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极度震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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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凭子贵,古代把子孙传承看得非常重。虽然梦珠因为民族的关系,要成为正妃困难很大。但若先生出儿子,也是王长子或皇长子,身份自是不同,对巩固梦珠的地位也至关重要。
所以,得到梦珠有喜的消息,思威不仅亲自前来看望女儿,还带来了钱财和族中挑选的有生育经验的妇人,并叮嘱再三,要梦珠多注意身体,要下人照顾周到。
梦珠成了一级保护动物,时时刻刻都有两三个仆妇随在身边。她知道孩儿的重要,对肚中的小生命也是珍爱异常,白天还好,和朱永兴说说笑笑,慢步聊天。到了晚上,她便委婉地将朱永兴劝离身边,生怕朱永兴睡觉时不老实,伸胳膊撂腿儿的,碰着她的肚子。
“我睡觉不老实吗,不说梦话吧,也不打睡拳吧?”
“这样,你侧身躺着,我搂着你,肯定碰不到肚子。”
“对,就是睡觉,啥也不干。”
虽然觉得妻子过于谨慎,也没听说过哪个丈夫睡觉把妻子弄流产的,但朱永兴却也理解妻子。说到底。还是她的民族,还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所带来的不安全感造成的。
躺在妻子身边,轻抱着有些丰腴的温软**,抚着微微隆起的肚皮,嗅着那熟悉而令人安静的馨香,低声细语地说些话。梦珠把丈夫的手臂抱紧。手掌相贴,心中也是欢喜。
“妾身变丑了吗?”
很随意的一句话,朱永兴却犹豫了一下。都说女儿打扮娘,怀了男娃才会变丑。虽然不信这个,朱永兴也想安慰下妻子,让她的心情愉悦。
“嗯,妾身照镜子也觉得难看了些。”梦珠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打着呵欠很快入睡,脸上还带着笑意。
孕妇啊。朱永兴的手指停止了在妻子胸前的蠕动,暗自慨叹,却也为自己要有后代而感到兴奋,还有那么一些怪异。相隔几百年啊,是自己的孩子没错,可细想起来,嗯,还真不能想得太多。
过完年。朱永兴显得有些紧张,更专注于情报司送来的情报。特别是北京方面的情况。尽管有情报称顺治自董鄂妃死后,便行为异常,萌出家之念,更于九、十月之交,由茆溪森剃度成了光头天子。虽然因为茆溪森本师玉林琇的劝谏,顺治罢出家之念。但身体和精神却越来越差。
对于情报司能够在北京建立情报站,并发展了数名八旗家奴,能够得到很隐秘的消息,朱永兴感到欣慰和赞赏。虽然财政紧张,他还是又拔银万两。把两个老婆娘家送来的钱财花费殆尽。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折腾,事情有所变化,朱永兴反复思量这个问题,也不敢确定。之前他也有所准备,所以才把顺治之死的时间说得粗疏,也就是为了预留后路。但现在,因为缅使的到来,他更加希望顺治逃不开历史的轨迹,躲不开上天的惩罚。
当然,朱永兴希望顺治之死能为反攻提供助力,却也不敢把重大军事行动的成功全部寄托于不确定的事情上。所以,不管顺治如何,反攻行动也将在二月中旬展开,军队的调动也已经开始。
………………
永历十五年(顺治十八年)正月,顺治死,遗诏立八岁的皇三子玄烨为皇太子,继帝位,命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政大臣。
书房内,吴三桂脸色变幻,忽恐忽惊,“康熙,康熙……康熙……”嘴里喃喃重复着,手中的书信简直如千斤沉重,最后终于无力地落在了桌案之上。
如果说董鄂妃和顺治的死还有偶然和碰巧的成分,那康熙年号却是实打实的天问之术。未卜先知,神鬼难测,谶语一一成真,终于给了吴三桂最沉重的一击,令他心绪全乱,无力感弥漫全身。再联想到应对于自己的谶语,吴三桂觉得身上发冷,恨不能立刻起身,离开滇省。
古人的迷信是根深蒂固的,即便没有什么,也会向这方面联想。而吴三桂也不例外,甚至有可能更严重。否则在三藩之乱时,他也不会因为一只小乌龟而逡巡不进,殆误战机。
恐惧的种子在吴三桂心中生根发芽,疯长开来,使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觉得伪宗室有神鬼难测之大能,再也无力与其抗衡争雄。
终于,门敲响了,吴三桂竟然悚然顫抖,好半晌心悸才稍有缓解,坐正身体,命人进来。
方光琛和刘玄初尚不知道从京城传来的紧急消息,只见吴三桂脸色不好,还以为是因为明军的异常调动而忧心。
“皇上驾崩——”第一个消息便让两人愣怔当场,但第二个消息更如雷霆轰顶,一下子便使两人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明年改元康熙——”
康熙,康熙,简单的两个字,如梦魇般萦绕于脑中,纠缠环结,再也无法令人冷静。吃惊,骇异,恐慌……前面还要再加上极度两个字,才更贴切此时的心情。
屋中寂中无静,好半晌,方光琛和刘玄初的眼珠才在吴三桂的叹息中开始转动,直勾勾的眼神慢慢有了焦点。他们这才清楚,吴三桂的脸色为何那么差。
“这,这——”方光琛颓然坐下,全然失去了平日的沉稳镇静,抚着额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玄初对朱永兴已经非常钦佩,倒比方光琛更快地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他看了吴三桂一眼,猜测着现在吴三桂的心情,不知道他是否有了弃暗投明的觉悟。
目前吴三桂的处境已经很不好,清廷虽然下旨慰勉,确定书信是敌人伪造,行的是离间之计。但从兵力的调动和官员的调整看,清廷对吴三桂已生疑心,开始提防他。
贵州征剿水西的满洲兵将撤围退往镇远,此是贵州进入湖南的要道,名为确保粮饷通道的安全,其实有断吴三桂退路,逼着吴三桂与滇省明军或水西叛军厮拼之意。
朝廷所拔粮饷也数目精确,掐时供给,使得吴三桂所率之军无储备之粮,难以展开大的军事行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弃滇,假投诚
沉闷的气氛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起码是吴三桂感到憋闷得难受。死于滇,何时死,人要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实在是一件备受煎熬的事情。
“王爷——”刘玄初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明军调动频繁,似要采取大的行动。岷世子既有天问之能,想必要趁机兴兵。目下我军粮饷不丰,又逢此等大事,实在是难以抵挡,应另图他计。”
“又有何计可施?”吴三桂苦恼地说道:“不战而退,朝廷岂能相容?”
“朝廷不容便不容,王爷有数万精兵,何向而不重?”刘玄初终于把话挑明,期盼地望着吴三桂。
吴三桂沉吟不语,倒没表现出太大的意外,本来就两条路,非此即彼,但他却下不了这个决心。
“朝廷已对王爷生疑,扼守要道,控制粮饷,皆是针对王爷之举。”刘玄初继续劝谏道:“待沿海迁界事了,大军云集,恐便要对王爷下手了。”
吴三桂脸色变幻,好半晌却终是叹了口气,“应熊尚在京师,吾,唉,还是再等等看吧!”
刘玄初心中失望,还待再劝,方光琛却又插话上来。
“既是担心世子安危,王爷却还是有他法可施。”方光琛思索着说道:“当务之急是先离滇省,退入贵州。皇上驾崩,王爷当尽人臣之礼,岂不是一个理由?”
人臣之礼?入京哭拜?吴三桂有些迷惑地望着方光琛,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顺治的突然去世,新君幼童即位,对吴三桂意味着什么?对他的前程将产生何种影响?是有利,还是有害?吴三桂与新君完全是一种陌生的关系,与他降清和此后迄至顺治去世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彼此都已经没有联系。索尼等四大臣辅政。是要对他下手,还是给他更多的尊敬和优宠。吴三桂对此不是没考虑过,但却难以得出明确的结论。
主少国疑,这句话最适合现在的情况。对此,吴三桂还要观察,还要等待。进京哭拜顺治。他可是担心送上门去,朝廷会就此把他留在北京。到那个时候,生杀予夺,自己便只能俯首听命,再无反抗之力。
方光琛看出了吴三桂的疑虑和不解,淡淡一笑,说道:“进京哭祭皇上,名正言顺,但行至贵阳。因军情紧急,王爷只好暂且留下。这样,朝廷也无怪罪理由。”
“那这昆明呢,一战未打,便仓惶而退,朝廷如何不怪罪?”吴三桂虽然恨不得马上便离开滇省,并且终生不入,以使谶语落空。但还是想尽量把事情处理好。
“派一将,带两三千人守卫昆明即可。”方光琛的思路已经清晰。说话也更加流畅,“明军正在调动,王爷对朝廷只说明军欲攻曲靖,断我军退路,王爷洞悉敌谋,命军队前往增援。昆明若失。王爷也不过是中了诡计,被明军声东西的行动所蒙蔽。”
明白了。吴三桂知道要找替罪羊,为昆明失守、军队败退承担罪责。自己呢,先打着入京祭拜的名义离开云南,把主力派往曲靖。昆明一失,主力便退入贵州,以作保全。
“王爷手中有兵,着力经营贵州,或可形成割据之势,于明清争斗中细观风色。”方光琛把玩了下扇子,停顿半晌,继续说道:“当然,这其中还有一处关窍,便是虚以委蛇,勿使明军逼迫过紧。张维翰尚在府中,正可一用。”
“虚以委蛇,献廷之意是要吾与伪宗室互通声息,用假投诚争取时间。”吴三桂听出了些门道,眼睛闪出了希望的光,“嗯,应熊在京师,吾便以此为借口,或者可使伪宗室不疑有他。”
这话说出来,吴三桂也殊无把握。毕竟,不管明军势弱,还是变强,朱永兴根本没有争取吴三桂反正的行动,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有过。这更让吴三桂感到迷惑和惶恐,或者伪宗室在等自己主动,或者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非要杀之而后快。
刘玄初见吴三桂依然没有反正归明的决心,失望之极,冷冷地说道:“听说洪承畴在京师备受冷落,兔死狗烹,古人诚不欺我。”
吴三桂看了刘玄初一眼,见他说完之后便注视脚面,再不言语,心中也是不悦,张了张嘴,还是忍了下去。
方光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伪王定国也曾两蹶名王,威震湖广,然内乱一起,大势便土崩瓦解。伪宗室虽有大能,焉知不会重履覆辙?皇上驾崩,朝廷会否改弦更张,亦尚待观察。”
刘玄初目光一闪,明白方光琛这是向自己解释,吐出一口浊气,他也不再进言。
方光琛转向吴三桂,说道:“王爷一可托辞世子尚在京师,需筹谋营救;二可以水西为质,我军暂不征剿;再重金以贿,派能言善辩之士,事或可成。”
吴三桂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应允。
在历史大情节中摸爬滚打的吴三桂,直到晚年才发觉自己一生奋斗的荒唐可笑。自以为聪明一世,英雄一世,谁料竟是一直走在绝境的边缘。目光短浅,正是他这个精明的投机者和真正的历史伟人之间的差别,也是注定他不能成大器的证明。而没有原则,更是他的致命伤,是他最缺乏的东西。
形势不利,军队和兵权更成了吴三桂的命根子。象吴三桂这样的叛臣,已经失去了道义的保障。他的所作所为,使正人君子愤懑已久。而且,在军政上层生存了这么多年,他结交了许多朋友,也不可避免地树了许多敌手,朝里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一旦失去军队,吴三桂的身家性命就会受到严重威胁。
所以,与明军厮拼,耗光实力,然后被已经生疑的清廷轻松控制,便不是吴三桂的最佳选择。明清战争的过程和结果,已经变得微妙而不可测,他要选择一条中间路线,保存实力,静观其变,后再出手。
而清廷的改弦更张很快便来了,顺治的遗诏在邸报上公布,说是遗诏,实为罪己诏。其**罗列十四条罪过,主要是未能遵守祖制渐染汉俗,重用汉官致使满臣无心任事,几乎完全否定了顺治一生中尚有些光彩的政绩。至于这是否福临本意,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代表着新的掌权者的想法,预示着以后的政策变化。
吴三桂迫不及待地离开昆明,走曲靖,入贵州,要去京师尽“人臣之礼”了。他的荣誉和官职都来自于顺治,顺治被完全否定,他岂能不心惊。再有洪承畴回京后的冷遇,和催命般的谶语,他只觉得在滇省多呆一刻都心神不宁。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大势,决择
“顺治死了,改号康熙——”晋王李定国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遵谕令,率军抵达武定以北,在西面和西北两面与赵王白文选的人马对昆明形成了包围之势。
虽然朱永兴用以扰乱吴三桂心志的谶语在内部很少有人知道,但却不包括李定国。当然,知道是知道,他只当作是一种攻心之计,并未当真。现在,谶语一一成真,他的震惊也不下于吴三桂。
岷藩已然势成,没有人能与之抗衡。在政府的邸报上登出朱永兴与缅甸达成的协议,以及永历的数道谕旨后,李定国便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
皇上是自愿留在缅甸的,并不是朱永兴不愿迎驾;大明不再是缅甸的宗主国,还屈尊纡贵送上钱财与礼物,可朱永兴却是为永历君臣的安危着想,丧权辱国全是永历君臣的错;还有那份换取缅甸当局欢心的“朕已航闽,后有各营官兵来,可奋力剿歼”的谕旨,不知使多少兵将、义士为之寒心丧气。
明明知道这是朱永兴故意为之,借以打击永历威望,但李定国却无话可说。怪谁呢,永历自己贪生怕死,不争气,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皇上这是一步一步把权力拱手相让啊,晋王李定国无可奈何,朱永兴现在便代表着朝廷,他就算感念永历的恩情,也不敢,不能有什么举动。否则,朱永兴便可指斥其跋扈不听号令,是乱臣贼子。
太子死了,李定国虽然悲痛了一阵,但转念一想,却也给以后不流血的权力交替创造了条件。希望岷藩能信守承诺,不向自己人挥起屠刀。使永历能得善终。
“大王,这恐怕是滇省的最后一仗了。”平阳侯靳统武催马上前,打断了李定国的思绪。
李定国回了回神,点头道:“是啊,此番滇西、滇东、滇南的兵马齐动,岷殿下决心已定。要光复滇省了。”
“岷殿下还真是谨慎,若是光复省城,之前也是有把握的。”靳统武笑着说道:“非有泰山压顶之势而不行动,呵呵,这样也好,吴贼怕是要授首伏诛了。”
之前是内部不靖,现在一番运作之下,岷藩已经胸有成竹,不再担心迎驾的事情。却要为自己建功立业,更增威望了。
晋王李定国苦笑了一下,这话自是说不出口。
“岷殿下谕令中说到要给入川定居的退伍兵士买女人安家,真是好大手笔,下面这帮家伙可是急切得很呢!”靳统武用马鞭子轻轻抽打着战靴,笑得开心,“东征西战,刀枪中打滚。退伍后能得个安生,也算是他们的福份。”
李定国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知道大势所趋,岷藩手段高明,已收兵士之心,就算是统兵将领要作乱,除了铁杆亲信,恐怕也是应者廖廖。也好。跟随自己的原大西军将士能得善终,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
想到当年放弃昆明时,昆明百姓自知大祸临头,城内城外哭声鼎沸,不少人扶老携幼随军向西逃难的惨景。李定国的心中又腾起了一股热火。若不是岷殿下,自己又何来收复旧地,以慰黎民的机会。
……………
朱永兴依旧禀持着谨慎的心性,不仅调动了滇西、滇南、滇东三大战区的军事力量,还把晋王李定国的兵马由建昌调回,要以绝对的优势、十足的把握取得光复滇省的胜利。
这样一来,时间便被拖长。但也有一个好处,购买和制造的燧发枪不断装备明军,使明军战力更强,他的信心更为高涨。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如人意,朱永兴终于下定决定要光复滇省,歼灭吴三桂所率军队,而吴三桂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有关清军动向的情报传来,显然是滞后了数天,加上部队的调动尚未就位,朱永兴和参谋部有所觉察,却也不太敢擅自更改计划。等到张维翰和刘玄初前来拜见,诉说原委,朱永兴才真正确定吴三桂已经跑了,其主力也撤至曲靖。
“殿下锋芒毕露,吴贼不敢抵挡,已入黔躲避。”张维翰的态度已经十分恭谨,再不复大理时的轻狂,朱永兴所料之事一一应验,连他也觉得骇异,不得不钦服。
“如此怕死?”朱永兴感觉重拳落在了棉花上,枉费了一番筹划调动。
“有殿下所断的谶语,吴贼怕是终生不敢再踏入滇省半步。”张维翰不屑地一哂,说道:“此番还派人奉上厚礼,欲以假投诚行缓兵之计耶。”
朱永兴嘿然一笑,说道:“贵州地瘠民穷,吴贼纵是暂时保存了实力,也难发展扩充。清廷又掐着钱粮,逼他与我军死拼。如此形势之下,他还想在夹缝中挣扎,真是愚蠢。”
张维翰点头称是,但还是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殿下因何不肯招降,若是以爵禄相诱,再以兵势威压,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吾若先开口,吴贼少不得讨价还价,倒把自己看得重要;此等奸贼,若举义来降,吾最多也只能保其不死,爵禄却是不可予之。”
张维翰觉得朱永兴有些苛刻,但也不复多言,只是把吴三桂的意思明白转述,其中又加了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朱永兴陷入了沉思,对是否答应吴三桂也不好马上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光复滇省后,一方面要继续进军四川,一方面要增兵广西,进行战略展开。现在呢,如果对吴三桂穷追猛打,便要挥师入黔,四川和广西的攻略便要推后。利弊权衡,一时也难以决断。
“此事还需仔细商议。”朱永兴慎重地说道:“吴贼退入贵州,显无战心,若是过于紧逼的话,似乎趁了清廷的心意。然吴贼反复无常,又不可轻信其言。嗯,你方才也说吴贼用的是缓兵之计。”
张维翰点了点头,吴三桂虽然派来了刘玄初,但却异常谨慎地尽量不留下把柄。从这点看,刘玄初的信任程度显然是不及方光琛,虽然象是很被看重,但也样是可以杀人灭口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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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暂时相安
法国传教士白晋在他所着的《康熙帝传》中曾讲道:“事实上,鞑靼人(满人)在征服明帝国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而是汉人互相残杀,加上汉人中最勇敢的人,反而为了满洲人去反对他们本民族而战。”
吴三桂就是这些所谓的“最勇敢”的汉人中“最杰出”的一个。事实上,在大清取得江山的过程当中,吴三桂出力最多,功劳最大。
而一旦弃了道义信条,同胞的生命,在他眼里就成了一具具成全自己功绩的道具。出于一种特殊的心理,面对自己的同胞,他比满洲人下手还黑,手段还残暴。这里面也许掩藏着这样一个心理学的真实,那就是,这类举动正是为了掩饰吴三桂内心的负罪感、恐惧感和痛苦。
瓦解敌人最有效的手段是优待俘虏,也有那么一句很有名的话,“对抵抗的敌人毫不留情,对屈膝跪下的要用双手扶起”。
朱永兴心中恨不得把吴三桂、尚可喜之流千刀万剐,却也知道他们如果投诚,能大大加快这场战争的进程,能少死成千上万的士兵和百姓,能极大地减少破坏。但他总是觉得不甘,没有体现出正义,这也是他的一个心结。
但针对投诚、起义、反正的政策已经制定并颁布,朱永兴便不会轻易出尔反尔,为明军,为自己多树顽抗到底也不投降的敌人。
首鼠两端,目光短浅,就如同历史上造反时,势如破竹的吴军在长江南岸按兵不动,以此向清廷表明他并不是想真的反叛,以为可以吓倒小皇帝。达到“裂土罢兵”的目的。
“吴贼已非我军之敌也。”朱永兴经过与属下的商议,决定暂时不对吴三桂穷追猛打。
目前西南的形势因为吴三桂的退避而有了很大的改变,广西战场变得重要起来。而吴三桂退入贵州,依然是两面受气的地位,在地瘠民穷的黔省,清廷又控制着钱粮。也不会有什么发展的前途。先打主要之敌,再破次要之敌,还要兼顾着四川和海外的攻掠经营,暂时与吴军两不相犯,却也符合整体利益。
而且,朱永兴还有别的企图。一是为水西赢得继续生存的机会;二是通过贵州吴三桂获取商品,在海贸中大赚特赚。
清廷实行沿海迁界后,等于是完全中断了对外贸易。象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都是畅销海外。能够赚取巨大利润,且是云南一地难以满足所需的,
当整个中国成了一个封闭的市场,海外国家不得其门而入,只能通过海防、西贡获取所需商品时,利润会有多么巨大,用脚也能想到。
“江西瓷器,江南丝绸。内地的茶叶……”朱永兴扳着指头一一诉说,“吴贼困于钱粮。如果有这样一条发财之路,想必是不会拒绝。而且,这也将是我军不继续进攻的前提条件之一。”
张维翰认真地听着,适时地插上一句,“据我观察,刘玄初此人对吴贼极为失望。对殿下却是愈加钦服,似可用也。”
朱永兴想了想,说道:“还是要谨慎小心,多加考察。嗯,看他以后的表现吧。在吴贼身边多个耳目,也总是好的。”
张维翰只是建议,与刘玄初的交情也不是太深,也便不再提此事。
“吴贼将张勇当成替罪羊,张勇会如何做?”既然吴三桂的主力已经移师曲靖,那收复昆明便不必等到各军全部就位,张勇只有两千多杂牌兵丁,保卫昆明是肯定做不到的,但朱永兴还是有些担心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放火破坏之类的事情。
“一是与城偕亡,二是反正投诚。”张维翰说完之后,觉得和没说差不多,作为一个谋士,自然应该为主上做出最可能的判断,而不是模棱两可,便又补充道:“投诚的可能性居多。毕竟其所领兵丁非嫡系,人心不齐,我大军压境,即便其想死忠清廷,也有不甘心战死的属下。”
张勇会投诚吗?这个在历史上忠于清廷,不为吴三桂所拉拢,借故调往他地,又为清廷平定吴三桂造反立下大功的家伙。朱永兴沉思良久,并不能确定,但箭在弦上,催促军队进逼昆明的命令已经下达,他只能祈祷被光复的昆明不是一片废墟了。
…………………
吴三桂,你够狠。此时的张勇站在昆明城头,恨得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一阵阵悲凉之感袭上心头,张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此等困境的。
两千多杂牌军守卫昆明,抵挡从三面包围而来的数万明军,这是不用想便知道结果的事情。守不成,而曲靖的吴军不仅不会支援,还切断了他的退路,非置他于死地,才好向朝廷交代。
张勇当然知道吴三桂是不会给他逃出去向朝廷说明事情原委的机会。死人是不会开口的,如果向明军投降,他就是叛将,所说的也不会为朝廷所采信。更何况西南形势已变,朝廷还需要吴三桂的力量来抗衡明军。虽然已经对吴三桂有了疑心,但却不会在准备完毕前发动太早,以免惊动吴三桂,把事情弄糟。
也就是说,朝廷对吴三桂肯定会采取安抚之策,不会因为他张勇而有所改变。自己算什么,什么也不是。吴三桂拿自己当替罪羊,朝廷也会捏着鼻子承认,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以后或许会为自己平反,用一个虚名来收买人心。
“大人。”一个将领走了上来,神情紧张,报告道:“明军已经离西门不足三十里,旗号是伪晋王。”
李定国啊,这是要来报失地之仇的。伪宗室将这一荣誉给了他,倒是胸怀宽广,或者说明伪宗室已经掌握大局,并不担心李定国因有复城之功而对自己构成威胁。
张勇摆了摆手,示意这个将领下去,却并未下达任何命令。看着这个将领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离去的背影,张勇露出了一丝冷笑。城中兵将已不可靠,自己岂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难临头几人“忠”
久别重逢,还是自己的老部下,一起出生入死过,一起共过患难,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此时却分属两个阵营,张勇神色复杂,听完邵梦凯的话,久久无语。
“大人,是做满人的死忠,还是反正为汉家江山出力?只在您一念之间。”邵梦凯虽然是劝降,态度也还算恭敬,神情面貌却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见张勇踌躇,又继续劝说道:“大人向来体恤部下,难道真为了自己的虚名,忍心让这两千多兄弟殉葬?”
张勇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以死报国,又何来虚名,殉葬之说?你当旁人都如你这般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大人说得是。”邵梦凯淡然一笑,老实承认,转而又说道:“因为我的贪生怕死,近万的甘陕健儿没有埋骨他乡。他们有的继续从军,为故国而战;有的退伍安居,娶妻生子。我倒觉得亏了贪生怕死,才做了一件对得起甘陕同乡的好事。当年跟随您出陕征战的甘陕健儿用鲜血和生命为大人换来了顶戴花翎,不知大人为他们做过什么,如今您身边还剩下多少?”
张勇握住了腰刀,手背上几条青筋迸起,羞恼交加。曾经的下属,邵梦凯虽然口称大人,却不再自称属下,而是用“我”这个称呼。话虽说得较委婉,但也直斥其只想着用部下的生命垒砌官位,却不考虑他们的死活。
邵梦凯故作平静地望着张勇,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大人是汉人否?曾为明将否?那时怎不想着以死报国?若说那时明廷昏庸、**,大人是择明主而伺;那么现在呢,岷殿下英明神武,皇明中兴有望。想必您也不会否认。那清廷呢,一个八岁的小儿登基,四大满臣顾命,满汉一家岂不是自欺欺人?大人征战经年,满兵满将跋扈骄横,又何尝珍惜汉兵汉将之死活?大人死忠清廷。是想着死后被抬旗,不做汉人了?呵呵,抬旗了好啊,倒是有自称奴才的资格了……”
“闭嘴。”张勇怒气勃发,抽出腰刀便要砍杀邵梦凯。
“大人,息怒。”“大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几个将领上前又拦又抱,阻止了张勇。理由说得不错。但张勇心中哀叹,军心散了,都是为自己打算,在明军已兵至城下之时,不敢触怒明军。
吴三桂老奸巨滑,给张勇留下的既是老弱,又是杂乱武装,在此危难关头。张勇真正能指挥动的,不过是数十名亲兵。这些将领官职都不高。统领的人马也不多,各有心思,组成了这两千多守城部队。各人都心中清楚,既然是已被抛弃的棋子,又何苦白白去死,以死报国。屁话!你张勇想做忠臣,可别拉着咱们垫背。
眼见着众将已经敢半公开的抗命拦阻,张勇心中忿恨,却又不敢马上发作,以免这帮人狗急跳墙。立时发难。
邵梦凯心中明了,有这么多人保护自己,性命无忧,便又直着嗓子冲张勇喊道:“大人,您便以这金钱鼠尾去见列祖列宗吗?不知道地下的先人会不会认您这个子孙呢?”
张勇如遭雷击,剃发易服,是汉人最大的耻辱,平时不去想也罢了,今被邵梦凯触到了心中之痛,羞愧、愤怒等情绪交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众将七手八脚地推拥着邵梦凯离开,竟已不再等张勇下令。张勇咬牙切齿,招来亲兵,布置下去,还要最后挣扎一下。
回到府里,张勇独坐在已堆好柴火的厅堂中,独酌伤怀。他知道众将必然会开城投降,强加阻止力有未逮,所以暗中在西城门之下埋了火药,明军入城时由亲兵暗中点燃。只要轰然一响,明军必然以为是诈降。战斗打起,那些欣欣然投降的清兵清将固然难逃被报复杀戮的下场,却也不会束手待毙。
待厮杀开始,他便点起火头,周围房屋中已经堆好易燃之物,大火烧起蔓延,虽不知效果如何,但只要能给明军带来些麻烦,张勇便觉已经尽力了。因为他只不过是吴三桂扔下的名义上的统领,要的就是他死。在现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更大的力量,更好的办法。
时间过去了很久,依然没有听到预期的巨响,更没有喊杀之声,张勇已经有些醺然欲醉,眯着眼睛犯起了狐疑。
一阵脚步声急响,张勇霍然站起,身子晃了几晃,使劲摇了摇头,才清醒了一些,一手拿起灯烛,一手握住腰刀,凝目注视。
几名亲兵面带惶恐,急奔而至,不等张勇开口询问,便有人率先说道:“不好了,大人。明军尚未入城,各部兵将已经降敌,城门下埋的火药亦被发现,张千总,张千总——”
“他如何了?”张千总是他的亲兵首领,与他最为亲近,张勇心神一震,急着询问。
“他,他被叛军杀了,首级就挂在城门上。”回话的亲兵又靠前一步,说出了这个噩耗。
张勇脑袋轰的一下,最后的布置也完蛋了,最信任的人也死了,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突然,就在他失神的瞬间,身体被人死死抱住,耳旁响起一声呼喝,“还不动手。”
几个亲兵一拥而上,抓臂搬腿,将张勇摔倒在地。张勇的武艺虽然较高,但事起仓促,全没准备,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被死死按在地上,绳捆索绑。
“混蛋,你们也敢叛我?”张勇头发散乱,张口怒骂。
“大人要为满人死忠,或许会得身后荣名,家人亦有抚恤。”率先动手的亲兵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冷笑道:“我们呢,又为何要陪着?邵大人说得对,你的顶戴花翎都是无数弟兄们的血染红的,到了最后,你依然不为大家考虑。自私自利如此,我们叛你又如何?”
“到时会让大人入土为安,也算是对得起你了。”一个亲兵抽刀将辫子割下,扔在了张勇的脸上,“想来你是舍不得,便留着你的金钱鼠尾到地下见你张家祖宗去吧!”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光复昆明
光复昆明,政治意义巨大,朱永兴的声望又上了一个台阶,皇明中兴的势头在民众印象中也将更加明显。
让晋王李定国率军先入昆明,把这个荣誉给了他,也算是朱永兴的一个小手段。一来偿了李定国的心愿,补上其败退昆明的遗憾;二来也有考察之意,看李定国是不是还有所保留。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夏日的疾雨打在芭蕉叶上,踏破了难耐的寂静。
“来了,来了。”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跪倒,点燃香烛,负责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兵也如临大敌,警惕的目光四下扫视。
朝廷留守,宗室亲王,这样的身份,以及目前朱永兴的威望,移跸省城,无论如何都是一件重大的事情。昆明百姓遮道相迎,焚香祷拜。
只见一队手持旗帜的戎装甲士迅疾而来,穿过城门洞,当先的是两名手持红色令旗的骑士,紧随其后的是四名并排而行的骑士,手擎着清道旗。那些骑士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挑选,一个个都长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身上盔明甲亮,看着煞是威风。
“殿下有旨,孤至昆明,勿分军民老幼,皆可仰首观觇,低语谈论。”几名骑士放慢了速度,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齐声高喊着向前小跑。
喧哗声从围观的百姓中依次响起,片刻后皆伸长了脖子,期待的望着城门处。
旗帜过去之后,又随行军士手持着引幡、戟氅、金瓜、节钺等器物作为引导,缓缓行过,亲王仪仗虽然经过删简,但还是让百姓们赞叹不已。
在两排亲卫的保护下,朱永兴顶盔贯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城门处,身后是李定国等一众大臣。
百姓们瞬间的激动过后,都屏住呼吸,大睁着眼睛,望着朱永兴含笑而来,甚至还向周围的百姓们招手示意。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孤零零的喊叫。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如同池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水纹涟漪飞快的在人群中扩散开去。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殿下身体安康,中兴大明。”
“佛祖保佑殿下。”
…………………
因为亲王仪仗的威严,因为固有的等级观念所造成的隔阂和恐惧,因为这一**狂热的呼喊声而烟消云散,一开始是百姓,他们笑着,欢呼着,后来连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兵也激动的身体发抖。振臂高呼。
朱永兴在黄罗伞下挥舞着胳膊,鼻子发酸。眼睛湿润,这就是我的臣民,这就是纯真质朴的百姓。我没有为你们做什么,但我知道你们希望我为你们做什么。
“即权宜称皇弟以报命,未为不可;若我师趋长江,向金陵。大号可定,何人所能夺也!”
“有功者王,定论不磨。若我兵能复昆明,便是中兴一半根脚。若能南拜正朔,再正大号。已是有名。”
“千秋万世,公道犹存。使殿下克复昆明,再奄有半璧江山,功之所在,谁当与争?”
易成和张维翰的话语又浮上心头,在他们看来,光复昆明固然影响很大,但在正大号之前,却非要先拜孝陵不可。这便是趋长江,向金陵,南拜正朔。
圣子神孙啊,朱永兴知道在封建时代这样做是理所当然,即便是永历顺利交权也必须如此。这是政治上的影响,标榜正统,收拢民心的必不可少的举措。就目前来说,凭借南海舰队的实力,入长江,拜孝陵,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但凡事要讲个时机,朱永兴并不急于这么做。
已经下马走入了宫殿,那如潮的欢呼声似乎还在朱永兴耳边次第响起,使他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殿下跋涉辛苦,先稍事休息,等到明日再议事不迟。”李定国一直跟随在朱永兴身侧,此时上前说道。
“吾没有那么娇贵。”朱永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其他政事可缓,军事布置却不可耽搁。”
与退入贵州的吴军暂时相安,整个西南的战略都要进行调整,李定国要入川,要派援兵至广西与马宝夹击孙延龄和马雄……这些事情都是要尽快进行通报,以及布置的。
因为吴三桂的主动撤退,明军并未全部集中于昆明,但各部的主要将领或代表都已赶到,参加这次重要的军事会议。滇省差不多全部光复了,意味着第一阶段作战的结束,该是进行第二阶段作战的时候了。
晋王李定国、赵王白文选、陈国公吴子圣、叙国公马惟兴、总兵王三才等人,分别代表着滇西、滇东、滇南、广西战区,新形势下该合并的合并,该调动的调动,事务很多,涉及到了日后的战略走向,十分的重要。
对于和吴三桂暂时互不侵犯,众人并没有太大的意见,甚至非常赞同,认为这是争取吴三桂反正的节奏。尽管朱永兴的想法不尽相同,但也没有马上便表明。
滇西、滇南两大战区合并为滇省军区,赵王白文选与陈国公吴子圣为正副总指挥,率军分驻滇黔边界,呈纵深配置,既对吴三桂保持压力,又要防范其突然发动。
成立四川军区,由晋王李定国任总指挥,率军取道建昌入蜀,趁清军未调动完毕,拓展四川,争取与十三家联成一片。
叙国公马惟兴率滇东战区大部兵马进取广西,与汝阳王马宝组建广西军区,对广西清军展开反攻。
扩军一万,组建两个警备兵团,分别由平朔伯贺九义、孟津侯魏勇率领,加强安南与滇缅边境的军事力量,以防万一。
湄公省扩军三千,成立海外军区,继续向南拓展,新建一省名河仙。
…………
会议的主议题确定,具体的驻防地区、行进线路、兵力布署、战术策略等,才最是耗费时间。总参谋部虽然已经做了规划,但或向众将进行解释,或听取众人建议,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方才计议已定。
难得重聚在一起,又适逢光复昆明这样振奋人心的喜事,虽然朱永兴历来都提倡节俭,却也不能不庆祝一番,把酒畅饮。
“这地瓜酒——”朱永兴不喜酒,但也能品出些好坏,抿了一小口,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过上一两年,等物资充裕了,禁酒令也可以有限度地放开。如今嘛,吾带来了些法国人送的酒,诸位品尝品尝。”
“口食之欲乃是小事,殿下殚心竭虑,筹措物资,方有今番景象,万不必为此而感到不安。”赵王白文选笑着宽慰了一句,又对几瓶法国酒产生了兴趣。
“是啊,将士、百姓无饿馁之苦,此皆殿下之功也。”晋王李定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殿下加强滇缅边境的军事力量,是觉得缅人有敌意吗?”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缅人狡诈,不可不防。暂时逼迫吾做出了让步,这个账早晚是要缅人偿还的。”
“殿下,在彻底击败清军之前,对外大举用兵,特别是对缅甸,还须慎重啊!”李定国看似为大局着想,话中却还隐含着别的意思。
“这是自然。”朱永兴很干脆地接受了李定国的建议,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大敌当前,我等更须精诚团结,共图兴复。甲申以后,内讧正是屡败之因,想必诸位也赞同吧?”
“若不是孙可望内讧叛降,西南局面如何能一发而不可收拾。”赵王白文选既是慨叹,又是附和着朱永兴,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下李定国。
不等李定国说话,朱永兴已经飞快地接着说道:“内讧,内讧,先是刀兵相见,自己人杀个血流成河,然后被敌人捡了便宜,从来没有一次例外。每想至此,吾都痛心疾首,难以自制。争的是什么,嘴上挂的名分大义,却把这华夏之地,把这万千黎民置于何地?”
屋内的气氛凝重起来,朱永兴却已经站起身,拿过打开的法国酒瓶,在席间一一走过,给诸位将官斟满。诸人赶忙起身肃立,躬身以示恭敬。
“可休矣。”朱永兴最后走到李定国身旁,给他倒满酒杯,长叹一声,站直了身子,提高声音说道:“内部的流血可休矣!吾之前说过,绝不因为内部争斗而向自己人举起屠刀,现在依然是这句话。来,诸位,相信吾的,愿与吾同心戮力,共图中兴大业、重复华夏的,请满饮此杯!”
晋王李定国微不可闻地吐出了一口气,赵王白文选则是一愣,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话说得太满了,日后永历若是甘心让权倒还罢了,倘若要除掉岷殿下,难道不应该针锋相对吗?自古皇位争夺多么残酷,失败者又有几个是得善终的?
朱永兴见众人都躬身举杯,脸上笑得畅快,端杯一饮而尽,威士忌一入肚中,倒也火热得很。只是,他心中的情绪,却并不如烈酒入肚那般感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窖金,广西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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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载,吴三桂在昆明修玉皇阁时,意外地获窖金五十余万两。老君殿倒塌,他捐资重建,搬移神座时,又获窖金百余万两。在其他处因土木之建,又多次发现十万两藏金。
这些巨额金银财富,大抵是永历政权留昆明时,为孙可望、李定国、黔国公沐天波所藏,在撤离的仓皇时刻未及带走,始被吴三桂大兴土木建筑时发现,全部收入他的府库。
但朱永兴的出现,没有给吴三桂做逍遥云南王的机会,战事不止,自然也没有时间大兴土木,骄奢淫逸。于是,这笔巨额财富便落入了朱永兴的囊中,这也是他惦记已久的事情。
玉皇阁,老君殿,这是他知道的两个地方。而另三个十万两藏金的所在,却是李定国告诉他的。是解开心结,宣布投效也好;是用钱结好朱永兴,为日后永历等人预留条生路也罢。朱永兴对李定国的考察结果还算是满意,何况李定国还缴还了黄钺。
缴还黄钺,带兵入川,表示李定国再无力与朱永兴抗衡,也表示李定国选择相信朱永兴的话,不再以永历为念而久留滇省。当然,如果朱永兴用血腥手段夺权篡位。李定国会有何种反应,或者说朱永兴会如何对付他,现在还言之过早。
“只要在皇明的旗帜下与清军作战,只要其不扰民、害民,那便是一个阵营,是自己人。”朱永兴送晋王李定国率军出城。还不忘谆谆嘱咐,“西营,闯营,已经是历史,现在都是明军,吾没有厚彼薄此之心,只望与诸位共兴大业,同享安乐。希望晋王也能海纳百川,彻底抛却门户之见。”
“殿下请放心。吾已知往昔之非,若会十三勋,必以诚、以礼相待。”晋王李定国没有厌恶朱永兴旧话重提,两人并肩私语,倒更显朱永兴的看重,以及前嫌尽释。
“川省凋弊,若想取重庆,出汉中。攻掠陕、洛,威胁京师。必要保证粮道畅通。”朱永兴继续说道:“起码在两年内,无法用蜀粮养兵。吾已下谕令,迁民填川,争取加快这一进程。所以,入川宜稳步推进,不可长趋而攻。嗯。故蜀王经营四川之方略,应可取之。”
四川屡经战乱,民生疲弊,成都平原曾经沃野千里,现在业已渺无人烟。社会生产几乎完全停顿,重庆一带也大致相似。在清军控制下的川北保宁地区和明军控制的川南、川东地区之间早已形成一片广阔的无人区,解决不了粮饷问题,双方都难以推进。
正因为粮饷困难,顺治九年吴三桂、李国翰部在保宁战役中大败刘文秀军后不仅没有乘胜南下,反而只留下四川巡抚李国英部留守保宁,全军返回陕西汉中就粮。
朱永兴与总参谋部虽然定下了迁民填川,收取成都平原垦荒屯田,以蜀粮养蜀兵,可是垦荒屯田除了需要足够的兵力保障地方安定,还需要先投入大量粮食、种子和耕牛、农具作屯田之本。没有这种兵力和财力无异是画饼充饥。
“经营四川之难不在前方,而在后方。”李定国笑了起来,直视朱永兴,说道:“此全要倚仗殿下筹措之力啦!”
朱永兴不由得苦笑摇头,刚刚得到巨额财富的喜悦也减淡了几分,钱粮啊,打仗需要,经营地方需要,没钱没粮还真是寸步难行啊!
“吴三桂也缺钱,嗯,只要交易一开,钱粮问题还是能够解决的。”朱永兴象是硬着头皮,又象是自我安慰,“晋王只管打仗和保障地方,后勤便交给吾吧!”
“吾会令士兵屯田耕种,尽量为殿下分忧。”李定国知道朱永兴要支应越来越大的摊子,比单纯的打仗还要费脑筋。
“晋王放心,吾会有办法的。”朱永兴稍许的不快过后,又挺直了身子,恢复了自信。
“殿下多保重,吾这便去了。”晋王李定国不再多说,招手示意亲兵牵过马,又拱手躬身向朱永兴施礼告辞。
“晋王也多多保重。”朱永兴和熙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李定国上马远去。
………………
钱粮或许是问题,或者也不是问题。各种经营已经铺开,再有沿海迁界的刺激,收益只会越来越多。而且,到手的这将近二百万的银子,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明日吾便派人押运银子去铸币厂,照着这个样子开始制造吧!”朱永兴将手里的几枚银币掂了掂,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然后递给了财政部官员。
水力、畜力两用的锻造机已经安装调试完毕,样币也早已确定,只是银子赚来便花,产量不大,也没有公开发行。现在手中有了原料,借着光复昆明的名义发行,也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银币上除了图案和面值外,便只有以公元纪年的1661字样。因为这些银币不仅将在占领区流通,还将用在购买内地的走私商品上,刻上永历的年号,或者敏感的字样,便会有种种不便。而废两改元,机制钱币,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从技术上,都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殿下,这些银子全部都制成银币吗?”财务部官员有些不太确定,躬身又询问了一遍。
“全部。今后的各地拔款,军饷,俸禄,政府花费,也全部换成银币下发。”朱永兴并没有多做思考。以后就将是银币的天下,民间散碎的银子也会不断被回收,变成银币进入流通,从而彻底取代银子。
官员不再多问,领命而去。之前朱永兴并未与财务部说过此事,因为他对窖金一事也不敢十分确定。不过。朱永兴虽然力求营造出集体商议、决定的氛围,但长时间的等级尊卑观念,使得他一旦开口确定某事,下属也会无条件的去执行。当然,这其中也有长时间以来形成的对他的钦佩和信赖。
顺治一死,清廷必将经历一段重新调整的时间,鳌拜大权独揽也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主少国疑,各派官僚重新洗牌,至少在半年之内。清廷难以大举用兵。
而郑成功专注于收复台湾,对东南清军的牵制将势弱,西南的崛起又让郑成功产生了畏惧和提防,两军联合作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
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啊!朱永兴无奈地叹息一声,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银子,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他将富有四海。金山银山在他眼中,也是寻常。
朱永兴的府邸在昆明城内。是原南明蜀王刘文秀的故宅。几重院落,又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花园,外加一个小池塘。吴三桂嫌居室狭小,非要住在五华山故宫,朱永兴却觉得这里很合适。五华山故宫虽然够气魄。够华丽,但需要多少侍女下人,他还没那么多闲钱。
池塘该掏一掏了,再养些鱼儿,在曲折回廊上与梦珠和龙儿投食嬉戏。倒也是一件乐事;花园中的花木也该请个园丁好好收拾一下,再养些孔雀什么的小动物,梦珠和龙儿一直这么想呢;这一块就整成草坪,松松软软的,小娃娃在上面玩耍也不用担心摔着……
想到小娃娃,朱永兴情不自禁地抿起了嘴角。梦珠和龙儿正坐着车缓行于道,再过两日便能抵达昆明。每当轻抚着妻子隆起的肚子,感受着小生命的悸动,与梦珠满足而惬意的目光交会,那种幸福感便弥漫全身。
天气不错,朱永兴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无际蔚蓝,满足地吐出一口长气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明日便把城门上挂的人头摘下来,给那些反正的俘虏,让他们将张勇埋了吧!”转过身,朱永兴对杨国骧吩咐道。
对于张勇这种不识民族、国家大义的汉奸、败类,朱永兴连见都没见,便命人斩首示众了。就凭他垂死挣扎,意图在昆明城中放火破坏,殃及无辜,便是罪有应得。而梦珠很快便要来到昆明,城门挂个人头,可别吓着孕妇。
……………
天气不错,广西将军孙延龄抬头看了看天,心情却并不舒畅。
他原是定南王孔有德属下一个无名小卒,后被孔有德赏识,不断提拔,还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孔四贞嫁给了他。这才如登龙门,今非昔比!
待到孔有德死后,清廷为追念其功绩,特令孙延龄为“广西将军”,“掌管王旗”,驻桂林。但孙延龄出身卑微,才望“庸劣”, “年齿素轻,位权未重”,为朝野所轻视,连属下官弁亦“多有未肯帖服之情”。便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孙延龄才勉强由桂林出兵,与驻柳州的广西提督马雄一起来抵挡由安南杀出的明军。
孙延龄、马雄所率的兵力既不占优势,又都想保存实力,不肯奋力作战,面对明军的倚险坚守,自然难以得到进展。但两人却有了借口,不断向清廷催粮要饷,又派心腹亲信在桂林、柳州招兵买马,扩充各自实力。
滇省吴三桂接连败退,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孙延龄和马雄的猜疑,等到吴三桂假书信之事爆发,两人更加狐疑犹豫。吴三桂全军退回贵州,明军光复昆明、曲靖的消息传来,两人终于恍然大悟。
既然吴三桂都为了保存实力,而不愿与明军死磕,两人的兵力不及吴三桂,又何苦犯傻?存了退避之心,两人却互相提防,不敢明言,更怕一方突然跑路,留下自己独自对敌。
大的战斗虽然暂告停歇,但明军小规模的出击却很频繁。从这些明显具有练兵性质的小战斗中,孙延龄和马雄都发觉敌人的战力和装备在不断提升,这更让两人的心头蒙上了不祥的阴影。
对于西南明廷的内部运作,孙延龄和马雄都不是很清楚,不明白一隅之地怎会有如此多的钱粮,不仅能够扩充军队,支撑战事,装备也是越来越好。
一阵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孙延龄的胡思乱想,微微转头,发现是心腹幕僚孟春第急匆匆赶了过来。
“孟先生,何事惊慌?”孙延龄一直很倚重这位老幕僚,说话也很客气。
孟春第站定脚步,喘了几口气,开口说道:“将军,军情有变,要早做打算啊!”
“别急,别急,慢慢说来。”孙延龄嘴上安慰着,心中却是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明军出田州(今百色),欲攻庆远府(今河池),然后……”
孙延龄大吃一惊,田州、庆远府若失,明军东可攻重镇柳州,亦可南下南宁,与当面明军形成夹击之势。
“皆是吴三桂这厮。”孟春第咬牙切齿地骂道:“不战而退,滇省明军才能腾出手来,调兵攻掠广西。”
“现在如之奈何?”孙延龄本没有什么才干,只是一副好皮相,方得到了孔有德的赏识,因女而贵重,乍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惶恐不安。
孟春第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但自己已经是孙延龄这个阵营的人,也只能尽力辅佐,他略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军主力大半在此,腹地防卫空虚,若不调兵增援,怕是难以抵挡明军锋锐。”
“调兵增援?分兵而弱势,这边又该如何处置?”孙延龄皱起了眉头,两面作战,本来就不充裕的兵力该如何调遣?
“这边——嘿嘿。”孟春第冷笑一声,说道:“便交给马雄好了。趁着这个消息还未被马雄获知,将军留一书信,便集兵北上,直奔庆远府。若是庆远府不保,亦可东撤柳州,既能凭坚城御敌,又可夺马雄之根基。”
孙延龄眼睛一亮,抚掌道:“此计甚妙。”
马雄身为广西提督,亦是孔有德部下之老将,瞧不起微弁出身、且没有才干的孙延龄,一向与其不合,原来驻扎柳州时便形同一军,不接受孙延龄的指挥。而孙延龄的部下都统王永年、副都统孟一茂、参领胡同春、李一第等人上疏,揭发他诸多不法事,引来朝廷派员核查,使孙延龄怀恨在心。同时,他还怀疑这是马雄暗中指使,一直伺机报复,以泄心头之恨!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孙延龄才对孟春第的计策大加赞赏,既使自己的军队脱离不利境地,留下马雄顶缸,还可伺机夺取柳州,使马雄丧失根基,再无与自己争雄之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攻之前
虽然明军光复了滇省,并且进取四川,攻掠广西,但在外人眼中,以一隅敌全国的被动依然没有改变。想当年,南明军力强大的时候,占有西南数省,与清廷相持数年,还能攻湖南,攻广东,最后还不是土崩瓦解。
所以,尽管处境不利,与明军交战的吴三桂、孙延龄、马雄等人最多也只是觉得明清战争的结果变得微妙,变得不那么确定,而不会肯定地判定哪一方是最后的胜利者。
在这种情况下,清廷分封藩王的敝端便显现出来了。藩地要靠什么保障?自然是军队,是实力。不被万不得已,谁会把安身立命的资本都赔进去。况且形势不明,多留些时间观察,多留些余地周旋,便不失为一个灵活的办法。
孙延龄与马雄分驻于思明州,成犄角之势,这倒方便了孙延龄率军独自跑路。但他知道部下都统王永年、副都统孟一茂、参领胡同春、李一第等人曾上疏参劾过他,与他并不是一条心。所以,他伪称广西巡抚发来急信,要他率兵星夜赶往庆远府抵挡明军,以免这些人不听号令。
广西提督马雄也得到了明军出田州攻入桂北的消息,但他是老军伍,分析双方对阵的形势比孙延龄细致,更不比孙延龄滑头自私。还没等他要与孙延龄商议行止,便知晓了孙延龄已经拔军北走的事情。孙延龄走得如此迅速,如此不顾后果,立时让马雄既愤怒又无奈。
这便如同两个人在合力顶着一块要滚落下来的大石,本来还算轻松。但一个人突然松手跑掉,剩下的那个人独力支撑,想收手却困难得很。弄不好便要被石头压死。
“混蛋,王八蛋……”马雄再三派出信使希望能追回孙延龄,但返回的信使却带给他一次一次的失望和打击。
“提督大人——”幕僚见马雄被气得团团乱转,骂不绝口,却没有什么应对的策略,忍不住提醒道:“应速派人去柳州报信儿。莫让孙延龄这厮趁机占我根基啊!”
马雄愣怔了一下,庆远府,柳州,桂林,他立时出了冷汗,孙延龄用心险恶,这是借机要公报私仇,削弱自己,好独占广西啊!
“蠢货。”马雄恨声骂道:“明军大举压境。孙延龄还搞这个手段。若是不能抵挡明军,谁能得了好?”
“纵是暂时不利,不过是丢些地方,可明军想全占广西也不大可能。”幕僚分析道:“孙延龄便是看到了这一点,其移军庆远府,退可得柳州,再退亦有桂林可恃。广西失利,朝廷必令广东尚藩前来增援。如何便可无忧。”
马雄坐了下来,飞快地写了封书信。唤来几个亲兵,让他们速去柳州,要自己留守柳州的亲信多加小心,别被孙延龄阴谋得逞。
“尚藩能前来援助,自然是好。”马雄处理完毕,有了时间与幕僚探讨。“但明军亦会增兵,海上对广东亦有威胁,恐怕未必便稳操胜券。若是吴三桂率军由黔省反攻,倒是可牵制滇省明军。”
“若广西胜利有望,则吴三桂会相机进兵;若是相持不下。或战事不利,吴三桂定然会按兵不动。”幕僚的脸上充满了鄙夷,“亏了朝廷看重,既封亲王,又予藩地,竟是如此不堪。与明军打来打去,吴三桂的胆子却是越来越小,对朝廷越来越不忠了。”
马雄沉吟了一下,有些同情地说道:“连吃败仗,吴三桂是担心赔了老本,朝廷会收回藩地。”
幕僚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手中附庸风雅的折扇一合,击在左手掌上,说道:“孙延龄亦是想借明军之手削弱将军,手中若无兵无将,将军纵有提督之衔,日后也要仰其鼻息。而我军此番调动,必逃不过明军刺探,这如何作战,将军可要心中有数啊!”
马雄对此也很苦恼,明军趁时而动是肯定的,是死力迎战,还是能战则战、能走则走,以保存实力为要,他有些举棋不定。
“明军野战或许不行吧?”马雄思索良久,并不太确定地猜测着,旋即又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要做好不敌对手的准备,南宁城防需要加强,也要抽出部分兵力前往驻守。”
“此正乃万全之策。”幕僚本来已经有了谋划,但他颇懂得藏拙,见马雄终于得出了与自己相同的策略,赶忙拱手恭维。
………………
汝阳王马宝早已收到总参谋部发来的行动计划,耐心地等着当面清军作出调动。孙延龄领军向北,立时便让他知道,现在正是主动出击,打破僵局的好时机。
滇省光复,吴军退避;整个西南的战略走向便发生了变化,看似以滇省为中心,分别向北面的四川,东面的广西,形成了一个两翼展开之势。但四川经营重于攻掠,广西才会是真正厮杀的战场。
对此,汝阳王马宝看得很清楚,也意识到这将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这么长时间的防御和小规模战斗,既使士兵得到了实战锻炼,又不断接收武器弹药,部队的装备和战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对于马上开始的大反攻,他是充满了信心。
“当年某从南宁不战而退入滇省,现在却不能率先光复此失地,真是可惜。”平朔伯贺九义已经接到了调令,眼看着不能参加反攻作战,不由得嗟叹连声。
“此是殿下信任,贺兄不可有怨言啊!”汝阳王马宝笑了笑,劝慰了一句。
警备军虽然比野战军低了一个规格,但贺九义将赴滇缅边境驻扎,那可是个敏感的地方,朱永兴如此安排,确实表示了对贺九义的信任。
贺九义赶忙摆手,解释道:“我岂敢有怨言?殿下英明神武,对我亦是恩重如山,我自当竭死报效,唯殿下马首是瞻。”
“你能这么想便好。”马宝沉吟了一下,说道:“虽是警备军,但我想殿下或是以此名迷惑缅人,使其不备、不疑。这军队的装备、训练想必与野战军无异,殿下日后也必会兴兵讨伐缅甸,贺兄万不可懈怠。”
“我亦是如是想。”贺九义哈哈一笑,说道:“王爷光复故土,我呢,听殿下号令,震慑蛮夷,也少不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马宝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震慑蛮夷还在其次,关键是要为殿下分忧,勿使他因琐事而分心哪!”
贺九义与马宝相视而笑,心中了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火力致胜,英国心思
通,通,通……沉闷的响声不绝,天威炮发射出一颗颗炮弹,划着弧线,落向清军队列中。
铁炮弹砸在一个清兵的脑袋上,顿时将这家伙砸得扑在地上,后面的人潮毫不犹豫地踏过他的身体,只当是寻常的炮子。只是不少清军感到纳闷,这炮子射击的曲线不对,就这么点力道,形成不了跳弹杀伤,能顶什么用。
这疑问很快就有了解答,轰的一声,一个清兵的世界轻灵了,只觉自己腾空而起,还有一条腿带着凌乱焦黑的肉筋骨面,从自己眼前掠过。
清军队列中,炽亮的焰火团团绽放,弹片横飞中,每一团都将周围的人吞噬进去,惨叫声响成一片。
“开花弹!”
眼见进攻的队伍还未到达本方的火炮射程,便遭到了敌方的炮火轰击,后方指挥的马雄,以及很多老军伍,都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战阵最前面是明军排的较疏散的三个方阵,两千多人的样子,呈品字形布列。后方是更多的方阵,交错排列,方阵间的空隙中有游骑跑动。马雄看得出来,心中也明了,当前这三个方阵中的士兵严整,必是明军精锐。
作为孔有德的旧部,东江系的一支,马雄对自己的部队还是有些自信的,不仅东征西杀,战阵经验丰富,而且火器相当多。鸟枪就不用说了,连绿营不准备装备的红衣大炮、弗朗机炮都有不少。
但双方甫一交火,马雄便意识到明军的装备很好,特别是这最前面的明军精锐。让他稍感欣慰的是,本方的火炮也响了起来,隔着快一里远就开始放炮,这是清军惯常使用的三叠阵。
轰。轰,轰……明军继续用天威炮轰击着敌阵,随着清军的逼近,六磅炮也开始发出怒吼。
烟雾升腾,炮响有如闷雷一般,显得沉闷厚重。铁弹呼啸升空。拉出曲度不大的弧线弹道,呜呜地砸在敌我双方的队列里,带走一个个生命。
炮声的余音还在天空中划动,另一股声响翻腾起来,车轮声,脚步声,形成了一种宛如波涛般的背景之声,将一股力量,一股那些清兵从未体会过的力量推送出来。
鼓声、哨声。调整着明军空心方阵的前进速度,前方则是向外伸着长矛尖的盾车。
距离越来越近,清军队列在调整,明军也在调整,因为死伤而出现的缺口被逐渐弥补,两道浪潮很快便要猛烈地撞在一起,碰撞出绚丽而残酷的血肉横飞。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马雄的拳头握得紧紧。瞪大眼睛盯着战阵。应该是弓箭的射程了,然后是鸟枪,再然后是肉搏,枪刀并举……
突然,明军战阵中一声号角,前排的盾车立时停了下来。然后前挡板猛地被推倒,黑洞洞的炮口刚现,便是轰鸣和火光。成百上千颗霰弹脱膛而出,无情地翻搅着对面的血肉之躯。
两轮猛射之后,装上第三颗炮弹。盾车再度起动,向前推进,车与车之间的火枪兵并排站着五个,采取后退装弹法,五排轮番上前,边射击,边用刺刀无情地戳杀着倒地的清兵。三十米,盾车停下,又是两轮极快的换弹射击,使清军的队列更加混乱。
火枪声响了起来,战场上硝烟弥漫,视线被挡住,马雄看不清状况,但心里却在发痛。敌人用佛朗机炮伴随步兵冲击,给自己的部队带来了极大的伤亡。而且,这枪声,这硝烟……
一道道整齐的白烟从明军阵前喷出,就在五六十步外,清军火枪兵队列中整齐地绽开一道猩红血线。
随着尖厉的哨声,一轮接一轮,早已越过了盾车的明军火枪兵,一排排不断地向前滚动,燧发枪打得又快又远,性能上的优势很快便压制了清军的鸟枪。
透过纷乱飘扬的硝烟,黄师道甚至能看到敌军已经开始败退,原来还算密集的火枪发射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他的身旁已经换了数个战友,这意味着数名袍泽的死伤。
“张忠倒了下去,不知道伤得如何,或者是死了。”念头在黄师道脑中一闪,却没有影响到他前进的脚步。官长和替换上来的弟兄们毫不停留的脚步,好像把他整个人都绑住了,他停不下来,只能重复着装弹,前进,射击……
马雄扬在半空的手无力地落了下去,终于没有发出“马队押上”的命令。那是他的最后精锐,他不能把老本都押上,战败已成定局,马队出动也只能给敌人多增加伤亡,而无法扭转败局。
太快了,敌人的火枪如密集的暴雨,一阵阵白烟,一排排铅弹,这并不是什么三段击、四段击的作用,而是枪枝本身的威力。鸟枪,自己还视为利器,在敌人的火枪面前,无论是射速,还是射程,都完全被压制。
枪声似乎稀疏了一些,硝烟微微散去,一排挺着刺刀的明军冲了出来,后面又是一排身影显现。
“冲啊,杀啊!”
一声声连续而尖厉的哨声响起,盖过了低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喊叫,明军火枪兵停止射击,开始了战阵上的第一次白刃冲锋。
清军已经开始溃败,密如骤雨,且不停歇的火枪攒射打垮了鸟枪兵,也打垮了其他清军的斗志。
虽然马雄所率的清军已经抽调了一部,虽然马雄也没有死战之心,但明军也是第一次在野战中采取全新的战法,纯以火力取胜。
事实证明,同等兵力和战意之下,全部装备燧发枪、刺刀的部队,对清军具有很大的优势。如果再加上炮火的因素,优势则更加明显。当然,如果对上集群骑兵,是用车阵抵挡,还是保留长矛兵,还是一个不太确定的问题。
思明州一战,清军损失三千多人马,在汝阳王马宝所率的两万余明军的追攻下,站不住脚,一直退到南宁,想倚坚城防守。
马雄一面加强城防,一面向两广总督和平南王尚可喜求取援兵。但是不等援军来到,明军趁胜进击,已经兵临城下。两万对七千,一场攻防大战又拉开了帷幕。
………………
海浪有节奏地拍击着船舷,变成一堆水花,重新归于大海。举着望远镜,詹姆森站在晃动的船上,瞭望着小岛。
小岛并不是很大,却有高山,有森林,有白色细软的沙滩,还能看见法国人在指挥着劳工在修建具有欧洲特色的建筑。
高卢公鸡,法国佬,詹姆森暗自骂了一句,放下望远镜,不再看这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景象,却暗自妒嫉法国人得到的好处,后悔英国没有早下手,与明帝国拉上关系。
法国人并不是只得到了占婆岛中面积最大的其中一个岛,还与明军一起得到了观港湾的西侧。岘港由三个港组成,最大的山茶港还是属于南阮的,而观港湾的西侧和河口两岸则成为明军与法国人共用的停泊港口。
詹姆斯还知道法国人在西贡、海防两个港口都有些特权,这也就意味着在北部湾和南海,法国人有了一条很稳妥的航线,有数个中继点可以停泊。
不过是工匠,机器,燧发枪,火炮,以及与明军联手压制南阮罢了。凭英国的海上实力和工业能力,做得只能比法国人好,不会比法国人差,只不过晚了一些而已。詹姆斯心中忿忿地比较着,却也不好确定此行的结果到底如何,不知道要觐见的那位明帝国的摄政亲王是如何的禀性。
对于南明政权,正在逐步蚕食印度的英国本不关心。鞑靼人占据了那个古老的国度本来也没什么,只要商贸畅通,那个大陆的主宰者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但清廷的沿海迁界却彻底中断了中国大陆对外的商贸往来,茶叶、丝绸、瓷器、生丝等等,这些畅销西方的商品一下子断了来源,使很多国家措手不及,都在挖空心思重新打开商路。
历史上,荷兰人出动舰队帮助清军,击败了郑经,夺取了金、厦。一个原因是忿恨丢了台湾,要对郑家报复;另一个原因便是想借此恢复与中国的商贸往来。
詹姆斯此行的目的自然很清楚,要与中国大陆唯一通往海外,唯一与外界保持商贸的南明政权拉好关系,保证英国商人获得所需的商品。
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法国人因为与朱永兴所达成的各项协议,以及他们的出力相助,在其他国家的商贸遭到打击的情况下,他们却得到了很大的照顾。这当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与眼红,也包括英国人。
法国殖民者在亚洲刚刚开始拓展,也成立了东印度公司,与英、荷等老牌殖民国家进行商业竞争。清廷实行的沿海迁界,倒是因为他们与南明政权的良好合作而有了快速发展的契机。这当然不是英国人所希望的,因为在印度,法国越来越成为英国利益的挑战者。
船只摇晃,詹姆斯思绪翻腾,不停地思索着要拿出怎样的条件,才能打动那位摄政亲王,取得预期的效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难得的闲适
清风拂面,花香怡人,娇妻在侧。朱永兴审阅完一份文件,签名盖章,接过梦珠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伸手轻抚着梦珠隆起的小腹。
“殿下。”龙儿整理计算完数字,凑了过来,看着梦珠的小腹,掩饰不住的羡慕神情,“按照郑家报的数儿,今年您的分红要涨一倍多呢!”
呵呵,朱永兴轻笑了一声,对自己能赚多少钱并不是十分在意。不过,对于商人的敏感和精明,他也是相当佩服。之前只是猜测地说到清廷会沿海迁界,郑家却记在了心里,并将其当成了发财的好机会。江西的瓷器,江南的丝绸、茶叶、生丝,都成了商团囤积的货物。如今内陆的货源断绝,还真是狠赚了一笔。
当然,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与吴三桂达成秘密停战协议,其中的附加条款便是商贸往来。贵州作为中转站,吴三桂将派人按名录为滇省从内陆各地采购所需商品,两家从中都能获取收益。
被清廷控制粮饷的吴三桂需要钱,与清朝进行战争的南明政府也需要钱,这种双赢模式双方都感满意。只不过吴三桂赚的是小头,南明政府把商品出口,赚的却是很丰厚。
梦珠咯咯一笑,捂住了朱永兴的手,欣喜地询问道:“感觉到了吗?真不老实,踢了我一下。”
“嗯,挺有劲儿,欢实得很呢!”朱永兴其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却笑得欢畅,孕妇嘛,得让人家保持好心情。
“是吗。让我摸摸,让我听听。”龙儿跳过去,轻轻抚摸,又把耳朵贴上去细听,眼中闪着好奇又艳羡的光芒。
梦珠笑得幸福又满足,将头倚在朱永兴的肩膀上。还亲腻地蹭了蹭。
朱永兴搂住娇妻,微闭上眼睛。片刻后,另一侧又偎过来温软的身体,贴得紧紧的,手臂上摩擦着挺耸的两团。
日子越来越好啊!朱永兴左拥右抱,思绪又翻飞起来。
湄公省的开发初见成效,开始向南部的河仙地区进行蚕食经营,所需钱粮几乎不再用财政调拔。一年三、四熟的好地方,能在后世成为最大的大米集散地。不是没有道理和自身的优势的。总督宗守义自信满满地向政府保证,今年下半年的粮食收获后,便会有赢余用以支援西南。
海贸继续呈良好的上升势头,海防不用说,西贡也初具规模,在出口商品倾斜的照顾下,经济也将越来越繁荣。比历史上莫玖的港口国“招来四方的商旅,吸引海外诸国。帆樯连络而来,其近华、唐、獠、蛮。流民丛集,户口稠密”的景象,显然要提前了几十年。
在大型铁桌上浇铸熔融的玻璃,用铸造法制造大型平板玻璃已经研制试验成功,造出的镜子突破了四英尺,最高超过了威尼斯人的纪录。第一批只制造出了六块。最高达到了六英尺,卖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天价。无论大小,亚洲玻璃镜子的生产销售基本上被垄断,给南明财政带来了滚滚的利润。
在占领区大力推广番薯和土豆的种植,缓解了重建和复苏阶段对粮食的压力。虽然还不能完全摆脱粮食的进口,但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节省的资金转向军工,不断提升着明军的装备和战力。
由于朱永兴推行官员最简化,官僚机构虽然人少,却很精干。不断上升的地方赋税已经能够保证官员的傣禄和官府的运转,这又节省下不少财政资金。
军工的发展也很令人欣慰,一些工作,比如军服生产、枪枝简单零件、刺刀打造、定装弹的纸壳卷制……已经大部转向对民间外包。家庭作坊式的生产不仅能使百姓得到额外的收入,改善生活;假以时日,还能培养出很多熟练工人,为以后军工厂的扩大经营创造条件。而且,这种方式很好地规避了当时的社会传统,使越来越多的妇女也参加进来,提高了人员的利用率。
妇女能顶半边天,朱永兴虽然没有提出这个超前的口号,但他脑海里却清晰记得战争纪录片中,妇女们在车间工作的场面。
战争正在向朱永兴预期的方向发展。一场全民参与的战争,一场与全民利益有关的战争,一场新的经营思想、经营方法对陈旧、传统的战争,一场比拼工业生产能力、经济实力、政治动员的全方位战争。
尽管还谈不上用钢铁打赢战争,但火力和装备将成为决定胜败的关键因素,这样将使战争变得更可控,偶然性更少,倒是符合朱永兴现代人的心理和思路。当然,谋略兵法也不是不需要,只是朱永兴更希望以万斤之力压向敌人,当之者无不粉身碎骨。敌人就是知道了明军打仗的章程,也是无力可挡。
堂堂正正地而前,遇敌则战,逢城则攻,把后勤保障住了,以超强的火力,精良的装备训练,猛狮搏兔的气势,天下又有谁能是对手。
“殿下。”龙儿抱着朱永兴的胳膊,向他耳旁吹着气,撒娇般地说道:“姐姐房中缺面大镜子呢,本是沉鱼落雁般天仙之容,没了大镜子照着整理,殿下不觉得可惜吗?”
梦珠看了龙儿一眼,抿嘴笑着不语。朱永兴自然知道这是龙儿眼馋,借着梦珠来向自己讨要。
“下一批的数量可能会多些。”朱永兴微微一笑,手上在龙儿的翘臀上捏了一把,说道:“如果喜欢,那便留一面在府里吧!”
并不需要象个苦行僧似的做出太严格的表率,朱永兴目前的言行就已经很好,让属下官员们非常钦服了。不蓄歌伎,不招宫人,不建豪宅,不贪钱财,不事铺张,按照朱永兴的身份,如果节俭得象个老百姓,那反倒会引起属下非议,有做作之嫌了。
梦珠和龙儿不仅用娘家的钱贴补家用,平时也低调得很,还不都是为自己考虑,为自己着想。一面镜子而已,朱永兴倒希望多为她们做点什么,让她们高兴喜悦也让他觉得心安一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拉英
“……于北胜州(地在云南北部与西藏接界之处)互市茶、马,即云南以茶易马,西藏以马易茶。具体互市办法,户部提出,开市所需茶叶,或由云南本省采买,或到别省采买,可否比照西宁例互市,请殿下斟酌考虑。”
“马市虽从无在北胜州开市之例,然北胜州位于云南北部边缘,外接西藏,再外是蒙古,所产马匹与西宁边外相等。殿下威望宣扬内外,蒙古、西藏感推诚之恩,特以互市恳请,这是蛮夷归化的表现,应给予嘉许。”
“北胜州不通江道,交通不便,本省产茶不多;到外省采买,肩挑背负,跋涉万山,为数很有限,难以比照西宁例……”
“西藏###喇嘛与蒙古干都台吉秘派使者,名为祝贺殿下光复云南,要求在北胜州互市茶马,然不欲张扬,显是在皇明与清廷之间首鼠两端,未可信也!且藏人要求暂割金沙江外的金甸、中甸地区,使藏人、蒙古人屯牧,为交好之计,通商互市,此当慎重……”
“……我军需马,然派人远赴甘肃、西宁购买却事不可为。如今,西藏愿意通市贸易,要问臣的意见,应允许开市为便。”
从政治、经济、军事上考虑,朱永兴对于互市茶马当然是赞同的。但如何操作,却要与属下认真地讨论研究。
正如臣下所言,在明清战争重新变得微妙的时候,西藏###喇嘛与蒙古干都台吉既不堪忍受清廷袭自明朝的“以茶奴番”的不等价交换,又想用民间交易掩盖官方意图,以免得罪清廷,确实有首鼠两端的意思。
但朱永兴对此并不在意,现在这种形势下便要别人站队表明立场。不仅强人所难,而且会失去很多抗清的助力。单从军事上考虑,骑兵部队的短腿也是早晚要解决,日后与满洲八旗争雄沙场的关键便是战马的来源。
滇马原产于云南省滇西和滇东的乌蒙山区,分布于大理、鹤庆、洱源、剑川、宾川等地,为矮脚马种。其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矮小体健、耐劳善负重。能远行,非常适宜于在崎岖山道上长途驮运。但要驰骋战场,显然就非其所长了。所以,有了获取战马的来源,朱永兴和军方都极想促成“茶马互市”的成功。
然而,很多文官还禀承着明朝“假市易以羁縻控驭,为制番上策”的思路和想法,对“茶马互市”的条件要求很多。
当然,茶叶是中原文明独有的作物。北方少数民族地区完全不合适茶叶的生长。而由于饮食结构的问题,北方少数民族对于茶叶的依赖性远远高于中原民族。所以,对茶叶具有完全的定价权,视茶叶为政治性商品和战略物资,将茶叶当作化解或控制北方游牧民族的武器,这种思想也无可厚非。
但朱永兴对此并不完全赞同,他认为片面地控制茶叶的供给,就能控制住游牧民族。显然是过于理想化了。自身国力的强大,才是维护繁荣与安全的王道。过于相信自己对资源的垄断。其实倒容易轻率采取政策,使边境部落对把茶叶作为要挟的手段感到厌倦和怨恨,并且不再甘心把辛苦养大,视为生命的牛马换取少得可怜的茶树叶子。
“孤觉得‘茶马互市’有些狭隘了。”朱永兴虽然还没有具体的办法,但却觉得可以将交易的范围扩大,加快商品的流通。增进与西藏的文化和商业交流,“西藏和蒙古不仅有马,还有皮革、羊毛、鹿茸、麝香和沙金等物,我们也不是只有茶叶这一种商品,瓷器、绸缎、棉纺、铁器等。也会得到藏人的喜爱。当然,茶叶可以只换马匹,价格可比照西宁而稍有优惠。至于其他的商品,则可以讨价还价,以物易物,或折算成金银再购买。”
袭爵了,成王了,朱永兴也入乡随俗,称孤道寡了。有些传统可以从权更改,有些传统倒不必非要现在抛弃。上下尊卑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朱永兴只能慢慢改变,而不是大刀阔斧,弄得物议纷纷。
小朝会并没有商议出最后的结果,榷市的地点,具体的规则,成立的管理机构,双方货币的汇率,争议的解决办法,成立的管理机构……互市是肯定要搞的,但这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却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够理清的。
“全部官办不可取,除了茶马以外,其他商品的经营要留些宽松的空间;也不要想当然地闭门造车,可以找些商人共同商议。”朱永兴并不想搞出一个完全垄断的官僚机构,在完善的监察机构和措施建立起来之前,涉及的领域越少,官员贪腐的机会越少。
大的方针确定下来,榷市肯定要开,不仅仅互市茶马是对军事有利的。而且,借榷市的商品流通,还能加深与西藏的交流,并且广泛招徕商人,从事各种贸易,活跃当地经济,于百姓也有些好处。
先在云南开榷市,也是一次尝试和试验,借机把各种涉及到的规则完善起来。日后为了活跃四川经济,加快四川建设,再在雅州开榷市,便是轻车熟路,麻烦甚少了。
战争还远没有结束,但朱永兴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因为战争正在向比拼综合实力的方向转移,论经济头脑、外交连横、历史大势……恐怕没有人比朱永兴更厉害。
与藏蒙的茶马互市只是其中的一件事情,英国佬前来觐见,则又是朱永兴可以施展手段,壮大自己的机会。
詹姆斯之前虽然做了不少的功课,但从西贡到海防,再穿过安南明统区、滇省南部,来到昆明后,他依然为明帝国所占有的广阔地区而感到惊讶万分。这已经相当于数个大不列颠的领土面积,难道不能证明这个帝国与野蛮的鞑靼人之间的战争胜负不好揣测吗?
沿海迁界,多么愚蠢短视的政策,鞑靼人放弃的广阔的海防,是不是证明帝国正在逐渐占据上风?毕竟这块广阔无边的大陆上的主体民族是汉人。如果被唤起,战争的天平向哪方倾斜,似乎很明显。
不能不说,詹姆斯得出的结论,或者说是想出来的判断并不准确。战争从总体上看,依然是敌强我弱。只是在西南战场,明军掌握了战略主动而已。
这段时间还有一些外国商人来到了昆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朱永兴召见的机会。满清开始禁海后,最大的对外商贸口岸澳门,能够获得的货物急剧下降,澳门葡萄牙当局虽然依旧表示支持清廷,但却并不能得到满清的照顾。商人的逐利本质,使得澳门的各国商人开始寻找其他的商路。
如果不是满清的禁海令,英国人可能还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可澳门获得的货物连葡萄牙商人都满足不了。那英国人看不出巴结清廷能够有什么益处。不管将来明清战争的胜负如何,目前明军依旧是印度支那地区(中南半岛)的优势一方,而且还掌握着他们需要的商品。看清了这一点,英国人便决心抓住眼下的机会和明军做生意。
如同詹姆斯判断明清战争的粗疏和不确,他对朱永兴的了解也一样太少。他不可能知道朝廷留守的真正含义,按照英国人的理解,朱永兴便是摄政亲王,年轻而富有朝气。直到觐见时。詹姆斯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年轻的摄政亲王具有着怎样的精明和见识。
“亲王阁下要多少就有多少!”詹姆斯两眼发光,见朱永兴似乎开始考虑他的提议后。这个英国佬兴奋得双颊赤红:“只要亲王阁下想要,多少船只和大炮都不是问题。”
朱永兴淡淡一笑,在召见这个英国佬之前,他也做了功课,再加上脑中的记忆,他认为这是一个海军壮大的机会。
荷兰。这个面积仅四万多平方公里、自然资源贫乏的小国,在历史上却有过一段耀眼的辉煌。十七世纪起,经过资产阶级革命而摆脱西班牙统治的荷兰,在短短几十年间就在发展上超过许多欧洲国家,荷兰的商船队拥有1.6万余艘船只。占欧洲商船总吨位的四分之三,世界运输船只的三分之一,被称为“海上马车夫”。
而英国于十六世纪晚期,挫败了西班牙海上霸权,打破了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垄断局面。英国脱颖而出,逐渐发展为后起的却又是强大的殖民主义国家。然而,荷兰到处排挤英国商人,并倚仗资本雄厚,基本土垄断了各国的贸易,这便使英国同荷兰殖民强国的斗争不可避免。
1651年,英国议会通过了新的《航海条例》,规定一切输入英国的货物,必须由英国船只载运,或由实际产地的船只运到英国,这就是说不许其他有航运能力的国家插手。
荷兰一向以商船多、体积大、效率高、组织完善而成为贸易中介国家、全世界商品集散的中心。英国的新航海条例显然是对付荷兰的,打击它在英国对其他国家贸易中的中介作用。荷兰与英国之间的斗争空前激化起来,荷兰反对英国的航海条例,英国拒绝废除航海条例,这就导致了1652年至1654年的英荷第一次战争。
朱永兴知道在第一次英荷战争中英国取得了胜利,但荷兰并不甘心失败,算算时间,虽然不是很确切,但离第二次英荷战争的时间也没有几年了。
在战争中,双方都使用了封锁战和劫掠战,特别是英国,大发私掠证,象海盗一样洗劫遇到的荷兰商船。所以,英国人才能很廉价地向朱永兴出售劫掠到了货物、船只,以及船只上的火炮。同样,荷兰人也可以向朱永兴提供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在郑成功行将收复台湾时,朱永兴不想与荷兰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只要亲王阁下许可我们在大明的港口停泊、修理船只、补充淡水和食物。我们保证不袭扰大明的船只,如果有人违反了这神圣的承诺,我国守法的商人很愿意旁观亲王阁下把罪犯吊死。如果您担心这会引起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不快,那我们也可以接受一个秘密的补给港口,比如西贡,或者即将在河仙开辟的其他港口。”
“孤王不担心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只是对法国提供的巨大帮助,以及两国之间的亲密关系,使我很难给予贵国太多的优惠。”朱永兴对詹姆斯的提议模棱两可,虽然好象很为难,但并没把话说死。
“枪枝、火炮,所有法国人能卖给亲王阁下的。我们英国都有,而且价格还便宜。”詹姆斯对法国人能够先行一步,与明帝国建立起良好关系感到又妒又恨,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也只能开大价码,“工匠、技术,也没有问题,比法国人的更好。”
“我们可以赊购法国人的商品,法国人还向我们提供了无息借款。并且协助我军作战。”朱永兴很感慨地轻轻摇头,“我们两国虽然没有签署同盟协议,但在事实上,却差不多。”
詹姆斯知道朱永兴并没有夸大其辞,但法国人如此付出也得到了很多,制造镜子的秘密,大型镜子的制造,西贡、海防的优惠政策。还有婆罗群岛的一个,岘港的停泊权……凭借英国的海上实力。完全能够比法国人做得更好。
荷兰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战败后,对于《航海条例》如芒在背,卧薪尝胆一直寻求着重夺制海权的时机。就在今年的一月,荷兰又先后同法国、丹麦结成反英同盟,法、丹两国开始向荷兰提供各种援助。也就是说,法国已经变成英国的敌人。是必须压制的。
“法国人能做到的,我们会做得更好,以此来向亲王阁下表现出比法国人更真诚的意向。但却不会象法国人那样贪婪,只要亲王阁下一点点的恩惠,我们便感激不尽。”詹姆斯很佩服朱永兴的谈判技巧。或者说不是技巧,而是借势。
法国人虽然帮助很大,但海上力量却远远不及英国,而朱永兴却急需趁着满清沿海迁界而展开两栖作战。既是牵制清军的陆上兵力,又能夺得填充四川、拓展河仙所需要的人口。
郑家既指望不上,朱永兴便把目光转到了法国和英国身上。但借兵于西夷,朱永兴还有一些顾虑。面对詹姆斯的步步加码,他陷入了沉思,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詹姆斯很紧张,目光不离开朱永兴,这样做按中国的礼仪来说很失礼,但朱永兴正在思索,杨国骧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打断。
“舰船和火炮要赊购,没有利息,两年之内结清——”朱永兴抬起头,缓缓说出自己的条件,见詹姆斯点头,继续说道:“在河仙合作建立造船厂,枪炮厂,你们负责提供相关的技术人员。还有……”
“亲王阁下,您需要强壮的黑奴吗?”詹姆斯趁着朱永兴说话的空当,又进行了推销,“用来种地比牛马还好使,一种类似猩猩的牲口,还能学会人话。”
尽管詹姆斯表示可以从东印度公司免费送来样品,朱永兴还是婉言谢绝了,并且尽量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
“没问题,亲王阁下尽可以放心交给我们,您需不需要翻译?”尽管对朱永兴提出需要一些数学、化学、物理教师感到惊讶和奇怪,詹姆斯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并表示会帮朱永兴绑来他所需要的人才,价格到时候好商量。
赤x裸裸的强盗啊!朱永兴觉得自己堕落了,竟然与强盗讨价还价,谈笑自如。或者,自己也要建立起一个奉行殖民主义的国家,也要变成一个赤x裸裸的强盗。
应该已经变成了。朱永兴暗自苦笑,讨伐安南,袭击南阮,侵略真腊,已经做了这么多,心里好象没有了什么负罪感,倒觉得理所应当似的。
“出口货物的四分之一,这是极限,不可能再多了。”朱永兴收起思绪,开始给詹姆斯甜头,“在海防、西贡享有与法国人同等的优惠待遇,合作建设河仙的港口,并享有驻泊权……”
亚洲地区虽然有几个殖民国家,但权衡之下,朱永兴觉得只有英、法两国能够成为暂时的盟友,也就是互相处用,互得其利。
西班牙,日薄西山,且在菲律宾的排华行为也让朱永兴非常愤怒,要不是现在海军的实力不济,他甚至都有出军夺取菲律宾的冲动。当然,这已经是日后的计划,需要平定国内之后再实行了。
荷兰,郑成功即将收复台湾,巴达维亚那边还要密谋夺回,明军与荷兰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不大,但荷兰人的敌意却不可不防。何况,他们还在历史上帮助满清攻打了金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雇佣海军,新皇新象
法国是三分之一,英国是四分之一,朱永兴选定了这两个国家,也是存着竞争的心思。谁出的力大,谁就多得好处,两国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会好好表现。另一方面,英法两国在亚洲的势力还不算太大,合作起来也少了些顾虑。而且贸易份额是按目前的商品量,一年一定,日后茶叶、瓷器、丝绸等货物会因为走私而增加数量,却与英法没有关系了。
而两个造船厂分别与英法合作,朱永兴也是担心他们技术藏私。从当时世界上海军的吨位、船型、战术和火力来看,欧洲国家已经走在了前面。比如荷兰,海军已拥有百余艘大型战舰,每艘战舰上的火炮都在四十门以上。而英国,则开始采用战列线战术,并将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大胆使用。
以海制陆,处处牵制,使清军不能集中全力来进攻西南。朱永兴的这一想法在满清实施沿海迁界后,更加的确实和坚定。广阔的海岸线,防不胜防;长江水道,分隔南北。拥有了一支强大的海军,既可两栖登陆,攻城拔寨,还可沿江列阵,控扼江淮以绝南北粮道。
漕运,之前或许不是清廷唯一的和不可替代的大动脉。但禁海之后,却成为清廷的一个致命弱点。
因为明承元之故,以海运为主,河、陆兼运为辅。一由江入海,经直沽口至通州,或径往辽东;一由江入淮、黄河,自阳武县陆运至卫辉府,再由卫河运至蓟州(今河北蓟县)。而清廷放弃了海运,漕运再受到威胁的话,清廷便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地维持漕运。
历史上,漕运的最终衰败。也正是因为这个致命的弱点。
1842年,英军在鸦片战争后期,不惜付出重大代价,攻占京杭大运河与长江交汇处的镇江,封锁漕运,使道光皇帝迅速作出求和的决定。成为整个战争中决定性的一战;1853年后,太平天国占据南京和安徽沿江一带十多年,运河漕运被迫中断。之后由此引发的战事极其惨烈,运河沿线的主要城市都遭受重创,部分甚至全部焚毁。
朱永兴不是没考虑过现在就动手的可能性,但权衡再三,觉得郑军不出动配合的话,光凭南海舰队和十三家的水师,成功的机会不大。既然时机还不成熟。朱永兴也就只能忍耐,他担心轻举妄动的话,反倒使清廷有了防备,收不到突然发动时的效果。
当然,既然有了这个设想,朱永兴便要向这个方向努力。一方面他想方设法加强南海舰队的实力,另一方面,他也给十三家下了谕令。让十三家建造船只,训练水兵。
但在打通与十三家的运输通道之前。得不到财政的资金拔付,得不到武器装备的补充,人力、财力都有限的十三家想大幅度地扩充水师,显然不太可能。也就是说,目前朱永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南海舰队身上。
虽然说截断漕运未必便能将清朝一举击败,但攻敌所必救。也是暗合兵法之道的谋略。
目前,英、荷海军已经有了对舰船分类的粗略标准:一级舰为三层炮甲板,火炮九十至九十八门,定员七百五十人左右,排水量两千吨以上;二级舰为二至三层炮甲板。火炮六十四至八十门,定员五六百人左右,排水量一千三百至两千吨;三级舰——两层炮甲板,火炮五十至五十六门,定员三百五十人左右,排水量一千吨以上。其中二级舰是英荷两国海军中数量最多的主力舰只。
朱永兴聘请了一些英国海军教官,又有些不爽地发现南海舰队中只有三艘军舰勉强算得上是三级,其余的都应该归为护卫舰(frigate)、巡航舰(corvette)和单桅纵帆船(sloop)。
海上与列强争雄的时代还遥远得很哪,朱永兴暗自慨叹,只能无奈地将注意力先转向国内战场,这也和与詹姆斯的会谈很有关系。
“四艘三级舰,嗯,可以。”朱永兴把第一个战略目标定在了摧毁清军的广东水师,郑家不积极配合,他便要用雇佣军了,“登陆是我军的事情,贵国的军舰只负责海上作战,以及按我军所派的人员的指示,炮击陆上目标即可。”
“如您所愿!”詹姆斯答应得痛快,期盼的目光望着朱永兴。
贪婪的英国佬!朱永兴暗自骂了一句,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牵引着詹姆斯的视线,最后犹犹豫豫地停在了婆罗群岛。半晌,朱永兴用手一拍,下了决心,将明军占领的其中一个小岛让给英国佬。
“另外——”朱永兴拉长了声音,说道:“在皇明帝国所控制的港口,贵国的商船都可以停靠,进行修理和补充。”
“所有的?”詹姆斯眼睛发亮了,这岂不是说随着皇明帝国的节节胜利,英国商人将得到更多的补给停靠港口,这个预期的利益还真是巨大。
“如果贵我两国达成协议的话,如果我国商船也享受同样权利的话——”朱永兴似笑非笑地看着詹姆斯。
“当然,这个——”詹姆斯有些尴尬,毕竟这超出了他的授权范围,他还要回东印度公司进行汇报商议,“这个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能成功地兴复华夏,重新屹立起来的皇明将是一个开放的国度,闭关锁国、禁海封港将是只在历史书上才能出现的字眼。皇明的港口也将不会拒绝所有非敌对国家的商船,朱永兴很狡黠地利用了詹姆斯的固有观念,实际上,这个承诺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而英国目前在亚洲的势力还很小,虽然有东印度公司入侵印度,但英国的地位并不巩固,它所控制的地方很小,大片土地仍保留在大大小小的土邦王公手中。使印度完全成为其殖民地,按历史上的时间表。还有将近两百年的时间。
两百年?朱永兴不会让历史重演,国内战争结束,皇明会成为一个开放的国度,也将成为一个扩张性的帝国。与远道而来的殖民者相比,皇明在地理和人员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这也是朱永兴的自信所在。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朱永兴曾在讲武堂和书院讲过,虽然还不为多数人所理解,但种子已经植入泥土,生根发芽只是时间问题。
……………
顺治十八年冬天的寒冷已经过去,一群一群的叫花子仿佛也在温暖中复苏,沿街乞讨的多了数倍。北京城哈德门以西的店铺屋下、破庙里挤满了这些人。一家家、一窝窝地在城墙根搭起了破庵子、茅草棚。北京城内屡遭兵乱,人口十去五六。东直门内外瓦砾遍地,有的是空闲地方。不然真要人满为患了。这些人大都操关东口音,也有不少象是直隶、山东、河南一带的人,他们披着褴褛的棉袄,腰间勒根草绳,端着破碗向人们讨饭。
自多尔衮垮台之后,镶黄旗的旗主鳌拜,认为当初圈地的时候,自己这一旗吃了亏。便仗着自己的官势和权力,提出圈地应按八旗排列顺序。冀东的土地按顺序应归黄旗所有,要求和正白旗换地。如果土地不足,则“别圈民地补之”。
这样一来,不仅八旗之间闹起了纠纷,老百姓的日子更没法过了,地也不能种了。家也不能待了,只好携儿带女逃出家门,在京城附近乞讨度日。京城内成群结队的难民,都是由于“改圈”地造成的。
顺治没有选择宗室亲王担当辅政大任,而是选择了异姓大臣。这跟他幼年时期多尔衮专权的经历有关。他不想再出现一位“多尔衮”来操控子孙的天下。但权力是一个魔杖,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思想。结果,虽然没有了多尔衮,但却将出现专权的鳌拜。
位居四辅臣之首的索尼是四朝元老,位望隆重,但已年老多病,畏事避祸,在很多事情上往往疏于过问;苏克萨哈属正白旗,原本依附多尔衮,在多尔衮死后,因为告发刚刚死去的多尔衮,因此受到顺治重用,在四辅臣中名列第二。但他是从多尔衮那边分化出来的,索尼等人都瞧不起他;列名第三的遏必隆出自名门,但为人庸懦,遇事无主见,又属镶黄旗,常常附和鳌拜;鳌拜虽然屈居第四,但由于资格老,军功高,常常气势夺人。
老皇晏驾,新皇登极,大赦天下,开科选士,这是几朝传下来的惯例。实际上,不等圣诏颁发,各省的举子们便纷纷赶来京城,租房住店,一边讲诗、论文,一边专等恩诏颁发。
虽然很多举子们赶来等待开科取士,但数量并不如预期中那么多,客店老板对此是最有发言权的。等到南明光复了滇省省城昆明,消息传来,又有不少举子退房而走。
读书人呢,他们的志向要当官管理国家,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学而优则仕”。所以,当没有选择的时候,虽然内心里可能会对神州陆沉痛心疾首,但勇敢地站出来的读书人都被满清消灭了,其他的人就会觉得就只能参加满清的科举,以不辜负自己的寒窗苦读。
但在南明又有了中兴的希望时,参加满清的科举弄不好便会成为一生的污点,成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憾事。而且,老一代的缙绅士人多数仍然心怀皇明,作为长辈,他们对年轻一代士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尽管永历还在缅甸,南明政府不能开科举,但建立起了书院体系,也给了士人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
“你一个臭举子,抵不了我一个三等奴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陆文扬耳旁依然响着刺耳的话,背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这是他刚刚路见不平、上前相助的结果。
嘿嘿,堂堂皇城,天子脚下,莫说是樵父贩夫无处讲理,便是读书人,在满人眼中也不过是呼来喝去的奴才。陆文扬想到此处,不禁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陆文扬家境贫寒,参加清廷科举本想为自己免去徭役、赋税。但现在他后悔了,觉得自己哪怕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也足以让祖先蒙羞。
“雅集图中衣帽改,党人碑里姓名非。苟全始信谈何易,饿死今知事最微。”陆文扬想到这首诗,在深深的反悔与自责中,却又感到了庆幸,庆幸自己尚未失足。尚未成为千古悖逆反复之人……
走,离开这百姓流离,百业凋敝,悍而不化者为匪为盗,循法良善者冻饿沟渠的肮脏之地。虽在鞑虏统治之地,我还是皇明子民,纵是千难万苦,我亦要回归皇明治下,重复汉家衣冠。
陆文扬想到此处。下定了决心,顿觉身轻神爽,背上的疼痛也算不得什么,迈开腿脚,大步而去。
……………
“康熙不足十,顾命四剩一,小儿不堪扶,功臣首落地。”
顺治刚死不过一个月。京城之中突然散布开这四句谶语。虽然只有极少数细心人才把它记在心里,思考其中的奥秘。但却不可能不引起某些人别样的心思,其中鳌拜便是其中之一。
大殿上以杰书为班首,下面一溜儿跪着鳌拜、遏必隆和苏克萨哈。资政大臣索额图怀中抱着一叠文书躬身立在三位辅政大臣身后。两排御前侍卫,穿着鲜明的补服,腰悬宝刀,鹄立丹樨之下。
奏章的节略照例由索额图禀报。索额图一边读。一边讲给康熙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康熙不过是个孩童,一边装模作样地听着,一边玩着案上一柄青玉如意,更多的是走个过场。
鳌拜可以忠诚于顺治。但对于顺治的儿子,只有八岁的小孩子,却不由自主地存着轻视。他瞟了一眼下边,见苏克萨哈闷声不响地伏在地上,遏必隆不住用眼向他暗示。
鳌拜早就听得不耐烦了,索尼告病,素来畏忌的人不在,他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仰起脸来截断索额图的话:“你只管读,谁让你讲了?皇上难道不及你?”
索额图忙赔笑道:“回中堂话,这是太皇太后原定的懿旨。怕皇上听不明白,特意让我讲一讲。”
鳌拜不等他说完便接着说道:“这些奏章,廷寄早已发出,何必罗嗦那么多!皇上尚在幼冲,此等政事当照先帝遗制,由臣等裁定施行!”
按照祖制,未亲政的皇帝处置政务,是全权委托辅政大臣的,每日会奏其实都是官样文章,听一听就罢。
但今天小康熙却听到了一件新鲜的事情,不由得用稚嫩的童声开口说道:“朕虽年幼,懂得不多,但不懂之处,连问都问不得?”
一句话问得几位大臣个个倒噎气,只好俯首不语。鳌拜心想:趁着索尼不在,这次若不堵回去,以后他事事都要问,那还辅什么政?停顿半晌,他缓缓说道:“照祖训,皇上尚未亲政,是不能问的。但若是不懂,亦可由臣解释。”
小康熙并未觉察到鳌拜今日的强势,只是好奇于刚才的奏章,便开口问道:“哭庙是怎么回事,是一种当地的风俗吗?”
“哭庙”在苏州一带确是流传已久的习俗。当地经济发达,人文荟萃,来自殷实之家、中产阶级的读书人成为一股重要的社会监察力量,当官府有不法之事不当之举,士子们每每聚集文庙,作《卷堂文》,向祖师爷孔圣人哭诉后,更召集民众向上级官府申告,在明朝,人多势众的“哭庙”申告往往能令官府不敢小视而采纳。
但现在奏章中所说到了哭庙却不是那么简单,历史上它与“通海案”、“江南奏销案”,合称 “江南三大案”。清廷借此兴起大狱,沉重打击了江南地区汉族地主和士绅的势力。
清顺治十八年,顺治驾崩,哀诏于二月一日下达吴县,府衙设灵举哀痛哭三日。就是在此时,苏州吴县发生了“抗粮哭庙”案。本来是吴县诸生为声讨吴县县令的贪酷而组织的一次地方性请愿活动,只是到文庙中的先圣牌位面前痛哭流涕,发泄自己的怨恨与牢骚。但清廷却认为秀才们的举动被认为是触犯了顺治帝的灵位,犯下了大不敬之罪。包括金圣叹在内的大批诸生因此被捕,被“拟不分首从斩决”。
康熙听完索额图的解释,倒也没表示出什么,毕竟年幼,还没有自己的见解,只能是人云亦云,听辅政大臣们的意见。
接下来索额图又说了推迟爱星阿领京师禁旅南下的奏章,这却是鳌拜的意思,苏克萨哈有些不满地看了鳌拜一眼,却终于忍下气去。
奏议完毕,康熙又开口问道:“索额图,你父亲的病怎样了?”
听见皇帝问他父亲的病情,索额图忙跪下磕头回道:“托主子洪福,今早看来痰喘好了些。”
“嗯,回去替朕问候他。”
“谢主子恩。”索额图忙叩头回奏。
鳌拜见康熙没有话说,便说:“皇上如无圣谕,容奴才等告退。”
康熙有些奇怪地看了鳌拜一眼,对他今天屡次打断自己也有些不高兴,停顿了半晌,起身面带不悦地离开。
康熙等人一走,殿堂里一片死寂,鳌拜满不在乎地站起来,笑着说:“别跪了,退朝了,咱们回去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无题
爱星阿,舒穆氏,满洲正黄旗人,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在顺治十七年九月间,顺治曾经派学士麻勒吉、石图前往云南考察战事,核实吴三桂的呈奏。两人返回报告后,顺治与议政王贝勒、大臣们进行了商议,决定授内大臣爱星阿为“定西将军”,率禁旅八旗往征云南,与吴三桂“相机征讨”。
当时,顺治还是比较信任吴三桂的,指授爱星阿等到了云南后,凡事要“会议而行”。如与三桂一处,“一切事务,俱用王印行,若不与王同处,即以尔印行”。
只是形势变化得太快,爱星阿和禁旅八旗刚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顺治便一命呜呼了。皇上驾崩,人臣之礼不可废,爱星阿便只能待丧事办完方能启程。但滇省战局急转直下,吴三桂率军先退出昆明,再退出曲靖,之后直接退入黔省,滇省全境为明军所占领。
当然,吴三桂已经编好了措辞,在奏章中承认自己的失误,并请求处分,但主要责任却推给了死鬼张勇。而且吴三桂在奏章中极尽悲痛,言说已赶来京师,要哭拜顺治。
可还没等清廷做出决定,短短几日内吴三桂又来了奏折,言说水西叛乱已经蔓延猖狂,迁延时日便会势大难制。为了黔省安危,为了抵挡滇省明军,他只能先“亲率大军早为剿平,以清肘腋之患,断滇省伪明内外夹攻之念”。奏章一到,京师的吴应熊便开始活动,重贿四位辅政大臣,为其父说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知道吴三桂说的多半是假话,其对清廷的忠诚已经大打折扣。四位辅政大臣也认为此时不可逼迫,应以安抚为上。吴三桂虽然不卖力,或者与伪明有所勾连,但到底还没有真正反叛。正因如此,明军才未能长驱直进,还是只能踞于一隅之地。
从忠诚到摇摆。吴三桂的变化令清廷恼怒,但到底还属于可争取、利用的,清廷还没傻到把吴三桂硬逼到明军一边。安抚归安抚,提防却是不可或缺。因此,在这种不太确定的形势下,原定的爱星阿和禁旅八旗南下便被推迟,清廷要重新商议,重新选择投入兵力的最佳方向和地点。
同时,以四辅臣为执政核心的清廷还需要不断调整统治政策。收服人心,稳定秩序。连年的战争,已经使清廷的财政不堪重负;南明势力的再度兴起,又使清廷意识到要统治占人口大多数的汉人,适当放宽政策,与南明争取民心也非常重要。
于是,清廷出现了两种观点,两派人物。一派认为在经济上应实行轻徭薄赋、更名田(即被清廷免价给予佃户耕种的明代藩王庄田)。发展生产;在政治上,注意整顿吏治。有步骤地打击江南汉族地主士绅阶级,放慢攻打南明势力的进程以休养国力、民力。
另一派则认为放宽经济政策会导致军备缺乏,放慢攻打南明势力的进程无异于养虎为患。目前应该加大税赋,积聚起能够以泰山压顶之势展开军事行动的优势兵力,一举解决西南的南明势力,消灭大陆上公开以恢复明朝为旗帜的武装抗清运动后。才能休养国力,加恩于民。
……………
哭庙案吗?朱永兴沉吟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这份情报放到了一旁。情报局的触角延伸得越来越广,各地有关的、无关的事情都往上报。不管是否重要。朱永兴都要求情报局编撰整理,交上来供他过目。有些事情别人未必会看出什么,但朱永兴还是希望借助自己的能力从中挖掘出价值。
比如这份关于苏州吴县哭庙的事情,情报局便不以为意,而朱永兴隐约知道一些,却感到无能为力。
说实话,朱永兴对汉族地主士绅的印象并不好。那些舍家为国的已经被清军杀得所剩无几,生存下来的还有几分热血?仗义每多屠狗辈,越有钱越反动,嗯,这话说得有些极端,但也未尝没有道理。
因为有家有业,地主士绅更多的是为自己的身家考虑,比平头百姓更容易改变倾向。当年,洪承畴的宣传和安抚便相当有效果,大批原本倾向明廷的缙绅都现改持中立,作出一副避世的姿态:既不支持鞑子,也不支持抗清武装。而他们的子侄则开始参加清廷的科举,为“学而优则仕”而努力,至于是满清的朝廷,还是明朝的,似乎并不重要。
虽然印象不好,可朱永兴如果力所能及,依然会出手帮助。毕竟江南的士绅还不象北方士人那样甘心情愿地服从满清的统治,争夺士绅阶层也是易成、张维翰为朱永兴的上位所筹划的事情。
但现在恰恰是鞭长莫及。西南明军刚刚展开了两翼,广西、四川牵扯了明军的精力;南海舰队正在准备打击广东清军水师,从而通过海上威胁陆地,牵制广东清军,配合广西战区行动;京师的情报也不断传来,朱永兴等人密切关注着清廷的举动,说不定便要有一场计划外的大战,保持一定的机动力量也很必要……
当然,清廷大举用兵西南估计要等到九、十月份,因为吴三桂在奏章中说到“俟霜降瘴气消失,再大举进兵入滇,胜之可期也”。
嗯,还有五六个月的准备时间,而吴三桂也需要时间在贵州排除异己,巩固势力。对于这一点,两家倒是不谋而合。
朱永兴冷笑一声,把看过的情报汇总收起叠好,思索了一阵,提起笔来,给广西战区的指挥部写信。
思明州一战,燧发枪加刺刀发挥了很大的威力,但由此也引起了前线部队军官对军队编制的一些不同意见。
其中,主要便是长矛兵的保留和裁撤。在前线军官看来,用炮车作掩护,再加上燧发枪在射速、射程上的提高,长矛兵并没有什么用处。如果全军都装备上燧发枪和刺刀,不仅战力能够提高。而且即便没有炮车,用刺刀和密集攒射,也能够抵挡骑兵的冲锋。
对此,朱永兴也不十分确定,毕竟这一战中清军并未使用骑兵冲锋,只不过是一次不大的胜利。前线军官由此得出的结论未免有些轻率,有些急于求成。
尽管朱永兴不遗余力地加强明军的武器装备,但也知道就目前而言,武器致胜论是靠不住的。训练、组织、纪律、士气等方面,依然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就目前的情况来判断长矛兵是否有价值,还有些为时过早。与其向士兵灌输并不确定的理论,倒不如向他们解释清楚道理更为自然。应当告诉他们,勇敢的骑兵是能够冲破方阵的,勇敢的步兵也是能够击退骑兵的冲锋的。”
停顿了一下。朱永兴继续写道:“因为胜利并不决定于某个兵种一定比别的兵种更优越,而是取决于千百种不同的情况。告诉他们部队的勇敢,长官的机智,适时的机动,枪炮火力的效应,雨水,甚至污泥,这一切因素。既可能导致胜利,也可能造成失败;但是。一般说来,勇敢的人,不管他是步兵还是骑兵,总是能够打败胆小鬼的。”
近代的骑兵和刺刀营方阵,都是依靠整齐的密集队列形成的集群,来维持进攻/防御中群体的团结性。所以在对撞中。往往直接体现于双方队形谁先瓦解。 而瓦解的原因可能包含了纪律、士气、环境、指挥等各种要素。
因此,当朱永兴并不确定淘汰长矛兵时,从另一个方面提醒军官们,把对武器装备的迷信扼杀于萌芽之中,便是必要的。
写完了信。朱永兴叫来书记官,让他将信中的一些内容抄写后送往讲武堂。这样既可以对正在学习的军官有所启示,又能够让他们开动脑筋,仔细研究探讨军队中兵种配备的问题。
算算时间,广西战区的最新消息快传来了,估计是关于南宁战事的。朱永兴预计是好消息,因为他相信明军的攻坚能力,而且明军的兵力优势很大。当然,如果攻打南宁遇到了意外情况而迁延时日的话,广东尚可喜急速增援,那变数就大了。
只是,对于这个时代的通讯速度,朱永兴实在是感到无奈。南海舰队应该如期展开策应行动了,攻打防城港,并相机攻袭廉州(今北海),但具体消息却并没有传过来。
…………………
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中点缀着稀疏的云朵,如果有闲情逸志的话,躺在树荫下辨别云朵的形状,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但此时的广西提督马雄却无心欣赏,虽然在树荫下,但身上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周围还有伤兵的呻吟,更令他心绪烦乱。
野战败了就败了,一来他没有尽全力,二来损失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坚守南宁以等援军的设想也化成了泡影,而且时间之快令他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作为老军伍,马雄自认在守城的布置上没有什么疏漏。七千对两万,如果是倚坚城而守,数量对比也不算悬殊。明军也是看到了这一点,采取了围三阙一的战术。当然,马雄没有上当,他要在南宁城下挫败敌人,使敌人久攻力疲,再伺机反攻,或者在援军到来后里应外合。
但乐观的想法在第三天便化为乌有,明军的大炮没有轰开城池,但北面和南面的城墙却突然相继大面积崩塌。随着明军蜂拥入城,马雄知道大势已去,断然率领三千骑兵出城向东突围。也正是他的决断,才使得清军没有全部与城偕亡。虽然突围过程中遭到了明军的阻截和拦击,但还是有两千多骑兵成功脱逃。
这下子可算是折损大半,元气大伤了。马雄率领残兵直跑至贵县(今贵港市)境内,方才得脱大难,稍事休整。
“提督大人——”侥幸逃出的幕僚衣衫破烂,头发散乱,早已没有儒雅之象,喘息已定便凑过来询问行止,“咱们下一步去向哪里?”
马雄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低沉地说道:“本来应该向北回柳州,只是不知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形。再者,战事失利,我是不愿与孙延龄那个王八蛋相见,平白招其耻笑。”
马雄和孙延龄积怨甚深,耻于居孙延龄之下,幕僚自然知晓。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向东,与广东清军会合;要么向北,回到大本营柳州喘息休整。残兵败将,是不敢再与明军交锋,而且急需一块就食之地。
“大人,广东尚藩也不是善辈,若前往投靠,这些兵将或为其所吞。”幕僚思索着分析道:“即将其不加吞并,反攻明军时也必以我军为前锋,不会悋惜使用。”
马雄轻轻点头,愁眉锁得更紧,失去了这所剩的资本,别说再与孙延龄抗衡了,就算是官职,恐怕也不易保。
“不若——”幕僚压低了声音,阴狠地说道:“一边派人打探消信,一边秘密北行。能再回柳州自然是好,若是孙延龄这厮已踞柳州,我军便绕道去桂林,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马雄吃了一惊,没想到幕僚竟然想出如此毒辣的计策。但仔细一想,却也不失为一个选择。既然孙延龄不义,撤军北上以图柳州,那以牙还牙,趁虚夺其根基桂林,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而且,占了桂林之后,不仅报了一箭之仇,还切断了孙延龄的后路,使孙延龄再无法偷奸耍滑,只能与明军对阵拼命了。
这般想着,马雄的脸色由惊诧慢慢转为狡黠和得意,最后一拍大腿,恨声说道:“便依先生之策。彼既不义,便休怪我无情。”
幕僚得到赞赏,心中高兴,但还故作矜持地绷着,又向马雄提醒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切莫走漏了消息,使孙延龄有所防备。不若先向兵将说明,我军乃是北上柳州。等到消息确切,发动之时再公之于众,最为稳妥。”
“正是,正是。”马雄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似乎正从失败中走出。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东征救民
顺治十二年下达《禁海令》,顺治十七年下达《迁海令》,亦称《迁界令》,是《禁海令》的扩大和补充,更为严厉残酷。
沿海地区的绝大多数百姓,维持生活的主要方式不是耕种土地,就是下海打鱼。自迁界以来,民田废弃无数,沿海房屋化为废墟,出海捕鱼的工具悉数焚毁。老弱妇幼,因冻饿而死,曝尸于荒野者数不胜数,以至于老幼者填于沟壑,荒野中白骨累累。四处逃荒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其状惨然。
由于郑成功的军队的主要据点在福建,对清政府威胁最大,因而迁界令在福建以及与福建相邻的广东、浙江三省执行得最为严格。朝廷命令一下,不过三日,官兵即如狼似虎地前来驱赶,不少百姓来不及收拾任何财产,就被强行驱赶离家,那些督迁的官兵还乘机肆行掠夺。所迁之民,全都失去生计,颠沛流离,号泣之声凄厉,背夫弃子、失父离妻的人间悲剧随处可见。
从封锁的严厉程度来看,清政府不考虑这会给沿海经济造成什么样的消极影响,阶级本性也决定他们没有也不可能有做好善后安置工作、减少民众生命财产损失的措施,其后果是百姓流离失所,大失民心。
“……先是,人民被迁者以为不久即归,尚不忍舍离骨肉。至是飘零日久,养生无计。于是父子夫妻相弃,痛哭分携。斗粟一儿,百钱一女。豪民大贾致有不损锱铢、不烦粒米而得人全室以归者。其丁壮者去为兵,老弱者辗转沟壑。或合家饮毒,或尽帑投河。有司视如蝼蚁,无安插之恩;亲戚视如泥沙,无周全之谊……”
“……海滨迁民。初时带有银米及锱重,变卖尚可支持。日久囊空,既苦糊口无资,又苦栖身无处,流离困迫……谋生无策,丐食无门。卖身无所。展转待毙,惨不忍言……”
随着冒死逃至明统区的沿海百姓的哭诉,南明政府开动了宣传机器,已经遍布各乡镇村的告示板,通过义务宣传员,通过政府组织的沿海百姓诉苦团的巡回,将清廷的罪恶行为传播于民间各处。
这既是声讨控诉,又是宣传鼓动。知道清统区民众的苦,才会珍惜明统区的宽松和安定。
“令下即日。挈妻负子载道路,处其居室,放火焚烧,片石不留。民死过半,枕藉道涂。即一二能至内地者,俱无儋石之粮,饿殍已在目前……火焚二个月,惨不可言。”
“民有阑出咫尺者执而诛戮。而民之以误出墙外死者又不知几何万矣。道旁木栅。牛马不许出入。每处悬一牌,曰:敢出界者斩!越界数步。即行枭首。”
一位头发花白的同秀才这几天每到宣讲时间都站在村中告示牌前,向着村民们讲述着清廷沿海迁界的罪恶,每次都泪流满面,“百姓何辜,受此荼毒?如此暴行,尚称保全民生。真是不知何之为耻?”
“爹,您喝口水。”儿子心疼老爹,瞅了个空儿,赶忙递上茶水,却被老头儿一把推开。
老头儿连连顿足捶胸。痛心疾首地叫道:“百万亿众生灵啊,亦是我华夏子民,委而弃之,谁之罪也?今殿下决志东征,既为万亿子民,亦为我、你、大家。若不驱除鞑虏,光复皇明,哪能得长久安乐?殿下是借粮、借饷啊,又不象鞑虏暴掠强夺。大家能吃饱饭了,也暂无流离颠沛之战争苦楚,便当相助我军,整甲而东,救沿海之残民,灭暴虐之虏丑,得子孙万世之安、之福……”
在明统区的各个地方,类似的情景在不断重现,类似的话语在不断灌输。明统区的软实力在这次动员中得到了展现,这得益于政府一年多来的建设。将延恩箱、招谏箱、登闻鼓由安南推广至全部统治区,朱永兴还下了一个谕令,便是在各村各镇设置告示牌,将颁布的政令、敌我的动向、最近的战事等消息广而告之。
虽然百姓识字的少,虽然政府的财力还不足以推行后世的免费教育,但不妨碍朱永兴采取一种变通的办法。以村为单位,由村民公推识文断字的先生,既是向村民讲解告示的义务宣讲员,又是免费教孩子读书识字的村办教师。不仅官府给予补贴或免除赋税的待遇,每位先生还可视贡献被赐予同秀才、同举人的功名和头巾,以及朱永兴题写的匾额“教书育人,功德无量”。
在那个时代,科举是唯一获取功名的途径,但寒窗苦读又有多少人能榜上有名?考到头发变白,依然不第的大有人在。而朱永兴的办法却使很多人得辟蹊径,经济上的优惠且不必说,便是那皇室宗亲、朝廷留守亲笔题写的匾额,以及那朝思暮想而不得的功名,便足以使读书人为之心动了。
当然,对朱永兴的这个谕令,很多人是反对的,名义也冠冕堂皇。什么功名乃是朝廷名*器!多少士人寒窗苦读,历经艰辛也拿不到一个,一些只配教私塾的家伙怎配得到?还有诸如卖*官鬻爵,侮辱朝廷功名等等。
但朱永兴就是顶着压力推行下去了,这样做的好处不仅仅是让老百姓知道战争进行的状况,让他们感到战争与自己是有关的;更因为那些得到功名的只配教私塾的家伙的感恩戴德,使朱永兴在底层百姓中也得到了好名声。
老百姓都盼着能有个青天大老爷,更盼着能有个圣明的天子,有了安定的生活环境。不仅百姓有这个期盼,就是读书人也是一样。所以,朱永兴的名声越好,就越能得到百姓的拥护和支持,百姓们越是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
“天寒日又西,男妇相扶携。去去将安适?掩面道旁啼。胡骑严驱遣,克日不容稽。务使濒海土,鞠为茂草萋。富者忽焉贫,贫者谁提撕?欲渔无深渊,欲畊无广畦。内地忧人满,妇姑应勃谿。聚众易生乱,矧为饥所挤。闻将凿长堑,置戍列鼓鼙。防海如防边,劳苦及旄倪。既丧乐生心,溃决谁能堤。”
朱永兴每次念到这首诗都觉得胸中郁气难吐,悲愤难平。吾国吾民啊,何致受此荼毒?几十万,上百万的生命,使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就这么失去。虽然他不能挽救所有人,但他尝试了,努力了,便问心无愧。
决意东征有愤怒的成分,但却不是冲动的决定。东征已经开始,朱永兴只不过是在权衡整个形势下加大了力度而已。
在目前的明清战争中,战略优势是谈不上的,但主动权却要力争掌握在手中。借着沿海迁界造成的民怨沸腾,加大对广西、广东清军的攻势,不能不说是一个时机。
贵州的吴三桂正忙于经营、巩固,暂时构不成威胁,这使朱永兴能够抽调五千滇省军队增援广西;扩大国债的发行面,商团、民间的筹措,再加上其他各项收益,也足以支撑明军再度扩充,并加强军备。
当然,朱永兴知道加大东征的力度并不能获取足够的利益,起码在短期内安置大量流离失所的沿海百姓会给财政带来巨大的压力。但战争并不能只考虑投入与收获的利益比,面对百姓的苦难,朱永兴还做不到无动于衷,只以力所不及来自我安慰。
“延平王那边还没有信息吗?”朱永兴接过情报汇总,并没有马上阅看,而是先开口询问。
永历十五年,顺治十八年(1661年)三月初一,郑成功率领众将士在金门“祭江”,举行了隆重的誓师仪式。三月二十三日,郑成功率大军二万五千人人,分乘两百多艘战船,浩浩荡荡离开金门料罗湾,向澎湖出发,开始了收复宝岛台湾的壮举。
尽管朱永兴对于郑成功的私心感到不满,依然派出了炮兵和工兵助阵。别的不说,光是打击侵略者,使台湾回归祖国,他便责无旁贷。
当然,朱永兴还有着另外的考虑,便是希望能帮助郑成功早日收复台湾,而不必象历史上那样耗时一年有余。如果郑军能早日腾出手来,也许会使对清廷的决策迁海深为不满的郑成功采取反击行动。而且,收复台湾之后,郑成功必定要经营开发,便可“驰令各处,收沿海之残民,移我东土,开辟草莱,相助耕种,养精蓄锐……”
“回殿下,刚刚收到情报,延平郡王率大军顺利通过鹿耳门港,实施登陆,切断台湾城、赤嵌楼两地荷军的联系,想必很快便能结束战事。”情报官员赶忙躬身回答。
荷兰在台湾只有一千多名,分驻于沙洲上建立的热兰遮城堡和在隔湾(当时称大员湾)相对的台湾本岛上的普罗文查堡,海面有以赫克托号为主的四条战舰。论实力,自然无法抵挡郑成功所率的大军。
但事情会如此容易吗?朱永兴点了点头,打开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