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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逆流伐清txt下载     逆流伐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鲁王移骅,三桂调兵

    暖和的阳光下,船只飘在光坦而微波稍泛的海面上,慢慢靠上了码头。

    不过换了个地方,依旧是个囚徒而已。鲁王朱以海在世子朱桓的搀扶下,走出了船舱,并没有什么欢欣鼓舞的情绪。在他想来,之前被勋贵郑成功所软禁,现在只是换成朝廷留守岷世子罢了。虽然同是皇家宗室,但做法不会有什么改变。

    阳光有些刺眼,朱以海用手挡了一下,有士兵上前撑起了伞,他这才看清岸上的人群,略微有些吃惊。

    跳板刚刚搭上,张煌言带着几个浙东武装的头领便快步奔上船来,跪倒在鲁王面前。

    “臣之罪,臣之罪也,令王上流离琐尾,薪胆忧危……”张煌言心情激荡,哽咽泪下。

    “是,是张卿,不,张尚书。”鲁以海睁大眼睛,仔细辨认。

    自清军攻陷舟山,鲁以海在张名振等的扈卫下移居金门、厦门。为了避免郑成功猜疑,张煌言等不敢轻去拜见,已经数年没有相见。

    “正,正是,下官。”张煌言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言语有误,赶忙改口,泪眼模糊地望着旧主。

    “快,快扶张尚书,还有众位官员起来。”鲁王朱以海推了儿子一把,环顾左右,见到忠心的旧属,他的眼睛也潮湿了,“没想到,孤王还能见到昔日旧人,真,真是——”

    “王上,您不必伤感。”张煌言起身向岸上看了一眼,委婉地说道:“还请王上移驾下船,岷殿下特派了文武官员前来迎接,正在岸上等候。”

    哦,朱以海知道此时尚不是说私密话的时候,赶忙收拾起心绪。在张煌言等人的陪伴下登岸。

    从蒙自赶来、代表朱永兴的马绍愉,以及下龙的文武官员,一一上来拜见。尽管心中都明白,鲁王朱以海不过将是一位被养起来的闲散宗室,但岷殿下既然作出了姿态,他们自然也不敢缺了礼数。

    “海上颠簸。王爷定然疲累,当先休息恢复。”马绍愉热情洋溢,恭谨有礼,“明日下官再代殿下为王爷摆宴接风如何?”

    “摆宴接风就免了吧,如此铺张,让孤王如何承当?”朱以海倒是肯放下架子,不想过于张扬。

    “此乃殿下之诚意,下官岂敢违逆。”马绍愉笑着说道:“若王爷觉得身体欠安,便由世子代替。亦无不可。”

    朱以海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一行人上了车驾,向下龙镇西面而去,在一处新建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众官员又向朱以海辞别,只有张煌言等人跟随着进到里面。

    “此地风景优美,气候亦可,王上可在此休养。”张煌言在厅堂落座,知道朱以海有很多话要问。便先行禀告,“下官已请了名医。为王上调理贵体。”

    朱以海感激地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张煌言立知其意,忙说道:“此地皆是浙东旧人,王爷不必担忧。”

    脸上闪过一丝惊疑,朱以海叹了口气。说道:“岷世子倒比延平王胸襟广阔,难怪能聚集各部,撑起西南危局。”

    张煌言也有同感,朱永兴对于朱以海的起居完全不插手,拔了一笔款项后便都交给了张煌言等人安排。

    “这里是安南之地吧?”鲁世子朱桓开口问道:“不知将父王安置在这里。是岷世子之意,还是张尚书所选?”

    张煌言拱手作答道:“是下官所选。岷殿下有言,王爷既是皇室宗亲,又是大明子民,大明所占之地,尽可去得。选定居之所,亦由王爷决定。只是滇省战事未息,反倒是这下龙更为安全。”

    “这里是从安南借的,还是抢的?”鲁世子朱桓还是有所疑惑,继续问道。

    “说是借,其实——嘿嘿。”张煌言欲言又止,嘿然一笑,向着墙上挂的地图一指,“那么一大块地方,都是借自安南。”

    朱桓走到墙边,驻足观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刘备借荆州,呵呵,岷世子好手段啊!”朱以海也笑了起来,听到张煌言所转述的话,似乎并无监视软禁之意,他的心怀略微放开了一些,“岷世子现在驻骅何处,身为朝廷留守,吾当先去拜见才是。”

    “岷殿下驻骅滇南蒙自,王爷不必急于前去。”张煌言劝道:“据下官观察,最近滇省我军可能会有所行动,战事将起,王爷不可轻涉险地。”

    “蒙自?好象挺靠近前线呢!”朱桓在地图上找到了位置,插嘴说道。

    朱以海知道张煌言悬挂地图,是不想让自己无所事事而颓丧灰心,但这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屡经挫折,又被软禁数年,他已经想通了,自知没有争雄天下的资本和才能。

    “岷世子能善待吾等,又能亲临前线,如此的肚量和胆色,却不是巡狩缅甸的皇上——”朱以海轻轻摇了摇头,本来就与永历不对付,此时鄙视的神情更是不加掩饰。

    “王爷还请慎言。”张煌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下官给王爷安排了几十名护卫,皆是浙东忠义之士,首领叶云、王发更是忠心不二。另外,下官还买了几名仆妇侍女,足够王爷使唤。”

    “有劳张尚书了。”朱以海感激之余,也有些失落,岷世子如此放手,一来有释疑之嫌,二来是已经不把自己看成威胁

    停顿了一下,朱以海又谨慎地说道:“也不要过于张扬,吾在船上也听过一些有关岷世子的事情,不建府邸,不蓄歌伎,不贪钱财,虽是形势使然,然吾亦当节俭,勿为他人所议。”

    “王爷深明大义,下官自会安排妥当。”张煌言见鲁王露出疲态,便起身告辞,由世子朱桓代他将张煌言送出。

    讲武堂抓武将,书院出文官,虽然没开科举。但这些文武学生多半会把岷世子视为君师。将来呀,搞不好将来便会出一批希图从龙幸进,助岷世子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朱以海歪在椅中,轻轻抚着额头。承平时讲嫡庶,战乱时论功绩。永历胆小懦弱,非是治乱之君。岷世子应时而起。若能中兴大明,这皇帝之位倒也是实至名归。反正自己的身体、才能、势力都已经不适合兴王图霸,便做个闲散王爷,也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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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心壮志或者耐心斗志被消磨,是因为在挫败中有了自知之明,或者屡屡在出乎意料的局势下感到无力。鲁王朱以海属于前者,吴三桂则属于后面一种。

    东南大败的消息传来,吴三桂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胜败,朝廷该把精力转到西南了吧?只要钱粮源源而来。再调外省援兵助战,等到雨季结束,未尝不能积聚起反攻作战的力量。

    但接连而至的却不是令人感到鼓舞的好消息,反倒使滇省清军陷入到进退维谷的不利境地。

    “水西土蛮作叛,贵州只有四镇兵力,能调动者最多不过三镇;川西雅州(现雅安)郝承裔降而复叛,川陕总督李国英已亲率兵马前往嘉定(现乐山)相机进剿。如此,四川能抽调合击水西之军。只余四川总兵吴之茂之四千余人马。”方光琛介绍着情况,停顿了一下。不无忧虑地说道:“如此兵力,恐不足以平定水西,保黔省之安宁。”

    吴三桂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现在感觉越来越头痛,越来越无计可施,就象一头被牵着鼻子的驴。破路、深壕、堡垒、地雷、袭扰等战术已经使滇省清军被捆住了手脚。现在后方又出了叛乱。而且他想到的,能够施展的手段都被提前化解,敌人仿佛钻进了他的脑袋。

    广西清军被牵制,四川清军被调动,湖广也嚷嚷着夔东贼的猖狂。滇省清军竟然只能是孤军奋战。

    “有官员上书朝廷,欲重整旗鼓,在东南再战郑氏,以确保江南财赋之地。”吴三桂低沉地开口说道:“而云南宜先守御,滇省旗兵,请以一半暂驻,一半撤至湖南,相机接应,如此可省军需数十万。滇逆未靖,竟有如此蠢言,全不了解西南战局,真真令人忿恨。”

    吴应熊在京里,消息极为灵通,转来的是浙江道监察御史季振宜的奏折所述。其中还有“守御专任平西一藩(指三桂),若兵力不敷,可调广西将军孙延龄部移驻贵州”等语。

    把满洲八旗兵撤到湖南,其意是减轻云南的粮饷负担,也减轻朝廷的财政压力,但显然并不完全了解滇省和广西的形势。而且,这其中滇省八旗兵也在朝中偷偷运动,想把烂摊子扔给吴三桂,他们好撤出瘴疠丛生、水土不习的南蛮之地。

    国内经历了长时间的大规模战争,国内经济遭到了严重破坏,清廷财政处于十分困难的境地。可谓是入不敷出,顺治十七年,国库缺饷额超过四百万两。

    清廷困难如此,云贵两省在长期战乱之后,更是难以就地筹措粮饷。按照浙江道监察御史季振宜奏折上所说:“滇省四周边险,而中间百蛮错处。四境封闭,虽与黔、蜀、桂为邻,却水不通舟,山不通车,与邻省从无告籴邻封,借资商贩之事。其间粮饷更番往来,经历数省,供亿夫船粮糗,所费不赀,其不独云南困,而数省俱困矣。”

    而贵州全省也同样困难。所谓“地无三尺平”,以山地居多,可耕地甚少。贵州巡抚罗绘锦便上疏报告:“黔省以新造之地,哀鸿初集,田多荒废,粮无由办。”

    事实上也是如此,滇省清军所需的粮米基本上都从外省运进,千里往返,路途遥远,耗费糜多。不仅常常不能满足云贵两省的实际需求,而且往往不能及时运到。

    “王爷,朝廷不是要派学士麻勒吉、石图来滇吗?介时与其密筹,必能让朝廷否决此等建议和意见。”方光琛说道:“况且水西叛乱,王爷已上奏言明厉害,朝廷很快便有相关旨意,王爷亦不必过于忧虑。”

    “只恐晚矣!水西之叛甚为蹊跷,吾猜测与伪留守有关。既是谋定而动,则必有后着啊!”吴三桂叹了口气,没办法,若是只有他一军在滇,还勉强可用军事紧急为借口,速加征剿,但有八旗兵在,可就没那如意了。征伐之令出自天子,有人监督着,他便必须请示朝廷批准后方可大举用兵。

    “大举用兵暂不合适,少量抽调亦无不可。”方光琛眨着眼睛,狡黠地说道:“水西安氏逆行已彰,王爷身为云贵总管,可先令一军进兵大方(贵州大方),遏要冲之路,勿使其蔓延势大。”

    吴三桂思索了片刻,点头道:“献廷之计可行,当派何人前往黔省呢?”

    “当派一文武双全、擅长谋划的大将前往。”方光琛委婉地没提姓名,但吴三桂已经猜出来了,不由得诧异地看了方光琛一眼。

    方光琛恍作未见,端起茶杯喝着茶水,避开了吴三桂的目光。滇省战局越来越不乐观,明军采取拖、耗战术,清军日渐困窘,进退两难。对此,方光琛和刘玄初等人已经仔细研究过,困守滇省,敌势日强,非为久持之地。既然如此,贵州的重要性便显出来了,可作为一条后路早作经营。

    吴三桂心中了然,心腹谋士也正在对滇省战局逐渐失去信心,在委婉地建议自己把军力慢慢移至贵州,别在滇省全消耗光了。

    “吾便令国相率五千兵马先行,献廷以为如何?”

    “王爷英明。”方光琛放下茶杯,拱了拱手,说道:“贵州土司独水西最大,溯稽往代,叛复无常。此于滇为咽喉之病,于蜀为户牖之狠,于黔为盘结腹心之蛊毒也。故明天启年间,蛮长安邦彦媾难发端,曾调六七省兵马,费千百万金钱,大加剿伐,先后垂二十年。若王爷奉张天讨之灵,直捣老狐之窟,渠魁斯絷,党羽全芟,则是大功一件。水西安氏百年之积,富可敌国,灭之可实军需,养兵甲,亦为一利也。”

    吴三桂呵呵一笑,对方光琛夸大敌情和剿水西安坤的实利深以为然。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反攻之谋,三鬼之难

    不作死就不会死。对于云贵清军的钱粮困难,朱永兴有自己的看法,什么“山土瘠薄之区,刀耕火种之地”,不过是遮人眼目。究其原因,这一切正是清军的烧杀抢掠、暴虐荼毒所造成的,完全是自作自受。

    大西军经营云贵,能武装十万甲士,出兵北伐;滇省在大西军治理下能连年丰收,“大熟”、“大有”、“百姓丰足”之类的记载不绝于书。而到了清军入滇,便是“无处不遭兵火,数百余里杳无人烟。真使贾生无从痛哭,郑图不能尽绘”。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朱永兴对滇省的局势变化,越来越有信心。而随着滇南地区第一季粮食的大部收获,加上蕃薯、土豆这样高产作物的推广,粮食的压力在慢慢缓解,使他有了更多的余钱来扩充军备。

    “再过个把月,湄公省的粮食也该收获了,对移民的补贴又能减少很大一部分。最迟到明年,湄公省就应该能够自给自足,或许还能够有富裕。”朱永兴翻看着财政部送来的报表,感到很满意。

    海防的商贸已经走上了正轨,交易所以其快捷方便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商人,商税的收入节节攀升;扩大的铸钱工场推出了更多的铜币,已经开始在滇省占领区大量流通,并且进入了安南郑氏的统治区,由此带来了更多的铸钱收益;滇省的茶叶、漆器、雄黄等物资的出口,势头也在增长。

    “湄公省总督宗守义请拔款项,欲在西贡扩大城池,建设商馆。”早已调任财政部部长的刘佐宸见朱永兴心情不错,便开口请示。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再等一等吧!嗯,吾会写信给他,目前的形势,只能先紧着军备,毕竟那才是根本和保障。或许——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让他去试试好了。”

    刘佐宸不知道朱永兴所说的别的办法是什么。但也没有追问,算是结束了自己的汇报。

    “禀殿下,听闻西夷工匠已经吹制出了第一批玻璃,那个洋和尚保罗——”宣教部部长马绍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对基督教没有什么好感,但碍于朱永兴的面子,便欲言又止。

    “吾已经答应保罗了,如果能够适当修改教义,并且招募工匠。便允许他在湄公省传教。”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他做到了,那吾岂能言而无信。况且,以后他还能提供更多的帮助,便让这合作有个好的开始吧!”

    “是,下官回去便给他发放相关文书,并行文知会湄公省总督。”马绍愉略显无奈地说道。

    朱永兴并不想在小朝会上做过多的解释,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想要有所得,便要做出些退让和妥协。只要不破坏原则。

    “这一批镜子销售出去后,款项便用来买枪枝吧!”朱永兴盘算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告诉法国人,如果他们不抓紧时间,等到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的工匠帮咱们制造出燧发枪。那么协议便要作废。”

    制造燧发枪并不是法国人一家的专利,朱永兴在签订协议时便预留了条款,限时间限质量,引入竞争机制,防备法国佬拖延使诈。反正造不出合格的枪。镜子的秘密就不告诉你。

    “全部都用来购买枪枝吗?”刘佐宸不确定地问道:“那嵩巡抚的拔款报告,殿下可是已经批准了。”

    “吾自有办法,不会短了滇西的拔款。”朱永兴已经找好了冤大头,那些土司都累世积攒,成立的联军更是充满了掠夺土地的**,正好把买来的部分枪枝加价卖给他们,赚来的钱便足够拔付滇西。

    对于这些身家不菲的土司,朱永兴也有过邪恶的念头,恨不得也学清军,让这些土司用“皮盔”把金银都交出来。但最终,他还是压制住了贪婪,觉得用小刀子慢慢割肉,比较安全。

    这样,土司的联军经过训练,又有了新武器,战力能够提升不少,便让他们去打南掌好了。只要军官是明军所派,掌握好侵占的节奏,便能把这些土司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面,不致在滇省生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朝会即将结束,朱永兴开口说道:“吾三日后便要启程前往弥勒,这几日便要开始准备,便劳诸位坐镇蒙自,处理好繁杂事务。”

    “殿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朱永兴微微一笑,起身伸手向下压了压,待劝说声音小了,才说道:“吾去弥勒安全得很,诸位不必担心。嗯,滇省形势即将有变,若是筹谋得当,将士用命,今年光复全滇亦是有望。”

    众位官员发出惊咦的声音,都注视着昂然而立的朱永兴,目光中充满了钦敬。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朱永兴觉得应该多说几句,鼓舞下大家的精神。

    “水西安坤举义,滇省清军必有调动,我军养精蓄锐多时,正可乘机反攻,与水西遥相呼应,夹击敌人。”朱永兴声音朗朗,充满自信,“此皆诸位卧薪尝胆、生聚教训之功,今本藩吊民伐罪,昭彰天理,岂有不胜?待凯旋相聚之日,当与诸君痛饮一醉。”

    “殿下英武,战无不胜。”刘佐宸率先叫道。

    “殿下英武,战无不胜。”

    朱永兴自入滇以来,所谋必中,所战必胜,已经得到众人的信服和崇拜。乱世之时,人们也希望一位力挽狂澜的英雄或偶像应时而出,朱永兴无疑用实际行动已经填补了这个位置。

    …………..

    朱永兴大张王旗前往弥勒,滇南战区指挥部也前移玉溪,似乎要在昆明东南、西南形成钳形攻势。但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真正的反攻战役却是瞄准了楚雄。

    楚雄一下,则由建昌入蜀的通路便被打开。不仅对滇省清军构成更大的压力,而且展开进一步的行动,便可切断昆明与四川的联系。

    时机因为水西之变而提前了,或者说是朱永兴有驱狼吞虎之意,逼清军回师与水西拼杀。如果朱永兴是吴三桂,首要考虑的是稳定贵州。而不是继续在滇省与明军拼消耗。云南、贵州,这是吴三桂的地盘,与其一个也不保,还不如扔下滇省这个烂摊子,稳定贵州,好好经营,尚有根据与明军继续抗衡。

    但吴三桂肯定不会痛快地让出滇省,这固然有清廷的压力,当然还有在滇八旗兵的监督。对于满洲八旗。朱永兴早有予以沉重打击的念头,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他的自信心也显得不足。

    雨季,无疑使针对满洲八旗的反攻战役增添了有利的因素;再有滇西晋王李定国,两大战区联手出击,兵力已经占有绝对优势,朱永兴觉得胜算大增。虽然明军火枪的威力大减,但以骑射为长的八旗兵也好不到哪去。何况。雨天对明军的手榴弹、改进型轰天炮影响很小,则又是取得胜利的一个有利方面。

    将近半年的以战代练。应该使大量的新兵成长起来了吧?朱永兴翻看着各战区的最新报告,对目前民众动员的程度感到比较满意,特别是利用从军的优惠政策,解放出大量的原土司治下的少数民族,使得兵源得到了保证。特别是广西战区,食盐、土地这两个武器显示出了比军队更大的威力。大量僮、瑶、苗新兵入伍,只是财力所限,军队的规模只能保持在两万五千以内。

    “反攻过后,该是向东看的时候了吧?”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头绪繁杂。既要进取广西,又要攻掠四川,还要袭灭南阮水师,独霸北部湾……

    “向东看,看什么呀?”伴着娇嗔的声音,梦珠款款走了进来,见朱永兴向她伸出了手,不由抿嘴一笑,移步过来坐进了朱永兴的怀里。

    环着娇妻的纤腰,嗅着粉颈耳际的馨香,朱永兴将一双柔荑握在手中,轻轻捏摸着。蓦然停顿了一下,他有些责怪地说道:“开园种菜,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你做个样子就好了,还真当回事啊!”

    “起茧子了吗?”梦珠赶忙抽出手,仔细看着。

    “茧子倒还没起,不过也快了。”朱永兴笑着把温软的身子向怀里搂了搂,说道:“我估计得在外面呆上一两个月,你自己在府里要多注意,多保重。”

    嗯,梦珠轻轻答应了一声,稍微侧了侧身,把脸贴在朱永兴肩头,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成了世子妃,便不能以女官或侍女的身份陪在朱永兴身边,带着家眷上战场,影响不好。而且,当明天送别朱永兴时,自然要有端庄贤惠的模样,不能象现在这般小鸟依人。

    “带上龙儿吧!”梦珠用手指在朱永兴的胸口上划着圈,轻声说道:“再跟两个侍女,洗洗涮涮的一些小事,也方便使唤。”

    “些许小事,我自己就能做。”朱永兴拂开梦珠的秀发,捻捏着她圆润的耳垂,轻笑道:“这么大人了,还照顾不了自己?再说,我还有亲卫呢!”

    “殿下身份尊贵,可不能做那些下人的事。”梦珠执拗地说道:“那些亲卫粗手笨脚的,衣服洗一次就得扯破。嗯,我把这事儿定下来了,一个女官,两个侍女,怎么也不算过分吧?”

    呵呵,朱永兴笑了两声,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和爱妻享受这分别前的温存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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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贼畏满兵,而不怯汉军,汉军如云,何如满旗一旅也…...”

    啪的一声,吴三桂将书函重重摔在桌案之上,来来回回在屋中急走,嘴中喃喃有词,似在咒骂。随后,他大声令人将方光琛和刘玄初请来。

    时间不大,方光琛和刘玄初便联抉而来,见到吴三桂怒容满面,都是不明所以。直到看过书函,两人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

    “国相之兵尚未调集完毕,信郡王多尼便来了如此信函,要争入黔之任。”吴三桂的情绪已经稍微稳定,坐在椅中沉声说道:“献廷,玄初,你们说说,该当如何啊?”

    刘玄初和方光琛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苦笑。方光琛是无奈,而刘玄初的眼中却还隐露出一丝鄙夷。

    “王爷,既是信郡王要求,但是不好拒绝。”刘玄初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怕是信郡王已经向朝廷请旨,若是朝廷不允,倒还有挽回之机。”

    “朝廷怕是不会不准。”方光琛接着话茬说道:“议政王、贝勒皆是满人,朝中大臣亦为满人把持,岂有不允之理。”

    吴三桂也反复盘算过,觉得多半也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心中忿忿,又寄希望于两位谋士。此时方才死心,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战事进入对峙之后,满洲八旗便让吴三桂调兵楚雄,将大部满兵替换下来,至昆明驻扎。而吴三桂能够抽调的兵力也在昆明,毕竟西有楚雄,东有曲靖,昆明面临的压力并不是特别大。但满洲八旗使出这一招,可就把吴三桂的全部兵马钉在了滇省,再抽出机动兵力就有点困难了。

    “用心狠毒啊!”刘玄初突然感叹道:“非要我军在滇省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满兵却撤到贵州袖手。”

    方光琛也觉得信郡王多尼打得是如此心思,但他似乎觉得刘玄初有那么点异常,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暂时没有说话。

    吴三桂心中却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以汉制汉的战略方针,他当然是早就看清楚了。既然看清楚了,他自然有为满洲八旗打头阵、作牺牲的觉悟。从汉中率军南下,他指挥所属部队,征战冲杀,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只是当初是胜之有望,是为自己的将来奋斗。现在呢,时过境迁,形势不同,要他拼上所倚仗的军队,与明军血战到底,便让他不得不颇费思量,权衡利弊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援助水西

    阿扎屯,乃是水西西南边境一处险要之地,峭壁连绵十余里,雄奇险峻,易守难攻。屯上粮草充足,水源丰沛,可容数万人马驻守。屯下一条石板驿道虽然可供行军路过,但若屯上守军乘势而下击之,行路之军必遭败绩。

    因此,皮熊选中此屯为西线驻守重地,与安坤堂兄叉戛率领水西的得素、黑座、内露、化沙、归宗、归集六部土兵守于屯上,又分出务卜底、杓佐、补露、以支、以列、得初、那自、以个八部之兵于阿扎屯侧后扎营,形成犄角之势。

    向滇省派出信使已经一个多月,尚无音信传回,川省总兵吴之茂率领的四千多清军已经至可渡河。依靠着谷深岭绝,清军又兵力不多,双方暂时处于对峙状态。

    “叉戛既愚蠢又傲慢,水西必败于此厮之手。”皮熊脸色不善地回到营帐,气哼哼地骂道:“竟要渡河击败清军,也不知道自己那点能耐,水西土兵那点本事,岂是清军阵战之对手?”

    陈进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国公少要动气,水西安坤既是不相信我等,便是自取毁家灭族之祸。你我尽到本分即可,何必强求?况且目前的境况,国公也早有预料。”

    唉,皮熊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总是要多支撑些时日,方才有助于殿下的中兴大业啊!”

    陈进才沉吟了一下,说道:“滇省清军被牵制,怕是抽调不出太多兵力吧?光在此地,水西已经聚集了数万人马,应该无妨。”

    “数万乌合之众。”皮熊轻篾地哼了一声,说道:“清军不用抽调太多。有一两万精兵,水西就难以抵挡。若是凭险据守,以深箐大壑与清军周旋,尚能拖延些时日;若与清军阵战,必败无疑。”

    陈进才并不长于军事,对皮熊的分析判断无言反对。想了想,宽慰道:“岷殿下必有妙计,待使者回来,便无忧矣。”

    “岷殿下自是英武,吾亦深佩。”皮熊勉强笑了笑,却不象陈进才这般乐观。滇省明军确实可以发动,以呼应水西举义,但效果如何,却是不好预测。皮熊倒是担心朱永兴轻举妄动。反倒露出破绽,为清军所趁。

    “匡国公显是不了解滇省的状况。”陈进才从火堆上取上水壶,为皮熊倒上茶水,说道:”岷殿下非是无力光复滇省,只恐根基不稳,徒然引来川、黔、桂清军的围攻,所以才行缓进之策。现下水西有变,广西清军被牵制。我军亦进取蜀地,反攻时机已然成熟。若不出下官所料。岷殿下必趁此有大图。”

    皮熊慢慢喝着茶水,思索良久,开口说道:“这倒让老夫想起一个典故,就是张仪和司马错的争论。”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当初秦王问计于重臣,当先攻韩。还是先攻巴蜀?张仪主张先攻韩,认为中原是天下腹心,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是争夺霸业所必图。而巴蜀是荒蛮之地,不但要耗力夺取。更要去治理——”

    陈进才点头赞同,笑道:“然司马错却认为,攻击韩国必然引起山东诸国的警觉,全力来与秦国为难,是为先利后弊,弊大于利。岷殿下以滇省疲困清军,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筹谋布置,则是先固根基,后图反攻,利大于弊也。”

    “殿下有如此深谋,如此心性,难怪能打下一片基业,使中兴大业总燃希望。”皮熊赞叹不已,旋即又鄙视起安坤来,“若安坤有殿下的半分谋略,便当隐忍不发,暗中布置准备,争取一时是一时,等着吴贼发作。”

    “安坤叛清,不正是我等所愿嘛?”陈进才狡黠地一笑,皮熊也抚须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侍卫奔进营帐报告,滇省信使已经返回,却是由滇西出发,进入黔西南后,绕道比德、黑坐一线,在天险马鬃岭与水西军接洽上。安坤所派使者自去首府卧这城汇报,陈凤麟等人则押运着物资正向这里赶来。

    皮熊和陈进才大喜过望,急忙出了营帐,带上几十名明军骑马迎了过去。黄昏时分,两下人员在马鬃岭南二十里的黑座寨会合。

    随着陈凤麟等人回转水西的有讲武堂二期的两名少尉,陈相鹏和赵辅,以及数十余名百战老兵。这些人都是一色的清兵打扮,头上金钱鼠尾,却没有难堪的神情,连陈凤麟也不再羞愧遮掩。随队押送的物资是马背上的几十口木箱,掀掉油布,赫然可见箱子贴着的封纸上盖着平西亲王的大印。

    简单介绍了一番,众人便在寨子外宿营,一是天色已晚,二是皮熊和陈进才也急于知道朱永兴的回复和布置。选在寨外,也是避开水西彝人的耳目,以便商量机密。

    “诸位一路辛苦,然军情如火,我等急于知道殿下之命,也好尽快布置。”皮熊对滇省来人很客气,进了帐篷便开口先解释了一下。

    “回国公,若是偷偷摸摸的,反倒不好行走,俺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只说是奉吴贼所令,押运军需,由滇西入川转黔,却是一路畅通,省了很多时间。”陈凤麟笑得畅快,说道:“岷殿下算得准啊,人少便秘密潜越,人多便公开行走。”

    陈相鹏和赵辅指挥着,抬进一个大箱子,小心地拆除了箱底的自爆装置后,才扯掉封条,掀开盖子。

    “火枪?”皮熊看着陈相鹏拿在手中的武器,很确定地叫出了名称,心中也有些不解。

    “禀国公,这确实是火枪,但却与以往所用大不相同。”陈相鹏解释道:“现在尚不能发射,零件在别的箱中,待明日组装完毕后,便与国公演示。这种火枪即便在滇省也未在军中装备,数量不多,此次只运来了百枝,可配发给国公的亲卫队。”

    皮熊点了点头。耐心地等着他们出示谕令,毕竟战略战术才是他所急需知道的,百枝火枪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不会太大,岷殿下此意不过是表示他对自己的关心。

    果然,箱子底部有着不少书函,其中就有用密码写的谕令。陈进才忙拿出密码本解码。将谕令抄录下来,捧给了皮熊。

    “……水西处于敌后,吾深为匡国公,以及孤悬于外的大明忠义将士之安危担心忧虑。然安坤任人唯亲,水西土兵亦不堪战,诸位尽力便可,更当善自珍重,留有用之身,以期相见之日。另。我军在滇省行将展开反攻,一为牵制清军,呼应水西;二为趁雨季打击敌人,削弱其力量……”

    谕令很长,有讲解,有指点,还有关心和爱护。众人皆躬身恭听,皮熊更是几次停下。唏嘘感恩。

    读完谕令,陈相鹏和张辅又从箱中取出一份地图辅在桌上。结合着谕令中介绍的情况,整个西南的战略形势便一目了然。

    “川西雅州、黎州已为我军占据,正准备迎战川陕总督李国英;夔东十三家进占忠县,攻掠川东;岷殿下欲反攻楚雄,然后北出建昌入蜀;若计划顺遂,则伺机由滇东取道安龙入黔……”

    皮熊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结合西南大势,他重新对水西的价值和作用进行定位。思索了半晌,他才发现依着安坤守家犬的本性,很难主动出击,积极策应岷殿下的战略构想。最多只能是牵制。

    而且从整个战略态势来看,岷殿下果然要效司马错之计,取蜀地以为后图之资。只是——四川屡经战乱,怕是短期内难以经营起来。

    “国公。”陈相鹏打断了皮熊的思考,开口说道:“殿下既要我等先寻根基之地,并建议可设在乌蒙山腹地,不知国公以为如何?”

    哦,皮熊从沉思中惊醒,稍一停顿便点头赞同道:“乌蒙山山区群山起伏,峡谷深陷,溶洞密布,确适合躲藏;且山中又有河谷、坪坝,可耕种为食。”

    “殿下尚有数道谕令,国公可酌情密示于水西忠心大明且行为端正之慕魁、骂色。”陈进才拿过几道空着名字的谕令,递给了皮熊。

    官禄收买。皮熊自然明白朱永兴的用意,安坤能扶则扶,不堪则另寻他人。水西四十八土目,并不是铁板一块。韩作黎、木开、那自……数个名字顷刻间便从皮熊的脑海中掠过。

    “不知殿下密令中所提的拉发装置是何物?”皮熊暂时甩开另外要扶持的水西土目的人选,猜测着询问道:“可是自犯钢轮火?”

    “回国公,这个拉发装置比自犯钢轮火要简单易行。”陈相鹏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末将等此次押送了两千枚,只要火药充足,便可大量制造,可使清军举步维艰。”

    兵工厂的制造技术不断提高,拉发信管的体积不断缩小,现在已经形似半支铅等,因此可大量携带运输。

    皮熊这下子了然于心,尽管这种武器不能左右战局,但对清军造成阻碍却是肯定的,这也符合以水西牵制消耗清军的目的。

    接下来,从箱子中取出赏赐给皮熊等人的几具望远镜,皮熊谢恩已毕,又与众人仔细商议,直到夜半时分,帐篷内的灯火依旧未熄。

    ………………

    安坤被人从梦中叫醒,睡眼惺松,哈欠连连。在正妻禄天香的陪伴下,来到正厅,正厅内已经燃起数十根大蜡,准备了香案,通明的光亮驱散了安坤的不少困意。

    “……安坤忠明举义,实堪嘉慰,今授水西宣慰使一职,并巡抚黔西,其正妻禄氏天香授三品淑人……”

    前来颁发谕令的使者沈宸荃黄布裹头,样子虽有些不雅,但站在那里颇有威仪,声音朗朗。

    “下官(民妇)叩谢殿下隆恩。”安坤和禄天香跪倒磕头,恭敬地接过谕令,并领受敕印、冠服、赏赐。

    “贵使请坐。”安坤此时睡意全消,兴奋之余也急于了解滇省明军能够提供多大的帮助,毕竟清军的征剿是最迫切的威胁。

    “殿下还有书信,请安大人展读后,下官再与大人叙谈。”沈宸荃的脸色缓和下来,拱了拱手,递上书信,自坐在一旁歇息。

    安坤赶忙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和夫人禄天香一起展读书信。朱永兴在信中言明滇省明军会发动呼应水西,这算是稳定安坤之心,但又在信中表示了不满,并提出了几条建议。

    “天香,你怎么看?”安坤虽是水西苴穆,却只有二十四岁,平日嬉戏无度,遇事寡断、屈从于外人更是他的最大弱点。在处理事情方面,倒不如禄天香有主见、有见识,更有一般人难以驳倒的利嘴。

    禄天香想了想,说道:“殿下所言倒也切中要害。夫君既已举旗抗清,必遭清廷与吴三桂嫌恨,纵是暂时求和成功,也难保日后的打压与反复,那时明军可不会再施以援手。况且,若让清军坐稳了黔省,我水西必成砧上之肉,今日要马匹,明日要美女,后天要金银。你给了他,他说你有,会再加索求;你不给他,他会说你抗拒不臣,依然要兴兵讨伐。与其日后一块肉一块肉地送给他,莫若甩棒打断他的腰。”

    停顿了一下,禄天香见安坤点头赞同,又继续说道:“四十八土目抽兵合成一军,自免了各家穆濯、慕魁的私心,使夫君手中握有一支遵令而行的军队。”

    “那军官呢,真的要交给皮熊等人指挥?”安坤颇有疑虑的问道。

    “夫君,莫忘了那些士兵的根在哪里,有家有小,有田有屋,都在夫君掌握之中,又何惧之有?”禄天香呵呵笑道:“众多慕魁、穆濯及其公子少爷们,几乎是无日不在府中流连,酒肉歌舞,诸般欢乐,岂是能够指挥作战的大将之才?嗯,殿下欲为匡国公等人争些权力,咱们也可以安插人员啊!阿五、阿部、阿户等人,皆是夫君由奴隶提拔为骂色,忠心不二,正可入军。既帮着夫君掌控军队,又能学到些战阵厮杀的本事。”

    “还有——”禄天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叉戛阿哥亦不是统军之才,夫君可召他回卧这城协助处理事务——”

    安坤看妻子犹豫吞吐的表情,也明白了她的顾虑。叉戛身为更苴,是水西的二号人物,平常他惫懒,叉戛已经当着水西的半个家。此时风雨飘摇,妻子显是担心叉戛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将他召回卧这城,好就近看管。

    “更苴是我至亲弟兄,不会有异心。”安坤摇了摇头,迟疑了半晌,又说道:“召回更苴倒也使得,兵凶战危,也是对更苴阿哥的一片关怀之意。”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川滇呼应

    安坤和正妻禄天香商议了一番后,又转出正厅,向沈宸荃告了声罪,方才坐下叙话。

    水西虽然在危难之中实行了扶明抗清的主张,但双方的联合是不平等的,皮熊等人势力薄弱,自然占不了太大的比重。朱永兴的谕令和书信无疑加重了这个联合中明军的分量,安坤也不得不做出些让步,以便联盟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水西土兵舍命保家之气慨令人钦佩,但到底是乏于训练,一是依地利与清军周旋,二是请安苴穆实施一些措施,以使兵丁能够奋勇作战,后顾无忧。”沈宸荃按照打好的腹稿直言相告,看似很坦诚的样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岷殿下有言:安苴穆抗清所花费,后必如数补偿。如使将士征而有饷,伤有所养,亡有所恤,则无人不奋勇作战。安苴穆以为如何?”

    “殿下所言甚是。”安坤嘴上应承,却是舍不得花费自家的金银财物,各部出征,他也只是供应粮食而已。在奴隶制的制度下,哪有象正规军那样的待遇。

    沈宸荃说说而已,也不逼迫,继续向安坤建议道:“殿下支援水西诸多御敌利器,然还需火药和芒硝、硫磺、木炭等物,以及一些工匠。还请安苴穆予以供应,以使利器发挥威力,抗敌制胜。”

    “但有所需,本苴穆定倾力供给。”安坤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何克敌利器。能否让吾见识见识?”

    “苴穆但有空闲,可随时前往视察观看。”沈宸荃笑着说道:“岷殿下有言,水西以苴穆为主,明军实为助战,岂有喧宾夺主之理?”

    “老鹰捉小鸡的时候,全靠母鸡保护,水西遭到劫难之时,全靠殿下的援助与护佑,水西百万黎民感激不尽。”禄天香笑着插嘴道:“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家夫君身为苴穆,却亦是明臣,岂敢尊大?殿下言重了。”

    “安大人与夫人深明大义,下官必会如实禀报殿下。”沈宸荃心中作了评价。此女比安坤厉害。不可小瞧。脸上却神情不变,向南拱了拱手,说道:“岷殿下最是赏罚分明。想元江那氏举义抗清。死守孤城月余,矢志不渝。如今那嵩已升为云南总督,更在安南另有数县土地,可谓是忠义有报。安大人为黔省土官之首,日后前途当不下那总督。”

    安坤眼中射出热切的光芒,禄天香含笑点头,却沉静得很。

    接下来又说定了各部抽兵的事情。沈宸荃并不知道,安坤先期抽调的是水西十三宗亲所部的兵丁,初定为一万人,可算是安坤最信赖的部属。这也是禄天香的主意,表面上遵从了朱永兴,但也做了最保险的布置。

    大事商议得差不多了,已经是凌晨,天色已灰蒙蒙的发白。安坤安排沈宸荃去休息,他和禄天香回到卧房,低声细语地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又补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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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刚刚过去,太阳一晒,空气里散发着一种令人胸闷的气味。锹镐声、呼喝声又响了起来,打破了雨后刚刚出现的恬静。

    竹箐关,四川雅州(现雅安)的东大门,位于竹箐峡东竹箐山山顶,扼水上咽喉,踞陆路要冲,为唐宋时所设。后人有诗叹其艰险:“束马悬车地,升猱隐穴形。俯窥愁净碧,仰睇失空青。”

    历史上,四川总督李国英与据雅州起义的大西军旧将郝承裔曾在此血战一场,郝部败退,后被追杀。但在这个时空,雄关之下会有如何的变局呢?

    “壕沟还要加宽加深,防御阵地前的木栅还要加固,遮雨棚也要加宽加长。”明军总兵陈弈耀在关前边视察,边指导着,郝承裔则跟随其后,不时吼上两声,督促挖掘工事的士兵。

    “不知昌国公的大军何时能到?”郝承裔终于逮着了空当,试探着开口问道。

    陈弈耀似笑非笑地看了郝承裔一眼,揶揄道:“郝将军可是担心本将的兵马太少,抵挡不住清军?”

    “不敢,不敢。”郝承裔脸带尴尬,赶忙否认。

    陈弈耀转过目光,注视着关前的防御阵地,突然感慨地说道:“当初殿下初入滇省时,率各路残兵与清军大战于高黎贡山。嗯,也是下着雨,殿下亲临战阵,指挥厮杀,连挫甘陕绿营与汉军,本将有幸,能与殿下并肩作战。”

    “能与殿下共同御敌,确是荣幸之至。”郝承裔掩饰不住艳羡,也知道这位总兵日后若无大错,定然前途看好,皆因与岷殿下在危难时有此缘份。

    “若防御得当,将士不怯,在此险要之地,自可以一当十。”陈弈耀感慨完,充满自信地伸手一指,说道:“本将布置的阵地,比之高黎贡山也不遑多让。其中之关窍,我与郝将军细细说来……”

    郝承裔边听边恍然点头,本来觉得陈弈耀所率的明军只有三千,与自己合兵后亦不到六千,恐难以抵挡川陕总督李国英。现在,他的信心也随着陈弈耀的讲解,慢慢增加起来。

    “……元江之战时,面对胸墙战壕,吴三桂大军纵有火炮,也难有寸进,终至兵疲,被殿下拦江一击,彻底崩溃。”陈弈耀由高黎贡山阻击战又讲到了元江攻防,愈加的意气风发,“本将设计的工事,结合了两次战役的经验,谅无疏漏。别说坚守五七日,便是十日、一月,吾也是信心十足。”

    “这么说,昌国公大军五七日便至?”郝承裔听到了令他兴奋的消息。不由得随口追问道。

    陈弈耀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军至,敌军疲,不正是一举破敌的好时机?参谋部已经仔细计算过,川省清军不过三万,保宁、重庆等地需留重兵防备十三家,吴之茂所率人马又被水西牵制,李国英能调动之机动兵力不过一万多,且粮草不足于支持其长期作战。所以。此战胜算当有七八成。郝将军以为如何?”

    郝承裔想了想,点头赞同,“确是如此。川省疲弊,所需粮草多从汉中运来。路途遥远。清军确不宜久战。”

    “这也是我军行动迟缓的原因。”陈弈耀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说道:“故此番击破清军后,我军也难以穷追猛打。”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纵是不能长驱破敌。然成都可取也。”

    “成都凋弊,周边几无人烟,恐难以驻兵。”郝承裔有些忧虑地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经营,人力财力耗费极多。”

    “殿下已有定计,人力财力皆不是我等考虑之事,只要遵令执行便是。”陈弈耀并不象郝承裔对成都及周边的情况了解得那么通透,虽然知道有困难,但却觉得朱永兴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正说着话,远处蹄声急促,几个斥候飞马赶来,上前报告,清军距竹箐关五十里,估计一日后到达。

    由保宁至重庆,再长途行军至嘉定,还要加上调集四处兵马、筹集粮草的时间,李国英来得并不算快。而陈弈耀的援军先其三天赶到雅州,无疑使胜负的天平倾斜,使郝承裔及其所部增加了信心。

    一战定川南,然后攻取成都,开始经营。这是朱永兴与参谋部的既定战略,吸取了昔日蜀王刘文秀兵败四川的教训,先固根基,然后再与十三家合力夹攻重庆。

    “成都地大且要,灌口(指都江堰)一泻,襟带三十州县,开耕一年抵秦运三年。锦城之外,竹木成林,结茅为庐,千百间可立就。锦江之鱼,岸上求之,蕃于鸡豚,收川资本卷在此中矣。”

    只要经营得法,成都平原便可为川中明军提供充足的粮秣,“一年抵秦运三年”,耗也把保宁的清军耗死了。当然,这些现在都是设想,要想实现就必须打通由建昌入蜀的通路,方便由滇省向川南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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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被木板、土石简陋添补的城墙缺口处成为一条死亡分隔线,短短半刻钟,上千条生命走向终结。

    “轰,轰,轰”接连的三声巨响,刚刚击退明军进攻的清军尚来不及喘息,地面震动,木屑土石乱飞,缺口不仅被重新炸开,而且城墙又塌了数米。离得近的清兵非死即伤,喊杀声再次响起,明军又发起了进攻。

    刀枪遭遇到一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令人心颤的金属入肉声,令人胆寒的惨叫哀嚎声,交替着响起。不断有残肢离体飞出,血与肉在半空中,画出凄厉的图画。

    一排手榴弹在人丛后飞起,在拼死抵抗的清军人群中炸响,紧接着又是一排。在硝烟弥漫和惨叫惊呼中,明军涌过了缺口,刀枪并举,杀声震天。三轮攻势如涨潮之水,无穷无尽,终于冲垮了清军防守的堤岸,攻破了宜良县城。

    望远镜的视野中,一名明将攻上了城头,枪缨舞处,当者披靡。百余名明军士兵紧随其身后,砍杀向前。清军的旗帜被拔出,扔于城下,一面红旗猎猎飘扬。

    “当先者何人?”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望远镜,露出了微笑。

    “回殿下,乃参将马宁儿。”叙国公马惟兴躬身答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敢于拼命,实是与旁人不同啊!朱永兴微微颌首,马宁儿有投降清军的劣迹,虽然反正来归,终是心存疑虑,此番自己亲临战阵,却是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当先登城,可堪嘉奖,便升为副将吧!”朱永兴知道这其中未尝没有马惟兴的示意,同是大西军将领,又同是回民,想要照顾马宁儿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末将先代马宁儿谢过殿下恩赏擢升。”马惟兴面露喜色,躬身致谢。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宜良已下,可派一师前往收复陆良。便由晋世子李嗣兴领军,魏君重、马宁儿为将,叙国公以为如何?”

    “陆良既有资氏为内应,必能轻取,末将以为殿下的安排甚为合理。”马惟兴表示赞同。

    这恐怕是在滇省最后一次运用自己的历史知识了,朱永兴暗自慨叹,以后却难有投机取巧之处了。

    路南土官秦祖根举义,使明军能够比较容易地兵出石林,攻陷宜良;而陆良资拱,则是攻取陆良的又一暗招。

    人心哪,趋利避害,迎合强者是常理。明军在滇省的发展壮大,造成的连锁反应,形成的人心归附,是很难预料的。滇省的土司是这样,蜀地的郝承裔和陈达也是如此。清军若能保持胜势,则人心少有异动;而明军一旦复起,对故国的渴望,以及对衣冠的向往,更容易使人心产生倾向。

    已经是八月了,希望能在雨季结束前达成战略目标。滇东的攻势应该会让吴三桂产生错觉吧?朱永兴眯起了眼睛,望向尚未结束战斗的宜良城,尸体横陈的战场又出现在面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或许伤亡的比例还要更高些,但这种消耗对清军来说,应该是难以承受的吧?

    “一寸江山一寸血,百万明人百万兵。”朱永兴有感而发,低沉地吟了一句。

    “好诗,殿下文才武略,放眼天下,何人能比肩?”叙国公马惟兴听得真切,一半是感慨,一半是恭维地赞道。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叹息道:“不知何日能偿心愿,光复神州,中兴大明啊!走吧,叙国公,该是去前面看看了。”

    “殿下英明神武,光复神州指日可待。”

    叙国公马惟兴陪着朱永兴,走下竹子山山坡,各自上马,在亲卫的保护下,昂然向宜良城驰去。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伪造,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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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货,蠢货!”吴三桂将战报摔在桌案上,气得额头上青筋乱跳,骂不绝口,“此何时也,不严加提防土酋,还敢前去赴宴歌舞。死不足惜,死不足惜,此等蠢才,真是死不足惜。”

    刘玄初和方光琛对视了一眼,伸手把战报取来,两人展读之后,都苦笑摇头。

    石林守将傅其栋是丧失警惕也好,是贪图享受也罢,反正是被土官秦祖根以作寿为名请去赴宴。只是这却是场鸿门宴,歌舞未停,秦祖根一声令下,土兵便蜂拥而出,不仅把傅其栋带去的将官和亲卫杀了个干净,而且使石林的防守军中无将,指挥失灵。明军趁势袭攻,突破了清军的防御,直捣宜良,猛攻破城。

    本来明军在滇省全线展开频繁的小规模的反攻,吴三桂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没有判断出明军的主攻方向。八旗兵主力北移黔省,前往征剿水西,只留下一千在昆明协助守城。吴三桂也正忙于调动兵力,以便平衡滇省的防御,确保楚雄、昆明、曲靖这三座重城的安全。

    现在的形势却是急转直下,明军占领宜良,距离昆明城只有一百二十余里,说是兵临城下尚有些过份。但昆明已经直面威胁,却是不争的事实。

    “伪宗室的王旗便在宜良,可见明军主攻方向在东。”方光琛皱着眉头分析道:“但若要直取省城,恐明军尚力有未逮。”

    “倒也不可轻敌。”刘玄初轻轻摇头道:“我军虽有精兵数万,但分于三地,力量分散。昆明此时正是兵力最少的时候。焉知敌人不会趁虚来攻?或者——”

    刘玄初停顿了一下,走到地图上仔细观瞧,猜测道:“或者敌军的目标不是昆明,而是——而是虚晃一枪,然后兵锋直指黔南。”

    方光琛也来到地图前,沉思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倒也不无此种可能。毕竟水西反叛,敌人借此呼应,也属常理。”

    吴三桂见两位谋士也莫衷一是。不由得颓然坐进椅中,叹息道:“吾终是明白伪宗室之险恶用心矣,昆明、楚雄、曲靖这三座滇省重城,分明是其给我军划出的牢笼,困我军于内,自是无力他顾。”

    方光琛和刘玄初暗自点头,这话说得没错,但清廷岂会明白这其中究竟。丧城失地。罪名不小,连满洲将领也不敢轻易承担。而这正是滇省清军的弱点。兵分力弱,单凭一军则守有余攻不足,全军会聚则有失城之危。

    “早知如此,我军当弃城聚师,数万大军无论是向西,还是向南。皆有可能击破当面之敌,何至今日左右支拙,陷于被动。”吴三桂抚着额头,既是痛悔,又是无奈。

    刘玄初和方光琛相视摇头。都知道吴三桂心绪大乱,所说的看似有道理,其实却根本不可能。数万大军不要根据,一力向前,且不说粮饷如何保证,纵是击破当面之敌,又岂敢深入?

    “王爷,此时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何必过于忧虑。”方光琛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敌人既从东来,可由昆明和曲靖出兵,夹击来犯之敌。至于城防——曲靖暂无忧,省城却不容有失,可从楚雄调兵。”

    “那楚雄呢,敌若趁虚来攻——”吴三桂也没抬头,闷声说道。

    “明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刘玄初突然开口问道:“若是远超我军,当图自保,又何必考虑其他?既有余力进取蜀地,又攻掠广西,何以不大集兵力与我军在滇省决战?既知其险恶用心,在滇省空耗,有何益哉?王爷身为云贵总管,然若无兵可恃,又以何保存身之地?”

    吴三桂猛然抬头,瞪着刘玄初,虽然句句是实,但却击中他心底的要害,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若不是上有朝廷,若不是八旗兵监督……说得不好听的话,他不过是满人的奴狗,主人还不是怎么指挥怎么是。

    方光琛也不知道刘玄初吃错了什么药,愣怔了一下,赶忙说道:“玄初直言,却是为王爷着想,王爷当体谅其拳拳之心。”

    吴三桂哼了一声,转开目光,没好气地说道:“滇省明军,以滇西最强,伪王定国、文选皆是百战宿将,手下怕不有四、五万人马?滇南、滇东每个战区恐也有两、三万兵丁。然多为新扩充的土蛮,若是堂堂阵战,这两大战区亦难抵挡我大军锋锐。”

    “若是加上蜀地与广西的兵力,明军怕是有十万之众了吧?”刘玄初微微抿起嘴角,说道:“真不知道——伪宗室是如何运筹,竟能保证钱粮供给,以一隅敌全国,倒也不落下风。”

    方光琛暗暗踢了刘玄初一脚,强笑道:“伪宗室欺软怕硬,钱粮多从孱弱小国强索;又以土地为诱,引众家土酋输饷出兵;再有与西夷通商,铸造铜钱,借粮于民……手段虽多,却也是极限。只要朝廷大力支持,钱粮充沛,诸路兵集,必能灭此朝食。”

    这就丧失信心了吗?吴三桂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又想起一件糟心的事情。京城吴应熊派人传来消息,董鄂妃死了,顺治伤心欲绝,连日不能上朝。心理暗示是很厉害的,后面的三句谶语是否会应验呢?吴三桂是个很迷信的人,心理由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什么总有束手束脚感觉?难道伪宗室真有预卜之能,自己的每步计划都尽在其掌握之中?吴三桂突然升起了这种有些荒谬的念头。

    虽然朱永兴并不能确切知道清军的动向,但依照着历史大势,他还是能约略猜测出一些端倪。比如清廷的战略重心转换。财政情况的好坏,吴三桂与清廷的心思,哪些人可资利用……这样一来,他的判断虽然不能说是百分之百正确,但也相去不远。

    所以,不光是吴三桂这样的对手感到惊诧。连朱永兴手下的将领官员时间长了,都对他有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刘玄初心中失望之极,吴三桂依然执迷不悟、为清廷卖命、与岷世子为敌,再不是他心中的汉家英雄,所以闭口不言。

    方光琛城府极深,对满洲八旗弃滇入黔,名为平叛,实则以汉制汉,不顾汉军死活的做法亦非常不满。此时形势不利。一旦出错计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明哲保身,静待吴三桂做出决定。反正利害关系已经剖析清楚,既想使三城无事,又想击败明军,哪有那么容易。

    况且,方光琛认为通过他对伪宗室的了解。总觉得明军还有后招,绝不是只策反一个秦祖根那么简单。轻举妄动的话。极有可能陷入更大的被动,而谨慎小心的话,又等于坐视明军行动。

    “弃城不可取。”吴三桂见两位谋士都保持沉默,心中微怒,不悦地说道:“朝中大学士即将至滇,此时丧城失地。本王颜面何在?朝廷如何会全力支持西南?吾意已决,出兵作战,击败敌军。”

    “王爷英明。”方光琛和刘玄初口是心非地躬身拱手。

    吴三桂心中烦闷,摆了摆手,埋头观看桌案上的地图。不再说话。

    其实方光琛的感觉是对的,明军的这次反攻策划准备得非常周密细致,将动用前所未有的各部力量,土官秦祖根和资拱的举义配合不能说不重要,但却不是最关键的一环。

    ………………

    已呈暗红的太阳正要落下西边山后,昆明至曲靖的驿道上由西向东奔来五匹骏马,马背上的骑手一个劲地鞭策着马。他们来到驿站,滚鞍下马,原来是一个虬髯军官,约三十余岁年纪,其余四人是他的侍兵。

    虬髯军官跳下马来,声调高昂地嚷道:“好酒好菜端上来,准备快马,我们要连夜赶路。”

    驿丞见状,知是昆明来的公使,忙带着人加意张罗。都是忙惯了的行家,驿站中又常有准备,须臾间便将酒菜摆了上来。无非鸡鱼肉片,鲜蔬嫩菜,虽然没有盛宴大席上那么丰盛,却是从行路人需求出发,烹饪得味美量足,十分可口。

    驿丞亲自为虬髯将军摆菜添碗筷,甚是殷勤,乃问道:“大人有何公务如此匆忙?”

    虬髯军官道:“某所办者系军机大事,切勿多问。这酒也不可多饮,只取一壶润喉即可。”

    驿丞会意,果然不复多问,下去不大一会儿,便端上一壶美酒,给几个清兵都倒上一杯,然后退立一旁。

    “好酒。”虬髯军官一饮而尽,赞了一声,伸手又倒上一杯,他的侍兵却不敢多喝,喝完一杯,便挟菜吃饭,一阵咀嚼之声。

    驿丞轻轻抿了抿嘴角,眼中射出一丝阴冷的光芒,但旋即又恢复了略带谄媚的表情。

    “你——”虬髯军官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抬头再看驿丞时,已经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颤抖着手指向驿丞,脑袋已经乱成一团,丧失了思考能力。

    驿丞嘿然冷笑一声,用力拍了拍巴掌,几个人拿着兵器绳索便涌了进来,扑向几个清兵。几个清兵还想反抗,一起身却是天旋地转,站不稳脚,被按倒在地捆绑起来。

    最后进来的一个人脸色阴骛,也不多说话,直奔虬髯军官,取过其身上的公文包袱。打开包袱,里面装的却是一卷多层布皮包裹的圆筒公文。封纸用了平西亲王大印,卷筒两端用蜡封定。没有丝毫犹豫,此人便削开封蜡,扯掉封纸,展开观看,正是吴三桂发给曲靖清将的军令。

    “大人——”驿丞小心地在旁问道:“这几个家伙如何处置?”

    “把衣甲剥下,然后拖到后面杀了,埋了。”情报司外勤科百户何勇面无表情地伸手向下一切,停顿了一下,他又吩咐道:“张成、赵英寿留下。”

    “明白了。”驿丞答应一声,招呼着手下把五个昏迷沉睡的清兵衣甲扒下,拖了出去。

    等到驿丞处理完几个清兵,转回屋中,发现何勇三人已经穿上了清兵的衣甲,正互相检视,见没有什么破绽,才放松下来。

    “先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就动身去曲靖。”何勇伸手叫过驿丞,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情,仔细交代道:“我们走后,你们在晚上便撤退,莫要舍不得。走时留下火种,一把火烧了这驿站,在火中扔几具尸体,做成意外的样子。”

    驿丞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大人,这驿站来之不易,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此次行动如果成功,一座驿站算什么?”何勇摆了摆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就照我的意思办。说起来,咱们也该去后方享享福了。叶大人都安排好了,路上有人接应,回去便有重赏。”

    “明白了,小的定然遵照大人之令行事。”驿丞露出畅快的笑容,为终于能脱离现在的生活而感到高兴。

    ……………

    古代的通讯条件,为情报司实施行动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收到书信后,根本没有条件予以确认,特别是军令,即便有疑议,也要遵令而行。

    历史上,吴三桂征水西时,便因为给贵州提督李本琛的进军命令中,误把六归写成“陆(大写的“六”字)归”,造成两路军马声援隔绝。三桂军被水西军困于龙场(贵州织金东),差一点兵败身亡。

    情报司有查如龙这位造假高手,水西激反安坤算是牛刀小试,此次更是大造假书信、假军令。掐算着时间,伺机由情报司派人化装成清军信使,送给各路清军,以扰乱清军布署。

    其中送到曲靖的这封却是很关键,为此,情报司不惜废弃一个费力建设的重要的情报点,更派出了精干人员——百户何勇及手下。本来叶虎要亲自前来,却被朱永兴阻止。叶虎职务太高,知道的机密太多,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吴三桂自以为筹划布置得没有问题,就算不能击败明军,也不致使滇省形势进一步恶化,却不知几封假书信,几份假军令,就足以使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兵者,诡道也!不是吴三桂不明白,而是他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手段,所以,他输得一点也不冤。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弃城集军

    雨越来越小,变得纤细如丝;阴云越来越薄,云缝中已经透出了光亮;战场上也逐渐沉寂下来。

    刀剑撞击声,喝骂声,伤者的呻吟,死者临终前的痛呼,还要血喷入空气中的丝丝声,刀卡在骨头中的摩擦声,曾经和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这首交响乐现在已经演奏完毕,只是呈现出一片凄惨的景象。

    战靴踩在地上,发出卟噗、卟噗的声音,溅起红色的泥点。没错,是被鲜血染红的泥水。

    “瓦窑冲,白庙——嘿嘿。”叙国公马惟兴自语着,笑了两声。

    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五千由曲靖赶来的清军被两万多明军和土兵所包围伏击,覆灭于此,这样的故事将使陆良县瓦窑冲载入史册。嗯,起码是县志、府志,会记录下这一战役。

    “曲靖之敌已不足五千,殿下因何不趁胜取之?”晋世子李嗣兴踩着一路泥水快步走来,衣甲上还有斑斑血迹,脸上却是急迫的神情,“国公,您当向殿下提出建议。”

    马惟兴摇了摇头,说道:“滇东兵力并不充足,我军必须回防宜良、石林,以备昆明清军来攻。曲靖不取,则清军除去守军,又能抽出多少兵力来攻陆良?我军只留三千人马,再加上资氏土兵,则足以镇守。”

    “岷殿下不准备一举光复滇省?”李嗣兴疑惑地问道:“由蒙自而出时,殿下可是曾说过豪言壮语的。”

    “放出风声,迷惑敌人而已。”马惟兴呵呵一笑,说道:“否则岷殿下也不必大张旗鼓,示之于众了。不过,岷殿下曾私下对我说过。光复滇省或许不必经过大战。到了明年,很有可能是轻取,或者不战而取。”

    “能吗?”李嗣兴瞪大了眼睛。

    “能与不能,且等以后看吧!”马惟兴四下看了看,尸体横陈、刀枪遍地,他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我且领一万人马先赶回宜良,以卫护殿下。你和马宁儿打扫战场,收治伤员,然后——”

    “国公,末将可不留守陆良。”李嗣兴赶忙撇开这个差使。

    马惟兴好笑地瞪了李嗣兴一眼,无奈地说道:“那便暂由马宁儿守陆良,你率军护卫伤员随后撤退吧!”

    “末将遵令。”李嗣兴端正施礼后,转身而去。

    马惟兴望着李嗣兴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此子还是太年轻了,事情想得不够深入。直取曲靖,倒是有可能破城歼敌,但战线过长,宜良、石林兵力不足,若被昆明清军趁机占领,退路都成问题。

    还是岷殿下高明啊,虚而不攻。让滇省清军欲弃不舍,欲守则要再度分薄兵力。再次露出弱点和破绽。借滇省消耗疲弊清军,确实是很好的战略。或者——岷殿下不想过早收复云南,是觉得根基尚不稳固,还需待羽翼丰满。

    想到远在缅甸的皇上、朝廷,叙国公马惟兴不由得苦笑摇头。岷世子入滇以来,不拘一格。简拔人才,官场为之一靖。但有得意的,便有失落的,一些不得志的旧官僚便在私下串连,只等省城光复。便要提议入缅迎驾。

    唉,到时候恐怕会爆发内乱吧?依着岷殿下的英明神武,应该不会在权力争夺中落败吧?只是——这复兴的大好形势会不会就此败落?眼见马宁儿从远处快步奔来,马惟兴只好暂时收起思绪,上前细细交代。

    ………………

    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此时吴三桂刚刚调兵遣将完毕,率领着近两万人马由昆明开至呈贡地区,与宜良还有六七十里的路程。

    “曲靖守军奉令出兵陆良,于瓦窑冲至白庙的山地遭敌重兵围击,全军覆没,总兵线维明战没……”

    “澄江县守军奉令西移晋宁,途中遇伏,死伤大半。明军趁势攻城,澄江县失守……”

    “晋宁县守军奉令回师昆明,守军不足千人,被明军围攻而破……”

    “滇西明军由伪王定国率领,大举向楚雄挺进,即将兵临城下……”

    接连几天,加急的军报如催命般一封封送来。初时吴三桂还心存犹疑,派人至曲靖询问究竟,大军依时开出昆明。可在路上,又是接连的战报传来,他心知不妙,便放慢了行军速度,再次派人去确证消息。

    等到了呈贡,吴三桂无论如何不敢再向前开进了。因为消息很不幸被证实了,昆明以南的外围防线已经分崩离析,而他已经抽调了大部分的昆明守军。

    “字迹惟妙惟肖,嗯,印信也可以假乱真。”方光琛认真检视着晋宁县守军所持的假书信,啧啧赞叹道:“原来伪宗室的后招儿便是如此,几封书信直抵数万精兵,厉害呀!”

    “献廷——”吴三桂听得心烦,不悦地打断道:“此时不是夸伪宗室谋深智远的时候,而是我军该当如何?”

    方光琛苦笑了一下,长叹一声,说道:“王爷,事到如今,还有何法可想?我未动敌先动,步步占先,束手束脚难以施展啊!”

    “那便无法可想了?”吴三桂哼了一声,呆了半晌,却是颓然坐下。

    方光琛犹豫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王爷,卑职直言,还请勿怪罪言语冲撞。”

    “献廷,你我是何种关系,吾岂能以言相罪?”吴三桂摆了摆手,温言说道:“有话但讲无妨。”

    方光琛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军处处被动,皆因有三座大城之累,调兵不便,所以才被伪宗室牵着鼻子走。如今在滇省,我军形势不利,长此以往,必被明军逐渐消耗殆尽,片马不得出滇矣。”

    吴三桂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该如何?”

    “弃城集军,转图黔省。”方光琛看了下吴三桂的脸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退出楚雄。保昆明,保曲靖,缓缓将兵力转入黔省,以为立身之基。”

    “退出楚雄,则昆明危矣!”吴三桂犹豫着摇了摇头,说道:“依我军目前兵力。能否保住昆明与曲靖,已是未知之数。”

    “重兵集于曲靖,昆明嘛,我想明军不会很快攻取。”方光琛狡黠地一笑,伸手指了指南面,“伪宗室若取昆明,当如何对待缅甸之伪帝?”

    吴三桂眼珠转了转,脸上浮起一丝喜色,一拍大腿。说道:“着啊,伪帝在缅,伪宗室方能号令众将,威权自擅。若是光复省城,入缅迎驾自是应有之意,他若迟延不办,必有物议纷纷,内乱可期也。”

    方光琛呵呵一笑。说道:“所以,昆明守军不必多。能守则守,守不住则再弃。只要能够确保曲靖,明军纵是由建昌入川后,迂回切断滇省与黔省之联系,而我军亦入黔无忧也。”

    吴三桂深以为然,但却不无忧虑地说道:“只恐朝廷怪罪。连番战败,丧城失地,如何推搪?”

    “推搪?王爷怎会有此想法?”方光琛一哂,说道:“南方可战之兵,皆是藩下。王爷为三藩之首,朝廷又敢如何?明军越势大,则王爷越受倚重,这是卑职近来才想出的道理。只要王爷手中有数万精兵,朝廷纵是不满,还敢逼迫吗?”

    “满洲八旗——”吴三桂犹犹豫豫地吭哧着。

    “满洲八旗?还剩多少人马?”方光琛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递到吴三桂面前,“这是伪宗室所写,在明统区广为传播,实是剖析得明白,判断得精确啊!”

    吴三桂拿过纸仔细阅看,然后沉思良久,方才苦笑道:“伪宗室——嘿嘿,实非力敌能胜也。只有隐忍待机,等再出孙可望之流,方能破敌获胜矣。”

    “洪督师能等数年,方才一举建功;王爷春秋正盛,如何等不得?”方光琛笑道。

    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吴三桂终于下定了决心,提起笔刷刷点点开始下达军令。写完又犹豫起来,抬头询问般地望向方光琛。

    方光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只好尽派相熟之亲信送达军令信件,以免为敌所趁。以后再更改印信、令牌,晓谕各将官知道。”

    吴三桂苦笑连连,无奈地点头,唤过几名亲卫,让他们分赴各军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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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到底是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啊!接到清军回缩的情报后,朱永兴正在宜兴督促防御工事的修建。本来预料的一场攻防苦战,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发生了。

    “工事的修整加固不能停下,要全部完成。”朱永兴将情报传给手下的将领,抬头望着沟壑纵横的工地,缓缓说道:“此地稳固后,我军方可转向用兵。”

    “吴三桂就这么缩回去了?他娘x的属乌龟的。”晋世子李嗣兴见没有大仗可打,不禁有些气急,竟爆了粗口,被朱永兴瞪了一眼,立刻低下头去。

    满洲兵撤离滇省,吴三桂忙于调整,明军有内应,又伪造军令、制造混乱,终是占了先机。但吴三桂会这么老实地缩回去,还是另有阴谋诡计?再把兵力分薄于楚雄、昆明、曲靖,他会这么蠢吗?楚雄能不能被攻占,还是围绕楚雄展开一场苦战?

    朱永兴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左思右想,难以做出最终的判断。最后索性甩开这些问题,专心思索本部兵马的下一步行动。嗯,既然敌人的动向还不明确,那便以我为主,我打我的。

    “加紧侦察曲靖方面的情报。”思虑已毕,朱永兴下达了命令,然后若有所思地转身而去。

    按照目前的形势分析,曲靖是最弱的一环,朱永兴自然把注意力移到了那里,但却担心兵力不够充足。此次反攻,虽然是打了胜仗,但多是内外夹攻,以多取胜,损失情况也不容乐观。

    新建的军队与清军打成这个样子,称之为消耗战也不过分,但朱永兴也没有不满的地方。毕竟军队建起的时间不是太长,装备也有欠缺,能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已经值得欣慰。

    与方光琛的分析差不多,朱永兴也认为在西南,甚至在长江以南,战斗力最强的便是三藩所属的军队。其他各省的绿营,朱永兴并没有太看在眼里。如果消灭了这最强的清军,再联合郑家水师和十三家截断长江,江南说不定就能不受大的破坏,传檄而定。朱永兴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并且越来越觉得是确实可行的。

    结合到目前的战局,朱永兴希望在滇省能够更多地消耗吴三桂的力量,攻城夺地倒在其次。清军的有生力量没有了,拿什么守卫广大的地盘,只要有充足的钱粮稳定地方,明军便可以长驱直进。

    随后几天传来的情报,却令朱永兴感到了困惑,不知道吴三桂玩的是什么把戏。

    曲靖增兵一万?这应该是昆明的清军,可吴三桂真的愚蠢到把滇省仅剩的三万多人马平均分配到三座城池里?还要分出兵力确保三座城池的道路畅通?

    搞不清楚状况,朱永兴也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加派斥候和信使,继续侦察清军动向,并询问滇南和滇西两大战区的情况。

    按照总参谋部的计划,滇西战区的兵力缓缓逼进楚雄,是攻城的主力;滇南战区则在假军令的配合下,先击破昆明南面的外围防线,然后派出一部军队由双柏从南面迫近楚雄,配合滇西战区攻取楚雄。

    这个战略的基础是楚雄的守军数量不变,或者被抽调到昆明而更为势弱。如果昆明向楚雄增兵,则滇东、滇南两大战区便威逼昆明,迫使吴三桂调兵回防。

    尽管不存在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朱永兴和总参谋部都觉得成功的几率很高。毕竟昆明的重要性要高于楚雄和曲靖,吴三桂不太可能置之不理。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朱永兴和总参谋部的预料,当滇西的最新战报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朱永兴手中的时候,他不由得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清军弃守楚雄,已经全师撤往昆明,我军不战而取……”

    吴三桂弃守楚雄,集兵于昆明,这是弃车保帅,还是另有所图……朱永兴一时陷入了困惑。(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相疑

    楚雄地处滇中,东靠昆明,西接大理,南连普洱和玉溪,北临建昌(现攀枝花),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东面三百多里便是省城昆明了,晋王李定国手抚城墙,尽力向东望去,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昔日由昆明主动撤出,拱手让给清军,虽是形势所迫,却是晋王李定国心中一个痛处。自此,明军连连败退,被清军穷追猛打,由滇西至边外,军队离散,永历入缅,几乎陷于灭顶之灾。

    若不是自己没有主见,眼光短浅,突然改变了主意,决策向滇西撤退,何至在滇西南荒僻之地艰苦支撑;何至于先期由建昌入蜀的庆阳王冯双礼、广平伯陈建、武功伯王会、延安王(艾能奇)长子艾承业所部失去后援,降者如云;何至很多文官武将在得知入川改为西撤后,自觉前途渺茫,先后脱离朝廷,各寻避难藏身之处……

    一念之差,竟至于斯。晋王李定国怅然长叹,既悔,又痛,既悲,又伤,种种滋味浮上心头。

    马蹄声急促,打断了晋王李定国的思绪,身边亲卫上前提醒,赵王白文选已至城下。李定国赶紧收拾心情,迎了上去,却见白文选正大步拾阶而上,离得尚远已经听见了他爽朗的笑声。

    “晋殿下威名赫赫,竟吓跑了守城清军,不战而取名城,本王钦佩之至啊!”

    晋王李定国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赵王取笑了,吾哪有那般本事,实是岷殿下在滇东又获大胜,逼得吴三桂弃城调兵,方使吾能侥幸得城。”

    赵王白文选不以为异。收起玩笑神情,开口说道:“我军是否继续推进,威胁昆明,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定国点了点头,说道:“吾亦有此意。另外,滇南友军尚未到达。吾意派出信使,通报楚雄情况,使其不必前来,退回滇南,威逼昆明为宜。”

    赵王白文选想了想,说道:“如此甚好。两路逼迫,当使清军不敢全力去攻滇东,可保岷殿下无虞。嗯,此战过后。晋殿下可愿与本王共同进言?劝谏岷殿下,中外所望、身份贵重,岂可轻涉战阵,以身为饵?”

    “正该如此。”晋王李定国点头赞同道:“虽殿下亲临,则军威必大振,却不可屡次上阵。刀枪无眼,岷殿下若有闪失,则擎天之柱倒矣。”

    赵王白文选有些奇怪地看了李定国一眼。突然展颜一笑,说道:“雅州刚刚传来消息。我军于竹箐关击破李国英所率清军,正向嘉定追击逃敌。”

    “川陕总督李国英——”晋王李定国沉吟了一下,回忆起总参谋部所下发的一份材料,上面有蜀地清军将领的简单介绍,“嗯,岷殿下有批语:尤擅守城。今反守为攻。倒是舍其所长,用其所短了。”

    “岷殿下亦说过不可小瞧了李国英这厮。”白文选摘下头盔,放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风景,说道:“高文贵勇则勇矣。尚少了几分沉稳,蜀中无名将坐镇,终是让人放心不下。”

    晋王李定国沉吟了一下,笑道:“赵王多虑了。此战过后,本王虽不敢自诩名将,却也要率军入蜀,为大明再取一块复兴之地。”

    白文选呵呵一笑,说道:“岷殿下说不定改了主意,要留王爷在滇对付吴三桂呢!李国英这厮,哪里比得上吴贼?”

    “吴贼已胆寒心怯,不复昔日之勇也。”李定国轻轻摇了摇头,鄙夷道:“弃城是其一,未敢大肆破坏楚雄,是其二。”

    赵王白文选想了想,迷茫之色渐去,试探着说道:“王爷认为吴贼在预留后路?”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定国笑得畅快,说道:“平民百姓尚知此理,吴贼日渐支拙,焉知不会有此想?人心哪,因形势而易变。吴贼纵是对清廷死心塌地,其部将却未必不为身家着想,不为日后考虑。”

    “是这个道理。”白文选赞同道:“岷殿下声名日盛,我军日渐强大,连延平郡王亦允鲁王移跸归藩,由此可见一斑。”

    晋王李定国脸上掠过一丝阴色,显是白文选提到的延平郡王令他心中不悦,但旋即苦笑了一下,说道:“岷殿下既联十三家,又联延平藩,纵横捭阖之能无人可及。”

    “岷殿下心有旁骛,屡取海外之地,不知作何打算?”赵王白文选微露忧色,慨叹道:“难道是不欲与人争权、起内讧,而舍弃中兴大业,海外称王乎?”

    “岷殿下不会如此吧?”晋王李定国吃了一惊,可仔细一想,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时竟愣怔住了。

    赵王白文选轻轻抚着头盔上的红缨,好半晌才嘿然一声,开口说道:“若岷殿下果有此心,吾必追随。凭岷殿下的英明神武,海外称王亦是一方雄主,吾虽不才,愿附骥尾,搏个富贵平安。嘿嘿,却不知道如吾这般想的文官武将又有多少?”

    赏罚分明,清廉自守,善施恩威,又有莫测之能……李定国似乎看到了岷世子愤然远赴海外,文官武将分崩离析,民心、士气一落千丈,清军又卷土重来,烽火遍地、生灵涂炭的惨景。

    是啊,象白文选这样死心追随岷世子的文官武将有多少呢?还有百姓和军兵,得到岷世子所施政的好处的,又有多少呢?

    无论如何,现在岷世子身系中外之望,是万万不能或缺的。李定国想到此处,突然心有所感,脸上变色。

    一些官员欲串连上书,敦请岷殿下入缅迎驾,这个风声他是知道的。本来他也并没当回事,毕竟云南未复,迎驾还有些早。但白文选突然说到争权、内讧,李定国仔细思索这些官员的名字,竟颇有几个是原来随在他军中的,不由得心中一惊。

    岷殿下疑我?赵王疑我?疑我指使官员上书,迎驾而回后好再掌权柄。重现昔日朝廷中一王独大的景象。

    晋王李定国一时心中郁结,欲辩又不知从何说起,脸色涨得通红,突然发狠道:“张心和该杀,钱邦芑该杀,妄言迎驾者皆该杀。”

    其实朱永兴并没有怀疑李定国。只是赵王白文选这样认为。此时见李定国脸色涨红,气恼非常的样子,不似作伪,赵王白文选虽然并未全部释疑,语气还是缓和下来。

    “几个不得志的小人呱噪,王爷不必因此动怒。”白文选停顿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如今滇省全军所需之钱粮,皆是岷殿下苦心筹措,换谁来。也没有这个能耐。王爷亦是这样认为吧?”

    李定国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点头道:“确是如此。若无岷殿下筹措钱粮,激励士卒,惠政于民,滇省岂能有目前之形势?”

    白文选轻轻叹息,注目于城外,好半晌才幽然说道:“吾以为,驱除腥膻。兴复华夏,当为最高之目标。其余一切,皆应排在其下。天降大任于岷殿下,自望殿下因此而奋斗。然有人偏偏主次不分,置中华、置万民于不顾,口言大义君恩,却行助清毁明、内讧掣肘之事。实可恨也。若有圣人强于殿下,殿下退而相助,或避之海外,亦为美事;若非如此,又何妨为这中华气运的兴衰。为这亿兆黎庶之富祉争上一争。”

    李定国沉思良久,委实难以回答。岷世子强于永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君臣名义早定,若是争上一争,岂不是要谋朝篡位?中华气运,亿兆黎庶;君臣大义,捍卫纲常;图谋篡位的乱臣贼子,再造华夏的圣人英雄……乱纷纷的一团,纠结于晋王李定国的心中,难解难开。

    白文选心中不悦,也不再多言,拿起头盔戴好,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在李定国耳边,“是君臣大义重要,还是兴复华夏重要;是亿兆黎庶富祉重要,还是孤忠之名重要?且看看随王爷征战南北的将士们,王爷不愿他们得安乐之生活乎?王爷,但想三思吧!”

    “赵王——”晋王李定国伸手叫了一声,见白文选只是不理,已然迈下台阶,走下城墙,不由得颓然一叹。

    ………………

    放弃楚雄,却在昆明西、南方向的安宁、富民、呈贡建起了新的外围防御圈;嵩明、马龙,也增加了驻军,以确保昆明与曲靖的通路;曲靖又增兵五千,并在加固城池。

    朱永兴开始还对吴三桂的新布署感到迷惑,但经过一番计算,他发现昆明的守军数量大为减少后,约略知道了吴三桂的意图。这是确保曲靖,昆明则可守可弃的节奏啊!接下来,吴三桂该是转移家眷,以及军将家属了吧?或者,已经开始了吧?

    昆明,到底是攻不攻呢?朱永兴虽然觊觎昆明城中的财富,但到底还存着几分理智。迎驾的风声他已经听闻,如果光复了省城,这股风声便会甚嚣其上了吧?无论自己迎不迎,恐怕都会授人以柄。

    “殿下,昆明当暂缓取之。”易成见朱永兴踟蹰不决,便开口建议道:“光复省城,自然是奇功一件。然殿下根基尚未稳固,羽翼尚未丰满,实不宜心急操切。”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手指在地图上重重点了点,略显无奈地说道:“便依易长史之言,暂且不取昆明。”停顿了一下,他又连下谕令,“命晋、赵二王将主力撤回楚雄,做北上出建昌,入蜀的准备;命滇南战区陈国公吴子圣,调兵一万至滇东石林;命叙国公马惟兴,增兵陆良,以备曲靖清军。”

    易成刷刷点点,简略记录完毕,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唤人拿走,交给情报司加密派发。

    “再发一份谕令,命庆阳王刘震回来领命。”朱永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征询易成的意见,“吾虽然默认晋王为入蜀大军主帅,但思之再三,却觉得不甚妥当。”

    易成沉吟了一下,说道:“殿下是担心晋王有门户之见,以至增加攻掠蜀地的困难?或与十三家难以相处?”

    朱永兴点了点头,说道:“昔日放弃昆明后,晋王护卫皇上西撤,冯双礼、陈建等蜀王旧部北入四川,显是龃龉已深。今川中尚有不少如郝承裔一般的旧将,纵然迫于形势降清,然心中亦有‘故国’之念。若是晋王入川,恐不利于收拢人心,徒增进取四川之困难。”

    “庆阳王刘震乃蜀王之子,殿下定他为主帅,确可收效。”易成停顿了一下,又不无忧虑地说道:“然晋王在滇,恐有碍于殿下之大事。”

    朱永兴思索了一阵,轻轻摇头道:“晋王是明事理的,否则也不会自请入川。所以,断不会在此时作梗。嗯,倒也不必定刘震为主帅,另外加衔也可。只是骤然更改计划,怕令晋王心生疑虑。”

    易成想了想,建议道:“既是加衔,可先令刘震以先锋之名入蜀,晋王稍后而行。如此便算不上更改计划,又能体现殿下关爱之情。”

    朱永兴沉吟一下,点头道:“那吾便写封书信与晋王,以释其疑。另外,移民蜀地的工作该是加紧进行的时候了,也不知各地官员做得如何了?”

    易成也不知道具体的进展,不好回答,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宽慰朱永兴。恰在此时,叶虎进来汇报工作,正好岔开了话题。

    “此番滇东大胜,情报司居功至伟,实堪嘉奖。”朱永兴确实很满意,心中也有了封赏的打算。

    “殿下夸奖,下官愧不敢当。”叶虎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依旧是沉稳冷静的模样,展开文件向朱永兴做了汇报。

    能够伪造吴三桂的书信,不,应该说是查如龙能伪造很多清朝督抚的信件,现在朱永兴暂时只想给吴三桂添堵,让清廷疑心,不会给予充足钱粮,任由其招兵买马,壮大力量。

    “按照殿下吩咐,头批送出书信的名单中有贵州提督李本深,广西将军孙延龄,广西提督马雄,四川总兵吴之茂,湖广总督胡全才、巡抚张长庚。”叶虎平静地说出了一连串的人名,“另外,还派人走海路,给北京的吴应熊也送去了吴贼的信函。”(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请兵助战

    “呵呵,吴贼纵是辩白,也难逃清廷疑心提防。”朱永兴笑得畅快,“当汉奸当到如此地步,两头不是人,可谓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恐不只如此。”叶虎微露笑意凑趣道:“李本深和吴之茂奉令移兵,围困征剿水西的布署便陷入混乱,怕不是短期内能够重新调整过来的。”

    “希望水西那边能趁机打几个胜仗,也不枉咱们如此相助啊!”朱永兴笑着点头,沉思了片刻,他又计算着时日说道:“情报司派人出海与延平郡王联络,算时日,估计也快回来了。滇省战事告一段落也好,吾便能腾出手去处理南海之事。”

    虽然有袭攻南阮水师,独霸北部湾的想法,但侦察而来的情报却让朱永兴觉得未必能稳操胜算。

    北郑南阮,两家能够对峙百年,北郑靠的是人力物力优势,南阮则更依靠火器之威,并与西方国家,特别是葡萄牙的联系更紧密。南阮不仅通过澳门采购火炮,而且在顺化引进了葡萄牙的铸炮作坊。

    在水师方面,确切的情报显示,南阮有大战船六十多艘,每艘战船配有大炮六门;小型战船一百余艘,每艘船配四磅或八磅火炮两门。这样的实力,比南海舰队尚有过之而无不及,朱永兴自然要谨慎对待。

    细致比较之下,南海舰队几艘主力舰的装备占有优势,而且更富有海战经验;而南阮水师则在船只的数量上超过南海舰队。如果真的打起来,偷袭成功或许能占便宜,但一旦打成两败俱伤的战斗,朱永兴苦心建成的南海舰队则要实力大损。

    出现这种结果显然不是朱永兴所希望的,所以,他才要向郑成功借兵助战。并且他给信使交代过。一定要与延平郡王约定会师日期,如果延平郡王言语不详,或者借故拖延,那他便要另想办法。

    当然,借兵助战不是空口白话,以什么朝廷大义来说动郑成功。而是一种变相的雇佣。打败南阮水师,逼迫南阮缴纳战争赔偿,并且平分战争缴获,这便是朱永兴所提出的条件。

    至于滇省战事,朱永兴也想明白了,吴三桂估计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认为自己暂时不会直取昆明。同时,吴三桂的战略思想也发生了转变,由重视名城转为重视军队。不肯与自己继续玩这种慢慢消耗的战术了。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尽管朱永兴不认为吴三桂能总结出这么经典的战略,但也知道这个老汉奸变得狡猾了,更加不好对付了。

    而从吴三桂思想的转变,朱永兴也得出了相对有利的结论,那就是吴三桂已经不复之前对清廷的死心塌地。既有了保存实力的想法,明军的压力便会大大减小。静坐对峙有可能成为滇省长期的状态。

    整顿经营的时间越长,对明军越有利。对此,朱永兴还是有信心的。摊子刚刚铺开,正需要一段建设和产生效果的时间。

    “殿下,军工部刚刚送来消息,新式火枪已经制造出来了。”叶虎又给朱永兴带来了一份喜悦,“法国人抱怨咱们的铁矿不好。以至耗费了时间,看意思是想多得到些好处。”

    “好处嘛——”朱永兴狡黠地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吾心中有数,该给的甜头还是要给的。

    嗯。目前西方殖民国家采取的还是排他性的独占模式。目前,英国与荷兰打得激烈,法国日后还会与英国争夺印度……可以说,这样纷繁复杂的国与国的关系,忽敌忽友、忽战忽和的形势,正是自己从中渔利,纵横捭阖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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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门。

    “久不贡——”郑成功轻轻摇了摇头,不由得大笑起来,“岷世子这个借口找得甚是有趣,可也算出师有名了。”

    “父王,您打算出兵助战?”世子郑经陪着笑了两声,疑惑地问道:“岷殿下分明是力有未逮,方才派人前来乞师。所言战之利,亦难确实——”

    “此战之利,只是眼前,为长远计,纵无利可图,我军亦要出兵。否则——”郑成功抬手打断了儿子短视的话,又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岷殿下海外立基,日后商业往来还需南海舰队多加照拂。况未复台湾,我军腾挪之地太窄,谁敢保不需西南之助?清军大举来攻时,岷殿下已派兵援助,如今有所求,我军却不施援手,岂不令人心寒物议?倒要笑吾无情无义。”

    郑经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派孩儿率军助战吧!”

    “不!”郑成功心中早有定论,断然否决道:“你坐镇金门,为父当亲率水师前往,一则助战,其次亦要与岷殿下一唔。”

    “父王千金之躯,岂可远途跋涉,还要入滇拜见?”郑经吃了一惊,赶忙阻止道。

    “吾不入滇。”郑成功狡黠地摇了摇头,说道:“只回信说亲往助战。”

    “岷殿下若自恃身份,不来与父王相唔呢?”郑经问道。

    “他会来的。”郑成功微微闭上双眼,将头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半晌,幽幽说道:“如果吾没看错的话……”

    郑成功并没有把心中所想都说出来,出兵助战也并不是保证商路,礼尚往来那么简单。

    既然已经有了复台计划,便要做周密的准备。修理战船,备办粮饷、器械,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以金、厦这样小的地方,筹措足够的粮秣,是很困难的。否则历史上,在复台后期,郑军的粮食供应也不会出现困难,在台士卒甚至靠采集李子等果实充饥。

    朱永兴虽然之前曾命陈上川转达他支持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意见,并表示将在粮饷上予以援助。但帮助是相互的,如果郑成功此次不出兵助战的话,粮饷援助恐怕也只是空话一句。

    ………………

    大峨两山相对开。小峨迤逦中峨来,三峨秀色甲天下,何须涉海寻蓬莱……

    川陕总督李国英率领败军已经行进至峨眉县山区,此时却无心去欣赏被历代文人墨客极尽赞美之辞的峨眉山风景。身前身后是垂头丧气、士气低落的兵将,竹箐关连日来苦战的残酷血腥,兵疲气弱时突然反攻的大量明军。然后便是战败、溃逃,连番的打击令这支清军在精神上陷入了谷底。

    能在嘉定(现乐山)站住脚,重整旗鼓吗?李国英心中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军队战败,辎重全失,即便嘉定还有部分物资粮草,但也只是勉强支撑而已。要想再战明军,就必须再度调集兵力。

    重庆,有十三家的威胁。已经不敢再抽调兵力;保宁,路途太远,怕是缓不济急;四川总兵吴之茂的兵马又远在水西征剿,更无法赶来增援。

    或者可在嘉定防御,阻挡明军,先从叙州(现宜宾)、资阳、富顺(现自贡)等周边调集兵力。虽然这些地方的驻军也不多,但积少成多,总算是可以很快聚集起来的力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李国英勒马回望,很多兵丁面露惊惶。以为是追兵迫近,纷纷加快了已经疲惫的脚步。

    “启禀大人,追兵加快了速度,离后队已不足十数里。”斥候跳下马,单膝跪地,报告道:“孙将军请示大人。是否停兵阻击?”

    李国英沉思了一下,估算着时间,然后摇头道:“传令孙将军,命他率军加紧行进,吾会派兵在此接应。这里山林甚多。前面更有狭窄隘口,更适合阻击敌军。”

    斥候答应一声,跳上马沿着原路一溜烟尘地返回传令。

    李国英继续向前赶路,只待到了前面的隘口,便收拢部队,依据有利地形阻击追兵。在他想来,敌人远途追击,所携粮草也是不多,遭到阻击定然会知难而退。

    追击的明军确实也接近极限,这一点李国英判断得没有错,但他却没有料到,此次征剿雅州落败,以及明军入川的消息,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死神正在悄然逼近,他却还茫然不知。

    说起来,李国英在清初也算是个人物,官至川陕总督,参加过保宁之战,和吴三桂等人一起击败了蜀王刘文秀;十三家攻打重庆时,他亲自指挥,击退此次围攻;也是他提议三省会剿,最后灭掉了十三家,终结了大陆上最后一支抗清武装。

    但历史却往往并不给每个名人一个比较体面、光荣的死亡,纵横南北的李自成死于杂牌的地主武装;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郑成功因子逆将叛而气噎而亡;南天一柱晋王李定国伤心悲痛,死于荒檄……

    而终结李国英性命却是一个无名小兵,到最后也没搞清是谁射中了这位清廷的封疆大吏。

    一丛乱箭突然射出,衣甲鲜明的李国英连中数箭,周围的亲兵也是一片人仰马翻。道路两侧的山石树林中继续射来弓箭,滚木擂石也跟下雨般的从山上落了下来。

    溃败之后忙于赶路的清军遭此突然袭击,立刻乱成一团,伤亡惨重。他们根本没想到,在自家地盘上竟会遇到伏击,最危险的敌人竟然不是身后的追兵,而是倒戈一击的“叛军”。

    “大人,大人——”几个亲兵围拢上来,保护着李国英,连声呼唤。

    一支箭矢正射中李国英的脖子上,这是致命伤,李国英颤抖着手想去拔,手却停在半空,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然后目光涣散,手无力地落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建叛贼,李国英在生命的最后,叫出了可能袭杀他的凶手。是的,他的判断是对的,叛清倒戈的正是原蜀藩旧将广平伯陈建。在李定国和永历决议弃昆明走滇西时,陈建和右通政使邹简臣力争之,后听人言“吉翔与晋王切齿之,将诬以他故而甘心焉”,两人为避祸,夜遁走禄丰,入川投奔总兵龙海阳,守四川嘉定州,后随龙海阳降清。

    龙海阳被调往他处,而陈建则带着几百兵丁留在洪雅和夹江地区负责维持治安。李国英战败之后,派出信使赶回嘉定报信儿,并命令沿途守军负责接应。陈建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思又活动起来,一咬牙便把信使扣押,带着数百旧众举义叛清,并赶至山区险要处设伏,一举袭杀了李国英。

    关键是突然,重要的是时机,陈建的兵力只有数百,本来即便是伏击,也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但射死了李国英,却直接导致了败军的最后大崩溃,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

    在滇南战区抽调的部队赶到滇东后,朱永兴便赶回了蒙自。从清军的动向来看,再度形成对峙的状态已经没有问题。而吴三桂心理的变化,随着清军部署的调整,也进一步被证实。

    将近两个月的滇省战事终于告一段落,虽然歼灭清军有生力量的战略目的没有完全实现,但光复楚雄,也算是一个比较令人满意的结果。

    让朱永兴感到满意的,还有现在拿在手中的燧发枪。步兵燧发枪口径19.8毫米,枪长1600毫米,枪重6.69千克,弹丸重32.6克。无论是长度、重量,还是枪管的厚薄、打磨,都合乎朱永兴心中的预想。

    法国佬还在一旁絮絮地抱怨铁矿石如何难炼,炼出合适造枪的钢铁是多么不易,朱永兴只是淡淡笑着。铁矿石的品位和杂质,每个地方都有不同,费些工夫试验摸索也是很正常的。中国铁矿的品位偏低,杂质不少,朱永兴是知道一点的。否则后世也不会依赖从澳大利亚和巴西进口,连定价权都没有。

    朱永兴知道现在兵工厂约略的产量,每天二十枝,这是达不到他的要求的。他看过的一个资料上说:火枪一天可以造一把,制作一张长弓则需一个月,一张弩则需一周。由于说得简略,他还搞不清是一个工匠,还是几个工匠。只是他知道如果加大投入、增加人员,随着技术熟练程度的提高,产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贵国的工匠辛苦了,两国的合作由此可见真诚,前景光明啊!”朱永兴见法国佬停下了嘴,沉吟着说道:“镜子的生产工艺贵国可以派人去学习观摩了。另外——吾准备辟西贡为自由港,如果贵国愿意参与建设的话,吾将给予贵国最惠贸易国的待遇。当然,贵国也应给予我国以同等待遇。”

    勒内想了想,说道:“希望尊贵的殿下能够允许我国商人或家属在西贡有定居权,如果您能开恩同意的话,贵国与我国的合作将开辟新的篇章。”

    朱永兴皱起眉头,装模作样沉思了片刻,在勒内将要大失所望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说道:“好吧,希望贵国的商人或家属能安分守己,否则,我国法律无情。”

    ……………(未完待续。。)

九十六章 进口机**,晋王决定

    招商引资,对于财政紧张,又想尽快开发西贡地区的朱永兴来说,或许是一个好办法。而且,这并不是现代才有的发展之路。历史上,十多年之后,莫玖便会在河仙的发展中采取这种模式,并建立起政权——港口国。所以,朱永兴允许的不光是法国人,任何国家的人都可以在西贡买地定居,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只要你奉公守法。

    搞定了法国佬,朱永兴又听取了工部侍郎蔡明的长篇汇报,对相关工作做了指点,特别是交代枪枝的制造要加紧加快。

    “那个洋和尚说从什么威大利亚正运什么机床过来,很快便能运到,希望殿下能允许他在西贡城内建座教堂。”蔡明有些疑惑地向朱永兴询问道:“估计是宗大人不准,这个洋和尚才来求殿下。不知殿下要的是什么机器,有何用处?”

    威大利亚?意大利亚吧?朱永兴愣了一下,笑着把名称问题抛到一边,说道:“是制币机,以后咱们不光要有铜币,还要有银币,这个东西的效率比人工快多了,正好可以把多余的人手都调去造枪。”

    15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末期,工匠开始使用机器制币。首先使用机械取代锤制法的是意大利,接着德、法、英等地也纷纷跟进,已有两千年历史的手工造币寿终正寝。早期主要有螺旋式压床及辗轮式滚床两种,可用人力、畜力,或水力驱动。

    制造机制币,不仅是效率的关系,还关系到日后的长治久安。“火耗”起于明代万历年间,原指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通常征税时加征的“火耗”要大于实际“火耗”,而差额就归官员了。无疑。这成了官员们贪腐的一条渠道。有些偏僻的州县赋税少,火耗竟数倍于正赋,大大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吾是答应过保罗在湄公省传教,至于在西贡城内建教堂——”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运来的机器堪用,那便允准。这件事情。吾会知会宗守义的。”

    蔡明知道了机器的用途,其他事情便不在管辖范围,也就不再多问,转而提到了制造枪枝的事情上。

    “制造流程要制度化、系统化、理论化,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逐渐摆脱口口相传的教授模式。”朱永兴知道要由小作坊向工业化转变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所以也只能尽力而为,一步一步地向工业化过渡。

    “一个月后枪枝的产量应该能达到日产五十枝。或者更多。”蔡明向朱永兴做着保证,但也提出了先决条件,“当然,这还需要继续的投入,才能招募到足够的工匠。”

    “一方面是增加人手,另一方面也要提高生产效率。”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派人去工厂看看,和那些工匠们交流一下。看看如何能提高产量,并保证质量。工钱呢。也最好采取计件制,还有质量责任制,让工匠们多劳多得,也尽量避免产品质量的下降。”

    “殿下放心,下官亲自去一趟,定让工厂更有起色。”蔡明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办这件事情。

    “身为工部侍郎,倒不必事必躬亲。”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这次你亲自去也好,把规章制度确定清晰。出现的问题尽量解决。嗯,眼见为实,光看书面报告,有时候也会被蒙蔽。”

    “殿下,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蔡明心中一紧,以为出了什么大问题,自己还蒙在鼓中。

    “那倒没有。”朱永兴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如此紧张,兵工厂发展得这么快,吾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要做到尽善尽美,显然还是不够的。”

    蔡明松了口气,又汇报了镜子作坊的工作。因为招募了外国玻璃工匠,材料的来源解决后,产量有了很大的提高,规格也不是之前收集的破烂能比拟的。但有关玻璃和镜子的研发工作,却是另起炉灶,对外国工匠保密。

    尽管朱永兴不知道往玻璃中加入多少氧化铅,是加的粉末,还是用铅棒搅拌,但有这个思路,只要反复试验,便能够摸索制造出更优质的光学玻璃。

    “多少摸索到了些经验,虽然还不够理想,但下官相信,很快便能拿出令殿下满意的产品。”蔡明对此还是比较自信的,也算是向朱永兴提前报了个喜讯。

    “引进,学习,超越。咱们必须禀持这个发展思路,才能少走弯路。”朱永兴对此表示欣慰,并且不忘继续训诫一番,“一个字,快。现在可不是慢慢摸索研究的时候,要尽快地使别人的科学技术为我所用。要能放下身段,向别人学习不可耻,妄自尊大才是愚不可及。”

    “殿下训诫,下官铭记于心。”

    蔡明态度恭谨,一个秀才,被朱永兴一路简拔,已经是一部主官,成为围绕在朱永兴身边的核心人物,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士为知己者死,为报朱永兴的知遇之恩,他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永兴心中也很高兴,一是看到了发展的成就,二是小政府已经初具规模。终于有了自己的班底,又将钱粮抓到手中,变相地控制了军队。随着被灌输了新思想、视自己为君师的军官越来越多,他对军队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强。

    虽然有些小不痛快,但那些官员还掀不起大风浪。耍嘴皮子,嘿嘿,靠实力说话才硬气。

    试验完燧发枪,听完蔡明的汇报,朱永兴又去了军校,讲了一堂课,主要是关于此次反攻作战的得失,以及目前的最新形势。然后与在此学习的军官们共进午餐,用亲和的态度表示出了重视之意。

    午后,朱永兴返回玉皇阁,见没有什么公事,便信步而出,拐回到府宅。直接进了内室,想小憩一会儿。

    挥退了侍女,朱永兴轻手轻脚地回到榻前,撩开蚊帐,看着午睡中的梦珠。长而幽黑的睫毛、娇翘的鼻梁,红润而丰满的双唇。弯弯的黛眉,颈项至高耸的胸部那片未被锦褥盖住的白腻如同羊脂的肌肤,随着轻柔的呼吸,一起一伏。

    咽了口唾沫,朱永兴慢慢躺在梦珠身侧,也没敢动手动脚,只是贴近了梦珠的脸蛋,闻着那淡淡的馨香,只觉得心宁神情。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香甜,朱永兴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柔情的明眸。

    “嗯,什么时辰了?”朱永兴眨了眨眼睛,笑着伸手把梦珠搂过来。

    梦珠咯咯一笑,把湿润的嘴唇在朱永兴脸上一啄,把脑袋埋进了朱永兴的怀里,“管他什么时辰。左右无事,便陪妾身多躺会儿吧!”

    朱永兴笑得开心。把温玉暖香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

    大则为国,小则为家。现在朱永兴和梦珠便是一个家,只有相依相偎时,才能放宽心绪,不去想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全心地享受着那一份恬静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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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雄。

    晋王李定国手扶城墙,望着源源开出北门的明军,神色复杂。

    朱永兴的谕令已下,镇朔伯吴三省、副总兵吴应举、禆将高明宇率五千人马先向建昌开进,待庆阳王刘震赶至楚雄后。再率后军三千赶去会合。将随刘震入川的有新任命的四川巡抚陈洪范,以及一众将要治理地方的文官,而在十三家军中的黎维祚则被擢升为四川总督。

    这是一个维持平衡的文官分派,提高黎维祚的官职,使他更有影响力,也就能使十三家更加出力。毕竟大西军与大顺军的隔阂不会因为朱永兴的存在而烟消云散,而十三家远隔,在物资和财力上难以接济,便更须其他方面的照顾,才不致生出被歧视的感觉。

    尽管朱永兴写了书信,解释了如此调兵的目的,但对不让李定国入川却没有更好的说法。总不能说担心他再犯老毛病,或者说他不受蜀王系旧将的喜欢吧?也正因为理由不是很令人信服,晋王李定国产生疑虑和不满,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先期入蜀的昌国公高文贵算是赵王白文选的部将,此番进川的则有李定国的部将吴应举和高明宇,这又是朱永兴的无奈之举。总不能尽数抽调某一部的兵力,让白文选或李定国成为光杆司令吧!

    李定国收回目光,怅然长叹,“前议尽罢,却令刘震暂为入蜀之主帅。岷殿下果疑吾乎?”

    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高应雷是昆明人,大西军经营滇省时,应试中举,从在李定**中。自金维新去职后,他渐渐成为了李定国的心腹文官。听到李定国如此说,高应雷沉思片刻后,温言劝慰道:“王爷威名远播,岷殿下倚为臂膀,留滇以敌吴贼,倒也无可厚非。”

    “吴贼已无战心,岷殿下想必亦能猜出。”李定国轻轻摇头,说道:“有赵王坐镇楚雄,已足以御敌,否则怎能此时抽兵入川?”

    高应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其实他倒能多少猜出朱永兴的本意,也觉得派刘震先行入川的效果更好,但却不能明言。

    “王爷可写书信与岷殿下,陈说厉害,请命入川,想必岷殿下会重新斟酌考虑吧?”高应雷沉默半晌,提出了一个并不怎么符合李定国心意的建议。

    李定国想了想,摇头道:“有些事情在书信中是说不明白的,来来往往,又要耗费多少时日?”苦笑了一下,李定国继续说道:“殿下如此调派,一来可能有疑吾之意;二来呢,也是吾之前所为甚是乖谬,殿下有所担心,为早定川计,不得已而为之。”

    门户之见甚深,滇兵、秦兵一分,便致军士离心;出于猜忌把前线大将调回昆明,刘文秀因此郁郁病死,他的部将对李定国心生不满;清军未大集时,观望逡巡达半年之久,才秉钺而出,事机已失;放弃昆明后,指挥失措,未能有组织的撤退,致兵败如山倒;听信谗言,由入川改为西撤,致永历入缅,中外失望,几欲陷于灭顶之灾……

    痛定思痛之下,晋王李定国已觉今是昨非。想到昔日西撤时,沿途百姓知道大祸临头,哭声鼎沸,扶老携幼随军向西逃难,却大半死于路途;看到滇省被清军荼毒之后的惨景,时至今日尚未完全恢复,李定国总是郁结于心,惭愧不已。

    高应雷轻轻叹息,劝慰道:“王爷不必纠结于过往种种,如今中兴之象已显端倪,王爷以名将之姿,必大有作为,重现辉煌亦是指日可待。”

    李定国吐出一口闷气,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说道:“吾欲去蒙自,与岷殿下一唔,将心迹分说明白,并缴还黄铖。”

    高应雷吃了一惊,赶忙劝道:“王爷不可。未有谕令,擅离军队,此其一;军失其主,恐涣散分崩,此其二;其三——”

    高应雷欲言又止,李定国却已知其意,坦然一笑,说道:“岷殿下处处以公义示人,岂能以宵晓之辈度之?军失其主,涣散分崩,公言重了。汝可见吴应举和高明宇,奉调欢颜,可见殿下已得军心,众将皆望建功立业,搏一世富贵,岂会——嘿嘿,嘿嘿。吾意已决,先派信使,随后出发。”

    高应雷见李定国心意已决,低头默然无语,心中揣测李定国此番前往蒙自的各种结果。

    ………………

    “我谨宣誓加入大明帝国国籍:我完全彻底断绝并彻底放弃对我迄今为止所隶属或作为其公民的任何外国王子、当权者、国家或君主的效忠和忠诚;我将支持和捍卫大明帝国的法律,反对国内外一切敌人;我将信念坚定,忠诚不渝;我将根据法律要求为大明帝国拿起武器;我将根据法律要求,在政府领导下从事对国家具有重要性的工作。我自愿承担这一义务,毫无保留,决不逃避。”

    湄公省总督宗守义最后修改完了入籍誓词,又拿起《物权法》草案,仔细认真地审阅起来。

    但凡一个荒僻的地区在开发初期,总是艰难困苦的,湄公省也是如此。尽管有占城支援的粮食,朱永兴又百般筹措,终于使第一批移民无饿馁之苦。但开发资金的匮乏一直困扰着宗守义等官员,也制约着西贡的建设和发展。(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试点,火枪部队

    现在,终于收获了一季粮食,湄公省的压力稍微减轻,但宗守义请求拔款的报告没有得到朱永兴的批准。当然,朱永兴也没款可拔,他只有政策,只有建设西贡的思路。

    用《国籍法》招揽流民落户垦荒,使越(指安南人)、唐(指华侨)、獠、蛮等流民丛集,并成为大明子民,享有与内地移民同等的开荒居住、交税纳赋的权利。从而加快农业开发的速度,变荒地为耕地,早日成为抗清的粮食基地。

    用自由港和修改的《物权法》吸引商旅,使“海外诸国,帆樯连络而来”, 以收招商引资的效果,加快西贡港口的建设。

    所谓的《物权法》当然与后世的大不一样,只是限制了政府所谓的征用、没收、抄没等权力,规定了非叛国、谋逆等几项大罪,其合法财产将得以保留。比较粗疏,执行起来也有很多漏洞,但作为一个试点,总会有一个逐步完善改进的过程。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这种封建理念下,没有谁在真正意义上拥有个人的财产,都是属于皇上的,属于朝廷的。只是暂时不需要,才让你能够保留。需要了,一个圣旨,一个命令,你的就不是你的,统统是皇上的,朝廷的。

    朱永兴暂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却已经开始起步,首先从湄公省实行,以观察效果,改进政策,并且吸引移民,加快发展。

    宗守义当然知道政府财政的紧张,对朱永兴不予拔款倒也没有太大的抱怨,但对朱永兴所给的政策和指点,还是感到非常新鲜。与属下仔细研究之后。觉得不失为一条快速发展的道路,很有推行的必要。

    “大人,下官回来了。”一名官员推门走进了宗守义的办公室,经常下去堪验登记开垦的土地,这名官员已经晒得很黑,此刻脸上有尘灰。脚上有泥土,倒象个老农。

    “辛苦了,德厚。”宗守义伸手示意官员坐下,继续低头审阅文件,嘴里说道:“请稍待片刻,我马上就看完。”

    这名官员也不客气,伸手取过茶壶,自己倒茶解渴。喝完一杯,又倒一杯。慨叹道:“普洱茶啊,好久没喝了。”

    “殿下的恩赏,待会儿你包一包带走。”宗守义提笔修改,很随意地说道。

    “啧啧,那下官就不客气了。”莫海发对宗守义能得恩眷十分羡慕,细细品着茶,突然又想起一事,提醒道:“大人。那个洋和尚又来了,在府前被挡下了。”

    宗守义的动作顿了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已经允准了建教堂的事情,我本想再压几天,没想到这厮如此性急。罢了,这就让人告诉他一声,省得再来烦我。”

    “大人。有些事情还是要劝劝殿下才好。”莫海发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雄心大志,只是困窘于钱粮,一直不能放手施为。但也不可操之过急,与西夷人打交道。还是要以谨慎为要啊!”

    宗守义终于修改完了文件,放下笔坐正身子,笑道:“此事本督亦在书信中说明,殿下已有定计,我等不必忧虑。”

    莫海发话到即止,见宗守义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便开始汇报工作,“下官此番巡察,又划定了四个村庄,登记了一千一百三十二口人丁,丈量核实了四千六百七十六亩新垦耕地。目前看情况尚可,只是水牛数量不足,垦地速度难以加快。”

    宗守义盘算了一下,说道:“从暹罗购买的水牛再有些日子应该就能运到了,如何分发,德厚先做些筹划。殿下书信中说到,清廷要实行沿海迁界,咱们要提前做好安置大量移民的准备。”

    “沿海迁界?”莫海发愣了一下,随即鄙视道:“这顶什么用,真是愚蠢。嗯,倒也不是没用,恐怕东南的郑家要难过了。”

    “只凭着金、厦弹丸之地,恐怕真的要困窘异常。”宗守义也得出了与莫海发相似的结论,说道:“现在知道殿下的深谋远虑了吧,等沿海迁界令一下,丝绸、瓷器等商品便要断绝。那些工匠可要好生安置,日后便能为咱们广进财源。”

    “呵呵,下官茅塞顿开。”莫海发笑了两声,又摇头慨叹,“可惜钱财匮乏,尚不能大展拳脚。”

    “殿下四处筹措,维持现在的局面已是殊为不易,你我当为殿下分忧才是。”宗守义虽然也有施展不开的感觉,但还是为朱永兴辩解,并把手中的文件推给了莫海发,说道:“殿下的方略极为可行,若推行实施,资金问题可能便有缓解。”

    莫海发拿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脸上神情不定,有惊讶,有赞叹,又有不解和疑惑。

    ………………

    很多人在胜利之后往往会骄傲,或者认为采用的战法、所遵循的军事理论没有问题,是完全符合实战需要的,可以继续使用。

    而象朱永兴这样,打了胜仗依然极为重视武器的升级换代,极为重视新战术、战法的推广使用的,还真是非常少见。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的眼界不同,知道历史军事的演变,所以才要精益求精。

    燧发枪制造出来了,也陆续进口了上千枝装备了各战区的部队,但真正的燧发枪队列的组成,以及相关战术的使用,却还没有最后定形。

    法国佬作为武器供应商和合作者,曾经建议朱永兴组建全部是燧发枪兵的阵列。因为在法国,火枪部队已经普遍配备刺刀,长矛手已经不存在了。尽管在陆军方面,目前法国还是很强大,战术也很先进,但朱永兴经过实验后却并没有采取他们的建议。

    刺刀,朱永兴当然知道很重要,但对法**目前装备的塞入式刺刀却十分不满意。

    塞入式刺刀有一个锥形木柄,直接插入枪管,不但固定不稳固。而且很容易脱落。更重要的是,一旦用了刺刀,步枪就不能射击,显然这是不符合战场实际需要和朱永兴的要求的。

    世界上第一把刺刀的诞生是法国小城巴荣纳(bayonne),所以欧美把刺刀叫作 “bayone”。再过二十多年,法**事工程师、陆军元帅德?沃邦便会发明用专门套管将刺刀固定在枪管外部的套管式刺刀。但朱永兴等不起。也不想等,早在第一批燧发枪进口后,他便给兵工厂下了命令,并画了简单的图纸,开始制造配套的刺刀。

    直接制造卡座式刺刀,显然很困难,而套筒式则相对要简单的多。在火枪管外加一个突起的卡榫, 在套上刺刀后扭转入套筒的凹槽固定便可以了。

    显然,朱永兴高估了兵工厂的技术能力。在数月的时间里。刺刀几经变化,到现在才最后定型。

    长四十厘米,重量大约有两斤,朱永兴仔细验看着手中的刺刀,脸上的苦笑一闪而逝。说实话,这个东西好象跟刀沾不上什么边,几乎就是一个长矛的矛头改进版。

    工部主事魏永忠有些忐忑地看了朱永兴一眼,虽然是按照最后定下的规格制造。但还存在着一些问题,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说。

    没办法。钢材结构强度不够,想做得既锋利又长,很是困难。便只能牺牲刀的劈砍用途,而使用这种能够加强刀身强度的结构。朱永兴对此稍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作为刺刀来说,劈砍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只需要刺就可以了。

    “嗯,很好。”朱永兴放下了刺刀,终于开口夸赞道:“产量应该还有提升的余地,好生去做,吾必有提拔赏赐。”

    魏永忠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嗫嚅着说道:“殿下,下官此次运送刺刀,还带着几名工匠,若是装备刺刀时有偏差,可以马上修理改造。”

    朱永兴愣了一下,有些迷惑地看着魏永忠,看到他局促不安的神情,又联想到“偏差”二字,心中恍然。

    还是公差的问题啊,所谓的制式刺刀在目前来说还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与枪枝契合,能达到五成吗?朱永兴这回真的苦笑起来,说道:“吾明白了,以后火枪队中还要配上几名工匠和相关工具,才能保证武器在使用时不出问题。”

    “回殿下。这个工匠呢,也无需多配,两三人即可;技术呢,也不需如何熟练,只是敲敲打打,简单修理;或者让士兵们学一学,也能掌握。”魏永忠脸红了,吭吭哧哧地解释着。

    朱永兴看着魏永忠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无须如此,吾自然知道兵工厂目前的技术水平,岂能责怪?嗯,若只是敲敲打打,便抽出几个士兵来学,然后配上相关工具,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谢殿下宽宏,下官回去后一定严格督促,使产品规格和质量更为优良。”魏永忠躬身拱手,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吾相信你能做得更好。”朱永兴拍了拍刺刀,说道:“产量还要提高,最迟到明年,我军的火枪都要配备上刺刀。另外,以后造出的枪枝最好配上刺刀一起运送,这样便能就近修理。对于进口燧火枪,在加装卡榫改造后,最好也要配上刺刀。只是,不知道工厂能不能保证这样的进度?”

    魏永忠略微估算了一下,很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回殿下,下官保证各车间的进度可以协调一致,不会互相耽误。”

    “那就好。”朱永兴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些相关工作,口中赞赏有加,勉励了一番,才结束了此次汇报。

    虽然燧发枪在不久的将来能够装备上刺刀,但朱永兴并不认为就能抵挡骑兵的冲锋,也就不准备淘汰长矛兵,也暂时不会放弃方阵战法。因为东西方战争是不太相同的,朱永兴可不会照搬照学。而且,他觉得如果现在西方军队来与清军对战,失败的概率是很大的。

    因为西方的横队战术和线式战术,因战斗队形正面宽大,战斗中动转不灵、笨拙呆板,部队只能是按照既定的战斗程式行事。

    敌对双方一般都要求在平坦、开阔的地形上对阵。部队先在预定战场外展 开成正面宽大的战斗队形,再慢慢地移向战场。会战开始后,炮兵先射击,接着火枪兵整排齐射,整个队形在火器轮放齐射掩护下,以“鹅步”缓慢地向前逼进,最后是冲击格斗。整个过程缺乏必要的战场机动,采取的是正面攻击战法,无计谋、诡诈可言,一切都在双方预料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决定会战结局的是双方火力的强弱,以及部队的勇敢精神,即士兵能否在敌火力下,在指挥官的鞭笞下保持整齐的队形向前。正如恩格斯所说的:“十八世纪前一切会战都是两军对阵的会战:双方军队展开成互相平行的阵线,在正规的平地战斗中厮杀,不讲什么军事计谋和诈术……”

    相反,中国将领们继承了古代祖先们善以奇致胜的传统,战法运用更加灵活,谋略内容更加丰富。

    而且,西方军队的战斗队形,无论是西班牙步兵方阵、摩里斯横队,还是古斯塔夫的线式队形,冷热兵器未能完全融于一体,整个战斗队形往往只适于正面作战,尤其是横队与线式队形,长矛兵、火枪兵和骑兵从里到外成一线配置,纵深小,正面宽,虽保证有更多的士兵同时发挥作用,但缺乏战斗的韧性和弹性。

    这种缺乏韧性和弹性的队形无论在什么地方遭到破坏或者稍有混乱,就必定会影响到整个军队的战斗力。朱永兴甚至认为纯燧发枪的西方部队肯定无法抵挡清军中骑兵集团的冲锋,如果此时敢来中国,必然面临着惨败的结局。

    所以,朱永兴和军官们经过多次试验和研究,已经确定了具体的火枪部队的组成和相应的战术。即把炮车、火枪、长矛三个兵种混编起来,使火力形成梯次纵深排列,各种兵器能够做到性能互补,相互照应。(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有后之喜,酒后之语

    而为了适应火器化战术,这些新组建的部队将以营为单位,每营六百人,装备五门速射佛朗机,五门轰天炮,由一百长矛手,三百火枪兵,一百名炮兵,五十名搓弹兵,五十名辎重兵组成。这样的编制使营成为一个能够独立作战的单位,从而实现从密集方阵向小型阵的变化,具有了近代火器散兵战术的性质。

    三营为一团,另增设一个重炮连,装备六磅炮六门,天威炮六门;一个骑兵连,一个火枪警卫连,一个弹药辎重连,全团共计两千五百余人。

    嗯,计划很好,也研究得相当细致,配备得相当合理,可朱永兴却装备不起太多的部队。依照目前部队中已经配备的武器和政府的财力,他只能先在马宝率领的广西部队中先搞出一个团来。

    其余的燧发枪也只能分散发给各个战区,并派出受过训练的军官,先组建起以连或小旗为单位的火枪兵。这样经过实战演练,以后扩充为营或团时,将不会缺乏合格的士兵。

    这将是组建起来的第一个与以往明军编制和战术都不同的近代军事单位,朱永兴几乎把两个学期讲武堂毕业的军官都派了出去。既是掌控军队,也是从实战中学习和改进战术,这些人之后便会象一颗颗种子,在各个战区扎根,训练出一个个具有近代化协同作战意义的营、团。

    以后军队会花费更多的钱财,要求更完善的后勤保障,但总人数将缩减。正规化,职业化,精兵化……目标很超前,但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

    坐在屋中。朱永兴检视着几副颇具潮味的金属框太阳镜,不时戴上照照镜子,眼睛不时瞟向对面的房门。显然,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全部在这些新开发出来的产品上。

    能吹制玻璃,除了制造镜子,推出其他产品是很自然的事情。即便是有色玻璃。如果很纯净,也能摇身一变,成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珍品。关键是思路和创新,而朱永兴显然不缺乏这个本事。

    房门开了,龙儿和一个侍女送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儿,看笑眯眯的样子——朱永兴霍然起身,脸上的墨镜都忘了摘下,便冲了出去。

    “老先生,这个。如何——”朱永兴一把握住老头儿的手,笑得十分暧昧。

    老头儿显然被朱永兴的造型吓着了,好半晌才迟疑地说道:“殿,殿下——”

    “呵呵,免礼。”朱永兴一手拉住老头儿的手臂,一手摘下眼镜递给龙儿。

    “恭喜殿下。”龙儿撇了撇小嘴,这才屈身施礼,脆声说道。

    “是。是,恭喜殿下。小老儿能为世子妃把脉,荣幸之至……”老头儿知道这一回自己算是走运了,眉开眼笑。

    “赏,重赏。龙儿替吾送先生回府。”朱永兴已经不用再听下去了,大声吩咐完,转身便三步并做两步跑进了房中。

    梦珠半倚在床榻上。心满意足地抚着一点也没见突起的肚子,闹喜的难受劲一扫而空,冲着朱永兴笑着挑了挑眉毛。

    “殿下恕罪,妾身便不起来迎驾了。”

    “呵呵,赦你无罪。”朱永兴开心地摆了摆手。来到床榻前在梦珠让出的地方坐下,一手搂肩,一手轻轻抚摩着梦珠的小腹,似乎在努力感觉一个小新生命的躁动。

    “最好是个男孩。”梦珠感受着朱永兴的温情和喜悦,好半晌才幽幽地说道:“象殿下一样英武,让众人仰目。”

    朱永兴贴着梦珠的脸蛋亲了亲,笑道:“女孩也好,象你那样美丽。”

    “先是男孩,以后再生女娃。”梦珠有些执拗地强调道:“若是殿下有了新欢,瞧不上妾身蒲柳之姿——”

    “胡说什么?”朱永兴拉着梦珠的柔荑,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说道:“别没事就瞎想,以后啊,咱俩是要白头偕老的。嗯,信不信我能不让你的肚子空着?男娃、女娃的,让他接上溜儿。”

    咯咯咯,梦珠笑得开心,将头埋在朱永兴怀里,好半晌才抬头说道:“这下龙儿可得意了。妾身受不得鞍马劳顿,也不能那个,侍候殿下。嗯,听说殿下又要出去些时日,是那个海边?”

    “是下龙。”朱永兴摇了摇头,说道:“怕是带她去也不肯呢,晒黑了可要了她的命了。”

    “晒黑点怕什么,殿下可敢跟妾身打赌,看她愿不愿去?”梦珠调皮地扬了扬下巴。

    朱永兴并不答话,用手指托起梦珠的下巴,低下头,向湿润馨香的红唇上吻去。

    ………………

    出楚雄,走双柏,在元江沿岸上船,晋王李定国带着十多个亲兵,还有幕僚高应雷顺江而下,可谓是行色匆匆。

    江水因为雨季而涨了很多,江上的船只也日渐增多,由于取消过多的关卡,采取落地报税制,少了盘剥的滇省商业开始呈现复苏的势头。晋王李定国搭上的这条船便是一个商人从下关运送雄黄出口的货船之一。

    晋王李定国虽然严令部下不许表露身份,但商人却是最会察颜观色,区分各色人等的。在船上一路招待甚好,言辞恭敬。

    这一天晚上,船只都靠岸下锚后,船主带着几个伙计上岸采买了些吃食,烹制完毕后,盛情邀请李定国等人共同进餐。酒酣耳热,言谈甚欢。

    “此番售完货物,小人非要去湄公省看看。”几杯蕃薯酒下肚,船主的脸红了起来,舌头也有些大,“岷殿下若在滇省主政,这清军怕是再难打过来;若是岷殿下——嗯,这湄公省看来才是岷殿下日后的根基,最是安稳。”

    “你是这么想的?”高应雷有些奇怪地问道:“岷殿下正坐镇蒙自,怎么会——”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我听别人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船主很有些惆怅地连连摇头,缓缓说道:“在下关吃饭时,听到一个家伙大放厥词,说什么岷殿下离经叛道,乱改国法,必然是天怒人怨。待到皇上从缅甸回来,便要拔乱反正,重掌朝纲,肃正国法。嘿嘿,嘿嘿。”

    李定国目光一闪,隐有愠色。那帮官员闹腾得越凶,对自己越有些不利,岷世子现在隐忍,可不代表会一直如此。看来,此番前往唔谈还是很必要的,免得岷世子胡乱猜疑,使抗清大局能够稳定下去。

    “也是啊,岷殿下到底还是要听皇上的,以后如何还真是不好说。”船主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就象岳爷爷,多大的本事,多大的功劳,就要直捣黄龙了,还不是被十二道金牌给召回,冤死在风波亭了。我这么仔细一想啊——”船主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好象在说“看我多聪明”似的,“岷殿下是谁啊,能掐会算,哪能那么窝囊?这东抢西占,可有不少是海外蕃国的地盘,岷殿下这是留着后路,准备到海外称王呢!”

    “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也未必是真。”高应雷模棱两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管他真假,老百姓就认一个理儿,跟着岷殿下才有好日子过。”船主醉眼惺忪,感慨道:“我也这么觉得,在岷殿下治下好好干,说不定也能弄个爵位,见官不拜,年节有赏……啧啧,多风光。”

    “当家的,你又喝多了,被人套着乱说话。”顺着跳板快步走上船一个女人,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人未到,已是一串的数落,“岷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咱们小民能够随便议论的?”

    “官府,官府不是说了,不以言罪人吗?”船主缩了缩脖子,低声辩解。

    “岷殿下当政的官府是这么说,以后皇上的官府又是什么章程?”女子沉着脸说道:“罢了,罢了。反正出完这次货,咱们就搬家,到湄公省垦上几十亩地,好好过安生日子。走船行商有风险,这争权夺位的,咱们也管不着。”

    “听说到四川垦荒,政策更优惠。”高应雷试探着插了一句。

    “四川?”船主晃悠着站起来,冷笑着看了高应雷一眼,嘲讽道:“那就要看能不能守得住了。小人见识浅,可也知道哪位大人靠得住,哪位大人对老百姓好。满口朝廷大义,君臣纲常,要是讲究这些便能把清军打跑,那太阳就得从西面出来。”

    “你还说?”女子推了丈夫一把,半扶半拉地把船主弄走了,只听见她还不停地抱怨数落着半醉的男人。

    船上安静下来,李定国沉默半晌,才不无忧虑地说道:“岷殿下若真有弃国远走之意,必无心于国内战局,恐怕形势会有反复。”

    高应雷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岷殿下调兵入川,并不象无心国内的样子啊!”

    “以后呢!”李定国忧心不减,说道:“风声正流传于民间,实是令人不安。况且,流言四起,也实不利于移民充蜀。”

    “既要移民充蜀,还要发展海外之地,实在有些矛盾,不知岷殿下因何如此?”高应雷有些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向李定国建议道:“王爷当向岷殿下进谏,暂停拓展海外,全力于国内抗清大局。”

    李定国已经转过了头,望着哗哗流淌的江水,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太子中毒,水西歼敌

    太阳正当空照着,与缅甸阿瓦城隔江而望的竹城内,永历满脸忧色,在他身边的是沐天波等勋贵。

    历史的车轮在朱永兴的推动下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明军没有一再进兵缅甸救主,弄成双方兵戎相见,怨恨难解的局面;明清战局又有变化,明军已经占领滇省大部,并没有呈现出颓废难振之势;没有清军的压力和虚张声势的手段,缅甸内部并没有因为如何处置永历和小朝廷产生激烈的矛盾,也就没有发生宫廷政变,缅甸依然是莽达当政。

    正因为如此,永历和小朝廷在缅甸的处境比历史上要好很多。缅甸还搞不清明清争夺的最终结果,也因为忌惮滇省的明军,便处于观望状态,没有彻底开罪南明的流亡政权。但依然封锁着永历和小朝廷对外的联络,不使其与滇省明军互通声息。

    今天,缅甸当局派人送来了一批新收的稻米,本为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却出现了意外。人员混乱之后,永历等人才发现太子不知怎么,竟被什么毒虫给咬了。

    起初连太子也没太在意,只是说草屋中突然冒出了一只黑蛛蛛,咬了他的手臂。但时间不长,太子便觉得有一股灼热在全身扩散,伤口开始红肿。

    小朝廷中仅存的一名御医给太子敷了草药,但却无法止住伤口四周红肿的扩散,同时伤口中心开始流黄水。御医又给太子更换了清热解毒的药物,但太子大声哼叫,说他的口腔和鼻孔里有火在烧。

    水喝了一壶,太子的病情并没有丝毫的好转,他开始全身发抖,象受了冰激似地呀齿咯咯打颤。嘴巴大张着,胸脯剧烈起伏,接着又全身痉挛抽搐。

    “儿啊,我的儿啊!”王皇后哭得伤心,但御医却束手无策。

    太子昏迷了过去,在昏迷中不断发出呻吟。间或叫着母亲。

    “不知是什么毒虫,但缅甸土人应该知道。”草房外苦苦等候的沐天波突然站起了身,皱着眉头说道:“臣去找缅甸官员,让他速找缅甸医生前来救治太子殿下。”

    永历看着这位忠心的臣子,心中感激,开口说道:“便有劳爱卿了。告诉缅人,若是能医治好太子,朕有重赏。”

    沐天波苦笑了一下,领命而去。本来他是极不愿意与缅方官员打交道的。因为缅甸国王曾派人请他过江参加过缅历年节。但等他到了之后,缅甸君臣却不准他穿戴明朝衣冠,强迫他换上民族服装同缅属小邦使者一道以臣礼至缅王金殿前朝见。

    按明朝二百多年的惯例,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氏代表明帝国管辖云南土司并处理周边藩属国家的往来事务,体统非常尊贵。这时却倒了过来,要光着脚身穿异国民族服装向缅王称臣,心中苦恼可想而知。为了皇上安全,沐天波忍受了屈辱。但礼部侍郎杨在、行人任国玺还上疏劾奏沐天波失体辱国,真是不知所谓。

    但现在。为了太子的毒伤,沐天波不得不再次屈尊,与缅方官员交涉,或者说是相求,要缅方派医生来诊治。

    到了黄昏,太子全身已经出现了紫斑。脖颈僵直,身上象火炭似地烫手,缅方所派的医生才在一名官员的带领下跚跚迟来。

    说是医生,倒不如说是巫师,对太子已经开始糜烂、流出乌黑血水的紫斑肿块视而不见。围着床边呜哩哇啦地乱跳一阵,又是摇铃,又是念咒。

    昏迷中的太子突然醒了,嘴里不断地呼叫,可是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圆瞪着双眼,却不认识旁边的母亲,他的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仿佛看到什么魔怪向他袭击。

    医生,哦,巫师终于开始用药了,拿出一个不知名的果子,捏碎后将腥臭的汁液倒入碗中,兑上水强灌进太子的嘴里。

    太子突然开始了强直性的痉挛,全身猛烈地颤震,象风中枯叶抖个不停。他的眼睛忽然瞪得奇大,最后奋然一挺坐了起来,伸出双手象迎接什么,然后侧着身子猝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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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西,归集寨。

    原来祥和安宁的寨子现在已经成了一片灰烬,遍地是被杀死和烧焦的尸体。水井坎上的松树林里,妇女们的尸体被剥得精光,他们是被不知多少禽兽轮番蹂躏死的。一个婴儿被短刀钉在树上,一个长髯老阿爸被吊死在高高的树上,身上插了几十枝羽箭……

    归集本土的几百名水西军将士,也都在大寨中寻找自己的亲人。一旦找到了,便是捶胸顿足,挥拳击树,拨刀砍石,有的悲痛已极,拨刀就想自刎。

    归集部的穆濯本名密得阿默,但按照水西习惯,一部之长都以本部名称为名字,所以还是称他为归集。

    归集寨在阿扎屯下十五里之外,是在昨天被清军突袭陷落的。究其原因,便是对战争的残酷和八旗兵的残忍估计不足,坚壁清野做得粗疏。再加上负责西北防御和预警的归宗部一战而溃,竟然连烽烟警报都没有发出。

    “王八蛋,都是你害的。”穆濯归集把死去妻子的衣裙系好,抱着妻子的尸体大哭大叫一阵后,突然看见了穆濯归宗,立刻象疯虎一般扑了上去,撕打不休,“为什么不挡住鞑子,为什么不放烟火?混蛋,你这个彝奸,我要杀了你……”

    归宗本就是个被酒色淘空的无能之辈,本来就被清军的冲击吓得够呛,现在这幅惨景更让他心胆俱裂。归集上来撕打斥骂,他自觉理屈词穷,哪敢还手,只是哭叫着乱跑。

    龙多旱,人多乱。水西便是这样一种情形,四十八部看似兵多势大,但胜时得意洋洋。败时便互相抱怨。而且在配合作战时,各部穆濯又时常私心自用,往往出现意想不到的疏漏。

    正因为如此,沈宸荃才建议安坤抽调各部兵丁,成立一支新的部队,摆脱各部首领的控制。而安坤同意了这个建议。则有两方面的考虑,为了适应内忧外患的需要。

    在内部,随着他的堂兄更苴叉戛的权势日益扩大,安坤必然有所担忧,也要对付内部心怀二心的穆濯们;对外而言,清军兵犯水西,自然是全水西总动员与之抗衡,但作为苴穆,自己亲自掌握一支德能俱佳的生力军。无疑是有利无害。

    四十八部每部抽调二百人,而目前只有四十部遵命而行,组成了一支八千人的军队,号称宣慰府府军。军官除了明军外,便是原来宣慰府侍卫队的卫士。

    宣慰府侍卫队原是一支五百人的精兵,其中一半是苴穆家族子弟和奴隶,另一半是其余四十七部选送来的子弟。历代苴穆都把侍卫队当作一所培养各部贵族子弟的学校。不少子弟在侍卫队中服役三年至五年回到本部以后,一般都成了带兵的战将。甚至当上一部的穆濯。

    而那些奴隶身份的卫士,他们可以长期在侍卫队服役。也可以退下来干别的事情,但历来不会成为带兵的将领。不过,这并不妨碍奴隶们与贵族子弟一样具备高超武艺和智识,其中个别奴隶甚至还会具备过人的胆识。

    在选择将领的问题上,安坤接受了叔父安如鼎和正妻禄天香的意见,没有派贵族子弟担任。而是选择那些地位低下的、却是自己从小选择提拔的卫士。

    虽然贵州的清军因为吴三桂假书信的原因,调来调去,混乱了一阵子。但这支新部队组成时日依然很短,而现在,却不得不面临第一场激烈的战斗。

    天色已近黄昏。犯下屠寨暴行的这一支清军停止了前进,在一座小彝寨里扎营休息。

    这座彝寨四周是座座连绵的小石峰,黛壁点翠,精巧可爱。彝寨中每户人家都敞开大门,屋内家俱什物被搬走大半,更是不见一丝人影。

    一天下来,清军受到了无数次骚扰袭击,地雷、弓弩、火枪、石头,在神出鬼没的岩溶山区饱受折磨。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即使在很近的距离发现敌人,也几乎无法追赶,甚至无从还击。

    清将阿达哈哈番沙布可登高而望,这里是一片宽阔的草坪,一条清溪银线似地在绿茵上爬行,遍地斑驳陆离地开放着黄、蓝、白、红各色花朵。云空射下来的一抹夕阳照射在寨旁盛花的梨园里,竟展现出一种胭脂色。

    景色不错,但沙布可却无心欣赏,他有些后悔,又有些担忧。后悔的是屠戮了一个寨子后,被水西兵不堪一击的假象所迷惑,没有迅速撤退,而是在杀戮和抢掠的冲动下,继续深入。而接下来的战斗,或者是骚扰袭击,让他感到了忧虑,在滇省他领教过这种烦不胜烦的战术。

    但现在后悔也好,担忧也罢,夜晚却是不能在地形复杂的地区行进。沙布可只能率领千余人马熬过一夜,天亮后再继续后撤。不知道津珲的人马在哪里,应该是离得不远吧?沙布可瞭望良久,才回到寨子,出于谨慎,他做了一番相对细致的布置。

    敌人已入殻矣!陈相鹏在离寨子数里外的一座山峰上,于夜色朦胧中见清兵进了彝寨,露出了一丝冷笑。

    “立刻传信四方,召集附近各部人马,向这里集结。”陈相鹏在彝人将领羡慕的目光中收起了望远镜,大声说道。

    那自慕魁点了点头,大声重复了一遍命令。他们的人马并不多,只有两千多,要消灭寨子里的千余清兵,显然力有未逮。赵辅带领着另两千多府军在牵制和扰袭另一路清军,无法及时赶到。而皮熊率领的府军主力在阿扎屯防御,距此不到二十里,要是急速赶来的话,再加上周围各部土兵,要尽歼清军还是有希望的。

    时逢月黑头,黝空沉沉,能见度极差。清军吃过晚饭之后,一天的行军和小战不断,早已困倦,纷纷躺下休息。很多清兵刚刚进入梦乡,周围的山峦上突然亮起灯球火把,号角声此起彼伏,鸾铃乱响,喊杀之声不绝。

    沙布可以为水西军劫营,急忙披挂整齐,率军准备迎战。但锣鼓号角过了一阵便不响了,火把也尽数熄灭,却不见水西军打来。清军戒备了片刻,方才回去休息。等他们刚刚睡着,又是鼓号齐鸣,喊杀声四起。清军又起身戒备,直等动静消失,依然是没人来攻。

    就这么闹闹停停,水西兵还以小队靠近四下袭击,弄得清兵分不清真假,一夜就在惊惊诈诈中过去,几乎夜不成寐。

    夜空开始微微发亮,细小的云片在灰蒙蒙的夜空中逐渐清晰,水西军的总攻便在此时开始了。

    没有什么穿插迂回之类的高级战术,集聚起来的八千多水西人马从四面八方猛攻向小寨子。要说战术的话,那便是人海战术,用人数的绝对优势将八旗碾碎在这片洼地内。

    寨内寨外杀声震天。水西军潮水般地从四面八方杀来,顶着箭矢的射击,推倒清军设置的简易障碍,留下一路尸体也在所不惜。沙布可挥舞着大刀,骑着战马四下督战,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寨子西面先被突破,陈相鹏和慕魁那自率领着府军冲进了寨子;寨子北面被攻破了,归集部的土兵杀红了眼,心中只有报仇的念头,舍生忘死地与清兵厮杀。

    如果是在平地,满洲八旗足以击溃数倍,甚至十倍以上的敌人。但在这片洼地内,在寨子里的战斗,却难以发挥所长。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土兵,箭矢、标枪乱飞,刀枪并举,血肉横飞,清军虽然战技高超,但却寡不敌众,在混战中不断被分隔,士兵是越来越少。

    沙布可挥舞着大刀,勇不可挡,东突右杀,但对军队的控制却逐渐失去,身边的亲兵也不断落马,被蜂拥而上的土兵砍成肉酱。眼见到处是水西土兵,战局已经无法挽回,沙布可只好在亲兵的保护下冲杀突围。

    头盔被打掉了,衣甲被划开了,鲜血不断地流出,战马也倒下了两次,沙布可再次换上了一个亲兵的马匹,嘶哑着,象一只饿狼,疯狂地砍杀,逼得拦路的水西兵纷纷后退,躲避不及的都一一死在他的刀下。

    终于杀出了重围,沙布可身边只剩下了五六个亲兵,慌不择路,向东边冲入了山区。初升的太阳晃花了他的眼睛,隐约可见前方是一马平川,沙布可快马加鞭跑得更急了。

    岂知这片地势虽然平坦,中间却横切了一道深涧,宽仅十余丈,深达数十丈,即使是白昼,稍离远些也难见到这道深涧,贵州岩溶山区的地形便是如此,险象迭生。沙布可岂能明白其中究竟?五六名亲兵在他的率领下,都奔驰如飞,待到近前,已经来不及收步,连人带马泻下深涧,只留下隐隐回荡的惊呼和马嘶。(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再唔晋王

    感谢无名先生之能人,小飞龙ぜ剑,把盏龙血热,irreversible,风云fly,joe_z, jforce,随风笑敖,老昆明,820627,waxs1234,色剑,书友130814172259775,梁某人,不是笑笑生,yikm,鹰骑士,未醒梦中人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心想事成,五一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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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湖广填四川,以沿海移民充湄公。由于战乱中人口的大量减少,使得朱永兴只能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将敌战区的百姓迁到自己的统治区,成为在抗清大业中贡献力量的一份子。

    湄公省的移民暂时不用他考虑,沿海迁界的风声已经放出,加上清廷的暴戾统治,再有沿海抗清武装的帮助和接应,会有很多沿海地区的百姓伺机逃离,以后更有以渔民周玉为首的起义爆发。

    四川省的移民便要费些脑筋,关键是滇省的人力并不充足,而且从已经相对稳固的地方向刚刚占领的地方迁移,百姓也心中忐忑,有抵触的情绪。就连滇省土司也不愿意去四川开枝散叶,而更倾向于在明军的屏护下向境外夺取土地。

    特别是安南都统使司府所属的联合部队,由于各个安南都统使的雄厚家底,装备新武器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明军。朱永兴一方面需要把他们的注意力转到境外,一方面也需要他们的武力震慑安南郑氏,另一方面则高价卖军火,从中赚钱来装备明军。

    联军每装备两支燧发枪,则明军可以从中赚取一枝;每装备三门至四门火炮。则明军又可以多添一门。

    装备好了,战力强了,很多退役的明军老兵和军官被聘请到联军部队中,也提高了军队的指挥能力。而对外扩张的冲动和企图则更加强烈,朱永兴权衡之下,终于松口。准许联军对南掌用兵,并暂且定下了有限度的目标。同时,朱永兴要求联军尽量善待占领区的百姓,准备将部分寮人、蛮人迁徙至四川,暂时解决四川人口缺乏的问题。

    五十八个民族显然是不够了,现在华夏的民族列表中已经多了越、高棉两个民族,马上又会有寮族成为户籍上的记录。将来呢,占人,嗯。等到占城国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也将成为内附华夏的一分子。

    太阳不错,但还不需要戴墨镜遮挡阳光。朱永兴没有显得过于另类,但杨国骧却始终不摘新赏的墨镜,在队前队后查看,倒有几分后世特工保安的派头。

    晋王李定国的信使到了,朱永兴才知道这件事情,急忙派人沿路寻找。没等派出的人回来报信儿。元江城的官员便在停靠的商船上发现了李定国一行,赶紧派水师护送。并让人急速送来消息。

    今天应该是晋王李定国抵达蒙自的时间,得到加急快马的通报,朱永兴率领官员们迎出城。能够大概猜出李定国此行的目的,朱永兴便先给足晋王面子,谁让自己更改了进川的策略,对李定国的疑虑是显而易见的。况且。明军此时刚刚呈现出精诚团结的模样,朱永兴也不想轻易改变。毕竟李定国曾是大西军的实际统帅,在军中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你老在吾面前晃什么?”朱永兴本来坐得好好的,可黑塔似的尼那仆支老是遮掩住他的视线。

    “保护殿下呀!”尼那仆支理所当然地回答,一脸无辜的样子。

    朱永兴无奈地翻了翻眼睛。伸手点了点,示意他站在旁边。这家伙外表象是个憨人,但从他能蹲在挖出的土坑里等待大半天,只为能袭杀敌人,却又不象。

    尼那仆支乖乖地站在朱永兴身旁,还不时地东张西望。

    “你的亲事定下没?”朱永兴等得无聊,便随口问道。

    “回殿下,定下来了,下个月便要成亲。”尼那仆支露出了欢喜的神情,说道:“是汉家姑娘,俺也要改个好听的名字,还请殿下给取一个。”

    “成亲和改名字有什么关系?”朱永兴有些奇怪地问道。

    “俺不是彝人,俺是汉人,当然要改汉人的名字。”尼那仆支说出的理由让朱永兴感到很迷惑,便让尼那仆支解释一番。

    原来在彝族社会中,分为奴隶主阶层和奴隶阶层!奴隶主阶层分为兹莫,诺合二种,其中兹莫就是受中央政府册封的世袭土司,诺合就是彝族自封的贵族。这二种又统称为黑彝,他们是世袭的彝族贵族,就算之后家族破败衰落,他们仍然具有很高地位。

    而奴隶阶层又分为三种:曲诺,阿加和呷西,他们又通称为白彝。其中曲诺地位最高,虽然人身权属于奴隶主,但是有自己的土地,奴隶主不也得随便买卖和虐待他们。曲诺多为彝族人,或者几代都是一个家族奴隶的人,只是出身比较卑贱就是了。

    除了曲诺以外,另外二种白彝可就惨了。阿加汉语也叫做娃子,他们多是俘虏来得时间较长的外族人,比如汉人,藏人,苗人等。这些人没有什么权力,也没有财产,全年为主子做田里和家里的各种苦工,但是主子并不管他们的衣食。阿加强制住在主人附近,如果一旦离开这个区域就会遭到杀害。阿加经常会被主人买卖,生命安全也没有保障。如果其他黑彝杀死另一个黑彝的阿加,只需要陪点钱就行了!

    至于呷西就更惨了,他们数量不少,多是刚被俘虏不久的外族人。这些人和牲口差不多,他们平时从事最苦最脏的活,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白彝对呷西可以随意买卖,虐待和杀戮,只要主子看着不顺眼或者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手杀死。家族里面根本不会过问。

    彝族对于白彝和黑彝的划分非常明确,白彝世代都是奴隶,永世不得超升。也不能和黑彝又任何亲缘接触!而奴隶制度的特点除了以上以外,还有就是抢夺和劫掠。

    按照尼那仆支的说法,其实也是他猜测,他的母亲应该是被彝人掠夺的汉女。生下他后不久便死了。他由一个阿加养大,现在要认祖归宗,重回汉籍了。

    从尼那仆支的话语中,朱永兴听出他对彝人目前的奴隶制度十分痛恨,对自己受过的歧视和虐待还记忆犹新,对和自己曾经差不多的阿加和呷西十分同情。

    “你想让那些阿加和呷西也过上好日子?”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心中约略有了些想法,便开口问道:“可他们是这么想吗?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呢?”

    尼那仆支把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说道:“不能。不能,谁也不是傻子。象俺这样的笨脑壳都知道舍命为将来赚个好,他们只是被看得紧,没有机会。”

    朱永兴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不难理解,谁会甘心被奴役,被压迫,只是没有机会。没人引导罢了。况且,彝族在各个地区的情况也并不相同。有的处于奴隶制,有的处于半奴隶半封建制,有的已经过渡到了封建领主制。

    制度的变化,与各地区彝族的生产力发展状况有很大关系。越是生产力落后的彝族部落,奴隶制越严密,因为单靠刀耕火种是无法糊口的。需要通过抢劫获得奴隶和财产才能够活命!

    “改名字,和改民族的事情先放一放,身为彝族也没什么不好,或许对你来说更为有利。”朱永兴抬手制止了尼那仆支欲辩解的话语,继续说道:“待吾想好了。再给你答复。”

    ……………

    迎接、设宴、把臂言欢……这些都是形式,朱永兴和李定国对此都心知肚明。但朱永兴的礼遇,还是让李定国心定了一些。等到宴毕,两人坐在一起饮茶谈话,才算是归到了正题。

    “一群苍蝇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吾不在意,王爷也不必上心。”朱永兴对目前一些失意文官所闹起的风声显然是轻篾和不屑的,也就此回应了李定国的旁敲侧击,“吾说过:除了汉奸言论,不以言罪人。一些人私心为重,畅论万言,却无一能以报国,要之何用?”

    “殿下宽宏大量,令人钦佩。”李定国见朱永兴并不在意,也没有大举问罪的意思,心情又轻松了许多,又询问起入川的事情来。

    朱永兴对此也有所准备,先坦言了令刘震以先锋官名义入川的想法,随后又说到了夔东十三家,解释了让李定国暂缓入蜀的平衡之意。

    合情合理,朱永兴的安排纵然让李定国有些不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排才是最正确的。

    “晋王若是心急,可率军先驻建昌,那里土司不少,正需要王爷这样名望、能力俱佳者震慑收服。”朱永兴稍微做了下变通,也算是对李定国的一个安慰。

    晋王李定国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殿下,您频频用兵异国,是欲舍中兴大业,海外称王乎?”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今时不比以往,现在他算是有了退路,也确实产生了若事不可为则退往海外的想法。

    李定国见朱永兴没有回答,急忙劝谏道:“古人云:宁进一寸死,毋退一尺生。夫虬髯一剧,祗是传奇滥说,岂真有扶余王乎?殿下挟有为之资,值可为之势,当发愤为雄,俾日月幽而复明,山河毁而复完……”

    说来说去,还是担心我分散精力,重海外而轻国内,却没有说明永历和小朝廷若剥夺我的权力时,当如何?朱永兴听着李定国的劝谏,心中微微失望。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夜谈

    先祝朋友们节日快乐,偶命苦,还要点灯熬油拼命准备本月二十四、五号的考试。所以,本月更新的字数会少一些,但绝不会断更,保证,在此向支持我的朋友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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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更深,朱永兴与李定国的会谈还没有结束。尽管现在要李定国现在就表示效忠很困难,但朱永兴还是推心置腹,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总体战略,表明自己还是专注于国内战场的,海外拓展不过是为抗清大业提供一个稳固的后方粮食基地。

    李定国知道了朱永兴并没有把他和那些失势喧嚣的官员归在一起,心便放下了大半。朱永兴又言使挚诚,说明不会轻弃中兴大业,总要以治下的百姓,以及众官兵为重。所以,尽管对入川计划的改变还有些不满,但这已经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晋王来得还真是时候,再迟几日,吾便要前往下龙与延平郡王一唔,确定联合作战的诸多事宜。”朱永兴将准备好的礼物推给了李定国,几副墨镜,几枝燧发短铳,“王爷回去时,正好把转交赵王的礼物也带上。”

    李定国谦谢过后,询问了一下相关事情,皱眉不满,“延平郡王身为明臣,自当前来拜见,却在书信中托辞尊大,暗示殿下前往会唔,难道不怕僭越之议吗?殿下身为朝廷留守,屈尊就下,恐怕会令其轻视。”

    “现在当合力对外,何必非争名分之高下?若能联合行动,压制清军水师,吾便为中兴大业而前往一唔。也是值得的。”朱永兴并没有什么激愤的神情,对郑成功的了解,使他知道郑成功绝不会愿意毫无保留地服从明朝廷的调遣,恪守臣节,所以他把郑成功视为盟友,而不是部下或战友。

    李定国脸上闪过钦佩之色。拱手道:“殿下宽宏雅量,为中兴大明而不惜屈尊纡贵,令人钦佩。然与延平郡王联合作战,还需谨慎。延平郡王跋扈自雄,殿下不可尽信其言,以免介时其违诺不至,延误战机。”

    看来李定国对郑成功依违不前,而导致南征之役无功而返还是耿耿于怀啊!朱永兴心中如此想,却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微笑道:“晋王金玉良言,吾自然谨记于心。与郑军联合作战时,也会多加注意。嗯,晋王且在蒙自多呆几日,待到进取四川的方略筹划完毕,再走不迟。”

    “殿下对进取蜀地尚有疑虑?”晋王李定国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明白朱永兴的担忧所在,“可是移民之事甚难。殿下担心我军纵占土地,却粮草难以接济。占地而不稳固?”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说道:“正是如此。路途难行且遥远,靠滇省运粮,恐怕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吾已令入川部队先行军屯,解决部分粮秣。但军队最后还是要调动作战,便必须要有治下百姓垦地耕种。以收自给自足之效。”

    李定国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建议道:“如果殿下发出谕令,暂停海外移民拓展,兴许会对移民入川有所禆益。”

    问题的根子并不在此。朱永兴当然不会听从李定国的建议,而他也只是有了大概的想法。还需要与众人研究商讨以完善细节。

    “若要以民填川,最近便的还是湖广。”朱永兴沉吟着说道:“我军在川南、川西进兵,能够牵制蜀地的大部清军,十三家便能趁势进入川东。他们有舟船之利,溯流而上而威胁重庆,顺流而下又可骚扰湖广,由湖广迁民入川。吾已向圣上请旨,加封皖国公刘体纯为郡王,以便能统一指挥,合十三家之力,积极策应西南之大战略。”

    “力合则强,十三家正当统一指挥。”李定国苦笑了一下,说道:“当初在弃守昆明时,金少宰曾对吾言:‘蜀中勋镇林立,今殿下新败之余,远则袁(宗第)、郝(永忠)诸勋之穴,能保诸勋听节制乎?恢复荆襄,能保上不再封郝永忠等数亲王,以与殿下并立乎?’如今想来,吾痛悔误听奸言,却也是私心自用,门户之见甚深,以致形势危如累卵。今殿下以诚待人,终能集众勋合力抗清,吾岂敢再蹈覆辙?请殿下放心,吾若入川,当效蜀王之豁达大度,再不敢心存畛域。”

    朱永兴若有所思地望着李定国,有了这样的转变当然是好事,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不必担心入川明军与十三家搞出不愉快了。

    李定国并没有注意到朱永兴的目光,兀自嗟叹着,“吾最悔的便是未能与蜀王推心置腹,共度时艰,此皆吾之错也。蜀王之遗表言语,今尚历历在目,实令吾悔之莫及,愧之锥心。”

    蜀王刘文秀临终前上遗表云:“北兵日逼,国势日危,请入蜀以就十三家之兵。臣有窖金一十六万,可以充饷。臣之妻子族属皆当执鞭弭以从王事。然后出营陕、洛,庶几转败为功。此臣区区之心,死而犹视者也。”

    朱永兴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慨叹道:“蜀王病危之时仍对国家大事萦绕于心,所提建议亦多是从大局出发。死者已矣,若吾等不觉其忠心,不察其正确,岂不令蜀王泉下难安?”

    李定国怅然又伤感地连连叹息,在朱永兴看来,他是真心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错误和偏颇。

    对此,朱永兴感到欣慰,连连劝解,又岔开话题,讲了不少别的事情,方才让李定国心情稍为好转。待到李定国意识到已经是深更半夜,便赶紧告罪,辞别而出。

    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有些错误犯下之后,却不会再给人改正的机会,令人悔之莫及。历史上,李定国确实有所醒悟,但已经覆水难收,再没有挽回的可能。如今,在这个时空,我给了你改正的机会,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望着晋王李定国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朱永兴感慨良多,久久没有离开。直到杨国骧开口提醒,他才自失地一笑,转身去往后宅。

    红烛摇动,屋内的人未睡,还在等着朱永兴。但朱永兴却犯起了踌躇,是去已经熄灯休息的梦珠房中,打搅孕妇休息?还是去亮着灯烛的龙儿房间,欺负欺负苦等自己的丫头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再赴下龙

    在明末清初,抗清运动虽然一直没有停息,但却不能配合行动,更由于原来各有所属,往往不能同心协办。

    把各支抗清武装整合起来,形成互相呼应之势,需要的不仅仅是朝廷的名义,还需要有广阔的胸襟,更需要一视同仁的公心。

    晋王李定国在蒙自逗留了四天,参加了三场小朝会,又与参谋部一起商议完善入川的各项战略和政策。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岷殿下能维持目前的局面,实在是不易,已经是殚精竭虑,竭尽所能了。晋王李定国在启程离开时,再回首远望送行的朱永兴及众官员,由衷而钦佩地发出了感慨。

    恢复战乱之后的重建,维持军队的钱粮,扩大军工生产,支撑政府各部门的运转……各处都要花钱,朱永兴确实是煞费苦心,手段之多样,李定国是自认不如。他也基本上赞同了赵王白文选的说法,此时此际,如果朱永兴撒手不干,西南局势很可能陷入危险。如果再有大批官员和兵将随之而去,则西南一举崩溃也是不出人意料的。

    太平时论嫡庶,战乱时讲功绩。这是古人曾经留下过的话,历史上也曾经这样发生过皇者更替。李定国想到在缅甸不归的永历,又看到朱永兴的辛苦努力,不禁无奈地长叹。

    抗清大业已经离不开朱永兴的经营和筹划,官员、兵将逐渐倾心,连老百姓也越来越寄希望于朱永兴能够保住他们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李定国现在纵然无奈,也无法可想,只能选择相信朱永兴象是无意,又似是保证的话,“吾不会向自己人挥舞刀子。暴力和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

    诸般事情都安排妥当,朱永兴又要启程远行了。对与郑成功的会唔,他是抱有极大希望的。毕竟双方在面对清廷都处于弱势,合则两利,分利两害。郑成功虽跋扈自雄,但战略眼光还是有的。而且他的实力也不足以自立门户,只能继续挂着永历帝的招牌,做一个“明臣”。

    “注意身体,别劳累,别生气,别……”朱永兴絮絮地叮嘱着妻子,而梦珠则一丝不苟地做着妻子的本份,帮朱永兴扯正衣服,系好丝绦。

    “嗯。也别光呆着不动,适当的运动,适当的啊,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

    梦珠抿嘴笑了起来,捧着朱永兴的脸仔细看着,跷脚亲了一下,说道:“好了,殿下的话。妾身都记住了,一个字都没落。嗯。是不是该妾身说了?”

    朱永兴轻轻抚摸着梦珠的秀发,笑道:“你说,我也都记着。”

    “路上多加小心,别可着自己的性子,少骑马,多在车里。”这回角色变了过来。梦珠象通常送别丈夫的妻子一样,提醒着,叮嘱着,“到了下龙,少去水里玩儿。打仗的时候也别亲自上阵。刀箭无眼……”

    朱永兴含笑听着,心中涌起暖暖的感觉,直到妻子嘱咐完,才把她搂在怀里抱了一会儿。

    “好了,该走了,外面都等急了。”结束了拥抱,朱永兴不舍地又来了个深吻,才转身出门。

    三辆马车已经在府门等候,朱永兴微微摇了摇头,走到中间一辆,钻了进去。车轮滚滚,蹄声杂沓,百余名亲卫保护着三辆马车,昂然出了南门。

    朱永兴虽然不愿乘坐没有减震的车辆,但属下的官员们却对他骑着马与亲卫们一起来来去去感到担心。身份只是一个小问题,安全却是最重要的。朱永兴要是出了事情,谁还能号令群雄,令人钦服?

    这三辆马车的厢壁都加装了铁板,虽然不厚,但就目前的火枪和弩箭来说,却是绝对能够抵挡的。而且朱永兴坐的哪辆车,事先都不透露,只在出门前才由亲卫队长杨国骧随机安排,更增加了袭击的难度。

    车辆出了蒙自,来到野地后,朱永兴便急不可待地出了车。在他想来,又没打扮得跟孔雀似的,混在亲卫当中,哪能把他认出来?但官员们的劝谏也是好心,他不胜其烦,只好虚应故事。

    风儿拂面,田野泛黄,眼看又快到了收获的时节。与郑成功联络完,再消灭南阮水师,回来能赶上过年吧?朱永兴再次计算了下时间,觉得还算充裕。

    “殿下,等收完这一季粮食,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些了吧?”兵部尚书张煌言将陪同朱永兴前往下龙,因为鲁王在那里,与朱永兴的唔谈有他在场,应该能方便很多。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军粮应该能够保证,便暂不借粮于民,让百姓们过个好年。”

    暹罗与大明的关系越来越好,每当有新产品出来,比如镜子、墨镜等,朱永兴总要拿出一些送到暹罗,结交皇室近臣和帕碧罗阇。由于暹罗这几年风调雨顺,有大批的剩余粮食能援助大明。朱永兴又用滇省的雄黄、茶叶等商品加强了与暹罗的商业来往,可以从暹罗民间收购价格比较低廉的粮食。

    湄公省自移民开发后,今年能够收获两季,再加上占城的就近援助,粮食不仅可以自给自足,可能还会略有赢余。

    滇省占领区和安南的农业生产情况也大大好转,曾经荒芜的田地重新开垦种植,再有蕃薯等高产作物的推广。如果按照正常的赋税来交,百姓们也能够家有余粮,生活水平有所提高。

    这样计算的话,虽然朱永兴还需要进口粮食保证军队的供应,但数量已经大大减少,能够节省下不少金钱以作他用。

    明年,如果湄公省开发得好的话,粮食进口也可以停止了。便能集中财力加强军备,扩充军队,逐步开始反攻。哦,明年顺治也该完蛋了,主少国疑,清廷恐怕要有一段时间的整顿适应,才能大举兴兵。

    时间对朱永兴来说,依然很宝贵,很紧迫。他要理顺各支抗清武装的关系,使他们能同心合力,协调行动;他要加强军备,扩充军队,与清军继续战斗,并且光复国土;他要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建立起更高的权威,以与永历和小朝廷抗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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