供战略支援。
设立东北军区,军区总司令为黔阳王皮熊,下辖剿朔、除朔(于七所部的山东兵团)两军,并骑兵师(由庆阳王刘震率领)和东北水师,共十万余人,主管东北地区。
设立济南军区,军区总司令为郑王刘体纯,下辖殄朔、伐朔两军,主管山东、河南地区,为北京军区提供战略掩护,并作为北京军区和西安军区的战略预备队使用。
暂设西安军区,军区总司令晋王李定国,下辖镇朔、讨朔两军,并骑兵师(由昌国公高文贵率领),共十万余人,主管甘、陕等西北地区。
暂设西南军区,军区总司令为赵王白文选,下辖靖朔军及各土司土兵,主管云贵川军事。
从这些调整和布署可以看出,明军的重心还是在北面,主要在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西南也有顾及,但却兵力不多。而东南地区则兵力更少,几乎全靠地方警备部队。当然,东南地区是最不可能遭到军事威胁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北望
东北有退缩回去的满清,西北和北方有喜好劫掠的蒙古诸部,再往北,还有北极熊在张牙舞爪。
从历史上来看,中华的威胁多来自北方,这是个很奇怪的事情。而朱永兴在看到了威胁的同时,也看到了别人所看不到的另一面。财富,没错!西伯利亚,中亚,地下都埋藏着能惠及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而北极熊,现在还不够强大,也许以后也不会比中国强大,更可能真的“熊”了。
只是北方牵制了太多的军队,使得朱永兴向南拓殖的步伐大大减慢,并影响了他以侵略扩张取得重建中华所需资源的计划。其实不用等到完全消灭满清,不用彻底压制住蒙古诸部,只要能够稳定住战略优势,只要能抽出一个军四万余人,朱永兴便能够打出向南的扩张之拳。
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正如同很多名言一样,毛病便出在言简意赅上。而朱永兴向来反对把本来应该很复杂的事情用精炼语言进行阐述,因为在这种精炼简化的过程中,很可能造成不全面的理论,当岁月流逝,这样言简意赅的名言被广泛认同后,就很容易因为它的残缺而造成思想上的错误,进而形成行为上的偏差。
就说“国虽大,好战必亡”这句话吧,看似很正确,很有道理,但却没有把战争的好处说出来,更没有把“好战”和“善战”进行细致的区分。所谓,好战必亡,善战则兴,这是朱永兴要狗尾续貂的,也更符合丛林法则。
自然界中的资源有限,只有强者才能获得最多。丛林法是人类社会也要遵守的生存法则。大到国家间、政权间的竞争。小到企业间、人与人之间的竞争,都要遵循丛林法则,至于竞争结果,那就看各自的实力、智慧、手段和改造世界的能力了。
所以说,战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战而必胜。战而必得,这便要归到“善战”的范畴了。对于朱永兴来说,有太多后世的例子可以学习借鉴,他自信可以做得更好。
移驾再次被推迟,最高兴的莫过于朱永兴的亲眷了。梦珠、龙儿、琬儿,再加上两个小丫头,都没有经历过北方的寒冬,如果是从春到夏到秋到冬的逐渐过渡,或许会更好一些。同时。朱永兴也觉得挺好,两个肚子正大起来的孕妇,能陪伴在丈夫身边,在心情上也会快乐欢畅的。
“这可能是朕在南方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朱永兴示意大理寺正卿郭之奇坐下,沉吟着说道:“郭卿亦无需着急,过完春节,天稍微暖和了再走不迟。”
潮州七贤之一的郭之奇,如今已经年近六旬。崇祯元年进士。历任福建提学参议,詹事府詹事。永历当政时,更累官至礼、兵二部尚书,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在昭武朝内阁中,他是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阁臣。且在抗清斗争中矢志不渝。在逆境中或藏匿山谷,或荒山结庐,雨宿风餐,可谓九死一生,更有妻儿五人为此身亡。
所以。郭之奇得到了朱永兴的尊重。即便他思想有些保守陈旧,但他不阿权贵、不肯曲狥的品格,知无不为、为无不力的工作精神,依然足以胜任大理寺正卿一职。
在这次派往京师的朝廷官员中,朱永兴本来是拟议以户部、工部、礼部为主,且多为各部副手,并没把郭之奇排列在内。可郭之奇却要执意前往,朱永兴实在是有些担心北方的气候会使这个老臣的身体受不了。
“万岁关怀,微臣感激涕零。”郭之奇躬身一礼,然后执拗地说道:“京师重地,所派官员竟无一位阁臣,微臣甚觉不妥。微臣虽老迈,然尚堪驱驰。”
“这样啊——”朱永兴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那朕便派礼部尚书或工部尚书前去坐镇主持可好?嗯,移驾京师,重建恢复,这两个部的工作应该是最多的。”
“微臣亦通晓礼部事宜。”郭之奇强辩了一句,沉默半晌才凄然说道:“微臣年齿已老,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祭拜烈皇,还望万岁允准。”
崇祯朝的进士,朱永兴想起来了,不禁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崇祯死社稷,因此而得到了赞颂和崇拜,他如果移驾京师,那也是要到坟前表示表示的。只是这郭之奇未免太心急了。
当然,郭之奇说出这个理由,朱永兴便不好拒绝了。这是一个人臣的本分,起码在当时来说,是无可厚非,不可驳斥的。
“好吧,朕答应了。”朱永兴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便由郭卿代朕祭告烈皇陵寝,呈祭告梓宫文。另外——”停顿了一下,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嗯,朕还是询问下前线诸将之后再作定夺吧,也不知道我军适不适应冬季寒冷环境下的作战。”
郭之奇想了想,也有些不太确定,尽管他也希望能够趁胜追击,犁穴扫穴无遗类,但北方战事到底要如何发展,在情况不明之时,他也不敢妄言。
又慰勉嘱咐了几句,朱永兴才送走了郭之奇,重新审视起北方战局的发展。现在的问题是能够在关内消灭多少敌人,在搞清楚退到辽东的清军有多少兵力,军心士气如何,明军在寒冷环境下的战力如何等等情况后,朱永兴和总参谋部才能制定更进一步的作战计划。或是继续进攻,将满清逼向更北的地区;或是暂时稳定战线,等明年春天后再展开战略进攻。
而朱永兴比较担心的是明军对寒冷气候的适应情况,如果强行进攻的话,是不是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失败,从而丧失目前在辽东取得的战果。越是接近最终的胜利,越是会让人有急切心理,希望毕全功于一役,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所以,朱永兴和总参谋部重新划分战区,依旧是采取的稳妥的取胜方式。(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抢滩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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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兴和总参谋部身处后方,制定战略是根据自身的综合实力,采取的是最稳妥的军事计划。但在前线,战略是被贯彻执行了,但战果的大小却要取决于前线将领的能力和魄力。
十一月二十九,距离明军突破河间防线已过了九天,在东起洋河口、西至戴河口的海面上出现了如云的帆樯。在清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隆隆的炮声打破了清晨的静寂。明军水师分出两支小型战斗舰队,猛烈轰击洋河口、戴河口的炮台,并试图溯河而上。
南海营海口清军守备赶忙指挥炮台与明军舰队对射轰击,并布置兵力于河岸,防备明军驶入内河并登陆。
炮战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后,清军炮台损毁严重,明军水师的长炮和加农炮几乎摧毁了炮台上的所有火炮。随后,水师开始强行溯河而上,炸断了拦江铁索,并猛烈轰击河岸上防守的清军。
一艘,两艘,三艘……就在清军忙于调动兵力,堵截两个河口的时候,停泊于海上的明军水师放下了小船,百余艘十人装登陆船劈波斩浪,划桨如飞,向着海岸冲去。
“快。快呀!”总旗官杨金鑫拼命催促着桨手。
他是夔州施南府出身,原是大顺军余部,在大顺军余部向夔东转进的时候,他因伤留在了广西。明军再入广西时,他又参军入伍,算是洗白了自己的历史。并一路转战,由小兵积功至总旗官。战争到了现在,杨金鑫也明白快到了卸甲归田的时候,但他还有一个目标,便是能升到营指挥。因为朝廷有规定,营指挥一级的,退役后为武七品,可安置在地方为官。
也就是说,杨金鑫并不满足于退役后的躬耕。他还想吃皇粮,而且还是当官儿。
明军选择登陆的区域在后世便是北戴河的海滨旅游区,这里海滩沙质比较好,坡度也比较平缓,更重要的,这里是清军防御的薄弱区域,只有几个墩台,总数不过三百的清兵。
墎台上升起了狼烟。杨金鑫嘿然冷笑,海滩已经近在眼前。清军就算集结来攻,怕也是来不及了。
船只一顿,已经搁浅,杨金鑫呼喝一声,率先跳下齐腰深的海水中,高举着手中的火枪和子弹囊。在刺骨寒冷中向岸上冲去。
“冲啊,杀啊!”
寒冷地区的一些生存诀窍早已经通告全军,能掌握多少便是个人的能力了。杨金鑫知道此时绝不能停,绝不能缩成一团,要跑。要动,要出汗,才能驱走钻入骨中的寒意。他匆忙聚集了几十个士兵,举着旗帜,向着一群正向这边赶来的清军冲去。
望着本部的旗帜,陆续登上海滩的明军士兵追随着跟上队伍,向着敌人冲去,与敌人展开激战。
“射击!”一声暴喝过后,震耳欲聋的一次齐射,三十多枝火枪喷出火焰和白烟,在对面清军的身上爆开血花。惨叫声响了起来,但剩下的清军依然嚎叫着向前冲,并射来一阵箭雨。
十几个明军士兵倒了下去,为了减轻重量,抢滩登陆的士兵只着轻甲和头盔,对弓箭的防护力大大降低。
“前面顶住,后面的装填。”杨金鑫吼叫着,一支箭射在头盔上,并没有给他带来伤害,他知道时间便是胜利,身后正有战友不断赶来,只要顶住短暂的时间便是胜利。
砰砰的撞击声不断,双方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刺刀在捅刺,刀剑在空中闪光,顿时便是血肉横飞的惨烈。第一队开始接战后,后面的明军也加快步伐,准备汇入前方交战。
杨金鑫侧身一闪,手中刺刀猛地突刺,刺入了一名清兵的胸口。没等他回力抽拔,一个清兵挥舞大刀砍了过来,他赶忙一转,大刀砍在枪身上,震得他的手都脱开了,那清兵凶性爆发,顺着枪身猛地推刀,杨金鑫回拔不得,身子一仰,在地上一个后滚翻后刚要站起,他耳旁突然连连几声轰鸣,眼前白烟横空,杨金鑫被震得头晕脑胀,对面的清兵捂着冒血的胸口沉重地摔倒在地。
后面一队的明军及时赶到,在中近距离一通乱射,立马将前面几个清兵放倒,双方交战处弥漫着一团白烟,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但双方都不能撤退,杨金鑫大张着嘴消除耳鸣,顺手从地上操起一柄大刀,挥舞着乱砍乱剁。他感觉到连连击中了什么东西,也不知是人还是盾牌,只听得对面一声声惨叫和怒喝。
双方在海滩上拼死搏杀,尸体堆满一地,到后来都互相间是踩着尸体在拼杀,后面的明军不停赶来,先是火枪射击,然后是刺刀拼杀,终于那些清兵损失惨重,惊慌的叫喊着往后逃散。明军在外面奔跑追杀,拓展开更大的登陆场。
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登上海滩,三个总旗的兵力,各自聚拢在主官的旗帜下,惨烈厮杀后,将近千人的突击部队只有六七百人还能够站立着。他们迅速结成三个小方阵,向纵深攻击挺进,拓展着登陆场,保障着登陆场的安全。
卸空士兵后,登陆船急速返回,去接下一批士兵。只有不断地投入,才能够稳定住局面,才能够形成兵力优势,才能够水陆协同,夺取港口,以备大队人马和辎重从容上岸。
战线绵长数公里,清军的防御兵力显得捉襟见肘,抢滩登陆的明军越来越多,不仅稳固的登陆场,而且开始结成方阵向河口进攻,配合水师的战斗。
很明显,驻守该地的清军并不熟悉反登陆作战,他们甚至没经过一次类似的战斗,严重缺乏应变的经验。其实,就整个满清来说,对来自海上的威胁都是应对乏术,只能是寄希望于在陆地上消灭敢于来犯的敌人。
这样的防御思想,加上落后于明军的武器装备,是很难抵挡住明军在适宜地区的大规模登陆的。更不用说依据现在的技术水平,靠满清的财力,也绝不可能建成类似于“大西洋壁垒”的沿海防线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急行(给朋友们拜年了)
敲响的是钟声,走过的是岁月,留下的是故事,带来的是希望。盼望的是美好,送来的是祝福。愿我的朋友一生平安快乐,永远幸福!祝羊年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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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君重和参谋军官们,以及水师的参与商议,选择了在这里进行登陆作战,可谓是相当高明。这里距山海关约九十里,清军得到消息再赶来增援,至少需要一天多的时间。而在二十余里外的官道上撤退的满人,即便有军队护送,也不会是成建制前进的。也就是说,如果要增援,清军还要传令集结,时间上也对明军有利。
当然,已经得到部分援兵的南海营清军也不过三千多人,这多少有些出乎魏君重等人的意料。其实他们没有从满清的困难处着想,漫长的海岸线,清军能分出多少兵力处处防守?
第二批抢滩部队顺利登陆,集结冲击,胜利已经没有疑问。水师的火炮将河岸上的清军轰击得混乱不堪,抢滩登陆的部队从后面一个冲锋,便打垮了清军顽抗的意志。
这下子登陆已经无须用小船了,戴河口、洋河口向明军敞开,船只可以驶入,在港口,大批明军士兵沿着跳板踏足陆地,然后整队向前。
“杨兄,这里便麻烦水师兄弟了。”马自德虽爵位高,但年纪不大,又是袭自其父的余荫,向来比较低调,对只是侯爵的杨彥迪也十分客气。“兵贵神速,某先率破朔军赶至抚宁堵截鞑虏。”
“马指挥尽管去,我安排好这里,便让陆战队赶过去支援你们。”杨彥迪嘴上说得客气,心中却有些遗憾,他是舰队总指挥。不可能轻离战舰而深入内陆。
况且这港口的防御需要加强,伤兵需要安置,辎重需要运输,这里没人坐镇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多多劳烦杨兄了。”马自德拱手一礼,快步奔向自己的马匹。
现在登陆虽然成功了,但能否堵截住满清,或者说能否尽可能多地将满人留在北地,则要看下面的战斗。所谓归师勿遏,这场堵截战必然是血腥而残酷的。马自德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这场堵截战能取得多大的战果,则是直接影响到以后的战略布署和战局发展。
如果满清损失惨重,则在辽东也将占不住脚,只能继续北撤,退到条件更恶劣,环境更艰苦的地方。蒙古诸部也会更快更狠地翻脸,抛弃这个衰弱的盟友,甚至毫不留情地猛插上一刀。
如果满人大部得以退回关外。则明军的优势还在,但扫荡遗类的时间会延长。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大。
显然,魏君重和马自德等人商议时便确定了这个问题,他们认为现在即便付出很大代价,也要比以后在辽东与满人作战更划算。而且,满人急于撤退,锐气已失。既是“归众”,又是“疲师”,可追之阻之。
《孙子兵法》读者甚众,然有几人为名将?只知其表,不知精髓。则不是纸上谈兵,便是自缚手脚。孙子说过“穷寇勿迫、归师勿遏”,可也说过“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溃”。孙子重变,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则熟诵《孙子》而不能运用《孙子》,实乃庸将也。
“快速前进!”
王辅臣骑马从行军队列旁跑过,带着五百骠骑如风般向前奔驰。突进兵团一分为二后,给破朔军配备了五百骠骑,一千龙骑,以提高机动能力。这一千五百骑兵上岸后稍事整顿,便开始赶路,并很快超过了行进中的步兵。
路途上不时有哨骑从前方返回,战斗已经打响,破朔军不用再隐藏行踪,而是尽量快速地赶往目的地,争取将满人尽可能多地堵截在关内。而水师在协同陆军强行登陆,并且卸下八千陆战队后,将分出一支舰队并两千陆战队前往老龙头附近海域,牵制山海关的清军。
而破朔军的目的地——抚宁,正是由京师、通州、三河、玉田、丰润、永平、抚宁、山海关一线中的一站。截住大道,纵然满人能从间道而逃,或者再走遵化从漠南迂回,亦要损失惨重。
将近三十里的路程,破朔军士兵轻装疾进,多数士兵只戴着头盔,也就相当于后世的钢盔,其他的与近代军队差不多,武器、弹药、粮食袋。有限的骡马车辆远远落在后面,装载的则是佛朗机、轰天炮和弹药,还有一支火箭部队跟随而行。
速度,机动,明军要争取时间,要用两条腿跑过清军的马匹,就不得不在某些方面作出牺牲。
就防护而言,在燧发枪改进成熟,并且火药的原料进行提纯,以及使用了最佳配比的颗粒火药后,射程已经超过了弓箭。当然,这只意味着弓箭对明军的杀伤力大大降低,并不是说甲胄已全无用处。
破朔军敢于这么做,则意味着会多付出死伤的代价,但为了胜利,马自德认为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而就明军的盔甲问题,在内部也有争论。一些军官认为可以让部分士兵装备重甲,挺着刺刀在前面起挡箭牌的作用,其余士兵则是轻甲或无甲,以减少后勤兵数量,并提高步兵的机动性;另一些军官则认为士兵应该装备介于重甲和轻甲之间的甲胄,或者只在重要部位装备甲胄,以达到机动与防护的平衡;还有一些激进的军官认为可以淘汰甲胄,而在步兵中多装备类似佛朗机这样的火炮,再结合火枪的射击,将敌人挡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朱永兴是比较赞成第二种观点的,也就是装备半身甲,利用锻压机制造只防护前胸和腹部的板甲,以有效地抵御弓箭对要害部位的伤害,并且使装填弹药等动作能够不受阻滞。至于白刃交锋,盔甲的作用则会变得更小。
但在目前的生产和经济条件下,这个也只能是逐渐普及。所以,明军的盔甲比较繁杂,多是在战争中的缴获,修补之后再度使用的。只不过,各军将领为了整齐,通常会以总旗为单位,统一装备某种盔甲。
也就是说,魏君重和马自德等人为了追击和堵截所需要的机动,命令士兵放弃甲胄,也并不是什么独出心裁,而是在讲武堂的期刊上看过的统计和争论。如果不是现在这样急迫,他们也不必如此去做。(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接战(祝春节快乐)
大年初一,给朋友们拜年了。祝朋友们心想事成,阖家幸福,财源广进,喜事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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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满清在明军正面大胜后,对明军通过海上侧后迂回登陆有所误判,那正面明军的追击和挺进速度也令满清感到震惊。
最初的几天,明军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是因为错估了清军的抵抗意志。在一触即溃,抵抗低微的情况下,明军各部纷纷调整布署,以总旗为单位,放开脚步,轻装疾进。
明军士兵抛弃甲胄,离开大队辎重,只携带着枪枝弹药、随身干粮和几口大锅,不怕疲劳,不怕伤亡,猛打猛冲,向着北京奋勇前进。哪里有战斗,就近的部队便循着枪声扑向哪里,这样既不是孤立无援,又不用被大队所拖慢脚步。
按照行军的规律,部队前进的速度不是取决于最快的那支,而是取决于最慢的那部分。无数轻装小队现在能更好组织和整队,能迈开大步,一个劲儿地向北京赶路。
而其中在行进速度上尤以从天津向直隶省永平府(现唐山)追击的剿朔军的前锋部队最快。在制定前堵后追的计划时,魏君重和马自德等人便考虑到了陆军步行与海上运兵的速度差别。经过估算,他们认为要实现在抚宁县的夹击,在时间上可能要拖延,这会加重破朔军阻击的压力。
所以,破朔军在抚宁附近堵截,剿朔军则把目标定在迁安。争取形成两道堵截线,削减攻击抚宁破朔军的清军数量。而剿朔军在迁安既能阻截住从京师东逃的满人,又可以与破朔军夹击抚宁和迁安之间的清军。
也就是说,破朔军和剿朔军是象两把钢刀,一前一后横拦在京师、蓟州、玉门、迁安、抚宁、山海关这条满清的东退之路上,把这条跟上的满人截成三段。这样一来。每个军所面对的敌人的数量便不会太多,压力也不致太大。
从天津乘船至戴河、洋河口按照三天计算,而剿朔军从天津赶到迁安则计划用四至六天时间,二百六十多里。迁安至抚宁有一百多里,如果都按时到达的话,至少这段大道上的满人是逃不掉了。抚宁又是先开战,会吸引相当多的清军,这场歼灭战取得的战果或许能够更大。
……………
数里外隐隐传来了枪声,侦骑策马而回。大声叫着:“整队,整队前进,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疾行的步兵开始放缓速度,士兵们纷纷向着自己本部的旗帜集结,一个总旗的方阵形成了,在官道上当先前进;一个总旗的兵力完成整队,紧随其后;另两个总旗的士兵下了大道。在原野中行进,以较为疏散的阵形护卫着友军的两翼。
喷出一股浓重的白雾。熟悉的战场感觉又回到了杨金鑫的身上,但他心中却很平静。现在对他而言,战斗似乎是一种平常的工作,若是久了不做,反而有点不自在。而且,克服疲累、坚持战斗。因为这是达成他人生目标的唯一手段。
脚步声在耳旁响着,前后左右涌动着他的战友,他的袍泽,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枪声越来越近,肃杀的气氛越来越浓。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凝重和严肃。
从南打到北,这些士兵中的大多都经历了数次战斗。在严苛的军纪下,在严酷的训练中,以及在残酷的战斗中,经验加纪律,荣誉和希望,待遇与地位,胜利的鼓舞,正使他们逐渐成为运行精密的杀人机器。
在前方,首先接战的是龙骑兵。他们本来落后于骠骑兵,但骠骑兵侦察到敌情后,立刻稍微退却以休养马力,并派侦骑通知了其后的龙骑兵。一千名龙骑兵在官道南侧三里外下马整队,留下“马桩”(看守马匹的士兵)后,以总旗为单位,布成三个方阵,成品字形杀向官道。
显然,清军在得到南海营败兵的消息后,已经有所防备。只是附近没有成建制的大股军队,只是沿途负责巡逻和警戒的小股人马。他们放出传令兵,通知其他部队赶来会合,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明军的来势如此凶猛快速。
在发现明军哨骑后,仓促集结起来的千余骑八旗士兵便迎头而来,在原野中布阵而待,准备先行拦阻明军的逼进。尽管他们人数不多,但都是骑兵,而且身后的官道上长长的都是大车小辆,都是要撤回关外的满人的家眷、包衣,甚至还有官员在内。
“检查弹药,前排挺刺刀,准备战斗。”明军的步兵方阵放缓了速度,做着最后的准备。
天空中阴沉沉的,八旗官兵的身后一里外传来的是哭喊之声,他们不能再退。
“前队下马披甲,准备步战冲阵。”甲喇额真大声吼叫着,下着命令。
“缓步前进!”明军也在鼓声中作出调整,前排刺刀伸出,后排斜向上举,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清军旗号一动,从两翼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各自奔出一百多骑兵,往对面冲过去,进到一百步,对面明军仍是毫无反应。八旗骑兵漫射出一阵箭雨,然后从明军阵前掠过。
甲喇额真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明军的沉着令他感到些许的意外。作为禁旅八旗的军官,自打二十年前入关之后,他便驻防京师,战斗经验还停留在以前的认识上。在他的印象中,明军火器不少,但却喜欢离着老远就开枪放炮。打得十分热闹,可却有机会趁他们再次装填或者没有弹药后,用锐兵或精骑冲阵而被击垮。
尽管第一轮试探没有什么结果,甲喇额真虽然觉得对面的军队比他以前见过的明军强,但也不认为有明军能抵挡住大清勇士的肉搏冲击。
命令接连而下,掠过明军阵前的骑兵又集结起来,前队下马披甲步战的清兵则向前压去,准备近战攻击。
先是用少量骑兵在更近的距离冲阵,引诱明军火枪打放后,披甲步兵上前,在七八十步漫射,再抵近四五十步平射,之后手持长枪大刀的甲兵肉搏破阵。甲喇额真的战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他很有信心,因为这是屡战屡胜的打法。
明军方阵的后面出现了骑兵,一排一排,开始列阵。甲喇额真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必须尽快击败面前的敌人,因为敌人的援军正不断开来,越拖越不利。
济尔哈跟着其他轻甲弓手来到最前面,他排在轻甲弓手第二列,然后是几层甲兵。最后由甲喇额真亲自率领的精锐巴牙喇,将在最重要的时刻投入战斗,给敌人致命一击。
鼓声响起,济尔哈左手拿着合力弓,和伙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等他们走出一段后,后排的甲兵开始前进,响起铁甲甲叶互相碰撞的叮叮声。
马蹄声轰隆,一百骑兵纵马奔驰,向着明军方阵斜向冲去。这回,他们准备冲到五十步的距离再横向掠过,并用漫射引诱明军开火。
鼓声连响,沉闷而急促。明军方阵停了下来,前排蹲,后排立,两排明晃晃的刺刀向前伸出。在清军骑兵接近到五十步距离,开始转向时,一声天鹅音响起,然后便是轰鸣声大作,完全淹没了弓弦振动的嗡嗡声。
轻箭尚在空中飞翔,清军骑兵已经是惨叫声、马嘶声响成了一片。明军的方阵前火光连成了一片,伴着爆响发出浓重的白烟,从空中看去,犹如凭空变出一条白色烟龙。铅弹从白烟中激射而出,一轮接着一轮,在人和马身上爆出无数的血花。
明军开火了!在听到枪响的时候,甲喇额真便命令鼓手猛敲,并挥动旗帜,催促步兵快步上前,抓住这机会。但这并不是什么机会,对于清军的冲阵步兵来说,他们的喜悦转瞬即逝。
明军的火枪攒射凶狠猛烈,一百多骑兵被打倒了将近一半,当幸存者掠过明军阵前后,清军的步兵刚刚跑步进入百步。
尸体横陈在明军阵前,使冲阵的步兵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在战鼓的催促声中,他们只能加快脚步,继续前冲。
济尔哈向前小跑着,并熟练的拿起一根锐头轻箭,将箭尾夹在虎口位置,右手拇指用戴着扳指的地方扣住弓弦,食指和中指压在拇指上,左手抬高,箭头斜斜指向空中,右手开始缓缓的拉开弓弦,周围的其他轻甲弓手也同样姿势,复合弓身的竹胎发出连绵的咯吱咯吱声音……
七、八十步,济尔哈估算着距离,侧着耳朵,就等着那苍凉的号角声。然后,他可以想见密密麻麻的箭支升上天空,又在明军阵中落下,引起阵阵混乱……但是他听到的却是——
天鹅音鸣响,明军战阵前火光闪动,白烟升腾。面对着更多更密集的冲阵步兵,明军第一轮攒射竟是两排齐发,比刚才更猛烈,弹雨更密集。
八十步外的清军轻甲弓手被密集的射击打得伤亡惨重,铅弹瞬间飞越七十步的距离,轻松撕裂他们的轻甲,在他们身体中变形解体,形成空腔效应,伤者的血液顺着那些孔道向体外激喷而出,化为一股股血箭。(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接战(二)
飞在空中的羽箭稀疏,很多轻甲弓手还没来得及开弓放箭便被迎面而来的枪弹击中。
如果清军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明军中央方阵与以往稍有不同。其实这是一种空心方阵的小变化,即在没有侧翼和后翼威胁的时候,会在正面投入更多的火枪兵,发射出更密集、持续性更强的攒射。空心还是空心,但却不是方方正正,而是一个长方形。
明军中央方阵的左右两翼有友军护卫,间隔很近,几乎不用担心清军从侧翼来攻击。而有骠骑兵在后掠阵,也排除了清军从后面来袭的可能性。
爆响声连绵不绝,火枪兵不停地轮转齐射,每次齐射都有很多清兵被击中,弓箭的还击也越来越微弱。
清军的鼓声一变,幸存的轻甲弓手纷纷退后,重甲兵开始出现在前面,第一排是密集的盾牌手,他们踩着鼓点开始前进,盾牌线如一堵墙般直压过来。
济尔哈如蒙大赦,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逃脱一死的,无数同伴或死或伤,惨叫哀嚎还在响着。
明军鼓号也变了,火枪射击逐渐稀疏,各级军官在督促着士兵做着调整。远程威胁已经解除,稍微整顿一下,他们要迎击这盔甲盾牌的冲击。
左右两翼的方阵突然开始向前移动,眼见着要形成一个凹形阵,将冲阵的清军半包围起来。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天鹅音响起,然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火光点点闪现,清兵纷纷象是被重锤击中。全身一抖后向前扑倒。
随着哨子和军官的吼叫,明军的第三排火枪兵站起,端枪瞄准,刚刚齐射完的第四排开始直立装弹,前两排士兵则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这种轮射方式能让先射击的士兵在最方便的姿态下装填。
在五十步的距离。廉价的铅弹破开了甲胄,击穿或震裂了盾牌,打死打伤着悍勇善战的八旗锐卒。
“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这句话有些言过其实,但科技的力量却不可低估。有了火枪,一个农夫稍加训练,也能在战场上击杀征战经年、武艺娴熟的勇士,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一排一排的铅弹争先射来,如密集的雨点般撞入一面面盾牌。射穿一副副甲胄。牛皮、木板,乃至盔甲,都无法抵挡这疾飞而至的死亡。
清兵前排如同被大风吹过的草丛,齐刷刷的倒下一片,无数血箭从他们身体中喷出,同时响起无数的惨叫声,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其他的甲兵乱成一团,完整的盾牌线有支离破碎的迹象。
济尔哈大张着嘴。耳中尖锐的鸣响让他听不清周围慌乱的嚎叫,他惶恐的看着前面血泊中挣扎的甲兵。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竟然在廉价的铅子面前如此虚弱,眼前的一切已经将他建立的信念全部打碎,周围其他甲兵同样受到这巨大打击的影响,阵列已经停滞下来。
耳中的轰鸣声仿佛永远也不消失,对面又传来喇叭的长音天鹅声,济尔哈对这个火枪齐射前的声音印象深刻。下意识的低了低身子。
闪现的火光,腾起的白烟,使济尔哈的视线变得模糊,飞溅的血雾洒在他的脸上,他也不及去擦拭。头脑似乎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茫然的看着对面,那道浓重的白烟之后,无数的妖魔鬼怪行将呼啸而出。
甲喇额真催动战鼓,督促甲兵奋勇上前,近战,近战,只有这一个破敌的办法了。
远处传来的哭嚎尖叫让甲喇额真和很多清兵不由得回过头去,他们愕然发现一股明军骑兵不知何时偷偷地绕到了官道上。马蹄声急骤,这百余名骑兵挥舞着马刀,沿着官道奔驰杀戮。
血肉横飞,人叫马嘶,官道上已经一片混乱。被杀得措手不及的满人乱叫乱跑,更多的则倒毙在挥舞的马刀之下。
甲喇额真的眼睛都红了,这伙明军骑兵毫不留情,个个象杀神转世,在他们首领,一个手执铁枪的家伙的率领下,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砍,见人就刺。如同一股旋风般,呼啸着从官道上从东向西杀去,留下一路血污狼籍。
清军的阵势出现了骚动,这一招儿所带来的心理打击是沉重的。前面在激战保护族人,后面却在肆无忌惮地杀戮,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幸存的满人跌跌撞撞地跑下官道,奔着这股清军而来。在他们眼中,离得近才能得到保护。
“杜什,你率两百骑兵去追杀敌人。”甲喇额真眼中喷着火,沉声下着命令,又让鼓手加紧敲擂,力争尽快击败当面明军。
牛录杜什率领着两百骑兵奔驰而去,追击王辅臣所率领的明军骠骑。战场上,战鼓隆隆,清军全部压上,开始了倾力地一击。
“开火!”“开火!”军官声嘶力竭地叫着,哨声一阵紧着一阵,明军用持续的火力压制着冲阵的敌人,两翼友军加快了转向合拢的速度,并向清军射击,以支援中路方阵。
“杀,杀!”明军四百骠骑也休息完马力,披挂整齐,从右翼迂回过来,冲击清军的后阵。
枪声如爆豆般响个不停,损失惨重的清军甲兵终于冲到明军阵列前。
“虎,虎,杀,杀啊!”前排的明军挺身而起,端着刺刀迎头而上。
兵刃的交击声,入肉的噗噗声,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血肉横飞,厮杀惨烈而短暂。一来一去都是人命流逝,在付出牺牲的同时,这排明军士兵的英勇作战又给后面的战友创造了机会。
当清军甲兵踏着敌我双方的尸体再度前冲的时候,明军的火枪兵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又是几轮猛射。然后,又是一排明军士兵冲上前,用刺刀收割伤兵的性命,并把敌人的冲击阻遏上一时片刻,为后面的战友装填争取时间。
血流在冻硬的土地上,汇成流,形成泊,又冻成粘糊糊的浆糊状,尸体枕籍,保持着死着的姿势,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两军交战的区域。中间方阵的士兵已经不必维持阵形,伤者被拖后,两侧和后面的士兵则补上前。
轰雷般地一声大震,左翼方阵已经转向了四十五度,向着中间的清军发出了一次威猛的齐射,接着是右翼,也爆发出猛烈的火光。清军在成片成片地倒下,残酷的近战使清军排列得极为紧密,也使得火枪的命中率大大提高。
一次一次的攒射,象死神的镰刀,将清军一层一层地割倒。两翼明军象两堵火墙向中间压迫而来,如同烟雾中怒吼的怪兽。
尽管明军的中间方阵损失惨重,但他们坚持住了,凭着坚韧的战斗意志,在友军的支援下,他们看到清军溃败了。
在正面冲阵中,清军投入了大部分的兵力,面对明军骠骑的列阵冲击,甲喇额真觉得自己手中这两百多精骑足以击败敌人。论马术,没有人比得上八旗;论武艺,冷兵器的对杀,八旗也不惧任何敌人。
限于战场的大小,明军的骠骑兵排出了二十骑一排的阵式,向着清军已经薄弱的中军发起了冲锋。
一排,一排,又一排……甲喇额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百精骑在明军如同永不停歇的墙式浪潮的攻击下,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就连最勇武的战士也被劈于马下,并没有爆发出什么太绚烂夺目的个人骑术和武艺。
是一比一的交换,还是在杀伤人数上略胜一筹?甲喇额真并没有太多时间纠结于这个只能带来自我安慰的问题,败了就是败了,敌人正冲着他的大旗猛扑而来,隆隆的马蹄声就象敲打在他的心脏一样。
逃跑了,这个甲喇额真逃跑了,只带着十几骑亲兵,连鸣金的命令也没来得及下达。
鸣金是撤退的命令,但主将脱逃则是实际的表示。正在战场上与明军进行激烈战斗的清军本已是勉力支撑,已没有了取胜之望,此时终于全线崩溃。一群群甲兵丢盔弃甲,拼命往后跑去,督战队也不再尽职尽责,跟着一起逃跑。
有马的转身就逃,没马的则要在枪弹的追击下幸免,还要突破明军骠骑的拦截,才能够跑回拴马的地方。
“冲啊,杀啊!”明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也不再维持严整的方阵,士兵们一涌而上,撒开脚步追杀败兵。
战场上蹄声如雷,骠骑兵以五十余人的小队为单位,四散开来,痛快而无情地追击、拦截、砍杀着惊惶乱跑的清兵。
济尔哈拼命地跑着,轻甲此时倒帮他跑得快了很多,但后面还有比他更快的,他突然被一名冲过的清兵带倒在地上,靠着最后的一点清醒,他往旁边翻滚开来,躲过了随后而来的几十双大脚。等他再从地上抬起头的时候,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一股大力打在他的后背,如同铁锤重击,济尔哈没跑出两步,便再次趴倒,这次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头扎在地上,他听见无数脚步声从他身旁经过,“杀鞑子,杀鞑子”的喊声越来越隐约,最后一切都归于寂静,陷入黑暗。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截阻的布署
正常情况下,如果满清真的是“归师难遏”,拼上全部军事力量前后夹击的话,一个军的兵力进行截击或许是有些不足。但选择在抚宁县,明军自然有相对安全的考虑,那便是依据地形的有利。
榆关即榆关镇位于抚宁县中部地区,西距县城二十里。榆关地处北部高山背牛顶与南部渤海之间,形胜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古代“榆关”是范围广泛的军事防区概念,南至海、北至山,东至山海关,西北抵青龙都山,地域要远远大于今榆关镇所辖地域)。隋唐时期,榆关作为中原汉王朝防御辽东高句丽入侵的重要的军事重地,设关扎营,屯集大批兵马,因此“临渝关”、“渝关”之名屡见诸史册。.
榆关,因在渝水之旁,因此得名,渝水向南,及今北戴河。古代渝水,水量充沛,水流湍急,水势较深。
明军据守住渝关,既是形胜险要,可攻可守,又有渝水这道天然屏障可阻截满清集团。所以,只要破朔军迂回穿插到位,并且在满清调动军队前来争夺之前稳住阵脚,便能够基本达到目的。因为,即便是两面夹击,破朔军只要依河而战,便能形成单独对上撤退的满清集团,或是对上山海关的清军援兵的态势,基本上能够保持不败之局。
骠骑兵和龙骑兵协力击败清军仓促集结的千余部队不到一个时辰,急行军三十余里的步兵也赶到了战场,彻底切断了满清集团东退之路。
军队立刻开始在榆水以东布防,重兵防御渝水大桥,并派出骑兵沿河巡视,收缴所有渡船。相对而言。山海关的清军还比较远,且有水师牵制,目前威胁还不算大。而东退的满清集团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拼个鱼死网破的可能性却是很大的。
当然,破朔军再加上数千水师陆战队。对于阻截成功的信心还是非常足的。没有摧毁渝水上的桥梁,便是为了反攻的方便。
天色早已经黑透了,明军依然在紧张地忙碌,篝火旁晃动着人影,远处还能听见隐约的枪声。
辎重车队运来了弹药物资,但急需的帐篷、绳索等宿营物品,刚刚由水上运抵岸边。河上星星点点燃着灯火的都是小船,水师动用了全部的小型船只,一边标记航道。一边努力航行,在这寒夜里终于使明军士兵不至于露宿野外了,尽管要住得挤一些。
第一师向东攻击前进,占领海阳。第二师一团驻守背牛顶,二团、三团防守大桥;陆战队一团驻防驸马寨,二团驻防药马坊;第三师作为中军,以作各部策应支援。命令一道道发下去,各部开始展开。左右前后都有部队,重点方向更是人多势众。
四万五六千人。按照正常的补给是相当繁重的工作。只不过破朔军主要保证的是弹药,粮食多是靠士兵随身携带的飱饭,够六天食用。毕竟在计划中,这场堵截作战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而从单兵装备的物品来看,明军也正在接近后世的野战军的标准。
燧发枪、刺刀、弹药(通常是三十发)、头盔、水壶、干粮袋(飱饭、食盐、鱼干或肉干、胡萝卜干、茶叶)、甲胄。这是明军火枪兵现在的标准装备,在轻装急行军时。通常会舍弃甲胄。而干粮袋则使部队的生存能力和独立作战能力大大提升,可以在断绝补给的情况下坚持五至六天。如果再加上部队的后勤辎重,或者再有缴获可利用的话,时间还能更长。
帐篷立起来了,营火烧起来了。大锅里是马肉飘香,光亮中人影晃动,喧嚣的声音传出去老远,也包括那凄惨的哭嚎。
“闭嘴,再叫就砍死。”一个明军士兵烦躁地骂着,踢开地上的一些石子土块,捡起来便向洼地内的俘虏扔去,黑暗中传来了几声痛哼,原来小孩子的哭声也变得沉闷,好象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
作战的俘虏大多被杀死了,但骑兵随后在官道上展开的追杀中,不少满人或汉人被抓住,男女老幼都有,缴获的钱财物资、大车小辆也是不少。这些人现在都被圈禁在这简陋的“监狱”里,天寒地冻,缺衣少食,能否存活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寒风阵阵吹来,即便是洼地,也抵御不了多大的冷气。活动着还好,可就这么窝着,凉意渐渐弥漫全身,冻得这些俘虏缩成一团,不断听到咯咯的牙齿响。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曾几何时,满清在劫掠汉人时,便是如同牲口般地对待。暴虐凌辱更是甚于明军,不知有多少汉人在冻饿中凄惨死去。
“军爷,军爷,俺,俺是汉人,是被,被掳来的,俺,俺恨死鞑子了。”一个家伙缩手缩脚地靠近圈边,抬着头对明军士兵哀求道:“给生堆火吧,俺要冻死了。”
明军士兵抱着枪在火堆旁跺着脚,斜着睨了一眼,冷笑道:“还要爷给你去拾柴不是?想得美呀!看你那奴才相,那猪尾巴,爷就来气,冻死才好。”
“是,是,军爷骂得对。”这个家伙缩着身子退了开去。
马自德带着几个参谋军官在亲兵的护卫下巡视着营地,作为一军的指挥,爵至国公,他还是比较谦虚谨慎的,处处都争取表现出爱兵如子的风范。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朱永兴的影响,他忘不了今上还是岷世子时,在军营中便从不摆架子,得到将领和士兵的认同,实非侥幸。
“那些俘虏留之无益,既浪费粮食,还要分出人手看管,不如——”王辅臣犹豫了一下,伸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马自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总要留一些留作献俘之用。再说也不必给他们什么好的待遇,稀粥能勉强饿不死就行,至于会不会冻死,那就看个人的运气了。”
王辅臣想了想说道:“万岁宅心仁厚,确是不宜杀俘,况杀俘不祥。”
马自德迟疑了一下,凑近王辅臣,低声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上宅心仁厚是对自己人,对鞑虏可不会留情。不杀俘,都送到矿山作苦力,那结果也未必就好了。所以,杀俘不是问题,圣上即便得知,也不会责罚咱们。当然,圣上是绝不会下这样的旨意,或者说出这样的话的。”
王辅臣有些不解其意,眨着眼睛依然有些迷惑地望着马自德。
马自德嘿然一笑,说道:“王将军可知新会之事?晋世子、魏军长,便是自那次以后得到圣上信重的。因为他们能体会圣意,不以妇人之仁而误军国大事。后来,我听说新会之民被官府尽行迁徙,都到河仙省去垦殖了。”
王辅臣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致谢,“多谢国公指教,末将感激不尽。
对朱永兴性格、脾气禀性的了解,马自德这样的老人,自然比王辅臣更加透彻明白。他知道朱永兴的宽厚是对自己人的,对敌人可是有股阴狠的性子。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朱永兴对助纣为虐的汉奸更加厌恶和痛恨。
而王辅臣对朱永兴的认识还有些流于表面,只知道朱永兴言出必诺,并且下过不杀俘、降者免死的命令。却不知这其中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即便有所触犯,朱永兴也多会睁一眼闭一眼地胡混过去。
而马自德向王辅臣透露玄机,正是因为王辅臣是骠骑兵的将领,今天所抓的俘虏大多都是由骑兵的追击而获得的。如果在以后,王辅臣不明白这些关窍的话,很可能会因战俘问题束缚住手脚,在当杀不当杀的问题上犹豫迟疑,造成不利的影响。
至于物资补充,在通往海上的河流航道通畅后,尽管只能是不大的船只来往运输,数万明军也不是太过担心吃饭问题。从海上到天津,再从天津返回这里,不过是六七天的时间,足够明军在此支撑下去了。
想到后勤供应,马自德得承认万岁和朝廷已经做到最好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连水师带动员的商船、渔船,海上和运河的运输线足有两千余艘船只在忙碌。这才保证了前线二十多万大军的物资消耗,并能使北方的百姓能够果腹存活。
如果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将领,自然是不会想得太多。可要是用心计算的话,就会发现每天的军用、民用物资的数量之庞大,就会惊讶于皇上与朝廷的筹措和组织能力。
前线取得胜利或许只要几天,但这胜利却是无数物资堆积起来的,更有无数人在辛勤劳作,在后面支撑并加固着胜利的基础,为前方创造着胜利的条件。
“军爷,军爷——”洼地内,那个刚刚挨了骂的家伙又凑了过来,辫子已经没了,也不知拿什么割掉的,乱七八糟的茬口,更让明军士兵感到惊奇地是他手里抓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拖着踢打着过来的,边喘边说道:“这是满人图鲁哈的老婆,图鲁哈是兵部的官儿,小人愿戴罪立功,戴罪立功……”(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进退两难
乌云更沉重地压向地面,笼盖了苍茫的田野、道路。雪花先是小朵小朵,柳絮般的轻轻飘飞,然后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风绞着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迷漫了整个天地。
苏克萨哈裹了裹貂裘,从苍茫的雪野中收回目光,他的心里也如同这景象,感到迷茫和寒意。
作为殿后的辅政大臣,苏克萨哈可以说是被委以重任,也可以说是被排挤冷落。因为殿后固然重要,却也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现在,这个危险已经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逼近,急迫到了关系生死存亡的严重程度。
刚刚得到明军占据榆关,切断了东退之路的时候,苏克萨哈虽然心惊,但还未到绝望的时候。在他看来,明军利用海路运兵的数量是有限的,不过是打了己方一个冷不防,也是己军分散开来护送东退族人的缘故。也就是说敌人看起来正击中己方要害,却多半是虚张声势而已。
况且,归师勿遏,这是兵法上说的真理。急于回到辽东,回到安全地方的族人,面对挡路的敌人,势必会爆发出强烈的求生**,个个拼死作战,自然不难击败敌人,重新打通东退之路。
所以,苏克萨哈在敌情并不明确的情况下,坐镇迁安到处传令,集结了七千多部队,由都统葛褚哈、御前侍卫讷谟率领,前往抚宁交战厮杀。
就在昨日,前方传来急报,述说作战失败,明军兵多将广,战阵严整。又有地利优势,葛褚哈等人虽督师猛力攻打,损失惨重却不得寸进,只得暂时退回卢龙县,请求增派援军,或者另示命令。
苏克萨哈这才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判断有误,明军不是偏师张势,而是确实有重兵阻截。而这一番折腾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不知道追击的明军到了何处,是距离尚远,还是很快将至。
同时,一个两难的选择也摆在了他的面前。是继续调兵打通到山海关的道路,还是转道而行,委实难以抉择。依据目前的情报。明军兵力很雄厚,单靠一边的攻击恐怕难以奏效。但讯息阻隔,要联络东面的友军前后夹击,便要派人间道潜越,等联络妥当,不知又要耽搁多长时间。如果转道而行,便只能北走遵化,由边墙入漠南蒙古。再转道回辽东。
时值寒冬,又降下大雪。道路遥远自不必说,漠南蒙古诸部是个什么态度也值得忧虑。在东退的过程中,很多蒙古人已经表现出不善的态度,或不甘驱使,或劫掠后逃窜。更不要说察哈尔蒙古,早就有仇视清廷的迹象。有很大可能会趁机集结兵力杀戮劫掠一番。
苏克萨哈有些举棋不定,下面也是分成两派激烈争论,不断向他施压。葛褚哈和讷谟等人在与明军交战后显然有些怯战了,反正他们是骑兵,从漠南回辽东。路途固然遥远,但对他们的影响应该在可承受的范围;而族人中的大多数却还希望军队能够奋勇作战,打通就近回家的道路,使他们不必顶风冒雪,跋涉千里。
迁安县内已经人满为患,从东面退下来的,从西面赶上来的,有满人的官员、亲眷以及普通族人,也有汉人的官员和家眷。天天因为争抢房屋、粮食、烧柴而吵闹打斗,一副乱哄哄的景象,告状的让苏克萨哈烦不胜烦。
“大人,大人。”御前侍卫泰必图喊叫着闯了进来,他是鳌拜的亲信,留在苏克萨哈身边倒是监视多于帮助,“是东是北,赶快定出行止吧!都窝在这里,等明军追上来,可就全完蛋了。”
苏克萨哈冷哼了一声,往东是孤注一掷,往北则是九死一生,他下令倒是容易,可这后果也要他一个人承担了。
沉吟了一下,苏克萨哈沉声问道:“现在又集结了多少人马?如果兵不过万,往东冲恐怕还是难有作为。”
泰必图仗着鳌拜的势,对苏克萨哈也不是很尊重,听到问话不由得骂骂咧咧地发泄道:“甭提了。听到前面有明军挡路,我军初战不利,要增兵再战的消息,那些蒙古混蛋连夜跑了大半,还抢走了不少马匹和财物。现在啊,现在只有四千多人。”
“如果族人也拿刀拼杀,能凑出多少人马?”苏克萨哈咬了咬牙,眼中射出了狠毒的目光,“再加上那些汉人,让他们打头阵,浪费敌人的子弹也是好的吧?”
泰必图心中一惊,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停顿了半晌,犹豫着说道:“苏公,明军兵多势大,孤注一掷的话虽然有可能突破阻截,可大战下来又能剩下多少人?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走遵化出边墙,路途是远了点,可也比硬往敌人枪炮上撞合算吧?”
“表面上看是这样。”苏克萨哈冷冷地说道:“但实际上可能更糟。蒙古诸部已有离心之势,走漠南恐怕不得安宁。再者,冰天雪地,千里迢迢,族人不死于刀枪,也会大批倒毙于路。”
泰必图想了想,说道:“咱们有数千勇士,再动员族人,总能得兵近万,可保路途平安。带的粮食若是不够,可用财货与漠南蒙古诸部交换。若决意东进,则是决死之战,再无退路。无论怎样,都要早作决断,以免明军追击而至。”
苏克萨哈心中暗自叹息,泰必图没有直说,但话中的倾向性很明显,那就是不希望拼个鱼死网破。
“明军阻隔,山海关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也肯定会派出军队前来救援。”苏克萨哈思虑再三,决定再等两天,等山海关的友军行动起来,毕竟这是最近的回家之路,两面夹击的胜算也大大增加。
“把集结好的部队调上去,准备与友军配合,击破明军阻挡。”苏克萨哈不可置疑地下了命令,“族人全部动员成军,男丁与壮妇都发兵器,负责迁安的防御,并弹压混乱。”
泰必图见到苏克萨哈如此绝决,自己倒怯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把汉人精壮者也挑选出来,让他们随军前往卢龙县。另外,将集结好的军队抽出两千,前往丰润县驻守,苏公觉得如何?”
“好,这是万全之举。”苏克萨哈对这些汉人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族人都动员了,他们哪能闲着?至于丰润县,正是他们东归不得,转而后退并转往遵化的要地,派兵防守也无可厚非。
命令一下,迁安城内立时一片混乱,哭嚎声随处可闻。满人倒还好,没有太多的粗暴手段,汉人则是强拉硬拽,稍不顺从便是连踢带打,甚至是皮鞭猛抽。
从京师撤退时,一众满汉官员虽是仓惶,但局势亦未败坏到如此的程度。家人僮仆跟随,大车小辆行进,还算不上狼狈。现在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众人都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如今家人僮仆被强征而走,马匹亦被从车上卸下,只剩下了老幼妇女,守着运不走的家财嚎哭无奈,与难民已经相差不多。
人刚被征走,苏克萨哈又下了一道命令,搜集所有粮草,以后要统一分配食用。这一下子,可是把众人的性命都捏在了手里。冰天雪地之中,没有吃食便是死路一条,想跑都跑不掉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些汉官有老有少,老的颇有些是明朝旧臣,卖身投靠后,成为新朝新贵;少的则禀持“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信条,谁管民族大义,谁管何人当政?现在这些汉官僮仆全无,所携粮食亦被搜刮,都觉苦不堪言,却也是自作自受。
成天喊着“满汉一家”,而到了现在却形同狗屁。那满人亲贵眷属虽被动员征召,却还留下几个下人侍候,对汉人更是不屑一顾,管你是什么品级,什么官阶,都不过是满人的奴才罢了。所以,在争抢房屋、烧柴的时候更加的跋扈无礼,很多汉官家眷被打骂而出,无房可住,只能一家人挤进柴房、牲口圈、窝棚,或是露宿于外。
……………
车轮在积雪中缓慢滚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骡马喷出白色的雾气,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范永斗微微挑开车帘,寒风夹着雪花立刻扑面而来,瞬间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急忙缩回手,只依稀记得那只看过一眼的路旁摇晃的稀疏的小树棵子。
离开祖地介休后,范家上百号人,二十几辆大车便赶赴京师,准备先静观其变,再作是否退到辽东的打算。人多东西多,范家走得并不快,刚到京师便是满清开始大撤退的时候。范家虽也想快逃,但此时皇商的名头却没有了昔日的风光,满人亲贵、汉人高官比比皆是,这缓行于路的车队正是阻碍,谁还对范家客气。
所以,范家的车队只好停在途经的一个小村镇里,先让如狼似虎的满人,和位高爵显的汉官先行,便渐渐落在了后面。现在呢,车队过了丰润县,正向卢龙县前进。
一阵人喊马嘶从外面传来,范永斗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再伸手打开车帘。过了一会儿,喧嚣声渐渐远去,车辆竟慢慢停了下来。
“父亲大人。”车帘一挑,伴着寒气,范三拔跳了上来,一脸的惶急,“不好了,听刚才那伙人说,明军在抚宁堵住了去往山海关的道路,清军攻之不克,都被窝在了卢龙县。”
范永斗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冷得瑟缩起来。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光复京师
苍茫的大雪中,古老巍峨的城墙渐渐映入了视线。时隔二十多年,北京在雪中睁开双眼,威严而冷漠地注视着这支即将重新占领它的部队。
人数并不多,一个总旗三百多人,怀着既兴奋又警惕的心情,从疾步变为缓行,慢慢靠近了这座古老的帝都,一个王朝的象征。
远处的永定门大开着,何壮子既想一步便跨入城中,又担心有什么意外,脚步变得迟疑,伸手招过两个士兵,准备叫他们前去打探一下。
蓦地红色一展,城门楼上亮起了旗帜,赫然是明朝的日月旗。正在惊愣间,从永定门里跑出了一群人,欢叫着向他们奔来。
奔到近前,来人亮出证件,原来是国安部北京局的情报人员,何壮子等人这才放松了警惕。
在城门楼简单介绍了情况后,情报人员周吉引领明军昂然入城。在满清撤出京师后,由于有军队护送,在路上袭击的成功把握已经不大,且非常冒险。北京情报站站长“吴老道”、副站长杨起隆便率领所发展武装人员回到城内,占据城中各个要点,并维持治安。
几年下来,北京情报站在城内人员已经上百,更有数百在城外隐藏的武装力量,还偷偷地运进了不少火枪、手榴弹。在先前发动的袭击中,这些人杀死杀伤了很多满汉官员及家眷,制造的恐慌对于迫使满清加速撤退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卑职参见吴大人,杨大人。”何壮子不过是个总旗官,吴老道和杨起隆的官阶都比他高,在皇宫前见到二人时,何壮子以军礼参拜。
“不必客气,快快免礼。”吴老道赶紧拱手还礼。感慨道:“王师来了,我终于等到了第一天。”
杨起隆的辫子已割掉,用红布包着头,有些急切地问道:“大军何时能到?有多少骑兵?如果昼夜驰奔,兴许还能追上逃跑的鞑虏。”
何壮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是征朔军所部。据我所知,骑兵很少,全是靠两条腿赶路。我们虽然是先到达京师的,但其他部队也离得不远,相信很快便会陆续来到。”
吴老道和杨起隆不解其意,等何壮子讲述明白,才知道明军是以小单位轻装疾进。而这些先锋部队想要尽快追赶,就必然需要粮食,并需要马上的歇息。
“这几年。我们在平日里积少成多,秘密囤积了些粮食物资。”吴老道沉吟着计算了一下,说道:“应该能够支撑数千大军十余日之用。”
“十余日便差不多够了。”杨起隆说道:“先到的军队可携带这些粮食追击鞑虏,我相信从天津向京师运输的物资也很快就要到了。”
“如果你们能够维持京师治安,我们就不分散驻扎了。”何壮子接到的命令就是追击,而并不是以京师为终点,“等凑集三个总旗的兵力,我们就出城追击。”
“这样也好。”吴老道点头答应着。“先给你们安排地方吃饭歇息,一应粮草物资我派人立刻准备。并挑选向导和民伕助你们一臂之力。”
“吃上一顿热饭,睡上一个好觉,我们明天就能继续追击。其余的事情就要麻烦两位大人了。”何壮子抬头看了看威严壮丽的皇宫,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压住了带队进入的心思。
……………
光复京师,本应该成为一个具有重大政治影响的事件。但现在却是波澜不惊。既没有血战的壮烈,也没有千军万马昂然入城的威势。只是这在前方所发生的事情,到了后方,则引起了万众瞩目,激起了热烈的欢呼。
当然。现在朱永兴还未得到前方传来的消息。尽管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在未确实之前,还是不宜对外正式宣布。所以,民众目前所得到的消息是明军已经突破河间防线,几路大军正向北京逼进,光复京师似乎只是个时间问题。
战线步步北推,战争越来越远离南方,且有极大的可能不会再影响南方的生活。这使得南方民众可以安心生产,重新为安乐富足的生活而努力奋斗。这样的情形越往南越是如此,人的心理越是安定,便越愿意付出辛苦,增添家当。
象广东、福建、广西、云南、贵州、四川等地,战后重建已经见到了成效,能够为国战提供粮饷物资。特别是广东、福建,既远离战场,又靠着大海,不象云南、贵州那么闭塞,经济发展更是迅速。福州、广州等沿海商贸的城市,更是已有了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
一路行来,黄秀仁等人可算是大开了眼界。无论是人口密度,繁华程度,还是物产数量,城市面貌,都不是安南占领区可比的。而令黄秀仁更感受宠若惊的是新皇帝的亲口召见,能想到他这个安南人,确实够让他激动莫名的了。
“不知万岁召见外臣,有何金语教诲?”站在殿外等候之时,黄秀仁便旁敲侧击,想从陪行官员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陪行的官员并不是礼部的,而是国安部的,这恐怕是黄秀仁所不了解的事情。尽管知道些端倪,但陪行的官员口风甚紧,只是淡淡一笑,敷衍道:“湄公、河仙两省总督已经觐见过万岁,安南占领区也是海外之地,贵官是该地主官,自然也不会例外。眼瞅着这国战是必胜无疑了,想必万岁要多了解海外之地的情形,另有谋划吧!”
另有谋划?黄秀仁陷入了沉思。要说是海外之地,湄公、河仙两省与安南占领区还是不一样的。湄公、河仙两省已经是大明领土无疑,这安南占领区在名义上却还是租借。嗯,国战快结束了,新皇帝是要解决北郑了吧?最近在两分真腊的问题上,明廷与北郑虽然没闹翻,但一家吃毕竟比让出一半更划算不是。
如果要对北郑下手,新皇帝估计是要一个名义,或者说是要借助一个代言人,使这个侵略占领计划更加能为安南人所接受。黄秀仁思虑再三,心中逐渐有了了大概的思路。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外交,内政
就现在的形势来看,将满清驱于关外便已经意味着国战的结束,偏处一隅的满清沦为地方割据政权,在朱永兴心中,就已经不配称之为“国”,更不必以倾国大军来对付。
在整个北方,明军有三十多万军队,而且骑兵部队和辽东的军队还在不断扩充。虽说是既要攻击满清,又要防范东虏,但如此庞大的兵力,驻扎在凋弊的北方,后勤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朱永兴计划从北方陆续调兵归南,北方战事将以招募北方新兵来加以解决。前期计划是至少调回一个军,如果再抽调水师一部的话,便可以对安南动手,既消除威胁,又以战养战,获取战后重建所需的物资和钱财。
对安南动手的军事计划早已经由总参谋部制定完成,利用安南的地域特点,于日丽海口实施两栖登陆,将郑军切成两截。然后由主力向北席卷,安南驻军向南攻击,一举占领升龙(现河内)。
只是在是否穷追猛打,一举灭掉郑氏;以及是否直接将其并入版图,是否需要立傀儡等问题上,朱永兴还需要仔细斟酌。而黄秀仁可以说是越奸中的佼佼者,对明朝尽心尽力,在安南都统使司府兢兢业业,令朱永兴十分赞赏。
“郑氏抗命跋扈,残苛待民,实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黄秀仁本着自己的判断,在觐见时义愤填膺地怒斥安南郑氏的累累罪行,“万岁当再兴吊民伐罪之师,解万民于倒悬。”
郑氏在中国传统的观点来看,架空黎氏皇帝,与白脸的曹操一样,确实是个大奸臣。当初。明军攻入安南,一来是报复其投清不义,二也确实打着这样的旗号。黄秀仁很谨慎,他还不清楚朱永兴的底线为何,是继续保留黎氏名义,还是就此抹除了安南这个国家。所以。他只说郑氏,不提具体的操作。
朱永兴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黄卿在安南都统使司府任劳任怨,实堪嘉慰。从长时间的报告来看,都统使司府治下也算是国泰民安,鲜有事端。朕想问一下,卿等治下的民众,是心向黎氏或郑氏的多一些,还是心向我明的多一些呢?如果安南都统使司府向朝廷请求归附。地方上会有多大反应,是否会生成动乱呢?”
说到底,现在明军在安南的占领区在名义上还是租借的,也就是说在法理上主权还是安南国的。正因为有都统使司府管理,并打着傀儡郑桦的旗号,让朱永兴对于民心归属有些不好判断。用最合适的办法,投入最少的人力物力,哪怕时间上可以拖延。哪怕不是一劳永逸,朱永兴也不想因为急于求成而给自己背上负担。
对于朱永兴的询问。黄秀仁沉思了半晌。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如果只说好话,自然会让朱永兴龙颜大悦,但以后呢,真的以这样的判断去处理安南,如果引起动乱。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黄卿,尽可实话实说,不必遮掩,也不必编造谎言。”朱永兴看出了黄秀仁的顾虑,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安心。
“万岁英明,微臣这点小心思被万岁慧眼识破,有罪,有罪。”黄秀仁跪倒请罪,再次平身后斟酌着说道:“现在的都统使司府治下,百姓的生活比郑氏时不知好了多少。自从朝廷推出国籍制后,诸般惠政吸引了很多越人。若是内附,微臣敢保证,在都统使司府治下不会生出什么动乱。如果是郑氏统治区,就不是微臣所能妄言的了。”
朱永兴轻轻点头,在安南占领区的工作确实很有成效,推出郑桦这个傀儡也确实在初期起到了很大作用。攻打安南郑氏的主要目的是夺取物资钱财,为国家的战后重建提供助力。与这个主要目的相比,代价过大或耗费时间过长的开疆拓土倒不是最关键的了。
而且,有安南都统使司府这个已经相对完善的统治机构,只需要击败郑军主力,将郑氏驱赶到中南半岛的狭长地带,也就是原来南阮的地盘,朝廷统治新占领区的成本和精力必然会大幅减少。
其实,朱永兴最想攻打的地方是菲律宾,击败西班牙人,夺取他们积累的不义之财,并且使大明的海外领地多出一大块。同时,菲律宾有金矿、铜矿,善加经营,也是财富之地。只是要维持海外领地,就必须在菲律宾驻扎大量军队,并配有一部水师。所以,削弱郑氏是进攻菲律宾的前提,不能舍本逐末,在郑氏身上耗费过多的人力和物力资源。
“郑氏欺君罔上,实乃乱臣贼子。”朱永兴思虑已定,基本上确定了大方针,微笑着说道:“先前朕吊民伐罪时,郑桦幡然醒悟,毅然襄助王师。今番王师欲肃正安南纲纪,还要倚重郑桦。黄卿忠心,朕了然于心,汝要善加辅佐,使安南纲常得复,黎氏得兴啊!”
“万岁殷殷金语,微臣永远铭记于心,敢不以死效忠。”黄秀仁又跪拜,恭谨叩头,感激涕零,“万岁若为安南肃正纲纪,使黎氏中兴,师出有名,安南民众定是望风景从,感恩戴德。”
黄秀仁虽然阿谀奉承,但也不是没有真才实学。朱永兴话音一落,他便知道又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郑桦不过是块招牌,如果明廷扶植后黎,或者说是立黎氏后人为傀儡,那郑桦也就没多大用处,应该换成他作“中兴名臣”了。先是冠冕堂皇,以最小的动乱平定安南,然后施恩同化,等到条件成熟时再宣告退位内附,朱永兴的路数,这黄秀仁也猜得七七八八。
虽然朱永兴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并没有让安南占领区的官员加入大明国籍,而是对普通民众敞开申请大门,但现在的黄秀仁却时时以明人自居,盼着内附后真正融入大明朝廷的官员系统中。而昭武元年的恩科即将举行,安南占领区也有乡试、省试,黄秀仁便是主考官,这也让他自信满满,知道自己在新皇帝心目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这让他愈发想好好表现,目标便是成为象宗守义那样的封疆大吏。
内迁,外移,现在安南占领区的越人已经减少到总人口的一半以下,其余的越人则被打散迁移到四川、贵州等地,而都统使司府的众多都统使,主要是滇省的各家土司,则派出子侄辈带领部分族人在安南开枝散叶,并向南掌蚕食扩张。
黄秀仁对安南占领区的情况自然了解得通透,所以才敢夸下海口,保证即便是宣布内附,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动乱。靠着都统使司府的土兵联合部队,以及驻安南的明军,完全可以维持得住局势。
朱永兴又询问了一番安南占领区的其他情况,心中更加有数。现在这个时代,国家的概念还很模糊,特别是在东方,什么主权、领土权、海权等概念,也不明确。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过上好日子,远比归谁统治更重要。满清愚蠢,剃发易服,方才激起了广大汉人的民族观念,最后在尸山血海中建立起的王朝。
尽管如此,朱永兴也没有改变初衷。毕竟在整个中南半岛,如果能将郑氏压缩在南阮的曾经地盘上,就已经是胜利,并且能牢牢把握住局势。郑氏苟延残喘,已经无妨大碍,朱永兴甚至希望由此能逼迫郑氏向占城国动武。如果形势是这样发展的话,明军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占领对明廷一向恭顺的占城国,却不会引起物议纷纷。
召见完黄秀仁之后,朱永兴又宣召了工部诸位官员上殿议事。
从各部的组成情况看,工部最为繁杂,起码朱永兴已经计划着短期内便会将其中的水利司、农业司单独划出升格为水利部和农业部。这两个新部能否发挥作用,尽职尽责地努力工作,与重建战后的北方关系重大。而两个部的尚书也基本上确定下来,水利部尚书陈洪范,农业部尚书金维新。
今天的议事主要是围绕着北方农业展开,水利当然也重要,但投入太大,对目前的朝廷来说,还有些捉襟见肘。而北方农业恢复得如何,则关系到整个财政状况能否尽快地得到缓解。
朱永兴翻看着农业司呈上来的报告,比较满意地轻轻点头。务实的作风是他所喜欢的,农业司的报告则在这个方面体现了得很好。这不是哪个官员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确确实实从民间,从百姓,从老农那里得出的结论和判断。
小冰河期的谷底虽然已经过去,影响却还在,低温状态有所缓解,但还将维持上百年。这样的气候,再加上基础设施的薄弱,不改变农业种植结构,北方的恢复就是一句空谈。
“谷子耐旱,生长期也短,可以大规模种植。”朱永兴提笔划圈,算是定下了一种将在北方种植的农作物。
“番薯也可,春薯、夏薯,哪怕只收获一季,也能解决不少问题。关键还是要派专家指点,毕竟北方百姓还没种过这个,而南方农人已经有了很多的经验。”朱永兴自然知道被吹嘘的“糠稀盛世”是靠什么支撑的。
定下主要农作物后,其余的什么甜菜、花生、芝麻等便可由农民自由选择。而高梁、玉米则小范围试种,以观察其是否适应北地气候。摒弃了北方的传统作物——小麦,选择这些抗旱、生长期短,或者是高产的作物,起码能保证有收获,不致于劳苦一年却不得果腹,甚至是颗粒无收。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无题
将满清赶出关外只是第一步,要想继续打击其残余势力,就要不断地投入,而北地的恢复重建则是持之以恒的基础。南方的援助必不可少,但不能是现在这样的完全依赖,至少这样的状况不能持续太久。
北方多产出一些,朝廷财政便宽松一些;北地多招募一个士兵,则可多调出一个南兵,减少一些由南到北的物资供应。
换句话说,朱永兴在力争使各个地方尽快地达到自给自足,从而节省下资金,开始大规模的国内基础设施的建设。从户部的计算来看,光治理黄、淮,就需要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投入更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还有疏浚运河、修桥铺路、建设工厂等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吞金兽横在朱永兴的面前,要跨过去谈何容易啊!
当然,朱永兴也可以不必这么劳心费神,这么殚精竭虑。管它冻死、饿死多少人,就当不知道,在十几年后,当熬过来的人们能吃上地瓜土豆,能住上窝棚草屋的时候,他也可以怡然自得地宣称“国泰民安”,再弄个什么这个那个的盛世,然后自我陶醉在歌功颂德的海洋之中。
历史上便是如此。世界近代史的时间跨度,是从公元1640年至1900年。而中国近代史的时间跨度,则是从公元1840年至1919年,比世界近代史落后了整整200年。
在一片“太平盛世”的醉梦中,满清统治者被自我满足的“优越感”麻痹了神经,看不见时代洪流的怒涛急浪正在日夜不息地滚滚向前,不知道遥远的西方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历史性巨变,更不明白道西方发生的这场历史性巨变对中国将意味着什么。结果,殖民者的钢铁炮舰远隔重洋乘风破浪而来。把中国清朝这条东方“龙船”撞沉了。
朱永兴看得远,想得深,他不会让中华民族在经历百年的屈辱后再去奋起追赶那两百年的差距。所以,他不会轻易满足,他也就比别人更累。
一天下来,朱永兴召见了黄秀仁。与工部官员商议确定了北方的农业复兴计划,午后又接见了法国使者,对他们远道运来马匹表示感谢,并签署国书,确定两国正式建交,准许法国在北京,也就是不久之后的首都,建馆并常驻使团。同时,朱永兴下旨挑选赴欧使团。主要是在英、法两国设馆驻使团。
一名外交史学家曾经这样叙述过:“自从各国在外国首都保持常驻使节成为惯例后,处理国际关系的方法发生了彻底的变革。常驻使节始于十五世纪。后来随着强大和统一的民族国家取代封建君主,惯例成为非此不可的了。在十七世纪‘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签订之后,和平往来得到发展,需要解决的问题由此增多,从而常驻使节的惯例在欧洲得到普及。”
重要的不是能与英、法两个大国建立外交关系,而是标志着中国从此走上了近代外交。
尽管中国的外交,就其活动方式和活动的实质内容而言。可以溯及两千多年以前的春秋战国时代。但当时各诸侯国毕竟形式上还是在一个大一统的国家之内,而后来也又复归于大一统。因此严格地讲。和今天我们所讲的主权国家之间的外交还不是同样的事。
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中国和周围少数民族互有征伐,逐渐融合。而和周围一些国家建立的也都是藩属关系,虽然也时有贡使来往,也曾派出使节远赴异乡。但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中国并没有真正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大国建立交往。因此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现代意义上的外交关系。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建立外交关系,互派常驻使团;然后便是派出留学人员,引进翻译科技书籍,加强进一步的文化科技交流。朱永兴知道急不得,他先打开一扇窗。然后是推开一道门,他要让国人都能睁眼看世界,跟随着时代大潮而前进,甚至是引领时代大潮。
最后召见的是台湾派来的贡使,嗯,姑且这么叫吧!使者是陈永华和冯锡范,提前献上了新年贺礼,还有一些钱粮,以示支持国战的态度。
“仿沐家例,永镇台湾。”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突然莞尔一笑,略带嘲讽地说道:“台湾已被延平王治理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要朝廷的旨意又有何用?装点门面吗?”
“启奏万岁,台湾大小官员皆先王所封,亦合朝廷规制。”冯锡范抗声启奏道:“若朝廷要委派能员干吏前往,台湾又岂能相拒?”
郑成功在世时,确实有开府建衙的权力,这也是永历朝廷懦弱且无实力,对东南一柱只能是笼络。但现在朝廷处于强势,台湾自然不敢再跋扈自雄了。
“朕之前便说过,要借台湾一地囤兵停船,以作征伐吕宋之用。”朱永兴冷笑了一下,说道:“既是要仿沐家例,那沐家可曾狡词推脱,可曾抗拒朝廷军队,可曾抗旨不遵,可曾跋扈自雄?”
陈永华暗自叹息,这岷世子登基为帝,气势又与潜龙时大不相同,言语咄咄,对台湾郑家已无客气之语。当然,朱永兴的背后是几十万大军,是大半个中国,这是台湾所无法抗衡的。更不用说台湾的人心,并不安于在岛上居住,更多的倒是想回到故土。
冯锡范的口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在君臣的大义名分面前,谁又敢理直气壮,“万岁想是有所误会。延平王非是要抗拒朝廷,而是亦有征讨吕宋之意。待准备停当,便会发兵,岂劳朝廷兴师动众?”
“准备停当是何时啊?”朱永兴并不放松,紧着追问道。
“这个——”冯锡范犹豫了一下,嗫嚅道:“万岁有所不知,台湾地狭人少,刚刚开始垦殖,粮食尚不能自给,总要等上数年方可齐备吧?”
“哦,那就是要朝廷等下去喽!”朱永兴冷笑一声,“朝廷要出兵,延平王不肯;要他出兵,他又要准备。哼哼,他还自认明臣否?”
“延平王忠心朝廷,实无二心。”陈永华赶忙上前奏道:“万岁请恕罪,台湾物资匮乏,绝难支撑大军停驻,非是台湾在抗拒朝廷。”
“鼠目寸光,小肚鸡肠。”朱永兴不屑地斥道:“朝廷可曾从台湾征收赋税,可曾说要台湾支应粮草物资,可曾要在台湾驻扎军队?你们难道不知,要征伐吕宋,台湾是最佳的集结地和出发地?诸多狡辩,朕不想听,你们也不必说了。回去告诉郑经,莫要自欺欺人,拿什么仿沐家例来糊弄。待鞑虏平定之后,朝廷大军便要做征伐吕宋的准备,介时不管他愿不愿意,以台湾作前进基地的计划不会改变。既不要他出人,也不要他出钱,朕看他这个臣子如何处之?你们告退吧!”
打发走了陈、冯二人,朱永兴依然气郁难平。依现在的航海技术和舰船制造水平,越海千里去征伐吕宋,路途平安比作战顺利更重要。而从台湾出发,横跨巴士海峡是最快捷、最安全的路线。航线上还有巴坦群岛、巴布颜群岛,可作为中继站停靠。也就说,一段漫长的航程可被分解为数段较短的航程,船员和士兵能够得到更好的休息,躲避风险的机会也更大。
“陛下,这台南是台湾最繁华之地,又是郑氏根本,恐不会轻易让出某地供朝廷大军停留。”吴三桂在总参谋部工作,眼界可是宽广了不少,而总参谋部的地图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他指着台湾地图说道:“这台北倒是尚未开发,就是位置不太理想。”
“虽是不太理想,怕也要勉为其难了。”朱永兴苦笑了一下,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下,“或者还需在台东另寻一中继点,那里土蛮甚多,殊是不易啊!”
台湾北部开发较晚,现在只有人数不多的平埔族的凯达格兰族在这里过着渔猎生活。而台湾中东部,则是高山族同胞的居住地,其中又可细分为、泰雅人、排湾人、布农人、鲁凯人、卑南人、曹人、赛夏人和雅美人等之别。台湾西部、西南部平原与沿海,原住民长期与汉族杂处、通婚,则较早接受汉族文化。
显然,朱永兴想要在台北鸡笼(基隆)一带建立基地,以及在台东建立中继点,便要有相应的手段和措施,与原住民尽量少发生冲突。
为了明军跨海远征的顺利,朱永兴不得不提前对台湾郑氏采取强硬态度。同时,在台湾如果有了基地,日后郑氏内乱时,也更能以最快地速度作出反应。基于现在朝廷的强势,以及郑氏臣子的名义,朱永兴觉得郑经极有可能作出让步。只要不坚持在台南设立基地,只要继续让郑氏保有澎湖,只要给郑氏一个“仿沐家例,永镇台湾”的保证,凭郑经现在的实力,估计很难下决心与朝廷决裂。(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战马论
朱永兴自认信誉不错,无论是对内对外,都力求言出必诺。嗯,希望郑经也是这样想的。起码,现在面对小女儿,他是一副说话算数的样子。
“老爹从来都是说话算话,不打诓语的。”朱永兴一把抱起奔过来小女儿,在小嬾脸上贴了贴,笑道:“看海嘛,肯定没问题。等搬到北京啊,咱们年年去度假,就在那个,那个北戴河好了。老爹派人修个海滨疗养所,让于国于民有功者都能去享受享受。嗯,现在,咱先去看马哈。”
“父皇,自称要说朕,母妃说过好多遍喽!”嘉儿搂着父亲的脖子,笑着撒娇道:“还要等什么疗养所修好啊?父皇,咱们去北京是不是要路过天津,就在那里看海好不好嘛?”
走运河的话,应该可以。朱永兴稍一思索,便连连点头,说道:“好,就在天津停上一天两天,让嘉儿看看海,还能在海边玩耍呢!”
“父皇最好了。”嘉儿抱得更紧,咯咯笑得欢畅,还贴在朱永兴耳旁用怪腔调地轻声叫道:“老爹,老爹。”
“嗯,嗯,老爹就喜欢听这个。什么朕朕的,没劲。对了,别让你母妃知道哦!”朱永兴心中高兴,笑呵呵地抱着女儿一路走到皇宫后门,坐上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扬尘而去。
城外的临时马场,离得老远便听见人喊马嘶的声音。法国人第一批运来了上百匹战马,海上风浪颠簸,死了足有一半。不过,这批跨越重洋的战马依然让看见的明人吃惊不已。
花费不菲啊!只有朱永兴和知道内情的官员在看到这些马匹时,会油然而生出肉痛的感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便不是全付的现银。朝廷也在商贸上对法国人做出了优惠,并且在即将开放的威海、天津港口给了法国人停泊权。
朱永兴并不懂马,只是在他的记忆中,抗日战争时日本鬼子有自己培育的东洋大马,似乎比中国的战马要高大厉害。基于这样的考虑,他首先想到的是拿破仑率领的法国骑兵好象也挺厉害。那战马是不是也很不错呢?
等看到马圈里的战马时,朱永兴的头一印象是这钱不算白花。从个头上来看,法国佬运来的马确实很高大,高大的能打过矮小的,这总没错吧?
其实就战马而言,中国所用的多是蒙古马,虽然体格不大,可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耐劳且不畏寒冷,能适应极粗放的饲养管理,能够在艰苦恶劣的条件下生存。而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历来也是一种良好的军马。
但中国在战马的选育上始终是弱项,对马种的培育相当随意,缺乏科学性和计划性。从未订立谱系,导致不少良马的基因流失。特别是由于中国以农业立国。对马匹的类型和需求以挽为主,由此骑兵用马大多是挽乘、乘挽型,真正的骑乘种少之又少。驾着拉车的马怎么能和游牧骑兵作战呢?
而且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中国马种长期封闭,外血流入很少。汉武帝千里远征带来的“汗血宝马”就是现在的中亚阿克哈—塔克马,直到现在也算形貌神俊。耐力速力出众的优秀马种。汉武帝希望以此改良骑兵用马,可惜因长期封闭蒙古马系的遗传过于稳定,这种良马对中国马种未产生影响。
而日本的马种比之中国更加低劣,只是在近代引进并繁育了大量盎格鲁—阿拉伯等马种后才有了“东洋大马”。
不管怎么说,朱永兴也懂优生优育的皮毛。大马和大马。生出的多半会高大一些;小马和小马,要生出大马那除非是基因突变了。这批跨洋而来的战马,可以作为种马,自我繁殖。也可以挑选中国马匹中的优良者,进行杂交产仔。而且以后的军马繁育,即便是蒙古马和蒙古马,也要挑选优秀的,不能过于随意。
“那匹,我要那匹白色的,谁也不给,我的,就是我的。”朱永兴翻了翻眼睛,光听就知道那几个女侍卫簇拥的是自己的大丫头,柔儿不柔,又跳又指,兴奋得小脸通红。
朱永兴从法国人口中得知这批战马是盎格鲁诺尔曼马,听名字便知道也是杂交品种,不过样子确实很神骏。不光是柔儿领着人来看,朱永兴还看到兵部的人在另一旁指指点点。
“微臣(末将、属下)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永兴的露面儿,自然引起了一片拜见之声。
“免礼平身。”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嘉儿的手上前几步,拍了拍柔儿的小脑袋,笑道:“你倒是性急,怎么自己跑来了?”
“大马,柔儿急着要看大马。”柔儿草草行了一礼,拉住朱永兴的一只手,急道:“这是西夷进贡给父皇的御马,柔儿听说父皇要都运走,一匹也不留吗?”
呵呵,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柔儿的小脸儿垮下来,开口解释道:“这不是进贡,也不是什么御马,而是朝廷从西夷手中买来的种马,是要给将士们骑乘的战马。”
柔儿嘟起了小嘴,嗫嚅道:“很高大漂亮哦,不能给柔儿留一匹吗?”
“现在不行。”朱永兴摇了摇头,说道:“你还小,留下马也只能看不能骑。等你长大了,这样高大漂亮的马匹便多的是了,你随便挑。”
柔儿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她虽然调皮好动,但却不刁蛮,特别是在朱永兴面前,总是表现得很乖的样子。
“想骑马呀,等父皇给你找一匹小马驹,让它伴着你长大。”朱永兴感觉到另一只小手在拉他,不禁莞尔一笑,改口道:“找两匹,你和嘉儿一人一匹。”
“我要白色的。”柔儿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兴奋劲被泼了冷水,也琢磨明白自己确实骑不了那漂亮的高头大马,有小马骑倒是一件乐事。
“好,白色的。”朱永兴转头看向嘉儿,询问般地挑了挑眉毛。
“我要——”嘉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道:“粉色的马有吗?”
“好象没有。嗯?蓝色,那更没有了。”朱永兴有些好笑地连连摇头。
“那就——”嘉儿伸手一指,说道:“那就红色的。应该有吧?赤兔马不就是红色的。”
朱永兴转头一看,一个身着红色斗篷,脸庞被一圈白色毛皮包围的女子正低头顺眼地恭立在不远处。
“枣红马嘛,这个可以有。”朱永兴点了点头,随意地冲着张施华打了个招呼,“张小姐也在啊,又是柔儿拉你过来的?”
张施华赶忙屈膝施礼,说道:“草民叩见万岁,托长公主殿下的福,草民才能见到这般神骏的战马。”
艳红色中一张玉脸,倒让朱永兴看得心中一荡。这个张施华经常给柔儿送些小动物,在皇宫中与柔儿一起玩耍,朱永兴倒是见过几面。只是今天地上有雪,雪上艳红,红中带玉,仿佛一枝腊梅在雪中亭亭玉立,令人——
“微臣等叩见陛下。”声音传入耳中,让朱永兴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
前来拜见的是吴三桂等官员,朱永兴示意平身后,将柔儿、嘉儿留下,有侍卫陪着,出不了什么事情。他则在几名官员的陪同下,围着马圈漫步闲谈。
“万岁,此等骏马当留作皇室御用为宜。”礼部尚书陈绍愉看过马匹之后,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的关窍。
在古代,等级划分是伴着很多方面的,比如住房,车辆,甚至衣服的款式和颜色,都有着相关的规制。而地位在下的冒用在上的名义或器物等等, 尤指是皇家专用的,便是僭越之罪。
这样显眼的战马,按照陈绍愉的理解,除了皇家谁也不敢用。你想啊,皇帝骑着矮马,你却骑着高头大马,就象皇帝骑驴你骑马一样,成何体统?虽然这些战马可能是要上战场的,可能与皇帝碰不上面,但防患于未然哪!
“朕不追究什么僭越之罪。”朱永兴想了想,说道:“这样的好马,如果合适,就应该驰骋疆场,而不是终老于车前圈中。先紧着将士们用,以后若是多了,朕再用也不迟。”
吴三桂敏锐地觉察到朱永兴话中的几个字眼,猜测着问道:“万岁,您是要先试验一下,再决定是否在军中配备吗?”
“朕确有此意。”朱永兴思索着说道:“战马不一定是长得高大威猛就行的,吴卿是老军伍了,朕这么想对否?”
“万岁英明。”吴三桂拱了拱手,先恭维了一句,才详细解释道:“通常来说,战马不仅有一定的速度要求,还要有相当的耐力。再细分的话,还要看这战马是否能吃苦耐劳,太过娇贵同样也不适合大批装备。”
“也就是说,必须是有耐力的骑乘马种才是实用的骑兵用马,个头和短程速度倒在其次?”朱永兴想了想,询问道:“那冲击力呢,个头大的总要强于个头小的吧?速度快的也要强于慢的吧?”
吴三桂苦笑了一下,说道:“陛下所言甚是。但要面面俱到,恐怕没有哪一种马匹能够胜任。”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吗?朱永兴对此也心里没底。不过,管它适不适合,引进大马总没错吧,就算不适合骑兵使用,搞个仪仗队也满威风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