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兵吃粮?
一道道壕沟象绞索般延展伸长,套住了梅州城,越收越紧。先是西面,然后是北面、南面,最后是东面,行将闭拢,完成合围。
城头上的火炮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这种合围城池的壕沟有很合理的倾斜角度,实心弹丸几乎很难杀伤壕沟内的人员。
挖掘壕沟的义民乡勇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骚扰,又有明军士兵负责警戒瞭望。若是有炮弹射来,一声哨响,义民乡勇便蹲身低头,或许有比较倒霉的被扬上一头一身土,大多却都连汗毛都碰不着。
小旗唐季带着手下士兵在壕沟上巡视着,根本没把城上的火炮放在眼里。除非是群炮齐轰,否则这样单炮的轰击,想准确打中目标,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历经数次战斗后,唐季已经是经验丰富,并且成为了一个军官。
“听说,在四川当兵不仅给饷发地,还给老婆呢!”一个士兵脱下鞋子,倒着里面的泥土,一副羡慕不已的神情,“长官,您知道这事吗?”
唐季还有些不适应,这个士兵是他的同乡,原来一口一个唐兄弟的叫,现在称呼改了,态度也不一样。
“这个,好象不是那么简单吧?”唐季摇了摇头,说道:“其实细算一下,当一两年兵,连军饷带功赏,也够娶个老婆的。一年就是十亩地呀,好好种的话——”
“嘿嘿,长官您是够了,俺们可没功赏啊!”
“长官那是拼命得来的,眼红也没用。”
“打仗的时候,你们不拼命嘛?”唐季突然严肃了起来,“操练时喊的口号都是瞎对付?要是怕死。上阵前把自己的腿砍了,别他娘x的在战场上拖累别人。”
几个士兵一下子愣住了,对唐季的突然变脸都准备不足。
“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军规如何处置,你们都记得吧?”唐季的脸色更阴沉了。“当兵就要打仗,就不能怕死。怕死就赶紧滚,省得害人害己。参军时个个腆胸昂头,说得比唱得都好,却只想着混军饷,混田地吗?”
“长官,您看您说的,弟兄们可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士兵陪着笑脸解释道:“俺们都不是新兵,这仗也打了一两回。可没谁装怂吧?那军规,大家伙可是都记着呢,犯了大错,不光是自己,连家人都要跟着遭罪呢!”
临阵脱逃,以军法究核其罪,当斩!罪人家属去除军属一切优待,并将优待免去的赋税加倍偿还;家属列入罪籍五年。人不可擅离居地;家属十年不得为官,不得为吏……
从军的待遇越来越优厚。社会地位也在不断上升,但惩罚措施也是相当严厉的。而罪籍虽然没有明说是贱籍,也与贱籍有着很大的不同,但一旦归入,确实是极大的打击。且不说地位上、经济上的处罚,身份地位高低的落差和改变。更是一种精神上折磨。
“当兵吃粮,领饷养家”这种自古以来军队的基本传统制度,朱永兴并不赞同。没错,他一直在尽力扭转士兵受歧视的社会地位,也一直在尽力在待遇上做到优厚。但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不需要只是为了混饭吃的士兵。也就是说,士兵有士兵的责任,尽到责任的是好兵,可以无愧地接受政府给予的待遇。而没有尽到责任的,完成不了本职工作的,要么有自知之明地滚蛋,要么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因此,明军在朱永兴出缅入滇之后,基本上是募兵制,而不是拉伕强征。即便初期财政困难,朱永兴也用土地作为弥补,并制定了一系列的善后抚恤措施。名码标价,也可以这么理解。你来当兵,好,既是自愿,那便要知道当兵是要打仗,打仗便会有死伤,能承受的签字入伍;犹豫迟疑的,回去考虑清楚。
“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这句话是明军平常喊的最多的口号,这种经常性的灌输,便是要士兵们明白,既然是自愿选择这个职业,便要尽职尽责,便要作出牺牲。
军法如山,军纪严明,在滇省时便被朱永兴再三地用实事证明,并用血腥的威慑手段加以保持,形成习惯。到现在,这套做法已经相当完善,并且深入到每个老兵的骨子里。而在滇省随朱永兴奋斗过的老兵,除去殉国的、退役的,大多都已经是军中骨干,有的甚至已升为中级军官。由他们,又把这种观念传输给属下,在军法军纪的条例监督下,不断地维护。
这才是一支职业军队应该具有的敬业精神,是王师应该有的严明纪律。朱永兴知道这只是开始,也根本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期望。但他已经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也足以令他欣慰了。
说到惩罚,说到家人,唐季知道这些士兵还是清醒的,而他能把宣教官的话差不多都复述出来,也觉得很得意。
“好了,好了,大家明白就好。”唐季侧头听了听号角,确实是开饭了,便摆着手说道:“你们回营吃饭吧,吃完把我那一份带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那不凉了。”一个士兵颇会来事儿,赶忙说道:“这样,我把两份饭带过来,跟长官一起吃。”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唐季也不是一个多有心机的人,这种拍马屁的感觉也很受用。
士兵们转身走远了,唐季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等候,并不时看向梅州城。对于攻城,唐季在新会、广州都参加了战斗,与这两座城池相比,梅州城便算不上特别的坚固。所以,唐季觉得攻下梅州并没有什么困难。只是他心中挺纳闷,这清军为啥老呆在城里等着被一窝端呢?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打法?
正想着出神,城头上轰然一声响,白烟升起,一颗炮弹飞了过来。不是什么人品爆发,更不是射术出众,就是瞎蒙的,炮弹似乎正向唐季砸来。
啊,不好。唐季一个激灵,猛然前扑,连滚带爬地翻进了壕沟,一下子还把沟晨正在挖掘工作的人给撞倒了,正压在他的身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梅州城下
“哎呀,敢跟姑奶奶掉歪,一锹拍死你。”
唐季还没有觉察到身下**的异样,一声尖厉的斥骂便在耳旁响了起来,然后一股大力将他掀开。
“轰”的一声,壕沟上炮弹落地,尘土四溅,扬了唐季和那女子一头一脸。
噗、呸,两人赶忙伸手拂拉着,嘴里的泥土也赶紧吐出。视线一清,唐季倒是认出来了。
“是你?邓,邓,邓秀。”唐季对这个女子印象颇深,在广州城外给他弄出麻烦,拦住岷王爷请求公道的邓秀。
邓秀愣怔了一下,杏眼圆瞪,仔细辨认着,然后脸上的怒色有些缓解,这炮弹让她知道不过是一场误会,这个很眼熟的士兵不是掉歪来的。只是,竟然知道她的名字,这让她感到惊讶。
“你,好面熟啊!”邓秀终于疑惑地问道,显然忘了曾被自己软硬兼施搞得头痛无比的唐季。
唐季起身收拾了一下,不解地说道:“在广州城下,你不是哭着喊着要拦轿喊冤嘛,怎么又跑到梅州来了?”
邓秀眨着大眼睛想了想,笑了起来,伸手指点着,“哈,是你,拦着我的那个坏家伙。”
咳,唐季无奈地干咳一声,说道:“职责所在,岷王爷身份尊贵,哪能容得陌生人近身?你还没说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支前,义民。”邓秀回答得很简短,笑得更畅快,“已经有三十亩了,够一家子上岸过活了。”
义民奖励制度在广州城下确定,并迅速按照朱永兴的建议进行了完善,形成了支前义民的雏形。换句话说。朱永兴希望这样的影响越来越大,动员起越来越多的民众参与进来。
这并不是朱永兴的独创,而是“一个小竹棍”的故事给他的启发。淮海战役是用小推车推出来的,这句话可以让人们窥视当年支前的场景:千万个支前队伍不止是运输队,还是担架队、卫生队、预备役部队,他们冒风雪。忍饥寒,翻山涉水,日夜奔走。自己吃“三红”(红高梁、红胡萝卜、红辣椒),省下小米、白面供应部队。遇到刮风下雨,就把蓑衣、棉衣脱下来盖在军粮上。而小竹棍的主人更是随着大军转战走过了三个省八十八个城镇和村庄。
如果有几十万的支前民工参与进来,这不光是对作战部队带来单纯的物质上的支持,也让军队更加的灵活机动。当年,不管是华野、中野的部队采取什么样的行军路线,或者路过什么样的地形。民工可是都能跟上。
“支前证”、“义民证”便应运而生,岷藩的王印盖在一张可填写时间表格的纸上,虽然简陋,但却彰显着对支持明军的民众的认同。奖励也以此为据,由军队派人每天发放“到工券”,到工三天则奖十亩田地。
这样的奖赏对于很多百姓来说相当具有吸引力,占领区不断扩大,有更多的义民加入进来。而从广州一直跟随着部队到梅州、潮州的也为数不少。邓秀便是其中一员。
对国战意识的理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朱永兴利用奖赏来唤起民众。虽然有些“重赏之下有勇夫”的意味,但也不失为可行之道。
“你家里还有别人也跟来了?”唐季心中了然,随口问道。
“就俺一个。”邓秀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老娘体弱,两个弟弟还小,都来不了。”
唐季立时大起同情。也颇钦佩这个女子的坚强和胆色,沉默了片刻,他听到壕沟上有士兵呼喊他的名字,知道是把饭打来了。望着邓秀汗水殷湿的衣衫,红红的脸庞。杏子般的大眼,破烂的鞋子,心中蓦然一阵冲动。四下瞅瞅,无人注意,他飞快地从身上掏出几张“到工券”,握成一团一下子塞到邓秀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爬上壕沟,奔着来声而去。
“嗳,嗳——”邓秀一开始没意识到什么情况,看着这个家伙象被人赶似的落荒而逃,不由得伸手叫了两声,唐季却已不见了背影。等到她看清手中皱巴巴的纸团是什么后,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
饭菜吃在嘴里似乎没有了滋味,唐季不时望向那边的壕沟,很渴望再见到那个姑娘。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却老是想起他撞倒邓秀时的情景,被忽略的感觉也渐渐回忆起来。暖暖的,软软的,汗味也想起来了,可并不难闻……这个根本没和女人接触过的家伙傻笑着失神了。
……………
“攻下梅州后暂且停止进攻,整顿军队,囤积弹药,视满蒙八旗的动向而定作战计划。”汝阳王马宝和军官们已经用餐完毕,正在喝着茶水,讨论着朱永兴最近的来信,“东线将保持一个军的兵力。嗯,一个军三个师,一个师三个镇,一个镇三个营,一个营三个总旗,一个总旗三个小旗,一个小旗三个班。再加上营、镇、师、军属炮兵、辎重兵,一个镇约是三千人,一个师约是一万两千人,一个军约是四万人。”
“这比以前更细致了。”张国用思索着说道:“而且名称又有所改变,以后的编制便是如此定法,最大的作战单位便是军喽?”
“四万人哪,应该足够独挡一面了。”雷朝圣倒是很自信,“现在我军应该只多不少吧?难道殿下要裁兵?”
“不是裁兵,而是要组建广州卫戍师。”参谋长吴三省说解释道:“殿下要移跸,政府要搬迁,可大军都在外,广州城周边的防卫力量还是太虚弱了。”
“安内方可壤外。”马宝接着补充道:“广州无忧,则我军可放心挺进。目前我军数量虽多,但新兵不少,且有不少还用的大刀长矛,对战力提升不大。有一军之兵,若是火枪、火炮齐备,弹药充足,又有水师助战,攻掠闽浙还是有把握的。”
“梅州指日可下,若是趁满蒙八旗尚未到来,直取闽省,是不是更好一些。”彭应伯试探着问道。
马宝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以逸待劳,殿下也是以策万全。而且,殿下亦有牵制计划,若闽省告急,这满蒙八旗怕是会不理牵制,兼程赴援了。”
其实马宝也有这样的想法,趁胜入闽,在清军援军到来之前,多打几个胜仗,将战线尽量外移。但朱永兴信中也说得明白,若是弹药不够充足,初期进展顺利,后期则要面临困难。而打成拉锯战,使地方残败,百姓多受苦难,却不是朱永兴所希望的。
“殿下宅心仁厚,向来以稳为主,没有确实占领并守住的把握,他宁可不去攻打,以免百姓受难。”吴三省补充道:“满蒙八旗呀,实力不可小觑。我军不怕攻坚,阵地防御更是经验丰富。若是能在梅州城下进行一场消耗战,倒也是很理想的结果。”
涉及到对朱永兴指挥的问题,众将也是浅尝而止。保守说不上,稳妥而已,只要不是错误,谁也不想直斥其非。毕竟这些人都因为广州的胜利而刚刚加官晋爵,感恩是一方面,日后不被人诟病、影响前途则是另一方面。
伯、侯可由朱永兴颁赏晋升,公爵及以上的,则由朱永兴修表请封,然后出印谕。马宝也因为东征之功跨入一字王行列,尽管修表请封需要些时间,但他和很多人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走个程序,断无更改之理。
时至今日,朱永兴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得到朝廷的斥责和反对,反倒是有本皆准。如果这样还不能让有心人产生疑问,那就有些污辱大家的智商了。普遍的猜想是朱永兴已经控制了在缅甸的小朝廷,再加上羽翼已成,懦弱的永历就如同对马吉翔专权无可奈何一样,对朱永兴也不敢违逆。却很少有人想到朱永兴胆大包天,从出缅入滇后便开始伪造圣旨。
不管如何猜测,得到了恩赏却是不争的事实。而朱永兴所任命的官员也一反永历朝廷中许多官僚一直把原大顺、大西军视之为“贼”,不时下绊添堵的作风。朱永兴更是赏罚分明,不偏袒,不歧视,从而赢得了大部分将领的忠心。对朱永兴假言朝廷的加官晋爵,也是坦然接受。
汝阳王马宝便是其中之一。作为武将,他却有文人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思想。认准了朱永兴是值得效忠的明主之后,他可谓是尽心竭力,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
现在成为一字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作为南明现在仅有的三位异姓亲王,他对朱永兴的抬举看重自然是感恩戴德。再建功勋,自然是回馈朱永兴的最好办法。但同时,稳妥、安全也是他必须要考虑的,这可是事关恩主朱永兴以及他的脸面。
马上便要登上人生的巅峰,马宝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而此时朱永兴的来信,即便其中或有暇疵,他也必须加以掩饰,并使结果能够达到最好。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荣誉之争
面对满蒙八旗的南下,朱永兴以十分谨慎的态度,采取了似乎是最稳妥的对策。尽管保守,但在计划中各种牵制力量完全准备好,并到位之前,还是无可厚非的。
胜时势如破竹,败时一溃千里,朱永兴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虽然现在的南明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能够承受住一两次失败。但宁要稳扎稳打的小胜,也不要风险太大的巨胜,这是朱永兴的心思。
时间的拖长已经开始对南明有利,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优势,随着时间将会越来越大。这得益于南明政府在朱永兴的促进下所采取的一系列政策和手段,多种多样的赚钱手段,政治上的进步开明,军事上的装备、士气等方面的变化。从根本上讲,可以说是文明对野蛮,先进对落后,开明对封建的总体优势。
文明被野蛮击败,这并不代表野蛮才是先进的。**的文明,走上歧途的文明,还能称得上是文明吗?正因为如此,世界上野蛮击败文明的例子有,但绝不会比文明击败野蛮多。
“实力的碾压——”汝阳王马宝算是多少了解了朱永兴的心思,郑重地对众将说道:“殿下追求的,希望的,便是这样的局面。用火炮、火枪、刺刀,以及勇敢无畏的精神,毫无疑问地夺取胜利。也就是说,计谋不可少,但其在决定胜败的重要性上,将会不断降低。”
“虽然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却需要努力才能实现。”吴三省和马宝交换了下目光,郑重地补充道:“需要大家的努力,努力练兵,努力钻研战阵战术。至于装备。殿下会为我们补齐,而能不能对得起殿下的苦心筹措,能不能辜负殿下的殷殷期望,便要看我们的了。”
张国用等人互相交换眼神,心中已经了然。岷殿下并没有走靠兵多势众取胜的老路,确定编制。意味着精兵路线,武器装备优先供应,军饷奖励也会相应提高,为的便是保证这编制内军队的战斗力。至于警备军,则要归属于地方部队,既是后备兵源,又负责维护社会治安,待遇也会与正规军拉开差距,以保证警备军人员对正规部队的向往。
“胜利会掩盖问题。失败会暴露缺陷。”吴三省接着说道:“这是殿下信中所说的原话。当初在滇省时,我们便是吸取了教训,以哀兵之态绝地求生。而清军则以为胜势已定,骄傲了,放松了,分散了,从而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现在呢,形势正好翻转了过来。不断的胜利。让很多人产生了这样一种观点,觉得只要装备跟得上。胜利便没有问题。殊不知,决定战争胜败的归根结底还是人,是士兵的意志和素质决定的。如果个个勇往直前,哪怕是斩木为兵,也会令敌人胆寒。”
“殿下已经竭尽所能,军人的地位和待遇都是前所未有的提高。”马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低沉,也很严肃,“但我们做得够不够呢?不说别人,便是魏君重所带的那个团,又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能够打败?嗯。我们这边的编制确定了,估计那边的也一样,魏君重成为一师长官是肯定的事情。第一个中校吧,实至名归呀,又有谁不服?”
讲武堂出身的,魏君重是最耀眼的一个。虽然他在讲武堂学习耽误了很长的时间,嗯,也不能说耽误,应该说是磨刀不误砍柴功。而后,他带着岷藩嫡系的烙印,带着第一支成建制的燧发火枪营开始征战,并在实战中吸取经验教训,不断改变着火枪营、团的武器配备比,成为目前火枪营、团的样板。
前途无量啊,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看的。而军衔,则是标志着讲武堂出身的将领的地位和成就,也代表着受到朱永兴器重的程度。陆军目前最高的便是魏君重,由上尉已经升至中校;而海军最高的则是段智英,在赴援金、厦,打击广南水师,消灭清军广东水师,这三场战役中由见习少尉已经升至上尉,离少校只是一步之遥。
因为军衔制是朱永兴创立的,代表着嫡系,代表着新生的势力。所以,尽管目前并没特别高的军衔产生,但却逐渐成为军中的中坚力量,比目前有些泛滥的参将、副将、总兵,含金量要大很多。
当然,魏君重能晋升中校,也是起点高的缘故。而他能暂时放弃建功立业的机会,先在讲武堂进修镀金,接着再后来居上,成为握有实权的一师之长,也显示出他的眼光和心机。
唉,为啥早没想到呢?包括张国用等将领都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慨叹。当然,他们也可能成为定编制后的受益者,直接率领一团、一师,但轮换制,朱永兴创立的轮换制,使他们的职务并不会一直稳定。而象魏君重这样的,如果不犯什么大错,地位和职务却将是相当稳定,而且会一路上升。
“目前的要务是干净利索地拿下梅州,然后便是加强训练,练出一支铁军,一支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军。”马宝的声音激昂起来,“满蒙八旗,我们要让他们有来无回;闽省耿逆,我们要犁庭扫穴,殄灭无遗;江南失地,我们要纵横攻掠,所向无敌。如何,可是心虚了,可是没有信心?”
“王爷放心,魏君重所率的团能被殿下命名为‘模范团’,咱们这个军难道便不能被殿下称为‘铁军’?”张国用率先表态,颇有与魏君重一争长短的气势。
“末将愿为此努力。”
“末将也愿。”
…………
朱永兴预料到他授予魏君重之个团称号会带来很好的效果,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个命名代表着荣誉,代表着他的器重和赏识,没有人为之去争,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但他也知道暂时无法看到具体的成效,只能是在以后的战事中得到检验。此时,他正在府内,看着刚刚运来的宝贝,喜悦非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府内烦心事
朱永兴不是一个唯武器论者,因为在科学技术发展到巅峰,“精神原子弹”丧失作用的时代还远没有到来。但能够拥有更好、更震撼的武器装备,他还是不会放过。
被火烧过的平南王府已经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房屋还剩下了不少,朱永兴也没有下令重建,但残砖烂瓦早收拾干净,焦黑的痕迹也被白灰重新掩盖。此时,一个圆形的大东西正缓缓飘起,离地有一两尺的距离。
这煤炉到底还是有问题啊!朱永兴估摸着加热的速度,看着蹲在狭小的吊篮里当苦力的家伙,正使劲地把风鼓进炉子,再通过出气口让热气喷进气囊里。
竹篾、绳索扎成骨架,涂胶的帆布作气囊,吊篮用坚韧的藤条编织,一个热气球便是如此制造出来的。朱永兴早就有这样的想法,特意画了图纸,交给下面研究制作。
正如很多发明不是受制于技术,而是局限于思路一样,热气球这个孔明灯的进化变种,终于是被鼓捣了出来。
“很好。”朱永兴心中是不甚满意的,但却连连点头称赞。
尽管热气球的发明是思路问题,但技术上的差距还是限制了它的性能。没有喷油的高效加热器,没有动力推进装置,蒙皮和骨架的材料也不够先进,能飞起来便已经是值得欣慰了。当然,有了雏形,改进是必须的。
只要能离地面两、三百米,也不必装载多少炸弹,这个空中飞行器只要扔下片言只纸,便足够让这个时代的人们顶礼膜拜了。清军,嗯,估计也是战志全失。跪倒恭迎天神了吧?
没错,朱永兴想得很现实,并没有把这热火器当成轰炸机用。最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慑,对无知的人们的恐吓。
热气球缓缓上升,周围的很多人都傻了眼。呆若木鸡地瞧着。
“飞升了,飞升了。”
朱永兴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却是易成颤抖着嘴唇在喃喃嘟囔。
“飞到天上,能看见神仙吧?”
朱永兴向另一面转头,看到的是段琬儿仰着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热气球,嘴里嘀咕着,眼里闪着亮光。
果然。就是要的这种反应。朱永兴不为周围人的失态而好笑,倒是更坚定了继续改进热气球,使其能在敌前起到令人惊骇莫名的效果。只是这加热的工具嘛,并不是很好弄。液化气是甭想了,喷油燃烧也不大可能,以油作燃料的炉子,兴许可以吧?这油呢——
“殿下,情报局叶司长来了。”侍卫队长杨国骧虽然惊讶骇异。但还没忘了四下观察,见叶虎前来。知道有事情汇报,忙凑近提醒道。
哦,朱永兴收起思绪,转头看了一眼,轻轻点头,又勉励了制作人员几句。才转身离开。
如今朱永兴的府宅便定在平南王府对面的原靖南王府内,尚、耿二逆当时同下广东,也同在广州建府,后来耿逆移藩福建,留下了这座王府。是入侍京师的世子尚之信的府邸。虽然靖南王府的规模和华丽不及修葺不断的平南王府,但在广州内城也是首屈一指,在战争中受到的损毁不大。
时间不大,朱永兴已经回到府中,在书房与叶虎进行了叙谈。
情报局工作开展得越来越好,这得益于朱永兴的指点,更与叶虎等人的努力分隔不开。刺探、潜入、策反等等,工作开始向更多的方面延展扩散,各地情报站点也正在形成网络。
“调拔手铳?”朱永兴想了想,谨慎地摇头,“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情报工作的重点还是长期潜伏,以备大用,而不是搞什么大的行动,增加暴露的危险。”
“卑职是想有备无患。”叶虎解释道:“京师情报站发展了一些包衣奴才,有的确在王公大臣府中,若是临时有变,也能很快使用,不致措手不及。”
这还是打着暗杀行刺的主意啊!朱永兴没有说破,但也觉得甚有道理。谁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行动呢,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好吧,便先调拔五十枝,手榴弹呢,也运去一些。”朱永兴作出了决定,又不忘提醒道:“召集人员稍加训练,然后便分散藏匿,一定要小心为上。”
“卑职明白。”叶虎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仍旧是那副严肃冷漠的表情。
“嗯,在福建的‘以假乱真’行动已经开始了?”朱永兴翻阅着文件,随口问道。
“回殿下,行动刚刚开始,要说见效,恐要等些时日。”叶虎谨慎地回答道。
广东大胜,明军已经逼进闽省门户,形势发展必然引得人心生乱,此时利用假书信倒是恰逢其时。而且,四大辅臣上位之后,重拾重满轻汉政策,对汉官汉将加意提防。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猜疑向来是清廷对已降的汉官汉将的行事传统,朱永兴不由冷笑起来,施琅啊,这下要你好看。
“很好。”朱永兴的手指重重点在文件上一个人名的上面,说道:“选得很好,若能策反此人,施琅更是有口难辩。谋划得很周详,情报局的工作越来越令孤满意了。”
“谢殿下夸奖。”叶虎嘴角翘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禀殿下,有人欲入缅见驾,行对殿下不利之事。卑职请殿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朱永兴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连连冷笑,“让他们去,在缅甸出什么意外,可就与孤无关了。嗯,将这些家伙的举动侦察清楚,按时来报,但不要轻举妄动,留待孤王处置。”
“是,卑职遵命。”叶虎见朱永兴满不在乎,也便放下心来,在缅甸的有些布置,连他也知之不详,这也是朱永兴互相制衡的手段之一。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杂声。朱永兴不禁皱了皱眉,但却未立刻起身,而是把文件看完,又叮嘱了叶虎几句,方才让他离去。
朱永兴开始给缅甸的郑昭仁写信,只是写着写着。他又停下笔来。缅甸依旧采取着封锁,不只是永历小朝廷的“行宫”,还有沿路的兵丁哨卡,除了带有特殊旗帜的信使,也需盘查之后才会放行。那些异想天开的官员想见到永历,委实是没有什么可能。
想到这里,朱永兴将写了一半的书信团成一团,扔进了纸篓。完全没有必要,与郑昭仁的联络通讯一直未断。缅甸那边一切正常,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或者说是做贼心虚,也很贴切。
屋中嘀嗒嘀嗒的清脆节奏,以及思绪的通畅,朱永兴的心情放松下来。那是澳门的葡萄牙商人送来的晋见礼,以期在广州得到货源,挽救澳门在沿海迁界后的经济颓废。
自鸣钟在当时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利玛窦等天主教传教士于一六零一年来到北京。在呈给万历皇帝的献礼中,就包括了两件自鸣钟。而万历十年。耶稣会会士罗明坚与巴范济在一次与广东总督会面的珍贵机会中,送上了一座中国人闻所未闻的西洋自鸣钟作礼物,换取了他们在肇庆长达四、五个月的特殊居留恩许。
对于朱永兴来说,这个东西算不上珍贵,只不过让他计算时间更方便而已。只可惜怀表或手表还未问世,而他也适应了古代的更漏和时辰。
澳门是早晚要收回来的。但朱永兴并未漏出任何的口风。而他向澳门炮厂提出的枪炮订单,以及广州商馆的建立,确实又给了澳门经济重新振作的契机。而铁矿石又掌握在朱永兴手中,使枪炮的价格能够大幅度降低。
这样的话,南明军队等于凭空又多了一座大型兵工厂。装备供应的数量几乎翻了一番。再加上光复了广东这个人、财、物力都极丰富的省份,国战形势的天平已大幅度地向南明倾斜过来。
这形势的倾斜又不比大西军当年出滇抗清,看似攻势猛烈,在湘、桂、川都取得了不少的胜利,但却有些过急,政治、经济上的举措跟不上,难免不够稳固。而朱永兴领导下的绝地反击除了初期的急攻进取外,基本上都是采取的稳扎稳打策略,各种政策措施也在地区光复后很快推行。既施惠于民,重振地方经济,又发动起民众,使国战的力量不断增添。
这样的策略,这样的手段,使占领区得一处便基本上稳固一处,虽然显得慢了一些,但从实际上来讲,没有了拉锯战,百姓要少受多少苦,少遭多少罪?更重要的是人心能够稳定,才能放心地出力经营田地或其他营生,对经济的快速恢复又有莫大的益处。
朱永兴拿过案上刚刚呈送来的文件资料审阅批示,间或在草纸上计算筹划,有武器装备的各地分发,有各地财赋数字的统计,有军饷、俸禄的发放数额……尽管是抓总批阅,工作量亦是不少。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亲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得到朱永兴的准许,才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上。托盘里一碗新熬好的梗米粥,看起来碧油油煞是馋人,旁边一小碟糕点,不是正餐,也就简单得很。
“刚才外面吵嚷什么?”朱永兴端起碗来喝上一口,又随手拿起一个糕点,却没有马上送进嘴里。
“回殿下,是送粥的侍女不懂事,要进书房被属下等拦阻,然后段女官来了,把人带走了。”亲卫说得简单,但朱永兴却听出了别的意味。
“送粥的侍女是谁?”
“好象是叫李锦霞。”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摆手令亲卫退下,待到亲卫走到门口,他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叫段琬儿来见孤。”
朱永兴自从决定废除太监制度后,便决意以女官制度来代替几千年来的太监制度,但实施起来却并不如意。由于客观条件限制,想在滇省招募足够的才学皆优的女官不是易事,对于裹脚的女人,朱永兴又看不上眼。所以,梦珠和龙儿各自向府内填补族人,朱永兴也便睁一眼闭一眼地默许了。
当然,朱永兴知道这不是长远之计。女官是要能帮助他整理文案。做一些文字上的佐杂工作,并将太监完全取代,也就不必再担心内廷无人。而现在,这个功能却无法实现,除了朱永兴要累一些,还要易成、张维翰等人分担。
而且充任女官的人选也令朱永兴感到头痛。在他身边,能够接触到很多的机密文件,不知根知底,或者人品不端,与外面交结,夹带、传递私话,则是他不可能不有所担心的事情。
梦珠心慈面软,良善易欺,不是个管理的人选;龙儿呢。也是个娇娇女,脾气比梦珠要强硬一些,可也是涉世不深,难以胜任。
朱永兴知道不立规矩,不让下人知道纲纪,是很麻烦的事情。现在如此,倒还看不出太大的问题。等到以后呢,普通侍女都敢与王妃顶嘴。甚至拿王妃说笑,便难免有一些人心中不服。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
至于今天送粥的李锦霞,朱永兴倒也约略猜出了她大胆的一些原因。在郑昭达送来的这一批侍女中,李锦霞是容貌才气最出众的,朱永兴不是柳下惠,见到美女当然也有深一些的印象。也正是如此,李锦霞怕是借着这个机会想引起朱永兴更多的关注。毕竟朱永兴在表面上来看是个仁厚的人。很少疾颜厉色,下人犯了错,只要是无心,他也很少追究。
书房是重地,只言片纸都可能是绝顶机密。不得朱永兴的允许,谁也不得擅入,这个规矩在下人入府时便会被告知,李锦霞不会不知道。想来是因为朱永兴这几日忙碌得很,又是召见各色人等,又要为城内光复纪念碑和城外大屠杀纪念碑奠基,作为侍女是难得见上朱永兴一面,所有有些心急了。
这样的女人不可留在府内,朱永兴思索着,心中已有决定。急于上位啊,有这样的心机和勇气,还能揣摸出自己轻易不见罪下人的心理,日后对梦珠和龙儿相当的不利。貌美又怎样,有学识又怎样,朱永兴要的是府内安宁,可不会见色智昏,埋下后宫勾心斗角的祸根。
倒是这段琬儿颇有些管理的手段,不显山、不露水,府内的秩序却很有改观。而且朱永兴喜欢何样饭食,几餐饭是何口味,她显然已经一一记将下来,吩咐厨房准备,让朱永兴很是满意。嗯,如此看来也不枉自己看在张维翰的面子上,给了她一个见习女官的职务。
门被敲响,打断了朱永兴的思绪,他叫了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段琬儿走了进来,屈身施礼。
朱永兴斟酌了下措辞,缓缓说道:“府内新进的这批侍女,满十六岁的便都打发了,孤会令人前来领走,人手可能暂时紧张,你要好生重新安排。”
段琬儿愣了一下,忙敛眉低头,轻声细语的答道:“是,属下会安排得当,不出纰漏。”
朱永兴看她一眼,见她低头垂首,声音细若蚊鸣,便忍不住笑道:“要说你是大家子出来,一个外人也不见,孤让你做这个女官,倒是难为你了。可孤知道你不是,便莫要学这低声细气的模样。拿出个官的样子,好生去做,孤还是很欣赏你的。”
段琬儿将头又低上几分,白皙滑嫩的脸庞上泛起细细的红晕,俯仰之间,上身原本就挺傲的胸部却又更显挺拔。
朱永兴盯着看了几眼,忙咳了两声,收回了心猿意马,吩咐道:“府内要重新招人,年龄在十一、二岁,满五年后便放还回家。嗯,每年给多少工钱,要招多少人手,你算好了写份呈文给孤审批。”
早期的宫女,大多来源于女奴隶、女俘及罪犯的妻子等。后来,有一部分开始从民间“选美”、“采女”中选出。“选美”就像科举考试一样,有一套严格的规矩。参选女子必须是良家,即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这些人家的女子叫良家子。
明代选秀女,给民间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民间百姓家常把女儿入宫看作是掉入火坑,千方百计逃避采选,于是引起一场婚嫁**。杭州城内有一富户人家,当时雇了一名锡工。“在家造银器,至夜半,有女不得其配,又不敢出门择人”, 张皇之间,便选锡工当了女婿。富翁大喊:“急起,急起,可成亲也。”锡工睡梦中茫然无知,“及起幕搓双眼,则堂前烛火辉煌,主翁之女已艳装待聘矣”。 这便是民间广为流传的“拉配郎”故事的由来。
而明朝宫女们一经选入宫内,便失去自由,大都是衣食菲薄,住所简陋,终身苦役,不能与父母相见。繁琐的礼节,森严的等级,不时的凌辱,使她们几乎无出头之日。宫女生病无医,自生自灭。死无葬所,火烧后尸灰填入枯井。明朝宫女一生锁闭深宫,供帝王玩弄、使役到死亡后,如果不是有名的,都不会赐墓,而是火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贱民奴仆,攻陷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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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太监制度要消灭,那宫女的陋习陈规也在朱永兴的革除之列。五年,从十一、二到十六、七,放出来也不影响婚嫁,还有固定的工钱可拿,说起来,也就是相当于聘用,侍女便相当于打工。
而从更深的角度出发,朱永兴这也是做一个表率,做一个铺垫,最终的目标却是要除豁贱民中最大的群体——奴仆。
良贱之间关防的严厉,除读书、婚姻两大途径遭封杀外,贱民犯法,侵害到良民,是要加重处罚的,而良民侵犯贱民,则法定减轻处罚。
这种不平等待遇在主奴之间表现到极致。奴才殴打主人,无论有伤无伤,都可罪至绞刑,杀死主人,则要处以凌迟的极刑。反过来,主人教训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除非无故擅杀,不承担任何责任。即使擅杀的情况,处分也是相当轻的。打几板子而已,再重也不过一两年徒刑,如果是官宦人家,更可以降级或罚俸了事。
最过分的则是关于奸非罪的规定,主奴之间,要么根本就没规定任何处罚。如 “诸主奸奴妻者不坐!”;要么只处罚强x奸的情况,且处分极轻,一般打几板子完事,而奴婢因拒奸伤到主人,却要比照殴打家长的律条惩治,罪至流刑。这样的例子,《红楼梦》里的鸳鸯、《家》中的鸣凤的遭遇,便是鲜明的写照。
从群体数量上来看,奴仆是最大的。且多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会拥有,哪个大户没有几个丫环、仆人?除豁奴仆,几乎便是与所有上层阶级为敌,朱永兴再觉得不公,也不敢莽撞行事。
而从法律法规的推行情况来分析,由上而下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手段。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行焉”,不是没有道理。就象郑昭达所送的侍女。便是因为朱永兴的喜好,尽是天足女子。没有一个三寸金莲。
丫环、仆人可以有,也必须要有,但社会地位要改变,法律条文要明确。主仆关系应该是雇佣被雇佣,而不是人身的拥有。
朱永兴已经意识到了这项工作的艰巨性,要知道。这可是直到民国也未彻底解决的问题。但艰巨便不去做了吗,当然不是。便如同这国战,总要坚持下去。而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是在府内取消了奴婢这个称呼。当然,混乱是不可避免的。下人们“民女”、“小人”等乱七八糟的一通成叫。
“回殿下,属下觉得招如此年龄的下人,是否应设一学校,教他(她)们识文断字,礼仪尊卑。”段琬儿对朱永兴突然提出的要求感到很费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领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朱永兴笑了,这是他的要求没错,但同时也是对段琬儿的一次考验,没想到试卷还没交上,这个建议倒显露出了她的才干。
清人编纂的历史中,明朝倒了大霉,尤其是明朝的太监更是倒霉中的倒霉。其实明朝的太监大多是从小入宫的,宫中还设有专门的学校,对一些聪慧的小太监按文官的要求培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样的教育更合适。因为不需要搞应试教育。明朝也就几个比较著名的坏太监,这和文官中的败类出产率比起来并不高。
而朱永兴也考虑到了专门的学校这个问题,毕竟按照这个时代的教育普及率,想招进足够数量的有文化的侍女或下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既是先天不足,那便后天养成,这同后世开办识字班、夜校是差不多的办法。
“很好,你能想到这一点,孤看见习这两个字便可以去掉了。”朱永兴抬了抬手,示意段琬儿起身靠近,他拿起纸笔,随意书写了几条注意事项,“大概便是如此,你有什么见解,在呈文上亦可补充齐全。才干你是有的,只是这魄力还有欠缺,有孤给你撑着,便放心去做。”
“多谢殿下看重,属下定尽心去做。”段琬儿微微一福,又靠近了桌案一些,伸手去取纸张。
朱永兴闻到一阵香风扑鼻,淡雅不俗,不由得心神一荡,但见如玉小手伸来,竟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只觉得光柔细滑,手感甚好。
段琬儿脸色再红,轻咬了下朱唇,拿过纸张再次福身,颤声说道:“不知殿下可还有吩咐?”
咳,朱永兴也觉得有些失态,略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了,你且退下吧!”
段琬儿躬身退出,轻轻关上房门,嘴角上翘,却是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张维翰的教导果然有用,若即若离,安心做事,果然引来了岷殿下的关注。而李锦霞自恃有才有貌,心急似火地上赶着向上贴,倒是落了下乘。看,岷殿下有觉察,有戒心,便要赶她们出去喽!
殿下怕是担心李锦霞会对梦珠和龙儿不利吧?段琬儿这样边猜想着边走,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便更应该低调,更应该不争不抢。殿下需要内府的好管家,却不需要有可能对梦珠和龙儿形成威胁的女人,哪怕你再美貌也不行。只招十一、二的小女孩,长大了便放出去,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吧?
……………
一声巨响打破了黎明的静谧。梅州城的西侧城墙自内而外地猛然爆裂开来,砖石和里面的灰土腾空而起,好似怪兽从城墙中钻出似的。在巨响的同时,怪兽从地表窜上了半空,带起的烟尘把这段城墙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城墙被炸开一个大缺口。在火药的呛人烟尘和伤者的哀号声中,爆破点附近稀里哗啦地落下一阵碎石雨,大量的被炸得粉碎的砖末从空中落回地面,洒落出好远,破砖碎石散落遍地,现场一片狼藉。
“城破了,快去堵口子!”一阵慌乱之后,伴随着尖厉惊惶的嚎叫,回过神来的守城清军从四面八方赶往增援被轰塌的地段。
城外明军的阵地上士兵们不慌不忙地列队布阵。并没有趁机发动进攻,似乎很可惜地错过了这次破城良机。
蜂拥而来的清军在烟尘弥漫中围住了缺口,清军将领稍微松了口气。从其它地段调来的大队清兵已经用明晃晃的刀枪堵住了缺口,豁口两端也被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占领。
“太幸运了,真是菩萨保佑。”守将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虽然不知道明军是如何掀翻城墙,又为什么不趁虚进攻,但眼前的危机似乎度过了。
接下来便是用木料在豁口后方修建栅栏。等到明军再冲击这个豁口时,两侧头顶上有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正面也会遇到依托栅栏防守的清军步兵的抵抗。一旦这个栅栏完成,熬过这个白天,守将还会组织百姓用装满石头的大型的木笼,在木笼填补缺口,使防守能够更加容易。
清将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谋划和安排,并深深地为明军的迟钝而感到庆幸。
但现实却是残酷无比。谋划还未付诸实施,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度响起,严阵以待的大批清军与数十米的城墙一起被飞扬而起的碎石和烟尘笼罩起来。不仅仅是伤亡惨重,刚刚有所恢复的战志和士气更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这一次,明军真的发动进攻了。而且攻势如火,冲锋如风。烟尘还未完全消散,明军士兵已经逼近缺口,在火枪密集的攒射声中,突击队迅猛地杀进了城内。
对于攻城,以及破城后的作战,明军的经验已经相当丰富。迅猛地突破,迅速地展开,各部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推进,将战斗蔓延到城中的各个地方。
尽管解决城内清军尚需要时间,但大局已定,以多打少,以优势装备对落后武器,以士气如虹对军心颓丧,胜利已经毫无疑问。而且,由于清军过于倚赖城池,对坚持到援军到来也是太过乐观,导致的结果便是被全歼。
尖锐的哨声被唐季吹响,紧接着他的身旁爆发出一团团白烟,火枪完成了一次齐射,士兵们动作一顿,另一排士兵迈步而上,越过他们,再次举枪,在尖厉的哨声中又是一次齐射,横扫着前面的敌人。
公式化的打法,富有层次的火力覆盖。经过高州、新会、广州攻城战的明军,是越来越熟练,象一架机器,精确地执行着操作,滚滚向前,用铅弹和刺刀推出血染的胜利之路。
“降者不杀,弃械免死!”
劝降声与喊杀声交错响起,围城之时,广东的降兵降将便对城内的清军开始了政治诱降,此时伴着强大的攻势,以及不可扭转的失败,效果更是明显。
冷兵器时代,要扩大军队,俘虏是最佳来源。楚汉相争,刘邦与项羽对峙,前线损失的兵员,大部分便是靠韩信俘虏的齐国人补充。朱永兴尽管有些不甘心,但却依然采取了较为灵活的俘虏政策,只除首恶,协从宽赦,不断绝清朝官兵投降响应的可能性。
难道非逼得清朝官员宁愿战败自杀也不投降?难道非要让许多可以避免的战斗演变成惨烈的血战?答案是否定的。清廷无道,不少官兵并不愿意为其卖命,是完全可以争取过来的。把严厉惩罚,以儆效尤的范围尽量划小一些,这不仅是胸襟的展示,也是最大限度的分化清朝内部的汉族势力,不重蹈太平天国愚蠢举动的一着好棋。
城中的战斗在继续,城内军队繁杂的弱点终于爆发了。增援广东的闽省清军,这其中有耿藩的人马,有总督李率泰的人马,有拼凑起来的其他部队,城内又有原来的守军,在败势已定的情况下,这些临时聚合起来的军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分裂,作战不同心,败退则争先恐后。
首先投降并反戈一击的是梅州原来的守军,毕竟这几天城外劝降的都是广东的清兵清将,对同是广东部队的梅州守军影响最大。而内部的混乱使清军的防御出现空当,被明军逐渐分割,溃败骤然加速。
东城门突然打开,一股清兵不肯在城中坐而待毙,在耿藩下属参领白显忠、徐万耀的率领下想突围而出。在这股清兵面前,是一道道壕沟,特别是城门处呈半月形的防御工事,成了他们难以逾越的障碍。
火枪,突围的清军对这武器并不陌生,让他们感到陌生的是明军燧发枪远超火绳枪的射速和威力。枪声响个不停,一排一排,持续不断,只不过是五百火枪兵,依靠着胸墙壕沟,便将数千的清军牢牢堵住。在血花飞溅、惨叫连连的杀戮中,清军拼死冲进了壕沟,但迎头飞来的成群的手榴弹又使他们面临更惨重的伤亡。
明军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却掩盖了他们更擅于阵地防守的优势。在滇省,明军在腾冲、在元江等转折性战役中,可是都以防守反击为主。对于依靠壕沟、胸墙工事,再结合火枪、手榴弹、曲射炮等武器,进行坚韧的防御作战有着相当多的成功经验。
而在滇省随朱永兴奋战扭转形势的明军,很多人都升任了中下级军官,分散到各处军队当中,并将成功的经验传播下去。再加上讲武堂的输送,教导团的集训,成功有效的战术打法,很快便会被学习掌握。从军校的成立、军官的养成、严明的纪律来看,明军已经有了一些近代化军队的特征。
突围成了自取灭亡,清军也意识到城门外是明军的防御重点,他们撞到了铁板上。白显忠、徐万耀见势不妙,带着少量士兵分头沿着城墙向南北两个方向逃窜。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整个围城的防线有重点,肯定也有薄弱之处,而面对城墙的可能性显然是最大的。
此时,他们深悔选择城门进行突围,如果突然从远离城门处缒城而下,明军肯定会措手不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题
一个争霸天下的政权,必须在占领区恢复生产、发展生产、招徕民众,再从占领区获取源源不断的赋税和士兵。要有效控制占领区,自然需要各级的行政官员。历史上,除蒙元外,鲜有不与读书人合作而取得政权的例子。
但什么样的读书人才是朱永兴要信赖,要任用的呢?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对贤书的;还是背负着家族的期望,要以士人的身份获取各种特权的?
古代的赋税制度与现在有很大的区别,现在是商品经济的社会,商品流通活跃,政府只需在商品的生产、流通这些环节征收赋税即可,而这些税收最终会转嫁到消费者即普通人民的身上。小到在超市买一支笔,在饭店吃一顿饭,买个车票,大到买房买车,所花的钱里都包括了很多种的税收!
但是古代不一样,商品流通不活跃,没有什么规模的工厂,主要还是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所制约,老百姓需要花钱买的东西很少,这些税当然便收不起来。要收税,只好由官府到老百姓家里去收!另外老百姓还要当差,即服兵役和徭役!
而士绅是属于特权阶级,他们是不当差不交税的!明朝实行“国家养士”的政策,只要你这个学生参加院试以后,得到了廪生也就是秀才身份以后,就是国家开始月供粮食,就可以免去劳役等等这类的差使,专心于考取功名,同时有钱的乡绅也可以免除劳役之苦不用交纳公粮。
特权还不只于此,士人在商税的征收上也是一大阻碍。明朝的钞关有三不收:领导的船不收,太监的船不收,进士和举人的船不收。所以。请进士或举人做护身符便百试百灵,进士和举人也堪称一专多能,他们不但推动了文化教育产业的繁荣发展,而且在民营航运领域大显身手,充当着护航免税的角色。
这样的读书人,这样的行政官员。朱永兴相当的厌恶和痛恨,可要根除这些弊端,却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尽管以战争为名,他在现实中已经剥夺了士绅的大部分特权,但却没有以明确的法律彻底将士绅与普通百姓归为同一社会地位,尽同样的义务和责任。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朱永兴可是知道历史上这两个利国之策推出时所掀起的轩然大波。所以,他可以这样去做,却不以明法规定。为的便是让士绅们产生幻想,认为目前的举措不过是战争时的临时之举。纵然心中反对,也不敢轻言抗拒,不识大体、私心负国、贪财忘义……这样的罪名可不是随便能够承受的。
“嗯,报名表要更加细致,要填写为何入书院就读,将来有何志向,是为国谋利。还是为民造福,或是光宗耀祖等等。”朱永兴斜倚在椅子里。有些慵懒地做着指示,“虽然尽可以夸夸其谈,慷慨陈辞,但日后若有差错,未必不可以作为打击羞辱口是心非者的证据。”
易成有些心不在焉地作着记录,几次张嘴却没有抓到空隙。
“读书人本应觉悟高。知礼识义,但太多的败类难免令人心寒。”朱永兴慨叹着,“广东人才多于滇、桂,不开书院恐怕不妥,但要求却须严于滇省。”
滇省书院建立的早。在形势并不象现在这样好的时候,敢于入院就读,不管学识如何,难免给朱永兴一种患难相随的感觉。而后光复的广东,士绅数量很大,但疏离之感却难以消除。
“湄公、河仙两省也有呈文,请开书院。”易成把心中的问题暂且压下,先进行着公事的办理。
“安南的呈文已经批了,湄河两省也照此办理吧!”朱永兴很简短地作了口头批复。
孔子谈夷夏之辩,有段精辟论述:“夷狄自入华夏,守华夏礼仪,则华夏之。若华夏入夷狄,守夷狄之礼,则夷狄之。”民族的分别并不在血统上,而在于文化认同,比如在美国,并没有一个所谓纯正的美国血统,人们依然可以从对美国的普世价值的认同上划分美利坚民族。
安南占领区和湄公、河仙两省肯定有很多异族人,是把他们排除在外,还是纳入中华文化体系,对朱永兴来说,是一个不需要过多考虑的问题。有学识的异族人入了书院,接受新的思想理论、新管理手段等的教育,日后也是做的大明的官儿。而由先一步同化的他们管理异族,显然更加方便,更不容易激起反感。
高官厚禄,荣华福贵,可不是只有汉族人才渴望得到的。先拉拢、同化异族中的上层,再由上而下地进行改变,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手段。
海外殖民地吗?朱永兴不是这样打算的,他要把这些占领区都归入大明版图,区别对待显然不是长远之计。
“南阮有败落之势,占城想趁火打劫,宗总督请示殿下,该如何处之?”
朱永兴暗自叹了口气,南阮北郑的拉锯战终于要有结果了,可却不太符合他的意愿。被明军消灭了水师之后,实力受损的南阮终于抵挡不住北郑的进攻,接连败退,灭亡已为期不远。而长期对峙消耗,才是朱永兴所希望的。
“派人接触阮氏,就说大明准许其王族至琼州避难,准许其子民至湄公、河仙居住。”朱永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占城欲夺广南之地,可以不必理会,便由他们直面北郑好了。岘港需确保无虞,嗯,北郑想必亦不敢轻动,击败南阮,他们的损失不会小,也需要一段时间休整养息。另外,在可以的情况下,加强安南占领区和湄河两省的军备,谨防郑氏异动。”
虽然明军已经具备了鲸吞安南全部地区的实力,但国内战争不能松懈,朱永兴也腾不出手来。最理想的情况便是不动用主力,只以安南占领区和湄河两省的兵力击败北郑,彻底将安南收服。显然。以目前的兵力和装备,有些难以胜任。所以,加强军备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接纳阮氏王族避难,且安排在琼州,则既能够变相得到阮氏王族所聚敛的巨额财富,又可以使南阮统治下的民众没有了领导核心。能更快地融入湄公、河仙两省的统治秩序。
朱永兴这么快便想出了应对之策,易成有些惊讶,但处理这种国与国之间复杂关系的能力,一直是朱永兴的强项,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和建议,只能是如实记录,遵照执行。
公事汇报请示完毕,易成并没有急着走,终于还是把心中的话讲了出来。自然是对朱永兴将郑昭达送来的侍女遣散一事。
“孤王知道你们是为孤好,为以后铺路奠基,但这思路和做法却是孤所不喜欢的。”朱永兴微微一笑,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四个字,指点着说道:“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只需如此去办便可以了。等王妃和思威族长来到广州,你与他们再细商一下。总要以假乱真,绝了他人之口。”
易成看着“指鹿为马”这四个字陷入了思索。好半晌才苦笑一声,说道:“殿下重情重意,实在令人钦佩。既是这样,卑职便不再多言了。”
“赵高尚能如此,孤王岂不如他?”朱永兴呵呵一笑,自信地说道:“孤王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又有谁敢置疑多嘴?”
“殿下所言甚是,此事成与不成,还是取决于霸业是否能成,而非他人之物议。”易成对朱永兴的想法已是完全明了。也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赵高为什么敢指鹿为马,却没有人敢直言揭穿,还不是位高权重,无人敢惹。而朱永兴现在的威望和权势已经超过了历史上的赵高,而且还在逐渐增加,只是位高权重怕也不够形容了。而朱永兴敢于使用这个手段,除了暴露出他的野心,信心满满也是不言而喻。
对此,易成虽觉有些生硬,但也未觉得不能成功。况且他们这些人虽然嘴上说得谨慎,却早已将朱永兴视为君主,与朱永兴也是彼此心照不宣。易成没了疑问,又询问了朱永兴的大概安排,便告退而出。
以前想得挺复杂,其实呢,在位高权重后却变得很简单。即便是有人怀疑,可那又怎样,迎和恭顺的还是大多数。除非国战失败,或是自己做得不好,让众人失去了拥戴之心,才会以此说事儿。但那却是自己的责任,怪不得别人了。
朱永兴缓缓起身,活动了下胳膊腿儿,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已经是隆冬季节,广州的温度却还不算太低,这是朱永兴的判断,因为树没有落叶,还是郁郁葱葱,更不会见到什么冰雪了。
这个时代的温度还是比后世要低啊,希望温室效应啥的永远不会有。朱永兴紧了紧领口,随意地漫步闲逛,让头脑更加清醒。
“广州有霜而无雪,然霜亦微薄不可见。”广州地处亚热带,冬日无雪,是常规,但天有不测风云,偶然飞雪,亦无足怪。不仅广州有下雪的记录,连海南岛的万州(今万宁县)、琼山、临高、澄迈也曾下过雪。崇祯九年十二月望,临高县“雨雪三日夜,树木尽枯”。
王府很大,但现在被使用的却不多,刚刚打发了一批侍女,显得更是冷清。除了站班值岗的亲卫,几乎便看不到什么人。朱永兴信步慢走,直来到了后花园,眼前的颜色立时丰富起来。
三角梅,一年四季开着花,红艳艳一片,如火如云。还有许多别的花,红的,紫的,黄的,朱永兴却叫不出名字。天空是瓦蓝瓦蓝的,蓝得让人心醉,让人心灵发颤,它是那么纯净,真如人们说的如镜子一般。那瓦蓝的天空,配上树木藤蔓,点缀几朵鲜花,真是让人心醉的纯美的画。
嗯,是有人打理过的,或是移栽了一些花木,与以前有所不同。朱永兴知道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吩咐,便会有人安排,这便是上位者的福利吧!
正欣赏着这如画美景,远处一道闪动的人影吸引了朱永兴的注意。缓缓走动,避开花木的茂盛之处,朱永兴依稀看清是一个身着裙衩的女子,正蹲在墙角,不知在弄些什么。淡紫色的小领褂,似乎是段琬儿的服饰。
朱永兴心中好奇,挥手止住身后的亲卫,轻迈脚步,从花木之间穿过,悄然来到了段琬儿的身后。
“好了,这里避风,又有了被子,这下可冻不着喽!”段琬儿端详了一下自己搭的小狗窝,简陋得很,几块砖头,几块木板,但好歹能够遮风挡雨,又有了烂布铺垫,嗯,还不错。
朱永兴歪头瞅着,是一窝小狗,从品种看,应该是宠物狗的一种。母狗趴着,眼睛半睁半闭,几只眼睛还未睁开的狗崽挤在身下。哦,明白了。平南王府一场大火,不仅烧死了很多人,这些曾经金贵的猫啊狗的自然也没人再管。四散奔逃之下,倒钻进了这边的后花园里。
“一会儿给你送热饭啊,有汤有水,你才能喂饱这些儿女。”段琬儿伸手摸着母狗的头,这狗受她照顾了两三天,倒也温顺,还伸出舌头舔了她的手一下。
“要不要熬个猪蹄汤,那才下奶呢!”朱永兴忍不住笑着插嘴。
段琬儿吃了一惊,回头一看,赶忙施礼不迭,“殿下,您——”
朱永兴摆了摆手,蹲下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狗崽,忍不住伸手去摸,母狗却半撑起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呵呵,还挺尽责的。”朱永兴笑着收回手,说道:“知不知道这是孤的地盘,不老实就赶走你们。”说着,他转头看着段琬儿,“跟你倒是挺熟的,养了几天了?”
“回殿下,才三天。”段琬儿看着朱永兴的手势,也蹲下身子,说道:“它很通人性,给它送过一次吃食,它便不叫不咬。殿下若是不喜,属下便将它送出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寂寞,郑军攻势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蹲在地上的两人姿势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朱永兴坐在了一块垫着毛巾的砖头上。
逗弄小狗,这或许不分年龄,但时间这么长,却让人有些诧异。说实话,小狗确实很可爱,但这并不是让朱永兴停留这么长时间的唯一理由。
“这只够贪吃,叼着不放呢!”朱永兴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略试了试便松了手。
“这只有个黑眼圈,看起来很调皮的样子。”朱永兴似乎想到了一个动画片中狗狗的形象,笑得开心。
“还没有名字呢,长大点再起,现在容易搞混。”确实有三只看不出明显的特征,就算起了名字,估计第二天也分清是哪个。
…………
母狗的眼神变得柔和,戒意渐消,有些昏昏欲睡。
段琬儿由最初的惊诧也变得越来越放松,谈话也随意起来,和朱永兴有问有答,聊得甚是融洽。
没有人知道朱永兴的寂寞,身处上位者的寂寞,具有现代人思维、且无法完全融入时代的寂寞。
他喜欢踢球,专门给军队设置了这个运动项目,让军人打发闲暇时间,但却不能亲自下场。就算下了场,在众人的战战兢兢、争相避让的情况下,也觉得索然无味。
他喜欢旅游,喜欢探险,愿意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中,高山深谷、激流险滩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但现在,他的身份,他的侍从,所有人对他的关心爱护却抹杀了这种乐趣。
他还喜欢这个,喜欢那个,但都无法再随心所欲地去享受。他好色。但不荒淫,知道感恩,知道重情,也无法忘情。所以他没法见到美女就收,把喜亲厌旧当作多情豪放,把亲近过的女人转身就忘。
向权力的顶端攀登。这曾经是他的理想,但未达目的,已经有了孤寂之感。朋友,能够嘻笑无忌、坦诚相见的朋友,对朱永兴来说,越来越不可能。言行举止要小心,要符合身份,这种种限制象一道枷锁,让他很不自在。
“嗯。这里还是有点冷,把它们移到室内吧!”朱永兴看着小狗崽紧紧贴着母狗还有些瑟瑟发抖,不由得顿起怜悯之心。
“那就挪到属下房中吧!”段琬儿有些欣喜地说道:“府中人手少,便不用专人照顾了。”
“嘿嘿,如果要象原来尚逆府中那种养法,孤还不敢要呢!”朱永兴笑了笑,说道:“普通百姓家怎么养,你便怎么养。出了‘狗少爷’、‘猫小姐’之类的非议,孤王也是不饶的。”
“属下明白。”段琬儿莞尔一笑。说道:“些许残羹剩饭,还不至于污了殿下声名吧?”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谨小慎微,全没有做昏君的潜质,倒被段琬儿取笑了。
“孤这便让侍卫把这几个小东西暂且移到你房中吧!”朱永兴缓缓起身,拂了拂衣服。
段琬儿赶忙也直起身子。不想蹲得太久,腿脚都麻了,此时才觉察出来,不由得叫了一声,向旁边歪了过去。
朱永兴赶忙伸手相扶。一手抓着段琬儿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揽住了女孩的腰肢。
两人贴在了一起,呼吸的气息都能闻到,段琬儿脸庞透出一股红晕,娇羞难掩,努力想拉开距离,自己站稳。
少女的体香扑满了鼻际,朱永兴看到的是段琬儿脖际的细嫩白皙,手上是温软带感的腰肢,不由得心中一荡。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猛地一搂,把段琬儿拥入怀中,在女孩惊愕惶乱的眼神中,热吻便不断地落在了脸蛋、脖际、嘴唇之上。
尽管段琬儿期待这一刻,但她从未被男子如此亲昵过,茫然惊惶在所难免,但这是心理,而不是行动上的抗拒。紧紧的搂抱,狂热的亲吻,异样的感觉占据了女孩的心。
说到朱永兴,这是不是冲动呢,当然是。但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他这样做,固然由于段琬儿的美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段琬儿不会反抗。如果一个男人知道美女对自己的行为是顺从的话,那有多少人能够守礼如君子,坐怀不乱呢?
所以说,历朝历代荒淫的君主很多,实在是客观环境使然。群美环伺,予取予夺,那是相当的难以自制啊!
……………
梅州城头,汝阳王马宝和参谋长吴三省并排而立,看着义民热火朝天地修补着炸坏的城墙,却在谈论着之后的作战计划。
“在梅州迎敌,是否过于被动?”马宝有积极的想法不足为奇,东征的顺利让他信心不断增加。
“王爷难道想在野战中击败清军?”吴三省很敏锐地猜到了马宝的心思。
“嗯,吾确有此意。”马宝点头承认,“殿下是否过于谨慎了,满蒙八旗不过数千之众,难道能击败咱们装备精良的数万大军?”
谨慎,马宝说得客气含蓄,吴三省却知道这两个字的真实意思其实是“胆小”或者“畏敌”。当然,马宝想在野战中击败满蒙八旗,多数心思也是为了自己。
自从明朝末年以来,明朝文官武将一提到八旗军无不谈虎色变,而依附清廷的汉族官僚每遇军情紧急也往往请求朝廷派遣“真正满洲”参战。如顺治六年湖广辰常总兵徐勇在题本中说:“总之,逆贼畏满兵,而不怯南兵,南兵如云,何如满旗一旅也。”
满洲八旗也自视为天之骄子,所向无敌。晋王李定国挥军转战千里,连杀清朝二王,特别是击毙了贵为亲王的满洲劲旅主帅尼堪,打破了清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就清方而言,兵力上的损失可能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作用和精神上的沮丧。
显然,击败满洲八旗足以名扬四海,足以使功业再登一个顶峰。如果是野战,那含金量更足。名声可直追晋王李定国。
吴三省猜到了马宝的心思,觉得按照明军现在的装备和实力,胜算还是有的。但出于谨慎,他并没有马上赞同附和,而是委婉地说道:“以步兵方阵迎战满蒙八旗,再辅以火炮之威。胜算是有。但如今我军弹药并不充足,还需谨慎行动。梅州乃是广州东面屏障,只要不失便是大功一件。否则,殿下移跸,政府搬迁,都不能顺利实施了。”
胜则名扬天上,败则——马宝虽有此野望,但也考虑过万一失败所造成的后果。吴三省的提醒,终于还是打消了他的积极念头。移跸、搬迁。这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岷殿下一直不对外宣布,可不就是担心广州的安全。
“嗯,还是稳妥为上啊!”马宝有些无奈地接受了吴三省的建议,“那便以囤积弹药、训练士兵为要,使梅州无虞,亦让殿下无忧。但株守城池确有些被动,不如派少量部队作试探性前出。或能寻到有利野战的地形,有备无患嘛!”
“王爷所说正是万全之策。”吴三省见马宝接受意见。也作出了灵活的让步,笑道:“以固守反击为主,野战破敌为辅,实在是高明。”
“呵呵,什么高明,取笑了。”马宝谦逊了一句。又与吴三省继续巡视城池。
……………
梅州已下,潮州也已告捷。许龙海寇出身,作战也带着海寇习气,避实就虚,缺乏打硬仗的勇气和能力。在城外与明军一战败北后。自知难以固守,竟弃城而逃。
虽然出城东走时许龙还有着不少的人马,但在途中却因军心涣散而“大部哗散”,左营副将郑斌、后营游击沈元清等各带所部回转潮州投诚,最后随许龙进入闽省的已不足两千人。
许龙没想到弃城而逃终于触动了部下“故土难离”的感情,撤退竟变成了溃退。可他也只能黯然神伤,带着残兵败将准备托庇于漳州的福建总督李率泰。
明军逼近闽省,造成了闽省清军的恐慌,而先攻入闽省的却是郑军。明军出兵潮州,并迅速攻克,这使迟疑不决的郑经十分恼火,也十分后悔。既想得好处,又不肯卖力气,小算盘打得太精,这便是郑经最大的弱点。
他本来想着一边向朱永兴提条件,一边等明军进抵梅州,断绝梅州增援潮州的可能后,再出兵攻打潮州。可他没想到,明军竟然采取的是两头齐攻的策略,梅州要攻,潮州也不放过。
这个时候,郑经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自大了,东南形势也已经不再是全由郑家掌控。同时,他也看出了朱永兴对郑家的态度,那便是不为敌,不依靠,更不用说象他想的那样低声下气、软语相求了。直白点说,那就是有你没你一个样,别把自己当盘菜。
潮州是得不到了,甚至广东的沿海地区都不会再有郑家的立足之地。郑经心里也清楚,论号召力,郑家不如朱永兴为首的“朝廷”;论待遇,明军也远高于郑军;论施惠的幅度和手段,纯以征粮筹饷为目的的郑家,更是不敌。所以,即便明军把光复的地盘让给郑家,民心也不会倾斜,征粮筹饷招兵的阻力将非常大。
但郑军必须有所行动,将领、士兵对陆地的渴望是难以压制的。在明军不断攻城掠地的情况下,如果还是株守孤岛,军心不稳是难以避免的事情。那样便难免有人向陈霸学习,前去投奔朱永兴了。尤其是粤籍兵将,向台湾迁移,最大的问题还是“故土难离”这四个字。
于是,郑经与众将商议后,出兵登陆,攻打闽粤交界的诏安、东山两县。与朱永兴的观点类似,郑经认为明军攻克梅州、潮州便已经牵制了闽省清军,郑军在沿海地区行动,阻力会减少很多。
而从地理位置上看,占据着金厦、南澳、铜山等岛屿的郑军攻击闽省更为便利。迁界令又使沿海三十里的地带成为清军的防御真空,郑军登陆、建立桥头堡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非常顺利。然后,整顿完毕的登陆部队突破了形似长城的由炮台、烟墩构筑的迁界防线,攻掠诏安、东山两县后,逢胜心喜的郑经又命令刘国轩率部队向云霄、漳浦进攻,似有夺取漳州之势。
老百姓是淳朴的,特别是饱受沿海迁界之苦的沿海民众,对于郑军的到来,同样给予了人力、物力上的支持。
而靠近广东的闽省清军因为前出梅州增援,兵力顿显空虚。而郑经选择这个地区作为反攻目标,也是借明军之势,梅、潮二州为明军所有,郑军抢在明军之前攻掠闽省,最少可保证陆上兵马后路无虞,不会受到东西夹击。
而多为闽籍的郑家兵将终于踏上故土,爆发出极大的战斗热情,不仅攻取了数座县城,还截杀了由广东退入的许龙残兵。这回,许龙虽然再度逃脱,却几乎只剩下了孤家寡人,情状更加凄惨。
此时郑家尚未内乱,郑泰、周全斌、杜辉、洪旭、刘国轩等猛将犹在,实力也未受大损,趁闽省清军兵虚心乱,突然发力,立时打的清军措手不及。
而明军与郑家的龌龊并不为清军所知,明军攻取潮梅二州,兵逼闽省,郑军登陆猛攻,两家倒象是商议妥当,协调行动一般。这便使清军不得不通盘考虑,将明军与郑军的兵力和行动都计算在内,立时便让清军觉得形势危急,颇有顾此之彼的无措。
郑军攻掠闽西南,也没忘了牵制海上最可能威胁金、厦的施琅所部。郑经以为施琅无备,遂派副将林维率战船数艘潜往海澄,意欲焚毁施琅在此新建之战船。但施琅早有准备,密遣水师伏于海门,候郑军前来时发起突然现身,杀了林维一个措手不及。此战施琅阵杀林维,生擒郑军一百二十五名,并夺获其船。郑军在此战的力量削损不大,却使郑军士气颇受影响。
眼中钉,肉中刺,施琅和黄梧无疑便是郑家最为痛恨,也颇为忌惮的两个家伙。因为在闽省,这二人懂水战,又各有水师,能对郑军占据的岛屿构成威胁。此时,小挫之后的郑经开始认真考虑与明军水师联手,共同打击施琅、黄梧的可能性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临机而变
计划没有变化快,特别是战场上的变化,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朱永兴只是交代战略,具体行动还要靠前线将领的“相机决断”。
郑军登陆攻入闽西南,这多少出乎了明军的预料,但在这变化的情况下,马宝和吴三省一边向朱永兴发出急报,一边派军出梅州进攻闽省的龙岩。郑军虽然是为抢取陆上地盘而来,但对清军的牵制却是显而易见的,马宝等人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有利的时机。
朱永兴的谨慎他们知道是何原因,一个是满蒙八旗的南下,一个便是弹药稍嫌不足。东征以来攻城拔寨,弹药消耗是大了很多,但还不至于让火枪成为烧火棍。定装弹药不足,那便用散装,火炮再少用一些,继续打下去也尽够支撑。而且,明军的火枪装备率太高,即便一半能够开枪射击,一半用刺刀当冷兵器使用,依然要超过目前以冷兵器为主的郑军和清军。也就是说,装备优势还是是存在的,只不过弹药的问题使其减少了一些,不能再象以前那样毫无节制地开枪开炮了。
接到最新的消息时,朱永兴也感意外。郑经这家伙除了目光短浅外,打仗好象也不太行啊,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其实,这倒是朱永兴有些轻视郑军的战斗力了。在南京战役时,郑军击败过满洲八旗,并围困南京很长时间;在三藩之乱时,郑军与耿精忠的兵马也进行过屡次交锋。漳州、泉州、同安、海澄等重镇都为郑军所得,使得耿精忠不得不重新审视郑军的实力,派人又送战船,又送金银,与郑经言和。
而此时,郑家尚未内讧,猛将不少,兵马亦未削弱,趁虚展开攻势,闽省清军抵挡不住。倒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有些打乱了朱永兴的谋划。但抓住这样的机会,朱永兴对马宝等将领的决定倒也并不反对。而身处后方的他也相机改变了物资调配的顺序,暂缓长江水师的出动时间,暂缓广州卫戍师的组建。催促兵工厂加快生产。催促澳门枪炮厂尽快交货。以便将弹药物资尽量向梅州方向倾斜。
直接攻掠闽省,或许能得到更好的结果。朱永兴并不敢过于确定,但郑家这个盟友的爆发。使明军能够与其并肩抗清,却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
“光靠兵工厂和澳门枪炮厂恐怕还不够,借鉴滇桂两省的经验,马上向民间发订单,还有硫磺、硝石、木炭的征购令。”朱永兴一系列措施采取之后,依然觉得不够完全,又在新光复的广东地区发动起了民众。
战争的模式在朱永兴的引导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武器装备、战略战术外,发动尽可能多的百姓参与进来,则是一个独有的特色,更是一个不断扩大的优势。纸筒弹壳、刺刀打制、军装被服、治伤药物、干粮制作、物资运输等等,政府不断地提出需求,使民间的产业得到了发展机会,也使百姓有了额外的收入。
钱不够,便以赋税优惠或田地相抵,朱永兴很少用空头支票去忽悠,始终以见得着的利益维持百姓参与国战的热情。只要你想,不管男女老幼,总有适合你的工作,且是有酬劳的工作。
战争是一种破坏,但在某些方面,却对生产力也有着促进作用。巨大的轮船,带鱼雷的潜水艇,性能不断进步的飞机,甚至把人类带进核子时代。如果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争那种迫切的需求的话,可能这些东西要晚相当一段时期才能面世。
当然,对于战争的看法从各方的角度来看也有所不同,要谈绝对的利弊显然是很困难的事情。但现在的明清战争却不并只是局限在战场上,朱永兴还在借此荡涤着大明帝国的腐蚀和污垢,使社会发展偏转向历史上更进步的道路。
而目前最受益的便是最早实施各项政策的滇省。在军队的强大需求下,在面向民间扩大订单后,滇省的经济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已经不完全是单调的农耕经济。由家庭到作坊,再到工厂;从军装被服、卷制弹筒、金创伤药、造纸印刷……各行各业有头脑的可不在少数。
而少数民族的性格和传统,从当时的妇女来说,比汉族更开放、更大方,对走出家门的抵触更少。所以,滇省的人员发动得最早,人数最多,也正在向规模化转移。这或许便是社会发展的规律,善加引导便能水到渠成。
广东虽然光复得晚,但人口数量却远超滇省,一旦发动起来,助力将是巨大的。
“谕令:授昆明万松草堂孙毅安民爵,授海商陈洪发民爵,授——”朱永兴突然停顿了下来,沉思一会儿,改口说道:“赏义民周二、冯四百亩良田,赐匾表彰。”
万松草堂以救急散、丹、酊、膏成为军队药品的主要供应商,且先药后款,平价供给,孙毅安更献秘方于政府,颁授民爵实属应当;陈洪发以自家商船为明军运输物资,往来奔泊,不索报酬,也可算是爱国义商;至于这周二、冯四,则是在梅州城外奋击擒获漏网之清军把总,彰显义民之英勇,可为榜样予以宣传。
而朱永兴区别对待,却也是有所考虑。随着战争进程,明军只会越打越强,日后象周二、冯四这样敢于奋起一击的百姓,估计会有不少,这奖励过重,便容易滥而贬值。而这良田百亩,官府赐匾,在朱永兴看来,便足以令人艳羡,从而产生效仿之心了。
“谕令:授张国用梅州镇总兵,授阎惟龙潮州镇总兵……授何海龙工部主事,主管丛化枪炮厂建设……”
一连串的人事任命,有文有武。武将在战场上已经用战绩证明了自己,文官则是由滇、桂两省调来,有相当经验,工作没有什么错误,到广东便直接升任知府、知州的。
终于处理完了公务,朱永兴略显疲惫地倚靠在椅子里。弹药问题估计会很快有所缓解,广东的丛化原有尚可喜建的炮厂,虽然有所荒废,但重建估计会很快。而明朝的造炮技师多以粤匠的技术较精,从民间招募也不算困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情动
房门轻轻敲了四下,然后慢慢推开,段琬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给朱永兴端上桌案。
朱永兴笑着招了招手,段琬儿脸红了一下,乖巧地走过来,被朱永兴一拉,坐进了他的怀里。
“易长史刚走,再来人也要通报的。”朱永兴一句话便制止了段琬儿开口,伸手在脸蛋上摩挲了一会儿,又向下摸去。
段琬儿嘤咛一声,捧住了朱永兴的手,颤声道:“殿下,现在,现在是白天呢!”
“哦,那又怎样?”朱永兴另一只手搂住段琬儿的脖颈,看着段琬儿的眼睛,调笑道:“乖,把小嘴噘起来,让孤亲亲才放你。”
逗弄的感觉让朱永兴心情大好,段琬儿的年龄比梦珠还要大一岁,按当时的看法,算得上老姑娘了。但姑娘就是姑娘,未经人事的她身体成熟,却还是娇羞难抑。
唇与唇相接,由浅入深,由贴转吸,段琬儿喷出的鼻息滚热,美目迷离,身体软软地没了力气。朱永兴一边品尝着馨香,一边捏摸着段琬儿失守的两团丰满。然后得陇望蜀,伸手朝裙下探去。
“别,别——”段琬儿尽着最后一丝清明拉住了朱永兴的手,娇羞地求恳道:“晚上,晚上好吗?”
“呵呵,是在孤这儿,还是到你的房里?”朱永兴有心使坏,收回手又捻着殷红的小葡萄,轻轻向上一揪。
“随,随殿下,哪里都行。”段琬儿身子发颤,把头埋进朱永兴的怀里,羞得再不敢露出来。
……………
天气很凉爽,唐季便是这样的感觉。此时。他正和几个同伴,护卫着几辆骡车,沿着大道赶回广州。虽然军装还算整齐,行动也无大碍,但他们几个身上都带着轻伤。而骡车上也躺着几个伤员,生命无忧。但行动却不利索。
他们虽然都带着伤,但养好伤后,却是将来广州卫戍师的军官。朱永兴也不全是暂缓了卫戍师的组建,只是在不影响前线军队战力的情况下,将轻伤员都要了过来,作为军官的预备。再加上讲武堂毕业的学员,卫戍师的骨架正在形成。
而卫戍师的指挥官也已确定,侍卫长杨国骧担任师长,副师长则是拥有作战经验的雷朝圣。这么一支万多人的部队光是卫护广州。显然利用得并不够充分。所以,朱永兴希望这支部队在必要时也能增援战场,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路上,不时能看到返乡的支前义民。毕竟是越走越远,很多人不能坚持跟着明军前进。梅州在广东,尚还使人有很大热情,而跨省入闽,则继续支前的便主要是梅州附近的义民了。
看着这些义民走过。唐季总忍不住想到那个泼辣的姑娘——邓秀。不知道她是继续为获得土地而随军,还是也踏上了回家的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唐季心头涌起一股惆怅。
前面出现了一座城池,唐季并不陌生,那是进取梅州时曾经路过的龙川县城。刚到城门口,便有兵丁上来告知:临时的休息之处安排在城西的空地,帐篷是给军人的,草棚则是给义民。而吃饭问题。县府也已有所布置,保证军人、义民吃上热饭,喝上热汤。
唐季等人对此并不惊讶,沿路官府都作了相应的准备,他们也已习以为常。当然。对于地方官如此迅速地安定地方,并组织起民众照顾义民和军人,起初还是很令他们感到愕然和钦佩的。
一行人走在县城的街道上,两旁的店铺多已恢复营业,倒让他们多了些闲逛的心情。特别是闻到酒楼、饭庄里飘出的菜肴酒香,让好几个人都不停地咽吐沫。
唐季在这些人中算是头领,为人也大方,主动买了几瓶酒和几斤熏肉,准备到休息地喝上一顿。
不多时,众人走出了西城门,城外的空地上左侧是搭好的帐篷,右侧则是简陋一些的草棚。几口大锅冒着热气,烧着饭菜。左侧这边的香味明显浓郁,军人的待遇高于义民,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来到帐篷区,早有县府安排的人员上前招呼,安顿众人。但唐季却突然停步注目,望着草棚区那边兀自出神。是她吗?是她!帐篷区和草棚区也只是一道之隔,唐季的目光便停留在一个身影之上,心绪翻腾。
“再来一碗。”邓秀不顾添饭者有些异样的眼神,毫不羞涩地伸过碗去。米饭再浇上菜汤,真香啊,刚刚运气不错,竟然有一小块肥肉。
端回饭碗,邓秀也没进草棚,随便找了个地方,蹲在地上吃得香甜。饱了吗?邓秀站起身感觉了一下,似乎还能再吃一碗。这一抬头,她看到了对面正望过来的唐季。
看到我了?唐季枯站了半天,终于看到邓秀似乎望向自己,心中猛地跳动,紧张而又生硬地举起手摇动。打招呼?自己和她很熟吗?她会答理自己吗?一时冲动塞给她的出工票,算是有那么点交往吧?
胡思乱想中,唐季看到邓秀也向他挥手,然后——然后便快步跑了过来。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唐季觉得心跳得更厉害,似乎比在战场上看到敌人冲上来还要紧张。
“是你呀!”邓秀离着还有几步,便率先开口,眼睛看着唐季吊着的左臂,皱了皱眉,说道:“受伤了,要不要紧,是军队不要你了……”
“不,不是。”唐季对这连串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嗫嚅道:“一点点小伤,不碍事的。嗯,那个,不是军队不要俺了,是把俺调到广州的新部队,保卫广州,卫护岷殿下。”
“不碍事就好。”邓秀的视线从唐季的伤臂移开,望向唐季的脸,轻声道:“谢谢你——”停顿了一下,她又莞尔一笑,“对了,俺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俺,俺叫唐季,广西南宁人,家里——”正说着,有人已经端来饭菜,恭敬地叫着长官。
“你还是个官儿呢!”邓秀笑着看了看饭菜,说道:“比俺们吃得好,可你们是拼命挣来的。俺先回去了,饭还没吃饱呢!”
唐季看邓秀要转身离去,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你吃俺这份——”没等邓秀答应,他望向送饭菜的人,讷讷地解释道:“她,她是俺妹子,要是不行,俺去那边吃。”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疍家女
随着几个轻伤员返回广州的有几个义民,就算是精手笨脚,不太会照顾人,但也没有办法,义民中女人很少,更没有离家远走的。而象邓秀这样的“财迷”,为了田地,和几个疍家人一路跟随到梅州,可算是凤毛麟脚。
这样的辛苦,这样的执着,这样的不惜抛头露面,背后却是怎样的辛酸啊?对在陆地上挺直腰杆生活多大的渴望啊?
吃过一顿好饭,邓秀儿便算是加入了这队伤兵。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或者是些别的细活,总比男人干得好。唐季是个军官,与其他人一说,也没有什么意见。给唐季面子是一回事,这路上有个姑娘陪着,哪怕说几句话,也是令人很高兴的事情。
而邓秀则是更痛快地答应下来,护送伤员可不是白护送,那也是有酬劳的。而且,吃的也更好,睡的还有帐篷,至于还有什么,那便是姑娘家自己的心事了。
月色皎洁,波光闪动,伴着哗哗的声音,邓秀儿很卖力地在河边洗着衣服。唐季呢,却只盯着姑娘的侧影发呆。
疍家姑娘几乎毕生过着水上的生活,从生到死都差不多是在漂浮的船上家里。她们的光阴都消磨在划桨或者摇橹上面,辛苦的劳作使邓秀儿的身姿很是健美。而疍家女通常具有又长又密的黑发,明亮微斜的黑眼睛,淡棕黄色的面貌,邓秀儿也不例外。
“那个,你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吧?”唐季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老盯着人家,这实在是有些尴尬。
邓秀儿看了唐季一眼,又转回头去。把已经洗好的衣服在水中摆动着,把水里的月影都搅碎了。好半晌,她才在撩拔的水声中有些忧闷地说道:“是啊,我从小便在船上长大,很少走旱路。陆上的人也不喜欢我们……”
古籍对疍家的零散记述不绝如缕,“方言犹操蛮音。以邑里犹杂蛋夷故也。” 句中“蛮、夷”二字表明,在早期定居于广州的中原人的观念里,土著疍家乃是异类。所以,疍家人受不到陆居居民的认同,官府也不把流动渔民入册,是没户籍的,等同野生野长,死后不准在陆地埋葬,只好葬在沙滩形成的沙岗地带。一些沙坟逢大雨后,尸骸抛露,野狗争食,凄惨无比。
有沙田民歌唱:沙田疍家水流柴,赤脚唔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葬尸骸。便是此种悲惨生活的真实写照。其实正如朱永兴所预料的,官府除豁贱籍。并不能一下子改变存在于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比如疍家素被岸上人蔑视,不准穿鞋、不准建屋、不准与岸上人通婚等等。某些并不是官府所定,但其制约力却强似官规。
“疍家鸡,见水没得饮。”邓秀儿讲着心酸,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不明白吧?俺们疍家也吃鸡养鸡,但只能关在笼子里放在船上养。那鸡整天望得见河水江水,却是喝不到。就象俺们能看到陆地,却只能在水上飘着,睡觉连腿都伸不直。”
唐季脸上神情复杂,有怜悯。有悲伤,他还真是不知道在貌似快乐豪爽的邓秀儿背后,竟是如此心酸。也正是世世代代地望岸兴叹,才会让邓秀儿和很多疍家人趁此机会,不怕艰苦,只为在陆地上谋一立家之地。
“殿下已除豁为良,并允许疍家上岸定居,你也有了田地,家里的生活会好起来的。”唐季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真心地安慰着。
邓秀儿露出了笑容,但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呀,什么都不懂。殿下是大方,是好人,可岸上的人——哼,才不看他们的嘴脸呢!俺们疍家人要聚起来独自建村,或者——”
看着邓秀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唐季忍不住问道:“或者什么?”
“或者,或者到别的地方安家。”邓秀儿看了唐季一眼,声音低了下去, “比如到四川,能换到更多的田地,还没人知道俺们是疍家人。”
唐季心中一沉,垂首不语。他本是个老实人,哪里会花言巧语,虽然心中对邓秀儿产生了异样的感情,但却万万说不出口。
邓秀儿见唐季这个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意味,追问道:“你说到四川好吗?俺哪都没去过,你给拿个主意,俺听你的。”
疍民子女结婚虽然也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有着自己的特色,且不乏浪漫的色彩。“诸蛋以艇为家,是曰蛋家。其有男未聘,则置盆草于梢;女未受聘,则置盆花于梢,以致媒妁。婚时以蛮歌相迎,男歌胜则夺女过舟。”对此,又有诗云:龙户卢余是种人,水云深处且藏身。盆花盆草风流甚,竞唱渔歌好缔亲。
唐季还是不明所以,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呵呵,你傻了,倒是说话呀,俺都说听你的了。”邓秀儿笑得开心,将洗好的衣服收起,手未干却冲着唐季甩了一下。
水珠落在脸上,唐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的是邓秀儿的笑颜如花,不由得一时痴在了那里。
………………
昆明,原蜀王府,后来朱永兴的府宅。
“爹,女儿都听你的,可这有点委屈您了。”同样的月光下,稍有些清冷,一男一女在屋中窃窃私语,却是梦珠和思威这父女二人。嗯,梦珠怀里还抱着个小人儿,眼皮打架,却还强撑。
“委屈,能有多少?”思威捋着胡须,满不在乎地说道:“罚银子?罚土地?这算什么,难道还能打为父一顿板子?”
“那倒不至于。”梦珠笑了,手臂放低,让女儿躺得更舒服一些。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思威疼爱地望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先苦后甜,既是你将来的福份,也是猛山克族的福份。殿下之意,你还能不知?他对你的宠爱真是没话说,这以后你便是王府正室,将来呢,母仪天下——”
“爹,即日便要启程了,人前人后可莫要说这话。”梦珠赶忙制止,嗔怪道:“殿下能有此心,孩儿感恩戴德,可别给他惹麻烦。”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月夜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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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珠儿说得对,是爹口无遮拦。”思威连连点头检讨,却是心喜难耐。
本来梦珠成为王妃,虽然不可能是正妃,却很受恩宠,思威便已经非常满足,认为猛山克族有了靠山。而现在峰回路转,梦珠有了扶正的希望,朱永兴让他和大巫秘密安排,便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正妃,然后呢,随着朱永兴水涨船高,皇后,母仪天下,思威随口而出的却正是对将来的憧憬。
朱永兴伪造圣旨,可是从在缅甸时、在猛山克族的时候开始的,事到如今,位高权重之下,也只能是取永历而代之。否则,权臣是什么样的下场,朱永兴很明白,身边的亲信也很清楚。思威,以及和郑家有血亲关系的大巫,自然是最早知晓的,也是最坚定的支持者。对朱永兴的将来,也比一般人看得更透,投效得也最坚决。
养个女儿真好啊,思威心中如此想,神情也愈发和蔼,看着梦珠是越看越欢喜。瞧这美若天仙的相貌,瞧这善良温柔的脾气禀性,那就是天生的皇后的材料。
梦珠脸上带着母性的幸福笑意,把怀里睡着的女儿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再抬头时,正好看见父亲那有些异样的神情,不由得一愣。
“珠儿,你也早些休息。”思威的声音低了下去,唯恐吵醒外孙女,起身停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殿下是仁厚重情之人,只要不犯大错,你的位置便十拿九稳。如果能尽早添个男娃,以固国本,即便有人怀疑咱们造假,也不敢造次了。”
“嗯,阿珠省得。”梦珠起身相送,说着让父亲放心的话,“汉家的那些规矩我都懂。殿下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又处处维护,想必没有什么大碍。”
思威深以为然,出门自去住处,屋中便只剩下了梦珠和睡得香甜的小女娃。
梦珠宽衣就寝,躺在床上却久久难以入睡。应该说,朱永兴对她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但她却颇有自知之明。以异族之女。成为王妃,她已经深深地感到满足。荣华富贵何以复加,如再为正妃,深以为非分之求,必遭人嫉,使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但朱永兴却不满足,使出手段。似乎非要将她扶正。对此,梦珠起初是惶恐的,也劝说朱永兴不必如此。可朱永兴心意已定,她也没能劝说成功。现在呢,她是窃喜的。兴奋的,尽管还努力压抑着。
正妃嘛,皇后嘛,母仪天下?梦珠想着纷乱的事情,更加急切地想赶到广州,与朱永兴重聚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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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冲,平朔伯贺九义的宅邸。
灯火已熄,而老夫老妻还在窃窃私语。
“要不是受我们牵累,夫君没准也可封王呢!”贺妻一直对贺九义因为她们母子而一时糊涂受到降爵处分感到愧疚,广东大胜,以及马宝等将领因功升职晋爵的消息一传来,她更感到对不起丈夫。
“嘿嘿,这种事情急不得。”贺九义的心态倒很平和,笑了两声,缓缓解释道:“殿下将为夫派至此处练兵,正是信任之故。别人确实是先立功晋爵了,可为夫呢,日后可是有灭国之功在等着呢!”
“灭国之功?”贺妻不解地问道:“灭哪个国?”
“还有哪个,缅甸哪!”贺九义在黑暗之中睁大了眼睛,语气笃定地说道:“皇上和朝廷官员在缅甸形如囚禁,这是国之大耻,又受缅甸要挟,以殿下不吃亏的心性,岂会不洗雪耻辱?据为夫猜想,殿下必会亲征。这其中的道理,你们妇道人家想来是不会懂的。”
贺妻果然沉默了下来,但好半晌之后却轻声一笑,说道:“妇道人家就不懂了?殿下英明神武,若是要做皇帝,大家怕是都赞同吧?就说夫君吧,受了殿下那么大的恩典,那肯定是要出力拥戴的。”
“这话呀,可莫在人前瞎说。”贺九义幽幽地提醒道:“心里有数就行了,临到咱们出力报答时,当然也不能含糊。”
“夫君说得是,妾身知道轻重。”贺妻翻了个身,把住丈夫的胳膊,说道:“这种事情呀,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皇上在位,内有权臣,外有勋将,可也没岷殿下这么大的权势和威望吧?如今,忠心跟随殿下的都得了好处,中兴大业也有声有色,谁还会记得窝在缅甸的皇上?嗯,很多人怕是都希望皇上别回来添乱,好让岷殿下安心打败鞑虏,重复华夏呢!”
贺九义沉默半晌,说道:“可也有人心怀怨忿,想借皇上与岷殿下为难呢!”
“那些人怕是成不了事,有皇上也不行,老百姓对他们可是太失望了。”贺妻很快地进行了反驳,转而黯然神伤地说道:“当日从昆明撤退,情状太凄惨了。连妾身和孩子这样的军队眷属都没人管,更别说那些老百姓了。这样的皇上……”
永历由昆明撤退,一路向西,可谓是仓惶已及,害怕清军屠戮而跟随的老百姓在沿途死伤很重。等到永历和小朝廷弃国巡狩,顿失“中外之望”。历史上,也正是如此的弃国举动,令广大军民失去了继续抵抗的决心,降清者络绎不绝。
贺九义默默倾听着妻子讲述经历过的苦难,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每次讲来,妻子都忍不住伤悲,他也忍不住气愤。这样的皇上,这样的朝廷,与朱永兴及所领导的现任政府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是岷殿下的恩典,自己才能一家团聚;是岷殿下的保全,自己才没被砍头,才只被降爵;是殿下的信任,才把自己安排在滇缅交界地区练兵组军,以图大用。而自己,能辜负这份期望和信任吗?
国有明君,方有名臣。现在的文臣武将,正因为岷殿下在位,才能一个个绽放出光彩。马宝、吴三省、魏君重等武将自不必说,文官也有宗守义、刘佐宸、陈洪范等人,或为一方大员,或在政府中独当一面,前途光明。尽管这个论调并不科学,是吹捧封建帝王之语,但贺九义却深为笃信。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调整
中华地域之广阔,文化之博大,英才之辈出,用一省之才,统一省之兵,足以霸天下,无分南北地域,只要善于调教应用,均是霸业之资。某一时段,某省人才特别出众,乃该省出一超世之杰,如刘邦、朱元璋、曾国藩等,将同乡提携而已,不足证明该省为全国英华所聚。
而说到地域对军略的影响,朱永兴心中虽也有些偏向,但却不会进行明显的地域歧视。
举例来讲:历史上湘军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战争中,独步天下,天下大员,湘省其半,似可证明湖南人才特别出众;但李鸿章主政北洋,国务尽托淮系老乡,北洋人才之盛,不下湘系把持的南洋;袁世凯窃取中华民国,北洋政府高级要员,均出袁氏小站练兵旧部,人才也不输湘、淮两系。
再放到更远的历史上去,刘项班底,均是楚人,刘秀又以南阳士人起家,唐文皇用垄右班底,朱洪武用淮西土著,以上帝王,文治武功,彪炳史册。
江南土著不适合当兵,这便属于典型的地域歧视。江南人天性温良,不好与人争斗,只能说明其文雅,并不能证明其懦弱。
湘军的精神祖师戚继光的部队,招自浙江义乌,精锐为明军之冠;清军八旗入关,北方明军纷纷瓦解,皆莫能当,倒是江南一小小典史阎应元率民众杀敌数万,战果超过整个北方。士兵的战斗力,主要在于将领调教是否得当,武器装备、军心士气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却与南人北人似无多大关系。
“步兵多招自广西,这确实是孤说过的,但要拘泥于此。我军如何能够壮大,难道凭一省之兵便能兴复华夏了?”朱永兴停下笔想了想,又继续写道:“兵之强,在于将领指挥,在于武器装备,在于军心士气。广东人口数倍于广西。除水师招募外,陆军也足够补充。以后我军尚要招募闽兵、浙兵、湘兵、黔兵……聚全民之力,集全国之兵,荡涤腥膻,中兴大明。”
放下笔检查了一遍,朱永兴觉得没有毛病了,这才装进信封,插进案头的文件档里。然后,这封信和其他的信件会被送到机要室。加密之后再行发出。对于保密工作,朱永兴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重视,不仅是他的信件,军队之间的联络通信,现在也已经全部实现了密码化。可能是简单一些,但这也与这个时代的解密水平有很大关系。
昆明的政府还未迁来,朱永兴只能在府中通过书信进行指导安排。政务上的麻烦不多,军事上的才是他最关心的。
马宝亲率大军攻克闽省门户龙岩。将东征的战线再度前推。而郑军攻取漳浦,进逼漳州。似乎是与明军呼应,但郑家的不确定性,却使朱永兴不敢掉以轻心。
同时,因为机会不想错过,明军改变了原定的作战计划,由以逸待劳变成了主动迎战。这其中需要调整的不仅仅是武器弹药的倾斜供应。更有整个战略的改变,影响到的甚至有政府的搬迁。
这极有可能变成江南地区提前的决战,朱永兴是这样判断的。吴三桂不敢异动,尚可喜兵败身亡,江南最有战斗力的便属耿精忠所部的藩兵。以及南下的满蒙八旗。说实话,对于这场提前到来的决战,朱永兴是有些缺乏心理准备的。
按照原来的战略设想,明军应该在梅、潮二州构筑防线,消耗满蒙八旗后,再图反攻。而长江水师也应该在之前便由海军配合、护送,进入长江展开牵制行动。然后,长江水师与十三家会合,水陆协同作战,作出威胁漕运的态势,使清军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
但现在,长江水师因为弹药不足而暂缓出发,梅、潮二州的兵力要再度增加,以确保广东的绝对安全。对郑家,朱永兴也不得不放低姿态,使其能够保持在闽省的兵力,尽量多地牵制闽省清军,以减轻马宝所率明军的压力。
如果明军和郑军能够协调行动,精诚合作,那战胜耿藩和满蒙八旗的把握是非常大的。可郑家内讧,或者郑经的优柔善变,却使这个盟友充满了不确定,也使大战变得并不那么乐观。
但事已至此,朱永兴也没法再作退缩,只能是全力以赴,以求胜利。当然,他也作了一旦战败的准备。滇、桂两省的兵力要加强,以防吴三桂、孙延龄的异动反扑;梅、潮二州的防御要牢固,即便在闽省战败,明军也有后退之路,有整顿反攻之基;又从晋世子李嗣兴的北路兵团调出魏君重所率的精锐部队,增援闽省战场。
而水师在接到了澳门枪炮厂赶工制造的炮弹、火药后,也很快便要出发,与郑家水师会合后,将对海澄、漳州、泉州等闽省沿海港口进行猛烈打击,争取打残或消灭清军的最后一支水师部队。
从两家联合的实力来看,已经大大超过清军的福建水师。而且,福建水师这个具有统一指挥的军队建制尚未成立,同安总兵施琅、海澄公黄梧等人,各有水师部队,却是互不统属,给联军造成了个个击破的可能。
没有了福建水师,也就没有了水师提督施琅。对于这个劲敌,朱永兴与郑家都欲除之而后快,而历史的改变,也将逐渐压缩施琅的施展空间,使他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越来越小。
希望郑家内乱能够来得稍晚一些,起码也要在联合行动取得成功之后。朱永兴之前是唯恐郑家不乱,想借此大肆招揽壮大自身的水师力量。但基于目前的现实考虑,他开始希望郑家的内乱可千万别在关键的时候爆发,以致于失去了牵制作用。
没办法呀,只能是暂时牵就,不加深矛盾,维持住郑家这个不太靠谱的盟友了。朱永兴很是不甘心地书写谕令,一一批准了郑家报上来的新占领地区的官员。(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东征前线
道路上人马严整,旌旗招展,正滚滚向前。
魏君重,目前讲武堂出身,军衔最高的将领,骑马随队而行,不时地用严肃的目光扫视自己的部队。
从最先装备燧发火枪和刺刀的样板营开始,他统领的部队越来越多,广州战役结束,他已经是一师之长,手下有三团之众。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不断的扩充,他属下的军官也被不断调走去其他火枪部队,但在严格的训练下,魏君重依然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的部队是明军最为精锐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从长矛火枪混杂配备,到全火枪建制,魏君重属下的部队打的仗最多,也是战术、武器改进的样板部队,更是讲武堂毕业军官实习锻炼的首选。
当然,这支拳头部队得到了人员、装备上的优先补充,新兵在体质上是比较好的,火炮的数量是满额配备,骡马化也比其他部队先行一步。
正因为如此,广州战役结束后,魏君重所率的第一师便随着晋世子李嗣兴北上攻掠。原因很简单,继续东征的明军在数量要超过北进兵团两倍,自然要以精锐弥补北进兵团人数上的不足。
而事实上的北进行动比预料中还要顺利。攻克广州、尚逆授首对广东尚存的清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慑,再有苗文秀、吴启镇等降兵降将的劝说,北进兵团一路猛进,却并没有发生太大规模的战斗,便轻取了韶关。
明军攻入广东时,尚可喜曾四处派人请求援救。江西兵少将寡,仓促间难以聚集大兵,便只是派遣了南安府(府治大余)守将刘伯禄、金震率所部三千余人及赣州守军两千余人前来增援。刘伯禄、金震自知兵力不多,进入广东后便驻于南雄。观望战局变化。
广州陷落、平藩身亡的消息传来,刘伯禄、金震便是惊骇莫名,惊惶恐惧。等到明军的北进兵团迅速逼近,不战而收降韶关后,这两位便立刻放弃南雄,率领兵马翻越梅岭逃回了自己的老家——江西南安府。
这样一来。北进兵团的战略目的便已达到,以南雄为后盾,在大小梅岭构筑防御工事,建起了广州的北面屏障,并对江西清军构成了压力。以至于南安府的刘伯禄、金震惊魂未定,又向赣州“泣血求救,一刻四报,危在旦夕”。
而北进兵团和东征兵团本来有着差不多的战略目的,都是建起卫护广州的防线。并暂停军事行动,囤积弹药物资,以便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只是东征兵团窥机而动,再度展开攻势,杀入了闽省。
为了确保东线在迎战满蒙八旗和耿逆藩兵时拥有最大的胜算,朱永兴顺理成章地从相对稳定的北线抽调了精兵,赶往增援东线战场。而魏君重的这个师奉命抽调两个团归入东征建制,另一个团则继续留在北线充当骨干和主力。
与汝阳王马宝一样。魏君重在得知将与满蒙八旗对阵厮杀的时候,心中不是畏惧。却是充满了自豪与渴望。这样的调动说明他的部队不愧是军中精锐,满蒙八旗这样的劲旅才能由他们来解决。同时,击败满蒙八旗的军功、荣誉、名望,更是对魏君重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殿下想得周到啊!”魏君重望着行军亦不失严整的部队,心中相当骄傲,也并不为抵达东线后没有用武之地而感到担忧。
谕令说得明白。他所率的部队既是增援,又是归建。换句话说,他将是隶属于东征兵团的军队,归马宝指挥。这便消除了马宝唯恐客军建功,使东征兵团面上无光的担心。没有了这个顾虑。为使对满蒙八旗的胜利更有把握,魏君重的部队无疑将会是出战的首选。
不仅仅是武器装备的供应,在后方的朱永兴还在力争使作战将领少些羁绊,少些动小心思的机会,以利于能全心全意地去赢取胜利。
魏君重此时便没有太多的杂念,而是专心思索着对阵满蒙八旗时应采取的战术、阵形。这一战关系重大,魏君重从朱永兴的一系列调整中,已经看得相当通透。明军需要一个补充武器弹药、训练新兵、稳定地方、再次聚力的缓冲时间,而这个缓冲时间只能在击败满蒙八旗后才能够获得。
稳扎稳打,以包括兵力、火力等因素的绝对实力进行碾压式的攻击,将战争中的不确定影响降至最低。时至今日,了解朱永兴的战争思路,并将其贯彻下去的将领已不在少数,魏君重正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他得到朱永兴青睐的重要原因。
六千对五千吗?一边是火炮、燧发火枪加刺刀,另一边是纵横驰骋的骑射,魏君重权衡着兵力和武器的对比,深知在兵力相差不多时取得胜利的重大意义。这历史啊,终归是要由我们这代人书写,骑射无敌的神话,也将在我们手中被粉碎。
一股振奋的情绪涌遍全身,魏君重双腿一夹马腹,加速向前冲去,似乎前面便是曾经不可一视、骄狂放纵的满蒙八旗。
……………
龙岩东北的漳平,已被东征明军所光复,入闽作战却暂时停止,东征明军不再深入,而是以龙岩为防御中心,横扫周边县镇。漳平、上杭、华安、连城等地不是被轻松攻取,便是主动投降,闽西北这片地区尽为明军所有。
“殿下已竭尽全力,吾等前方将领希翼建奇功、破强敌,却也当严谨用兵,勿使殿下失望啊!”汝阳王马宝看过一份最新运到的物资清单,伸手递给了参谋长吴三省,脸上的神情很凝重。
没错,击败满蒙八旗足以名扬四海,足以建奇功一件。但若失败,这责任也是不小。更何况现在的人员、物资都在向这里倾斜,足见后方对此战的期望,无形之中更加重了马宝等人的压力。
“一万枝火枪,三十万发定装弹,五十门天威炮,六十门佛朗机,一百门轰天炮……”吴三省一边念着,一边啧啧有声,感慨道:“这是把手头上的都运来了呀!据我所知,这好象是计划中给长江水师和十三家的装备。殿下那个,英明,深悉轻重缓急,有这样的明——真是咱们的福气。”
“呵呵。”马宝一阵失笑,说道:“老吴,咱兄弟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明主,明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还能给你安个什么罪名不成?”
吴三省略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说道:“殿下现在还不想听到外面议论,所以,这话呀,还是得收着点。”
南明时期,曾有一段时间朝廷大权已经完全被秦王孙可望掌握。所谓永历朝廷不过是个虚有其名的空架子,仅靠一小批扈从文武官员勉强支撑门面,军国大事都由孙可望裁决。
在当时的情况下,孙可望大权在握,要玩弄一场“禅让”的把戏是再容易不过的了。问题是,永历帝的宝座可以取代,永历朝廷所能发挥的号召作用却是孙可望取代不了的。因为他不是正溯,不是朱氏子孙,他一旦踢开永历朝廷,包括李定国、郑成功、刘文秀、十三家等在内的各种抗清势力几乎肯定不会承认他这个草头天子。
而朱永兴则不同,虽然是远系宗室,但到底是朱家子孙,兴复成功之后,克复武林,直趋建业,功之所在,谁当与争?入关者王,定论不磨。也就是说,追随朱永兴与依附孙可望不可同日而语。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历史上是有这样的先例,才有了创出开元盛世的李隆基。
永历懦弱无能,储君丧生缅甸,朱永兴则是蒸蒸日上,名望日隆,权柄日益汇于一身。虽然现在为了抗清大局,朱永兴还戴着“明臣”的假面具,但一步一步的正登上权力的巅峰,这是很多人都能看出来的。所以,吴三省所说的理由也是成立的,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破坏朱永兴的夺位计划。
马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深谋远虑,可不是那些顶个王的头衔,便不知天高地厚地称帝过瘾的朱家子孙可比。说起来,老吴你说得正合我的心思,有殿下撑持着朝政,真是咱们的幸运。要粮有粮,要枪有枪,还没有那些个狗屁文官聒噪烦心。咱们就管专心打仗,多好。”
吴三省对马宝的话十分赞同,感慨道:“殿下胸襟宽广如海,待人坦诚无私,赵王殿下已折服,晋王殿下亦退让,兵将死有恤、生有养,百姓税有减、赋有免,已尽得军心民心,何人有此能为?何人能与争雄?十三家将为殿下驱驰,郑家嘛,陆战亦不足以与我军抗衡。”
“海战嘛,嘿嘿,再过上一两年,怕也要甘拜下风了。”马宝对此倒是颇有信心,南明海军发展到现在,确实也没用多长时间,但砸进去多少钱财,付出了多少努力,他却是知之不详。
.............(未完待续。。)
更新说明
先对朋友们说声抱歉,到九月二十二日前,更新只能保持两天一次。因为精力有限,要准备九月二十日的一建考试,还要思考着写小说,实在是难以兼顾。去年已经考过一次,成绩不很理想,今年要再努力一把,由此带来的更新字少,希望大家理解原谅。(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谨小慎微
从抗清阵营的组成来看,大西军、大顺军、正统明军、郑军等,虽然自相攻杀的事例不多,但精诚团结、密切配合的时候也很少。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还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核心。
而永历朝廷的吏治**和内部倾轧,更导致了抗清阵营的分崩离析。比如以原大顺军改编的忠贞营将领一直以抗清复明为己任,永历朝廷却视之为异己力量,一味加以防范排挤,逼迫忠贞营进行艰难的军事转移,由广西北上夔东;而即便是永历不得不依附大西军后,朝廷中的很多官员依然视其为“贼”,作梗下绊之事亦不少见。
至于郑家,则是勋镇割据的典型,私心自用,全无顾忌。既可与清廷和谈,又可狡词延宕,不出兵响应南明军队行动。
但目前的局面在朱永兴的领导下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大西军正成为历史,尽管现在西南明军的核心还是原来的大西军,但无论从名义,还是实质上,原大西军将士都差不多自认是南明正统的嫡系军队。而随着新鲜血液的大量注入,讲武堂军官的不断充实,这种倾向已经不可逆转。
而夔东十三家也在名义上接受了朱永兴的封号和领导,在川东的不断行动有力地策应了南明军队攻掠四川的战略。还有浙东沿海武装,朱永兴通过接纳鲁王朱以海,已经使其完全融入到南明系统之中。
事实上,朱永兴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实现了永历朝廷所不可能达到的目的,那便是使原属各方的武装在抗清斗争中实现了相对有效的联盟。就算是郑军,现在不也和明军协同作战,正攻掠闽省吗!
当然,在这个建立和维持联盟的过程中。朱永兴使用了平衡、笼络、封官许愿等手段,但并未引起原大西军将领的反感。因为朱永兴并没有厚此薄彼,而原大西军的将士们则是最先获益,并且是获益最大的。
而联盟的存在,并没有使马宝和吴三省对于郑家私心自用的历史放松警惕。驻兵于龙岩一带,也是担心郑军突然有变。无法有效保护明军的侧翼。所以,保持与郑军推进的平行,也是稳妥、防范之道。同时,因为郑军多是占据闽省沿海地区,也使东征以来南明军队海陆配合的战术无法实施,无形中加重了后勤的负担。
联盟是联盟,但却有变数,也肯定不如自家部队配合那么默契,那么放心。这就是马宝和吴三省感到不满。希望南明海军能早日超过郑家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南明朝廷自身的**,内部纷争离析,名义上从属朝廷的各种抗清力量之间,以至于某一个抗清团体的内部,总是矛盾重重,相当大一部分可以用于抗清的力量在内部冲突中被消耗了。
要改变这种局面,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利用汉族绅民长期存在的正统思想。以朱明皇帝作为号召和团结各种抗清势力的旗帜;一是要有一支拥有相当实力又忠于抗清事业的力量作为核心。具体来说,永历皇帝就是当时唯一适合的旗帜。而在逆境中逐渐成长壮大的原大西军经过武器装备的改善,待遇优厚的激励,以及拥有了不断胜利而高涨起来的士气之后,正是支撑、团结各种抗清势力的核心。
不可否认,朱永兴还是属于一个抗清团体,但这个团体的内部矛盾在赏罚分明和一视同仁之下已经消弥大半。正在为着一个目标——胜利而协力同心。海军、陆军,以及陆军的各支部队,原来兵为将有的弊端正在迅速消除。
海军要超过郑家,显然还需要些时间。可强援——魏君重所率的两个团却很快便要到达,为胜利添加沉重的筹码。
“以一师精锐。应该足以抵挡并击败数千满蒙八旗。”对于强援的到达,马宝显示了乐观的看法,但却还不失谨慎,“然满蒙八旗必然不会独军前来,所挟汉军亦不可低估。当然,主要是不想使满蒙八旗有摸清我军打法的机会。”
吴三省明白马宝的意思,作为炮灰或试探的汉军必然会先行动。如果火力全开,没有什么保留的话,满蒙八旗估计会变化一些战术打法,给明军增添些麻烦。而且精锐专对八旗,这在战阵厮杀中并不是很容易做到。有精锐,便会有薄弱,你想让满蒙八旗撞上铁板,可敌人却会选择薄弱进行突破。
说实话,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装备考虑,马宝和吴三省对战胜敌人还是有信心的。只是此战关系重大,才使得他们保持着十二分的谨慎小心,务求考虑得周到全面,不留下任何的疏漏。
“我们好象有些多虑了。”吴三省意识到这种想法可能在战场上的危害,便开口说道:“被动地迎敌,以求稳妥地取得胜利,这似乎丧失了主动性。我们是不是根据地形、天色,对比敌我的兵力、兵种,再对敌人的阵型、可能的进攻路线、攻击的地点和每次能投入地兵力进行预判对方,然后进行针锋相对的灵活部署?”
马宝也不是蠢才,沉思了一下,也觉得过于患得患失,过于谨慎小心了,兴许也是受到了岷殿下的影响。正因为朱永兴只是擅长战略的大方向,对具体的战阵厮杀没有与古代的名将比肩的指挥水平,对能席卷天下的满蒙八旗有着本能的戒惧,自信心便显得很不足。
“没错,吴兄一语惊醒梦中人。”马宝有些醒悟过来,一拍大腿说道:“两军交战,归根到底拼的还是双方的军力。我军有精锐不假,可其他部队却也不是纸糊的,岂能一遇强敌,便全指望精锐迎战?且战术多种多样,当依形势而变,又岂能坐等敌人前来送死?”
“王爷一语中的。”吴三省顺势恭维道:“兵家所谓尚智、尚谋,不过是靠智谋去削弱对手的力罢了。智将善谋敌,大智者,敌有十力而先去其九,后以十全之我击一力之敌,故智将百战不殆;勇将善谋己,大勇者,之一力可当敌十力,之十力可当敌百力,故勇将所向无敌。智、勇两方面,我军都不乏其人,王爷身经百战,军队又装备精粮,何必妄自菲薄、缩手缩脚?”
“论到用兵用谋,吾实是中人,不敢与名将比肩。”马宝自嘲地一笑,说道:“殿下曾言以实力获胜,谋智不可废,但可居下。呵呵,吾便是由此而得殿下信重,也算是幸运之极。吾爵已至极,今番若能克八旗,也算是不负殿下恩遇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