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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逆流伐清txt下载     逆流伐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广西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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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发怒了。”汝阳王马宝向众将宣读了朱永兴的谕令,脸色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令我军就地扩充一万,这是殿下对我等寄予厚望。借粮借饷,殿下在后方苦心筹措,我等只有死战向前,救民水火,方不负殿下殷殷之盼。”

    “死战向前,救民水火。”众将顺着马宝的话音,齐声应喝。

    马宝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子,用竹棍指点着桌案上的大地图,“叙国公行将得到增援,不出意外的话,即便不能攻取柳州,也足以在庆远府构筑坚固防线,然后分兵南下,与我部会合。但我军不能迁延等待,要趁广东清军尚未集结完毕、展开行动前,迅速进击,占取主动。”

    每个战区都有个小参谋部,汝阳王马宝已经与参谋人员商议过下一步的行动,所以自顾自地说着,之后才会征求将领们的建议,并进行适当的修改。

    “水师袭占防城港,策应了我军行动。但水师可陆战之兵不过五千,若株守一地,则无法继续沿海牵制。”马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拟分兵南下。与水师陆战队合力攻取钦州,连通海路,既迁流民,又可由船只运输,更快捷地得到补给。你们以为如何?”

    这是要与广东清军正面交战了,广西的马雄已经被打残。孙延龄估计也难抵叙国公马惟兴的进攻,作战的对象变了。众将目视地图,都在思索,暂时没有人说话。

    半晌,魏君重才开口问道:“不知王爷要如何分兵?攻击方向和重点是否也有所变更?”

    马宝赞赏地看了魏君重一眼,说道:“迁界暴政一开,沿海地区民怨沸腾,我王师解民倒悬,民众岂不欢欣鼓舞。望风来投?拓取海外河仙之地,经营四川战乱之省,殿下只愁无民可用,哪里又会嫌多?且我军亦要招兵买马,若是沿海进攻,有深受迁界苦楚的民众响应,有水师巡弋配合,兵势必顺。”

    “广西清军已大伤元气。马雄残兵败将,孙延龄骄纵无忌、军心不服。亦不足虑。”已经晋为宜平侯的吴三省从四川调到讲武堂进修,此番刚来广西不久,虽身为参谋长,却觉得情况尚不熟悉,很少插话,现在却微笑着开口说道:“留一军镇守庆远府或柳州。让马雄和孙延龄继续内斗,我军则可专力对付广东清军。嗯,尚可喜为三藩之次,虽不及吴三桂,实力亦不可小觑。”

    “尚逆老奸巨滑。水陆军齐全,确实不可轻视。”马宝冲着吴三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意见,又接着说道:“殿下有言,击破尚逆之关键还在海上。只要能击败广东水师,则广东沿海防不胜防,尚逆左右支拙,必败无疑。”

    “若是郑家水师能——”总兵王三才欲言又止,自觉失言,低头不语。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但对阵广东清军并没有把郑家兵将考虑在内,大家心中多少都有些明白。岷殿下这是吸取了晋王李定国两攻广东,对郑家水师殷殷之盼,却大失所望,兵败而归的教训,要靠自己的水陆兵力独自作战了。

    “南海舰队的实力又有增长,与清军广东水师对阵,胜算很大。”吴三省插了句话,算是打破了暂时的尴尬。

    军人只管打仗,至于各方势力的关系,以及政事上的事情,不需他们处理,也不必加以讨论。朱永兴的用人做事风格便是各司其职,虽在战争之中,军事优先,但也未实行军政一体。对此,众将慢慢都品出味儿来,也就不触这个霉头。

    “我率一万兵马后日南下,参谋长便在南宁多留几日,一来接应叙国公之军,二来等待弹药物资,三可扩充人马。”马宝询问般地望向吴三省。

    “王爷率一万五千兵马较为适宜。”吴三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南宁有五千兵足矣!”

    呵呵,马宝畅快地一笑,又点了几个随行的将领,让他们下去后加紧准备,军事会议才告结束。

    ……………

    腰间的钱袋里哗啷哗啷地响着,那种声音不是没办法消除,但哈布便是喜欢。他喜欢那银币,圆圆的,上面有精美的图案,边上还有一圈细细的锯齿,别人教他吹,还能听见那细微的嗡嗡。

    虽然吊着个胳膊,白色的绷带上还隐隐透出殷红,可衬着一身军装,不显狼狈,倒引来不少路人敬重的目光。哈布愈发挺直了腰板,走过村边的几座房子,在几间茅屋前停下了脚步。

    咯吱一声,推开柴门,哈布的心跳得快了起来。

    “谁呀?”随着一声呼唤,哈布的喉咙竟然哽了一下,等到里面再度出声,他才开口用有些变调的声音回答道:“是我。”

    屋中哗啦一声,也不知碰倒了什么,随后门一下子被推开,妻子的身影冲了出来,一下子撞进哈布的怀里。熟悉的气味,沾泪的脸庞,幸福感让哈布没有因疼痛而出声,反倒咧着嘴嘿然而笑。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慢腾腾地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才让久别的夫妻分开。因为惊喜而变得粗心的妻子这才发现丈夫受了伤,赶紧搀着进屋。

    哈布却不在乎,蹲下身用那只好胳膊把女娃抱起,亲昵地用胡子蹭。“沙依,我的小乖乖,不认识爹爹了?”

    小女孩也认出了阔别半年、形貌有所改变的父亲,脆生生地叫着,被胡子痒得咯咯直笑。

    屋中的陈设很简单,靠窗的桌子上摆着刀剪纸筒等物。哈布瞅着有些眼熟,疑惑地问道:“这是定装弹的纸筒?”

    “不知是干什么的?”妻子紧着把孩子抱过来,让丈夫能歇着,说道:“官府让做的,给工钱。我的手算快的,一天能挣出两人的吃喝,不用出门,还能照顾家里。要是到那个工厂做工的话,挣的还要多些。”

    “挺好的。就在家里做,别贪那几个钱。”哈布点了点头,将腰间的钱袋解下,递给了妻子,要是只做纸筒就没有什么危险,工厂里恐怕就是全套的加工制作,安全要求也会非常的严格了。

    一块、两块……一共是二十块银元。妻子睁大了眼睛,很奇怪地望着哈布。等着他解释。

    “这是我杀敌立功的奖赏,还有养伤的补助。”哈布咧嘴一笑。说道:“本来军队是要求伤员留在南宁养伤,我怪想家的,便跟官长说回家养着也一样。这伤呢,也不重,官长便让大夫拿了药,给了我半个月的假。”

    “真的没事儿?”妻子关切地询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才稍放下心来,走到屋角,从地洞里拿出个小罐子,献宝似的给哈布看。

    里面有一块银元,两个银毫子(半两制)。百多个铜钱。哈布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军饷让发家里便是要你花,省着干什么?孩子们都小,哪能饿着?”

    “俺可不敢饿着孩子。”妻子有些委屈,低着头说道:“大娃、二娃都十一、二了,官府给的地虽少,可不收军属的税赋,收成也勉强够吃喝;每天晚上,俩人又能从铁匠铺领了刺刀粗坯在家打磨修整,挣些小钱;再加上俺也能卷这个纸筒,你每月的军饷差不多都能剩下……”

    听着妻子絮絮的诉说,哈布知道错怪了,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伸出大手将妻子的手握住,以表歉意。

    “俺去打酒买肉,天天吃好的,把钱都花了,看你还瞎想不?”妻子说着赌气的话,可脸上却已经满是笑意。

    “吃肉,吃肉。”小沙依乐得直拍手。

    “呵呵,沙依想吃就吃,好快快地长。”哈布咧嘴笑着,随口问道:“这村里好象人少了,能买到酒肉吗?”

    “嗯,是走了一些人,去四川了,一家给一百亩地。听说,官府还负责路上吃喝呢!”妻子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转而又回到正题,笑道:“可酒还是有卖的,咱家也养了几只小鸡,若是今天肉卖光了,便宰两只,趁着你回来,让孩子们也吃几顿好的,省得你不高兴。”

    “四川——咱们也去吧!”哈布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让妻子停下了脚步,回头奇怪地看着丈夫。

    “真的,俺是说真的。你先别急着出去,听俺说说这其中的道理。”哈布伸手招呼妻子在身旁坐下,停顿了半晌,开口说道:“俺现在已经是个小军官了,手下有十几个兵。军队里还教识字,等到一年以后,俺拼了命也能认会写三百个字,这官儿也能升上一级吧?到时候俺就可以报讲武堂,等讲武堂学完,俺就要求去四川继续当兵。你们呢,差不多可以先去四川安个家,等俺……”

    妻子静静地听着,那是憧憬,是希望,又有些想当然,但她不想反驳,跟丈夫一起想象着将来的美好。

    希望,给人以奋斗的力量。象哈布这样的,因为在战争中得到了好处,并希望更好的又岂在少数?

    ……………

    柳州为统辖二州十县的府署驻在地。洪武十二年扩建城垣,城高旧制一丈八尺,城东西长三华里,南北宽二里,环城布有东、北、西、镇南、靖南共五个城门。柳江自露塘进入城区,其穿越城中的一段,将柳州城北部半岛绕成壶形。诗云:壶城明初建,得名因形模,丽江凡四折,如环抱城郭。于是,壶城和龙城,并为柳州之别称。

    明代的中晚期,柳州步入了粤西盛郡的发展阶段。但在明末清初时,明清两朝在柳北一带长达数十年的拉锯战使得柳州遭受了重大损失。

    尽管如此,柳州依然是广西仅次于桂林的重镇大城,地理位置亦相当重要。北可直通贵州榕江县,东可经西江通珠江,并可直下“三江总汇”、“两广咽喉”的梧州。

    此时,孙延龄正在柳州府衙,虽然擅自撤兵夺了宿敌马雄的根据之地,但喜悦和得意却持续得太短。城外,明军压境,掘壕筑垒,炮轰不止;桂林,他的根基和大本营,却传来了已被马雄占据的噩耗。

    “名为护卫巡抚,护卫我的家眷,实乃断我退路,陷我于死地。马雄,你个王八蛋……”孙延龄将桂林心腹送来的急信用力拍在了桌案之上,起身在地上来回疾走,脸色铁青,骂不绝口,却忘了他所作的龌龊事情。

    孙延龄率军北上,在庆远府(河池)与明军打了一仗。他并没有尽力,不过是搪塞众将之口,并为退入柳州寻找理由。果然,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所预期,见明军战力很强,众将几乎都同意退守柳州,凭借坚固城池抵挡明军。于是,他率领部队顺理成章地入城协防,凭借官职和兵力优势压服了马雄留守柳州的人马,顺利接管。

    在他看来,柳州城防坚固,明军兵力虽多于己方,但并不是绝对优势,想攻破城池,困难极大;而且他认为此路明军非主攻,不过是牵制佯攻,为南宁方面的战事服务。既然自己已经很乖巧地“上当中计”,那此路明军多半要南下夹击马雄所部。

    只是意外便在孙延龄自以为得计,心中畅快之时不期而至。马雄率两千余败兵绕过柳州,星夜急奔,直驱而入桂林,算是一报还一报。

    “将军不可迟疑,当趁马雄立足未稳,率军重夺桂林。”幕僚也被这一意外消息惊怔当场,思索半晌之后,出言提醒。

    孙延龄停了下来,将询问的目光望向幕僚,等着听他继续分析。

    “马雄据我后方桂林,形如督战,可坐视我军与明军厮杀。”幕僚的思路似乎清晰了,说的条理也分明,“胜则我军实力亦损,难以与其争雄;败则只能仓惶而走,为其所吞并。再者,其可挟制蛊惑巡抚……”

    “弃柳州而与马雄争夺桂林,恐怕军心不服——”孙延龄心动了,但还有很大的疑虑,他以妻父而贵,孔有德的旧将并不服膺,马雄便是旧将一派的旗帜,若是两军真的动起刀兵,他手下的那些军官恐怕会倒戈相向。

    “所虑者不过都统王永年、副都统孟一茂、参领胡同春、李一第等人。”幕僚将几个上疏揭发孙延龄不法的将领名字报出,眼中射出了凶光,“不除尔等,将军永难安枕。”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退避,专打

    孙延龄原系定南王下末弁之子,本无才能功绩,以妻父而贵后,骄纵无忌。由于并不心服,他的部下都统王永年、副都统孟一茂、参领胡同春、李一第等人曾上疏,揭发他诸多不法事:贪污国家财政、纵容部下残害百姓、昼闭城门、乡民不敢入城等罪状。

    两广总督金光祖据实上奏后,顺治特派兵部侍郎勒德洪赴粤审理此案,勒德洪桂林之行,很快将王永年等人所揭发的各条款调查清楚,情况属实。据此,兵部请顺治将孙延龄治罪。顺治斟酌再三,予以宽大,免予处分。

    当时借着王永年等人的揭发,清廷中不少官员乘机发难,说孙延龄出身微贱,又属外姓,享有已故定南王孔有德的待遇,却不知感恩图报,胆敢为非作歹,要求将孙延龄调回北京,其属下兵士,或令归属八旗,或仍令驻守广西,另派一将官统辖。

    虽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但孙延龄对王永年等人揭发他,满怀怨恨,一直伺机报复。对朝廷派勒德洪前来调查他的问题,心中不满,敢怒不敢言。等到云南突变,清廷命孙延龄与王永年等同守广西,等待机会进兵云南。孙延龄对他的仇人王永年同他一样受重用很不服气,又怕他再参劾自己,心里更加不安。

    孙延龄这个人做事比较冲动,而且容易动摇,在历史上的三藩之乱时表现得尤为突出,结果是响应吴三桂造反,却又被吴三桂派人暗杀。

    广西提督马雄行事则要稳妥很多,比较注意后果。虽然避开了孙延龄的耳目,趁虚而入桂林,但并未立即火并留守桂林的孙延龄之兄孙延宜所率的人马。一方面是实力大损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马雄还要顾及巡抚的意见,以及老主子孔有德仅存一女孔四贞的面子。

    也因为如此,更给了孙延龄急速回军的理由。在桂林,其兄所率兵马尚在,抓紧时间赶回去,里应外合。一举赶走马雄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迁延迟疑,或是与明军厮拼大损实力,或是被马雄坐稳了桂林,这都不是什么理想的选择。

    计议已定,孙延龄第二天更开始了行动。他诈称议事,把要除掉的将领都骗到衙府中,事先埋伏下精兵。当诸将陆续来到落座厅堂时,孙延龄布置的伏兵齐出,堵住门。冲上前去砍杀毫无防备的参加议事的将官。

    被孙延龄恨之入骨的都统王永年首当其冲,最先被杀死,几乎同时,副都统孟一茂、参领胡同春、李一第等二十多人都被伏兵迅速消灭。

    接着,孙延龄派出亲信接管军队,并拿出伪造的书信栽赃王永年等人与敌勾结,要献城投降,阴谋被他获悉。逆贼已被他一举斩杀。三藩之乱时孙延龄就使用过这招,将仇人一举斩杀。举旗造反。现在虽没造反,但性质和结果对于明军来说却是差不多。

    暂时搞定了内部问题之后,孙延龄立刻命令部队收拾行装,做好弃城而走的准备。夜晚一至,孙延龄亲率主力出城,向桂林进发。柳州城则虚张旗帜。只留下少数人马防守。

    晚风习习,脚步声杂沓,孙延龄骑在马上心绪有些繁杂。虽然保住了实力,但明军得了柳州,是否会趁胜取桂林?大军到了桂林。又能否顺利夺回控制权呢?自己这一番辣手清洗,朝廷是否降罪,后果如何呢?

    老幕僚孟春第的神情却显得轻松许多,纵马凑近孙延龄,挥手屏退了几个亲兵,低声说道:“将军不必忧虑,今时不比往日,只要手中有兵,朝廷也奈何不得。看那吴三桂,退入黔省,不与明军争锋,不照样作着亲王,朝廷还得好言安抚。”

    孙延龄似懂非懂地抬起头,若有所思。

    “明军不趁胜直入贵州,若是与吴三桂没有勾连,您信吗?”孟春第狡黠地一笑,说道:“正因为两方有款曲,明军才敢大举东进,吴三桂也能腾出手来经营贵州。嘿嘿,明清战争形势有了变化,将军可要多个心眼啊!”

    孙延龄有些恍然,可还是不解地问道:“伪明虽死灰复燃,但依然势弱,平西王不怕朝廷获胜,追究其罪?”

    “怕呀!”孟春第眉毛一挑,说道:“正因为害怕,才不肯与明军死拼。假书信一事闹得多大,朝廷虽压了下去,可疑心一生,保不准什么时候便要算后账。有罪没罪,还不是皇上一句话。与其落个无兵无将,等着撤藩挨宰,倒不如自固求存。属下想,吴三桂一边与明军停战,一边会招兵买马,一边还会联络其他势力,抱成团儿以求安宁。”

    “其他势力?先生说的是其他藩王?”孙延龄不太确定地问道。

    “也不全是。”孟春第摇了摇头,说道:“四川总兵吴之茂被吴三桂拉过去了吧,挂着个四川的名,倒不如改成贵州总兵。将军和吴三桂关系不错,再有兵马在手,自然也是他拉拢的对象。”

    孔有德当年曾与吴三桂联过姻,将女儿孔四贞许配给三桂的次子,其次子未成年夭折,婚姻不成,吴三桂就认四贞为“义女”。后来也四贞嫁给了孙延龄,他自然也成了三桂的“义婿”。由于这种关系,孙延龄还真跟吴三桂有些关系。

    孙延龄挺直了腰板,知道自己的重要性,胆气便壮了起来。他又想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先生,我们亦要与明军停战吗?”

    孟春第赞赏地点头,说道:“明军东征,打的是救民水火的名义,估计要在沿海一带闹腾,借着沿海迁界、民怨沸腾之际大张势力。咱们的地盘又不靠海,若与明军暗通款曲,喘息休整,倒是一上策。”

    孙延龄见幕僚都夸自己的主意为上策,不免洋洋得意,眉开眼笑,愁闷一扫而空,心情大畅。

    ………………

    柳州轻取,对明军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叙国公马惟兴屯兵城下,虽然做了攻城的准备,但柳州城池坚固,又近河流,火炮、地道都无法迅速攻破。本来他是想等滇省援军开到,做最后一次攻城的尝试。能攻下自然是好,若不能攻取便退守庆远府,他再分兵南下。

    如今柳州被孙延龄弃守,重镇到手,叙国公马惟兴惊喜之余也按照备用计划迅速做出了调整。他亲率一万人马驻防柳州,威胁梧州,牵制广东清军。另一万人马由晋世子李嗣兴、总兵马宁儿等率领,南下南宁,增援汝阳王马宝。

    可以说,广西战局演变成这种状况,吴三桂的退避策略起到了很坏的作用。作为实力最强的三藩之首,却率先以保存实力为念,给其他人效仿提供了榜样。当然,清廷分封三藩、以汉制汉的政策也变相造成了“各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的效果。

    光复柳州的消息快马加急送到了昆明,朱永兴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有只资利用的地方。他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调整了东征的策略,一个新口号也就此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尔伪署文武将吏,皆系大明赤子,谁非中国绅衿。时穷势屈,委质虏廷,察其本怀,宁无隐忍?天经地义,华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孝之良自在。先机革面、临阵改图者赦其罪,赏其功;以一邑一镇来归者,定与度地纪勋;率兵而至,则论其众寡而照数授职;洁身而来,则就其职掌而量材超擢…….”

    “本藩仁义素著,赏罚久明。先机者有不次之赏,后至者有不测之诛。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

    东征的檄文已经公布,意图以先声夺人的政治攻势来瓦解敌军,这一策略能收到多大的效果尚不好说。紧接着东征明军又喊出了新的口号:“专打尚逆嫡系,专杀害民鼠辈,专攻死奸之城。”

    三个“专”立时将明军打击的对象明确起来,颇有些“非在此列请绕行”的警告和劝诫。

    同样是分化瓦解,确定主打目标,使其他敌人暂存观望或狐疑不决。首先广西孙延龄已经开始退避明军,再给他吃颗定心丸,很是必要;其次,广东清军中除了尚可喜的铁杆嫡系外,还有不少新增之军,各地亦有清朝官府招募的义勇乡兵,亦是可争取的对象。

    吴三桂退避贵州,广西清军内部不合、兵马不多,攻掠四川以移民填充、经营恢复为主,明军这才能集中力量打出一记凶狠的右勾拳。

    广西战局因为孙延龄和马雄之间的龌龊、离心急转直下,汝阳王马宝率军南下,与水师共同东进,攻取钦州,向廉州继续推进。

    广东尚可喜大惊,马上与两广总督、广东巡抚会商,调集平藩、督标、抚标及他处的陆上人马,并传令召集水师于白鸽门水寨,准备西进迎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非奇袭,即决战

    东征,从表面上看是攻取沿海地区,解救受迁界之苦的民众。但在朱永兴看来,双方胜负的关键却是在海上而非陆地。只要重创或歼灭了清军水师,夺取了制海权,广东清军便完全陷入被动。既要与明军在陆地上交锋,还要提防明军水师在其侧后登陆,这仗怎么打?

    晋王李定国两次进军广东,都没有强大水师的配合,只能凭借陆军逐城逐地与清军展开争夺,向前挺进的过程中,既拉长了补给线,又长期顿于坚城之下,以致兵将疲惫。不能不说,这是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这是郑成功私心自用、一味拖延、空言应付所造成的。

    所以,此次东征朱永兴虽然也向郑家发了谕令,但在与参谋部制定计划时却并不把郑家计算在内。南海舰队建立至今,先后整合了邓耀、陈上川、杨彦迪和浙江原来忠于鲁王的船队,又在金、厦之战,打击南阮水师之战,得到了锻炼和扩充。再加上买船、赊船,若论舰船和火炮数量,已经超过了清军的广东水师。

    以一场海上决战奠定胜局,这是朱永兴和参谋部的最大希望。为此,朱永兴不惜牺牲些经济利益,拉拢了英、法两国的军舰前来助战。尽管英、法在亚洲的势力不大,尽管两国总共只派出了五艘战舰,但实力的天平已经明显倾向于明军。

    只是海战比陆战更不容易把握,也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的问题。朱永兴虽然使尽了浑身解数,联合了所有能联合的力量,但对交战的胜负依然忐忑不安。

    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并不是按照设计好的轨迹发展。即便朱永兴知道很多历史上曾发生的事情。并尽力地加以引导和利用,可还有很多事情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现在,一个取胜的机会便突然送到南海舰队的手中,只是有些令人措手不及,不知是否该信,是否该抓住?

    广东的清军水师分驻于柘林寨、碣石寨、南头寨、北津寨、白鸽寨、白沙寨,分段管理着自福建玄钟港起,至雷州海安所止,再加上琼州的周围海面。而这其中最有战斗力的便是广东碣石总兵苏利、饶平总兵吴六奇、南洋水师副将许龙所辖的三镇清军。

    这三镇清军长期驻扎于沿海地区,是清军中仅有的较为熟悉海战的部队。而且。他们与郑军有过多次交锋,积累了很多的海战经验,被南海舰队所重点关注。

    而当这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广东碣石总兵苏利,秘派信使前来洽商投诚的条件,并且送来了一个重创清军水师的机会时。自然会让人半信半疑,不得不慎重对待。

    “虽然机会难得。可若是清军诡计。引我军入伏呢?”靖海伯邓耀作为南海舰队总指挥,深知朱永兴之殷殷期盼,对于舰队行动,自然是慎重异常。

    凌海将军陈上川也不敢轻易确定,只是作着自己的分析,“若说是清军诡计。那苏利便不大可能提出此等投诚条件。这样的条件也只有殿下方有允许之权,其他人是决计不敢擅权接受的。”

    “这倒也符合苏利的一贯性格,目光短浅,唯利是图。”镇海将军杨彦迪撇了撇嘴。尽管同样出身草莽,但今时的身份不同,他对这位曾经的同行很是鄙夷。

    明末清初乱世之际,以潮州府、惠州府为中心的周边地区,有五大反对朝廷的海寇,世人俗称为北上贼、南下贼。其中有五虎,分别是大埔三河坝吴六奇、广东碣石(现汕尾市陆丰碣石镇)苏利、饶平黄岗黄海如、海山朱阿尧、澄海南洋许龙,史称“五虎乱潮”。

    顺治七年初,平南王尚可喜等领兵自南雄下韶州,三河坝吴六奇与碣石苏利赴省投诚。因苏利与郑成功在海上争雄时结下极深的怨仇,降清后的苏利不仅屡次袭击和抢掠前来海丰运粮招兵的郑成功部将,还曾攻破过郑成功的惠来营寨。

    而郑成功对苏利是恨之入骨,骂其为逆贼并屡次派部将攻打碣石城,其中还包括“五虎上将”之一的甘辉,可都为苏利凭借负山阻海的坚城雄镇所击退。

    清廷颁旨“迁界令”后,苏利十分不满清廷的政策,暗中指使部下对迁界官进行阻挠,碍于苏利的势力,海丰起初只迁了琵琶寨等数处。但随着清廷派出钦差大臣前往各省巡视“立界移民”, 各地都更加雷厉风行地把濒海居民驱赶进内地,海丰县也不例外。

    一个要严格执行朝廷命令,一个却派人毁掉迁界的界桩及石碑,海丰县县令阮士鹏与苏利的关系骤然紧张起来。阮士鹏对苏利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可谓是气极败坏。他一面扬言要派兵攻打苏利,一面向尚可喜和督抚告状,准备彻底压服苏利,好顺利地“迁界移民”,使自己的政绩能多打几分。

    历史上,苏利最终与阮士鹏刀兵相见,然后自立王国,国号“龙飞”,并且私造王宫,公开反对清廷迁界,大展反清义旗。当时的南明已经行将灭亡,苏利与郑成功又有化解不开的宿怨,也只能是自己单干。

    现在的苏利依然要造反,却有了投诚求助的选择。只是,正如杨彦迪所说,苏利的目光短浅,又很是狂妄自大,竟视海、陆丰为己物,提出了类似割据的举义条件。

    对于苏利反清,并没在朱永兴的记忆之中,这段史实因为影响不是很大,在很多史料中都没有涉及。朱永兴因此而疏漏,也情有可原。所以,他不但没有提醒过南海舰队的军官,更在授予邓耀等人临机决断权时,只将权力限制在了作战方面。

    “向殿下报告此事,由殿下定夺吧!”邓耀最终也不敢擅专,决定把此事交给朱永兴处理。

    “那我们还是先制定出计划,以免殿下决定下来,仓促间无法采取行动。”陈上川对邓耀的决定没有异议,但却有建议。

    “你觉得殿下会答应这样的条件?”杨彦迪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一个苏利倒还罢了,若是以后前来投诚的群起仿效,那便不好处置了。”

    “先不说苏利投诚是真是假,我觉得殿下也不会树立这样的坏典型。”邓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旋即又说道:“不过呢,有备无患确也应当。殿下——总有奇思妙想,我等不可轻易揣测。”

    “只恐时间上来不及?”陈上川还有些疑虑,但关系到舰队的安危,在确定真假前也不太敢轻举妄动。

    “来不及也好。”杨彦迪嘿嘿一笑,“正好看看这个苏利是不是真投诚。只据碣石便如此狂妄,真以为凭自己那点人马就能抵挡广东清军?真以为咱们缺了他就不行?”

    邓耀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实力的大幅增长使他信心十足,非常想获取大胜,更得岷殿下青睐,或者是再高升一步。

    陈上川突然若有所思地望着杨彦迪,好半晌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咱们南海舰队缺了苏利也不怕清军的广东水师,若是广东水师没了苏利,那又能如何?”

    邓耀和杨彦迪相视一眼,愣怔住了,隐约觉得有机可趁,但一下子又想不出来。

    “清军正集结水师于白鸽门(今湛江市麻章太平镇通明渔港)水寨。”陈上川微微一笑,解释道:“苏利若存反正之心,必不肯老实听命,当以保存实力为要;若是诈降设伏,也当以我等回复确定地点。如此,我军可将计就计,一边派人向殿下通报,一边让苏利来使返回,只说需要等待殿下定夺,麻痹清军。然后,我军可全师出动,奇袭白鸽门水寨,重创或歼灭清军水师。”

    邓耀和杨彦迪陷入了思索,然后不约而同地注目于地图之上,视线慢慢地停留在琼州海峡。

    奇袭的关键便在此处,琼州海峡长约八十公里,最窄处仅十八公里,如何能避开清军哨船,隐秘到达白鸽门水寨?

    或许不用避开清军哨船?邓耀有些怀疑地抬起头,正碰上陈上川的目光,眨了眨眼睛,他试探着说道:“直闯过去,见船击船,见人杀人,抢在清军报警之前直抵白鸽门水寨?”

    报警或走陆路,或走海路,最快捷的自然是海路。如果把清军哨船击沉,或者紧跟在清军哨船之后,清军水师又能有多少的准备时间?

    “大人高见。”陈上川点头赞同,又详细说道:“我军可兵分三部先后而行,即便清军哨船能逃脱报警,也不过侦悉到我军前锋的舰船和兵力,使敌产生误判。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敌人全师前来迎战,而海上决战亦是我军所愿,又有何惧哉?”

    “是啊,不过是决战而已。”邓耀被说动了,他转目注视两个副手,迎来的都是热切的目光。

    “大人,属下愿为先锋。”杨彦迪耐不住性子,率先请缨。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自的心思

    “专打,嘿嘿,嘿嘿。”贵阳王府内,吴三桂将最新的消息放在桌案上,冷笑不止。

    专打,什么意思?明军便是摆明车马要与尚可喜为敌,就如同江湖好汉拔刀高喝:“某来寻仇,只找某某的麻烦,无关人等快快闪开,莫要被误伤。”

    有效果吗?肯定会有,广西孙延龄便会作壁上观,马雄新败也不会再与明军厮拼。而广东清军除去尚可喜的藩下兵马,如果战事顺遂或还好说,如果形势不妙,估计是不会死力而战的。

    鼠目寸光,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吗?吴三桂心中骂了一句,却暗自感到悲哀。这个道理很简单,但事到临头又有多少人看得清清楚楚,做得决绝干脆。就说自己吧,现在不也是旁观者之一?

    虽然暂时与滇省明军停战,但明军在四川和广西的展开,无疑对贵州形成了隐隐的包围之势。可他能怎么样,初时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形势越来越不利,便更不敢轻举妄动。

    空自惆怅了一会儿,吴三桂突然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康熙不过十,是说他活不过十岁,还是说这年号过不了十年?辅臣四剩一,剩的是谁呢?功臣头落地,朝廷要拿吾开刀吗?”

    方光琛心中叹息,这位恩主是走火入魔了,退回贵州便求神问卜,又时常皱眉苦思,喃喃自语,为那几句谶语大费脑筋。越是沉迷于此,越是难以振作,精神为之颓废,胡思乱想。

    “王爷,这第一批货物已经顺利交接,玄初报来账目。收入颇丰啊!”停顿了半晌,方光琛挑选了一个好消息分散吴三桂的注意力。

    哦,吴三桂仿佛如梦中初醒,抬头缓慢地眨着眼睛。

    “只是对方所付款项是半银半盐。”方光琛稍微一个转折,终于把吴三桂的思绪转了过来,“玄初认为不吃亏。便如数交货了。”

    “半银半盐?”吴三桂想了想,点头道:“沿海迁界,盐场尽废,待各地储盐用尽,盐的价格只涨不跌。嗯,玄初处置得妥当,这盐先囤储起来,再等些时日出手,获利更丰。”

    沿海地区历来是捕鱼和煮盐的重要场所。厉行片板不许下海的禁令和迁界之后。渔业几乎完全陷入绝境,海盐的生产也差不多会完全停顿。由于盐场多在界外,关系民生甚大的食盐生产将会受到严重影响,即便是沿海地区的老百姓往往也要“淡食”。所以,吴三桂认为明军用盐抵款,己方并不吃亏,若囤积获利,比现在收银子还要合算。

    “王爷高见。”方光琛顺势恭维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商贸获利或购买屯积粮食,或招兵买马壮大实力。皆于我有利。”

    “对明军也有利呀!”吴三桂知道自己赚得不少,可明军有出海口,卖与外夷,可获暴利,但不想让明军赚钱,自己也赚不到。“嗯,还是得继续做下去呀,此次获利便用来安置军队眷属,追随于吾,不可薄待。”

    “王爷仁厚。兵将们必感恩戴德。”方光琛又是一顶高帽送上,见吴三桂微露出笑意,沉声说道:“王爷与尚、耿二藩不同,玄初曾探得岷藩口风,此二人广州屠城,罪恶昭彰,绝不宽赦,必杀之以证天理、公义。”

    吴三桂一愣,狐疑地问道:“难道尚、耿二人此时投诚亦不免杀身之祸,要做李成栋、金声桓亦不可得?那岷藩不将此意昭示天下,或许还有转圜之机吧?”

    “最多可保眷属得生吧!”方光琛微微冷笑,说道:“至于转圜之机,怕是岷藩要尚、耿二人作如此想。有此想法,便难有死战到底的决绝。等到尚、耿二人的实力大损,明军可一鼓灭之的时候,怕是便要昭示天下了。到那时,岷藩只言不赦尚、耿二人,败势已定之下又有多少愿为此二人赔上自家性命的死忠?却是要有很多人要借尚、耿之首级邀功请赏,以图幸进了吧?”

    吴三桂思索片刻,恍然点头,如此微妙的心理战,亏那岷藩想得出来。目前的形势下,尚、耿二人根本不会有什么投诚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必担心赦免不赦免的事情。等到这两个人穷途末路,想投诚,那便没有机会了,最多是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家人的生存罢了。

    “王爷。”方光琛郑重地提出了建议,表示出了耿耿忠心,“与明军的商贸不可断,用获利招兵买马,集草囤粮。只要王爷实力犹存,即便割据不成,又何向而不重?”

    吴三桂望着方光琛,脸上露出感动之色,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温言道:“献廷忠言,吾知之,感之,全依之。”

    “多谢王爷信重,光琛敢不以死相报。”方光琛躬身施礼,深为自己能使恩主解开一些心结而感到高兴。

    ………………

    “专打啊,那就是说没咱们什么事儿了?”桂林城下,广西将军孙延龄在大帐内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深为自己的明智和行动果决而感到庆幸和自豪。

    广西提督马雄虽然率残部进了桂林,却到底少了孙延龄那不顾后果的犯二精神,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敢清洗内部,弃城而走。都统、副都统、参领,可都不是一般的小军官,说杀就杀,只拿了封明知是假的投降书信做借口。

    但那又如何,广西巡抚明知孙延龄是公报私仇,却还得捏着鼻子认了。很简单,明军压境,孙延龄手下的兵将最多,既然未举反旗,那就得倚重他来作战。所以,巡抚大人苦口婆心地两面劝,生怕两家火并起来,无人抵挡明军的进攻。

    于是,傻大胆孙延龄非但无事,反而得到了巡抚的嘉奖,认为他临机处置果断,保住了与明军继续作战的实力;马雄呢,虽然战败。且擅入他军驻地,也是没有罪过,并得到了作战勇敢的表彰。

    然后,巡抚大人挤出了些财物送给马雄,又将贺州作为马雄的驻扎和就食地,桂林依然归孙延龄。终于算是安抚了广西的两位军头,避免了内讧的结果。

    “这年头儿,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孙延龄心满意足,就等着马雄领军出城,他便可以重回老巢了。

    “嘿嘿,马雄这厮优柔寡断,终是不如将军大人啊!”老幕僚孟春第见自己的计策成功,也不禁捋须微笑。顺便拍了记马屁。

    孙延龄故作矜持,但心中却深以为然,又试探地问道:“先生,明军既说要专打,咱们还要派人——”

    孟春第想了想,说道:“还是要派,摸清明军的底细,咱们才能真正安心。嗯。找个不太相干的人去,万一事情败露了。也是无妨。”

    孙延龄点头称是,马雄的遭遇他是看到了,实力才是立身之基,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愿与明军作战呢!

    ……………

    三道茶是云南白族招待贵宾时的一种饮茶方式,属茶文化范畴。以其独特的“头苦、二甜、三回味”的茶道早在明代时就已成了白家待客交友的一种礼仪,朱慈煊对此并不陌生。

    第一道茶叫“苦茶”,是在火塘上用小陶罐烧烤大理特产沱茶到黄而不焦,香气弥漫时再冲入滚烫开水制成。这道茶只有小半杯,不以冲喝为目的。以小口品饮,在舌尖上回味茶的苦凉清香为趣。寓清苦之意,代表的是人生的苦境。人生之旅,举步维艰,创业之始,苦字当头。

    第二道茶叫“甜茶”,是用大理特产乳扇、核桃仁和红糖为佐料,冲入清淡的用大理名茶“感通茶”煎制的茶水制作而成。此道茶甜而不腻,所用茶杯大若小碗,客人可以痛快地喝个够。 寓苦去甜来之意,代表的是人生的甘境。经过困苦的煎熬,经过岁月的浸泡,奋斗时埋下的种子终于发芽、成长,最后硕果累累。

    第三道茶叫“回味茶”是用蜂蜜加少许花椒、姜、桂皮为作料,冲“苍山雪绿茶”煎制而成。此道茶甜蜜中带有麻辣味,喝后回味无穷。因桂皮性辣,辣在白族中与“亲”谐音,而姜在白语中有富贵之意,所以此道茶表达了宾主之间亲密无比和主人对客人的祝福(如恭喜发财,大富大贵)。因集中了甜、苦、辣等味,又称回味茶,代表的是人生的淡境。

    “人的一生,要经历的事太多太多,有高低,有曲折,有平坦,有甘苦,也有诸如名利、权势、富贵荣华等等的诱惑。要做到‘顺境不足喜,逆境不足忧’,便需要淡泊的心胸和恢宏的气度。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人生境界。”

    朱永兴依次品完三道茶,虽然感觉很特别,却也分不出好不,只是听着张维翰的讲解,随便地发了些议论。

    “殿下出口成章,境意高远,属下钦佩备至。”张维翰恭维着,慢慢品着茶,点头道:“虽不十分地道,却也很难得了。要喝正宗三道茶,还是要在大理才好。”

    “在大理时没喝过这三道茶,白族的特色菜倒是吃了一些,比如生皮、猪肝胙之类的。”朱永兴笑着说道:“剑川土府段智、洱源土府木笃皆为白人,之前也出力甚多,孤记在心中,自有封赏。只是这茶可以喝,几名侍女孤王却不好接受,又怕二人为此难以安心,就烦劳张先生去解说一下。”

    张维翰迟疑了一下,自己也是白人,前去说明也是很合适。只是——他抬眼看了看厅下几个身着白上衣,穿着红色坎肩,腰上系着绣花小围裙的白族女孩,她们的辫子用红绳结在一起,头上还缠有五颜六色的手帕,雪白的缨穗在头右边飘飘洒洒,显得很是妩媚。

    “殿下不妨收下这几名侍女,日后再赦放为民,妥善安置。”张维翰建议道:“便照暹罗所献美女例,既安其心,又不惹物议,岂不是好。”

    “暹罗乃是他国,不可一概而论。”朱永兴轻轻摇头,说道:“若是先收后放,恐有人觉得是孤没看好,还会寻机再献,此例不可开。”

    “既是如此,属下遵命。”张维翰心中未尝没有为本族人说项的想法,但朱永兴既如此说,他便只能迂回委婉,笑道:“此二人也是见滇南各土司不断开枝散叶,拓展根基,有些心急了。”

    朱永兴也知道此二人的心思,只是他们投效得晚,势力又小,不好与滇南各土司同等待遇。而滇南各土司借着明军的势起,不断向外夺取土地,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并不想让他人再插进来分一杯羹。现在的安南都统使司府可不再是乌合之众,各家的不断投入,明军的不断帮助,已经建立起一支战力、装备都很可观的强盗军队。

    “嗯,告诉他们,非是孤厚此薄彼,实是有不便安排的理由。”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若他们真有心,便多派族中子弟学习锻炼,书院能学习管理地方,讲武堂能学习军阵指挥,便是参加警备军,也能熟习战技厮杀、枪炮使用。不做好准备,急急忙忙地插脚,兵不成兵,将不成将,空自惹人耻笑。另外,不出两三年,他们便大有施展拳脚之地,到时可莫要不堪使用啊!”

    张维翰稍一思索,便明白朱永兴话中的含义。剑川、洱源靠近哪里,缅甸啊,朱永兴已经调了贺九义,并加强了滇缅边境的军队,将来必然要对缅甸用兵。嗯,明白了。现在的剑川土府段智、洱源土府木笃虽有心却无力,最需要不是看着眼红来拣便宜,而是先壮自身,再图后利。

    白族啊,也曾经据有一国,可风光不再,令人既感慨,又嗟叹。张维翰暗自叹息,打定主意要帮这两个本族人,让白族不为他族所轻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缅甸“行宫”,决战之前

    一个国家要想强大,扩张掠夺是唯一的发展之路吗?对此,朱永兴不想过多的考虑,在仁义道德、抚平外夷、恩达四海面前,他自然要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

    缅甸,为必征之国。并不只是因为其对永历君臣的态度,以及借此对朱永兴的勒索,更因为是通往印度的陆上通道。那是一块大肥肉,朱永兴可不想全让给英国佬,他非要去试着摘一摘这个被称为“女王王冠上最明亮的宝石”。

    对于朱永兴行将露出的侵略扩张的殖民主义爪牙,缅甸并没有觉察,反倒因为朱永兴的暂时低头而欢欣鼓舞。但随着明军的日渐强大,缅王也认识到了一点,做事还是不要太过分,永历君臣虽没有那个能力,但明军若被激怒,缅甸是无论如何抵挡不住的。

    郑昭仁在缅官的陪同下,驻足观望着那座象个破村子似的用竹子围造的所在,里面的草房、竹屋便是行宫啊!还真是——

    “大人,进去后可莫要说话,否则吾王怪罪,下官承担不起啊!”缅官再次低声提醒道。

    “省得,不会让你难做。”郑昭仁笑着拍了拍缅官的肩膀,后退了两步,跟在其身后,一身缅人装扮,谁也看不出他的身份。

    来到阿瓦担任大使已经有几个月了,凭着郑昭仁多年经商养成的八面玲珑,以及朱永兴的财力支援,他与很多缅官都相处融洽。缅王在得到南明送来的礼物,并且甩脱了藩属地位后,对郑昭仁也颇为客气。虽然还是不准郑昭仁与永历君臣见面联系,但郑昭仁定期采办的粮食、肉蔬、衣物、被褥等物却是被允许送进“行宫”,很大地改善了永历君臣及随从人员的生活。

    郑昭仁也不急躁,继续在阿瓦城做着工作。一边继续向缅王和众臣陈述抗清正处关键,财政紧张,无法长期供养远在缅甸的永历君臣及随从;一边观察着缅甸各方的关系,一一记在心中,又有针对性地交好缅官,并保持着与滇省的密信联系。

    事情在终于在前几天有了转机,滇省送来一面四尺高的大镜子打动了缅王后的心。枕头风吹过,缅王终于松了口。同意派缅官对“行宫”内人员进行登记甄选,然后将一些缅方认为无关紧要的人员交给南明。而郑昭仁在不暴露身份、不与永历君臣说话联系的前提下可以进“行宫”察看,并旁观缅官的登记工作。

    在缅王看来。将一些明人送走也就等于削弱了永历的羽翼,日后更好控制。而且这也向明国表示了善意,能不断地得到明国的“朝贡”。对,缅王向国内一些部族首领便是这样说的,并请他们观看了明国送来的礼物。看看。连天朝上国都向我低头“朝贡”了,我多有本事。你们还不给我老老实实的。

    通过缅兵看守的大门。郑昭仁等一行人进入了竹寨“行宫”。“行宫”内也有巡卫,应该是随驾而来的御林军或锦衣卫,但手无寸铁,拿根木棒都算是好武器了。见缅官在缅兵的护卫下走来,都自动自觉地让开道路。

    嘿嘿,看这些人的精气神。连滇省的百姓都不如。这防卫啊,形同虚设。郑昭仁心中腹诽,脸上不动声色。

    “天门,天门。开天门。”

    “大,大,小,小呀!”

    …………

    一阵呼幺喝六的声音从旁边的草屋中传了出来,原来这里是绥宁伯蒲缨、太监杨国明等所开的赌场,里面的人赌兴正浓。起初,永历帝闻之大怒,曾命锦衣卫士前往拆毁赌场,但诸臣那管什么皇帝圣旨,换个地方重开赌场,喧啸如故。永历无可奈何,也便听之任之了。

    郑昭仁觉察到缅官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脸热,心中暗骂:这帮混账东西,丢人丢到国外了。岷殿下正领导军民与清军厮杀拼命,这些家伙倒好,如行尸走肉般,苟且偷安、苦中作乐,毫无共赴国难之意。我呸,由这帮家伙治理国家,不败还真是奇怪了。

    沿路见到不少短衣跣足的明朝官员,虽然也是不顾国体,但郑昭仁已经有些麻木了,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缅官来到十来间草房前,这便是永历的“皇宫”的,住着王皇后、马太后,还有两个嫔妃,一些侍女太监。缅官驻足回首看了郑昭仁一眼,郑昭仁会意地点了点头,伸手一让,自己则站在外面,由着缅官先进去禀报。

    郑昭仁的目光一凝,前面走来几个明朝官员,冠带袍服虽旧却很整齐,为首的一个三绺长髯,面色严肃,走起路来步伐有力,颇有些威武之气。

    这几个明官来到“皇宫”前正碰上缅官禀报完退出,为首的威武明官上前询问,缅官执礼甚恭,由通译来回转达。

    黔国公,沐天波。郑昭仁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些苟且偷生之辈不足虑,这些个忠义之臣倒是岷殿下的障碍。

    “皇宫”旁的草房内突然传出了琴声和歌曲,沐天波脸色一变,恨得咬了咬牙。这里是皇亲王维恭的家,其中有广东女戏子黎应祥,王维恭经常命她歌曲娱乐。虽然恨王维恭行尸走肉,毫无失国忧君之念,沐天波还是忍了下来,与缅官说话。

    “我王恐钱粮有缺,慢待了诸位,特命下官登记核验,以便按时按量供给,以免诸位日用不敷。”缅官说得客气,却有所隐瞒,只字不提送人回国之事。

    “尔宣慰司原是我中国所封。今我君臣到来,是天朝上邦。你王该在此应答,才是你下邦之理,如何反将我君臣困在这里……”沐天波的神情很是不悦,太子突亡,他苦心筹划的保护太子突围归滇的计划便泡了汤,永历又懦弱难扶,让他感到希望顿失,心情惆怅。

    “沐国公言重了。我王岂有囚困之意,实在是贵**队曾杀害地方,缅民恨入骨髓,我国不得以加之保护也。”缅官陪着笑脸说道:“我国本是小国,财微物乏,却供养诸位近三载,宁不知恩报恩乎?”

    “今日我君臣虽在势穷,量尔国王不敢无礼。我君臣大不了随天命一死而已,但我君臣死后,自有晋、巩二藩来与尔国王算账。”沐天波说完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坐困竹城,纵逞口舌之利,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借机发泄一番。

    缅官微微一笑。也不动怒,拱了拱手。带人自行走了。还晋、巩二藩呢。当家人都已经换了。看来封锁消息是正确的,永历君臣不知外面详细,否则还不要闹将起来。

    郑昭仁深深地看了沐天波一眼,不动声色地跟着缅官而去。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尽管早已经用重金买通了几个缅兵缅人,能够获取到“行宫”内的动静。但此番亲眼目睹。却更加真实,郑昭仁心中不停地暗自盘算,重新思考着之后实施各种计划的可能性。

    ……………

    “在明清战争中,一个决定性的海军优势是成功的希望的基础。如果我们能够保持经常性的海军优势。便可以使敌人改取困难的守势,破坏并遏制其进攻的**。通过海军,我们不仅可以把兵力和物资源源不绝地投入战场,还能机动地利用舰队,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地形和时间作战……”

    朱永兴对海军有过如此高的期盼和评价,此时这番话正回荡在段智英的耳旁。浪涌船摇,可作为舰长的他已经适应了海上的颠簸,稳稳地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继续瞭望着远处。

    奇袭白鸽门水寨的行动正在实施中,作战计划经过了完善和补充后,整个南海舰队分成三个支队,段智英与他的“海波号”荣幸地成为了突击舰队的一员。而突击支队由二十六艘航速、火炮都属上乘的军舰组成,其中还包括三艘英**舰,全部挂上荷兰的旗帜,由杨彦迪指挥,连蒙带唬地混过琼州海峡。

    因为郑成功正在台湾与荷兰人战斗,用荷兰援军的名义比较让人能够相信。反正现在突击舰队由三艘英**舰打头,已经穿越了琼州海峡,在岸上陆地的视线距离之外转向北驶,直奔白鸽门水寨。

    望远镜的视野中,杨彦迪的旗舰已经冲到了舰队的最前面,长时间在高、雷、廉州及附近海域活动过,他比英国佬更熟悉这里的海情和舤线。

    不知道英国佬是怎么对付清军的哨船的,反正岸上的烽火台并没有发出报警信号。大概在清军眼中,什么荷兰人、法国人、英国人等等,都是一个德行,分不出具体的国家。

    段智英放下了望远镜,身后甲板上也热闹起来,戴着纸帽子,脸上涂的乱七八糟的明军士兵纷纷从船舱中出来,到甲板上透气。装束虽然够瘪脚,但从远处看,本来也没多少清军真正见过西夷人,却也难以分辨出这些怪模怪样的西夷人竟是明军假扮。

    第二支队即便有两艘法**舰打头,估计也混不过来了,段智英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舰船数量足足有八十多艘,“荷兰”人太多了,清军不是傻瓜,要他们第二次上当显然有些异想天开。

    不过,那也应该是四五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不正是突击支队大发神威,建功立业的机会?或者是一场激烈惨酷的大海战之后,自己葬身海底?段智英突然笑了起来,每艘船上差不多都安排了一个英国佬充门面,现在这个英国佬正滑稽地比划着手势,似乎要证明他比一个明军士兵更强壮。

    “舰长,这个英国佬还真有意思。”见习少尉李望山走了进来,作为同是讲武堂海军科毕业的校友,他和段智英关系亲近,更对这位学长如此快地高升而钦佩不已。

    “莫要小瞧他,说不定他以后会成为咱们的顾问呢!”段智英已经听到了朱永兴似乎要聘请西夷作海军顾问的风声,便间接地提醒这位小学弟,“英国人的航海技术是很厉害的,特别是远洋。而且他们的海战水平也很高,当年,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便是被他们打垮的。”

    在讲武堂有专门的讲述外国海军的课程,目的是让这些军官开阔眼界,而将近百年前的那场关乎世界历史走向的大海战也是教材之一。

    “舰长说的是。”李望山连连点头,说道:“讲武堂又有了新的地图,那英国离此有万里之遥。殿下有一次看着地图,曾感慨地叹息:两国交往总是互相的,可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西班牙人能来明国,明国还没有舰船能驶往欧洲,真是很遗憾。”

    段智英沉默了半晌,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低沉地说道:“那便让我们努力奋斗,早日实现殿下所愿,让欧洲的西夷人也能看到我们大明的威武军舰。”

    ………………

    终于还是没能胡混过去啊!尽管第二支队的指挥陈上川早有预料,但还是感到些许的失落和不满。现在,他正带着一支分舰队攻击清军的琼州口(现海口港),把失落和不满通过炮弹发泄了出去。

    琼州口的清军舰船并不多,陈上川指挥的舰队占有明显的优势,牢牢地封锁住了海岸线和港口。清军舰船冲不出来,在火力对抗中很快便丧失了还击之力,岸上的炮台也被一一打哑。

    十几艘只装备两门火炮的轻船随着陈上川的旗号冲了出来,冲入港口,在离敌舰很近的距离开炮射击,将一艘艘敌舰送入海底。

    虽然很想将敌船俘获,但时间是宝贵的,此次行动的目标是白鸽门水寨,只要击沉敌船,使其难以越过海峡报警便达到了目的。

    战斗已经毫无悬念,陈上川的望远镜转向了海峡北面,在视野的尽头并没有发现笔直升起的烽烟。或许是离得太远看不见,或许是沿海迁界废弃了烽火台,也或许是被清军哨船看破后下手果断,没有漏网之鱼。他并不敢确定,但尽快按计划行动,使突击支队有后力支援,总是没有错的选择。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广东战局推想

    苏利,苏利,朱永兴摸着下巴,在脑海中搜索着有用的资料。可惜,除了目前手头的情报外,他并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得到有用的东西。

    这个海寇出身的家伙确实有些狂妄,或者说是愚蠢。如果他同清军已经势如水火,自然要软语相求,以期得到明军的援助。可这家伙却狮子大开口,实在有些不可理喻。

    凭什么?就凭碣石负山阻海的险要,凭其为了抵挡郑家进攻而屡次加固整修的碣石卫城、龙牙营寨和狮地山营寨?凭他的手下的那点兵将?

    或者——朱永兴似乎想到了什么。苏利固然是因为清廷的沿海迁界涉及到了他自身的利益,但饱受迁界之苦的百姓难道不会因为有了反抗暴政的领头人而纷纷投靠,甚至于爱戴他吗?

    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善良的百姓因为苏利反对迁界而投靠拥戴他,称他和他的党徒为“老苏兵”,选择性地遗忘了他加大税赋所造成的痛苦。

    苏利虽然实力不大,但在目前,却能够策应东征的明军,在尚可喜的后背插上一刀。形同割据,不过是碣石一地,最大也不过海陆丰地区这两三县。眼皮子如此之浅,朱永兴不由得鄙夷而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苏利此人。

    “殿下,苏利狂妄,此例不可轻开。”长史易成偷偷观察着朱永兴,见他似乎有松动迹象,赶忙出言提醒。

    朱永兴望着易成,模棱两可地笑了笑。易成、张维翰虽然足智多谋,但还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皇权思想,对苏利这种做法深恶痛绝。而朱永兴首先考虑的是结果,虽然还称不上是不择手段。但变通的思维却不是二人可以相比的。

    碣石自宋代起,历代皆为粤东海防军事重镇,潮惠两州枢纽;明洪武二十二年设卫,辖海丰、平海、甲子、捷胜等九所,洪武二十七年建碣石卫城,为明清三十六卫之一,广东海防七镇之一,与天津卫、沈阳卫及威海卫合称中国明清四大卫。

    如果苏利反清,那不仅会分薄广东清军的力量,更给明军提供了一个可靠的登陆点。可以前后夹击,使尚可喜难以应付。

    当然,这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南海舰队能够击败清军水师,夺取广东海面的制海权;二是苏利是真心反清,且不残民以逞。暴虐肆行。

    “名义上当然不能开此先例,但却可给苏利类似的待遇。”朱永兴沉吟半晌。终于还是不肯放弃这个极好的机会。“比如可以答应他永镇碣石,或者再给其海丰之地,官员由其任命,朝廷批准,且只派员监督。当然,我们也有条件要其遵守。比如赋税征收的限度,刑罚的依据,不可作恶害民等等。”

    “如果他违反了呢?”易成似有所悟,试探着问道。

    “孤只是给他比较宽松的自治之权。却不是让他建立一个独立王国。”朱永兴冷笑起来,“若是他不自珍自爱,违反协议,朝廷征剿不仅师出有名,且不会留情。”

    原来是权宜之计,易成和张维翰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碣石区区之地,翻不起大风浪,但在目前来说,对广东战局却有很大的影响,不加利用,也确实可惜。

    “殿下既已决定,我二人这便下去商讨拟议。”张维翰笑着起身,和易成告辞而出。

    朱永兴又拿过广西的战报,就着地图研究起来。

    东征作战目前来看还是很顺利,汝阳王马宝率军占领钦州后,正向廉州府(今广西合浦)进攻;晋世子李嗣兴率援军抵达南宁后,和吴三省所部合军东进,攻取了横县、灵山县,然后按计划南下,准备与马宝大军会合,主攻高、雷、廉州地区。

    攻势之所以顺利,主要原因还是和广东清军的布署有关。尚可喜吸取了孔有德分兵镇守导致覆亡的教训,几乎将本藩兵力全部集中于广州,其他各府、州则由绿营兵驻守。南方绿营兵多不堪战,明军装备好、人数多,在清军主力来援前,攻势顺利也就并不是很奇怪了。

    虽然朱永兴并没有奢望一举占领广东,但从前线的通报来看,东征的势头很猛,马宝等将领的信心也很足。而从朱永兴和参谋部的分析来看,东征明军如果与清军主力对碰,也未必没有大胜的可能。

    当年,晋王李定国两入广东时,肇庆、新会两次大战,虽无功而返,却使尚耿二藩手下的经战老兵损失很大。也就是说,尚可喜的藩兵尽管经过了扩充,但也只是人数上的体现,实力却已经大打折扣。

    从双方的总兵力考虑,广西孙延龄和马雄暂时旁观,则两广清军只剩下广东一家,除去分守各地的驻军,清军主力便是聚集在广州的藩下、督标、抚标总计不过两万多人马。

    而东征的明军在攻城掠地的过程中,不仅俘虏了很多绿营官兵,还得到了沿海百姓的拥戴和欢迎。大量青壮踊跃参军,并在委任的地方官组织下,在少量明军军官的训练指挥下,已经承担起维护治安、防守占领地的任务。这使得东征明军在推进过程中兵力的分薄很小,能够继续保持着一定的兵力优势。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东征以解民倒悬、救迁民之苦为口号,人心所向,当然是一个很大的助力。而明军越是势大,越是胜利不断,广东全省的人心也将越来越不稳。随着清军的调动,地方的防卫必然空虚,不说隐藏在山中的“土寇”会乘机煽乱,反抗清朝及地方官吏残暴统治的起义也会趁机发动。

    对战广东清军的另一个有利之处便是明军的后方支援比较容易,而清军则正好相反,从外省赴援往返动辄数月。例如当年的肇庆之役,尚、耿紧急呼救,三月明军已败,五月清廷才令江宁驻防满军赴援,抵粤时只赶上收拾残局。

    当时李定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致郑成功的信中谆谆劝告万勿“愆期”。现在明军独立行动,不指望不确定的外力,成功的把握应该更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海战

    偷袭是一个技术活儿,更是一个多半凭运气的战术。不管计划得多么周密巧妙,一个小小的意外也足以使行动的性质改变。

    南海舰队突击支队在离白鸽门水寨不远的地方被清军的巡哨船发现了。眼看着前面的三艘英**舰没有胡混过去,巡哨船在被击沉前已经发出了烽烟警报,杨彦迪没有犹豫,立刻升起旗号,指挥舰队加速前进,争取堵住白鸽寨的南出口。起码也要使清军水师不能全部出港,在港口外的战斗中便不致面对太多的敌人。

    二十艘军舰以杨彦迪的旗舰为中心,展开了人字队形,猛扑向清军港口。另外六艘军舰则划了个弧线,在主力舰队的右侧后形成单线,组成了迂回机动支队。

    狭路相逢勇者胜,虽然在海战中风向非常重要,但此时已经考虑不到那些了,只要不是台风、飓风,顺风、逆风便采取不同的战术好了。

    接到警报,停泊在水寨内的清军水师尚不清楚具体情况,且寨中水师分属各地,虽然以南洋总兵许龙、饶平总兵吴六奇实力最强,但号令并未完全统一。所以,先行率舰出港是南洋镇的二十余艘船,与其说是迎战,倒不如说是查看究竟。

    顺风出港的这十余艘清军舰船在港外十余里与突击舰队撞了个迎头,见迎面已经悬持明军旗帜的舰队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清军将领方知处境危险。这个家伙作为饶平总兵吴六奇的副手,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面对吨位远超己方的大舰,一边列队迎战,争取时间;一边派人回港报信。请求援军。

    “轰,轰……”明军舰队率先开炮,隆隆的炮声拉开了大海战的序幕。

    广东水师合计各营战船约有四百余艘,均为旧式木质帆船。其中最大的战舰是水师督船,排水量也不超过四百吨,只配备十门前膛火炮。其余多数战船的排水量则在百吨以下,只装备两门火炮。

    客观地讲,中西双方海上战舰的规模、武器和各种技术方面,在明未都有了很大的差距。即便是亚洲最强大的郑家舰队,仍然没跟上军舰火炮战术的潮流。这从历史记载的收复台湾时的海战状况便可以看出。

    “……荷兰以最大的赫克托号带领三艘战舰凭借火炮等装备的优势。首先向郑军舰船开炮。郑军派出了各装两门火炮的六十艘舰船迎战。战况非常激烈,发射炮弹的硝烟弥漫,以致在稍远的地方无法辨认双方船只。中国的战舰在制造和装备的火炮上虽逊于敌舰,但他们英勇奋战,利用自己在数量上的优势四面围攻荷舰。并最终击败了荷方舰队……”

    除了数量优势外,郑成功高超的指挥艺术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发明一种先进的战舰队形。这种队形与当时英、法、荷海军正在试行的“钻石”形队形相似。指挥船位于中间,以便指挥战斗。而在此以前,指挥船在作战时都处于后方。

    当然,任何作战方式都是和己方的军备实力相适应的,由于郑军在舰船、火炮的技术上相对落后,其海战方式也采取了冷热兵器混用。炮击、冲撞、登船白刃、火攻等,而没有象西方那样多使用远程炮击线性战术。

    而同时期清军中最强的广东水师和福建水师,在整体实力上逊于郑军,但在舰船大小和火炮配备上却与郑军相仿。而实力上差距最大的。舰船规模倒在其次,否则也不可能发动金、厦战役,主动采取攻势。善于海战的将领,作战经验丰富的水兵,航行技术高超的舵手、水手等等,才是清军水师难以与郑军所比拟的劣势。

    南海舰队抽调了精锐舰船组成突击支队,排水量在三百吨以上的有三艘,两百吨以上的有六艘,其余的也都在一百吨以上,最少的火炮配备也有十二门。面对拦截的清军船队,在个头儿和火力上都占有压倒优势的突击支队猛扑上去,先是用舰首火炮射击,然后在清军舰船中间穿插而过,用侧舷火力在更近的距离猛轰敌军。

    清军舰船的高度不抵明军舰船的二分之一,不敢与明军舰船撞击,杨彦迪便是利用船大这个优势,强行突破。不仅缩短了清军水师出港增援的时间,而且利用火炮齐射的威力在一个照面中便击沉击伤了七八艘敌舰。

    顺风行驶的清军舰船被突击支队甩在了后面,赶紧在旗舰旗号的指挥下掉头转帆,准备继续纠缠,为己方援军争取时间。

    斜刺里几艘战舰驶了过来,抢占了上风,正是机动支队。侧舷的窗口已经打开,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幸存的敌舰。

    风向对海战战术的影响很大。处于上风向的战舰,船身向下风倾斜,这一侧的舷炮水平射角较低,有利于攻击敌舰的船身;处于下风向的战舰,船身向后倾斜,舷炮水平射角较高,有利于攻击敌舰的桅杆和风帆。

    选择上风属于攻击性强的表现,其目的是击沉敌舰;选择下风向则是防守性的姿态,目的是破坏敌舰的动力系统,使其失去机动能力,以便于战况不利时自己脱身。

    在当时,各国海军多数都不会抢占上风口,除了英国海军。而英国海军作战坚持抢占上风口,自然也是有他们的道理的。因为,在上风口排成一条线后,舰长们想不接敌都不行。你想脱离一条线来彰显自己的特殊性?你就会一直漂呀漂,漂去挨敌舰的如雨炮弹。既然知道自己跑不掉,不若放手奋死一搏,以求在战斗中先手打垮敌人。

    而反观法国佬,海战中便喜欢抢下风口,开炮特喜欢打桅杆和横杆而不是船体。怕打不过,先废了对方的交通工具,让自己好溜呢。一开战就存了畏死怯战之心,焉能不败?也难怪法国人曾经在海军实力上接近过英国,但在争夺海上霸权的长期战争中却始终落了下风。

    进一步说,既然知道每次战斗都要毫无侥幸的被置之于死地的,英国海军舰长们平时就会严格要求下级军官和水手认真训练战斗技巧,以求在战斗中先手打垮敌人。长期以往,战斗力就这么给练出来了。而想着既然随时都有退路,觉悟和主观能动性自然也就难以充分发挥。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每艘排水量在三百吨往上,装备火炮也超过三十门的大舰,向着清军舰船发动了毁灭性的打击。

    听到炮声,清军水师已经知道事情不妙,报警的小船未到,饶平总兵吴六奇便毅然率舰队出港。而此时南洋总兵许龙尚在岸上,南洋镇水师没有主将,行动迟缓。

    只是清军水师的拦截船队未能有效阻遏突击支队的逼近,吴六奇率舰队出港不久,便发现敌人舰队已经摆好了战斗队形,正严阵以待。而港口外的交战区域被大大压缩,使得后续出港的清军舰只受到了阻碍,如果不突破敌人的防卫阵线,便无法驶出更多的舰船,以平衡单舰火力的不足,并发挥出清军水师数量上的优势。

    吴六奇看到了这一点,便立刻升起了旗号,率领着出港的三十余艘舰船借着风力向前冲去。

    炮火纷飞,烟雾滚滚,南海舰队与清军水师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海战爆发了。

    十五艘明军军舰维持着战线,并缓缓向前,阻遏着清军水师扩大空间的企图。另外五艘军舰则一艘一艘地冲出来,勇敢地逆风前行,切进清军舰船之间。

    “海龙”号首先切了进去,先是用左舷炮轰击一艘清舰的船尾,使之遭受重创。接着又对着右侧敌舰发射右舷的火炮,然后又斜着驶近另一艘敌舰的右后段,再向它开火射击。

    在“海龙”号出战约五分钟后,“海鹰”号也切入敌线,左右开火,猛烈轰击。几十分钟后,它也和“海龙”号一样,发现周围都是敌船。

    在“海鹰”号攻击之后一刻钟,“海狮”号也投入了战斗。五艘明军军舰每一艘都是以这种方式分别地切入敌线,向敌舰用两侧的舷炮猛击,使每艘敌舰都受到了连续的集中火力。

    冲击明军军舰战线的清军舰船冒着炮火前进,并用火炮与明舰对轰,希望靠近明舰,或者从明舰之前穿过。在密集的炮火轰击下,不少舰船或被击沉,或被击伤,损失很大。

    而侥幸穿过明舰空隙的清军舰船却发现噩梦并没有结束,一支迂回机动舰队正在等着他们。

    吴六奇指挥着自己的座舰冒着炮火,在受到了不小的损毁后,终于靠到了一艘明舰的旁边,飞上去数根铁链和挠钩,清军准备跃上甲板,与敌展开肉搏战。

    黑压压的一群手榴弹冒着青烟落了下来,连续的爆炸声在舰船上响起,黑烟弥漫,弹片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令吴六奇大吃一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龙多旱,人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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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军舰船转帆前进,挠钩铁链被一一用斧头砍断,两艘船脱离开来。

    硝烟散去,吴六奇仰起头怒视着敌舰,他的腿被弹片击伤,血不断流下,而甲板上倒着一片死尸和伤员,呻吟声、哀叫声充斥在他的耳中。

    一排明军水兵从军舰的甲板边缘升起,伸出一根根乌黑的枪管,一声令下,枪声如爆豆般响了起来。

    几颗铅弹在吴六奇身上击出朵朵血花,他却是兀自不倒,怒目圆睁,口中似在叫骂,却呜呜不清。鲜血从他口中不停的涌出,勉强向前挪了一步,壮硕的身体轰然倒下。

    近距离的火炮轰击,使这艘舰船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倾覆沉没。而吴六奇虽是总兵,却同普通清兵没什么两样,凄惨地葬身海底。

    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位高权重而赏你个体面。不要说是吴六奇,连英国海军军神纳尔逊,不也是在海战中被一个不知名的法国兵一枪干掉。

    “海龙”号甲板上枪声不断,喊杀声震天。接连粉碎了几艘清军舰船接舷战的企图后,终于还是有一艘清军舰船靠了上来,并用铁链扣住了“海龙”号船头的斜桅,强行登上甲板。

    “开火!”段智英吼叫着扣动板机,眼前和旁边一团团白烟迸出,他看到对面那个悍勇的清军军官象被重拳击中一般停下脚步。身体晃了晃,颓然倒了下去。

    船舱里冲出了更多的明军水兵,在李望山的指挥下,向着甲板上的清军射击,然后在白烟升腾中端着刺刀冲了上去。喊杀声,惨叫声。刺刀入肉的噗卟声,甲板下火炮的轰鸣声,将战斗的残酷展现无遗。

    “海龙”号摇晃着摆脱了敌船,舷窗受损,主桅杆也被打断,只能靠着后桅航行。段智英指挥着受损的战舰艰难转向,一边向本方战线撤退,一边继续枪炮齐发,奋战不止。

    突击支队向前顽强地挺进战线。压缩着港口外的空间。而随着冲出港口的清舰损失惨重,后续出港的便形成了加油战术,非但无法形成数量优势,反倒是越打越少。

    三艘明舰突然从阵线的缝隙中穿过,象一头不可阻挡的老虎冲入战区,枪炮齐射,横冲直撞。杨彦迪见敌舰数量大减,遂将机动支队的三艘战舰调了过来。解救己方陷入包围的两艘军舰。

    凶悍的攻击使行将崩溃的清军舰船不敢抵挡,对“海龙”号、“海狮”号的围攻也很快被瓦解。三艘战舰拖曳着、保护着两艘友舰顺风行驶。回到了战线后面。此时,两艘冲阵的军舰都受到了不小的损毁,人员也伤亡很大,甲板上到处都是血肉、尸体和伤员,但军旗却被钉在仅存的桅杆上,依旧在猎猎飘扬。

    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港口外十余艘清舰无心再战,撤退的命令一下,便掉头返航,驶入港内。

    下达撤退命令的是已由南洋副将升为潮州总兵的许龙,他现在是港口内清军官职最高者。他看得很清楚。随着港外空间的不断缩小,出港作战的己方舰船已难以形成数量优势,而明舰在体积和火力上却占有极大的优势,强行作战只能是不断损耗。

    许龙希望明军舰船能够趁胜追击,从而掉进他预想中的天然陷阱。在狭长的港道内,明军舰船因为体大笨重而会机动不灵,而清军舰船则可以发挥体积小、速度快、机动性强、吃水浅的优势,对明军舰船实施围攻。

    但明军舰队并未如其所料,匆忙追击撤退的敌舰,而是整顿阵形,缓缓压上,牢牢封锁住了港口。

    许龙感到失望,但并未绝望。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再次观察了风向,他微微眯起眼睛,派出亲兵,请各部将领前来会议。

    ………………

    炮声终于停了下来,但弥漫的硝烟、浓厚的火药味仍笼罩在战场上空。鲜血染红了海面,有的舰船还在燃烧。

    一场大战下来,明军共死伤五百余人,清军则数倍不止。清军舰船被击沉三十一艘,被俘八艘,伤者不好估计。而明军重伤两艘,轻伤六艘,无一沉没,依然具有战斗力。

    更重要的是,突击支队通过英勇的战斗,达到了最好的结果。本来计划是有备用的,即突击支队无法达成突袭效果,封闭港口的行动失败。他们便要且战且走,将清军舰船引至外海,与主力舰队合力围击;如果清军不追击,那便在港口外围游动监视,等待主力舰队前来,再行决战。

    这三种结果相比较,自然是第一种最好。无论是外海围击,还是大决战,都未必有百分之百胜利的把握,只有第一种,将敌舰封闭于港内,才能够胜券在握。

    虽然达到了成功的第一步,杨彦迪等人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在木质帆船时代,也就是铁甲舰出现之前,派出火船顺风漂至敌舰,引燃敌舰,使之焚毁或丧失战斗力,称之为火攻。这种战法虽然古老,可也算是一种可行(但并一定最有效)的战术而被广泛使用。

    但什么战法都不能保证一定有效,火攻也是如此。火船随风漂浮,如果风向不对或者是敌方战船能够躲避,则是可以轻易化解火攻的危险的。

    命令一下,明军舰队马上便开始准备。此时风向对清军实施火攻是有利的,但清军需要做一番布置,比如调集火船,重新调整港道内舰船的顺序和数量等等,抓紧时间进行防备,无疑对保证胜利成果是十分重要的。而寄希望于风向很快改变,则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将清军俘虏集中在受创较重的“海龙”号和“海狮”号船舱内看管,两艘战舰缓缓驶离,在“海鹰”号的保护下脱离战场进行休整。八艘俘获的清军舰船以及各艘军舰上放下的小舢板,组成了两道防火线。

    然后,八艘轻型战舰布置在两道防火线中间,负责阻击出港的敌舰,而它们的机动性可以较为灵活地躲避漏网的火船;重型战舰则分为两部,一部在第二道防火线后,既是加强封锁,又可增援前面的轻型战舰;另一部由六艘军舰组成,布署在防线的侧翼,也就是靠近港口右侧陆地的一边,它们可以视时机而出击,楔入出港的敌舰之间,左右开火,打击敌人,封堵港口。

    明军布置已毕,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然是严阵以待,但吃饭休息还是必不可少,只不过哨兵和监视船要多辛苦劳累了。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清军的火攻依然没有出现,明军将领狐疑猜测,不知道清军在搞什么鬼。

    俗话说:龙多旱,人多乱。杨彦迪等人没有想到,港内的清军水师正应了这句俗话,行动迟缓得令人生疑。

    清军的广东水师在舰船总数上虽然超过四百,但能堪海战的却不到三百,再加上碣石苏利借故拖延,以及各营留守驻地的,港内集结的舰船数量只有一百八十三艘。嗯,现在能作战的应该只有一百三十艘左右了。

    而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这些舰船分属于各个水营,虽然许龙官职最高,总兵加都督衔,属下水师也最有战斗力,但在实际上,却缺少总指挥这个名义。

    督标水师辖管着水师营、四会营、新会营;惠州副将辖香山协左、右营,顺德协左、右营,大鹏协左、右营,赤溪协左、右营,清远右营、广海寨营、永靖营等;另有“地方部队”南澳镇右营(左营属福建),澄海协,海门营,达豪营,碣石镇标三营,平海营,归善城守营,潮州镇标三营,饶平镇标三营,黄冈协左、右营,高廉镇辖阳江营、电白营、碣州营、东山营等。

    够多够乱吧!正因为如此,许龙提出的火攻战法虽然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但具体到细节,却是争吵不休。该从哪部抽调船只改成火船;火船战术如果成功,各部出港突围的顺序;突围之后是与明军舰队继续作战,还是在某地集结后再图反攻……

    涉及到所部实力的消涨,甚至是生死存亡;又担心先突围会遭到沉重打击,后突围则得不到已脱离险境的友军的回身支援……各部将领心思各异,想法不同。特别是很多军官出身于海寇,只为自己打算。他们一会儿固执己见,一会儿又改变初衷,令许龙大感无奈,心中愤恨。

    蠢货,一群蠢货,不知道海上风向易变,火攻的机会十分难得吗?吵啊,争啊,等风向变了,还火攻个屁呀!

    许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起身到舱门处,观望旗帜,察看风向了。众人还在各执己见,争肥挑瘦,甚至争得面红耳赤,拍桌子瞪眼。他心中的火气越升越高,实在是压抑不住了。

    “够了!”怒吼声在船舱内响了起来,压住了喋喋不休的争吵,许龙大步走回桌案,将手掌用力拍下,瞪视着愕然相望的各部将领,咬着牙说道:“火船老子出,你们不愿意干的活儿,老子全包了。如何,如何?还他娘的吵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结局已定

    广东地属海疆,有内河外海水师,队伍较为庞大。设水师提督辖全省水师,加强海防,本来是很必要的事情。但不知清廷是如何考虑的,历史上直到康熙三年才设水师提督一职。即使如此,依然奉行以文制武,以督抚节制提镇,使得位居从一品的水师提督并没有全权行事的自由。

    没有最高指挥官,总督派来的又不熟习海战,自然难以压服多是出身草莽的悍将。吴六奇、苏利、许龙三人的水师最有实力,若是尽皆在此,商议妥当自无人敢违。但现在,三人中一个延宕未至,一个葬身海底,只剩许龙一人,要众人俯首听命,却是难了。

    气恼之下大包大揽,许龙也知道光凭自己的力量难以取胜,拼光了老本为他人作嫁衣,也不是他心中所愿。所以,他尽量将别人不肯承担的任务接下来,把其他的任务商量着分派下去。

    “敌人不过二十多艘舰船,虽然体大炮多,但我军的船只加在一起,数量上却占着优势,各船的火炮加在一起,亦有数百门之多。”许龙与众人商量着布置完毕,眼见众人精神不振,只好又给大家打气壮胆,“只要突破港口封锁,大家奋力向前,以多打少,岂有不胜之理?”

    “对,对。”总督派来的监军是个文官,刚才被一群精鲁的丘八吵得头痛欲裂,此时方才缓过来,捋着胡须说道:“孙子云: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又云: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再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大人所言甚是。”许龙气得直翻白眼,赶紧打断这个酸儒。死啊死的,你他娘x的拽文也不看看时候,弄得还没开始打呢,都象是要完蛋似的,“我军只有奋战向前,方能得脱险境。若是等敌人援军赶到。便只能被困港中,结果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许大人说得透彻,大家伙都听明白了,岂敢怯战畏缩。”饶平参将陈世容慨然说道:“我部定当拼死作战,为吴大人报仇,为死去的弟兄们雪恨。”

    许龙向陈世容拱了拱手,赞赏地一笑,虽然他官职高。但对于捧场的陈世容却是十分感谢。

    “打,打他娘x的。”

    “堵到家门口了,真是欺人太甚。”

    “不打退敌军,还真以为咱们是乌合之众呢!”

    乱哄哄的一阵叫嚷,不管怎样,这士气似乎被提升起来了。一群丘八拍桌瞪眼,挽袖露膊,倒也显出几分英勇。

    ……………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在海战中更是如此。天气变幻,风向无常。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清军的布置花费了过多的时间,战争的天平迅速向明军倾斜过去。不说这风向能保持多久,单说后面的主力,便已经向白鸽门水寨增援而来。数十艘先锋快船更是一马当先,不断调整着风帆,成之字形逆风而行。离港口也不过几十里海程。

    月在当头,夜静更深,清军布置的火攻战术终于开始了。随着几艘装载着油脂、柴草、硫磺等物的浅装小船漂出港口,明军监视船上的哨兵立刻发出了警报。拦截船只纷纷开动,迎上前去阻挡。

    明亮的火焰升了起来。有的火船开始燃烧,使得目标更明显。有的火船上有人操纵,未点火,但速度更快。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明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不显得慌乱。几艘俘虏的清军舰船甲板上已经放满了盛着海水的器具,调整风帆,斜着撞击火船。小舰板则划动浆板,驶近火船,用长杆撑开火船。

    时间的延误不仅使明军有了准备,连风向都有所偏离,使得清军火攻战术的威力大打折扣。

    “轰!”一艘未点明火的火船在遭到截停后突然发生了爆炸,使得拦截船只遭到了重创,开始缓缓沉没,两艘小船急忙驶过去救援。

    杨彦迪手中的望远镜没有放下,但眉头却皱了起来。火船好对付,这种同归于尽的爆炸船却有些棘手。如果这样的船特别多的话——

    陷入混乱,争相躲避,相互撞击……许龙等清军将领希望的场面并未出现,忙忙碌碌的也只是明军靠前的拦截船队。而由于风向的偏转,火船漂远之后,便不再是原来的方向,排在后面的明军舰船能够很容易地躲避开。

    火箭从明舰上射了出来,在空中象一道道流星。经历了两次爆炸船的攻击后,明军已经想到了办法。你不点火我来点,既使目标明显,又能引燃船上的火药,使危险提前排除。

    二十余艘火船很快放完,并未能使明军的封锁阵线松动混乱。但许龙却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再度缩回去。

    “一群王八蛋,耽搁了时间。”“该死的月亮,该死的风为什么不再大一些……”

    不断地咒骂着一切能够想到的原因,许龙硬着头皮率船出港。但是,当复仇心切的饶平镇残余水师向前冲杀后,许龙并未按计划行事,而是带着本部舰船偏转航向,贴岸行驶,想从预想中的漏洞中逃出生天。

    通常来说,靠岸行驶对于吃水深的大舰是不利的,而且有更多的暗礁。许龙倚仗的是对此片海域的熟悉,也觉得己方吃水较浅的舰船靠近海岸更为有利。

    海战再一次打响了。火船战术虽然未能起到很大的效果,但布置拦截线,又为了便于躲避火船,明军的作战舰船已经全部起锚,位置稍向后移,在港外让出了一定的空间。

    率先出港的是残存的饶平镇水师,领队的参领陈世容是吴六奇当海寇时的拜把兄弟,义气深重。这个家伙双眼圆瞪,呼叫喝骂着船上水手,操纵着战船一边开炮,一边向前猛冲。

    拦截火船的大小船只分散避让,第一道阻击线的战舰出现在了清军船队的前方。并且作出了急转弯的姿态,侧舷的排炮猛烈地轰击,喷出的烟雾将船身都掩盖住了。

    而许龙率领舰队突然开溜,使清军出港船队出现了空隙。明军的迂回支队张起风帆,从侧翼猛然杀了出来,楔入了清军船队的空当。火炮响声如雷。将担任前锋的清军舰队分割包围,并用另一侧的火炮向着港口轰击,阻遏着清军舰只继续出港的企图。

    舰船几乎被炮弹激起的水柱所包围,主桅杆倒了,大墙帆桁也折断了,破碎的船帆在夜风中抖动。

    陈世容身上鲜血直流,痛得快发疯。但还是手持一柄钩矛,在布满血肉、死尸、伤员的甲板上怒吼着,吆喝着部下。指挥着战斗。而距离明军的军舰似乎更近了,快要驶进火炮射界的死角了。

    明军军舰的甲板上,一门回旋炮在人力的旋转下将炮口对准了逼近的敌船。这是更小型的火炮,专门朝敌舰上发射致命的铅珠散弹,在两舰接舷肉搏战时是非常有效的支援火器。

    “轰”的一声闷响,已经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但陈世容却就此终结了最后的疯狂。上百颗铅弹喷射而出,横扫在船上。甲板上的水手、士兵连同这个“英勇”的复仇者都被打倒在地。而明军军舰转动舰身,避让开这艘因为人员伤亡惨重已经基本瘫痪的敌船。

    风更小了。原本借着风势还有些冲劲的清军舰船在前后夹击下,终于无心再战,放弃了冲破阻击,突围而出的念头,纷纷转舵撤退。但港口被击沉的舰船,被击伤冒烟起火、无法动弹的舰船。却使他们的撤退之路变得更加困难。

    没有了对火船的担心,明军军舰开始压上,无情地打击着拥挤的敌船,迫使他们非死即伤,不得不四散奔逃。港口被再次封锁起来,比上一次更加严密。

    远方隐隐传来了雷声,逃窜的许龙所部与前来增援的明军前锋不期而遇,又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杨彦迪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却知道有一支清军舰队贴岸行驶,被击沉击伤数艘后突围而出。由于港外战事未停,他只派出了三艘英国战舰和一艘明军战舰前往监视。现在战局已定,他腾出手来,又派出了两艘军舰前往助战。

    ……………

    一个个水柱在船舷旁升起,船身剧烈地摇晃,许龙铁青着脸,牢牢抓着炮架,指挥船只转向躲避。

    被击沉、击伤了数艘舰船后,许龙好不容易带着二十多艘舰船突围成功,后面的部属又被截了回去。老本折了大半,他心痛得要死,却发现敌舰并不放弃,自己也并未脱离险地,想回头夹击敌舰,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明军四艘军舰在外海航行,始终压着这支清军船队,在远距离不断用火炮轰击,给敌人制造着伤害。

    当时的海军舰炮通常有两种:加农炮和长炮。加农炮口径大,炮弹沉,开火时声如洪钟,最大射程为一千八百多米;而长炮口径较小,炮弹威力是不如加农炮,但射程却要超过加农炮数百米。因为各国的战术战法不尽相同,各国的海军也配备不同的火炮。比如西班牙人喜爱加农炮,而长炮则是英国人的偏好。

    三艘英**舰便充分发挥了长炮的优势,在远距离不停地欺负着清军舰船,而清军舰船的火炮却奈何不了他们。

    不断有舰船被击中,许龙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光挨打不还手。于是,他使出了与台江海战中郑军对付荷兰军舰的战术,利用船只的数量优势,逼近敌舰,意图围攻。

    英舰却不上当,你追过来,我便往外海退,一来保持距离,继续开炮;二来外海水深洋阔,活动更加自由,也更不易被包围。等清军舰船跟着到达深海后,英**舰和明军军舰便分散开来,一边在清舰周围炮击,一边瞅准机会便突然转向,或平行,或在敌船中间穿过。一次,两次,不断地用两侧的舷炮进行排炮轰击,使清军舰船遭到了很大的损失。

    许龙气得直跳脚,却拿不出有效的办法。如果他的舰船再多些,比如象台江海战中那样,以六十对三的比例。不仅包围战术是可能奏效的,而且可以采取强攻,就如同陆上会战的冲锋——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靠近敌方,使敌人的炮火优势不复存在。

    但现在,许龙所部的舰船数量都不足以实施这两个战术,而且越来越少,有被敌人耗光的趋势。

    如何选择,现在成了许龙头痛心疼的事情。四散逃跑,显然有一部分舰船能够脱离险境;结队而行,目标太大,难免被这附骨之蛆般的敌人一点点吃掉。

    不等他下定最后的决心,战局已经变化,不给他任何的机会了。明军的数十艘舰船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并且压了上来,让他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向着海岸方向逃窜。

    在明清战争中,双方都为巩固地盘扩张势力,争取地方势力及土匪山贼为其所用。水师中更有不少出身草莽的将领和武装,这些人通常来说都不是特别坚定,只为了自身的利益考虑。

    而其中投靠清廷的吴六奇和许龙却比较特殊,算是任由风雨动,始终尽忠于满清。几次形势变幻,二人都坚定如一,不受明朝的策反。许龙更是攻破潮州,击败反清复明的郝尚久势力的夺城勇将之一。正因其死命效忠,屡立战功,才得授南洋总兵,加封都督衔,并赐予“敕”。

    所以,即便战局已不可收拾,许龙依然没有落旗投降之意。而向海岸方向逃去,其结果只能是船只搁浅,然后弃船向陆地深处逃窜了。

    至此,且不管许龙最后的结局如何,这场大海战的胜利已经勿庸置疑。清军舰船被牢牢地封锁在了港口之内,被彻底消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黎明的海雾消散,港内的清军看到了港外上百艘的明军舰船,希望彻底破灭,都知道凄惨的结局已经注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金之喜,开拓之初

    “哇哇”的哭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朱永兴在门口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听得哭声后,才长舒一口气。随即便迈开大步,急急忙忙地向屋门奔去。

    这个时代生孩子是一件危险性极大的事情,说是在鬼门关打转也不算过分。尽管早就找好了技术最佳、接生率最高的稳婆,还有数名好手大夫。事到临头,朱永兴还是紧张得满头是汗,担心得手足无措。

    屋门一开,里面的稳婆便要大叫,但看清是朱永兴,又把半句话顿了下来,“王爷,您,您——”

    朱永兴摆了摆手,眼睛向里看,急着问道:“王妃可好?”

    “殿下,妾身没,没事。”梦珠虚弱而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身体素质较好,不比那些柔弱的女子,但也痛得神智模糊,叫得嗓子发哑。痛到极致后,只觉得下身一泄,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迷迷糊糊里,只听到朱永兴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又有些着急,不忍他担忧,便勉力地应了一句。

    朱永兴快步走到帘幕之后,随手拿过侍女手中的汗巾,温柔地拭着妻子脸上的汗滴。

    “殿下,没事的,妾身只是累了!”尖叫后的嗓音沙哑得几乎失声,梦珠虚弱地笑了笑,轻声安慰着。

    “好好睡会儿吧!”朱永兴坐在床头,握着妻子的手,轻轻拂开沾湿的头发,爱怜地抚摸着妻子的额头、脸庞。

    嗯,梦珠轻轻应了一声,嘴角露出轻松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马上她又睁开了秀目。打起精神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恭喜殿下,恭喜王妃,是个小郡主。”一个猛山克族的中年妇女笑着将包裹好的小孩子抱了过来。

    眼睛闭着,皮肤红红的,皱皱的——朱永兴笑得开心,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便缩了回去。自己的女儿啊。几百年的差距呢,真是,这心情有些难以形容。

    梦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睛却不离自己的骨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朱永兴知道妻子的心事,凑近她的耳旁,笑着低声道:“好好养身子,咱们继续努力,生他七个八个。总要让你满意。好不好?”

    梦珠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脸上泛起红晕,满足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累倦已极的她便睡了过去。

    朱永兴看着妻子安静地睡着,不时再瞅一眼小裹里的婴儿,呆了不知道多久,才静静地起身离去。

    “恭喜王爷,千金之喜。”走出内院。消息已经传开,所有人都是恭喜贺喜的喜庆话儿。让朱永兴乐得合不拢嘴。

    回到书房,桌上已经放着一些文件。朱永兴翻了翻,并没有关于南海舰队的最新消息。虽然作战计划几天前已经送了过来,并已经展开行动。朱永兴对此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甚至是很赞赏。但海上行动最是难以把握,不仅要跟敌人战斗。还要征服风浪、天气这样的不可测因素,实在是难以令人安心。

    算算时间,海战应该已经打响了,甚至可能结局已定。希望是双喜临门吧,朱永兴又想起了那个小小的、红皱的婴儿。不禁又露出了欢心的笑容。

    ……………

    又短又秃的耳朵,两只闪着绿光的狼眼,向着可疑地树丛中瞥视。然后,这只野兽偷偷地向前爬行,头缩在耸起的肩胛里。

    突然,狼敏捷地一跃,溜过地上的一根朽木,仿佛要把全身倾斜过去似的。

    弓弦响,利箭射。狼嗥声响起,这只野兽在空中回过头,向着臀部,仿佛要咬啮袭击它的人。但是,它倒了下去,拖曳着负伤的身体,用前爪急促地移动,还发出小狗般的呜咽。

    昌国公高文贵笑着从树后站了起来,身后的亲兵已经飞跑过去,用长矛结果了恶狼。用绳索绑定,挑在矛上,嘻嘻哈哈地跑了回来。

    “回了,回了。”高文贵把弓箭扔给了亲兵,虽然火枪不错,但他用惯了强弓,还是觉得用此打猎更为顺手,“这儿既有狼,想必那老虎便不在此处,空等无益。”

    老虎?没错,这种后世的稀有动物在目前的川中却是多的很,且成了祸害。这全是连年战乱所造成的,“田亩荒芜,居民离散,饿虎成群,村野市集,任其出没”。特别是清兵入川之后,饥荒更重,清兵无食,亦略人为脯。

    当时成都人多逃入雅州采野菜为食,亦多流入土司者。而清军退出成都时,将领梁一训复驱残民北走,至绵州尽杀之,川中十不存一。

    在这样的条件下,明军纵然击败了李国英,迫使清军退守重庆,也只能株守雅州(现雅安)和嘉定(现乐山)地区。没有足够的钱粮支撑,根本就难以进一步拓展地盘。

    事实上,朱永兴派明军入川,采取的是和当年蜀王刘文秀差不多的战略。先据一粮饷稍足之地,也就是雅州,然后缓步经营,待粮饷充足、大军聚集后,或北收成都、顺庆(今南充地区),或东下重庆与夔东十三家会合,从而打开西南局面。

    蜀王刘文秀奉诏回滇后,留下了部将威宁伯高承恩继续镇守并经营雅州地区,成绩是明显的。史书有载:是时高承恩驻雅,兵马聚集,几无有司之政。田粮专上谷米豆草,不用民间钱粮,虽夫役征繁,而井里饱暖,民忘其劳焉。

    后来清兵入川,川中明将内讧,自相攻伐,高承恩被杀,其部将郝承裔率军降清,依旧镇守雅州。这段时期雅州受到的破坏并不是很大,又有相当多的成都人避难于此,土地荒芜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川中粮食皆仰食于雅州、土司及大渡河所越隽卫。

    正因为如此,明军才选择了雅州作为川中根据,一方面可以就地筹措一些,一方面由建昌(今四川西昌市)、黎州(在今四川汉源县北)向雅州运输。这样的话,后勤压力才能降到最低。

    另外,雅州东邻成都、西连甘孜、南界凉山、北接阿坝,素有“川西咽喉”、“西藏门户”之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而且,雅州藏茶历史悠久,唐、宋以来,朝廷先后行“茶马互市”、“榷茶制”、“引岸制”等策“以茶治边”,雅州便曾是茶马司之地。假以时日,经营得当,朱永兴希望在雅州开展茶马交易,在成都平原地带训练出一支精干骑兵。

    当然,这都是长远规划,没有两、三年的经营,没有大量人口的填充、重建,没有财力、物力的源源支撑,一切都是空谈。

    而经营的第一步便是军屯,“一手刀枪,一手锄”、“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生产即是战斗”等等口号,自然是朱永兴剽窃后世的做法。没办法,既要养活军队,又要移民拓垦,所需钱粮实在是太多了。军队如果还是全部脱产,雅州一地的钱粮可能勉强够用,但移民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即垦出荒地、收获一季粮食之后,才能不用官府再补贴吃用。

    这便是攻掠广西和开拓四川的不同之处:攻掠广西简单,一个字“打”;开拓四川则重在筹划和经营,军事上却暂时不主要。攻掠广西主要依靠将领的作战指挥,战士的英勇用命;开拓四川则考验政府的规划,钱粮的筹措、运输,移民的有序迁入,地方官员的治理水平,耕牛、种子、农具等的供给等等,实在是一个全面的工程。

    昌国公高文贵率部先行入川,在雅州站稳了脚跟,并开始军屯;数月后,庆阳王刘震率部抵达嘉定,沿路派兵驻防,保证了滇川通路的畅通,并收降了一些投清的蜀王旧部,与高文贵所部并力军屯;再数月后,晋王李定国由建昌入蜀,彻底稳定了川南局势,并护送了第一批三千多移民。

    分批入川,相隔数月,是在计算和衡量了政府财政情况下的无奈之举。虽然缓慢,但却保证了钱粮的最小供应和运输量,是一种滚动发展的策略。

    晋王入川后驻洪雅之天生城,昌国公高文贵和庆阳王刘震有了后盾,方才分别向北、向东缓步发展。而填川移民则保持着每月千人的数量不断涌入,有安南人、南掌人、真腊人、广西人、滇人,更有退伍的明军。随着移民入川,政府的钱粮物资也不断运来,稳定着人心,重建着地方。

    昌国公高文贵打虎未成,便带着亲兵返回了成都。没错,在一个月前他率领两千明军,护送着一千多移民来到了这座四川首府。

    当时的成都荆棘遍地,高大、宏伟的城墙上长满杂草,满城竟只有不到百户人家。谁能想到,成都这座大城曾容纳过数十万人口,万历、天启年间,成都仅织工就有数万之多,大片的织厂连夜间都不休息,生产着天下闻名的蜀锦,销向全国各地;这里也曾是川西平原的商业中心,外地的客商到此购买到青城、峨嵋等地的茶叶和其他各种土产,繁荣的商业还衍生出种类繁多的行业,那时每天成都的众多城门前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川中形势

    城墙上的杂草已经所剩无几,旗帜在随风飘扬。曾经堵住的城门也经过了简单修补,都有明军士兵把守,虽然行人寥寥无几,但已经比一个月前的死气沉沉有了很大的改观。

    城外的荒地已经开垦出了不少,但城南的新田就象是荒地海洋中的孤岛,这里一块,那里一块,而且田地旁并没有屋舍,多是一个草棚子在地头立着。而更远的地方,则是一个个的哨楼,隐隐地形成了围护。

    城南、城西的新田都是移民刚刚开垦出来的,他们并没有在城外形成村落,一个原因是城内的房子太多,不必多花力气去建造,都一门心思地开垦荒地,享受着优惠政策;另一个原因则是安全问题,成都周围渺无人烟,野兽横行,虽然有明军在哨楼值守保护,但在城里会更安全,多走些路也值得。

    今年是刚开始,一家一户,或者一个人,肯定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垦出官府认可,并享有优惠政策的田地来。但在他们心里,在已经开垦出来的田地外的那一圈荒地,也是他们的领地,不希望被其他的人占据。

    所以,移民们都选择离着别人稍远的地方垦荒,然后逐渐扩展,以便能把更多的、集中的土地纳入名下。

    而城北的则是联成片的新地,整齐地向外的推进,这自然是军屯开垦出来的。与以往的军户不同,士兵还是士兵,垦荒也不是白垦,按开垦的亩数算,是计入军功的。这样便能最大限度地调动士兵的积极性,军功满了便可以提前退役。自己便能在这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中挑选,便能归在自己名下。

    昌国公高文贵带着亲兵回到了原来的四川巡抚衙门,城内的将领和官员都在这里办公,后院则住着知府杨名知和高文贵的家眷。人实在是太少了,住在一起还热闹些,两家的夫人相处得也很好。

    还没等进门,高文贵便看见一辆骡车也停在了衙门前,那是知府杨名知的座驾,赶车的便是他的跟班。

    “国公回来了。”杨名知下了骡车便向高文贵打着招呼,笑着问道:“那伤人的老虎可打着没有?虎皮椅可是威风得很啊!”

    鞋上沾满泥土。衣服下摆也溅上了泥点,脸色更比刚来时黑了不少,高文贵却并没有瞧不起杨名知。虽然自己身为国公,但若论发展前途,杨名知在日后很可能高于自己。现在苦点。累点,正是为将来而努力。四川百废待兴。却是他们显示才干的好地方。而且,岷殿下喜欢踏实肯干的官员,绝不吝惜擢升奖赏,已经升为河湄两省总督的宗守义便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那畜生被火枪打伤,想必是逃远了,今天却是一无所获。”高文贵摇着头。等着杨名知,然后和他一同进了衙门,又随口问道:“杨大人今日倒是回来得早啊!”

    “来了信使,说有一批新移民将要到来。我便忙着赶回先作安排。”杨名知略微放慢了脚步,让高文贵能领先半步,以示尊敬之态。

    由嘉定至成都的路线已经打通,但暂时全是依靠岷江水运,走府南河而至成都,倒也颇为快捷。至于陆路交通,则尚需人员、钱粮稍为充足后再行打通。

    “若是人手不够,我可抽调士兵相助。”高文贵点了点头,一批移民一批物资,然后还得持续不断地供应,直到移民能够自给自足,这半年却是最艰难的时期,千百里之外滇省政府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若是需要,自然要向国公求助。”杨名知停下脚步,拱了拱手,向左侧的一排房屋走去。

    左文右武,虽然成都府的官僚机构简单得可怜,但架子还是要撑起来。而在目前的成都,军民的差别很小。军人既站岗、巡逻、训练,也开垦耕种;百姓呢,主要是垦荒拓殖,但也要定期接受军训,并被组织成乡勇,负责维护治安。

    昌国公高文贵回到后宅没歇片刻,杨名知便派人来请。来到官衙,杨名知笑着将书信递过来,看来是个好消息。

    “这——”高文贵看过书信,愣怔了一下,便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然后神色一肃,拱手一躬,郑重说道:“殿下一言九鼎,我代将士遥谢感恩。”

    杨名知也赶紧拱手躬身,说了一句“殿下英明”,起身之后笑道:“如此军心可稳,士气可鼓,经略四川,大事可成矣。”

    高文贵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但此时却不宜说丧气的话,连连点头,笑道:“待我去派些稳重的将士前往迎接,莫要被那些粗莽的家伙给吓到了。”

    “正该如此。本官这便派人收拾房屋,便让他们住在城北如何?介时军屯中的田地——”杨名知征询着高文贵的意见。

    “杨大人放心,军屯的田地便全让出来,那帮想媳妇想得睡不着觉的家伙也乐得如此。”高文贵摆了摆手,带着一阵笑声转身而去。

    ……………

    洪雅,天生城。

    史载:蜀王刘文秀由建、黎出雅州,至洪雅鱼丘坪,修王城帅府,宫阙壮丽,劳民伤财。统兵数万,不敢节成都,而来鱼丘坪做帅府,使蜀中有司、绅士尽来朝贺……

    事分两面,蜀王刘文秀在洪雅兴建“宫殿”、营房,联络“蜀中有司、绅士”,目的是在四川残存百姓中树立永历朝廷的威望,同时着手屯田发展生产。而且,他驻足洪雅也有当时的现实考虑。

    首先,刘文秀入川后的驻节地不能离云南太远,以免孙可望一旦反戈内向,救援不及;其次,他率领大军入川必须选择社会生产破坏较小,基本上能够就地解决粮饷的地区;第三,只有在立足已定,并且没有后顾之忧的前提下,才能逐步向成都、重庆一带推进。

    可惜留给蜀王刘文秀的时间太短,孙可望叛乱,他奉诏出川入滇,接着又被李定国解除兵权,再没有回到四川。

    “……永历十年,岁在丙申……余秉钺专征,剪桐蜀土,为根本之地。期于水陆分道,力恢陕豫,略定中原……虽兵民异迹,家室偕情,欲攘外夷,先安内志。务使同仇敌忾者,无辽顾之忧,则一鼓而前,士气百倍。爰相厥宅,暂拔茅连茹,以为根本之计者,谓治国先治家也。从此长驱北伐,直捣黄龙,奏肤功以绘麟阁,期与诸将士指顾计之……”

    晋王李定国再次抬头,望着墙上所挂的拓写的《天生碑》记,为自己故去的兄弟蜀王刘文秀壮志未酬而身先死而遗憾,也更感以往之非,是以常注目于此,既为缅怀,亦为反醒警诫。

    虽然心中也急于进取,但身处其境,李定国才知道朱永兴所说的经营大于战事,以及当初蜀王刘文秀顶着非议,驻足于此的原因了。最大的敌人不是收缩于重庆一带的清军,而是在随处都是人烟稀少的川境内推进所需要的粮草物资。

    如果要加快经营,首选却不是雅州这稍嫌偏远的地方,而是成都平原。那里地势平坦、河网纵横、物产丰富、水系发达,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只要初期的粮草物资供应得上,那里开垦的荒地在第一年就能打出粮食,按照一年两熟计算,也就不再需要向政府伸手。

    当然,这从雅州直跳到成都,完全靠水路联通,还要提防清军再度来犯,确实是有风险。但综合整个川中形势,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也有应对之策。

    李国英兵败雅州,又在嘉定府中伏身死,川中清军的实力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多数都撤往重庆,归于高明瞻指挥。成都清军本就不多,见到高文贵所率的明军前来,便弃城由德阳、绵阳撤到了江油。

    川北一地,清兵盘踞最久,人民受害尤惨。且夔门未开,蜀喉尚梗,保宁昔称僻壤,今惟此一线羊肠,竟作三巴孔道,既要供应重庆清军,自然难以在凋弊的川北驻扎大量的军队。

    四川巡按郝浴也曾经主张收取成都平原垦荒屯田,以蜀粮养蜀兵,可是垦荒屯田除了兵力保障地方安定,还需要先投入大量粮食、种子和耕牛、农具作屯田之本。没有清政府的财政支持,垦荒屯田的想法终究成了画饼充饥。

    所以,能够进攻成都的清军不是川北那些象征性的少量驻军,而是秦、蜀接壤的重地,广元的清军。无论运输向保宁还是重庆的粮草,清军都是在广元装船,然后顺流而下运输到前方。

    若攻成都,清军肯定会从广元出发,沿着嘉陵江直奔剑阁,在剑阁弃船改行陆路,走蜀道从剑阁直奔江油,然后到绵竹,突入川西平原。就短期来看,清军想反攻成都,在兵力和物资上是难以进行的。而雅州距离成都不远,水路又畅通,无论是调拔物资,还是增派援军,都比清军更为快捷方便。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移外充内,以内实外

    攻破重庆,连通东西两川,从形势上来看是最理想的结果。但在朱永兴看来,一是力有未逮,二是原属大西军和大顺军的两部过早会合,并非特别有利。起码在他使夔东十三家大部归心之前,这么急于捏合矛盾很深的两部军马,反倒容易搞了乱子。

    朱永兴并没有直说自己的这种担忧,但却向晋王李定国透露出自己的意思。对此,李定国心知肚明,因为暗合他的心意,也便遵照执行,将拓展经营的方向主要集中在北面。也就是说,他在北攻保宁(阆中),东联夔东十三家出战湖北的战略设想中,重点选择了前者。

    这与当初蜀王刘文秀的构想比较相近,“期于水陆分道,力恢陕、豫,略定中原”。而“奏肤功以绘麟阁,期与诸将士指顾计之”又何尝不是李定国心中所愿。

    成都若能有两三万移民,只要休养生息一年,大军便可北进;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由雅州向成都缓步开拓,也必能连通两地,根基大固。嗯,这不是普通的连通,而是沿途有村镇,村镇内有百姓居住,外有百姓种的田地,路上有巡逻的明军,县治中有地方官吏……这已经是真正的占领,并使地方恢复了生机。

    憧憬着未来,晋王李定国已经再生不起与朱永兴抗衡,替永历争权位的心思。只要朱永兴能手下留情,让永历得善终,这便是他最感欣慰的期望了。他相信朱永兴能够信守承诺,因为到现在为止,朱永兴还没有食言的时候。就连李定国曾经认为不过是宣传之语,不必当真的事情,朱永兴也做到了。

    让入川的明军将士在达到成亲的条件后娶上媳妇。当时没有多少人把朱永兴的这个承诺当成真事儿。与此类似的口号历史上曾经被人喊过千百遍,什么“打下某地,有钱有粮有女人”、“跟着老子干,吃香喝辣”等等。不过是煽动人心的话语,成与不成又有什么关系。而朱永兴却在百忙之中记着自己说过的话,并且认认真真地将其落在了实处。

    不说入川以来滇省钱粮的大力供应。单说这件事情,便会使将士归心,感恩戴德。至于永历,除了那些想借其恢复所失的权位和官职的家伙,谁会为其而奋起一战?相反,如果谁想对朱永兴不利,倒是有太多的人会拼命维护。

    既然已经看清了这一点,晋王李定国倒也心安了。不是他不肯做一个全始全终的忠臣,而是大势如此。朱永兴的才能、智慧、魄力、勇气胜永历百倍千倍。无人能敌,走到今天确是个人努力,而非侥幸,象别人所说的“天降圣人以救华夏”也不为过。

    “王爷。”亲兵队长走了进来,躬身行礼,打断了李定国的思绪。

    “何事?”李定国开口问道。

    “几位将领前来询问那些女子之事,还请王爷示下。”

    李定国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是为自己手下的兵来争媳妇的。若是不定下个章程,日后还真是够麻烦。

    “好吧。吾去跟他们说明,若是去晚了,那些个混蛋指不定要拔拳相向了。”李定国觉得还是与大家商量一下,得出个各人都满意、也挑不出毛病的办法,既安抚又激励那些想媳妇想得眼睛发绿的丘八大兵,对提高士气、增加垦荒的效率也是大有好处。

    ………………

    成都码头。

    一大群士兵。而且人声鼎沸,七嘴八舌的都是要帮移民背包裹、拿行李的声音。只是,这热情得有些过分。或明目张胆,或小心注视,一个个的目光都在那些姑娘装束的女子的身上打转。

    当然。这些“雷锋”们**辣的目光把她们看得一个个都垂下头,脸上纷纷露出又羞又恼的神色,有亲人的都也有意无意地站在外围,看似随意,但姿态动作都有些僵硬,泄漏出了他们内心的戒备和警惕。

    略显无助的则是四十多名看似无亲无顾的年轻女子,也吸引了最多的目光。虽然她们都穿着明人的服饰,但仔细端详之下,还是能看出与汉家女子的不同。没错,她们或是安南人,或是真腊人,或是南掌人,或是暹罗人,或是缅甸人。有的是花钱买来的,有的则是对外攻伐抢来的。

    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女人尽管在路上受到了比较好的照顾,也多少学了些简单的汉话,但在陌生的地方,面对周围火辣辣的目光,还是感到了害怕和恐慌。她们瑟缩地挤在一起,低着头,偶尔偷偷瞄上一眼,有的女人眼中还噙着泪花。

    几个年岁稍大的妇女在外侧虚挡着,春背着一个熟睡的小娃娃,有些焦急地抬脚看了看不远处正与官员说话的夫君。出嫁从夫,尽管不愿丢下已经在安南越过越好的生活,但还是顺从夫君,来到了这陌生之地。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她的心中也有些忐忑。

    李老闷也觉得丢弃在安南的家业有些可惜,也对妻子心存歉疚。但岷殿下既然号召退役军人来四川安家,他更觉得应该积极响应,因为他觉得一切都是岷殿下的恩典,自己不能忘本。何况,他的老家在四川,那一丝眷恋故乡的情绪也是他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

    “下官觉得先让些孤身女子暂且居住段时间,稳稳心,适应下环境,再与官兵婚配较为适宜。”

    李老闷文化本不高,但在安南当治安所所长,又升为县尉,好歹有了两年多的锻炼,说话也变得很有条理。而且,他的履历报到移民办,对于这样有经验的地方官员,移民办十分重视,也觉得他一片赤诚,便升他为成都府同知。

    而号召退役军人落户四川,则是政府为了加强基层的举措。移民来自各处,日常矛看不可避免,有这些出身军伍的震慑,对于维护社会治安很有好处。

    高文贵看过李老闷的官身履历,眼中不掩赞赏之意。军人出身,正合他意;现在的官吏,很好。谁不希望自己的部下,或者是同一阵营的有出息?

    杨名知也很客气,尽管是自己的属下,但以后要长久共事,自己又正缺这样有经验的官吏分担工作。

    “李同知所言有理,国公——”杨名知望向高文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笑着对李老闷说道:“府中差役都是临时组织的乡勇,还要李同知费心加以教导、训练。嗯,城中房屋已经收拾好,就麻烦李同知带着差役将这些女子先安置下来吧!”

    “下官遵命。”李老闷也不怕生,在杨名知唤来的乡勇引领下,带着一群女子先行离去。

    “瞧你们那没出息样儿。以后还有更好的呢,都他娘x的好好干吧!”高文贵好笑地斥骂了一句,身旁的几个亲兵才脸色涨红地把目光从慢慢离开的女子们身上离开。

    ………………

    来到这个时代,自己也被影响了,或者习惯了很多在后世根本看不惯的事情,比如买女人。朱永兴苦笑着把又一次收到的南掌俘虏的数字统计放到了一边。这是安南都统使司府的联合行动,第一次攻掠南掌还是很顺利,这让那帮安南都统使感到满意,也激起了更大的雄心。

    再加上花钱买来的高棉、柬、泰、缅等国的女人,第一批已经送去了两百多,第二批差不多也是这个数量,很快又会凑满。经过短时间的教授,会说、能听简单的汉语便会再向四川送去。

    对于这些异国、异族的女人,甚至包括那些俘虏,朱永兴并没有打算给他们真正的民族身份,而是打算利用时间将他们湮没或同化在明人当中。那些女人好说,一代两代,也就差不多了。那些有家庭的,时间或者要长一些,但不在自己的族群中居住,语言、生活习惯会淡忘得很快吧?

    外族打散充实国内,本族则集中向外扩张。这是朱永兴和幕僚们想到的一个办法,既使内部有足够的生产人口,又使对外部的占领更稳固。至于效果,估计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体现出来。

    但就目前来看,安南的情况还算不错。特别是那些嫁给明军的安南女人——嫁了人,生了孩子,也就算认命了。生活得再好一些,就更安分了。

    想到这里,朱永兴不自觉地抿了抿嘴,一股淡淡的奶味还在嘴里漾着。嗯,那个,母乳喂养好,宝宝长得壮,还有那个别的好处哈。

    “殿下。”一个亲卫引着情报部的官员急步走了进来,脚步未停,话声已经响起,“海军急报,白鸽门大捷。”

    朱永兴腾地站了起来,急着招手,“快,快拿来。”

    接过军报,朱永兴一目数行,然后又细细地再看一遍,掩饰不住激动兴奋,哈哈大笑起来。

    南海舰队已经把白鸽门水寨彻底封闭,来信的时候三千陆战队已经登岸,水陆夹击,困于寨内的清军水师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相信很快,彻底占领白鸽门水寨的消息会再次传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主次之分

    怪不得朱永兴欣喜若狂,水师获胜使东征之战立刻变得胜利在望,辽阔的海岸线将使广东清军防不胜防。再从更高、更远的战略层面看,一支强大的水师将从整个大陆的海岸线上威胁清廷的统治。

    不论是入长江,断漕运,或是与夔东十三家会合,西取重庆,东进湖广;还是登陆作战,批亢捣虚,都可以使清军疲于奔命,无法全力对西南用兵。

    顺治驾崩,康熙继位,清廷的调整变更为郑成功赢得了时间,可以另辟根据地,从荷兰人手中收复宝岛台湾。同样,西南明军的东征也适逢其时,继逼退曾经的第一大敌吴三桂后,对周边的第二号强敌尚可喜进行打击。

    江南清军,唯三藩可虑耳!也就是说,只要打垮了三藩,说是传檄而定江南固然过于乐观,但西南根基从此稳固,却是做此判断的。

    朱永兴欣喜过后,立刻招来易成,口述大概意思,由易成润色谕令,嘉奖南海舰队,“……邓耀晋侯爵,陈上川、杨彦迪封伯爵,官兵上下俱升一级,赏银十万。另外,杨彦迪立首功,再赏短铳、仪刀,银千两;其所率突击支队勇猛作战,酌情再加些赏赐,勿使功臣寒心。”

    易成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建议道:“是否赏封过厚?以后——”

    “将士们征波涛,克强敌,孤岂悋公侯之赏?便照此书写谕令,嗯。再加上激励之语,望将士们能勇猛杀敌,再建奇功。”朱永兴淡淡一笑,易成还是有老思维,担心什么“赏无可赏”的问题。以后,他自然有办法,却不必有什么顾虑。有功则赏,才能激励士气,继续建功立业。

    易成点了点头,如今的朱永兴越来越有乾纲独断的王霸之气。而在他们眼中。则是英明神武,天命所归。

    朱永兴依然很兴奋,坐在桌案后,拿起纸笔开始写信。遥控指挥不可取。但一些方向性的战略问题倒不妨告诉前线将领。由他们视具体情况来执行。

    “殿下。”易成并没有马上走。又开口说道:“水师既已大胜,对苏利是否应重新考虑?延平郡王与其仇恨甚深,若是待之过优。恐怕有所怨言。”

    朱永兴的笔停了下来,沉思半晌,有些恼火地说道:“他们若是出兵助战,孤又何必牵就那苏利?如今谕令已发,再食言反悔岂不招人耻笑?日后又有何人相信孤言,举义来降?哼,助战时不来,若我军夺了潮惠,他们说不定便要来求朝廷给就食之地呢!”

    易成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倒是极有可能。毕竟潮惠一直被郑军视为征兵征粮之地,迁界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想要便自己去攻取。”朱永兴没好气地把笔一扔,身子向后一靠,不停地抚着额头,轻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终是不能如此做啊!不求别的,只要郑军能牵制福建耿逆,使其不能援粤,对我军便是大有帮助。”

    “那便以此为诱,我军大胜,郑军应该会有所改变吧?”易成谨慎地建议道。

    朱永兴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发封谕令,看他郑家如何处置?嘿嘿,反正孤也不把这面子当回事儿,再扫一回也无所谓了!”

    “殿下言重了。成与不成,也没多大关系,试试又何妨?再者,下官认为写封信较为适宜,倒不必发谕令。”易成想笑又憋住了,提出了他认为能不扫朱永兴面子的决定。

    私信是一回事,谕令又是一回事。私信里强调理由,不致于撕破了脸皮,你知我知也就是了。如果发出谕令,郑家想必也会敷衍,但却伤的是朱永兴的脸面,伤的是目前在他控制在手中的政府的权威。

    “那便写封信,邀延平郡王共击广东,或者两家水师合力攻打清军的福建水师。”朱永兴无奈地又拿起了笔。

    清朝水师最有战斗力的当属福建和广东,广东水师在清军金、厦之败中损伤不大,实力当属最强。而福建水师则是在郑家内讧后平白得到了几百条战船,数万的投降兵卒,才势力大张,最终具有了攻打台湾的力量。

    现在嘛,朱永兴觉得即便郑家内讧,有相当多的郑家兵将会选择投奔自己,毕竟这是正统的朝廷,更不用剃头易服。当然,保持蒸蒸日上的势头,以及能够保护投奔者不被郑经追究的霸气,是相当必要的。所以,朱永兴不会在这个时候向郑家低头,前来助战自然有好处,不来也不缺你这盘菜。

    而且,朱永兴知道一些事情,可能会避免郑家的内讧,但他还在观察,还在考虑,这也是给郑家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

    白鸽门水寨。

    有的船还冒着烟火,有的船凄惨地倾斜下沉,水面上浮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有很多清兵的尸体……

    陆战队在岸上攻击,军舰在水中推进,互相支援配合,连续突破占领了岸上的几座炮台后,终于由港道杀了进去。炮火轰鸣,又是一场战斗。在水陆夹击下,清军终于丧失了最后的斗志,有的弃船而逃,有的则落旗投降。

    至此,南海舰队取得完全的胜利,虽然也有损伤,但俘获的船只,再加上收编的降兵,实力不减反增。出征时是一百四十二艘各式舰船,现在则达到了二百一十七艘。

    降兵可用,降将则要甄别考察。舰队司令靖海伯邓耀和陈上川、杨彦迪等人商议之后,决定暂在白鸽门水寨休整。但休整的不能是舰队全部,痛打落水狗,一举夺得制海权却是越快越好。

    由凌海将军陈上川为主将,抽调各式舰船五十余艘,组成了攻击舰队,在一些降兵的引导下,前往攻击其他水寨。主力已灭,留下的那些残余之敌,自然不会是攻击舰队的对手。

    同时,邓耀又派出十余艘军舰,包括英国佬的三艘,组成护航舰队,驶往下龙,护卫那里整装待发的补给船队前来会合。为了海战的胜利,朱永兴可是下了本钱,动员、招募、雇佣了大量的商船进行运输。而这些付出,在胜利之后绝对是物有所值。

    “我军既已获胜,苏利那边似乎可以不必给他这么好的条件?”陈上川临行之前,在军事会议上谈到了这个事情,“殿下虽有谕令,但时势不同,应该再作请示为好吧?”

    “末将也觉得可重新考虑。”杨彦迪本就不满苏利的狂妄,立时便表示赞同陈上川,把目光望向了邓耀。

    邓耀见两个副手都如此表示,他也不好擅专,万一朱永兴怪罪,他可不想担此责任。也正象陈上川所说,时势不同了,苏利固然实力未损,但却万万不是南海舰队的对手。

    “书信在之前已经送出,殿下若有更改之意,想必会在回信中提及。”邓耀停顿了一下,赶忙又补充道:“当然,我们的建议还是要急送殿下,请殿下定夺。”

    “末将以为殿下之意非在招揽苏利之水师,亦不会在条件上斤斤计较。”作为主力舰的舰长,又是讲武堂出身,段智英已有资格参加军议,但他还是在三位主官之后发言,以示尊敬,“只要苏利举义,我军便可在广州东面增添一个稳固的据点,既可牵制广东清军,又可增兵攻掠,与汝阳王殿下的大军形成东西夹攻之势。这是着眼于东征的大局,与此相比,答应苏利的那些条件却算不得什么了。”

    邓耀等人愣怔了一下,细思之下便觉得段智英此话不无道理。在岷殿下的条件中,要苏利让出港口,恐怕不只是要舰船停泊,调兵登陆又有何不可?此次大举用兵,既是名为东征,自然是以此目的为主,连南海舰队的行动,不也是为东征服务吗?

    “嗯,有见地。”邓耀率先笑着夸赞,“等补充休整完毕,我南海舰队亦要出动,控制广州之出海口,并相机进攻。单只我舰队,自然难以攻取广州,然段舰长一语中的,确是为牵制清军,全为东征之成功也。”

    “大人谬赞,不过是属下一愚之得。”段智英赶忙表示谦逊。

    “你也不必过谦。”陈上川也不掩赞赏之色,段智英是他的属下,且是在他的舰上成长起来的,关系非同一般,“分清主次,这很重要。我们水师确应配合东征,否则殿下为何要命汝阳王殿下为主帅?若是我南海舰队倚此大胜,便自行其事,岂不犯下大错?”

    “殿下想得周到啊!”杨彦迪有些恍然地说道:“初时作战怕我等有掣肘,又因汝阳王不习海战,是以未明确水师归谁节制。如今已获大胜,便要配合行动,以汝阳王为主,以东征为要了。”

    “正是如此啊!”邓耀终于也明白过来,一拍大腿,说道:“原以为殿下要水陆两军勤通声息,是为便于配合,实则另有深意。汝阳王殿下现应已得知我军胜券在握,所派信使持殿下谕令定然已在途中。”

    “那——”陈上川犹豫了一下,将询问的目光望向邓耀。

    邓耀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胜才自可率攻击舰队出发,我军实力大增,汝阳王殿下若有调遣,自是应付得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似的攻击路线

    事实上,东征的关键确是在海上。有了制海权,战争的主动权便掌握在明军手中。但也在如邓耀等将领所想,海军是为陆军服务的,是配合作战。如果海军败了,陆上战争可能会艰难,可能会战果有限;而要是陆军败了,那便是毫无所得,甚至会被清军逼近滇省。

    目前的形势下,虽然吴三桂、孙延龄等都心存观望,可若明军露出败象,他们的态度就不好说了。

    而东征战役打到现在,明军的行动策略似乎已经很明朗,采取的攻击路线与永历八年李定国二攻广东时相差无几。南宁、灵山、廉州府、高州,如果进展顺利,势必又将重演一场新会攻防战。随着明军水师的大胜,这种可能性正变得越来越大。

    公元1661年(顺治十八年,永历十五年)九月二十三,东征明军攻破廉州府(今广西合浦);九月二十五,大军攻入雷州府,先后占领遂溪、廉江。而此时,尚可喜所派的一部援军由总兵由云龙、参将吴进忠率领,进入高州,阻挡明军向东的继续进攻。

    十月初一,汝阳王马宝亲至前线,命令先稳固对清军对峙的阵线,然后分兵一部向南攻取雷州,以解除后方威胁。

    这是很稳健的指挥,但看似也给了尚可喜继续调兵遣将的时间,其实,马宝不急攻高州,一来是雷州未靖,二来则是等待水师配合行动的展开。初期的攻势很顺,这是由于尚可喜不肯蹈孔有德分兵镇守导致灭亡的覆辙,将藩兵主力集中于广州,其他各府、州则由战斗力不强的绿营兵驻守所致。

    所以,越接近广州,敌军的战斗力越强。越要谨慎。而且从历史上的战例来看,尚可喜所部应该是防守强于进攻,在肇庆、新会两次战役中,都是防守反击型的打法,也确实是挫败了晋王李定国的进攻。

    当然,失败有很多因素。包括李定国突然生病、心慈手软,郑成功私心自用等等。但仔细分析之后,依然能看出尚可喜的一些特点。如果说三藩中最早有了保留实力念头的,便当属尚可喜无疑。

    肇庆之役时,尚可喜便一个劲儿地向清廷请求援军;到了新会之役,尚可喜更是耽惊受怕,向清廷诉苦,说部下兵卒仅二千五百名,加上绿营兵也不过二万之众。“各处征战不无损伤。难以招募,顶补率皆南人,皆游荡之辈,俱非经战之辈。连年西贼(指李定**)鸱张,兼土寇四处窃发,兵力多不可恃”。并请求清廷抽调满蒙兵员来广东助战。

    即便新会危在旦夕之际,尚可喜依然不敢统兵从广州来援,而是顿兵于三水。等待清廷所遣满蒙军队到达后,方敢前往新会解围。从这些分析中便不难得出尚可喜所部的实力确实大不如以往。最主要的便是连番征战之后,“经战之辈”已是不多的判断。

    “死守,守死。”汝阳王马宝反复念叨着,眼中慢慢射出了精光。

    经历过滇省反击战的将领都知道当时获胜的关键,那便是使用了非常有效且快速的破城战术。正因为如此,才大出了吴三桂的意料。在时间上使清军增援不及,在战斗中使守城之敌如瓮中之鳖。

    现在的情形有些类似,尚可喜依然是前两次的做法,也就是在开始并不把主力全部压上。或者是想凭坚城先挫敌锐气,或者是在等援军。反正,他还是表现出了怯于野战的特点。

    但尚可喜不知道,肇庆和新会两次战役时,明军都有东西夹攻的可能,只是郑军拖延不至,才没有成功。现在呢,虽然没有郑军,但海战大胜,以及苏利即将的举义,东西夹击的可能是存在的,只是需要时间才能看出来。

    “尚逆想拖延时间,以疲惫我军,却是愚不可及,自取灭亡。”吴三省冷笑着说道:“待到苏利起事,水师展开行动,清军左右支拙,更不敢随意调动,正好让我军个个击破,使其所恃坚城变成坟墓。”

    “殿下应该便是此意。”马宝点了点头,说道:“在滇省时便是动若雷霆,取永昌,克下关,收复大理,吴逆措手不及,由此陷入被动。”

    事实上,虽然水师获得大胜,但真正的牵制作用还没有得到发挥。尚可喜以为拖延时间对自己有利,却不知道事情恰恰相反。而且,明军的后续手段还不只于此,由滇省又增援了一万多军队,而东征以来招募的新兵则被调回补缺。一来一去,东征的兵力总数未变,但老兵换新兵,战斗力却得到了提升。

    朱永兴看得很清楚,只要东征获胜,吴三桂便不大敢有异动,滇省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水师陆战队的力量似乎有些单薄,若是苏利举义之后只固守原地,恐怕牵制不够。”吴三省对五千陆战队能否攻城掠地,实现对陆军的配合,感到有些担忧。

    马宝淡淡一笑,说道:“陆战队不够,我军亦可调兵,乘船由海路抄袭敌后。如今所虑者应是敌之援军,最有可能的便是福建耿逆。”

    “可惜郑家——”吴三省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郑军如果有所行动,牵制福建的耿精忠,那尚可喜就极有可能孤立无援,遭到明军的沉重打击。现在呢,则有了些变数。

    尽管朱永兴的总参谋部并未把光复广州作为此次东征的死任务,但东征的将领却把此当作目标。特别是马宝等高级将领,有这样一个可能超越晋王李定国的机会,自然是不想放过。

    “雷州一下,我军便进攻高州。”马宝的目光从地图上高州的位置向前移动,在新会停留了片刻,最后注视在广州。虽然目前拖延时间对明军有利,但过犹不及,在敌人援军到来之前,一定要行动迅速,攻击凶猛,使尚可喜象吴三桂一样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相似而不相同

    历史存在相似,但却不会完完全全的重演。东征固然采取了与晋王李定国二攻广东时相似的路线,但在作战策略上却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攻击的速度不是很快,只是在水师获胜后,才有了些许加速推进;其次是尽量不分兵,对北部的梧州、肇庆暂时置之不理,始终保持着锋锐的兵力优势;最后一点或许能在某些方面说明上述作战策略的依据,那就是弹药物资补给大部分靠海运,由于战线拉长被切断粮道的危险大大减少。

    事实上,充分发挥水师及海运的优势,使东征战役事半功倍,战局也发生着令人目瞪口呆的急剧变化。

    九月二十八,清朝海丰县令阮士鹏气急败坏地派兵攻打阻挠迁界的苏利,苏利率兵抵抗,把阮士鹏的清兵打得落花流水,并趁势攻进县城,杀阮士鹏,举义反清。

    九月三十,在清朝雷州总兵李常荣以城归降的同一天,新晋靖海侯邓耀率领所部水师突入西江,攻占江门(今江门市),一举控制了广州地区的出海口,

    十月初二,新晋凌海伯陈上川率舰船五十余艘,突入珠江口。此时,沙角、大角、虎门等炮台只具雏形,纵有火炮,也数量不多、性能不佳。舰队溯江而上,摧毁沿江的虚弱抵抗,直逼广州,并发炮轰城。

    十月初三,番禺渔民渔民周玉、李荣等,因禁海,“尽掣其船,分泊港汊,迁其驽属于城内”,不能出海捕鱼。“失其故业”,生活无着,遂趁明军攻势率领众渔民起义反抗,率众攻破县城,杀死知县。

    十月初四,收复了雷州之后的明军重拾攻势。进逼高州,开始攻城。

    ……………

    “吾所虑乃不在此。”清平南王尚可喜登上广州城,拍着被炮弹损毁的城墙,望着远处的帆影,忧色满脸。

    什么意思?就是说广州城墙坚固,易守难攻,明军舰船至此,也不过是震慑和骚扰,并不能对广州城构成实质的威胁。当然。这只是目前所看到的情况。明军水师开至广州,还有一个警告的意思。如果广州空虚,明军由船运兵,直攻广州,这种可能性便是明军要告诉尚可喜的。

    “父王是担心高州?”尚之孝犹豫了一下,又不太确定地说道:“既然广州无虑,我军当起主力西援,与明军决战。只要挫败陆上明军。敌之水师亦不过骚扰。”

    尚可喜轻轻摇头,说道:“苏利反叛。土寇作乱,江门、番禺离广州咫尺之遥,又有明军水师相助,广州暂无虑,亦不可空虚。否则,恐重蹈定南王兵败身死之覆辙啊!”

    尚之孝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肇庆之战时,尚可喜便迟迟不敢率主力赴援,害怕反叛的潮州郝尚久率部破釜沉舟趁虚西攻广州,那么,他就将在肇庆重蹈孔友德桂林之战的覆辙。反过来。他即便镇守广州,也会担心主力赴援后所遇的危险。就象新会战役,历时半年之久,几度危在旦夕,尚可喜依然不敢率主力增援,而非要等到满洲兵到达才一起行动。

    孔有德桂林之死象一个魔咒,困扰着三顺王中仅存的两位,也使他们对晋王李定国充满恐惧。但现在李定国未来,尚可喜又犯了这个迟疑的毛病,尚之信心中不甘,但对父亲又不好说些什么。

    “吾已命肇庆总兵许尔显率军赴高州增援。”尚可喜望着远方,并未注意到儿子的异样,而是幽幽地说道:“许尔显守城有方,当年曾挫败老本贼(李定国)攻城。希望他此次能再建勋功,使敌久困于坚城之下。待敌疲惫,吾再领大军出击,定破敌耳。”

    “父王深谋无虑,调度有方。”尚之孝恭敬地说道:“苏利叛贼,亦不能任其逞狂。不若孩儿——”

    “击破敌之主力,则众散矣。”尚可喜又沉吟了一下,说道:“江门至为重要,可先行派一军收复。嗯,你还是留在父王身边吧!”

    长子尚之信还在北京,与吴应熊一样,是人质。因为尚之信脾气暴躁,虽勇却莽,不为尚可喜所喜欢。次长尚之孝则稳重孝悌,又久侍身边,甚得尚可喜宠爱。兵凶战危,尚可喜当然不肯轻易让儿子冒险。

    “那番禺的乱贼呢?”尚之孝有些不甘心地问道:“离广州这么近,难道要听之任之?”

    “那些乱民土寇,随便派个参领,带上千把人马,便足够收拾了。”尚可喜不以为意地露出了鄙视的神情,正规军和造反的百姓,在他心目中是天壤之别,根本没当回事。

    尚之孝也觉得百姓造反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想出去立个功,练练手,更增加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分量。

    “苏利亦要派兵征剿。”尚可喜握紧了拳头,叛徒历来是最招人恨的,特别是这种时候,苏利所作所为正是在他背后插了一刀,但苏利有兵有船,却不是那些乱民可比的,“参将高亮福、守备高亮祯为潮汕人,能征善战,可为主将。”

    “父王知人善任,苏利必然很快授首,广州东面的威胁即可解除。”尚之孝顺势恭维着,抬头却看到一个小军官急奔过来。

    “何事?”尚可喜也看到了,沉声问道。

    “禀王爷,急报,高州为敌所攻破——”小军官单膝跪地,将手中军报呈了上来。

    尚可喜脸色大变,一把夺过军报,撕开封印,展开细读。半晌,尚可喜嘿然一声,骂道:“倚城而守,却不过三日,定是中了敌军诡计,出城浪战而败。”

    “父王,当速派援军,抵挡敌军东进。”尚之孝知道高州失守的后果,明军再继续推进的话,便可直抵广州的西南门户——新会,从而直接威胁省城广州。

    尚可喜思索了一下,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幸好吾已派兵前往新会,再派人知会总兵许尔显改道增援,当无大事。嘿,伪王定国曾在新会惨败,今时亦当令敌铩羽而归。”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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