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广州战役(八)勿忘国耻,奋发图强
隆隆的炮声惊天动地,上百门火炮错落排布,向着广州城发起了猛烈轰击。城墙上的火炮射程不足,威力也小,很快便被明军的海军重炮摧毁殆尽,完全丧失了还击能力。消除了威胁之后,各种小型火炮开始前移,一同加入到攻城的怒吼之中。
砖石横飞,城楼崩塌,西北角的城墙在弥漫的尘灰硝烟中颤栗、发抖。尽管明军布置火炮的举动已经为清军所知,但这犀利而猛烈的炮轰,依然令清军胆战心惊。
十几年前,尚可喜为攻破广州城,在丛化加紧铸炮,再加上由江西赣州带来和途中缴获的大炮二十七位,合计用七十三位大炮猛烈轰击,一天轰塌城墙三十余丈。而当时制造和使用的火炮,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威力上,都与现在正轰鸣喷吐火焰的相差甚远。
火炮的铸造工艺、口径大小、火药配方、射击水平……超出的是各个方面,再形成总体上的大优势。本以火器见长的尚可喜所部,今天终于领略到了明军火器的厉害。
从晨起开始炮击,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其间有火炮降温休息,但炮兵的层次性保障了整体上的不间断。城堞被削平,小豁口变成了大缺口,炮轰逐渐体现出效果,被震松的城墙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守城清军的心头阴影也越来越沉重。
几十米的城墙已经被砸开,崩塌下陷,残砖碎石形成的斜坡足以让士兵徒步登城。而炮击还在继续,不时有炮弹从尘灰硝烟中钻出,打进城内。
城墙是保不住了啊!总兵苗文秀和副将吴启镇对视了一眼,从眼神和神情中都读出了差不多的意思。不禁各自叹息。
对守城清军形成压力的不仅是朱永兴的到来,在准备进攻的时间里,以许尔显等降兵降将为主的政治攻势也未间断。明军喊出了狠厉的口号,在新会犯下血债的绝不饶恕,由云龙、徐成功等人虽被击毙,但在广州的家眷亦难脱死罪。破城后必满门操斩。同例,在广州攻城战中,顽固分子亦将如此惩处。
这是明军从来没有过的强硬姿态,显示了明军对攻破广州有着极强的自信。或许这样的威胁在城池尚有可能守住的时候,能让清军拼命抵抗。但是,如果城池失守已成定局,为了保全家眷,除了反正立功还有别的选择吗?抛却家眷,与城偕亡的不是没有。但另起心思的又岂会少了?
城墙上的威胁已经消除,天威炮、轰天炮迅速推近,布设阵地,准备掩护步兵突破。几十门重炮开始调高炮口,准备在缺口处进行一次延伸射击,杀伤城内的敌人。
步兵抛下身上多余的装备,检查枪枝弹药,装上刺刀。瞪视着烟尘笼罩的缺口处。速射佛朗机装上了木架,十人一组。八人扛抬,两人校正点火,将伴随步兵冲锋,用弹雨打开通路。
延伸射击突然而猛烈,炮弹呼啸着飞过缺口,在烟尘弥漫中突然出现。狠狠砸进了城内。城墙附近的清兵猝不及防,被炸得血肉横飞,靠近城墙的屋舍在巨响中崩塌。
“敌人,敌人攻城了!”嘶声大喊令苗文秀等将领一阵抽筋,只觉得额头和背心一瞬间沁出一层汗来。
苗文秀扎煞着手。哑着嗓子喝道:“列队向前,挡住他们!”
挡住明军的进攻,便可以强令从城内召集的百姓带着砖石向前堵塞缺口,这城池还能坚守。如果被明军步兵突进城内,兵力、装备皆处于下风的清军如何抵挡?
炮火渐歇,城墙已被轰开,但攻破城池仍需步兵的英勇冲击,在火炮精度不高的当时,继续用射程较远的红夷大炮轰击只能给攻城部队带来困难。清军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道明军的曲射炮已经推进至射程,对清兵的杀伤会更甚于前。
明军攻城步兵并没有急步冲锋,而是以整齐的队列缓缓压上,等着清兵在缺口处列阵抵挡。
对于明军集火轰击,清军当然能估计出明军的突破方向,也作了相应的准备。一声令下,三千健卒各持武器,冲入烟尘之中,在缺口处列阵,以期阻挡明军破城。
烟尘缓缓散去,在阳光照射下,刺刀、枪刃闪着寒光,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清军预料的肉搏混战似乎马上就要发生。
“轰,轰,轰……”明军阵地上腾起一股股烟雾,大大小小的炮弹凌空飞起,掠过明军步兵的头顶,狠狠地砸向了缺口周围。
炮弹落地,弹跳着,翻滚着,然后猛然炸开。冲天的烟尘掀起,弹片横飞,碎石溅射,泥土翻腾,炽热的气流和硝烟,呛得人们透不过气来。
视线全都变得模糊,爆炸腾起的烟雾和灰尘将缺口都挡住了,混沌一片。前所未有的火炮集中轰城,前所未有的密集轰炸,即便是明军的参战人员,也目瞪口呆地望着,望着缺口处密集的清军被硝烟尘土所遮盖。
清兵都隐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分不清哪些是弥漫的尘土、哪些是爆炸的硝烟。幸存的敌人被震得七荤八素,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他们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在剧烈的爆炸之中,地表的土层被炸药的强力推动着、挤压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形式地震的挤压之下居然能从泥土里弹射出来,迸得老高,砸得人头破血流。
强烈的白光一闪,比太阳还要刺眼,比炸雷还要震耳。大爆炸“轰”地一声在苗文秀不远处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苗文秀及周围的数人在一瞬间丧失了视力和听力。
爆炸在惨叫和惊呼中此起彼伏,好一阵子才停歇。但清军的混乱却没有停止。远近配置的上百门曲射炮只是一轮轰击,便粉碎了清军三千精兵堵住缺口的妄想。
战鼓隆隆,替代了稀疏下来的爆炸,在哨声和吼叫中,明军继续前进,这次却是加速跑。向着未散的硝烟,向着混乱的缺口。
完了,完了!苗文秀恢复了视力,但还听不到声音。他看到不断有清兵从硝烟中挣扎逃出,神情显得呆滞、迟钝,惊恐到了极点。
震荡的大地平静了,硝烟在一片哭嚎和惨叫声中渐渐散去。人们能够看到遍布的弹坑,弹坑周围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兵,有的蜷卧在碎石中。有的从烂砖里探出了半截身子。地面上一片狼籍,有的黝黑、有的焦黄,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断裂的武器和残破的碎布。
亮光一闪,一排子弹射了过来,白雾未散,缺口处便出现了明军顶盔贯甲的身影。随着一阵惨叫,明军士兵毫不留情地戳死挡路的伤兵,冲上斜坡顶。一声呐喊,猛冲下来。又是一排明军士兵冲上斜坡。在哨声中举枪,射击……
肉搏混战是有,却并不激烈,被炸得失魂落魄、混乱恐慌的清兵在排枪和刺刀下更加惊惶,几乎丧失了有组织的抵挡。突入的明军越来越多,几门佛朗机炮也被抬了上来。在密集的弹雨下,清军伤亡惨重。
人数和火力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围绕着缺口的混战仍在进行,但明军的阵线却是不断压前,使得更多的后续明军能够加入战团。
苗文秀挥舞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几个亲兵拖着他开始后退。视线中,缺口两侧的城墙已经被明军占领,亮光不断,那是火枪在射击。还有一些明军在摆放着什么,并向这边指指点点……
“轰!”城墙上一团黑烟,然后苗文秀便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砸进了清兵的队伍中,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硝烟包裹住了一团人体。
明军的火炮,那种能打开花弹的火炮。苗文秀停止了嘶叫,停止了挣扎,心不断地下沉,沉入了深渊,任由亲兵把他越拖越远。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经过了一系列战役,特别是新会之战,明军的兵种协同愈加熟练。嗯,现在也只能是步炮协同,但这对于清军来说,已经是不可抵挡的战法。
佛朗机、轰天炮,或当先开路,或火力支援,再加上火枪的攒射,突破已经不可逆转,战斗向四处延伸,人数和火力的优势也越来越明显。
苗文秀随着败兵且战且走,向北门退去,希望得到那里友军的支援,能够稳住阵脚。可尚未到达,一阵激烈的枪炮声便从对面传了过来,随后便是一群败兵狼狈而至。
“副将李有才反叛,刺杀总兵连得成,献门投降了。”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苗文秀的头上,一下子脑子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大人,咱们从这边走。”副将吴启镇气喘吁吁,招呼着亲兵,架起傻了似的苗文秀转向内城。
广州有内外两城,尚可喜不可能把所有兵力都放到外城,在内城还留有相当的人马。而负责外城的是四个总兵,苗文秀、连得成、班志富、高进库,共有两万兵士。苗文秀西城失利,李有才献北门投降,广州外城可以说是已在明军囊中。
如果尚可喜调内城兵将增援外城,战斗进程可能会更激烈,但却是明军所欢迎的。尚可喜自然没那么蠢,见外城已是难保,便紧急下令,命外城人马撤退,收缩至内城负隅顽抗。
撤退命令一下,外城清军顿失抵抗之心,争先恐后向内城逃窜。明军奋起追杀,枪打刀刺,通往内城的街巷上倒满了清兵的尸体,最终逃入内城的不过六七千人。
广州内、外城两重,互为犄角,清军失其一,则败局已定。龟缩于内城,尽管防守范围小了,可也是苟延残喘,灭亡只在眼前。明军迅速肃清外城残敌,于外城炮台架起大炮,开始轰击内城。
晚霞刚刚消退,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而就在这零星战斗还未停止的广州外城,乳白色的炊烟局已经次第升起,与灰色的暮霭交融一起,象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从早晨开始集火轰击,到攻取外城,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当然,这其中有降将献门的因素,但不可讳言,东征明军在攻坚和巷战能力上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而广东清军的战力下降很快,倒是有些出乎朱永兴等人的预料。
究其原因,尚可喜所部藩兵,也就是他起家和建功的骨干力量,在战争中损耗殆尽是其一。而久在广东这个富庶之地,骄奢淫逸则更是一剂腐化毒药。
尚、耿二逆攻下广州后,直至顺治九年(1652),广东全境渐次底定。战乱平息,广州旧城便为“藩王”进驻,“城中皆其子侄及藩下官员圈住”,至于原来地方政权的大小衙门,统统地被赶去外城。广州旧城区内大兴土木,建造了“备极雄丽”的藩王府第。
在广东,尚可喜这个藩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土皇帝。可以节制“(总)督、提(督)、(巡)抚、镇(台)”;可以“调遣兵马”;可以“凿山开矿,煮海鬻盐,遣列郡之税吏,通外洋之番舶”;可以建立封建割据式的庄园“王庄”;可以统制江河湖泊,以至沿海渔业。还可以操纵全省市场和商业,组织“总店”,集广东政治、经济、军事大权于一身。
有权有钱,灯红酒绿、吃喝玩乐自然是少不了。以王府的“鹰犬房”为例,内分虫蚁房、雀鸟房、鹰鹞房、狗房四大处。虫蚁房养蟋蟀、蝈蝈、秋蝉、蜜蜂;雀鸟房养鹌鸦、画眉、白鸽、斗鸡;鹰鹞房养海东青、苍鹞、麻鹰;狗房养关东猎犬、哈巴狗。四处均有专职官员如“狗监”等,饲养人员近百名。其他王弟、少爷、小姐、夫人所饲养的,还不在此之列。
平南王府之内,“猫有小姐、妞妞之称,狗有相公、小哥之号”。又经常纵狗外出,可谓是“人狗塞途”。所经肉店,都要“孝敬”猪肉与狗相公,途人恐惧回避,惟恐不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广州战役(九)
至于王府及藩下官员,霸占民房、诬良为盗、勒索巨款、加征税收等更是不胜枚举。据估算,平藩每年收入在一百余万两白银以上。
“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当时有诗人华夫作《猛虎行》,所指便是平南王府。连羊城的最佳胜地镇海楼(五层楼),也被“平南王圈楼下山地为养鹿院……有司不敢过而问焉。
如此享乐,如此安逸,若要尚可喜所部兵将还保持强大的战力,便有些过分了。更何况,现在的藩兵、标兵、抚兵等,多是就地补充的兵员,经验和素质更加难以与当年的“经战之辈”相比。
只不过要面对东南郑成功的威胁,广东水师倒也战力不俗,有吴六奇、许龙、苏利这三支由海寇转变而来的舰队。但是,当南海舰队在外援的助战下,击败了广东水师后,尚可喜便断了一条臂膀。
暮霭之中,朱永兴已经登上了城西木城。眺望远方,内城灯火稀少,一片凄凉。只是偶尔有天威炮的炮弹落进内城,爆炸的火光如绚烂的烟花闪现。
马宝等众将还在指挥包围内城,肃清残敌,朱永兴的身边只有一些亲卫,和长史易成。
“殿下,此时战斗未息,内城围困尚未严密,需防敌人拼命反扑。”易成委婉地劝道。
“小心过逾啦!”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敌人此时已是惶乱无措,哪里还有胆量来反扑。”嘴上是这么说,朱永兴却是听了易成的劝说,步下城头,待行到城下,由亲卫团团护住。向城内走去。
没走多远,总兵阎惟龙便迎了上来,施礼已毕,请朱永兴去刚刚找好的房屋中歇息。他还非常高兴地告诉朱永兴,广州百姓真是不错,战斗刚刚结束。已经有不少人家生火做饭烧水,送出门来给明军充饥解渴。
“广州百姓,嗯,义民最多。”朱永兴颇为感慨地连连点头。
当年尚、耿二逆攻打广州时,广州百姓便显示出了全民抵抗的英勇,“城中人亦撄城自守,男子上城,妇女馈饷(送饭)。清兵环围城外,连败而不能克...”
在这场军民协作的保卫战中。清军损失惨重,清将尚可福等被击毙,《尚氏宗谱》记载清寇尸体在攻城地点下堆得几乎和城墙一样高。连尚可喜、耿继茂这两狗头也差点完蛋,“明军以炮碎可喜及耿继茂案,二人方共食,幸不死。”
也正是因为军民的顽强抵抗,使广州人民遭到了与扬州人民相同的悲惨命运。尚可喜和耿精忠这两个大汉奸破城之后,恼羞成怒地进行报复。疯狂地进行屠杀、奸淫、抢劫。一位外国传教士记载:“大屠杀从十一月二十四日一直进行到十二月五日。他们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残酷地杀死,他们不说别的。只说:杀!杀死这些反叛的蛮子。”
大屠杀之后,有一个名叫“紫衣僧”的和尚,召集人力搬运尸首,集中在东门外空地上,用火焚化,堆积骸骨“成阜”(小山岗)。“行人于二三里外,望如积雪”。更有“越日,所弃儿匍匐尸旁,犹吮其(母亲之)乳,过者无不泪下”的血泪描述。据比较可靠的估算。在屠杀中有“几万居民丧生”。
而尚、耿二逆犯下的罪行却不止广州一例,在攻克南雄后,也是“城内居民,屠戮殆尽”。而历史上,以汉族同胞的鲜血在清朝功劳簿上记下了“名垂青史”的一笔的尚可喜、耿继茂两大汉奸,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可谓是老天无眼。
但在这个时空,朱永兴要的不仅仅是国战的胜利,更要彰显正义与公理。
“全歼清军后,清查户籍,对广州居民要生有奖赏、死有抚恤,免三年赋税以褒赏义举,还要树碑建园,以为万世之纪念。”朱永兴的心情沉重起来,直觉得这补偿实在是过于微薄。
“殿下仁厚,广州百姓定感恩戴德。”易成恭维了一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进了肚里。
对于朱永兴提议所做出的对清军的严惩之法,易成是反对的。胸襟广阔,招降纳叛,无疑会加快战争的进程。清廷都能如此,朱永兴便显得有些执着,气度不够了。
但朱永兴就是无法把原则全部抛弃,可能会有些变通,但没有底线的招降纳叛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或许会增加这场国战的困难,但因此而树立一个标准,一个不以战争中抢掠杀戮平民百姓为寻常之事的标准。战俘是战俘,战犯是战犯,分清辨明,正是朱永兴执意如此的原因所在。
……………..
炮弹在夜空中象拖着炎尾的流星一般划过,那是天威炮发射的特有炮弹的引信向外喷射出的火花。落地,翻滚弹跳,然后爆炸,流星又变成了怒放的烟花。
苗文秀叹了口气,使劲掏着还嗡嗡作响的耳朵,对面前的饭食提不起半点胃口。
明军进行的是威慑性轰击,一会儿一炮,一会儿一炮,让爆炸不断敲打清军的神经,更让他们不能好好休息。
明天就是最后的终结啦!目睹了明军攻击手段和势头的苗文秀,已经准确预计了自己的死期。嗯,还有自己的家眷。想到父母、妻子、儿女、侍妾,一股悲凉的情绪袭上心头。
退进内城,他连家都没时间回,便被尚可喜布置在内城的北门。他手下的兵丁已不足千人,再加上被杀的总兵连得成的残部,也不过两千多点。当然,手中只有这些人马,自然不能再充当主将,只能作为实力损失不大的总兵班志富的副手,协助北面的防守。
“轰!”一声巨响,震得苗文秀身体一颤,下意识地猛然蹲低,隐在垛口之后。好半晌,苗文秀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位置。心中思绪翻腾,扔下饭食,开始巡视城防,但却显得心不在焉。
直到差不多巡视完毕,苗文秀才发现副将吴启镇已经久不见人影,似乎进入内城后便没有看到过。难道——不。不可能,李有才只是个别现象,如此绝然,估计是早有准备,已经把家眷偷偷转移至外城。嘿嘿,还真是奸滑。苗文秀想冷笑,可脸上却是难看的苦笑。心中也浮起复杂的情绪,忿恨,嫉妒。羡慕……
一彪人马由城内奔驰而来,在城下驻足,灯球火把之下,赫然是顶盔贯甲的尚之孝。苗文秀眼见着总兵班志富迎了上去,和尚之孝在说着话。离得远,听不见说的是什么。然后,尚之孝带人离去,班志富则显得有些异样。连连摇头叹气,叫过几个亲兵吩咐着什么。
…………
“今晚可能攻破内城。”这个消息对朱永兴来说有点意外。明军已经手握胜利,夜间混战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在听取了具体汇报后,他又释然了。既然又出了象李有才这样的叛将,能够内应外合,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安排,这家伙的脑子倒是挺灵的。”朱永兴摸着下巴想了想。谨慎地提醒道:“一旦有了信号,攻城时要小心一些,提防有诈。”
“殿下想得周到,末将这便去布置妥当。”马宝恭维了一句,告辞而出。
作为沙场老将。这样的提醒有些多余,但朱永兴身份摆在那儿,马宝不介意装得笨一些,把朱永兴衬托得英明睿智。
“人心散了,清军必败无疑。”易成感慨地说了一句,将起草好的稿子递给朱永兴审阅。
朱永兴略略看完,点头赞赏。都说文人笔如刀,杀人不见血。看完这篇文稿,果然如此。
“尚逆还未授首,如何下场还不可知,等到事定再略作修改便可。”朱永兴说完又不忘夸赞一句,“长史好文章,字字如箭,可令逆贼食不安,寝难昧。”
“殿下谬赞,卑职愧不敢当。”易成谦逊着,心中却着实高兴。
“孤当初出缅入滇时,兵不过数千,亦非久战之辈。然于大厦将倾、内心惶恐之时,郑家鼎力相助,助孤收拢残兵,助孤通声息于四方,实是功不可没。”朱永兴象是回忆般感慨起来,易成赶紧凝神细听。
“疾风识劲草,板荡知忠臣。随孤于万难之境中不离不弃的,孤都记在心中,亦希望能善始善终,两不相负。”朱永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即便有行差走错之时,孤念旧,依然能有所担待。可若有意欺瞒,胡乱揣测孤的心思,行那暗室阴谋,孤王能容忍乎?”
易成心中一凛,眼见朱永兴的目光已经移过来,顿觉后背发潮,赶忙躬身拱手道:“殿下英明睿智,宅心仁厚,岂能有人敢暗室欺心,瞒上妄行?”
“希望不会有啊!”朱永兴将咄咄的目光转向了窗外,意味深长地说道:“孤的心思,谁也不会全部了解。大明中兴,却也不再会是原来的那个大明。”
易成半惊半懂,张了张嘴,默然以对。
…………..
“大人,王爷有令,请将家眷移至王府,有重兵保护,可无后顾之忧。”一个班志富的亲兵找到了苗文秀,如实禀报。
苗文秀愣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色变了变,最终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回府,接取家眷至王府。”
什么重兵保护,什么无后顾之忧,不过是把各将领的家眷作为人质,让他们死心卖命罢了。呸,苗文秀看着报信亲兵的背影走远,没好气地吐了口唾沫。看来李有才的反叛给尚可喜提了醒,敲了警钟。如今城池陷落是早晚的事情,尚可喜是无论如何不会投降的,那些家眷作为人质,也就只能给他陪葬了。
唉,还有别的办法嘛?苗文秀左思右想,长吁短叹了一阵,挥手叫过几个亲兵,便要派他们去搬移家眷。现在还只是通知,尚可喜还要假仁假义,没有悍然派兵强行为之,可如果迁延不办。他便少不得要动粗了。
“大人。”很久不见的副将吴启镇带着几个亲兵突然出现了,只是脸上汗迹斑斑,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累成这个样子。
“你上哪去了?”苗文秀瞪着这个知交好友,脸色不悦。
“大人,借一步说话。”吴启镇喘了两口粗气。伸手示意。
苗文秀疑惑地跟着吴启镇来到城下背静处,还未开口,吴启镇已经沉声说道:“我已经带人把家眷移至隐秘地方,还有大人的。”
什么?苗文秀大吃一惊,嘴巴张成o形,不可思议地望着吴启镇。
吴启镇苦笑一下,说道:“内城被破是早晚的事情,咱们倒是不怕死,可家眷何辜?我可只有一个儿子。才一岁。王爷也真够狠的,不为别人考虑,却只要大家伙陪葬。”
“你,你想反叛?”苗文秀的手握住了刀柄,身旁立刻有人逼上,却是吴启镇的亲兵。
“本来是想等等,可现在却不得不反了。”吴启镇眼中寒光一闪,逼视着苗文秀。“王爷搬移家眷的命令已下,你我两人的亲眷久不至王府。你说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苗文秀沉思着,手慢慢从刀柄上松开、垂下。他觉得似乎落入了吴启镇的算计,好象不得不反了。只是这种感觉一出,他倒觉得有些轻松,是终于能做出自己难以做出的决定。还是为了家眷突然有了一线生路,他也说不上来。
“大人哪,干等着便是全无生机,你、我,还有各家的父母妻儿。”吴启镇苦劝道:“反了的话。咱们可能会死,可家眷可保无虞呀!”
“为什么?”苗文秀有些不解地问道。
“有人证啊,证明咱俩立功反正。”吴启镇突然狡黠地一笑,说道:“我在外城留了人,应该知会了明军。能不能成功无所谓,只要搞出动静,让明军知道我反正了,死了又怕什么。”
“原来如此。”苗文秀突然发现小瞧了这个副将的智慧,安排得不错,在外城行将失守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些,这脑袋够快的。
吴启镇不说话,注视着苗文秀,围着苗文秀的几个心腹也露出了杀气。
“好,咱们反正。”苗文秀咬着牙迸出几个字,顿时听到吴启镇等人长出气的声音。
“可咱们人不多,还得快点动手,要等到尚可喜发觉咱们的家眷不见了,那可就晚了。”吴启镇略有些忧虑地说道。
能活着是最好,说得挺绝决,吴启镇还是想既能成功投降,又能保住性命。
苗文秀略一思索,放下纠结的头脑也灵光起来,“先弄出点乱子,趁城门口的守卫惊慌失措时,咱们一拥而上,打开城门。看见没,他们正想着堵城门呢!对了,你与明军商量的信号是什么?”
“点火为号。”吴启镇说得很简单,到底是时间仓促,他给留在外城的心腹的交代也不可能太复杂、详细。
“嗯,记得南雄嘛,是怎么攻下的。”苗文秀问着,得到吴启镇肯定的答复后,接着说道:“便照此计行事,几十名奸细都能成功,咱们至少,至少能有几百人吧?”
当年,尚、耿二逆率军翻越梅岭进入广东省境。在抵达南雄前,事先派了数十名间谍潜伏于城内,三十日除夕晚上放火焚烧鼓楼,趁明军慌乱救火之际,打开文明门,清军主力冲入城内,城遂告破。
“明白了。”吴启镇阴冷地一笑,示意几个亲兵跟着苗文秀,“我这几个手下颇有些武艺,能保大人周全。嗯,咱们商议好,便分头行事。”
苗文秀无奈地苦笑一声,“从今以后,就别再大人大人的叫了。暂不提平日的交情,单只今日你能想着我的家眷,我还能反害你不成?”
“苗兄能如此想,那是再好不过。”吴启镇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招回监视控制苗文秀的亲信,而是和苗文秀就如何行动迅速商议起来。
…………..
吴启镇虽然灵机一动,留下了两个心腹之人在外城寻求与明军的联络,但交代不详,且不知道自己撤回内城后会被如何安置。明军想抓住这个机会,便只能多布置兵马,哪里出现情况,便从哪里攻破内城。
望着黑黝黝的城墙,还有那城楼下的大门,哈布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明军中赏罚条例不断完善,以前纯以首级论功过于片面,虽然没有废弃,但以完成任务作为依据的新论功办法逐渐盛行,奖赏并不比单纯割取首级来得少。
作为突击队的一部分,哈布知道如果成功,自己的官职便能再升一级。在新会,登城第一功的获得部队便是榜样。不仅官兵各升一级,赏赐加倍,更得到了岷亲王的召见,赐名“破新营”。
希望自己也能得此荣誉,并距离自己的梦想再进一步。哈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再抬头观瞧时,一阵惊喜伴着城上的火光涌上了心头。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广州战役(十)
平南王府内一片混乱,兵丁仆役无数,正在安置陆续迁来的官将的家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也是尚可喜万般无奈的选择。城破在即,人心散乱,抛家弃亲、死忠卖命的不是没有,但怀有异心的更不会只有李有才一人,再有反叛作乱,便足以使失败来得更快,更彻底。
乱哄哄的嘈杂令尚可喜头痛不已,不止是外面搬来的妇孺老幼,还有本府内的人员。尚可喜在广东平静的这些年里,可没闲着,妾侍便纳了三十房,儿孙成群,这一大家子怕是要过百人。再加上丫环、仆役,保守估计也有一两千人。
外城一天便陷落,明眼人都知道这内城告破也不远矣。人心慌乱,各自筹划脱身存活之计;孩子哭,大人叫,偌大的王府若无亲兵守卫,怕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
“……反正者立功免死,投降者论罪处置,顽抗者满门抄斩;凡伪官将士人等,有能将尚逆生擒来献或斩首来降,官员原职委用,士兵赏银百两……”
没有什么破格论功,锡封公侯;只是原职委用,赏银百两。这本来应视作儿戏,但此时却是篾视和侮辱。同时,也向所有人表示,尚可喜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亡无日矣。
确实如此吗?外城未破时还不作此想,如今龟缩于内城,真的只有覆亡一途了。尚可喜悲哀地叹息,别人都可以反正投降,唯独他,不能。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在桂林葬身火海的孔有德,四面楚歌时恐怕跟他此时的心情应该一样吧!
自己斟上一杯酒。一口便喝了下去,美酒突然变得苦涩噎喉,还让尚可喜咳嗽不止。
喧嚣声突然更响了,尚可喜心情本就极恶劣,一股怒气腾地生起,手臂一拔拉。酒壶、菜盘哗啦哗啦摔到地上,一片狼籍。
“何故喧哗,想死了不成?”尚可喜吼叫起来。
门外的亲兵匆匆跑进来,却也说不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尚可喜不用等多长时间,已经有府门口的侍卫亲兵得到消息,进来报告,城破了!
晴天霹雳一般,尚可喜完全木住了。尽管有城破的心理准备,但如此快速。如此突然,却是万万也没想到的。
外面的嘈杂和喧嚣更加鼎沸,显然,消息已经在府中传开,引起了混乱和恐慌。尚可喜愣怔片刻,心中也明白过来,定是又有人反叛,否则怎会没有连续猛烈的炮击。内城便被攻破的。
……………
城中四处火起时,本来刚刚退入内城。兵马繁杂,新败之余人心不稳,清军立刻便有些混乱。有头脑的将领差不多都是心中一凉,多处起火,这绝不是一时不慎引起的,不是又有叛乱。就是有明军的间谍潜进来了。虽然没接到命令,各个主将都不约而同派出人马,前往出事地点查看究竟。
苗文秀、吴启镇便在此时发动了,带着各自的亲兵心腹在北门突然暴起杀人,一把大火又把城楼点着。
见到火光信号的明军突击队立刻发起了进攻。城头城下大乱,使得清军无法全力迎击。爆破组在付出少量伤亡后,终于把火药包送至城门,巨响过后,北门被炸开,明军蜂拥而入。
爆破技术的提高,不仅仅局限于坑道,在外部爆破上,工兵也有了长足进步。在某些时候,这种外部爆破比火炮轰击更有威力,也更快速。
北门告破,明军涌入,凶猛的推进,再加苗文秀、吴启镇所部降军的劝降、引导,当面清军崩溃得比外城还快。说到底,还是人心莫测,在这种生死关头,自私的一面便暴露无遗。主官顽固,但底下的士兵却未必跟陪着送死,甚至为了赏银,为了得到赦免,有不少人把目光都盯在了自己的主官身上。
吹响了尖厉的哨子,排枪喷出火光,白烟升起,又很快被风吹散。哈布向前迈步,一排士兵又端枪而上,举起,扣动板机。
突击部自然挑选技术娴熟,战力强悍的部队,他们推进得很快,这得益于清军起初的混乱,以及降兵的喊话。
“投降不杀!”
“杀主官者赏银赐地!”
“别给尚逆卖命了!”
这些刚刚投降的清兵为了好好表现,非常地卖力,而在这种形势下的劝降,收到的效果自然也差不了。
“轰!”的一声,成百上千的弹丸喷出,织成一道死亡的大网,罩向对面的清军,惨叫、哀嚎顿时盖住了军官声嘶力竭的叫喊和斥骂。
哈布冷冷地抽出刺刀,一个倒在地上的清军伤员喷溅着鲜血,无力地倒下,苦苦的求饶也是无济于事。
“还有多远?”哈布转头问着身边的降兵向导。
降兵向导被吓傻了,呆滞的目光从倒下的尸体上挪开,又被哈布不悦地询问了一句,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远了,再,再地两条街,便是王府。”
“加速前进,直捣王府。”哈布大声吼着,趁着对面敌人刚刚遭到佛朗机炮轰射,指挥着自己的属下向前推进。
最重要的目标自然是尚可喜的王府,最大的战功自然是或擒或杀尚可喜,突入内城的明军并不只是哈布有这样的想法,多支部队都沿着街巷向着王府作猛烈攻击。越接近,清军的抵抗越激烈,布置在王府周围的自然多是尚可喜的亲信所掌握的部队,他们困兽犹斗,使明军的推进变得缓慢了起来。
但这已经无关大局,即便是尚可喜披挂盔甲,亲自督阵,也不过是多拖延些时间,多消耗些生命。源源涌入的明军在人数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迂回包抄,推进猛攻,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哈布依稀看到王府大门的时候,他的手下兵丁由原来的百余人,只剩下了五十余人。火光,从王府内院升起,这不是炮火所引起的,而是**的烟灰。火焰越升越高,紧闭的府门内传出了凄惨的哭叫。(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胜之后
“……如贰臣者或为祖大寿,不言不为,或为李成栋,幡然悔悟,大义晚成。而尚可喜背主负恩,天良泯灭,为虎作伥,作恶东南,残害同胞,实为千古败类,人所不齿。今王师讨逆,又彰显正义公理。尚逆兵败自杀,挫骨扬灰,可叹世间因果循环不可不信……”
平南王府的熊熊大火,宣布了广州的光复,三藩之一的尚可喜的人生终结。与孔有德一样,他也选择了**,这或者是一种不在自己死后还受到敌人污辱的方式。只是不知道尚可喜在大火中的心情是否也与孔有德一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对明军来讲,已经无所谓了。东征的一场决定性胜利,意义非凡。
而随着这场胜利,易成多次修改后的文稿终于可以确定了,朱永兴已至广州督战的消息一起向外传播扩散,又激起了一股波澜。宗室亲临战阵,朱永兴并不是第一次了,可如果把取得的大胜利和他的行踪联系到一起,便难免令有些人感到疑惑或是惶恐。
光环,又一道光环无疑落在了朱永兴的身上。相对于闻风而逃的永历,不断敢于履险直面的朱永兴显然更会让人眼前一亮;而朱永兴参与的几次战役全部获得了胜利,更提高了他的声望,本来就在流传的“圣人”一说便更令人信服。
而广州光复,尚可喜授首,局面一下子便明朗化了。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肇庆的清军,本来已经被许尔显带走了近一半的人马增援新会,兵力不足以守卫城池,更不足以攻击明军。在接到许尔显的劝降信后,他的副将已经有些心动,但广州尚在。观望似乎更加妥当。但现在还不醒悟,那就是真正的蠢才了。
肇庆清军不战而降,便只剩下梧州这个据点。孙延龄是早就不用指望了,而贺州的马雄也学会了狡猾,之前对于梧州的引诱便模棱两可,如今更是断然拒绝了入城增援的要求。
广州光复的情报一传开。柳州的叙国公马惟兴便接到命令,出兵向梧州逼近。这种形势下,柳州的留守兵马虽少,孙延龄也不会再有什么心思。面对柳州、肇庆两个方向威压过来的明军,面对近在咫尺却不肯施以援手的友军,梧州清军无计可施,主战派、主降派发生了内讧,被明军一鼓而破。
新会、广州,两次战役。广东清军可以说是损失惨重,想倚城坚守而聚集起来的主力被明军消灭,其他地方防守的即便是绿营兵也很少,空虚是可以想见的。而这两次大胜利又震慑了所有的旁观者,虽然没有反正投降,但都装起了老实,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口轻举妄动。
“克重城,蹶名王。伪宗室又胜矣!”吴三桂扔下手中的消息报告,颓然长叹。
如果之前他知道朱永兴已经不在昆明。说不定还可能有点别的想法,可能采取点别的行动,但现在,可是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了。反倒是在心中庆幸,庆幸自己沉着老练。
方光琛也很无奈,作为一个谋士。他本应该为恩主排忧解难,可面对这样的形势,他却极力主张以不变应万变。说白了,也就是什么也不做。
明朝这边对吴三桂虽有招降之意,但耐心却是有限的。且这种不战不降的和平相对也是短期的。等到明军势力更强,刀兵相向,依然是不变的结果。
清廷则对吴三桂猜忌日重,借着明军东征、广东告急,吴三桂多索些粮饷的愿望也落了空。从这一点上看,想挽回清廷的信任,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只是清廷不想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再增添变数,所以才和明朝一样,对吴三桂采取了暂时安抚不理的政策。只要你不添乱,粮饷够你那些军队度日,你就老实呆着吧!
“当年伪王定国两入广东,短的一次亦有两三月,却只顿足于肇庆城下,如今时间差不多,却已得广东近半。”吴三桂抚着额头,越来越感到明军的强大,“新会、广州,坚城已不可恃矣。这以后——唉!”
方光琛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伪宗室今至广州,若是移跸,则可无忧。朝廷虽限粮饷,然有贸易收入,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亦是可能。”
移跸?吴三桂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方光琛的意思。象朱永兴这样的身份,移跸并不是换个住处那么简单。特别是按照朱永兴的一贯作法,他驻跸何处,往往意味着明军战略方向的重点。
“东征救民,打着此等旗号,又有了水师之助,据卑职看,明军的攻击重点还是在沿海地区。”方光琛继续分析道:“广东近半失陷,东南郑氏岂能坐视,必然会出兵争利。不管郑氏是否忠于明廷,他们只要出动,便足以使东南局势更向有利明军的方向转变。”
“那下一个目标便是闽省的靖南王喽!”吴三桂苦笑了一下,说道:“恐怕他也抵挡不住两股敌人的夹击吧?”
“抵挡不住。”方光琛很明确地做出判断,淡淡一笑,说道:“朝廷这回定会很快调兵增援了。这场大战,怕是要决定江南之归属了。”
“本王亦作如此判断。”吴三桂颌首,说道:“满蒙八旗,以骑射对阵明军,献廷如何看?”
“闽南多山,江南水网纵横,骑射未必能操胜算。”方光琛谨慎地说道:“明军的火器越来越厉害了,听闻此次东征有西夷助战,红夷大炮轰击广州,一日未至便炸塌城墙数十丈。”
虽然方光琛未作最后结论,但吴三桂听得出来,他还是看好明军。对于明军的火器,吴三桂亦有了解,战阵厮杀,也有一些燧发火枪落到清军手中。相比较之下,无论是射程、射速,还是杀伤力。燧发枪都比清军视为利器的鸟枪好上太多。可要仿造,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原料到工艺,不花大价钱,不经过较长时间的摸索,难以批量制造。
“原来是有西夷助战,该不得火器如此厉害。”吴三桂若有所思。象是自言自语般地又说道:“不知能否请到西夷工匠,这开厂制造是要花费巨资方可吧?”
方光琛苦笑了一下,说道:“怕不只是钱财上的问题。伪宗室在广州已经发出提醒或是警告,任何向清国输送战争物资的国家,都将被视为敌人,遭到明军海上、陆地的进攻。个人则视为汉奸,没收财产,满门抄斩。”
“这,这伪宗室够狠的。”吴三桂咧了咧嘴。“嗯,也够自信的。”
他刚才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朱永兴已经把这条路给堵了个半死。对于西夷各国,吴三桂也没什么准确的知识,甚至那几个主要国家都分不清,叫不出。不过,朱永兴的这个强硬表示,正如他所说。暴露了强大的自信,自信可以与清朝分庭抗礼。而且不惧西夷。
“西夷只为通商赚钱,朝廷迁界沿海,恐怕会得罪他们。”方光琛沉吟着说道:“伪宗室发动东征,多占沿海地方,又通商海贸,得西夷相助。却也不算太意外。”
海贸通商,自己不也正在为明朝走私货物,替他们积累财富,帮他们拉拢西夷吗?吴三桂涌起复杂的情绪,虽然明知道如此。可还得继续做下去。一来是向明朝表示自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方面也不得不通过这些生意来赚取招兵买马的资金。
实力啊,这才是保证自己身家安全的最可靠的筹码。相比于尚可喜、耿精忠,现在没有杀掉永历的吴三桂,名声还是不错的。对这一点,吴三桂还是有些自信的。
“伪宗室下令把广州大屠杀时便是尚可喜所部的官兵都处死公祭,家眷服苦役,除了那些反正有功的。还有新会的守军,未反正、立功的全不放过。”吴三桂皱起了眉头,不解地望着方光琛,“这个战争罪,不是逼着对手拼命死战吗?”
方光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吴三桂的看法,但委婉地一番分析,又指出了吴三桂的片面和偏颇,“杀人是震慑,赦免加恩是招降。这样一来,如果形势不利,要么阖家因自己拼命而受牵累,要么反正立功,用上官的人头来换平安赏赐。”
“便如许尔显、苗文秀之辈。”吴三桂有些鄙视地冷笑一声,“不光是他们原职任用,连他们所部的士兵也赐田赏银,伪宗室还真是狡猾。”
“伪宗室在此时推出战争罪,显是觉得羽翼已丰,又有蹶名王之威,便如当年伪王定国全盛之时。”方光琛继续分析道:“这战争罪,主要还是追究屠戮平民、虐杀战俘等罪,伪宗室借此亦有邀买人心之意。”
“若形势不利,或败局已定,伪宗室的这些政策举措当有更好效果。”吴三桂轻轻叹了口气,“尚、耿二藩的经战之辈已然不多,所补充的皆为当地土民,伪宗室便是看到这一点,才敢如此吧?”
“王爷英明。”方光琛恭维了一句,没有继续进行分析。
“唉,水西的事情看来可以定下了。”吴三桂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便以招抚的名义上奏朝廷吧,对两边都有交代。”
吴三桂撤军回黔后,为了表示他所说的“视时机而反正归明”,并没有对水西大举征剿,只是掐住交通要道,对水西形成封锁包围。明军东征开始,他不是没有一举剿灭水西的想法,但却隐忍下来,静观明军东征的结果。现在结果出来了,征剿水西自然是不行的,而按兵不动,对清廷那边又没法交代。所以,吴三桂才决定启用早已商议好的计策,先放任水西不管,以招抚为名糊弄清廷。
“水西安坤才疏计短,与匡国公皮熊的联合是受攻则亲,平安则远,不足为虑。”方光琛知道吴三桂不甘心,只好开口劝道:“况且水西土目众多,未必全都服膺于他。王爷以招抚安其心,再慢慢分化拉拢水西土目,若有机会便一举剿灭,不费吹灰之力。”
若有机会啊!吴三桂知道这是安慰之语,也只好勉强笑着点头。但他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机会随着明军的日益强大,会越来越渺茫。
……………
朱永兴知道在他大力制造或进口燧发枪,并大量装备明军时,以前的战争模式和攻防手段,便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战争罪的推出实施,却是战争理念的范畴,也是他早就有的想法。屠戳平民,抢掠奸淫,这种在当时的战争中很常见的行为,与他的理念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让他深恶痛绝。
希望以后的战争,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不会再发生这个大屠杀,那个大屠杀的惨事。朱永兴知道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达到的目的,但他走出了这一步,还是感到欣慰。战争是士兵的事情,无关平民百姓,他所希望的就是这么简单。
以杀止杀,不知道能否收到预期的效果。朱永兴迟疑了一下,在文件上签名盖章,成百上千人的生命很快便会因为他的批准而消失。凶手,杀人凶手,广州大屠杀中的凶手,尽管还有遗漏,但朱永兴签字完毕后,却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伸张了正义,可以告慰在广州大屠杀中的死难者。
“尚之孝等人也一并斩首。”朱永兴又拿起了一份文件,还没看完,便头也不抬地做出了决定,等看完之后,略一沉吟,又说道:“出首者有赏,并要宣传出去。”
尚之孝被生擒是在广州光复后的第三天,算是意外之喜。平南王府的一场大火,烧死了太多的人,很多尸体已成焦碳,根本辨认不出是谁,连尚可喜是否在其中也不好确定。
但为了扩大影响,以及震慑周边敌人的需要,广州城光复和尚可喜**的消息却是一并发出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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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喜自知覆亡在即,提前让儿子尚之孝做了金蝉脱壳的布置。王府的一场大火,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想必没有人知道尚之孝还活着,正躲在一户人家的地窖中。
然而,树倒猢狲散,各人顾各人。当年北京城被大顺军攻破,崇祯的太子亦被外公拒之门外,如今,尚之孝等人也被出首告发,被生擒活捉。
对被活捉的这几个人,朱永兴连见都不想见便做了决定。至于出首告密者,尽管心中鄙视,但只要对己方有利,赏赐是必要的。毕竟,有了鼓励和宣传,以后会多出些这样的家伙。
易成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金隐君有名士之称,殿下是否能拔冗一见?若能收服——”
朱永兴抬头看了易成一眼,说道:“名士不是这样的。南雄屠城,广州大屠杀,此人皆在尚逆军中,可有一言谏止?以私恩而大义,为虎作伥之辈,纵有学识。又有何可取之处?”
“卑职失言了,请殿下勿罪。”易成见建议被驳回,赶忙躬身请罪,然后说道:“既如此,便将其罪昭于世,不使他人物议。”
杀读书人。杀有名的读书人,向来是一个忌讳。即便是罪大恶极之辈,也常常要假仁假义,作为礼贤下士的样子。易成的建议倒不是因为他和金隐君有什么私交,而是为朱永兴考虑。
这一点,朱永兴当然知道,他微微一笑,说道:“长史为孤王考虑,孤岂会怪罪?嗯。既有名士之称,斩之便须名正言顺。礼贤下士嘛,也得观其品性,看其行为,孤可是挑拣得很呢!”
“殿下眼界极高,金隐君之辈自然难入殿下之眼。”易成陪着笑说道:“新委任的地方官员已至广州,殿下可择时召见。”
“那就晚上吧,设个便宴。既是接风,又是送行。”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广东地方新复,迅速安定地方,乃是当务之急。”
“那卑职这便去安排。”易成见朱永兴再无吩咐,告辞而出。
永历巡狩,正常的科举自然无法举行。而这却正合朱永兴之意,利用书院选拔人才。培训后再任用官员,这个模式在摸索中运行、完善,正在逐渐成为惯例、成法。
而通过书院,这个授予功名、官职的地方,朱永兴正在掌握明朝的吏治。什么人能做官。现在只能是书院的学生,学习过朱永兴所指定的教材,通晓目前明朝所实施的政策,而不是以前通过科举选拔的只会“之乎者也”、“四书五经”的酸腐文人。
所以,朱永兴一手文,一手武,把讲武堂和书院牢牢控制在手中。因为身兼讲武堂校长、书院院长,所有从这两个干部培养学校毕业的都算是朱永兴的学生。在古代,这个师长的名义可非同小可。欺师灭祖,更是世所不容,万人唾弃。
正因为如此,朱永兴对讲武堂和书院极为重视,经常去露面,言语谦和平易,着意亲近。每逢毕业,更是朱永兴亲自颁发证书、军衔等类证明。
此次东征,一下子夺取了大片的地方,朱永兴又至广州未回,头一回缺习了毕业典礼。现在呢,这些毕业便要任职地方官的学生来到广州,朱永兴也想借此弥补一下。
移跸,迁讲武堂、书院,这是计划中的,并且正在准备的事情。但外界有猜测,朱永兴及上层官员却并未确实作出表示。关键还是在考虑和判断广州是否能够安然无忧。
汝阳王马宝率军继续向东挺进,惠州、河源、潮州、梅州,努力扩大广州东面的占领区域,为广州提供东面的屏障;原驻柳州的叙国公马惟兴攻取梧州后,再向贺州进兵,卫护广州的西北方向;晋世子李嗣兴、总兵魏君重、阎惟龙率一军北出清远,向韶州挺进,等拿下韶州后扼守大小梅岭,则挡住了清军由江西侵入广东的通路。
东征大军四出,一是攻城掠地,二是为移跸创造安全。对此,马宝等将领都是心知肚明。东征以来,明军几经扩充,已经有了七万多人马,其中四万多是明军老兵,全部装备燧发火枪和刺刀。另外则是由广西、广东的义勇乡民组成的新兵,近半数由大刀、长矛、弓箭等冷兵器武装。
兵工厂一个月生产四千余枝火枪,进口则视财政情况而行,猛烈的扩军使武器出现缺口也很正常。何况兵工厂的生产不仅仅是枪枝,还有火炮弹药,几场大战下来,能够支撑便已经令朱永兴感到满意。
火枪、刺刀虽然在战斗中具有很大优势,但冷兵器部队也具有战力,特别是面对的敌人主要是绿营兵,武器是同一水平,决定胜败的便是战斗意志。平南王藩下兵将在新会、广州两战中被全歼,为明军四下攻掠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
朱永兴对于陆军的武器配发进行控制,但对海军则相当慷慨。海军陆战队扩充定额为一万人,目前只招募到五千多,却有六千枝火枪在仓库中准备配发。不能怪朱永兴厚此薄彼,实在是海军将成为牵制清军大举南下的最有力的部队。按照时间推算,一个月后清廷肯定会有针对性的举动,那时便是海军出手的时候了。
而最先出动的便应该是新组建的长江水师,一百三十艘舰船,三千陆战兵。加炮手、水手等合计六千余人。能文能武、性格稳重的凌海将军陈上川,被委任为长江水师总指挥,这也是为了方便与十三家打交道的安排。
明军在海、陆两军的扩充如此迅速,与清廷实行“沿海迁界”暴政是密不可分的。正象滇省人民经历了清军的荼毒后,在悲痛和义愤中出人出力,朱永兴才能充分发挥金手指。挽狂澜于既倒。两广百姓也是如此,特别是沿海地方的民众,被明军解放后重归故土,重拾旧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转折。
都说南人懦弱,却忽略了无论是蒙元,还是清军南下,都遭到了所谓的“懦弱”南人的殊死抵抗。只是肉食者鄙,无论是南宋小朝廷。还是南明小朝廷,都没有显示出英明出色的领导,没有充分有效地发动民众。而朱永兴领导的政府则不同,在滇省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一入两广,便把政策步步落实,又是赐地,又是减赋。得到民众的拥护毫不意外。
陆军以广西为主,海军以广东为主。针对于地域民众的特色。朱永兴及参谋部作出了很明智的决定。而广东已经安定了多年,富庶不是当初刚刚经历战乱的滇省可比。攻城掠地的过程中,府库的充盈,缙绅的解囊,减轻了明军的后勤压力,加快了明军的推进速度。也使扩充军队的财政压力并不是很大。
而平南王府的大火,烧毁了不少珍玩宝贝,但金银融化于土中可以去杂重炼,尚之孝被出首,又缴获了不少的细软。再加上对战犯的抄家。所获的钱财能够支撑起战后的安抚和一些重建工作。
朱永兴翻看着最新的统计数据,在军事上他现在只注重大的战略,更多的精力则集中在财政上。热兵器的消耗不是冷兵器能比拟的,若是刀枪之类的,磨一磨、修一修,就差不多能用;弓箭呢,也能回收和缴获。可明军用的燧发枪,定装纸壳子弹先不说,就算是用繁杂的散药装填,那火药也是用的新配方,基本上全都要自己制造。
弹药物资的消耗,最终又会归集到钱财上。所以,朱永兴大多数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如何赚钱,如何更快更多地赚钱。
叱诧风云,决战沙场,指挥如神,万敌莫挡。嗯,这样的梦想离朱永兴是越来越远了,恐怕也是不切实际的梦想。名将啊,那得用尸骨堆积起来的经验,无数死亡之中锻炼出来的冷酷,血肉横飞中磨炼的勇气。朱永兴,虽然也指挥过几仗,但还远远不够。何况,他的目标已经改变,他也自认不是那块料。
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朱永兴叫了一声,外面的人推门进来,正是情报局的叶虎。施礼已毕,叶虎将最新的情报递到朱永兴面前。
朱永兴认真看过,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应该是广州光复之前所做的决定,不知道会不会有更改。”
叶虎看来已经对这份情报进行过思考,回答得很快,“满蒙八旗一向骄横,广东危急、尚逆不敌是早知道的,他们应该没有把尚逆的兵力考虑在内。如果说更改的话,卑职觉得增加兵力比较可信。毕竟浙江也有些满蒙兵驻扎,再从福建多抽调汉军。”
这是加急传来的清廷的调兵遣将的情报:驻山东兖州的部分骑兵和蒙古兵七百名调赴江宁(南京),而现驻江宁的每佐领骁骑兵一百名、蒙古兵六百名,及驻防徽州、池州的满洲、蒙古兵七百名,总计约三千余名。数量不多,却是精锐,由“平寇将军”哈尔哈齐统率驰赴广东。
“你是说敌人肯定会来,而且兵力将超过计划中的三千名。”朱永兴思索着,“除非有什么变动,比如说牵制、佯攻。嗯,你估计敌人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抽调准备完毕?”
“回殿下,卑职和手下计算过,至少需要一个月。”叶虎停顿了一下,猜测着说道:“或者这是故意为之,敌人可能想在伪康熙初年取得一次胜利。”
“倒也有这种可能。”朱永兴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他计算着时间,缓缓说道:“长江水师如果提前行动的话,是否能使敌人改变布署。争取到一些时间?”
叶虎想了想,说道:“水师入长江,如果能趁虚威胁江宁的话,应该是可以牵制到南下之敌。”
朱永兴笑了笑,说道:“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光是长江水师恐怕还不够。海军也要出动。嗯,需要仔细商议一番,才好最后决定。”
“殿下筹划,此事必成。”叶虎向来表情甚少,让人觉得有些冷漠,朱永兴曾开玩笑地说过他不象锦衣卫,特点太突出,怎么隐藏在人海中不显山不露水。不过,习惯成自然。叶虎倒是想改改,却有些不伦不类。
朱永兴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谦虚,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发生的改变正在削弱他的能力。
“对了。”朱永兴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京师那边的情报站还要加强,不要只设一个总站,设分站可以规避风险。人员发展要谨慎。重点是各府中的包衣奴才,甚至是宫中太监、杂役。还有孤之前提到的杨起隆。可以适当留意一下,能找到自然更好。”
“卑职记住了。”叶虎答应着,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建议道:“殿下,广东新复,地方尚不安定。请殿下多注意安全。”
朱永兴点了点头,叶虎话未说全,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入城、公祭、召见缙绅、褒奖有功人员……他在公开场合的活动确实多了一些。
“地方初定,人心未安,过了这段时间。孤王自然就清闲了。现在呢,只有靠你们多费心留意了。”朱永兴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广州这么快便被光复,是出乎敌人意料的。等到他们清醒过来,进行布置准备,却是晚了。”
叶虎心中赞同朱永兴的判断,但这种事情却不可马虎大意,即便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疏漏,也要以万分的警惕对待。以前便有情报,福建李率泰派出间谍收买郑成功身边的近人,要下毒害死他。虽然这个阴谋被识破,并未得逞,却给叶虎等人敲响了警钟。论名望,朱永兴目前已凌驾于郑成功之上,焉知敌人不会故伎重施,把目标对准朱永兴。
“或许情报部可以采取行动,在京师,或在其他地方,暗杀清廷位高权重之臣,以作震慑。”叶虎试探着提出建议。
朱永兴断然摇头加以否决,“敌占区的情报机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展开这样的行动,既危险,又容易暴露,效果呢,可能并不好。长期潜伏,以待时机。这个宗旨不能变,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能变。”
“卑职心急了,请殿下见谅。”叶虎躬了躬身,表示请罪。
朱永兴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低,说道:“虽然是隐蔽战线,但工作却是非常重要。孤没有忘记,这是晋升官爵的名额,你回去好好商议一下,尽快报上来吧!”
“多谢殿下恩典。”叶虎稍一犹豫,立刻躬身再礼。
不许展开暗杀,这是珍惜属下的生命;晋升官爵,这是表示他们的工作得到了朱永兴的认同,是表彰,是奖赏。而且,这个名额交给叶虎去办,无形中又提高了叶虎的地位和威望,能更好地领导工作。
不知道朱永兴是否想了这么多,反正叶虎是想到了,心中也愈加钦佩朱永兴。
“留意缅甸那边的情况。”朱永兴淡淡地吩咐,好象是在交代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叶虎心中一凛,赶忙答道:“卑职一直没有放松,那边一切正常。”
“那就好。”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一切正常,说得隐晦,却表示缅甸的永历和小朝廷尽在掌握,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虽然缅甸送出了大量的闲杂人员,但永历和那些高官却并未遭什么罪。郑昭仁用钱,通过缅甸官员招了当地的缅人在“行宫”内充任仆役,侍候着皇上和大人。
而物质条件更是有很大改善,肉食菜蔬,衣物被服,甚至连住处都进行了修缮。只有一个目的,让这些人舒舒服服的,乐不思蜀才最好。
郑家帮助了朱永兴,而且是出了大力,朱永兴感激,但却不想纵容,更不希望郑家的势力过于膨胀。有钱,有人,这是很令人不安的存在。所以,在缅甸的情报人员,便有叶虎安排的。平衡、制约,这是朱永兴采取的对待郑家的办法,也是使他不受蒙蔽的一个措施。
只要你忠心,不背着我搞阴谋,朱永兴自然会知恩图报,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可如果你想背叛,或者胆大妄为,朱永兴也有反制的手段。
人心啊,善变。这是朱永兴经历和看到的。远的不说,尚之孝便是摆在眼前的最近的活生生的例子。尽管自己已经非常注意利益的分配,尽量让大家都满意,让大家觉得跟自己混前途光明。但大家不是所有人,自己也不会永远不出疏漏,不会保证曾经亲近效忠的人生出异心。
而且缅甸的永历始终是一块心病,他不得不慎重。好在目前是一切正常,还不会给他添乱。
朱永兴一时想得出神,直到叶虎开口要告退,他才清醒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郑家来人
“国子监”为最高学府,各府、州、县分别设立“府学”、 “州学”、 “县学”,村镇设“小学”。凡有“就乡塾读书者,蠲其一半徭役”。大明治下儿童必须八岁入小学,学制五年……
陈永华坐在驿馆之内,翻阅着手下搜集到的各类消息,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刚刚推行的教育制度。这是一种由上而下的教育体系,除了把书院制度更加完善外,又涵盖了对普通民众。其中还有举荐人才的制度,州试有名送府,府试有名送院,院试取中,便可以准充入国子监。而从国子监毕业之后,还有一个为期两年的实习期,先为吏,考察合格方可补六官内都事,擢用升转,从此成为官员。
反复研读,陈永华不禁钦佩朱永兴的魄力和举措,也看出了朱永兴的野心。经过这一番比较细致的规划,虽然没有科举,但已显出要将“读书人一网打尽”的意图。而且,从表面上来看,读书人入仕的道路比科举要来得更宽广。
“建立圣庙,设立学校以收人才,庶国有贤士,邦本自固,而世运日昌矣。”陈永华作为一个正统的读书人,发展教育合乎他的理念,尽管朱永兴所做的并不全让他满意,但在战争年月,能推出这样的制度,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随陈永华前来广州的还有郑经的随身侍卫冯锡范,从个人关系上,陈永华虽然得郑经的器重,却还比不得冯锡范更受信任。而冯锡范此人昧于大体,而喜弄权,忠勇侯陈霸转投南明,郑经恼怒。他也对朱永兴没有什么好印象。
“地方新复,战事未息,这些事情应暂待之将来。舍本逐末,收买人心。岷藩其志非小,日后必为大患。”冯锡范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
其志非小?陈永华苦笑了一下。没有马上答话。岷藩到底还是朱家子孙,在这天下鼎革之际,苦心竭虑、力图兴复,心中或是有“有功者王”的想法,却也说得过去。而郑家呢,志向便小了吗?
“岷藩身为朝廷留守,言辞礼数不可缺。”陈永华出口提醒道:“如今广东全省光复在即,西南、东南联为一体,我等不可为大王平添麻烦。”
冯锡范哼了一声。虽然心中不悦,但西南明军光复广东后的局面也确实如此。不管怎样,遥奉可能结束了,而明臣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除非,郑家舍弃金、厦,以及将要出兵占领的大陆地盘,退到台湾继续做一个军阀。
说实话,郑经及其部将都没有想到朱永兴会亲临广州。也没有想到西南明军这么快便能攻克广州,并且继续东进。还是陈永华比较灵醒。在海上得到消息后马上返回,又与郑经等人进行了一番商议,方才再度前来。
这一次前来广州,忠勇侯陈霸的事情是不准备有什么理想的结果了,臣子向朝廷兴师问罪,这成什么话了?随便问一问。有了交代便作罢。而陈永华、冯锡范此行的名义也变成了携礼祝贺,祝贺岷藩再获大胜,光复广州。然后便是禀报朱永兴,郑经要响应朝廷,遵从谕令。准备出兵潮州,策应明军东进。
潮州,没错,郑经还是决定要把这块郑家传统的补充粮饷、兵员的地方拿到手中。他的算盘打得很精,福建清军派出的援军已经出动,潮州、梅州将是双方交战的区域。
因为清军广东水师的溃败,又有郑家盘踞金、厦,潮州临海,很容易象广州一样遭到水陆夹击。所以,增援的闽省清军必然以梅州为重点,或扼守以阻明军入闽,或反攻以击败明军。这样一来,郑家伺机夺取潮州,一来可与东进明军对梅州形成东、南夹击之势,二来阻力甚小,清军在西南明军的压力下,难以投入重兵对潮州展开争夺。
抢先占领,从而在大陆有了立足点;向朝廷请求,从西南明军手中得到潮州。这两个选择对于郑经来说,可以说是利弊一目了然。西南明军的强势,东征的顺利,使得郑经不得不重新考虑对策,不得不转变其强硬的态度。
郑家的名望和实力不足以自树旗帜,挂着永历的招牌是没有疑问的。否则,不仅会失去大陆上的缙绅、民众的支持,连现在跟随郑家的官绅、宗藩也会生出异心。
这就是大义名分的重要,冯锡范即便心中不满,也无可奈何。因为今日的朝廷主事的是宗室留守朱永兴,可不是永历那个懦弱无能,听人摆布的皇上。
陈永华心中矛盾,按照他所学的圣贤书,他应该忠于皇上,忠于朝廷。但郑成功对他却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他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有西夷相助,朝廷的水师越来越强大了。”冯锡范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担忧,“那些西夷又安着什么好心,若是朝廷要咱们少收船税、关税,好处他们得,吃亏的却是咱们。”
“这也没有办法。”陈永华早就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没说出来,朝廷嘛,给臣子下令,不是很正常。不过,依他看,岷藩未必会急着这么做。从这几次与郑家的接触来看,岷藩还是很照顾郑家的面子,或者说是郑成功的面子。几乎没有发过什么强制性的谕令,商量的口吻居多。
这未尝不是岷藩的聪明之处。不和郑家撕破脸皮,只要郑家在东南还打着明朝的旗号,便能牵制住闽浙粤的大量清军。便说这次东征吧,郑家是没有出兵助战,但闽省的清军却不敢全力放心地前来增援。在东征初期,清军的广东水师虽有集结,但也留下了一些兵力防备郑家的突袭。
把郑家当作盟友看待,不逼迫,不命令。而在清军看来,这种融洽的关系自然不可不防。
这就是朱永兴的想法和思路,不管你出不出力,只要在我身边站着,不与我为敌,那就有帮助。(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多番的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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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皇殉国之后,朱明宗室中多少人妄图乘乱谋取大位,梦想着黄袍加身,却纷纷败亡。”冯锡范有些诅咒般地说道:“岷藩在宗室诸王中谱系较远,按宗法他有何继统的资格?若得大王相助,说不定事或可成。今日如此傲慢,目中无人,其祸不远矣!”
自从崇祯帝自缢北都覆亡以后,朱明王朝宗室中不少人心中窃喜,有妄窦神器之心。弘光称帝,潞王监国,唐、鲁之争,连靖江王、益阳王这样谱系远、实力弱的都要折腾一下。
在南明历史上,这类事件多次发生。朱明宗室觊觎帝位者颇不乏人;部分官绅以“定策”为功,内部纷争不已,文官武将的升迁也深受这种风气影响。各个小朝廷以及妄图自立的某些宗室一脉相传,往往以高官显爵酬谢拥戴者。在民族危机日益深重的情况下,爵禄不用于劝奖抗清有功官员,而以是否效忠于己为依据。南明之不竞,与此颇有关系。
陈永华看得比较深,但冯锡范提到了郑成功。他便不好直言而告,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说道:“观岷藩种种举止,却与其他宗室不同,不可轻视。今番前来,祝贺为其一。请赐潮州总兵一职却最为重要。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即便占了,日后亦易起争端。”
“我岂不知这个道理。”冯锡范发作了一通,也觉得面对日益强势的朝廷,有些无可奈何,苦笑连声,“若是岷藩移跸广州,日后凡事请奏。咱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大王功高勋重,乃是南天一柱,便是朝廷,亦不能随意拿捏。冯兄,过虑了。”陈永华觉得冯锡范有些过于紧张,只要郑成功在,凭他的威望与功劳,再加上强悍的水师。谁敢呼来唤去,随意使唤?
“嘿嘿。大王自是无人敢动。”冯锡范干笑了两声,涉及到了郑成功,也便不再深说。
……………
清军广东水师溃败,分守各地的残余在南海舰队的逐次打击下或逃或灭,南海控制权遂掌握在明军和郑家手中。等到广州光复,南海舰队便开始重点打击琼州的清军。已经残破的崖州协水师、海口水师营接连被消灭,琼州象一颗剥开的熟鸡蛋袒露在明军面前。
琼州清军最高军事长官是镇总兵,属外海水师管辖,有水陆共七营,守兵约八千名。且多为南明降兵及新招的绿营兵,战力不强。丧失了水师,琼州可谓是处处要防,却又处处难防。这些点兵力分防十二汛,十六处炮台,沿边墩台五十四所,在战时是远远不足的。
广州被克,尚逆授首,明军水师的炮轰打击,海军陆战队在海口登陆,使琼州的清军惶恐不安,军心涣散。广州降将吴启镇趁机前往宣读朱永兴的赦免谕令,成功招抚了数千清军,琼州轻取。
按照兵力和装备情况的比较,攻打琼州并不会费太大的力气,但招抚成功,依然令朱永兴感到满意。这样一来,广州外围虽然尚未形成稳固的防御圈,却有了一个较稳妥的退身之路。
而且,琼州不比台湾的荒僻,开发得较早,几乎不用什么投入,便能为国战提供钱粮物资。就象现在攻掠广东,占领的地区大多府库充盈,支应了明军所需的大部分粮秣。这与在滇省、广西,已经是大大不同。
明年便能全部停止进口粮食了,朱永兴做出了乐观的估计。四川是需要调拔粮食的大户,广西也需要一些,滇省能够自给自足便达到标准,剩下的安南、湄河省、广东、琼州都肯定能够粮食出超,做到收支大平衡。
停止外购粮食,便能节省下很多资金。而土地的逐渐增多,便可以鼓励并引导经济作物种植,象茶树、甘蔗、药材、棉花等,用于海贸,又是一大笔的财政收入。
朱永兴感觉最困难的时期终于过去,政治、经济、军事都走上了正轨。所以,他今天的心情很好,这让琼州降将感到安心。
原南明两广总督杜永和的部下张月、李四、吴文献、殷志荣可谓是降而又降,两次三番。他们都是李成栋部将,先是降清叛明,然后又叛清降明;在广州失守后逃至琼州,面对危难之局,又纷纷投降清朝。现在,他们又擒杀尚可喜派在琼州的亲信,举义归明。嗯,这样算来,真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反复,连他们恐怕都觉得甚是难堪。
但朱永兴在召见过程中并未有鄙夷之意,反倒对他们曾在广州保卫战中英勇御敌大加褒扬,让几人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以事论事,广州保卫战确实打得很英勇,特别是张月,数次率军出击,颇有斩获。而且,这些人在形势已不可扭转的情况下降清,倒也并未再犯下大恶。
千金买马骨。对许尔显、李有才、苗文秀、吴启镇这些清军降将,还有张月、李四、吴文献、殷志荣等原明之将领,朱永兴都采取了宽大政策,基本涵盖了目前清军中的将领组成。随着明军的强大,以及不断地攻城掠地,招降纳叛将越来越多,树立起榜样,是非常必要的。
“沉香乃天地灵秀之气,千百年而一结。若候再生再结。非有千百年之久,难望珍物之复钟。是以,采之须有节制,不可滥采毁其根源。孤闻海南驻兵或借官司名色,或借差吏横眉,饬取贡香、珠料、花梨等货。致百姓奔走无期,犹索脚步陋规,膏脂尽竭。”朱永兴欣然接受了几个降将献上的沉香,却说出了令降将颇为意外的话。
历史上,沉香主要分布在海南岛和两广地区。当时的海南岛可谓香岛,有“海南沉香,一片万钱,冠绝天下”的记载。但由于过量砍伐采挖,冠绝于天下的海南奇楠香在清代的后期几乎已绝枯。
沉香贵重。有寸香寸金之称。朱永兴知道这可以赚大钱,但涸泽而渔,却不是他的希望的。而官丁扰民,更让他深恶痛绝。
“末将等御下不严,有罪,有罪!”张月等吃了一惊,赶忙请罪。
“以往御下不严之罪,孤不追究。”朱永兴摆了摆手。说道:“清廷下旨采买,尚逆贪婪无忌。肆意指定贡香数量,地方官员又乘机暴征横敛,上行下效,扰民不止。此风气自孤起,要严行杜绝,绝不可迁延姑息。汝等尚不知我军新规。当好好学习领悟。属下兵丁,留强裁弱,为民者官府自有安置,为兵者亦当严明纪律。”
“末将等遵殿下教诲,好好学习。好好练兵,为殿下效死,为中兴大明出力。”张月恢复了伯爵之位,为众将之首,赶紧躬身答应。
“嗯,有这决心便好。”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知道湄公和河仙两省吗?是新拓之地,亦属大明疆土。你们先尽快整顿训练出三千兵马,便暂去河仙省为孤开疆拓土,如何?”
考验,虽然没明说,但也没什么掩饰。朱永兴虽然在易成和张维翰的不动声色的影响和教导下学会了一些比较委婉、隐晦的说法和措辞,但到底还是与古人一句话要仔细琢磨的程度相差很远。可也正是这个特点,却往往给属下一种坦诚的印象。
特别是对于军人,大多不喜欢弯弯绕的做法,对那种当面哈哈笑,背后捅刀子的行为也极厌恶。而朱永兴也不是没发过脾气,但骂在当面,处罚也在明处,从来不搞那些阴暗的手段。
“殿下所指,末将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听得明白,几个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反感,毕竟对于刚刚投降过来的,无论是谁都要考察,都要慎重使用。
而琼州的降兵差不多有六千,岷殿下只说要三千,其余的则是要遣散安置了。嗯,这也算是一种提防的办法,朱永兴把这些降兵分开,比较精壮的去河仙,以后家眷也会陆续迁移过去,多半是要在那边安家落户了。
“湄公省、河仙省都是好地方啊!”朱永兴笑着说道:“不仅土地肥沃,一年三四熟,还有很多美女。到时候,你们可莫要看花了眼啊!”
一句玩笑话,冲淡了刚刚略有些紧张的气氛。朱永兴又设了便宴款待几人,看着他们受宠若惊的样子,朱永兴感到很满足。
等级观念,到什么时候也改变不了。即便到了现代社会,那什么什么领导人去吃烤肉,不也上了新闻,有幸碰到的,又有谁不是兴奋异常,将此作为自豪骄傲的谈资。
朱永兴的身份尊贵,这几个人又是叛而复降、降而又叛的家伙,能与朱永兴同席用餐,这是何等的恩典。
跪下去的敌人应该用双手将他扶起来。朱永兴印象很深地记着这么一句话,好象是某个电视剧中的台词。虽然他并不是完全能做到这一点,但他可以尽力去做。
便宴结束,这次召见算是彻底结束。朱永兴独自坐在书房内,品着香茶,慢慢露出了笑容。
“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嗯,晾了郑家来使两天,该是见见的时候了。想想这句话,还真是有些期待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讥讽
冯锡范,号希范,福建龙溪人(今福建漳州龙文区崎岭村),工官冯澄世之子。台湾明郑时期的主要将领,与陈永华、刘国轩并称为台湾三杰。
朱永兴虽然知道小说、电影什么的不靠谱,但“一剑无血”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对冯锡范的印象也是很不好。而陈永华呢,自然不是什么天地会的总舵主,更不是什么武艺超群,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而已,但朱永兴就是很喜欢。没办法,先入为主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恭贺大胜,献上贺礼,这些表面上的事情过去,双方很快便谈到了正题。陈永华和冯锡范根本没再提忠勇侯陈霸的事情,之前补上的调兵谕令已经让郑家知道了朱永兴的态度。有台阶,给面子,在东征大胜之后,再说这件事情便殊为不智了。
“策应东征,郑世子费心了。不知贵军计划什么时候发动,出动多少人马?”朱永兴听说郑家准备出兵,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台湾的荒蛮令金、厦诸将感到头痛,搬迁家属便诸多不愿,如今有了在陆地夺取立足之地的机会,岂会放过。
虽然话说得平和,但贵军这两个字一说出,陈、冯二人便知道朱永兴并没有要把郑军当作属下明军使用调遣的心理和打算,还是一副商议的口吻。同时,这也说明朱永兴的亲疏态度,郑家已经游离于朝廷之外。
“郑世子已经调遣精兵数万,战船数百,只待殿下谕令,便可出击攻取。”陈永华态度恭谨,说得也极客气,将郑家自甘于朝廷之下。要依令而行。
“那还是尽快出动吧!”朱永兴淡淡一笑,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改变而感到心喜,“汝阳王所率大军势如破竹,如果出动晚了,潮州怕是要落入我军之手了。”
这个表态有些讥讽之意,东征之初郑家推三阻四。按兵不动;如今想来摘果子,还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难道没有谕令,郑家便会老老实实,真是笑话。
陈永华面有惭色,冯锡范却是神色如常,躬身领命,然后开口说道:“殿下,金、厦弹丸之地,不足养兵。可否定潮州为我军就食之地?”
“潮州一地怕是不够吧!”朱永兴早有准备似的拍拍桌案上的地图,示意陈、冯二人上前观看,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划,“饶平、东山、云霄、漳浦四县如何?若是延平藩下兵强马壮,便是把漳州一并拿下作为就食之地,孤王也无不允。且还会派出得力官员治理地方,使藩下兵马无粮饷之虑。”
这四县在潮州东南,已经是闽省所属。朱永兴话中意思也很明确,想有就食之地。简单啊,从清军手中去夺吧!还有,这些地方打下来,朝廷还是要派任官员的,这合情合理,可不是你们郑家说了算的。
有些讥讽。又有几分揶揄。朱永兴装作没听出冯锡范话中的意思,就食之地嘛,可以,可这什么潮州总兵、知州之类的文官武将,就是不给你们郑家。
“总兵以下皆自委任。如公、侯、伯及提督,必修表请封,然后出印谕”,这是郑家以前的做法。而所谓“修表请封,然后出印谕”不过是一种形式,等于左手写报告,右手批准,恩威自操,何等愉快。但现在,朱永兴要改一改。形势不同了,郑家应该有所觉悟吧?
陈永华有些醒悟,冯锡范的脸却涨红了起来,与刚才的表情却是颠倒了。
有什么问题吗?延平王都是朝廷封的,他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权力。之前惯出来的臭毛病,现在可不行。别人都求着哄着,朱永兴却偏要让郑家看看,不用你们,依然能够成事。你们不是自恃实力,不遵谕令吗,那就把你们甩到一边晾着去。
“怎么,延平藩下兵马众多,战船上千,却连这区区四县都拿不下来吗?”朱永兴突然沉下了脸,这么长时间身处上位,威严和气势还是积聚了很多,目光所望,冯锡范也不敢直视。
“殿下,清廷行迁界之策,我军粮饷供应困难,国姓爷又率兵收复台湾,金、厦兵马并不雄壮。”陈永华心中暗自叹息,躬身说道:“且闽省清军水师尚存,又有黄梧、施琅等叛贼,熟习水战,并不易取。”
“同安总兵施琅,嗯,倒是不可轻视。”朱永兴抿了抿嘴角,淡淡地说道。
顺治十八年(1661年)九月,清廷派出钦差大臣前往沿海各省监督《迁界令》的执行情况,出巡福建的钦差大臣是兵部尚书苏纳海。苏纳海至闽后,不仅监督实行《迁界令》,还巡视了驻闽的各清军部队,观看了施琅整练兵马的情况。同月的三十日,苏纳海回到京师,即上奏清廷,举荐施琅为总兵。十月二十五日,清廷即擢用施琅署都督佥事、同安总兵官。
陈永华和冯锡范不由得快速对视了一眼,对朱永兴消息的灵通,感到很惊讶。
对于施琅,朱永兴可是比郑家更加重视。清军广东水师被击败,下一个对手便是福建水师,而福建水师中的施琅无疑是朱永兴比较忌惮的。幸好施琅还只是同安总兵,还没有成为福建水师提督(康熙元年,清政府在福建建立水师,设置水师提督一名、总兵两名,这是清朝组建的第一支水师部队)。
“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朱永兴话锋一转,目光在陈、冯二人脸上扫了扫,说道:“如果联合打击福建水师,或者重点打击施琅,可有胜算?”
思维跳跃得过快,陈永华和冯锡范都是一愣,然后便思索起来。
从总体上看,郑家是海军强于陆军,特别是南京一役后,精锐陆军损失惨重,面对闽省的清军和水师,几乎丧失了登陆进攻的能力和信心。但现在情况有所变化,闽省清军既要防范金、厦的郑军,又要抵挡东征的明军,力量必然分散。而郑家少了广东清军的威胁,再联手南海舰队,击败清军福建水师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瞻前顾后
福建水师一败,东南再无威胁,郑家便可放心出击。闽省有耿逆,陆战或许没有把握,但浙江呢……
陈永华和冯锡范都想到了这以后的前景,好处多多啊!特别是施琅还是郑成功非常痛恨的家伙,郑家水师的强敌,灭了他以免后患,还能报仇雪恨,何乐而不为?
联合,没错,岷藩口中又说出了联合二字,依然是把郑家当作盟友,当作外人。但陈永华和冯锡范却不能这么答应,徒惹话柄。陈永华是正统读书人,自不必说,冯锡范爱弄权,却也不是无脑之辈。
“殿下谕令一下,我军定奉令而行,即便有些困难,也当努力克服。”这回是冯锡范表示恭谨,显然,他是赞同这样对郑家有利的行动。
在沿海迁界的初期,确实给郑家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经济封锁,断绝海上贸易往来,大陆货物的出海渠道阻塞,使郑氏集团既不能获取大陆的商品和军用物资,又无法向沿海居民征收粮饷。而台湾新定,开拓之初,不仅无法从中获得物资,反而要从外面输入,以度过这最初的阶段。
单纯的陆上封锁策略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并不能保证完全切断郑军的一切对外经济联系,更何况时间一长,其陆上封锁也会渐渐懈怠。但目前来讲,郑氏集团确实面临着粮饷供应的困难。
朱永兴却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下谕令啊,孤可不敢随便,若是扫了面子,可不是孤一个人的事情。”
陈永华脸一红,赶忙说道:“殿下言重了。”
朱永兴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说道:“清廷已调满蒙八旗南下,一场大战离之不远,不遵号令的话,势必重蹈当年晋王两攻广东之覆辙。谕令孤王不会下,若还自认明臣,若没有私心自用。那便自己努力吧!”
陈永华和冯锡范并不知道这最新的情报,面色一愕。满蒙八旗,到底还是压在很多人心上的一块巨石。虽然在攻取江南的阶段,满蒙八旗已经露出颓态,几乎是全靠着几个铁杆汉奸才取得了胜利,但八旗强悍的印象还是深深印在了很多人的心里。
“殿下,不知这满蒙八旗何时来到,将赴何处加入战场?”冯锡范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个月后吧,估计将赴闽省。与耿逆合兵。”朱永兴很自信,又很轻松地说道。
这样就不好办了。陈永华和冯锡范对视了一眼,心思差不多都想到了一块儿。大战要爆发,这个时候郑家出兵潮州,并要夺取闽省之地,是不是不太稳妥啊?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等到抬头,却看到朱永兴一脸鄙夷的神情。
“清朝若能信儿。则为清人;果不信儿言,则为明臣而已。”这正是郑成功说过的话。而清廷多次招抚(郑方称为“和议”)之所以失败,正是因为只给他高爵厚禄,决不答应给他相对的独立性。在这种条件下,郑成功只能做一个“明臣”。
“无三省,则舍我而忠于彼;将有三省,即弃彼而忠于我。此皆拂情影借之言。知非足下之心也。”清廷总督李率泰的批评也是一针见血。郑成功首先着眼的是维护以自己为首的郑氏家族和东南沿海部分汉族绅、民的利益,当清朝危及到这一集团利益时,他只有站在比较软弱的明朝一边,借明朝的名义展开反清斗争。
在明清两边摇摆,郑成功在行动上就未免进退失据。只顾眼前捞一把,而缺乏长远之计,也缺乏在陆地上与清军大规模作战的信心。
顺治十一年,永历八年冬,郑亲王世子济度统满、汉军南下福建。面对清军的迫近,郑成功不敢应战,拆毁漳、泉二府属邑的城墙和房屋,放弃业已恢复的漳州、泉州两府属县,把兵力集中到海上。而郑军收复漳、泉二府属县不到一年,漳州府索派饷银多达一百零八万两,泉州属县也达七十五万两。敌来时却不加抵抗,撤退时又夷为平地,弃民众于敌手,其后果势必失去民心,使自己立足之地越来越小。
郑家还真是差不多的心思,瞻前顾后,想取利又怕风险。朱永兴的鄙夷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瞧不起。
陈永华脸更红了,这个岷殿下真是够可以的,又是揶揄,又是鄙视,可把郑家的脸毫不客气地打了。唉,没办法啊,郑家更自信的是海战,在陆地上与清军,特别是满蒙八旗争锋,实在是——
“满蒙八旗南下,不知殿下如何处之?”冯锡范脸皮较厚,开口问道。
“当年清廷派济度统满、汉军南下福建时,延平王是如何应对的?”尽管朱永兴很鄙视郑军不敢打硬仗的习惯,但却没有直接贬斥,而是加以诱导,“派遣部将带领舟师北上浙江、南下广东,使入闽清军陷入进战无能,后顾有忧的境地。如今之势相似,倒也可采取此牵制之策。”
“北上浙江吗?”冯锡范试探着问道。
“满蒙八旗从江宁抽调,若是直入长江,威逼南京,岂不更好?”朱永兴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南京之役,郑家乘兴而来,惨败而去,说是耻辱亦不为过。朱永兴如今又要展开一次类似的行动,陈永华和冯锡范都是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默然无声。
朱永兴心中失望。如果入长江、攻南京的牵制行动有郑家助战,声势将更加浩大,效果也会更加显著,迫使满蒙八旗取消入闽参战的计划的可能性也越大。但郑家的这种态度,显然又象东征一样,不能指望。
算了,继续以前的状态吧,能来更好,却是不能把这个助力考虑在作战计划之中。几千满蒙八旗而已,清廷显然还是很托大,以为这么点人马便能左右战局,成为获胜的关键力量。
只是清廷不会想到,现在的明军已经不是以前的明军了,装备、士气都截然不同,对满蒙八旗的畏惧也不是那么强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先夺潮州
三、五千满蒙八旗或许很强,但却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力量,这一点,清廷的老皇历是翻错了。
但在即将要相对强敌的时候,朱永兴还是非常谨慎,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对郑军攻取潮州并不十分愿意。
梅州、潮州,这是东面战线的两个要点,互为犄角,既是攻击闽省的出击点,又是防御进攻的基石地。让给郑家,经济上的损失姑且不论,打起仗来,郑家若是不出力,再来一出弃城“转进”的戏码,梅州的侧翼便将受到威胁,广州南面的屏障也会出现缺口。
从郑家的一贯表现来看,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很大。联手是联手,那就有你没你都差不多的情况下的选择,可这么重大的责任,却要不靠谱的盟友承担,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朱永兴估摸着郑经优柔寡断的性格,大概会在攻取潮州前反复观察思量,会尽量争取一个潮州镇守的官职名度。所以,他有意拖延了召见陈永华、冯锡范的时间,在这几天内,南海舰队、长江水师,以及海军陆战队已经集结完毕,今天便扬帆启航,直扑潮州。
汝阳王马宝的大军的目标是梅州,光以水师加陆战队攻取潮州,并不是十分的把握。但陆上还有一支军队,便是原来在海陆丰一带帮助苏利抵挡清军的两团人马,再加上苏利死后,收编的苏利的一万多旧部,也有两万多人。
这样一算的话,无论是在梅州,还是在潮州,明军的数量优势还是得以保持,火器装备上也要超过清军。当时的清军。虽然火器配备以三藩所部居多,但象明军这样疯狂配备的还是没有。作战时,还是以冷兵器为主,鸟枪虽被称为利器,不给绿营装备,但到底是火绳枪。在性能上也有吹嘘之嫌,根本比不上燧发火枪的射速和威力。
朱永兴和总参谋部并没有奢望一下子便把尚可喜和耿精忠都干掉,主要原因还是出在弹药补给上。东征战役打到现在,海、陆两军都需要调整休息一下,以便囤积下一场大战所需的弹药。好在朱永兴已经派人去澳门联系妥当,澳门炮厂将为明军生产海军所用的弹药,并且开始按照明军所提供的火枪样品进行制造。
这样一来,兵工厂的压力便能得到很大的缓解。朱永兴计算过,一个月。只要一个月的时间,明军的弹药囤积便能达到初步的要求。而枪枝的装备,将在一个月内再增加万枝左右。这包括了兵工厂的生产,英法两国的进口,澳门炮厂的生产。
这还是估算的数量,只要财政跟得上,这个数量还会进一步增长。而随着吴三桂、孙延龄两家从内陆走私的规模扩大,以及光复了广东、广西的大片地盘的赋税增加。政府财政情况的持续好转是可以预见的。
用钱砸出一支全火器部队,少玩什么韬略兵法。实力碾压才是最稳妥的取胜之道。这是朱永兴的根本想法,也正在把这种想法不断地灌输给他的属下,并把想法不断地变成现实。
正是这以上的各种原因,朱永兴希望明军能把梅州和潮州都掌握在手中,利用的便是郑经的优柔寡断,郑家的犹豫迟疑。又讥讽。又揶揄,又诱惑,又爆料,手段不少,也确实让陈永华和冯锡范不好定夺。不好定夺的话。便只能派人去请示,时间上可能便来不及了。
想要的不少,却又不想出太大的力;顾忌很多,更没有全力作战的勇气。特别是朱永兴坐镇广州,行将打破郑家“东南之事我为主”的局面,由此引起的惶惑不安,将会更有利于明军在郑家之前展开行动。
看着陈永华、冯锡范告退而出的背影,朱永兴露出了冷笑。此番召见看来好象达到了目的,最后的结果呢,还要看郑家接下来的行动。
如果说之前朱永兴还有些理解郑家非要在无能的永历领导下保持相对独立性的话,随着西南明军实力的不断增长,以及东征的顺利进行,他越来越对郑家的私心自用、割据自雄感到厌恶。
明朝的失败,特别是弘光开始,很大程度上便是各个军头跋扈自雄、自行其事造成的。在这王朝末日,或为野心所左右,或为自家富贵考虑,自相攻伐、暴虐害民、投降卖身等等龌龊之事不绝于史,是被清军打败倒不如说是自取灭亡更加准确。
就象郑氏集团,一边和清军忽谈忽战,一边还对朝廷耍着小心眼,没有一个坚定的立场和不变的原则。作为牵制清军的盟友可以,要把其当作能够并肩作战的友军,则风险太大。
“殿下。”易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说道:“不知道我军能否在郑军之前抢占潮州?这郑家已经开始忌惮殿下,否则不会先索名义,再出兵作战。”
“虎父犬子,郑经差延平王远矣!”朱永兴鄙夷地翘起了嘴角,说道:“自以为盘算得精细,却是犹豫迟疑、谨小慎微,难成大事。若是果决之辈,便直取了潮州,按如今形势,还能同室操戈不成?”
“郑家有战船上千,精兵数万,却株守金、厦弹丸之地,果然是难成大事。”易成这话多半是顺着朱永兴,对军事上的事情却不是很懂。
“株守便株守,只有金、厦不失,江浙闽三省的清军便多少有牵制,也方便我军行事。”朱永兴觉得郑军强于海战,陆战却是不济,但在历史上,粤江浙闽四省如此广阔的海岸线,却少有登陆奇袭、避实击虚的战例,确实让他有些不解。
如果说登陆作战的技术含量很高,那沿海迁界则大大降低了这种战术的危险性。三十里的不设防距离,清军得到情报,再集结兵力,时间上应该可以满足登陆部队建立一个立足点。如果再利用船只的速度,不断在数个点上拉扯清军,造成其兵力失衡,从而找到突破口,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题
朱永兴不明白郑氏集团的行动为何如此保守,但他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郑氏集团的内讧和分裂便要爆发。而这个导火索,便是郑经的行为不检。先是气死了乃父郑成功,然后又因为心虚而展开大清洗,弄得将士离心,纷纷外逃。
心理太阴暗了啊!朱永兴反复思考过,最终是不发一言,静待着郑氏集团走向分裂。而郑氏分裂的最大受益者将不再会是清廷,朱永兴有信心会吸引到绝大多数的投靠者。
朝廷还在,郑经便不能象历史上那样自行宣布袭爵继位,这是朱永兴可以依赖并加以利用的制约手段。如果情况允许,朱永兴甚至可以联合台湾郑世,一举解决掉郑经这个逆子。或者可以从中斡旋,将台湾的郑氏力量吸纳过来。
“殿下,卑职已经将忠勇侯等人所提供的情报整理完毕。”易成与朱永兴分析了一下这次对陈永华、冯锡范释放烟幕弹的效果,便拿出一份文件递了上来。
搜集、探听郑军内部情报,并不是这份文件的重点,但郑氏集团是一个以海商势力为核心的政治集团,人员构成复杂,各种人物对朝廷、对清廷的态度不一,多加了解也不无益处。而西南明军的战略重心不断东移,特别是对水师寄予厚望,掌握东南海域的风汛、潮汐等资料,更是不可或缺。
“……原住澎湖百姓有五、六千人,原住台湾者有二、三万,延平王亲自带去的三万水陆官兵以及家眷,能操练者不及半数,船只三百余号;金、厦等地军民总数约十万,成军者约为三万。船只大小上五百号……”
尽管不是重点,但朱永兴看过郑军的实力,仍不免皱眉。
“郑家兵将亦不过如此,之前显有夸大。”易成猜测着朱永兴的心思,在旁补充着说道。
朱永兴淡淡一笑,继续阅看资料。他倒不是惊讶于郑氏集团的军事力量。而是看到金、厦实力超过台湾很多,这样一来,在郑成功去世后,郑经如果得到金、厦众将的支持,台湾的郑世显然不能抵挡。如果与郑世联手,或者可占上风,但南海舰队也必然有所损失。在国战的时候,这种内讧必要吗?
“……郑军南北两路分开驻扎,上下相去千有余里。路途遥远,难于相互配合和接应;郑经能力低下,不擅打仗,手下诸镇将彼此素不和睦;郑军组织涣散,兵丁失于操练,终属参差不齐;郑军内中无家眷者十有五、六,鳏寡孤独的士兵自然会有故土之思,因而其军心必然不稳……”
这忠勇侯陈霸颇有怨念。将郑军的弱点一一罗列,倒也言之有据。朱永兴又是一笑。此时只能了解,却不是与郑军撕破脸皮、刀兵相见的时候啊!不过,这故土之思却是明军可以利用的。郑家兵将多出于潮、惠、漳、泉等沿海地带,明军东征所占领的地区显然是具有吸引力的。
“……闽省清军约有大小戈船二百余只,小快哨百余只,选拨七十只。伪同安总兵施琅为郑部旧将,惯于海战,其部下现有兵丁约四千,伪海澄公臣黄梧能力不高,标下惯海并壮练者约三千有奇……”
朱永兴停了下来。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好半晌才沉声说道:“这施琅倒是一大祸患,应早除之。日后将多有登陆作战,利于浅海作战的十二桨快船还应多多建造。”
“殿下英明。”易成笑道:“许龙、吴六奇、苏利亦是惯于海战之辈,都为我军所击败,这施琅的兵将不多,定不是我军对手。”
“不可大意啊!”朱永兴提起笔,在资料上作着注释批示,准备交给海军商议,嘴上接着说道:“派人召叶虎来,孤有事交他去办。”
如果能用反间计之类的手段除去施琅,当然是本小利大的好事。朱永兴没有把握,但觉得可以一试。四大臣辅政,特别是鳌拜当权时,极力扭转顺治朝的汉化趋势,再行重满轻汉的愚蠢做法,施琅虽然暂获提拔,在历史上却也是几番沉浮,甚至在京师闲置十几年。
之前模仿吴三桂的笔迹,搞出了一番混乱,现在朱永兴觉得还可以故伎重施。作为少数民族,清朝统治者对于汉人的心理情结是难以消除的。而这,恰恰是这个并不复杂的计策能够成功的基础。疑心,只要疑心,便得不到重用,这就差不多够了。
“殿下身份尊贵,万金之躯,这生活起居不可过于简陋,身边亲卫侍者亦是太少。”易成见朱永兴放下笔,瞅着是个空,忙旁敲侧击地说道:“如今奄有三省之地,又有海外之基,不比创业之初,适当排场,还是要讲究的。”
朱永兴愣了一下,认真一想,也就明白了易成的本意。移跸之事并未确定,他便没有带着家眷随行,身边不过寥寥几个侍女。正因为阿珠、龙儿不在身边,易成便想趁此机会塞几个汉家女,为以后作铺垫。说到底,还是阿珠、龙儿的异族身份让易成等人觉得是个障碍。其他的什么亲卫、排场,不过是个掩饰,并不是重点。
“以后再说吧!”朱永兴微微一笑,说道:“形势确有很大改观,但亦不可骄傲自满。初至一地,大事尚未完成,便搞什么排场之类的,殊不适宜。”
“只是这——”易成还要开口再劝,朱永兴已经摆手制止,岔开了话题。
……………
整个抗清的形势确实大为改观,西南明军的崛起,给清廷制造了很大的压力。四大辅臣接掌朝政,一番清理改动之后,开始着力于军事。大举用兵便意味着钱粮的充裕,清廷不顾天下残破、民生艰难之现实,议派练饷;而被正式下旨废除的圈地之政,因为顺治死后,各势力的重新洗牌又有发生。
只要顶住,只要坚持。清廷便会把财政压力转嫁于民,苛政之下,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奋起反抗。清廷的暴敛残民,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也加重了统治地方的压力,为朱永兴所鄙夷。
在田地上加税,从贫苦农民嘴里抠食。既愚蠢又低效;得之不多,且难以持久。而沿海迁界,不仅抛荒了大量无法征税的土地,再加上对外贸易、盐课、渔课、商税等的损失。朱永兴不知道清廷是缺钱,还是在扔钱。丢了西瓜捡芝麻,似乎只要这个评价最贴切了。
而朱永兴领导的明政府采取的则是截然不同的政策,对农民的赋税是一降再降,并不以此作为财政收入的重点。而商税、矿税、盐、茶等,整个份额却是逐年增加。从滇省开始。没有了官商勾结,也就没有了收税的障碍。至于士大夫阶层的利益,近乎是一张白纸的滇省,自然是不用太考虑的。
除此之外,再向上几次对外掠夺,海贸的兴盛,财政的组成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几千年来以农税为主的模式正在发生改变。当然。随着土地基数的增加,总额还是有所增长。
其实呢。两种敛财方式从根本上来讲,一个是立足长远,一个是急功近利。但清廷显然不清楚,西南明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大战,一年两年时间可以彻底解决的对手了。
对陈永华和冯锡范释放了或真或假的烟幕,并没有做出绝对的承诺。朱永兴便把目光集中到明军的东征行动上。毕竟要把广州作为政府所在地,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是不可或缺的。
北面的屏障似乎不用太担心,江西绿营很弱,防守省地都力有未逮,哪有力量攻入广东?而东面。闽省清军的增援部队已经进抵梅州,战斗不可避免。
战斗虽然不可避免,但以目前的两军态势,明军取胜的把握很大。因为闽省清军有金、厦的郑军牵制,以及驻地远近的关系,只来了一万多,与梅州清军会合后,也不过一万六七千人。说到闽省清军,同样因为藩王的存在,军队有互不统属的弊端。耿逆藩兵主要在福州一带护卫藩府,福建总督驻漳州,除直属部队督标外,也能号令一定的兵马,再有水师、绿营,想要统一行动,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总得经过会商。
而增援广东的清军便是一支混合部队,有藩兵数千、督标若干,以及绿营。这支部队在得到广州被攻克的消息后,认为内外夹击的计划已无法实现,明军在短时间内连下重城,兵力应该很雄厚。所以,在梅州驻足不前,一面向闽省请求增兵,一面加强城防,准备在此扼守住入闽门户,阻挡明军的继续推进。
倚城固守,这是一个相当正常的思路和战术,但对明军来说,有火炮,有坑道爆破,攻坚已不是什么难题。清军窝于城内,正是聚而歼之的好机会。
梅州战役还未打响,前方的情报已经加急送来,这对朱永兴来说,是值得欣慰和放心的。梅州、潮州一下,则移跸之事便可进行,家眷亦能从昆明迁来。至于南下的满蒙八旗,明军的设想是夺取梅州后一面休整补充训练,一面囤积弹药物资,然后在梅州城下先以防御挫敌锐气,杀伤其有生力量,最后再伺机反攻。
当然,如果水师能够提前结束休整补充,便会实施牵制行动,将水江水师送入长江与十三家会合,并在江浙沿海实施登陆佯攻。至于效果,因为不好预测,所以把重点还是放在迎击满蒙八旗军上。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是朱永兴和参谋部估计的,可能早一些,也可能晚一些。如果事情顺遂,明军在这段时间内能够做好准备,并且在人员和装备上都将有很大的加强。
攻取梅州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朱永兴放松心情,召见了英国人。虽然明政府最先接触的是法国佬,但英国人却更为积极,制造枪枝,出卖舰船火炮,乃至出兵助战,双方的关系自然是越来越密切。起码在表面看来,是这个样子。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朱永兴知道英国人在争取着自己的利益,在亚洲与明军联手,以便与荷兰、西班牙。甚至澳门的葡萄牙人,展开激烈的竞争。只不过英国人更加狡猾,懂得先予后取的手段。
现在英国和荷兰的关系非常不好,虽然英国也成立了自己的东印度公司与荷兰的东印度公司竞争。但作为后来者,英国的势力还无法与荷兰抗衡。明朝的势力已经在中南半岛建立了稳固的根基,无论是安南。还是广南,都无法与明军相抗衡。占城、暹罗也倾向明军,直到目前为止,明军依旧是印度支那地区(中南半岛)的优势一方。
不管将来明清战争的胜负如何,英国人决心抓住眼下的机会和明军做生意,并且打击其他竞争势力。明军夺取广州是一个契机,由于满清的禁海令,澳门已经失去了货物中转站的作用。依靠着与明朝的良好关系,英国商人不必再受到葡萄牙人的盘剥和限制。连葡萄牙人都要向明朝示好。以便得到已经断绝的货源,维持澳门的经济。
“河仙、湄公两省明年确实计划大面积种植甘蔗,估计在万亩左右。”朱永兴对英国人的消息灵通感到有些惊讶,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顺着这个话题说了起来,“这个时候谈白糖的独家贸易权,是否有些早呢?”
待价而沽,朱永兴起初是这个心思。多个竞争者,应该能获得更大的利益。所以。他对英国人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有些缺乏心理准备,便想着拖延一下。蔗糖啊,欧洲人的需求是很旺盛的,也是日后出口赚钱的主要商品。随着粮食压力的不断减轻,河仙、湄公两省的不断拓展。甘蔗的种植面积也将不断扩大。朱永兴并不想轻易地将这会越来越大的独家贸易权给英国佬。
“亲王殿下,独家贸易权给予我国商人,并不会减少贵国的收入。相反,我国商人愿意提供榨糖机器,愿意在贵国设立糖厂。并拿出最合理的价格,这对贵国是很有益的。”英国商人哈瑞态度还算恭谨,但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芒,“一直以来,贵我两国的合作都是真诚而富有成效的,对于贵国的需求,我国也是全力相助,这点小小的要求,想必亲王殿下是不会拒绝的。”
朱永兴淡淡地笑了一下,这就是英国佬的狡猾,先帮你,却不提条件。等到事成之后,你便不好意思拒绝一些看起来并不过分的条件。只是这独家贸易权,还是不能如此轻易地全部送人。
“合作当然是愉快而真诚的,这毫无疑问。”朱永兴想出了一个办法,开口说道:“但这独家贸易权听起来不好,也过于死板,缺乏变动的空间。不如这样,明年不管种植多少亩甘蔗,产量的五成卖与贵国商人;然后把这五成的产量作为一个基准数,始终不变。而以后增加种植的产量,也是五成归贵国商人。”
哈瑞想了想,笑道:“不如明年的产量全部由我国商人买断,以后增加的,七成归我国商人。”
朱永兴摇了摇头,说道:“明年只能是五成。剩下的五成不是要卖给外人,而是要制成糖块,发给军队。至于以后增加的,最多也只能是给贵国六成,其余的同样是供应军队。战争还远没结束,军需保障是重中之重,可不是孤王舍不得卖给贵国。”
“原来是这样。”哈瑞也不知道明不明白这食物热量的知识,见朱永兴态度坚决,也便就此打住,见好就收。
接下来又谈了些其他商务方面的事情后,英国人向朱永兴透露了些其他国家在亚洲的最新情报。象西班牙人对明军态度正在转坏,郑成功收复了台湾后,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便开始紧张,担忧明军会进一步向菲律宾地区进军。而朱永兴和郑成功警告西班人的举动非但没有效果,反倒促使西班牙人对华人进行了第三次屠杀。
“孤已经言明,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西班牙人将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朱永兴脸色阴沉,对于这个消息他是知道的,只可惜现在腾不出手来进行报复。
英国人挑拔的意思很明显,但没有他们的挑拔,朱永兴也早晚会采取行动,绝不会让海外华人的苦难史重演。
“荷兰人好象与鞑靼政府进行了接触,为了能够通商,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舰长雷垂看似好心地提醒着朱永兴,“亲王殿下要小心,小心荷兰人与鞑靼人联手。如果殿下需要我国助战,我国是责无旁贷。”
“感谢贵国的关心和好意。”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转而严肃地说道:“如果荷兰作出此等敌对行为,他们在南海,在东海,将无立足之地,将遭到我大明水师的无情打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琉球,吕宋
英国人很黑,既要得到利益,还要抹黑对手。西班牙,荷兰,一个也没放过。而朱永兴呢,表面上很愤慨,态度很强硬。内心呢,也是如此。但他未来的对手却不仅仅只是这两个,东南亚,亚洲,都将沐浴在大明的光辉之下。
嗯,这有点遥远。朱永兴迅速收回思绪,整理着他所得到的情报。在明统区的外国人可不止英国一家,他获取情报的渠道也不少。
英国在第一次英荷战争中获胜,逼迫荷兰签署《航海条例》后却并不满足,去年又颁布了新的更为苛刻的《航海条例》,在海外向荷兰殖民地展开了新的攻势。然而此时的英国海军实力已今非昔比,对外远征爱尔兰、苏格兰,并与西班牙进行战争,使得国家背负巨额债务。又由于政界和军界的**,去年海军拨款仅及海军预算的2/3,造成船只破旧失修,兵士匮薪,士气低落,海军战斗力被严重削弱。
而荷兰则卧薪尝胆一直寻求着重夺制海权的时机,改组海军、重整海军的战略思想、加紧建造大型战舰、同法国、丹麦结成反英同盟……
英国也意识到荷兰将要蓄力反击,欧洲及一本万利的象牙、奴隶、黄金贸易的非洲西岸殖民地,将是决战的主要战场。所以,对于亚洲的投入便无法继续,而拉住明军这个日益强大的盟友,则显得十分重要。
“西班牙,荷兰,将是我军日后的敌人。”朱永兴看似被英国的挑拔激怒,但话锋一转,又让英国人明白这并不是那么简单,“可惜陆军要专注于国内战争。海军的实力亦不足以抗衡,更不用说是沉重打击了。贵国确实给了我军很大的帮助,但这力度明显不够啊!船舰、火炮,这些都是我方急需的,贵国非要斤斤计较,这未免有些不够诚意。如果长此以往。我国也只能另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获取所需了。”
“亲王殿下,您误会了。”雷垂苦笑了一下,说道:“在亚洲,我国的军力还不算强大,偶有拦截俘获,数量也是不多。而欧洲距离太远,难以运来。至于价格,以及付款方式。当然,当然都好说。”
朱永兴笑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似乎要结束这次召见。这种态度让英国人有些焦急,因为还有一件大事他们想征得朱永兴的同意。如今朱永兴却不开口,他们却是拖不得。
“听闻殿下召见了琉球来使,不知琉球那边——”哈瑞耐不住性子,开口试探着问道。
“琉球乃我大明藩属。却为倭国萨摩藩所侵略勒索,孤王有意出兵驱逐。尽藩主国之责任。此为机密,孤暂不问你们从何而知,但要提醒你们,切勿外传。否则——”朱永兴淡淡地,却带着威严的表情说道。
1372年,明太祖朱元璋给琉球的中山王察度下达诏谕后。琉球的北山、中山、南山三王遂开始向明政府朝贡。从此琉球成为明国的藩属。1392年----明太祖有见于琉球对于来华使节海上航行的困难,特赐闽人善于造船航海的技术者三 十六姓人家移居琉球。这一点是后来促进琉球对海外贸易的关键。
闽人三十六姓中包括“知书者,授大夫长史,以为朝贡之司;习航海者,授通事。总为指南之备”。可知他们不仅是善于操舟者,且担任通译和其他与朝贡有关的事务。他们在琉球定居以后,便成为代表中国长期协助琉球,增进中琉关系的一群优秀人员。
在1400年至1550年,琉球进入黄金时代,高度发达的商业,与内地、朝鲜、东南亚和日本进行贸易。
1609年(万历三十七年),邻近琉球王国的鹿儿岛萨摩藩藩主岛津家久派遣桦山久高率领三千士兵侵略琉球,将之划入岛津家版图。
1616年(万历四十四年),长崎代官村山等安奉德川家康之命,由他的儿子村山秋安率船十三艘,动员二、三千人侵略台湾,这是日本首次大规模的对台用兵。但是,日本的行动被琉球王尚宁侦知,在国家残破的情况下,依然不忘“遣使以闻”,通报中国防备日本侵略。可见琉球国王仍然效忠于中央政府。
1632年,琉球在被萨摩所占岛屿建立馆舍,两国同时派官员管理来往贸易和收税。此后琉球王国沦为萨摩藩的傀儡政权,同时向表面上的中央政权和实质上的萨摩藩称臣,在官方的朝贡贸易收入后,再被实际宗主萨摩藩剥削一次,
著名爱国诗人闻一多写作了《七子之歌》,将被帝国主义列强强占去的澳门、香港、台湾、威海卫(今山东威海市)、广州湾(今广东湛江市)、九龙、旅顺大连七地,比作离开了母亲怀抱的七个儿子,哭诉着被强盗欺侮蹂躏的痛苦。
而在“台湾”一节里他写到了琉球:
“我们是东海捧出的珍珠一串,
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湾。
我胸中还氤氲着郑氏的英魂,
精忠的赤血点染了我的家传。
母亲,酷炎的夏日要晒死我了,
赐我个号令,我还能背城一战。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无论是从记忆中固有的强烈的仇日情绪,还是从现实的考虑,朱永兴都断然不会坐视琉球被倭国侵略的事实。所以,打通出海口,他便有意通过正式、非正式的使者向琉球王室传递这样的信息,并且逐渐加大从琉球进口硝磺的数量。
琉球是个小而弱的国家,换句话说,他只能是随波逐流,处处恭顺。对于南明政府的信息试探,起初是没有积极回应的。毕竟明清战争的结果似乎已经不可更改,琉球王也于1654年遣使臣到清朝请求册封,并被清顺治帝封为琉球王。
但随着明军的不断胜利,琉球王室的态度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开始通过商人关注南明政府的崛起。毕竟清朝只满足于朝贡的虚荣,根本没有尽藩主国责任的能力和意思。最后,琉球尚质王终于秘密派出了使者,请求南明出兵,驱逐倭国萨摩藩兵,结束琉球被侵略、当傀儡的历史。
琉球盛产硫磺、硝石。对于明军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原料来源。而萨摩藩的军力,显然并不需要主力大军出动便可击败。而在琉球立足,无疑又能够开拓并保证东亚商路的畅通。
这一点,朱永兴看到了,英国人也看到了,所以才急着求见,希望能搭上顺风车,将商业的触角伸向东亚。琉球与萨摩藩最近。而该藩也是幕府宣布锁国以后,唯一能以此变相方式获得国际贸易收入的私藩。也就是说,通过琉球,很有可能打破郑氏独家与倭国商贸的局面。
而琉球派出的是秘密使者,英国人竟然获悉,自然是朱永兴派人有意透露的。无他,想借机从英国佬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而已。
果然,英国佬被朱永兴欲擒故纵的手段搞晕了。很急切地表示愿意出兵助战,愿意给大明更多的帮助。商业上的优惠也可以谈。而朱永兴绕了一圈之后,算是勉勉强强答应了英国人的要求。
其实朱永兴不怕英国人不作出让步,帮助琉球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凭借明军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力完成。而得到这样两全其美的结果,才令他感到满意。
当然。出兵琉球不是现在的事情,朱永兴给琉球秘使的答复也留出了余地,一年之内,明军将会出动。在这段时间内,琉球要做的便是忍辱负重。并为明军提供最大量的硝磺。
外人或许不知道南明崛起的真正原因,赞叹、惊诧、钦佩、不解……其实在朱永兴看来,也很简单,那便是将各种有利的力量不分大小,统合起来,并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但在那个时代,也只有他具有这样的眼光,具有这样的思维,具有这样的知识,能在纷繁复杂的内外形势变化中,巧妙地捕捉到机会。
而在内部人的眼中,朱永兴则是“天降圣人”般的存在,由起初的半信半疑,到现在的笃信不疑,这其中有朱永兴的努力,也有大家先入为主的思维代入,以及不断的事实上的震撼。
这个特点是无法掩盖的,就连英国人、法国人,接触过朱永兴几次,便已经发觉这位亲王殿下十分精明,不是那种小伎俩,而是洞悉人心、洞悉形势的睿智。
“很厉害,鞑靼人最终恐怕会被打败。”结束了召见,雷垂走出府邸便开口说道。
没提是谁,但却并不难猜。哈瑞苦笑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出兵助战嘛,本来应该是别人来求,可他们却是上赶着,生怕人家不用。
“火枪的装备率与欧洲各国差不多了。”雷垂接着感慨道:“火炮也不少,鞑靼人呢,还停留在大刀长矛弓箭上,又愚蠢短视地封闭海贸。用不了多长时间,恐怕就会和当年的荷兰一样。”
第一次英荷战争中,在英国海军绞杀式的封锁之下,荷兰经济最薄弱的一面——过度依赖对外贸易,很快就暴露出来了。当年阿姆斯特丹街道上杂草丛生,乞丐遍地,封锁几乎使得荷兰处于一种民穷财尽的窘境。
显然,雷垂并不十分了解这个古老大陆的具体情况。一个农耕国家,没有海贸的话,财政收入是减少了,对外也闭塞了,但却绝不会象荷兰那么惨。
“不一样,不一样。”哈瑞马上做出了纠正,“荷兰过度信赖对外贸易,而大明和鞑靼人的政权,却是重农轻商,并没有把商业作为重点。”
“是这样吗?”雷垂很是不解,“丝绸、茶叶、瓷器,还有很多土产,哦,马上又会有白糖,为什么不把对外商业当重点?光种地嘛,那能有多少收入?”
“这就是鞑靼人的短视之处。”哈瑞不想过多的解释,其实他也是一知半解,对这个老大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说不上是如何的精通。
“如果将倭国的萨摩藩赶走,琉球将那霸作为自由港,咱们又能和明国的商人一样,享受同样的权利。”雷垂也不纠缠这些复杂的话题,而是对将来的前途十分看好。
“倭国的萨摩藩不是明军的对手。”哈瑞说道:“东亚的商路正在向我们敞开,只剩下郑家算是个阻碍。不过,亲王殿下无论是爵位,还是实力,正在反超郑家。再有我们的帮助,相信不久之后,这个障碍也将不复存在。”
“荷兰人呢!”雷垂微微皱起了眉头,“在亚洲,即便是有亲王殿下这个盟友,在短期内也难以对荷兰人构成威胁。”
“在海上不行,在陆上呢?”哈瑞狡黠地一笑,“只要能避开海战,顺利登陆,荷兰人会是成千上万的明军的对手吗?”
雷垂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他是海军,自然纠结于海上实力的比较,却忘了明军陆军的强大,以及西方国家在殖民地上具有的共同弱点,那便是人少。
……………
“攻打吕宋并不一定需要足够强大的海军。”朱永兴在摊开的地图上重重点击着,“用商船伪装,然后载兵悄悄登陆,只要兵力够强,也足以击败西班牙人。”
召见是频繁的,起码在这段时间里是常态。广东的缙绅,赶来开商馆的郑家为首的商团……在英国人之后,朱永兴召见的则是从吕宋逃亡出来的华商。
看着这个华商面露喜色,朱永兴话锋一转,苦笑道:“只是目前我军正在倾力作战,恐怕难以抽调兵力转向吕宋。嗯,如果延平王有意,孤王愿助其一臂之力。”
华商脸色一黯,但转而又恢复了正常,躬身道:“多谢殿下,草民自知此时形势,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出来。殿下万金之躯,尊贵非常,能拔冗召见,草民便已是感恩涕零。”
这个华商不简单,朱永兴听到其侃侃而谈,不由得十分赞赏。沉吟了一下,说道:“能识大体,孤很欣慰。你将吕宋的情况详细说来,嗯,孤或许还要予你差使。”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奇袭潮州
目前的形势下,对吕宋的西班人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力有未逮。而台湾的郑成功虽有讨伐之心,但壮志未酬身先死,也未能付诸行动。
但这并不意味着对西班人没有其他的手段,不管效果如何,朱永兴认为必须表明态度,警告也好,制裁也罢,绝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历史上正是中央政府的无所作为,海外华人的忍让屈服,才让西夷得寸进尺,打压屠杀不断。
…………
夜雾在缓缓升起,随着几声爆炸,耀眼的亮光闪过之后,几艘战船从雾中显现出身躯,沿着韩江逆流而上,直扑潮州。
近了,近了,清军在巨响过后尚不明究竟,但现在终于发现了水面上的异常,大声呼喝着。战鼓声,报警的号角声,响成一片。
战船驶过江面,两侧船舷闪现着一道道火光,炮弹离膛而出,飞向岸上的清军,砸向岸上的防御设施。
奇袭是成功的,在忠勇侯陈霸等郑家将士的引领下,明军舰队趁黑夜涨潮之时,顺潮流溯入韩江,这是清军所没有料到的。而对于硬体的依赖也是清军未能料到这次奇袭的原因之一:在韩江狭窄处,设有一根重十余吨的横江大铁链,有此障碍,清军认为敌人难以轻易逾越。纵然不能百分之百地阻挡住敌人,也能提供足够的预警时间。
但显然,清军的估计全部落空,明军舰队不仅在潮汐风向上占据有利地位,更以极其迅速的爆破手段炸断了横江铁索,横冲直撞,一路炮击,直逼潮州。
在白鸽门水寨侥幸逃生的许龙。已经逃回了潮州,整顿一番后,船只还有五六十只,但主力覆灭后,这些小船想出海与明军作战,那是想都不用想。所以。沿江做好防范后,这些船只大多都停在水寨内。
而等到许龙从潮州赶到水寨时,战局已经完全不可改变。水寨烈焰腾空,爆炸声不断,清军在甲板上拥挤着,躲闪着,眼睁睁看着牛头马面在火焰中露出笑脸。
喊杀声、枪炮声从水寨中响起,明军的陆战部队已经登陆,正在攻杀着措手不及的清军。处处的烈火。处处的厮杀声,彻底打乱了清军的阵脚。
“完了!”许龙痛苦地咬紧了牙关,没有了船只,就如同斩断了这个老海寇的翅膀,他的精神再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白鸽门海战之后,许龙便意识到明军的水师与郑家是不太相同的。船只在数量上不如郑家,但火炮量大犀利,在远海作战更有优势。所以。他根本没有再与明军水师较量的心思,起码在他自觉实力恢复之前。他不准备再与明军水师交锋。
而他没有留在广州,直接回到老巢,便是打着休养恢复的主意。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不仅海战获胜,陆上也是不可抵挡。克新会,破广州。继续东征,根本没给他整顿恢复的时间。
海战败了,陆战更没有信心。想想新会,想想广州,哪个不比潮州城坚壕深。都被明军轻松攻破。得到明军继续东进的消息,许龙几乎便要带着人马去福建投靠耿精忠。直到梅州来信儿,说是闽省援军已至,要他坚守城池,与梅州成呼应之势,抵挡明军。
这样一来,许龙便不能擅自撤退了。把援军扔下,人家可是闽省的,背上坏名声,还怎么去投靠?因此,许龙虽然并没有增长多大的信心,但还是硬着头皮在潮州呆了下来。陆路明军不断逼近,这几天他也是心神不安,忙着加固城防。
没想到,明军陆军尚有一两天的路程,水师已经是突然杀到,给了他当头一棒。
“撤兵回城。”许龙见明军攻势猛烈,海陆配合的火力很强,他仓促之间又没带多少兵将,便很干脆地缩回城去。
这次明军水师出动的还真是不少,补充了大量的人员后,这样的行动也是练兵磨合。行船打仗靠的是听从号令,协同合作,补充的都是沿海地方的百姓,这水性呢,自然是不必再下苦功夫,但操纵大船,战斗厮杀,却还需要熟练掌握。
忠勇侯陈霸止住了追杀的兵丁,虽然想积极表现,但直追至城下,还是过于鲁莽了。被逼无奈投奔南明之后,他便被留任为南海舰队副指挥,顶替了担任长江水师提督的陈上川。尽管职位挺高,陈霸却很低调、谦虚,谁让他是半路来投,暂时还算不上岷藩的嫡系呢!而跟随他的原郑家兵将,也被打散安插,这应有之意,倒也在情理之中,并没有使他感到不满或怨恨。
但在南海舰队里时日不多,已经让陈霸感到了在郑家时的不同。到底是一支新生的力量,人际关系比较简单,不象郑家那样复杂。而以年轻人为主的部队,总是充满朝气,充满着建功立业的渴望。随着不断的扩充,以及讲武堂军官的涌入,南海舰队的战术观念和眼界见识,也和郑家差异很大。
公平,这是陈霸最深的印象。在南海舰队中有很多象段智英这样凭着勇敢和战功而得到提拔擢升的,年龄不大,也没有什么背景,完全是自己打拼出来的。越是这样,越会激起其他人的干劲儿,对战斗充满着渴望,这样蓬勃向上的精神状态让陈霸感到吃惊。
郑家有些垂暮了。陈霸深知郑家的情况,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在金、厦弹丸之地太久,却没有进取大陆的意图和实际行动。而以漳、泉、潮、惠为主的郑家兵将,他们对故土的眷恋也逐渐转化为不满和灰心丧气。
在收复台湾前,郑军由于没有广大而稳固的后方基地,将士们为了亲人的安危,在保卫金、厦时有较高的战斗热情。但当郑军要退往台湾经营,特别是由于清政府实行的迁界、禁海令,海峡两岸基本隔绝,郑军将士对故土亲人的眷恋之情更切。
从这个角度进行分析,陈霸认为自己前来投靠是明智之举。至于后来者,肯定不会少,但自己却占着先到的有利位置。再努力作战,多立功劳,成为岷藩嫡系也不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后来者的心思
陆军强于海军,这样的推断早就在陈霸的心中形成。但在实际的观察之后,他又有些疑惑,并不敢确定自己的结论。没错,西南明军在陆战上是很强大,靠的是装备上的优势,已经完善的各种考核奖励机制、善后安置办法等等,使将士们无后顾之忧,却有奋发之心。
就算是一个小兵,只要你勇敢作战,再下工夫学习文化,升迁的机会是很多的。即便没那个学习的脑袋,士兵也有一等、二等、三等之分,军饷也领得不同。再加上战功奖励,两、三年便会有几十亩土地,退役后至少算是个小康水平,甚至还有很大的希望得到配发的媳妇儿。
这已经是令陈霸感到惊讶的待遇,土地啊,对于只有金、厦弹丸之地的郑家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这样的大气。而岷殿下,似乎并不担心以后会无法兑现承诺。
陆军已经是这样令人羡慕,海军的待遇则更令人吃惊。就拿海军陆战队来说,因为既能海战,又能陆战,老兵的军饷竟然比同等级的陆军多拿五六成,而升迁的机会明显比陆军更多。因为海军的扩充比陆军更猛,财政投入更多,海战人才很容易便崭露头角。
如此发展下去,海军之强势必超过陆军,陈霸对此感到很欣慰,也对岷藩的眼光更加钦佩。毕竟,他是海军出身,水涨船高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前程远大啊,对于陈霸来说,这句话或许是最能体现他的心情的。
“侯爷,末将觉得应该以水寨为营,以抵挡敌军可能的进攻。”一个军官很恭谨地向陈霸提出建议。
“这正是万全之策,便由你去安排吧!”陈霸回答得很客气。痛快地将工作交给了属下。
低调,谦和,这是陈霸要禀承的行事办法。别看这些军官都没有他位高爵显,可人家都是讲武堂出身,可算是朱永兴的学生,说是嫡系亲信也不为过。从陆军到海军。讲武堂出身的军官越来越多,朱永兴对军队的掌控力度也越来越大。
其实,不光是新来的陈霸有些觉悟,原有部队中的那些老将也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不同于新人,还要顾着脸面,没有争着抢着去讲武堂。但朱永兴也早有安排,消息已经放出,待到战局放松的时候,讲武堂将要开将校高级班。这样一来。那些老将也自满意,觉得朱永兴念旧仁厚,不会那么无情无义地用新人把他们这些老家伙顶掉。
很高明的手段啊,一个书院,一个讲武堂,但几乎把文官、武将都握在了手中。陈霸把工作都交给了属下的军官,很是大度,却也避免了因为自己不熟悉明军的战术打法而露拙。
“陈侯爷。”杨彦迪带着几个亲卫赶了过来。笑着说道:“战阵厮杀还用得着您身先士卒?身为指挥,这可是违反条例了。”
“杨将军啊!”陈霸回身打着招呼。杨彦迪与他同是南海舰队副指挥,还是刚刚授的伯爵,比他还差了一级,可人家是实打实替岷藩效力得来的,与他却是大不相同,“我初来乍到。可要快点熟悉战术打法。否则,这指挥一职,可是不敢胜任。”
陈霸说得客气,杨彦迪却也不是骄傲自大之人。各人有各人的长处,陈霸及带来的郑家兵将。对于东南海域的熟悉,可比他们要强很多。便是这奇袭潮州的行动,若没有他们提供风向潮汛等信息,又哪来的如此顺利。
“陈侯爷觉得潮州清军会再前来反攻吗?”杨彦迪很客气地询问道:“我军是在岸踞守,还是在船上更稳妥?”
陈霸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道:“许龙这个家伙向来很小心,亏本的买卖不做。我觉得,就算是反攻,他也不会孤注一掷,而以试探为主。若是稍有不顺,我估计许龙便会知难而退。”
杨彦迪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是海寇通常的打法,捞一把就跑,尽量不打硬仗。许龙具有很丰富的海战经验,但陆战却很一般,且没有与明军作战过,并不了解明军的战术。而明军多层次的火力协同,会令多数清军措手不及,无法适应。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在岸上设置阵地,水师亦可以提供火力支援。”杨彦迪按照陈霸的分析做出了布署,“便以一个团的兵力作战,两三倍的清军也不足为虑,另一个团在船上作为增援。陈指挥,你看如何?”
“杨将军布置得周到。”陈霸附和着,“如此可攻可守,真乃万全之策。”
杨彦迪传令下去,又与陈霸聊了起来。对于陈霸的心思,他还是有些理解的。当初他一念之差,落了后手,被朱永兴训斥一番,也曾小心谨慎了一段时间,终于用实际表现挽回了印象。
………………
广州城外,划拔的商馆之地已经开始兴工建造,最积极的当然是以郑家为首的商团。或许有人还担心形势有反复而暂时观望,但商团却必须表现出信心,这是给朱永兴捧场,就算是有所损失,也不能迟疑犹豫。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就那么难找吗?”易成和郑昭达单独走在一起,皱着眉头问道。
“岷殿下眼界高,这个赏美的标准又有些独特。”郑昭达苦笑着解释道:“前前后后也寻到过几个,只是担心殿下不喜,没敢冒昧献上。先生也知道,殿下对这采买女子之事并不热心,暹罗、安南所献的美女,已是绝色,他却毫不动心,都打发安置——”
“异族女子,殿下不收,可能有别的考虑。”易成说道:“梦珠虽晋王妃,但正位虚悬,殿下还是留有余地,只是苦无合适之人罢了。出身不高,知书答礼,温婉贤淑,还有天足,相貌嘛,倒也不必倾国倾城。殿下是个知恩念旧的人,有了正妃,也不会冷落梦珠,不过是绝众人之口。”
郑昭达点了点头,随着朱永兴越来越稳固权力和地位,这正室的事情也便需要尽快解决。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侍女,女官
虽然朱永兴认为形势刚刚有起色,说扭转都不妥当,但易成等人却没有他的这份谨慎小心。
在他们看来,云南,四川,广西,广东,还有安南占领区和湄河两省,这已经是足以立基,足以与清廷抗衡的资本。就算是与大西军最强盛的时候,如今西南明政府的地盘和实力,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永历君臣在缅甸已经被控制,政府内部也被日渐掌控牢固,连晋王李定国也放弃了他曾经拥有的全部权利,接受了朱永兴的领导。当然,从理论上来讲,如果朱永兴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地追究西营官兵的过去,那晋王还是会抵抗到底。但从目前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
朱永兴好象真的忘了大西军的过去,他的以身作则,再加上文官体系的变化,更让大西军官兵少了很多歧视,那种言语上的不屑。待遇自不必说,战有赏,伤有治,死有恤,退役之后有安置。原大西军的将领正在放下心来,并让他们的子弟积极融入。因为明军在不断胜利,他们的子弟有更多的机会建功立业。
大西军正成为历史,随着朱永兴的闪耀,永历也正在人们心目中淡薄。原因很简单,皇上呆在缅甸,似乎大家的日子更好过了。西营的大部分将领对大明和永历并没有多少感情,在朱永兴的领导下加官晋爵,不断获得胜利,前景光明,谁还会念念不忘地要接回永历?
有得志者,便有失意者,这是没办法改变的现实。散布谣言、想逼迫朱永兴入缅迎驾的那些人,对朱永兴的忠实追随者来说。总是个威胁。所以,不能给他们把柄,不能给他们再掀风浪的借口。
朱永兴英明睿智,生活简朴,作风平和……优点很多,不必一一叙述。而有可能被人诟病的除了迎驾、改制外。便是正妃未定了。迎驾之事已经压了下去,消息隔绝,还不是朱永兴说什么就是什么;改制嘛,得到好处的是多数,那些失意者难以形成强有力的群体;只是这正妃,如果不确定,筹划好的篡位行动势必有瑕疵。
攻掠江南已经时日不多,文风鼎盛、文人荟萃,同时也意味着尊奉正朔、重视传统。朱永兴面临的压力将骤然增加。无论是迎驾、改制、正妃等等,一切不合旧体制、旧思想的行为和言论,都将遭到指责和批评。
而正妃似乎是最容易解决的,娶个汉家女,不管得不得宠,倒是绝了众人之口。在易成等人看来,只要朱永兴有意,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朱永兴一直避讳着这件事情。身为属下,易成等人也不能絮絮不休。惹朱永兴发怒。
而从人选上看,易成和郑家显然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对象。根据大明的传统,以及自身的利益,朱永兴的正妃应该是没有显赫身份背景的人家的女儿。如果岳家本来就很有势力了,那就可以靠着女儿的尊贵来进一步压制异己,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这一点。是多数大臣,以及郑家所不愿看到的。
相貌秀丽,知书答礼,还有天足,这是必要的条件。朱永兴对小脚女人不感兴趣。易成等人早就知道。温婉贤淑,性情柔顺,则是看到朱永兴对梦珠的宠爱后,为了避免日后打压梦珠而招致朱永兴的不满,而特意强调的。
现在,朱永兴并未带家眷来广州,在易成等人看来,确是个绝佳的机会。一来朱永兴孤身,很容易对女人产生心思;二来则不会被梦珠所怨恨,毕竟,事情成与不成,易成也没有多大把握。
“先挑些利索可靠的人手,把王府打扫收拾干净。”易成想了想,觉得还是让郑家出头办这事比较好,“要聪明机灵的,粗手笨脚的倒让殿下心烦。再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偌大王府,一点喜庆气氛也没有。然后呢,便是往府中添置侍女。府中下人本就很少,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若有殿下看得上眼的,便留下;若是殿下要打发安置,有我安排,便让她们各回各家。”
郑昭达无奈地苦笑,“若是殿下见都不见便回绝,嘿嘿,少不了又要训斥一番。”
“殿下是口硬心软,难道他不知这是郑家的好意?”易成倒是挺不在乎,“训斥几句又怕什么,若是事成,也是替殿下扫清了上位的一个障碍,殿下岂能不感念郑家的忠心?”
郑昭达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先生,您看郑家弃商从政如何?”
易成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暂且不可。殿下让郑家主营商业,自是考虑到郑家以商起家的原因,却也是信任郑家的表现。在各个地方,各个重要部门,都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手,说白了,这是殿下的手段。在没有可替代的人员出现前,郑家不可轻易言退。”
郑昭达叹了口气,他未尝不是这样的想法,但商人的身份,还是让他有些不甘心。
“书院不分出身,亦是以后取仕之处,可多安排自家子弟前去。”易成觉得自己这个办法郑家肯定已经在用,但还是再建议了一次。
“以后还会有科举吗?”郑昭达疑惑地询问道。
“既便有,也不会再以八股取仕。”易成很肯定地说道:“书院的制度会更加完善,对官员的监察会更严密。从日常的谈话中,我能感觉到岷殿下是很厌恶贪官污吏,对光读圣贤书也颇不以为然。”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怕是要被岷殿下给推翻喽!”郑昭达很是感慨,说实话,作为读书人之外的商人,他对这样的改变还是很欢迎的。
……………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张维翰有些不以为然地摆着头,说道:“这话现在却是不全对了,死读书,读死书,想直接出仕。难了。”
“族中子弟怕是少有这样的毛病,在书院亦有不少人就读,讲武堂呢,也有报名学习的。”段琬儿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先生曾透露过,对缅用兵将是我族兴起之机。不知,要等多久?”
“三、五年吧!”张维翰很笃定地说道:“看如今形势。岷殿下光复江南,祭拜孝陵,怕是就这几年的事情,然后便要回手处理在缅甸的君臣了。嗯,殿下极是重视水师,智英干得很不错,很有前程。”
段琬儿苦笑了一下,自己就这么一个兄弟,战阵厮杀是建功立业。可她老是放心不下。
“雏鹰展翅,早晚要翱翔天空,你还能老把他当小孩子,天天看在眼里才放心?”张维翰颇为了解段琬儿的心思,笑着点醒,“海军在下龙,你便在下龙;海军驻广州,你便来广州。若是海军要远征万里。你又如何跟去?”
段琬儿脸色一红,嗫嚅道:“来广州是建商铺。销售族中漆器,哪里是为那个臭小子。”
张维翰捋须一笑,不再谈这事,“你来得正好,可曾想过进王府作女官?凭你的精明能干,当无问题。而且。这是个好机会,白族说不定要因你而兴盛再起呢!”
段琬儿愣怔着,回过味儿来后脸色更红。张维翰的话中意有所指,她岂能听不明白。一想到朱永兴,她的心里便浮起复杂的情绪。在大理。她倒是有献身相投的心思,可朱永兴召见过后便放过,显是没看中。这对于自恃美貌的她来说,事后未尝没有忿忿不平之感。
“殿下未迁家眷,府中下人也不多,更没有干练之人管理。”张维翰接着说道:“观殿下所为,显是要行女官之制。你若进府,管理下人当无问题。若是合意,便呆在府中,为殿下分忧;若是不合意,府中亦有规矩,年岁满了可携工钱自寻出路。”
一入侯门深似海,段琬儿确实有些担心进了府后,既不为朱永兴所看中,又不能离开,只好蹉跎岁月。张维翰这么一说,倒是打消了她的这个顾虑。说起来,段琬儿很精明,也有些心机,特别是对于自己的身份,一个已经早已灭亡的王朝公主,当她看到梦珠成了尊贵的王妃时,也不能不生出些野心。
什么嘛,一个异族族长的女儿,也敢抬高身份称公主。可就是没人敢小看,而且身份是越来越尊贵,完全是朱永兴水涨船高带来的影响。世子妃,王妃,虽然不是正室,一个侧妃却是跑不了的,而且岷殿下宠爱非常,一直没有再纳妃,倒让很多人猜想是不是会被扶正。
岷殿下嘛,已经做出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冲动之下扶正梦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按照现在的形势,朱永兴即将不篡位为皇,也可海外称王。皇后,王后,一个异族女子怎么就那么命好?连带着她的族人也受益匪浅,在明军的帮助下攻城掠地,迅速壮大。
嗯,先不管梦珠能不能扶正,就算是侧妃,地位也相当尊贵。段琬儿倒还真的没有多少要踩下梦珠的念头,她最希望的还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特别是同族人的。不要让公主这个称号还是个笑话,在别人提起时,让自己总感到有那么几分取笑的味道。
还有啊,要是自己真的被岷殿下看中,那便可以吹吹枕头风,让智英这个傻弟弟不必再冒生命危险,不必再在枪林弹雨中打滚。
段琬儿的心思活了起来,脸上神情变幻不定,随着思绪的起伏忽喜忽忧。
张维翰也不说话,慢慢呷着茶水,静静地等待着段琬儿做出决定。作为白族智者,不为本族考虑是不可能的。但白族被打压了上百年,想一下子振作而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最关键的,族中缺乏一个领导核心,一个在地位上,或在威望上能令族人服膺,听其号令的领袖。
而段琬儿的出身是合适的,段智英的奋斗也很有成效。如果段琬儿真能被岷殿下所看中,那这姐弟俩的前途便会坦荡光明。族中也便有了能够凝聚人心,能够压服各个土官的领袖。
与易成等人的看法是相同的,张维翰也认为现在朱永兴独自在广州,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恰好段琬儿也来了,这岂不是天意使然?
“好吧,我去。”段琬儿说完轻咬住嘴唇,脸红得象晚霞,但语气却很坚决。
“梦珠之前是女官,后来给了龙儿,若论两人的能力,比公主您是差多了。”张维翰的称呼一变,却并没有讥讽的味道,“不要心急,先管好府内下人,处理好府内杂务,这便是给殿下减轻了负担,殿下肯定会觉察到。”
梦珠和龙儿都是在族人呵护下长大的,一个心地善良,一个涉世不深,当然更没有什么管理经验。而且,府内下人基本上都是她俩的族人,管理也就说不上严格,这是朱永兴所不愿看到的。所以,尽管朱永兴很牵就梦珠和龙儿,但真实的想法还是被张维翰看出来了。
“不要想着去压下梦珠和龙儿,殿下心明眼亮,更不是见异思迁、薄情寡义的人。”张维翰继续提醒着段琬儿。
段琬儿明白,不管自己能不能被岷殿下看中,千万不要说这两位的坏话。如果事情成了,也不要施计争宠。
“多干少说,殿下喜欢这样的属下;不用担心自己的辛苦被他忽视,殿下精明得很;不要浓妆艳抹,殿下喜欢清雅自然……”
段琬儿凝思听着,不断地点头,把朱永兴的脾气、性格、兴趣、爱好等等认真记在心里。她与朱永兴有过几次接触,好奇多过爱慕,张维翰的讲述提醒,更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好胜心。
论相貌,就算比不上梦珠,却也相差不多;论管理能力,自己可是很有经验;论见识,走南闯北自不必说,这读的书怕也不比梦珠少吧?不断地做着对比,段琬儿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蛮有信心,蛮有希望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