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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逆流伐清txt下载     逆流伐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小朝会

    紧张的情绪需要缓解,冥思苦想的头脑需要休息,闺房之乐无疑是一剂很好的舒缓之药。白天费心劳神,晚上亲热一番后拥美而眠,怎么说也不算过分吧?

    其实不仅不算过分,在属下官员的眼中,朱永兴不畏矢石,亲临战阵,且不蓄歌伎,不奢靡享受,连一个固定的府宅都没有,甚至把所收礼金都全部贡献,已经不仅仅是英明神武四个字所能完全表达赞颂的了。

    早上起来,梦珠便殷勤地伺奉朱永兴洗漱、穿衣、吃饭,被爱滋润过的女人,在朱永兴眼中,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只是,他不能再陪着梦珠玩耍取乐,还有“小朝会”去参加。说是“小朝会”,不过是官员们私下取的名字,实际上就是早晨例会。但能有这样的称呼,无疑说明官员们的组成结构和心态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对朱永兴的看法和评价也与普通的上司不同了。

    听汇报,作指示,这便是朱永兴每天在“小朝会”上的工作。其他时间则多与参谋部军官研判情报,或是到军校亲近学员,或者会见一些临时前来报告的官员,以及各地的信使,还有身份比较特殊的人物。比如那个要在安南传教的洋鬼子,暹罗的使者等等。

    能够参加“小朝会”的自然是朱永兴在这一年里选拔任用的亲信,特点是大多比较年轻,不以功名学识为标准,而以能力为重。这与之前朝廷的用人尺度是大不相同的,也正是这样,朱永兴认为他们会团结在自己周围,自觉地排斥原来的朝廷官员和制度,为既得利益而拥护自己。

    绑上自己战车的人越多。实力便越强大,永历和小朝廷对自己的威胁便越小。朱永兴想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会拼命建立自己的班底,把权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殿下,迁居湄公省的一千靖安军,及家属三千六百七十六人。已经启程前往下龙,不日即可到达。”今天参加“小朝会”的竟然有安南都统使司府的黄秀仁,他恭恭敬敬地向朱永兴汇报着向湄公河三角洲移民的工作。

    占领并开发湄公河三角洲的工作已经开始,第一批人员是三千明军和两千猛山克族精壮,以及相关物资。南海舰队全部出动,又雇佣了很多商船方才一次运载完毕。月前在如今湄公河出海口的美湫登陆,用武力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地盘。

    明军来势汹汹,手中有真腊的宗主国暹罗国的旨意,湄公河三角洲现在又是尚未开发的地区。真腊还没有集结兵力,与明军进行较量的意图。但朱永兴亦不敢掉以轻心,命令船队来回往返,又运去了央所属的数千寨民,以夯实基础,躬耕开垦。

    而第二批移民,朱永兴决定迁徒所占安南地区的越族人。靖安军战斗力不强,又是安南旧民。既无法给予明军可靠的武力支援,又不能用其与安南郑氏作战。倒不如迁到湄公河三角洲,欺负更加不堪的真腊军队。

    况且,现在普利安哥(西贡)又叫柴棍,有很多的越族难民居住,以靖安军进行压服并迁徒,引起的反抗会最小。占据西贡后。明军再向北进,即可与占城国接壤,实现联占压阮的战略意图。

    在朱永兴看来,被南阮欺负得够呛的占城国一旦看到明军确有助其抗阮的实力,多半会主动接触。输粮纳款,以便抵挡南阮的持续打击。这样的话,开发湄公河三角洲所需的钱粮便会大大节省,而且两两联手,既可压制南阮,还可对付真腊。

    黄秀仁虽然品行可鄙,但却不乏才干,而且这样趋炎附势的家伙正是朱永兴所需要的。安南占领区的稳定,黄秀仁这个越奸可是出了大力,朱永兴筹功赏地,更使这个家伙死心塌地。

    “甚好。”朱永兴笑着点头,对黄秀仁大加赞赏,又大方地准了黄秀仁所推荐的一个官员的职位,见黄秀仁一副受宠若惊的小人模样,不禁暗想:这样的狗腿子倒不妨多些,还真是好用啊!

    接下来是出使暹罗、刚刚返回的官员进行汇报,暹罗王室对送来的礼物——镜子非常满意。不仅答应了朱永兴赊购海船的要求,还赠送了两艘有二十门火炮的军舰。

    暹罗国在阿瑜陀耶时代生产发展,物产丰富,对外贸易不断扩大。所以,拥有一支庞大的船队,专门运载土产到邻国交换货物。中国史书记载,光在明朝,暹罗使节来到中国访问和贸易便达一百零二次,明朝使者回访也有十九次之多。

    在南明末期,即便是行将灭亡之际,暹罗国依然是铁杆支持者。所以,朱永兴对暹罗国的爽快并不感到意外。之前不提这样的要求,是担心被暹罗看成贪得无厌。现在,有十几面镜子作礼物,明军又在滇南稳定下来,再加上帕碧罗阇的好感和美言,事情便进行得很顺利。

    况且,暹罗国与朱永兴已经秘密达成了日后制服真腊,攻击南阮的协议,又有合击缅甸的意向,帮助朱永兴便是帮助自己,暹罗国哪里有拒绝的道理。至于赠送两艘军舰,如果朱永兴知道暹罗国在打败并驱逐了几百法国殖民者后,竟送给法国殖民者一艘有三十四门火炮的战舰,让他们滚蛋,也就不以为意了。

    朱永兴暗自盘算了一下,交付船只大概需要一个多月吧,南海舰队的实力又会大为增长,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广东清军攻击龙门的行动。如果能挫败广东清军的这次进攻,便能使其继续受制于海上袭扰,无法增援广西清军。

    朱永兴为了维持与暹罗的长期友好关系,又特意交代工部官员,以后每批镜子制造出来,都给暹罗王室和帕碧罗阇送去一些。这几年镜子是非常稀罕珍贵的物件,不抓紧时间赚钱、拉关系,以后可就晚了。

    黄秀仁被朱永兴夸赞了一番,胆子也大了起来,便向朱永兴进谏,驱逐罗德,禁止其在安南占领区传教。他的想法与阮氏和郑氏一样,担心天主教的传播会对地方的统治产生威胁。

    对此,朱永兴作了解释,并对黄秀仁的忠心表示了赞赏。

    天主教最早传入中国是在元朝,其主要在宫廷上层传播,后随元朝灭亡而中断。十六世纪,以利玛窦为首的耶稣会士再度将天主教传入中国。其时信教的不多,主要是天主教不知变通,对中国人的信仰问题横加干涉,其中便有绝对禁止进入城隍庙拜祭城隍;绝对禁止进入孔庙拜祭孔子;绝对禁止进入祠堂拜祭祖先;绝对禁止为先人设祭坛、立牌位,更不可以祈祷、供祭先人……

    朱永兴当然不能容许这样的宗教进行传播,也就拒绝了罗德的要求。不仅如此,他还很明确地告诉罗德,他更喜欢基督教新教,因为他们会采取更为中国人所喜欢和接受的措施,对在中国从事各种社会活动有更大的热情,特别是在开办文化教育和医疗事业方面。

    其实,这既有朱永兴的真心之语,也有货比三家、择优而选的意思。既便是新教要在中国传教,朱永兴依然会要求他们进行改良,以适应中国的文化与环境,以及自己的利益。所以,尽管朱永兴禁止罗德传教,却暂时并未驱逐他,而是等着他与罗马教廷联络的最后结果。

    一番解释过后,众人才恍然大悟,佩服朱永兴的精明。既要使宗教合乎民族和国家的长久发展,还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实在是一步好棋。

    朱永兴又听取了关于各地官府设立邸报的情况,并作了相关的指示。

    “邸报”起源于西汉,又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邸报”最初是由朝廷内部传抄,后遂张贴于宫门,公诸传抄,故又称“宫门抄”“辕门抄”,这实际上就是最早的一种新闻发布方式。

    朱永兴希望在改进之后,使“邸报”能够长期化,并在各县、镇、村建起读报板,设置读报员,使广大官吏、学者、甚至平民都能知晓政府制定的政策法规,知晓目前形势,知晓自己的施政思想及理论。

    这是扩大影响,增加自己,以及以自己为核心的小政府威信的一个好办法。而且,使治下百姓知道目前的形势,明白要安定的生活,就必须支持明军抵挡清军,便能使他们对抗清事业贡献出更大的力量。

    尝到了清军的暴戾残酷,又感受到了目前的安定和宽松,老百姓并不愚笨,当战争的胜负与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时,自然会作出明智的选择。朱永兴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计划,日后如果财政允许,便要使百姓享受战胜的喜悦,得到胜利的好处。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以夷制夷的阴谋

    利用清军的暴戾残苛,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利用土地引诱和宽仁政策的感召,朱永兴在滇省掀起了抗清的波澜。一步一步,煽惑、动员起滇省的大部分土司,以及多半的百姓和民众,与清军抗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一种人民战争吧!

    “兵民是胜利之本”,“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满洲八旗能以十几万兵马横扫天下,一是寡廉鲜耻的汉奸太多,二是民众的无组织状态。”“只有坚决地广泛地发动全体民众,方能在战争的一切需要上给以无穷无尽的供给”………

    朱永兴的理论已经是讲武堂的必修教材,并且正在付诸于实践。把清军的烧杀抢掠在民众中广为宣传,再进行广泛的热烈的政治动员,以解决兵源、财源等问题,再以宽仁的政策和完善的抚恤措施,使民众和兵丁无后顾之忧。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朱永兴孟子的理论深以为然,民有恒产,进有恒心,君主保民而王。

    打土豪、分田地,朱永兴不会采取这样激进的办法,但可以变通,学其精髓。用降赋减税,以及对外扩张,使广大民众得到土也,生活上得到保障。为了保卫既得利益,争取优惠条件,民众便会积极参军,努力发展生产。方法不必一样,只要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在这个时代。率先垂范是很重要的,特别是象朱永兴这种身份,号召力和影响力更大。当世子妃带着侍女把做好的“拥军鞋”保质保量交付有司后,在一片赞颂声中,不管是官僚阶层,还是普通民众。所有的非议和抗拒便烟消云散。份额不仅每每超出,而且再没有粗制滥造、瞎对付的事情发生。

    宣传队又在朱永兴的授意下,赶排了 “带信的拥军鞋”、“拥军奇缘”等小剧目,巡回演出,更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老百姓虽然没有文化,讲不出文人口中的大义,但更显朴实,谁好谁坏,也自有判断。不可欺也。朱永兴感慨之余,也对自己的政策措施更有信心。

    以外补内,作为最见效的手段,朱永兴一直没有放弃。尽管明军要与清军相持,抽不出太多的兵力,但对土地充满渴望的大有人在。安南都统使司府便是很多好战分子的会聚之所,一大堆安南都统使尝到了夺地的甜头,侵略扩张的念头极盛。

    对此。朱永兴是乐见其成的。在他的支持和授意下,安南都统使司府建立了一支数量达到一万五千人的军队。被朱永兴赐名“荡逆军”。猛山克族、猛猛族、刀氏、龙氏、那氏,以及新加入的滇省土司侬氏、沈氏、王氏等,都输兵出饷、采购军器,并从明军部队聘请了教官,磨刀霍霍。朱永兴暂时制止了他们继续压迫安南郑氏的企图,积极开展外交手段。约暹罗、安南郑氏共同进兵南掌王国,侵夺其土地。

    南掌王国,又称澜沧王国,是老挝王国的前身。因为常年处于周围国家的战争之中,遭到过暹罗、缅甸、安南郑氏的侵略。连日本也曾对南掌提出过朝贡的要求,可见国家衰弱到何种程度。

    虽然南掌衰弱,但朱永兴还是本着慢慢蚕食,本着以最小的付出获取最大利益的出发点,准备联合进兵南掌。一来可以减少进攻的阻力;二来可以分散安南郑氏的兵力;第三,则可以不动用明军主力便能实现扩张的目的。

    三家合击南掌,则缅甸必然来混水摸鱼,分一杯羹。朱永兴对这个远期的敌人,一直腾不出手来收拾,把缅甸拉进来,日后也是一个开战的理由。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缅甸、安南郑氏都将因为贪婪,陷进朱永兴编织的陷阱之中。而这段外交斡旋的时间,正好能让“荡逆军”加强训练、补充装备、提高战力。

    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把人员的效率充分发挥,这是朱永兴的总体战略。清军最强,自然由明军来对付;南掌次之,可由“荡逆军”攻之;真腊嘛,与南掌差不多,有明军担任主打,又有靖安军维持治安,可保无虞。

    对付清军则又拖又打又牵,滇省主要是拖,广西则采取攻势,又有水师牵制广东增援。整个西南抗清形势便是如此,虽然在滇省,明军已经占有兵力优势,但人力转换为战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和实战。

    在朱永兴想来,吴三桂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有了保存实力的心思,便不必非逼得老汉奸来拼命。他已经把重点打击的目标定在了滇省的满洲八旗身上,只要满洲兵势衰力弱,吴三桂便更不会冒着赔上自己老本的风险,卖力死战。

    所以,朱永兴暂时把晋王李定国留在了滇西,以期对楚雄构成更大的威胁,并寄希望于这位名将能多杀伤些满洲兵将。同时,他也命令滇南战区指挥部,加强对楚雄周边地区的渗透、袭扰,用零敲牛皮糖的作战方式削弱清军力量,并积累部队的作战经验,提高部队的作战能力,并在这段时间里在装备上得到加强。

    八旗兵野战厉害,但到底能厉害到什么程度,需要什么样的武器装备才能克敌制胜,朱永兴一直在思索,一直在试验。能快速发射的佛朗机炮,长矛与火枪配合的方阵,车阵、火枪、手榴弹相结合……但似乎都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发挥作用。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还是骑兵,这是朱永兴最后琢磨出来的道理,但现在却暂时做不到。

    大规模装备骑兵太费钱了,高大健壮的战马也是一个大问题,还有骑兵的训练,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问题。所以,对于野战,朱永兴一直是持谨慎的态度。他认为在开阔地带,骑射战术是很难对付的,即便是晋王李定国,战胜满洲八旗也凭的是智慧和计谋,而不是硬碰硬的蛮力。

    时间,朱永兴需要时间,大战略已经展开,他需要时间来使之见效。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份情报又使他紧张了起来。吴三桂命令贵州土司输兵助饷,欲征召土兵数万,助战滇省。

    此计狠毒,朱永兴一眼便看穿了吴三桂的意图。以贵州的土兵当炮灰,既消耗明军实力,又能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的力量,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此番征召之后,贵州土司的力量必然被削弱,又有利于吴三桂的统治。或许这也是吴三桂欲留后路的一手,着力经营贵州,滇省也成为他消耗、牵制明军的战场。

    同云南的情形类似,在贵州,土司的分布也遍及全省各地。重要者有水西土司、贵州土司、贵阳土司、安顺土司、铜仁土司、播州土司、乌撒土司、兴义土司、思南土司、思州土司、镇远土司,全省大小土司达百余个。如果这些土司听命于吴三桂的话,征集数万,乃至十数万兵丁也不无可能,实在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况且,土司都是累世积攒,颇有财富,吴三桂从他们身上榨取兵饷,只要不太严苛的话,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朱永兴陷入了沉思,既要打破吴三桂“以夷制夷”的阴谋,又要破坏其稳固贵州统治的心思,这委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叶虎静静地等着,他暂时没有破解之道,只能寄希望于朱永兴。从朱永兴出缅入滇以来,面临的困难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朱永兴都能化解,这使叶虎和很多人对朱永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和崇拜,相信没有什么能够难倒朱永兴。

    “贵州众土司中,建制最早、世袭最长、占地最广、影响最大的非水西安氏莫属。”朱永兴慢慢抬起头,眼中透出了精光,缓缓说道:“然安坤既无其祖先奢香夫人那样忍辱负重的器量,也没有洞察奸雄的谋略,不过一血勇莽撞之人,此可为我所用也。”

    在水西历史上,安坤是一个令人感叹的悲剧人物。吴三桂进兵西南时,安坤便主动率部投诚,并无谋反之心。而且,他先后数次平息地方叛乱,协助吴三桂确保西南稳定。但是吴三桂坐镇滇黔,拥兵自重。为永远掌握兵权,避免历史上兔死狗烹的下场,几次别有用心地激叛土司,人为制造祸乱,借天子之刀以杀人。为一己之私利与权欲,一次又一次地将滇黔百姓拖进战乱的深渊。

    历史上,安坤中计了,他似乎别无选择地选择了反叛,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而他不曾料到,所谓男儿丈夫的血性或授人口实的愚蠢愤怒,给水西带来的是灭顶之灾,给自己带来的更是死亡。(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水西之谋,海外拓土

    水西抗清起义,乃是历史上有名的大事件,朱永兴当然知道。本来,他是想留在以后再发动,以期取得更大的利益。但现在,他只能提前了,至于他的计策能不能成功,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但在叶虎看来,朱永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思谋出了对策,却简直如同神人一般。释放谣言,伪造书信,联络旧将皮熊,这并不是很难完成的任务,但却极有可能煽惑起贵州的反清暴动,使滇省清军后院起火,完全陷入被动。

    “嗯,吾想到的就这么多,你们综合贵州方面的其他情报,认真地研究商议一下,尽快拿出细致周密的计划。”朱永兴沉吟着说道:“成与不成,暂且不用考虑。嘿嘿,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即便贵州土司出兵助战,在滇省不熟地理,又能发挥多大作用?”

    安坤早已归顺了清朝,并在水西治下捉拿过众多明将献给清军,朱永兴对此颇有恨意。现在面临难题,自然不会过于考虑水西抗清起义的成败,只要打乱吴三桂的计划,使其前后支拙、疲于应付,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何况,水西土司这种根深蒂固的地头蛇,无论谁统治贵州,都是一个麻烦的存在。使其与清军斗得两败俱伤当然是最好,而即便是水西失败,也为朱永兴日后要实行的改土归流铺平了道路。

    所以,只要成功地挑拔离间并掀起争斗,对于朱永兴来说便是胜利,而且不用牵扯滇省明军的精力。

    “殿下睿智,此计定让三鬼老贼腹背受敌。”叶虎起身恭谨地躬身拱手,便要告退而出。

    “还有一件事。”朱永兴抬了抬手,叫住了叶虎。叮嘱道:“加强镜子工坊的安全保卫工作,西夷已经注意到这里,切不可轻忽大意。”

    “殿下放心,下官这便去安排布置。”叶虎见朱永兴再无吩咐,转身而去。

    尽管预料到镜子的销售会引来他人的觊觎,但朱永兴没想到会这么快。当然。这种能获巨利的商业机密不是靠金钱能够买到的,少不了刺探和窃取。只是,朱永兴早有防备,几名应聘而来的西夷玻璃工匠,注定会一无所得,倒是会让朱永兴榨光他们的价值,尽早地掌握透明玻璃的制造方法。

    在这几名西夷玻璃工匠中,朱永兴最可虑的是两个法国人。因为法国的玻璃制造水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威尼斯,只是没有解开镜子的秘密。所以,正处心积虑地重金收买威尼斯的制镜工匠,窃取水银玻璃镜的奥秘。眼见这里也制造出了镜子,法国人自然象蚊子见到了血一样叮了上来。

    可惜,你们这些洋鬼子只会加快我的玻璃制造的步伐,却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们想要的机密。等到我的工坊掌握了制造透明玻璃的技术,由此升级的技术会让你们大吃一惊。嘿嘿,玻璃可不是只有吹制一法。在大型铁桌上浇铸熔融的玻璃,制造大型的平板玻璃。这可是你们也不掌握的。

    朱永兴见叶虎离去,想到以后赚大钱的前景,不禁嘿然而笑。透明玻璃的制造在欧洲已经算不上什么高难的技术,而自己稍加改进变化,便如同点石成金一般,财源滚滚。想不笑出声都难哪!

    …………….

    在风的吹动下,海面上是一层细密的皱纹,耀眼地反映着太阳的光彩。在海与天之间的蔚蓝的空间,动荡着欢乐的波浪声,那些波浪一个跟着一个地跑上倾斜的沙岸。充满着活泼的愉快。

    如此美景,央却无心欣赏,脚步踉跄地踏上陆地,被两个侍女扶着,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这里便是那块开发起来会富庶无比的土地吗?央不敢确定,只是觉得海上的旅行让她苦不堪言,茫茫大海,望不到边际,这块要扎根的土地似乎在天地的尽头。

    “寨主,咱们还是先休息两天,再——”侍女见央寨主这样的状态,好心地提出了建议。

    央轻轻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说道:“这脚下踏实了,纵还有些头晕恶心,也很快便会好的。时间不等人啊,早些耕种,早些收获一季,才算真正立住脚了。看,那边不是巴布来接咱们了。”

    作为第一批探路人员,巴布率领着一千寨中精壮已经到了月余,脸上晒得更黑,但精神却好,带着些人快步而来。

    央轻轻推开侍女的搀扶,努力站直身子,眼中又射出了坚定从容的光芒。在属下面前,她纵然是女人,也要展现出一寨之主的威严。

    “寨主。”巴布等人赶到近前,施礼问候。

    “你们辛苦了。”央含笑点头,开口问道:“安排得如何?”

    “房屋已搭建完毕,正在垦荒耕种。”巴布恭敬地回答道:“前几天由暹罗运来了一批水牛,我族领到了五十余头,如今一天可犁地百多亩。”

    一天百亩,十天千亩,一个月就是三千亩。央粗粗算了一下,全寨有五六千人,如果按照朱永兴所说的,此地能一年三至四熟,差不多也就能养活全寨的人口了。而且朱永兴对垦荒土地并没有数量限制,只要你开垦出来不撂荒,便有一半归己,另一半归政府,赋税最高也只收到三成。

    当然,垦殖初期肯定要辛苦艰难,要披荆斩棘、勤劳躬耕,要兴修水利、建造屋舍,才能建设起美好的家园。

    “粮食可够吃?与真腊可有战事?”央又问起最关心的两件事情,耕种收获起码要四个月,这段时间是由政府供应粮食、物资,虽然这些都是借,以后要还,但若是不能保证足额,寨子里的父老乡亲岂不是要挨饿?再者,所占的土地是属于真腊,如果付出代价太大。倒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

    “粮食暂时还够,官府说了,会不断运来发放,定不会让大家挨饿。”巴布说道:“真腊嘛,倒是与明军交过手,被一顿炮轰便狼狈溃逃。倒是让明军抓了不少白干活的劳力。”

    央这才放下心来,强打精神,指挥着前来接应的本寨精壮,将上岸的寨中百姓组织起来,扶老携幼,推车挑担,沿着湄公河向内陆迁徙。

    见到沿海已经有房屋草舍、村落雏形,央又问起是何人居住,为何族人没在沿海建村立寨。倒要多走路程。

    “那是官府给疍民划出的定居村镇。”巴布对蛋民也知之不详,只能简单地向央解释:“听说他们以船为家,常年在水上生活,熟习水性,生啖海腥,能入水数日,知蛟龙之所在。”

    央张大了嘴巴,小河小湖还罢了。见识过大海,她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感。这疍民竟能常年在水上生活。简直是太骇人了。

    疍户,又被称为“海上吉普赛人”。他们曾经是中国历史上最悲壮、最受歧视的一群人,一千多年来,都被称为“疍蛮”。 只准在水上生活,不准在陆上定居,不准读书、识字、应考、做官。不准与汉人通婚等精神枷锁,牢牢地桎棝着这些有着上千年船上漂泊的历史的穷苦百姓。如今,朱永兴解放了他们,又给了他们陆地上的家,他们能适应并快乐吗?

    两日后。央带着寨中百姓才来到了新的家园。虽然住处简陋,都是临时搭起的茅屋草房,但温暖的气候不会使这些移民有冻冷之苦。而且,这里距离湄公河不远,不仅灌溉方便,打鱼捞虾更能为饭食增添花样。

    这就是自己的新家园,央站在高处四下瞭望,感慨良多。荒草遍地、沼泽泥地会变成万亩规整的水田,茅屋草舍会变成宽敞明亮的竹屋瓦房,只要付出辛苦和汗水,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苦嘛,难嘛,这便是自己要独立门户所必须承担的。再苦再难,难道比得上当初在缅甸被驱赶至荒芜山区,无房无粮的痛苦吗?

    ……………..

    简陋至极的城廓挡不住轰天炮的一次轰击,而最先垮掉的是抵抗的意志。城门打开了,管理柴棍的阮氏贵族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仓促组织起来的越族难民也放下了简陋的武器,迎接新的统治者。

    其时,获真腊允准,在柴棍周边安置的安南难民不过两万,由广南阮氏派一贵族管理。虽然建有简易城廓,却没有正规军队,哪里挡得住数千明军的攻打。而柴棍被攻取,标志着广南阮氏在真腊的一块飞地丧失,明军拔除了广南阮氏的一个钉子,便可放心地移民发展。

    真腊不可虑,广南阮氏才是比较强的敌人。明军初来乍到,一要展示军威,二要打通与占城国的联系,得到占城的物资援助,联合占城国抗击真腊与广南有可能的结盟。

    “柴棍,太难听了。”宗守义已经是新建立的湄公省的总督,位列封疆大吏,初期开疆拓土的顺利更使他意气风发,对着眼前的小城连连摇头,满脸是鄙夷的神色,“还是殿下起的名字好,西贡,西贡。”

    陈上川呵呵一笑,凑趣道:“巡抚大人若有兴致,尚有很多地方要重新取名,正可一展文采。”

    “陈将军取笑了。”宗守义笑着摆了摆手,正色说道:“诸事繁杂,怕是没那么多闲暇逸志。开拓初期,更应兢兢业业,不负殿下期盼。”

    陈上川也收起笑容,说道:“所赖殿下筹谋,初期诸事顺遂,日后便要看宗大人大展宏图了。”

    “多谢陈将军吉言,只是这大展宏图尚言之过早。”宗守义谨慎地说道:“本官只望能为殿下分忧,尽快使湄公省能自给自足。这以后,才谈得上纵横捭阖,为殿下中兴大明而出力。”

    陈上川听宗守义谦逊之语中也透出一股傲气,也不便扫兴,又笑着附和了几句。

    “可惜陈将军终要驰骋海上,与本官共事时间太短啦!”宗守义很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想要再遇到如陈将军这样文武双全的将领,怕是大不易。”

    “宗大人过奖了。”陈上川赶忙谦逊道:“如陈某这般文不成、武不就之辈,又有何难找?殿下所设的讲武堂,可是人才辈出之地。”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呀!”宗守义感叹着,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陈上川说道:“陈将军手下的那个段少尉,看起来便不似池中之物。”

    陈上川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可惜段少尉不喜陆上征战,又是讲武堂遣派于水师的少量军官,不好轻易调动。”

    宗守义明白这是拒绝的表示,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陈上川的话也颇有道理,岷殿下用人自有其深意,轻易调动,确实不太合适。

    “不知殿下欲派哪位名将来湄公省主持军务?”陈上川岔开话题,询问起人事安排来。

    “本官亦不知。”宗守义犹豫了一下,也不敢胡乱猜测,只好轻轻摇头。

    目前开拓湄公省的明军部队由彭应伯、何起龙、阎惟龙三位总兵统率,军事主官暂由陈上川担任。但海上军事将领的缺乏,使得朱永兴不能把陈上川长久留在湄公省。而且南海舰队由三支海上武装组成,邓耀和杨彦迪又有些小纠结,在完全统合完毕前,也需要陈上川居中调和。

    攻下柴棍并更名西贡后,留下靖安军维持治安,明军继续攻掠。而占城国在朱永兴派出的使者的知会下,尤如吃了兴奋剂,少有地爆发了一回阳刚,出兵南下,与明军在藩切会师。

    至此,第一阶段的海外拓展行动告一段落。明军不仅控制了湄公河出海口,而且夺取了很大的一片土地。本着“一手锄头,一手刀枪”的原则,先期的移民包括央的猛山克族寨民,靖安军及家眷,三千明军及家眷,广西僮瑶族五千,再加上因战乱而先期移居的华侨,以及与占城国的联盟,已经具有了自保之力。(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海外蚕食,文武相制

    庞大的军队,连年的征战,对于安南郑氏和广南阮氏来说,人力物力的消耗都是极大。北越劳动力不足,导致河堤失修,农田荒芜,且又有花样繁多的苛捐杂税,民众生活困苦。而南越则发生了大规模的土地兼并,阮氏贵族又骄奢淫逸,贪污腐化尤其严重,百姓也是差不多的境况。

    从兵力上讲,安南郑氏占有优势,而广南阮氏的常备军队不过两万。但广南阮氏也有所依仗,那就是与欧洲人、尤其是葡萄牙人接触较多,得以购置较先进的欧洲军备,在城防中雇佣欧洲的军事专家。而且,地理形势对他们有利,长育垒和日丽垒从大海至丛山,抵御了郑氏数次攻势,一直坚持到1672年。

    尽管安南郑氏和广南阮氏的矛盾不可调和,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但朱永兴依然采取有理、有据、有节的蚕食策略,两面都有逼迫,又都不逼得对方到拼命的程度,而是让他们在互相的交战中自损实力,虚弱疲弊。

    如果从策略和计谋上来比较,广南阮氏更为高明,采取的办法与朱永兴也有些类似。他们一边与郑氏抗衡,利用武器装备和地理地形的优势抵御郑氏的进攻,一边不断地蚕食占城国,插手真腊内政,也是以外补内的套路。

    两相比较,朱永兴还是比较重视广南阮氏。安南郑氏的郑根,也算是一个人物,可惜离他上位掌权,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朱永兴可以暂时静观其变。现在,朱永兴在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一番攻掠,又与占城国结成了联盟。便遏制了广南阮氏以外补内的企图,可以在郑、阮两氏的战争中,左右逢源,坐收其利。

    说白了,就是杠杆原理,明军成为能左右平衡的小小砝码。只需在一方稍加用力,便能使战争的天平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而郑、阮两氏又不敢冒着被对方趁机取利的危险,与明军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安南郑氏,广南阮氏,占城,真腊,再加上南明,五国互相制衡的局面终于被朱永兴实现了。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无须投入过多的兵力和物力,便能从中渔利,取得发展的空间。

    “不可过于毛躁激进,还是应稳步蚕食。”朱永兴对即将上任的湄公省军事正副主官面授机宜,他们分别是鲁国公祁三升和宜川伯高启隆,“加上要随你们一同出发的两千人马,湄公省将有驻军七千,在移民中进行动员的话。又有两三千人可助战。只要稳妥用兵,不急不躁。无论是广南阮氏,还是真腊,都很难战胜我军。”

    鲁国公祁三升和宜川伯高启隆恭谨地听着,目光随着朱永兴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两人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占城最弱。但我们暂时还需要他们作为缓冲,不宜立刻与广南阮氏直接接触。”朱永兴点了点占城国的位置,说道:“可以视情况出兵帮他们抵挡广南阮氏的进攻,但不是无条件的,粮草军饷是要让他们出的。”

    鲁国公祁三升和宜川伯高启隆相视一笑。心中了然,岷殿下还是那副不吃亏的性子,白出力的事情是不会干的。

    “湄公省扩张的方向在南面,要依照移民的数量去占领土地,慢慢地把这里全部全部收入囊中。”朱永兴轻轻在金瓯半岛上拍了拍,这里东临南海,西濒暹罗湾,地理位置也是相当的重要。

    “殿下,这里河网纵横,似乎不太适合大部队作战。”鲁国公祁三升谨慎地说道:“而且濒临大海,若有水师助阵的话,将事半功倍。”

    “水师也只能在湄公省慢慢建立发展。”朱永兴稍显无奈地说道:“目前南海舰队的任务是扰袭两广沿海,抽不出身来。好在无须着急,两三年的时间里,总会有办法的。”

    “真腊孱弱,纵无水师,亦不是我军对手。”宜川伯高启隆对财政状况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却知道朱永兴殚精竭虑、东挪西凑地维持目前的局面,已经相当不易,所以也便不想要求太多。

    “孱弱是孱弱,可为何未被灭国?”朱永兴不等祁三升和高启隆回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南阮于柴棍扎下钉子,缓图扩张,又不断南侵占城,并干涉真腊王位继承,强迫真腊献地酬谢,打的便是蚕食的主意。鲸吞固然干脆,但越族人口跟不上,兵力亦要分薄,便难以对付北郑的进攻。我们亦要如此,慢慢扩张,兵不雪刃,基础一定要夯实,不能光顾眼前痛快,埋下长期的隐患。”

    在将近半个世纪的南北恶斗中,北郑动员兵力最高达十万,而地广人稀的南阮常备兵力则只有两万人左右。南阮以有限的人力物力,在七次郑阮战争中自保有余甚至能主动北伐,这与历代阮主不遗余力地对越南南部进行深入的开发建设是分不开的。

    但现在,朱永兴结盟占城,遏制了阮氏向南扩张的步伐。如果不想与明军大规模开战,阮氏便只能向西侵掠真腊,或向西北攻击南掌。按照目前郑阮战争相持不下的态势,朱永兴认为阮氏多半不会愚蠢到选择前者。

    “战争为政治服务。”朱永兴说到了最后的重点,目光从祁三升和高启隆脸上扫过,“湄公省远在海外,通信联络颇费时日,吾不便直接指挥下令,便需要湄公省文武相济,精诚团结,临机决断。”

    明朝以武立国,接受宋代教训,起初没有采用以文抑武的政策,相反大幅度提高武官级别。明太祖朱元璋还明确规定文臣不得封公侯,最高只能封伯爵,又设置最高军事机构为中军、左军、右军、前军、后军五都督府,每府左、右都督,都是正一品;副手都督同知,从一品,都督佥事。正二品。

    而且,朝廷各卫的指挥使都是正三品,各省的军事长官都指挥使为正二品,要高于本省的行政长官布政使(从二品)。地方各卫的指挥使也是三品官,千户所的千户为正五品,百户所的百户为正六品。都远高于知县(正七品)。

    但是这套武官系列到了明中期后就运转不灵,朝廷陆续在各地设置“总兵”作为某一部队的总指挥,并另行委派参将、游击、守备等中级军官作为基层部队的指挥官。而在这些武官之上具有战区指挥权的却往往是朝廷派出的文官担任的“提督”、“总督”、“经略”。

    以文抑武或以文制武的弊端,朱永兴知道得很清楚,但他也知道武将不听号令,挟兵自重,或贪功滥杀的害处。

    所以,军队政治化是一个制约的措施。这样做不仅能增强军队的凝聚力、战斗力,忠君爱国的思想也会慢慢渗透进每个士兵的心里。虽然政治工作发展的时间并不长。政务官员的经验还显不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永兴还是对此充满信心。

    在军队政治化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之前,朱永兴便需要压制已经出现的以文制武的苗头,并且用变通的办法来理顺军、政的关系。

    “文武不和,国之大害,请殿下放心,末将等定遵从宗总督的命令。绝不敢自作主张。”祁三升和高启隆交换了下目光,由祁三升向朱永兴作出了保证。以文制武的风声。他们两人都有耳闻,现在看来是要开始实施了。

    “军、政分开,这是日后必行的政策,汝等不必担心。”朱永兴仿佛看穿了二人的想法,笑着说道:“但依目前的状况,军政交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宗守义可以下令作战,但如何作战,却还是你们与参谋团商议后决定,他也无权干涉。”

    这就是变通,打与不打握在文官手中。如何打却依然是武将作主。这样做的好处是相互有个制约,又避免了外行指挥内行的弊病。

    “殿下英明。”祁三升和高启隆担心的也正是被不懂军事的文官瞎指挥,现在有了很大的自主权,也便稍感满意。

    朱永兴又与二人研讨了一番中南半岛的形势,觉得没有什么疏漏后,又设便宴为二人饯行。宴毕,朱永兴亲自送二人至府门,方才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海防已经有了商税收入,铸钱开始在滇省流通,茶叶、雄黄等产品也出口创汇,再加上镜子的获利,朱永兴除了用这些钱购置军备外,又扩充了一万五千军队。其中,两千兵将前往湄公省,其余名额则分给了滇省的三个战区。

    军队的扩充使钱粮方面出现了很大的缺口,朱永兴便采取了借粮于民的办法。百姓借给官府一百斤粮,一年后官府返还一百五十斤,或者在应交的赋税中予以扣除。这个办法能够奏效,一是那近五成的利息很有诱惑力,二是光复地方后赶种补种的一季蕃薯,使老百姓在借给官府粮食后也不致挨饿。

    军队的供应不能用蕃薯,但老百姓就不同了。“瓜菜半年粮”,能填饱肚皮,能不受战乱,便是幸福。当这些普通民众意识到战争的胜败与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时,他们便不会麻木和吝啬。

    虽然朱永兴实际上是在“寅吃卯粮”,但却没有过多的担心。蕃薯、土豆、玉米等农作物正在推广种植,滇省的气候温湿,稻米一年两至三熟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维持住目前的对峙,粮食的缺口在半年后便能舒缓过来。再有湄公河三角洲这块每年三至四熟的肥沃之地,即便算上开垦种植的时间,一季自给自足,两至三季便会有富裕粮食。

    “明年会更好吧!”

    太阳很大,天空很蓝,空气很新鲜。当朱永兴处理完公务,舒展着双臂,走出了屋子时,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

    “明年会更好吧?”

    晋王李定国放缓了马速,望着路边齐整的稻田、忙碌的农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军心民气更加的凝聚,这从百姓的精神面貌中便能看出来。脸上有了笑容,口中有了欢声,新的土地赋税政策给了百姓劳作的动力,战乱后恢复的速度令人惊讶。能一面实施较为宽仁的政策,一面开疆拓土,一面与清军作战,晋王李定国对朱永兴的智慧和能力钦佩至极,自问是万万做不到的。

    众人驰过村子,在村外的空地上又见到了百余人正挥枪抡刀,进退操练。虽然衣裳各异,动作不规,但呐喊起来也有那么点气势。

    李定国微微一笑,这便是发动民众吗?这些寻常百姓七天一操练,不管能训练成什么样子,也不再是只会哭求哀饶、引颈受戮之辈了。清军想再象以前那样横扫而过,肆意荼毒,怕是难了。

    一队人马又行了二十多里,便来到了此次军议的地方——下庄镇。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在此迎候的不仅有赵王白文选,还有挂总督部院衔、巡抚云南的那嵩。

    简单寒喧之后,众人进到屋中叙谈。李定国才知道那嵩提出移府至大理,已获朱永兴批准,此番便是来见见前线诸将,与李定国等老相识叙叙旧。

    “岷殿下移骅蒙自,本官再呆在永昌哪里说得过去。”那嵩呵呵笑着,向李定国和白文选解释自己的想法,“虽不能上阵冲杀,亦要做好份内,让两位王爷专心作战,后顾无忧也。”

    “那总督坐阵大理,确是喜事一件。”白文选笑道:“老友重逢,今晚当一醉方休。”

    李定国笑着连连点头,说道:“自当如此,算算时间,怕是快两年没见面了。战事不止,以后离之甚近,也恐不能常相聚首,今日把酒畅谈,实是快事一件。”

    “快事岂止一件?”那嵩呵呵一笑,和白文选相视一眼,开口说道:“晋殿下晚至,尚未知晓岷殿下书信内容。等看过之后,便知究竟。”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夔东十三家

    夔东地区包括巫山、巫溪、大昌和今鄂西建始、巴东诸县境,范围扩大便称川东。川东与鄂西接壤,故今称川鄂边区,而在明末清初,湖广省的湖北西部依荆楚古名称之为荆西或楚西(包括湘西)。

    这里地处长江三峡地区,山高水急,形势险要。从军事上来说,不仅是易守难攻的地方,而且切断了四川同湖北的通道,进可以出击两湖、豫西、陕南和四川,退可以据险自守。

    就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土地上,以湖北兴山县茅麓山为中心、占有二十余县、拥兵十数万的抗清基地里,便汇聚着历史上有名的夔东十三家。他们在此坚持刀耕火种,屯田自给,顽强抗清,历史上长达十四年之久。

    所谓“夔东十三家”其实并不大准确,它指的主要是以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党守素、塔天宝、马腾云为首的大顺军余部以及王光兴、贺珍等为首的其他抗清武装。

    其中,贺珍驻大宁县(今重庆巫溪县),袁宗第驻大昌县(今重庆巫山县大昌镇),郝摇旗驻房县羊角寨,李来亨驻兴山县七连坪,党守素驻巴东县,刘体纯、马腾云驻巴县陈家坡,塔天宝驻巴东县平阳坝,王光兴驻施州卫。

    从组织结构上看,“夔东十三家”是一个松散的政治武装集团,虽然“悉推体纯为首,听节制”,可实际上,刘体纯的指挥权和号召力却相当有限。

    风很柔和,空气很清新,太阳很温暖。迷人的春天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气息,鸟儿则用圆润、动人的鸣啭重新唤醒人们的希望。

    此时,巴县的明军营寨外。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拎着箱子的中年商人,背后跟着四个行商打扮的伙伴。

    这行人在营寨外远处站住了,张望着营地上飘扬着的红旗,但一直犹豫着没有靠到近前。

    很快,营寨中的兵丁也注意到了这几个人。这几个人虽然距离尚远。但呆的时间不短了,形迹很可疑。很快,一队兵丁便出了营寨,向着这几个人围了过去。

    这时,远处的几个人好象也突然下定了决心,为首的商人迈开大步直奔营地而来,他身后的伙伴也紧紧跟上。

    商人一直走到明军小队前才止住脚步,面无惧色地与迎上来的明军对视:“你们是哪位将领的部下?”

    “是皖国公麾下。”看到来人的神态,听到对方的问话后。小军官感到对方似乎有点来头,回答时语气十分地客气:“敢问先生是?”

    “大明兵部尚书,黎维祚。”商人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意,朗声答道。

    ……………

    月亮从云朵中钻出来,把月光无所不在地洒下来,象张开了光明的翅膀。

    不用杀身成仁了!已经被朱永兴加封为兵部尚书,总督川、湖诸处军务的黎维祚靠在椅子里。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而心情畅快。

    尽管有查如龙伪造的吴三桂的文书,冒充吴三桂的亲戚。一路上依然提心吊胆,生恐被识破。黎维祚回想这一路上的经历,心情依然难以平静。

    定了定神,黎维祚把目光移到桌案上那只片刻也未离身的箱子上,伸手缓缓打开了盖子。将里面掩人耳目的杂物取出,黎维祚的动作更加小心。用小刀轻轻割断了箱底隐藏的细线,方才抠开夹层板,露出了里面的敕谕、信札、密码本等物品,还有一面用锦布包裹的巴掌大的小镜子。

    没错,这只箱子是特制的。夹层中有火药柱和拉发装置,类似于一个地雷,不懂其中奥妙的胡乱打开便会引起爆炸。遇到紧急情况,黎维祚也能从箱子外将之引爆,使夹层里的机密文件化成飞灰。

    这个创意是黎维祚想出来的,朱永兴虽然早有联络夔东十三家的想法,但道路阻隔,他担心文件路上被清军截获,反倒暴露了他的战略意图。直到黎维祚再三请缨,并想出了销毁文件的办法,朱永兴才勉强同意,并派出数名死士随行保护。

    夹层中空间有限,几份文件上的字小且密,黎维祚虽然被朱永兴面授机宜,但看完全部文件,他才完全知晓了朱永兴的战略布署和人事安排。揉着有些酸痛的眼睛,黎维祚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夔东地区多是重峦叠嶂,人烟稀少,生产很不发达,要维持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无论在人员补充上,还是在物资供应上都有很大困难。此时,清军用兵的主攻方向是西南地区,不可能调集重兵围攻夔东抗清基地。朱永兴的意图便是使十三家能够趁机进取川东,牵制四川清军,与滇省进军四川的明军遥相呼应。

    从整体上看,“夔东十三家”割据一隅的战略过于保守。他们长期龟缩在川楚交界的夔巫山区,“扼险据冲,观衅而动”。行动从来没有离开过夔巫中心地带,更没有到三峡以外的地区去开拓新战场,去寻求更大的发展,从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虽然也曾连年用兵,甚至远征宜都、当阳等地,但都是为了筹集粮饷,补给军需,而不具备更重大的军事意义。

    岷殿下想法虽好,但十三家能否依令而行呢?黎维祚轻抚额头,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尽管朱永兴行前也交代过,事成自然是好,若是不成,也无大碍,让他安心呆在夔东,作为双方的联络使者。

    岷殿下简拔于我,身居高位,期盼殷殷,我必尽力促成此事,方不负殿下所托。黎维祚思索良久,暗下决心,一定要完成任务。但要达成朱永兴的设想,便涉及到十三家的人事安排,这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夔东明军进攻重庆之役虽由于谭诣、谭弘叛变致败,然而这一战役本身就说明夔东十三家大多数将领是坚决抗清的,也是顾全大局的。但以原大顺军为主体的这支重要的抗清武装在南明朝廷内几乎一直遭到歧视和排挤,早在隆武时期何腾蛟、章旷等人控制着湖南全境时。就在驻地粮饷上对其多方进行刁难,后来在永历朝廷内又受到瞿式耜、陈邦傅、李元胤等人的倾轧。

    孙可望掌权时,也从来没有对其提供后勤支援,把这支能征惯战的军队放在关键位置上。只有堵胤锡和刘文秀胸怀全局,主张重用十三家共图复明大业,但是他们自己就不得志。空言无补。

    从实力上来说,夔东的各支抗清武装还是相当强盛的,不仅兵马不少,而且多数身经百战,有的擅长陆战,有的擅长水战,战斗力非常可观。然而,他们的弱点是各自为政,没有形成强有力的领导核心。其中。各部首领互不相下固然是原因之一,永历朝廷所派督师文安之为了便于自己节制,故意在封爵上一视同仁,封了一大批地位相当的公侯,更加强了分立倾向。

    所以,夔东地区的明军手中控制着长江三峡两岸易守难攻的高山大川地区,若再推举或任命一位才德兼备的主帅,只需留下少数兵力维持地方。集中主力攻下物产丰盈、人口较多的地区,必将在抗清复明事业中发挥重大作用。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徒有地利,却始终株守穷山僻隅,打不开局面。

    一位郡王,不知会是谁呢?刘体纯的可能性最大吧?黎维祚手抚着空白敕谕,感到异样的沉重,自己何德何能。竟骤升高位,忝为天使,可填写敕谕。还有那面世子妃亲绣锦布包裹的小镜子,乃是给闯王遗孀高皇后的礼物,又赐封一品夫人。想得真是周到啊!

    ……………

    夔东十三家自从奉命攻打重庆,为西南减轻清军压力后,与朝廷失去联系已经有一年之久。尽管十三家中还有永历朝廷委派联络夔东各支义师的最高官员总督部院毛寿登、洪育鳌,以及长期依附于郝摇旗的明东安王朱盛蒗,但这些人更象是尊奉永历的摆设,哪有朝廷旨意可以传达。

    对于西南的消息,夔东十三家也所知不详,多是一麟半爪,并不确实。黎维祚一到,便颁旨给闯王遗孀高皇后,封其为节、孝、贞、义一品夫人,并赐赏礼物。

    紧接着,黎维祚又召集众家首领开会议事。出于尊重,或者是探听西南消息的目的,荆国公王光兴、益国公郝永忠、皖国公刘体纯、靖国公袁宗第、临国公李来亨、宜都侯塔天宝、阳城侯马腾云、岐侯贺珍、渭源侯李复荣、兴平侯党守素等主要首领全部来到。

    第一天的会议主要是黎维祚向与会的各位首领详细介绍目前西南的形势,从腾冲之战开始,讨伐安南,滇西反攻,元江大胜,滇东、南烽火遍地,进取广西,海外拓土……直听得众人目驰神炫,如在梦中。都万万没有想到,一年多的时间,西南已经是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到了晚上,十三家各位首领聚于一处,开始商讨黎维祚白天所提出的建议,推举十三家的领头人。

    “各位兄弟,岷殿下的亲笔信都看过了,有什么想法就都说出来,现在关起门来,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身为地主的刘体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对着郝摇旗、李来亨等人说道:“看来岷殿下对我等的疑虑还是有所觉察,否则也不会写信来宽慰我等。”

    “岷殿下确实是英明神武,西南战局扭转,皆赖其力也。只是恐朝廷之策会有反复,若是天子和朝廷诸臣由缅甸而出——”郝摇旗不无忧虑的摇了摇头,用嘿嘿一笑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岷殿下信中说得明白,现在清军之攻势在西南,让我等砺兵秣马,伺机而动。并未令我等出兵猛攻,可见殿下真诚,若天不灭明,吾等尽力辅佐也就是了。”李来亨插嘴道:“高太后闻得谕旨,再三嘉叹,面请加恩,并以大义训某家:俾其一德明良于终始,待得一统功成,尔子拜爵于奉天殿,尔身受恩于坤宁宫,史册昭然,岂不伟欤?”

    “皇后之言有理呀!”袁宗第点了点头,慨叹道:“岷殿下不夺我等军权,又不让我等做炮灰,倒是愿以西南之力,吸引清军注意,好教我等窥机发展壮大,实乃真诚。不管日后如何,岷殿下现为朝廷留守,大义名份在手,西南诸军已全听其号令,我等岂能违逆?自当听命于殿下,以搏封妻荫子之福贵。”

    “我等皆是朝廷命官,位列公侯,已不下于朝廷近臣,自当听命于殿下。”王光兴原为南明将领,不属大顺军,因其兄王光恩无辜被杀,同清廷誓不两立。此时见刘、李、袁、郝诸人纷纷表示忠心朝廷,听命于宗室留守岷殿下,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既然岷殿下要咱们公推大首领,咱们就依照执行好了。”党守素开口说到了正题,“以前是刘大哥领头,现在还选他,我是没有意见的,不知别的兄弟怎么看?”

    “刘大哥有勇有谋,最是公平,我愿听其指挥。”塔天宝也表示同意。

    “我没意见,愿听刘大哥号令。”其他人也纷纷表白,谁也没当回事,还以为与之前一样。

    “承蒙众家兄弟高看,我便勉为其难,带领兄弟们去争一场富贵。”刘体纯站起身,四下拱手相谢,“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咱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到头里,可不许暗地里埋怨。”

    “二虎,你放心。”郝摇旗跳出来力挺老兄弟,说道:“同气连枝、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以前以你为主,干得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现在呢,还是照旧。”

    “多谢郝兄弟,多谢诸位首领抬爱。”刘体纯呵呵笑道:“既然大家对效忠岷殿下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做些实事,让岷殿下看看,咱们也不是光窝着无所事事。众家兄弟都说说,咱们合力打哪里,筹些粮饷也是好的嘛!”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联合部队,筹划大局

    “诸位公侯,只一夜便商议定了,可不会再更改了吧?”黎维祚并不如何惊讶,毕竟这些人都不知道推举大首领意味着什么,他起身笑着向围坐在大桌子旁的夔东十三家首领问道。

    “不改了,就是刘大哥了。”各位首领纷纷摇头,很笃定地回答。

    “那好,请稍待片刻。”黎维祚告声罪,转身进了后堂,拿出敕谕,提笔填上了名字,又命几个手下抬出香案。

    黎维祚一直走到香案跟前才停下脚步,用力一甩官服转过身来,满脸木然毫无一丝喜怒之情,拉长了声音叫道:“刘体纯接旨——”

    刘体纯与众人都愣在当场,然后是稀哩哗啦一片椅凳响声,刘体纯也不知被谁推了两下,稍为清醒了一些,就在众人面前向着黎维祚跪下叩拜:“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体纯及众将勇于报国,可嘉功赏,若能再建功勋,朝廷又何吝王爵哉……”

    刘体纯在下面低着头听着,脸上神情不定,站在他背后的众人脸上也都流露出了惊讶之色。

    “……钦此!”黎维祚拉长声音大声说道。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愣了一下,刘体纯叩头说道。

    黎维祚抿了抿嘴角,威严的说道:“圣躬安。”

    刘体纯再次大礼拜下,“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臣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厉乃诚。”

    刘体纯三呼万岁。总算是完成了接旨地全过程,他长身而起的时候,黎维祚严肃威严的面孔也云开天霁。趋前一步双手把圣旨捧到了刘体纯的面前,笑着说着:“恭喜王爷,恭喜勋阳王了。”

    骤封郡王,刘体纯还没完全从复杂的情绪中完全清醒,有些愣愣地捧过敕谕,勉强地对黎维祚笑了一下。

    “诸位。”黎维祚转头对着刘体纯身后的众人扬了扬手,大声说道:“岷殿下身为朝廷留守。请封众将,朝廷无有不准。且岷殿下对抗清各部一视同仁,有功赏。有过罚,最是公平公正。只是音信断绝,岷殿下知诸位忠心,却不尽知诸位功绩。特让本官代其向诸位表示歉意。然抗清大业艰难困苦。日久见人心,时长记功赏,只要诸位努力报国,日后岂无王爵之封赏?殿下有言:望众将谅之,勉之,齐心协力,共奖王室,共襄大业。若是诸事顺遂。三年之内,岷殿下当亲至慰劳诸位。介时论功行赏,不亦乐乎!”

    “岷殿下隆恩,末将等铭感五内,定效死力。”刘体纯急忙代表众人躬身拜谢。

    “岷殿下隆恩,末将定效死力。”

    ……………

    众人躬身施礼,心中情绪复杂。既有对刘体纯的羡慕、嫉妒,又有对自己以后何去何从的思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体纯现在不仅是他们公推出的首领,而且在官爵上高了他们一等,在指挥权和影响力上无疑比过去重了许多。

    同时,黎维祚在他们眼中的地位又大不一般,记功记过,与岷殿下联络通信,可不比先前派来的那些坐矗的朝廷官员。三年之内,便能打通滇省至夔东的通路?岷殿下好大的雄心壮志,好自信的豪言壮语啊!

    刘体纯在李自成时代还没有太大的名望,但清初尖锐激烈的民族矛盾却把他推上了历史前台,复杂的政治形势将他锻炼得越来越成熟,终于脱颖而出,展露头角。

    史称刘体纯“骁勇有大略,御众严明”,他将部队编为十六营,分驻于四川、湖广交界的夔州(今重庆奉节县)、巫山、大昌、大宁、施州、建始、巴东、兴山、房县、竹山、归化、丰城、金城等深山地区,“众犹十数万”,一度担负起三峡地区抗清大业的重任。

    宣旨加封完毕,众人又向刘体纯祝贺,刘体纯连连谦谢,命手下准备酒肉,晚上要畅谈庆贺。

    喧嚣已毕,刘体纯和众人又重新落座,把昨晚商议的出击湖广的计划展示给黎维祚。他们选择了三个攻击的地方,分别为当阳、宜都、郧阳,以供黎维祚选择定夺。

    黎维祚对军事并不在行,只是朱永兴曾经仔细分析过夔东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发展的方向。湖广固然富庶,且楚军战斗力不强,但从整个抗清的大局来看,合力进取四川,才是正确的战略方向。

    因为清军虽占四川,但时日尚短,并未真正巩固。一来久经战乱的四川人口太少,供养不起太多的军队;二来,四川清军中有很多投降的明军明将,真临战阵时,未必会拼死作战,起义倒戈,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与朱永兴在滇省的行动有类似之处,就是不给清军巩固地方的时间。

    黎维祚思虑良久,也不好定夺。因为朱永兴曾告诉过他,尽量不要干预夔东十三家的军事行动,以免产生误会与隔阂。他便把朱永兴的战略谋划告之众人,请他们再行商议行动计划。

    “清军虽踞蜀地,但时日尚短,人口稀少,难以巩固。若不趁时攻取,则日后更难。且力合而强,分而弱,西南战场我军要联成一片,必攻取四川方可实现。”黎维祚一边回忆一边讲述,并且拿出了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岷殿下已增兵滇西,由永宁府进取川西南,且川省行将有变,望诸位做好准备,窥机进取川东。”

    “川省有变?”刘体纯疑惑地问道:“不知是何变故,黎大人能否明言。”

    黎维祚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所料必中,但却极少事先透露。另外。岷殿下建议诸位建立一支联合部队,作为进取川东的主力。”

    联合部队,是如何章程?众人都露出不解神情。把目光移注到黎维祚身上。

    “每部量力而行,各抽出适当兵马,组成联合部队,驻扎巴县,可随时行动。”黎维祚详细解释道:“如此可大大减少联络各部,整军会合的时间。”

    王光兴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没有出口,稍低下头,象是在思索什么。其余众人也没有马上表态。都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支联合部队的指挥权。

    尽管在名义上已经悉推刘体纯为首,听节制,但依然能威福自擅。之前相互之间并没有统一的指挥。更没有统一的组织机构。彼此间的联系多是自发的,没有任何的约束力。即便现在刘体纯得封郡王,但从原来松散的政治武装集团进行转变,显然还是需要时间的。

    刘体纯苦笑了一下,以目光示意黎维祚,希望他不要继续就此深说。大不了,他用自己的全部兵马进取川东好了。

    黎维祚心中暗自叹息,果然如岷殿下所料。人心难齐,多多少少都有割据自雄的心理。把军队当做安身立命的根本,哪肯轻易抽调。

    “岷殿下有言,联合部队既是各家所出,亦可成立一军事委员会进行协调。”黎维祚退而求其次,继续说道:“哪家出兵助饷,哪家便可派出一名代表位列军事委员会。勋阳王定出行止,由委员会表决,多数同意便可依令而行,多数反对则可再行商议。”

    众人都感诧异,仔细思索其中的关窍,分析其中的利弊,一时也难以决定。

    黎维祚见此,也不再催逼,宣布今日会毕,给众人留出时间来好好考虑。

    夔东十三家的首领可分为两个组成部分,其中大顺军余部九人:刘体纯、郝摇旗、袁宗第、李来亨、党守素、塔天宝、贺珍、马腾云、李本营;川中旧将四人:王光兴、谭文、谭诣、谭弘。而三谭中谭诣、谭弘暗杀谭文后,已经降清。川中旧将派便只剩下王光兴一人,势单力孤。

    散会之后,刘体纯和黎维祚细细商议了一番,便各自分开走动。刘体纯去向原大顺军一派进行解释劝说,黎维祚则去做王光兴的工作。

    分散驻扎成割据之势,自然不是朱永兴所希望的。成立联合部队,建立军事委员会只不过是打破这种局面的第一步,日后还有其他的手段,或者根据具体状况采取灵活的办法。

    成则有利,败亦无损。朱永兴并不急于把夔东十三家一下子便纳入自己规划好的体系之内,因为这是不太现实的,操之过急只能是适得其反。门户之见不是一日形成的,自然也不是短期能消除的。

    目前,朱永兴只能希望以大西军为主体的滇省明军,和以大顺军为主的十三家武装,不致重演历史上各自为战、为清军各个击破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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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已四月,浙江、广东、福建数省的清军水师在泉州完成集结,统一交由安南将军达素指挥。而郑军的降将施琅、黄梧等人也被跟着调到了达素的手下。清朝押上了东南的全部水军力量,希望一举消灭以郑成功为首的抗清武装,永除后患。

    郑成功积极备战,下令撤回在舟山等地驻防的军队,并起用了一些在之前曾被撤职查办的将领,并委以重任。在郑成功的努力协调下,郑军上下逐渐恢复了团结,至少大家都明确了一点,即将到来的厦门之战,将会成为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重要战役。

    东南战事一触即发,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却不包括朱永兴。对于清廷的自信和乐观,朱永兴嗤之以鼻。即便郑军在南京之役中损失不小,清军想要一举全歼郑氏,怕是还要练上十年。

    虽然不担心郑成功会战败,但朱永兴还是命令南海舰队派出以杨彦迪、陈上川为首的分舰队,以二十艘战船支援金、厦。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明白,但临机决断时,又有多少人能放下私心杂念,以大局为重。当然,支援郑成功并不是朱永兴唯一的目的。以实战锻炼水师,学习海战战术,并且尽量多杀伤清军,多摧毁其水师力量,也是朱永兴目光长远的想法。

    随着雨季的再一次临近,朱永兴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川南和广西。先期扩充的军队,分配给滇西战区的有七千,滇东四千,滇南则只有两千。这样的分配自然有极强的目的性,借着雨季可能使滇省战局陷入平稳对峙,着力向四川发展,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时机。

    更何况,川省有变可并不是朱永兴的胡乱猜测,而是有所依据的。不光是川省,朱永兴正在布一个更大的局。现在,情报司的叶虎便正向朱永兴汇报相关的情况。

    “嗯,甚好,此情报归入绝密档。”朱永兴看过贵州方面的情况汇总,深为满意,点头称赞。

    “只是皮熊尚未寻到,投送假书信一事还要准备些时日。”叶虎脸色不变,躬身说道:“还请殿下勿怪。”

    朱永兴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这点小缺陷,沉吟着说道:“谣言已经散布出去,贵州各土司对吴三桂的招兵之令心存疑虑,不作积极响应,这便缓解了目前滇省的形势。再过月余,便是雨季,我军便有了半年的休整之机。只是此消彼长,蜀地攻掠却须持续进行。还有夔东,除了陆路联络通道外,水路也要加紧建成。”

    “回殿下,卑职以为水路似更容易。”叶虎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据情报司侦察,川省境内多是土地荒芜,人烟稀少,穿行十分不便。”

    “困难不可避免,但川南的情报刺探还是要加强。另外,要慢慢将川省各县镇的情况做一统计,以方便吾调兵移民。”朱永兴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知道四川受战乱影响极大,但到底是如何凄凉悲惨,他并不知道详情。

    实际上,四川的情况远比朱永兴估计的还要严重。成都“举城尽为瓦砾”,清廷成都无法驻守官员,只好移驻保宁(今阆中);重庆达泸洲,船行数日寂无人声,仅存空山远麓;重庆“为督臣驻节之地,哀鸿稍集,然不过数百家”;其他县镇也多是“民之存者不一人,若能完其家室者,千万不见也”。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三鬼之忧,皮熊筹谋

    尽管朱永兴预计的有偏差,但他也知道,攻掠四川的重点将不是单纯的战争,而是移民和重建。在土地荒芜、人烟稀少的地方作战,越深入,粮草的供应越艰难,又不能就地征集,后勤运输的压力将会有多么巨大?

    所以,自滇西反攻得手,昌国公高文贵率三千明军由鹤庆府渗透进川西南永宁府(今云南省宁蒗彝族自治县北部及四川省木里藏族自治区)后,截止到目前也只是增兵到六千,并没有大举攻掠。但在永宁府,明军不断囤积粮草、物资,为进取四川做着准备。

    此次朱永兴把扩军的名额大部分给了滇西,便是要开始向四川正式进军了。五月份,滇南西双版纳等地区,以及暹罗的第一季稻米便能收获,正好能给进军四川的部队提供粮草。

    “雅州郝承裔那边不要过多联系,于七也是一样,以免出现意外,走漏风声。”朱永兴在没有准备好之前,便想控制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至少在时间上应该拖到五六月份,而这也是川中有变的依据。

    对朱永兴的选择和判断,叶虎已经不是钦佩那么简单,简直是奉若神明。凡是朱永兴所指出的的,十有**便能成功。滇省的土司就不用说了,现在又有雅州的郝承裔,胶东的于七,都已经有情报人员坐镇,建立起了秘密联系。

    “殿下放心,用密码联络,联络点又不直接指向郝、于,就连传送密信的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叶虎赶忙回答道。

    “还是要继续扩展情报机构,江南,北方,都要有我们的耳目。”朱永兴点了点头。经常化的指点,使情报司的工作越来越专业,长期潜伏、伺机而动,又使具体事件的爆发更具破坏性。

    叶虎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延平王那里,还有夔东十三家呢。卑职觉得也可以派些人员,这样掌握的情况会更多。”

    “不行。”朱永兴断然否决,维持目前这样一个团结抗清的局面不容易,切不可因小失大,引起同盟军的猜忌。

    沉吟了一下,朱永兴也没有就此进行解释,而是开口询问内部的安保工作。战事以情报为先,如果能阻止清军刺探情报,无疑就争取到了缓冲的时间。并使作战处于有利的地位。

    “逃出清统区、前来投奔我们的百姓,都尽量安置到安南占领区,并编入保甲。各个村镇基本上都建立起巡防队,盘查过往人员。”分管内部防谍工作的顾锡畴拿出文件向朱永兴进行了汇报,“各地政府也依照殿下谕令,正在建立合作社,向百姓供应必需商品,以减少人员的流动。并对各种流动性强的行业。进行审查发证……”

    还是发动群众、群防群治的老路子,另外再加上路条制度。以及边界地区的严密控制,使得清军的间谍进来容易、出去难;又被安置在远离前线的地方,基本上打听不到明军的调动和兵力配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清军知己而不知彼,想必不敢轻举妄动吧!朱永兴对情报司的工作相当满意,夸赞了几句。又交代了些事情,才让两个人离开。

    ………………

    与高手下棋,往往使人产生束手束脚的感觉。你看一步,别人却领先两步、三步。而算计步步落空,更使人顿生无力之感。

    昆明西园建在滇池东北的一片浅渚荒丘之上。一面是青草湖,一面临滇池,沐氏筑长堤,建亭榭楼阁为别墅。

    其中,“水云乡”为一座三层楼阁,屹立于两堤相交处的一片沙丘草地之上。西面是浩渺的滇池,东南面是莲池,东北面是青草湖。堤上杨柳依依,荷池蓓蕾待放,天光云影,倒映水中。

    入目是一片美景,吴三桂本意也是消遣散心,但突然而来的一个消息,却让他心中一惊,眉头锁紧。

    从表面看,清在入关前,就实行“满汉一体”的政策,对满汉文臣武将一视同仁。其实不尽然。凡属征伐,满族贵族掌兵权,政府六部首脑,皆以满官为首。处于一般地位的汉官,朝廷还可放心,但身处显位又掌握军队的汉将就不同了。朝廷对他们更是放心不下的。

    既要用他们,还给予必要的监视和控制,体现了朝廷对汉官汉将政策的两重性。采取留子(或亲属)于京师的办法,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控制。汉官中权重位宠的,莫过于吴三桂及尚可喜、耿仲明等人。当他们长驱南下后,三桂把长子吴应熊、尚可喜把三子尚之隆、耿继茂(其父耿仲明已去世)先后把二子昭忠、三子聚忠送京师,入侍顺治。

    清廷明里给这些入侍的子弟以优厚的地位,甚至招为额驸,极示笼络之意;实则暗里将他们当作人质。把吴三桂等人的儿子掌握在手中,便是使其不敢心存叛逆之念,只能小心谨慎地尽忠于大清王朝。

    朝廷与吴三桂等人各怀心事,是不言自明的。既然他们的儿子留在京师,他们也正好利用这个条件,时刻探听朝廷的动向。吴三桂有此考虑,特把他的一个亲属胡心水安排在吴应熊身边,嘱咐他说:“吾子年少,不懂事,烦你代为照料一切事。”胡心水心领神会,悉心掌管应熊额驸府中日常庶务。凡有关吴三桂的事,都靠买通的朝臣替他说话。

    吴应熊也留心朝廷举动,“多聚奸人,散金钱,交通四方”,凡大小事,他都“飞骑报闻”。使吴三桂虽身在数千里之外,朝中一举一动,却无不了如指掌。

    朱永兴利用张维翰施展心理战,对吴三桂不可能没有影响。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哪怕在后世,若是有个算命先生说你这个那个的不好,即便你不信,恐怕心里也不会舒服。吴三桂呢,或许还不十分相信。但也向吴应熊和胡心水传过话,要他们顺便多注意打听董鄂妃的消息。

    如今京中传来消息,董鄂妃“寝病濒危”。眼看着第一句谶语便要成真,再联想到后两句,怎能不搅乱吴三桂的心情,勾起他的烦乱?

    “贵州土司狡词拖延。实是可恨。”吴三桂走回到“水云乡”,默默喝了口茶,心中烦闷,猛地一顿茶杯,恨恨地说道:“见伪明有死灰复燃之势,便蛇鼠两端,皆可杀也。”

    方光琛和刘玄初正欣赏着山光水色,言谈中显出一派清高的名士风度,突然见吴三桂发怒。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听到吴三桂对贵州土司的忿恨,不由得交换了下目光,心中忧虑。

    “王爷。”刘玄初小心翼翼地说道:“贵州各土司确实可恨,待扫平伪明,王爷便回师贵州,行改土归流之法。不从者,便杀之。”

    刘玄初说得委婉,吴三桂又如何听不明白。贵州土司可恨。听信谣言,不情愿出兵助战。但却不能马上收拾他们。从贵州调兵援滇之后,贵州李本深只有四镇之兵,守有余而攻不足,对贵州各土司自然也缺乏威慑之力。而且,现在激怒贵州土司,滇省清军便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吴三桂长叹一声。苦恼地说道:“吾岂不知此时不可逼迫过甚,然欲打破僵局,却又苦无良策,如之奈何?”

    尽管对明军的情报刺探很困难,可也能获取到一麟半爪的消息。起码吴三桂知道明军的扩充速度大大高于滇省清军。而随着明军在全线实施的零敲碎打越来越频繁。在给清军带来损失的同时,吴三桂更发现明军的战斗力和战斗**越来越强。

    杀敌一人,获地十亩。杀敌十人以上,则可退役。难怪那些明军士兵,还有土蛮,都能奋勇作战,不知疲累地袭扰不休。吴三桂对伪宗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猎头策略感到心惊而无奈,因为他出不起这个赏格,只能望洋兴叹。

    “王爷倒也不必过于忧虑。”方光琛在旁劝道:“兴也勃焉,败也忽焉。伪宗室贪得无厌,四处用兵,欲速而不达。只要广东尚藩出兵广西,与孙延龄、马雄击败桂省明军,便可与我军呈包夹之势。况东南战事亦将开始,击败郑逆后,精兵强将可来援滇省,朝廷钱粮也能如数拔付,伪明军队败亡,当在意料之中。”

    吴三桂苦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困于钱粮的滇省清军既不能大规模招兵买马,也难以展开持久而深入的攻势。所以,尽管这安慰是预期的,但也只能如此希望了。

    “湖广暂扣协饷,着实可恶,王爷当向朝廷参奏一本。”刘玄初在旁说道:“夔东贼寇株守穷山僻隅,能有几多作为?楚军孱弱,竟以此为借口,殊为可笑。”

    “倒也不可如此轻视。”吴三桂沉吟着开口说道:“夔东贼寇据守三峡险要,东可击湖广,西可攻蜀地,对两地军队皆有牵制,不敢轻动。”停顿了一下,又忿忿地骂道:“顺逆与西逆隔阂本深,久不通声息,如今却有呼应而动之势,此皆伪宗室之招摇蛊惑。该杀,该杀。”

    南明的内讧和不团结,使清军坐收其利,但这种状况一去不返。眼看着朱永兴把各支抗清武装整合,又利用土地等为诱,将土蛮都发动起来,吴三桂忿恨之余,也感到了日后的艰难。

    刘玄初张了张嘴,又无奈而失落地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想借机劝劝吴三桂,眼见吴三桂如此忿恨冥顽,视岷世子为死敌,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心里对吴三桂的失望,却又增加许多。

    …………………

    黔西北、寒坡岭。

    特有的喀斯特地貌造就了这里的峰丛和溶洞密布,其中一个溶洞有如恶魔巨口,有乱石可通幽深莫测之处。洞内深处,有一方圆十数米的空地,篝火正旺,火光照射下,四周钟乳石更显得千姿百态。

    “末将皮熊谨遵谕令,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如洪钟般的声音在溶洞中掀起了阵阵回音。

    匡国公皮熊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满头银发用一块黄巾束拢得顺贴有序,胸前飘着一尺多长的银须,宽阔的胸膛泛着红铜般的光采。他穿一身宝兰色的宽袖便服,脚上是一双豹皮彝靴。以他八旬高龄,且又兵败流落于水西,却没有丝毫的倦怠萎靡气象。

    “匡国公免礼,请坐。”秘使乃是军情司的千户陈进才,虽然官职不低,但只知负责联络皮熊,却不知具体的行动计划。

    现在,打开“爆炸销毁”箱,陈进才和皮熊一一检视其中文件,不由四目对视,心中都震惊不已。

    “哈哈哈哈。”皮熊先恢复了神态,朗声大笑后,拍着大腿说道:“此计大妙,殿下远在滇南,却能料黔中之事,末将钦佩备至。安坤小儿确有一宠妾,美而体香。假吴逆之名索取,安坤小儿若从,则声名受损,如何号令四十八土目?若是不从,必疑惧吴逆衔恨,岂不做抗拒之备?”

    陈进才也觉得计策可行,但实施起来却还要费些手脚,便把自己估计的一些难处向皮熊言明。

    “此事甚易。”皮熊却不以为意,显得胸有成竹,并向陈进才做了解释。

    原来皮熊之婿张默是安坤的老师,正因为这种关系,安坤便暂时 容忍了他及数百手下在寒坡岭的存在,时而还作些粮草方面的接济。有这样一个金牌卧底,要施展计谋,自然很是容易。

    为了确保成功,除了查如龙伪造的吴三桂笔迹的两封书信外,陈进才携来的文件中还有十几张盖着吴三桂印信的空白书笺。皮熊见到这些书笺,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陈大人。我看可以把事情搞得更大一些。”皮熊抑制不住脸上的振奋和激动,指着空白书笺说道:“蛮夷土司有几人见过吴逆笔迹?只看这些印信,他们岂会怀疑?咱们可以在书笺在大做文章,以吴逆名义令各大土司献重金输饷,尽出土兵助战。特别是乌撒、郎岱、沾益、乌蒙、芒布等部,与安坤或有亲戚关系,或相交甚密,他们心中怨恨,亦可助长安坤起义之心——”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教士保罗

    ……以水西为首,再约乌撒、郎岱、沾益、乌蒙、芒布等部共同举事,便可在贵州地区创出一个大好局面。然后再与滇省岷世子,东南郑成功,以及坚守于长江三峡的十三家等联系,实现分进共击之势,便有恢复大明江山的可能。皮熊坚信,有各地人士亡国雪耻的忠义之心,必能获得成功!

    如果在地图上洋洋大言,挥洒自如,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对朱永兴来说,当需要实际解决各种纠纷,各种困难的时候,却是非常困难。但可喜的一点是,他正在把各部军队的后勤供应掌握在自己和亲信官员手中。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打的就是后勤。朱永兴抓紧军队的命脉所在,自然是在为以后做着准备。而为更远的以后做准备的,还有很多事情,比如说希望能借助耶酥会提供技术帮助,从澳门招募外国或华人技师和翻译。

    当时澳门炮厂在远东是最有名气的,造出的炮也很受欢迎。其建造的最大的要塞炮已经达到了三十五磅,而且火炮质量优良,尤其擅长铜炮。在澳门炮厂中,有很多的华人技师,通过这些人的流动,西方最前沿的造炮技术不断扩散,使得明末时广东和福建的铸炮水平领先于北方。

    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朱永兴虽然在明军中大力发展炮兵,但那些炮兵基本上都是把实验后的相关数据死记硬背下来,只掌握数种角度的发射,呆板而贫乏。

    《欧几里德几何》由利玛窦在中国散发,现代数学的基础;《实用炮学手册》由西班牙人路易斯.科拉多撰写,澳门炮厂在很多地方也参照这本书;《天体运行论》已经写出一百多年了,哥白尼介绍自己的日心宇宙学说;《泰西人身说概》由耶酥教会的邓玉函撰译。在中国是最早介绍西方生理学、解剖学知识的书籍;《远西奇器图说录最》则是是中国第一部介绍西方力学和机械工程知识的著作。

    都是好书啊!但朱永兴只能再进行选择,他拿出了《欧几里德几何》、《实用炮学手册》和《远西奇器图说录最》,将其交给了民政司的陈洪范。

    “殿下,真的要教孩子们这些?”陈洪范尽管知道无法改变朱永兴的决定,但还是进行了最后的劝说,“下官以为。如果教授忠义圣贤——”

    “专门人才不必读那么多的圣贤书。”朱永兴摆手打断了陈洪范的劝说,“文化课占一半,能认会写足够数量的字就行了,又不是考状元。不如此,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为中兴大明提供有用人才?都去做官嘛?”

    “是,下官遵命。”陈洪范有些无奈地躬身而退。

    战乱年代,孤儿是少不了的。朱永兴特意让民政司将孤儿们统一收养起来,并拔付款项,让他们读书识字。作为一批后备人才培养。同时,他还颁布了一项措施,便是准许军人从孤儿中挂名收养义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时的传统观念中,死了之后能有后代披麻戴孝,能有后人祭扫坟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战事紧张,人员并不充裕。朱永兴也无法实行让家中独子或未娶妻生儿的士兵退役为民的政策。所以,让有所担心的士兵收养孤儿为义子。并改姓易名,承续香火,便在很大程度上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也缓解了财政的压力。

    兴复华夏的希望在朱永兴这一代,而强国、大国梦,朱永兴还是寄希望于数年。或十数年以后的青年身上。这些幼儿、少年,才是新一代的人才。有家长的孩子不一定会同意学习这些奇技淫巧,这些孤儿呢,自然成了朱永兴培养专业人才的首选。

    门被推开了,朱永兴知道有谁能不经通报便直接进入。果不其然。梦珠和龙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中午了。”朱永兴笑着起身,凑近在桌子上摆碗放碟的两个女子,趁着龙儿背身看不见,伸手在梦珠的腰臀上捏了两把,招来一个羞嗔的白眼。

    三人落座,边吃边说着闲话。朱永兴目光一扫,发现龙儿的中指包着一圈布条,不禁开口问道:“龙儿,手指怎么了,又做实验了?”

    “没事儿,让木头挤了一下。”龙儿并不在意地笑着,殷勤地给朱永兴挟了一筷子菜。

    自从镜子被造出来之后,龙儿竟然对其中的原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水银有毒,朱永兴制止她往镜子工坊跑。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远西奇器图说录最》印出来之后,便给了她一本,让她自己学着玩儿。

    可朱永兴没想到,龙儿对《远西奇器图说录最》中所介绍的基本知识和原理非常着迷,什么天平、杠杆、滑轮、轮盘、螺旋和斜面,以及起重、引重、转重、取水、转磨等既觉新鲜,又不太相信,便和侍女们去实验进行证明。这些日子以来,砸个脚,碰个指头,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小心点嘛,做器械就找个木匠,做实验让侍女来,不必亲自动手。”

    朱永兴对龙儿有成为物理学家的倾向并不反对,但还是表示了关心。毕竟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已经确定,这是那个时代的观念,龙儿就类似于梦珠的陪嫁丫头,自己只能是负责到底。而龙儿呢,自然在等着梦珠肚子一大,朱永兴就能把她收了。

    “谢谢殿下关心。”龙儿道了声谢,又给梦珠布菜。

    “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珠收住话语,有些无奈地摇头道:“算了,你开心就好。要我说呢,多看些古书典故,贤女事迹,不贻无仪之刺,使殿下上则立体朝廷,下则重型裨属,方为本分。”

    龙儿答应着。低头作乖顺状,朱永兴却看到她偷偷吐了下舌头。

    “呵呵。”朱永兴不由失笑,说道:“开心就好,不必处处拘束。该庄重时庄重,该亲民时也要放下架子。龙儿好好学,抽空多去教教那些孤儿。再把那些器械多做一些送过去。嗯,这样一来,好名声肯定是有的。阿珠也可经常出去做做样子,就象王皇后,不过是做了几件小事,便有贤德之名。”

    永历册封的王皇后,在历史上也颇有令名。在桂林时,曾经为了激励士气,亲自来到前线。带头把后宫积存的粮食、银两、衣物等悉数送给守城的将士,东西不够送,她就把头上的簪子、耳环等饰物当场取下,凡是值钱的东西,全部捐献了出去。贤德之声,一时成为朝野赞颂的话题。

    梦珠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好名声啊,就象高天的流云。会被风吹得很远,很远。令名在外。妻贤夫少差错。外有效命的将士,内有贤内助,嗯,嗯,夫君建功立业,自己亦是水涨船高。

    “殿下。如何能得令名,沉静文雅、待人谦逊便可吗?”

    作秀嘛,朱永兴当然不陌生,边吃边说,梦珠和龙儿听得认真。顿觉受益匪浅。

    吃过午饭,又聊了会闲话,二女命侍女把饭菜收拾下去,陪着朱永兴出屋散步,然后才告退而去。

    上午处理公务,下午或是去军校,或是去工坊,或是召见各色人物,这已经成了朱永兴固定的工作规律。

    今天下午被召见的是由澳门而来的传教士,意大利人,名为保罗。此人相当聪明,显然也深入研究过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吸取了南京教案的教训。他仿效当年的利玛窦,将从欧洲带来的数理天算书籍列好目录,呈送朱记兴。又将带来的科学仪器在住所内一一陈列,请相关官员们前来参观。由此,引起了朱永兴的兴趣。

    “拜祖宗不能动,这是我华夏的传统。”

    “是的,殿下。”保罗答应得很痛快,倒让朱永兴吃了一惊,当然,他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按先哲立礼之本意,祭祖乃为提倡孝道,发扬祖先遗留美德,以达慎终追远,民德归厚之目的。这与天主十诫第四诫颇相符合,故在中国人中传扬基督福音也有助益。”

    “你的汉学造诣很深啊!”朱永兴一下子更有兴趣,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胡子老外。嘿,这家伙还穿着儒服。

    “我是利玛窦‘合儒超儒’的追随者。”保罗拱了拱手,让朱永兴觉得很滑稽,“我来到中国已经有二十一年,对经史伦理潜心研究过。”

    初期来到中国的传教士,象利玛窦、汤若望等人,一踏上中国土地,便开始精心研习中国语言文化,甚至以掌握北京官话为目标。这些西方修士入乡随俗,脱下僧袍,换上儒服,住进中式房屋,并潜心研究中国经史和伦理,寻找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

    在同朝野名流交往的过程中,这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熟读汉文典籍的西方传教士,自然赢得了中国文人士大夫的好感和信任,比如徐光启、孙元化等,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这就是利玛窦开创的“合儒超儒”的传教策略。

    但随着利玛窦去世,狂热的传教士占了上风,认为利玛窦等人过于迁就中国人,影响了天主教的“纯正性”,发展教徒速度太慢。明末的“南京教案”便是狂热派与中国禁教派爆发矛盾的一次冲突,使教会遭到了损失和限制。

    “入乡随俗是应有之义。”朱永兴拿出了自己对天主教的意见,为了得到自己需要的,又摒弃糟粕,他还是下了些工夫的,“中国余外还有别样之理,毫无异端,或与异端亦毫不相似者,如齐家治国之道,亦可遵行。既为吾国之民,纵是教徒,亦当支持政府,参加政府支持的任何组织及其活动……”

    “中国的伟大是举世无双的,当然这是在没被鞑靼人占领之前,缺陷是还没有沐浴神圣的天主教信仰。”保罗已经快五十岁了,清兵入关前便在南方传教,他见到的多是江南的繁华,而不了解北方的贫苦,当繁华被战火毁掉之后,他对清廷并没有什么好感,“而且,中国人之间,科学不大成为研究对象,这是很令人感到不解的。殿下所说的这些要求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在措辞上似乎要做修改,以免教廷产生误解……”

    朱永兴在交谈中越来越显亲切,没错,保罗的思维方式和学识更接近于现代人,而不是惯常所听到的之乎者也。甚至保罗还谈到了柏拉图的《共和国》中作为理论叙述的理想,曾经在明末时出现过端倪。

    公元前?唯心主义?朱永兴并不认为保罗的感知是对的,也不认为柏拉图的《共和国》是正确的,但借鉴意义应该还是存在的,他觉得应该抽空读读这本书。

    保罗也感到极为惊讶,眼前尊贵的殿下知识面相当广,视野也相当开阔,绝不象他所接触过的那些中国人。或许,这将是自己辉煌的起点,将跟随这个未来的、掌握巨大权力的亲王的崛起而踏上光明的大路。

    即便不能达成最理想的目的,朱永兴也决定做出适当让步,比如说划出一块地盘来准许其传教,也要留下这个家伙,以及和他差不多的人才。奠定科学的基础,并不是想到便能做到的,没有老师、仪器、理论知识,靠着孩子们自学,显然有些异想天开了。

    即便做些改动,顶着被狂热派指责,也要得到殿下允准,使传教得到有力的保障,保罗暗中也打定了主意。这也是天主教的一贯套路,走上层路线,利玛窦刚到中国传教时,便从澳门带走了许多礼物,想方设法到北京去觐见中国的皇帝。

    第一次召见是和谐的,尽管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达成共识。但朱永兴对保罗送上的地球仪、玻璃器皿、西式装订的书籍等礼物极感兴趣,保罗则认为朱永兴开通睿智,不同于迂腐的士大夫,更有希望沐浴“神圣的天主教信仰”。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书院

    大明对所有领域控制力都很薄弱,在文化、思想和商业这样需要宽松的领域,形成了极度的繁荣,但在军事和政治领域,控制力的确实却形成了致命的毒药。

    政治上没有与文官士大夫相抗衡的力量,中央对民间的控制越来越薄弱。人为划分的士农工商阶层,臭大街的军户匠户制度,巨大的贫富差距,又没有政权的调控,早晚也会垮台。但它虽然有很严重的问题,却绝不应该被野蛮和愚昧代替。

    在这个时空,改天换地、兴复华夏的重任落在了朱永兴身上。在历史车轮的滚动中,朱永兴不时地扔出一颗石子,越来越大的石子,使历史车轮弹起的越来越高,终于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但这还远远不够,中兴的局面刚刚呈现,还十分的脆弱。朱永兴一边要筹谋着对抗清军,一边还要夯实自己的基础,以架空远在缅甸的永历及小朝廷。讲武堂有了,一批批以朱永兴为师的军官在渗入军队;书院在五月也开张了,没有科举,那什么人能够做官,自然是书院的学生。

    而第一批学生中有一半是朱永兴亲自指定的,各大土司的子侄辈,必须前来学习,这也将作为日后能否承袭土官职位的一个必要条件。各地现任官员也发放教材,写出论文,算是函授教育。教材呢,也是朱永兴指定的,现阶段实施的政策措施,数学计算。地理知识。历史课则包括了明末以来的种种失政,清兵入关后导致抵抗失败的内讧等事件。

    “殿下,我朝确有失政,但却不可示之纸面,日后传播出去,岂能不为清廷所用。”郭之奇对成立书院果然是意见多多,而且这次他还有了帮手,张煌言来了,通过两回书信后,他还不放心。亲自来了解朱永兴的真实意图了。

    “不知何以败。焉知何以胜?”朱永兴示意施礼之后的张煌言坐在一旁,心中对这个郭之奇十分厌烦,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解释道:“清廷若治理得当,以民为重。那自然可借此攻击。中兴大业便就此不干也罢。该降的降。该走的走,何必弄得战乱不休,生灵涂炭?”

    郭之奇被噎了一下。依旧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可有些官员完全可以直接任用,为何要入书院重新来过?很多官员亦未打算贪恋原来的权位,只是报国心切,纵使不堪为殿下运筹帷幄,留下作个行走洒扫之士也堪用的,又何必到书院重操学业?难道他们生平所学,就没一样可被殿下看得上眼的吗?”

    早知道那些被自己冷落的旧官僚心有怨气,借机发作,倒也作情理之中。朱永兴暗自冷笑,这些家伙自以为功名在身,学识优厚,说起论语、春秋,可以背诵出其中字句,甚至说出每句出自何处。但这样的人才,有用吗?

    “目前的政策措施,吾看是行之有效的。官员不加熟悉,并且知道其中关窍,如何能贯彻实施?”朱永兴用手指重重叩击着桌案,表达心中的不满,“郭大人口中的官员,有多少懂得算学,且不说运筹帷幄,单说治理地方吧,也得清楚治下多少百姓。每年税收中留出多少,才能补贴劳力不足之家,使其不至于心生怨恨,铤而走险。要算出每年雇佣多少民壮,才能修整河道,平整道路……”

    “些许杂务自可交给从吏,何劳官员亲力亲为?”郭之奇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从吏计算正确与否,官员心中岂可无数?若从吏相欺,引出事端,是谁之过?”朱永兴的声音高了起来,眼睛也瞪大了,“郭大人,你可知目前财政之紧张,你可知各处大军每日耗费多少钱粮?借之暹罗,借之占城,借之百姓,吾已经殚精竭虑,又从哪里拿出多余钱粮供养废物官员及其从吏幕僚?”

    郭之奇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连岷世子新纳的妃子都带着侍女们垦出菜园,自种自吃,共渡艰难,那些由政府养着的闲官哪还有说话的底气。自己来此说项,真是自取其辱。

    如果做官只是写写诗,拍拍上司马屁,那要之何用?朱永兴见郭之奇一副难堪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说道:“郭大人,目前形势如何,想必你也知道。正是精诚团结、共渡危难之时,少挑毛病,多做贡献,方是此时所为。”说到这里,朱永兴的语气转冷转硬,“若是以私心为重,横生枝节,即是破坏阻挠中兴大业,又与三鬼等汉奸何异?”

    “殿下言重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煌言赶忙起身,劝说道:“些许官员苦不得任用,有些不满,亦是报国心切,可稍体谅。若他们知道殿下苦心,自然心平坦受。”

    “是下官糊涂,请殿下责罚。”郭之奇也怕朱永兴乱扣帽子,从此断了那些曾寒窗苦读的官员的仕途,就坡下驴,躬身请罪。

    唉,朱永兴叹了口气,郭之奇舍家抛业,矢志抗清,因此而丧妻失子,犹坚贞不屈,这样值得他尊敬的人,他怎肯轻易降罪。

    “无罪。”朱永兴无奈地苦笑一声,灵机一动,决定给郭大学士找个活儿干,省得他老来烦自己,“郭大学士才高八斗,吾有件工作要交予你去做,便是编撰一本《汉奸录》,或者叫《贰臣传》,或者——嗯,日后再取名字也可。”

    郭之奇愣了一下,随即痛快地点头答应,著书立说,青史留名,吾之所愿耳。只是他趁机向朱永兴请示,要了几个协助编撰的官员名额,算是保下了几个人,使之不必去书院回炉再造。

    等到郭之奇告退而出,屋里便只剩下了朱永兴和张煌言两个人。这已经不是两人的第一次单独相对了,只是昨天召见的时间短。并没有长谈深说。

    眼神是坚定的,这是朱永兴给予张煌言的第一个评价。这一点或许张煌言本人并未察觉,在经历过诸多麿折苦难之后,他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坚定而有神。

    “昨日已经说过,吾派出小舰队相助延平王抗击清军,待战事结束后,便由金门接出鲁王兄,至西南休养。”朱永兴用平淡的口吻缓缓述说,面对偶像李定国已经能保持心态,在张煌言面前。更不是问题。

    “谢殿下成全下官心愿。”张煌言躬身拱手。说道:“浙东武装乃属朝廷,自当遵奉殿下号令,不敢稍有违逆。”

    “先聚力于南海,压制两广。稳定战局后。方可窥机他图。”朱永兴走到屋子一角。掀开麻布,露出了巨大的沙盘,伸手示意张煌言过来观瞧。

    红旗、绿旗插得错落有致。敌我形势一目了然。令张煌言感到惊讶的是,在表示长江三峡的位置上也插有小红旗,正是新纳入战略规划的夔东十三家。

    “张尚书曾数次统兵进入长江,不知道若是直达三峡,与夔东十三家会合,可有困难?”朱永兴用手指划了个圈,从海上直指三峡。

    张煌言率军数入长江,却并未过于深入,便本着自己知道的进行了讲述,这时他尚不知道夔东十三家已与朱永兴建立了联系。

    现在率军入长江,还是早啊!朱永兴在心中提醒自己,切不可操之过急,先立足西南,才是重中之重。

    “殿下对东南之战似很有信心?”张煌言有些疑惑地问道:“若是南海舰队与下官所率的船队倾巢而出,应该更有把握吧?”

    朱永兴摇了摇头,笑道:“延平王岂是易与之辈,清军必铩羽而归,张尚书对此不必担心。”说着,他用手指在两广的位置点了点,“没有水师牵制广东,则我军在广西将面临极大压力。目前,汝阳王率军与广西清兵胶着对峙,水师功不可没。”

    张煌言又仔细观察着沙盘,皱着眉头说道:“大敌依然是吴三桂的在滇清军,殿下可有计破之?”

    “破之尚难,耗之稍易。”朱永兴走回到桌案,抽出一份报告递给张煌言。

    这是一份三个月的统计汇总报告,滇省明军共有大小战斗四百余次,三大战区、上千里防线几乎无日不战,共毙伤清军两千余人,自身伤亡也有千余。从这份报告的数据来看,明军的零敲碎打战略还是很成功的,地雷、手榴弹的使用比率也越来越高。

    除了人员的杀伤,明军的防线还向前推进了一些,一些不易防守的地区在明军的频繁袭扰下,被清军主动放弃了。显然,清军对这种战术还缺乏应对手段,有三座大城必须要守,也使其在宽广的战线上的兵力显得不足。

    “三个月以来,投奔我军占领区的百姓已有上万。”朱永兴说了一个数据,稍微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这是人心所向,虽然加重了钱粮的压力,但妥善安置后,亦将为中兴出人献力。”

    张煌言毕竟是刚到,虽然打消了对朱永兴不思进取、海外偏安的误解,却对他采取的战略、战术并不十分了解。在他看来,进取广西有些操之过急、分兵力弱的嫌疑,集中力量光复滇省,才是最正确的指挥。

    “殿下,下官以为,滇省清军乃心腹之患,当全力破之,后作他图。”张煌言谨慎地说道:“如今四处用兵,似有分兵之嫌——”

    “四处用兵不假,然各有其目的,皆是为稳固滇省之地。”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张尚书初至,许多情况尚不知晓,可去讲武堂看看,军议时亦可至参谋总部旁听。”

    “是,下官遵命。”张煌言躬了躬身,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知殿下迎回鲁王,欲安置何处?”

    “下龙如何?”朱永兴对此并不在意,说道:“那里近海,风景气候都不错,你们也可常去看望。嗯,听说鲁王兄身体欠佳,且听医生说哪里适合休养,再作定夺不迟。如果鲁王兄身体允许,四处走一走,看一看,自己选择定居之所,也可以啊!”

    “多谢殿下。”张煌言听到朱永兴如此说,倒更放下心来。不定居所,也就没有监视软禁之意。唉,是心怀坦荡,不加防备,还是极为自信,并不把鲁王视作威胁,他有些猜不透朱永兴的心思。

    朱永兴微微一笑,说道:“浙东抗清武装主力应至南海,与南海舰队合为一体,张尚书意下如何?”

    “都是朝廷军队,又何分南北,自当遵从殿下谕令。”任何人在此时也只能恭谨答应,以后阴奉阳违也说不定,但张煌言却不是这样的人,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口说道:“若蒙殿下不弃,下官愿作帐下行走洒扫之士。另外,下官腆颜推荐一人,乃是属下参军罗伦……”

    罗伦,本是镇江书生,南京之役时,开始追随张煌言。郑成功败走之际,他曾驾一叶小舟追赶海舟,登船苦劝:“您兵势尚强,奈何因小小挫败即奔。清兵胜后必骄怠,如果您现在回帆反击,定破南京。”只是郑成功丧胆落魄之余,不听其言,反令人把罗伦挟去。罗伦当时在船上顿足号恸,士众感动。

    确实是忠贞之士,但却非军事人才。朱永兴当然明白张煌言的意思,浙东武装融入南海舰队,张煌言脱离,是释疑之法。但推荐罗伦,则是将其视为接班人,想让罗伦继续统领浙东武装。

    朱永兴沉吟着,心中有了决定,笑道:“张尚书所荐之人,定是大才。便授其副将之衔,留在南海舰队吧!“

    张煌言并不知道朱永兴故意说得含糊,与他想的却有不同,见朱永兴答应得痛快,又是施礼谢恩。

    其实,朱永兴说得含糊,张煌言也暗藏了些小心机。什么是书院,那是和授予功名有关的地方,这种地方怎么能不全力争夺?科举在短期内是无法实施的,谁掌握了书院,谁就掌握了将来的吏治。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燧发枪

    硝烟已经散去,留下的是尸横遍地的凄惨战场。围绕着宁明州州治崇善县城(现崇左)的攻防战,进行到了第十六天。在壕沟、胸墙的防御体系面前,由南宁而来的清军损失很大,终于占领了满目疮痍、空无一人的县城。

    孙延龄和马雄的推诿拖延,给了明军立足的时间;土地、食盐的相诱,使明军得到了极大的扩充;新的防御体系杀伤了大量清军,也挫伤了清军的士气。当然,清军由孙、马两部组成,各怀心思,不肯出死力,也是清军难以得到进展的原因之一。

    现在的占领,确切地讲,应该是明军的主动放弃。在达到拖延和杀伤清军的目的后,明军已经在崇善以西的大青山,以及南部的公母山山脉和十万大山余脉,建立起坚固的阻击阵地。

    远处的视野在望远镜中被拉近,视角慢慢转换,汝阳王马宝观察良久,才放下了望远镜。

    “王爷,雨季将至,也便是咱们展开攻势的时候了。”贺九义见马宝观察已毕,才开口说道:“清军满打满算,亦不过一万三四千,绿营兵又不堪使用,能打的只有七八千,我军并非不能战而胜之。”

    马宝轻轻摇头,说道:“疲惫敌军,削弱敌军,此是殿下定计。先不对广西清军进行毁灭性打击,拖延广东清军介入的时间。待水师大成,足以牵制广东,方可大展手脚。否则,我军击败广西清军,便又要面对广东之敌,此是先易后难,非为殿下所愿。”

    贺九义停顿了一下。苦笑道:“估计还是钱粮有困难,支应这么大的局面,殿下亦不苛待百姓,却是着实不易。”

    “除了殿下,谁人有此才能?”马宝感慨地说道:“能保证军粮供应,还能不时增添装备。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深思殿下的缓进策略,就会发现其中的精妙之处。一来可使新兵得到训练,提高战力;二来可麻痹清军,使其不知不觉落在下风;三呢,可策应全局,方便我军个个击破。”

    “末将还想到了其四,不知对也不对?”贺九义凑趣道:“观殿下用兵,每有神鬼莫测之计。如今取厚积薄发之势,日后必有大行动。只待时机耳。”

    “时机?不错,借天地之威,掌莫测之事,伺机而发,此正是殿下所长。”马宝作恍然状,呵呵笑道:“不知殿下又欲借何处之力,行雷霆之击啊!”

    “莫不是这山川险峻,雨季之临?”贺九义笑着猜测道:“此正是新编蛮兵所长。有杀敌重赏之诱,可成虎狼纵横山林也。”

    “狼兵雄于天下。此番可管中窥豹矣。”马宝哈哈大笑,对战事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

    山川险峻,雨季来临,这确实是朱永兴想要借助的,但却不是全部的原因。厚积薄发,目前厚积尚谈不上。又如何能薄发?

    赚的钱是多了,可要花费的更多。要做的很多事情也只能先排出顺序,先办紧急的,缓办松驰的。

    第三批镜子销售出去了,银子根本不用运来运去。因为一转手便花了出去。扩大兵工厂和铸币厂规模,采购硝石、硫磺、粮食……

    大型火绳枪虽然威力可观,但实在是过于笨重,只能在固定阵地上对抗敌军,无法为步兵提供充足灵活的火力。到了十六世纪末,欧洲火枪的口径不断缩小,逐步接近现代步枪的尺寸。在牺牲破坏力的前提下,也为火枪的普及创造了条件,并彻底扭转了部队中火枪兵和长矛兵的比例。

    火绳枪、燧发枪、刺刀,或者火绳枪、刺刀、燧发枪,这是历史发展的轨迹。早在五十多年前,北欧狮王古斯塔夫便要求所有的火枪手,都在火枪上装上刺刀,创建了历史上第一个大规模装备刺刀的军队。尽管并未显示出其应有的威力,但这是大势所趋。

    朱永兴不明白,燧发枪在1547年便由出生在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家庭的法国人马汉发明了,现在已经开始装备欧洲军队。但历史上的清朝直到鸦片战争时,为何还在使用古老的火绳枪?

    收起思绪,朱永兴认真地看着法国人在演示燧发枪的射击。马汉发明燧发枪,为法国人在欧洲赢得了声誉;三十年战争使法国取得了阿尔萨斯与洛林,并获得了欧洲霸主的地位。只是因为海军力量的薄弱,使法国在拓展殖民地的步伐上大大落后。

    作为未来的敌人,朱永兴并不把法国视为劲敌,与其合作也便少了几分顾虑。况且,作为对镜子的制造秘密最感兴趣的国家,朱永兴认为交易成功的几率是相当大的。

    被钱憋得痛苦不堪,又极想为明军装备燧发枪,朱永兴只好打破之前的计划,尝试以技术换技术的可能。

    “尊贵的殿下,我国生产的枪枝十分优良,您刚才已经看到了,应该能够满意吧?”法国人勒内向朱永兴躬鞠,很自信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采购数量没有问题,我国的生产能力完全能够保证按时供应。”

    “英国、瑞典、荷兰,他们也向吾作过同样的保证。”朱永兴淡淡地笑着,以一个精明的商人的口吻说道:“枪枝呢,都差不多,甚至在某些性能上还要比贵国高一些。”

    “这不可能。”勒内连连摇头,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燧发枪是我国最先发明的,最先装备军队的,也进行了多次改进,其他国家是不可能超过的。”

    “那不见得吧?”朱永兴不露声色,冲着身后的亲卫摆了摆手。

    亲卫立刻拿出朱永兴由后世带来的那枝猎枪,向勒内展示了一下,便走上场地,装药填弹,然后在更远的距离向靶子射击。

    “如何?”朱永兴带着戏谑的笑容,冲着验看完靶子的勒内等人扬了扬眉毛。“这是英国最新生产出来的,尚未装备部队,性能比贵国的要好很多哦!”

    勒内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从路易十六统治后期到18世纪中期,在欧洲发生的多次战争中,英国都是法国的对手。双方既在欧洲争霸。又在印度和北美争夺殖民地。怨家对头的情报,法国人当然要感兴趣。只是朱永兴的亲卫演示完毕,已经把枪收了起来。

    “尊贵的殿下,我们在价格上还可以优惠。”勒内想了想,继续讨价还价,并给竞争对手抹黑,“英国佬狡猾,不守信用。这样的枪枝肯定是手艺精湛的工匠费时费力打造出来的,不仅价格昂贵。而且不可能大规模生产。英国佬是在欺骗您。”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要买价廉物美的枪枝,但更要生产制造枪枝的技术和工匠。两点缺一不可,这我早就有言在先。既然你们满足不了这样的条件,那没办法,我只好同其他国家进行这场交易了。”

    “请殿下您稍候,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勒内犹豫了一下,终是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

    “那就抓紧时间。吾很忙。”朱永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勒内等人快些商议。

    聘请外国工匠。制造枪炮,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南阮便通过澳门向西方采购火炮,并在顺化引进了葡萄牙的铸炮作坊。安南郑氏也开始仿效阮氏,转而寻求荷兰人的军事援助,为其制造火炮与船舰。况且,燧发枪已经开始在欧洲军队中装备。便称不上什么秘密的技术,朱永兴觉得法国佬答应自己的条件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商议的时间并不长,看来勒内等人也准备了第二套或第三套的谈判方案,与朱永兴一样,都想尽量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尊贵的殿下。我国愿意为您提供制造枪炮的工匠和技术,并以优惠的价格为您供应枪炮。”勒内转着眼珠,观察着朱永兴的表情,“但请您允许我国在柴棍附近建立一个海岸贸易中心。”

    朱永兴断然拒绝,殖民者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海岸贸易中心就是殖民的触角,“柴棍已经更名为西贡,并将建立万国商馆。如果贵国有意,可以入驻,但必须遵从我国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另外,我要提醒你们,镜子的制造技术只是我们此次合作的项目。一年之内,我们还会制造出超过四英尺的镜子,如果此次交易成功,介时我们可以共同享有这个技术。”

    受到玻璃吹制工艺的限制,当时的工匠们还不能制造大型的玻璃镜。历史上,在二十多年后发明了在大型铁桌上浇铸熔融的玻璃,大型的平板玻璃才得以制成,玻璃镜的尺寸才远远超过了威尼斯人最高只能造四英尺镜子的纪录。

    勒内的眼中射出了贪婪的光,回头和同伴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再来到朱永兴面前时,已经是一副灿烂的笑容。

    “尊贵的殿下,您的睿智和精明让我们印象深刻,您的成就将不可限量。所以,我们同意您的条件,达成此次交易,作为增进彼此友谊和感情的见证。”

    朱永兴暗自松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好的开始,意味着成功了一半。相信我国与贵国的交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密切,越来越亲近。”

    先期赊购三百枝燧发枪,作为训练和检验之用;以镜子的制造技术交换燧发枪的制造技术和相关工匠的聘用,但法国制造的镜子在五年内不准进入亚洲销售;给予法国商品一定的税金优惠,并给法国在西贡、海防入驻商馆的方便……

    法国人很早就希望从事东方贸易,但他们在欧洲列强中,却是同其他欧洲公司在东方从事商业竞争的最后一个国家。法国国王亨利四世为重振王权,节约开支,减轻财政负担,采取奖励工商业政策,资助对外贸易商人,并拟议成立法国东印度公司,伺机向东南亚扩张。

    但东南亚的局势相当复杂,葡萄牙、荷兰、英国等国围绕着殖民利益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英、荷在暹罗发生争夺殖民利益的战争;荷兰驱逐葡萄牙在暹罗的势力后,又嫉妒英国在暹罗的势力;缅甸、柬埔寨等大陆君主国家雇佣葡萄牙的亡命冒险之徒当兵,这些雇佣兵却企图在下缅甸和柬埔寨篡夺政权,从而又引起这些国家的排外情绪。

    法国本就落后于其他殖民国家一步,在势力上远不及荷、英,虽有野心,却进展不大。所以,对于此次与大明的合作,法国的热情相当高。这不仅是因为明军拥有了海防,并占领了柴棍,还由于法国人把郑成功的海上势力也考虑在内。他们当然不了解大明各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把朱永兴看成是摄政王,郑成功是部将,当然要听从朱永兴的号令。

    而朱永兴首先考虑的如何增强军队的实力,尽快击败满清,然后才是如何对付西方殖民者。况且,在朱永兴的未来计划中,首要的西方敌人应该是日薄西山的西班牙,以及更象海盗的葡萄牙。然后是荷兰,最后才是为争夺海上霸权、进行了漫长战争的英法。

    与弱势的一方合作,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一直是朱永兴的习惯做法。而凭着超越时代的知识,又使他能严守一定的原则,不堕入西方殖民者的陷阱。

    “这种枪枝过于昂贵了。”协议基本达成,朱永兴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法国人带来的几种枪枝上,其中竟有一枝线膛枪,着实令他感到些许惊讶。

    “这是送给殿下的礼物。”勒内殷勤地招过一个法人,重新给朱永兴演示了一遍。

    历史上,大概最早在1476年就已有螺旋形线膛的枪支。但由于来复线制作成本高和从枪口装填弹药不便,所以各**队都没有装备,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昂贵的私人收藏品。

    如果不在子弹上进行改进,确实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朱永兴看着法国佬用锤子敲通条,把子弹砸进枪膛,不禁咧了咧嘴。线膛枪虽然在射程、精度和威力上有着滑膛枪无法比拟的优势,但长久以来未曾普及,除了造价以外,这恐怕是最重要的原因。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水西之变

    虽然我没有先于西夷搞出燧发枪,但却能使部队装备的时间不致落后数百年。朱永兴对于此次与法国佬的合作,还是感到满意的。当然,他不会光指望法国佬,他还借助于保罗,招募其他国家的技师、工匠。

    现在不是讨论研究明朝已经有了这个,已经有了那个的时候,怎样能最快地转换为抗清大业的助力,那就怎么来。

    如果全靠自己制造,燧发枪要装备部队,大概最快也要一年。所以,朱永兴采取同步的办法,一边自己造,一边视财政情况不断进口。而赊购的三百枝燧发枪,则现在就可以抽调士兵,加以训练。

    一种新武器的出现,往往便意味着战术的改变。燧发枪和火绳枪虽然都是前膛枪,但在使用中,却有很大的不同。

    火绳枪为了要给火绳留出距离,并排的两名士兵不可能挨得很近(至少一米)。但燧发枪兵却可以紧密地排列着,然后在横向上很长很长地延展开来。在欧洲,旧式的步兵方阵正逐渐让位给更能有效发挥火力的线式队形,战场上的火线更加密集。而且燧发枪的快速装填速度,也使得燧发枪兵队列得以保持很小的纵深,只有三四列而已。

    “射击!”

    一名军官大声发令,他身边的士兵则大声重复他的命令,让所有士兵都能听到。前排火枪一阵齐射,然后从空隙中退回后排装弹。又是一排士兵举枪瞄准,在命令下达后,一阵轰鸣,白烟升腾。

    朱永兴坐在将台上,轻轻摇了摇头,摆手命令停止射击训练。

    “火绳枪换成燧发枪不只是武器的更新。战术也要跟上,编制、间距和队形变换都要有所改变。”朱永兴把几个军校的军官叫过来,耐心地解说道:“战术没有突破,武器如何能发挥最大威力?燧发枪何需三尺距离,人挨人都可以,这样就能成倍提高火力。”

    岷世子对这新编部队的重视是不言而喻的。眼瞅着砸了锅,几个军官难免心中忐忑。

    “燧发枪上以后还要加装刺刀,既能射击,又能肉搏冲锋,你们便依此编写操典吧,写完送给我看。”朱永兴知道心急是没用的,语气也放缓和了一些,“你们多用心琢磨,吾是相信你们的能力的。嗯。今天就到这里,吾去处理公务,让士兵们先练习装弹吧!”

    “末将等恭送殿下。”

    朱永兴淡淡一笑,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离开了校场。走得还不算太远,身后便传来几个军官气急败坏的骂声和口令。

    “笨蛋,捅条都没取,你就敢板开到击发状态!”

    “开击锤至装药态”

    “开药锅!”

    “取药包!”

    “翻转药包!”

    “手指卡药!”

    “咬破药包!”

    “装引药!”

    “闭火门盖!”

    “竖枪!”

    “装药!”

    “装铅子!”

    “塞入纸袋!”

    “取捅条!”

    “蠢货,手不要了。往下面抽出来!”

    …………….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继续迈步前行。他已经取消了封建军队中的带有污辱性的肉刑。只保留了军棍,并增加了禁闭处罚。而除了训练中可以使用棍棒和皮鞭外,其他时候任何胆敢使用私刑的人,都会受到军法司最严厉的惩罚。

    近代军队是一具战争机器,通过残酷的体罚和每天的训练,让士兵渐渐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而形成对命令条件反射式的执行。一支近代军队中的士兵,对军棍和皮鞭的畏惧是根深蒂固的,在战场上越恐惧就越会机械地执行命令。

    朱永兴并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成为机器,成为只能僵化地进行杀戮或被杀戮的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所以,他还要给军队注入灵魂。让军人有自己的理想,使其不仅仅有机械的刚硬,还有灵活的战术和柔韧的弹性,能够充满战斗**地去作战。

    “……君王贤明,言路无碍,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饥饿贫寒。小民也可以书怨华表,上达朝廷……世间没有冤狱,没有不平不法……夷狄虽猖獗一时,但中国有必伸之理,历史转折的重任现在落在了我们的肩上,让我们为不做鞑虏之奴狗,为我们及子孙后代的幸福安乐,为缔造我们心目中的太平盛世而浴血奋战吧……”

    这是大多数人从儿时起就一直在听的美好故事,也是每个在底层挣扎的百姓都幻想着的美好时代。这就是朱永兴的理想,也是他精练出来,会得到大多数士兵认同的理想。

    而且,朱永兴用实际行动,用宽松的政策,使人们看到了其中成功的端倪。不再把这美好的希望,看成是镜花水月,看成是欺骗之语。

    ………………..

    水西彝部首府卧这城。

    宴会已毕,天色傍黑,众慕魁、穆濯、骂色等水西要员二十余人齐聚水西宣慰使司议事大厅会议。

    正壁前供桌上一尺多高的花瓶内插着几枝淡黄色的吐着幽香的腊梅。正壁是一幅巨大的陈年彝画,根据题额可知为《飞龙出水图》。那是一只结构十分奇特的飞龙:蛇身、牛角、象牙、马嘴、长须,龙身上的利爪有六只,分向伸往茫茫大海,抓住了海中的六座山峰。龙的全身用颜色涂抹得五彩斑澜,缭绕的祥云与波翻滚涌的海水在天边依稀交融,弯曲悠长的龙身还有尾部没有出水。

    也许是年代久远,图幅上色调已经减退,显得有些朦胧模糊,但看上去依然很有气势。这幅《飞龙出水图》是一千余年前先祖笃慕亲手绘制的。龙的六只利爪抓住海中六座山峰,象征着笃慕的愿望:他的六个儿子将要占据六处天下!由于彝族六祖六兄弟中慕齐齐最小,彝人贵族历来又最钟爱少者,这幅画便传给了慕齐齐。

    随着默部的东徙,这幅画最后传到了乌江南岸的卧这城,被视为彝家至宝。平素间珍藏于一个特制的石匣之同,只有在过彝年、火把节以及议决部族中发生的重大事情的时候,才把它张挂出来。在这幅祖传巨画面前,人们自然会想起自己是笃慕的子孙,便感到了肩上应负的责任,面情自然庄重起来。

    门帘一挑。苴穆安坤引领着两位客人走了进来,一个是乌撒土司安重圣,一个是朗贷土司陇藩玉,后面还跟着他的老师张默。落座之后,安坤的脸色沉了下去,伸手向张默示意。

    张默轻咳一声,拿出一封书信,朗声念了起来。信还没读完,厅中众人已经面有怒色。议论纷纷。

    “苴穆,吴三桂强索美姬也就罢了,竟还要我水西输兵两万,认饷三百万,简直是欺人太甚。”

    “是啊,吴三桂视我水西四十八目于无物,开口便是两万兵,三百万银子。要我们去哪里弄来?”

    “吴三桂以兵威相胁,不知我水西四十八目亦有雄兵十数万吗?真以为水西投效求安是软弱可欺呀!”

    几个脾气火爆的慕魁、穆濯按捺不住。开口斥骂。其余各人也是面色不悦,对吴三桂的狮子大开口感到不满。

    “诸位——”安坤伸手向下压了压,拉长了声音,等下面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吴贼视我水西于无物。予取予求。还有贵州各大土官,皆受吴贼勒索逼迫。”说着,他向左右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道:“勒逼乌撒、朗贷输银百万,贪婪无度。可恨至极。”

    乌撒安重圣是安坤的外甥,朗贷陇藩玉是安坤次妻的娘家哥哥,祸福与共。吴三桂的输饷数目又是如此巨大,信中措辞无理而狂妄,两家土司自然也与安坤一样,齐声痛骂,义愤填膺。

    “吴贼陷身滇省,连番为大明岷世子所败,贵州空虚,尚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死活。”安坤咬牙切齿,索要美姬简直是割他的心头肉,男人不能全妻子,何称大丈夫,在他眼中,数百万白银倒在其次,“我决意起兵,扶明抗清,在吴贼身后狠砍一刀,诸位意下如何?”

    “反了。”

    “断了吴贼后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宁愿站着死,也不怕着活,造反抗清。”

    “果瓦不可杀,彝家不可辱。”

    一片喊打喊杀之声中,坐在文官首位的安坤的叔父、慕魁安如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别看他貌不惊人,却胸有韬略,素有“水西诸葛”之称。

    待声音稍停,安如鼎谨慎地说道:“苴穆,我水西既不出兵,亦不输饷,却也不举旗抗清,吴三桂又能奈我何?等到明军与清军在滇省分出胜负,再作决定亦不迟啊!”

    安坤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向张默,说道:“先生且分析究竟,是拖延,还是此时起兵为宜。”

    张默轻轻点了点头,上前拱了拱手,说道:“我认为此时起兵正当其时。明清两军在滇省对峙,若明胜,则清军必败入贵州,兵力大增,于水西不利;若清胜,则吴贼势大难制,挟胜势回师贵州,则水西为砧上之肉也。只有在此时胜负未分之际,清军无法分兵,岂不正是水西应势而起,举旗倡义之机。贵州土官众多,见水西胜,则会群起响应,何愁大事不成?”

    安如鼎想了想,觉得张默分析得也有道理,但还是本着持重心理说道:“招兵容易,良将难求。我水西自先祖安邦彦后,三十余年再未有过战火。各部子弟但知花天酒地,不知习文练武。四十八部即使聚集十数万兵丁,无一将才统兵抗敌,亦无非是乌合之众,岂能抵挡清军善战之师?”

    “那依叔父之见,我水西便得忍辱受屈,听任吴贼摆布?”安坤脸露不悦。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图谋长远,为我水西着想。”安如鼎不急不恼地缓缓说道:“我建议与明朝匡国公皮熊联系,请他出山赞画军务,以助我水西抗清。皮熊乃明将,请他代为联络滇省明军,牵制吴贼,则我水西便不是势单力孤,亦可以此为号,鼓动各家土司共同起事,扶明抗清。”

    安坤沉吟半晌,转眼望向张默,问道:“张先生,可否劳动你走一遭,说服令泰山相助于我水西。”

    张默心中暗喜,却还装模作样地犹豫了片刻,才拱手道:“苴穆有命,在下敢不遵从。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服,还请苴穆示下。”

    安坤刚要说话,安如鼎已经抢着说道:“张先生且说明我水西扶明抗清之诚意,苴穆愿奉皮国公为军师,共图大计。”

    张默自然知道安如鼎的心思,不欲用外人掌兵权罢了,军师,嘿嘿,不过是一个慕僚而已。但水西举义已经差不多确定,目的达到,他也就不愿再起争执,淡然一笑,躬身退到一旁。

    “贵州现只有四镇清兵,且分散驻扎,仓促难以聚集。”安如鼎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开口说道:“又有乌江天险,东线暂无忧,所虑为西线。我水西虽然人多,平时训练却甚少,若与敌对阵,恐难取胜。当避其锋锐,凭地利以破敌。有三条道路可直通我水西腹地,这三条道路上都各有险要:阿扎屯、公鸡岭、猴儿关。我水西军但守住这三处要地,清军便是插翅也难飞过。待敌久攻不下,师老兵疲之时,再与明军相约,挥兵合击之,清军可破矣。”

    一番话,说得水西众人都心悦诚服。安坤大喜,拍着大腿说道:“叔父便是我水西之帅才,我愿委叔父以总统之任,必破来犯之敌。”

    张默也不由得对安如鼎刮目相看,这个老家伙原来如此精明,对水西的情况看得通透,既拉明军配合,又号召众土司蜂起,无形之中便减轻了水西的很大压力。

    接下来,安如鼎又建议出其不意,袭击水西腹地大方城,以及乌撒卫城的清军,先解决离得最近的敌人,然后再举旗抗清。

    安坤及众人都表示赞同,又细细商议一番后,才各自前去安排布置。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后中先,大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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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王业欲兴,必须要深根固本。无论是汉太祖还是汉光武帝,都极为重视根基。汉太祖虽然屡次失败,但靠着关中源源不断提供的兵员、粮草,最终还是击败了项羽;汉光武也是一样,靠着河内的根基,最终剪除了群雄……所以,没有根基就经不起失败。

    尽管依靠着先知先觉,在滇省掀起了遍地烽烟,并且屡次击败清军,但朱永兴其实一直感觉如履薄冰。每次战前都忍不住想到,若是不幸战败,那就一无所有,几乎再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所以,他反复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千万别弄成个胜也忽焉,败则万劫不复的局面。会下围棋的朱永兴,当然知道什么是先中后,什么是后中先。在财力充盈前,收复大片的失地,养活太多的民众,实在是拖垮自己的愚蠢之策。而且自己不想明军成为象清军那样的兽兵,靠劫掠和杀戮维持地方。

    “清廷是个纸老虎。”朱永兴一边提醒自己沉住气,一边给自己打气加油。

    从历史原来的轨迹看,清廷的财政困难是一直存在的。基本平定了西南后,才腾出手去攻金厦;等郑成功打下台湾,东南形势松缓之后。才能组织三省会剿,消灭夔东十三家。也就是说,钱粮问题不仅困扰着自己,也困扰着清廷,使其很难各地同时用兵,只能是个个击破。

    郑成功反攻南京。虽然败了,可也把江南破坏得很严重。江南,财赋之地;西南,瘴疠之乡。两个地方孰轻孰重,清廷自然有权衡考量。所以,才集中力量解决郑成功,先消除其对江南的威胁,自然,投入西南的资源便会大大减少。

    雨点淅淅沥沥。响个不停,朱永兴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了一点,潮湿的、雨水的独特气味立刻扑面而来,让他觉得精神一振。

    如果郑成功南京之役胜了,恐怕此时西南的清军已经奉令撤出,反攻江南了吧?朱永兴苦笑了一下,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开。雨季又来了。钱粮不足的滇省清军已经难以展开大的行动,滇省明军终于可以放松放松。自己的注意力也能够暂时移到别处了。

    雨中,一个人打着伞匆匆而来,在门前与亲卫说着话。朱永兴已经认出了来人,提高声音说道:“叶司长,快进来吧!”

    叶虎答应一声,推门走了进来。把雨伞放在门边,迈步来到内堂。

    “又有什么消息,非得冒着雨赶过来。”朱永兴倒了杯热茶,亲手递了过去。

    “谢殿下。”虽然多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叶虎依旧恭谨。躬身接过热茶,却不急着喝,而是先把两份破译完的情报呈给朱永兴。

    朱永兴看完第一份情报,估摸了下时间,轻轻摇了摇头,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东南可能已经打起来了。郑成功一定能打胜,再说还有南海舰队的二十艘战船、上千士兵的增援,一点点小漏洞也被朱永兴给弥补上了,对此他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目前来说对东南局势的影响还是很小的。

    看到第二份情报,朱永兴不禁微露笑意。滇西战区终于腾出手来,再次出兵入川,从时间上计算,应该进入凉山了。有彝族、纳西族等少数民族士兵充任翻译和向导,又携有金银财物,通过此地并建立通路,应该不是很困难。如果真有不开眼的土司挡路,那便使用武力,借机彻底摧毁该土司的奴隶制度。

    软的,硬的,都不怕,反正入川明军做好了两手准备。昌国公高文贵、总兵陈奕耀、陈盛等,可都不是易与之辈。明军又装备有轰天炮、天威炮、手榴弹,可不是那些土蛮可以抗衡的。

    “雅州郝承裔已经联络妥当了吧?”朱永兴不放心地又询问了一遍。

    “俱已妥当,一过凉山,我军便可向北直攻,郝承裔适时于雅州举义,互相呼应,若顺利合兵,可直取成都。”叶虎赶紧放下茶杯,拱手答道。

    朱永兴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说道:“第一季粮食已陆续收获,我会给滇西战区下令,再调三千军队入川,缺额招兵补齐。滇省清军已难有大动,有滇南、滇东战区施加压力,足矣!”

    叶虎想了想,觉得从各方面情报来看,朱永兴的判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和袭扰实战,滇南、滇东战区明军的战斗力得到了稳步提升,又有悬赏令的激励,明军士兵求战**很强烈。前两天有报告上来,滇南战区有两人,滇东战区有一人,已经杀敌超十。朱永兴已经批准这三人光荣退役,并召其来蒙自,他要亲自为这三个勇士颁发勋章,并授地百亩。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责任,但也不要把人用到死为止。你想回家娶妻种田过好日子,除了服役够年限,还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奋勇杀敌,用生命和鲜血的代价早日达成愿望。

    当然,如果你觉得已经有了官职,还想着往上爬,挣个将军什么的,再衣锦还乡,军队也会尊重你的意见。

    “对了。”朱永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叶虎赶忙坐直了身子。

    “要加强南阮的情报工作,人手不够的话,就先利用那些商人打探。”朱永兴思索着交代道:“重点是其海军,舰船多少,装备如何。常驻锚于何地?”

    “明白了,殿下。”叶虎不是很明白朱永兴为何关注南阮,但他是一个有令即行的人,立刻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

    诸事安排已毕,朱永兴又与叶虎说了会儿闲话,叶虎方才告辞而退。

    朱永兴起身在室内缓缓踱步。思路又飞到了海上。目前在南海和北部湾能对明军构成威胁的,除了清军水师,便只有南阮水军了。据不完全的情报,南阮水军约有战船百艘以上,每艘战船配有火炮两至六门,载有各类人员四十至六十多人。虽然类似装备的船只只适合近海航行,不过在对抗北郑的战争中显然绰绰有余了。

    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这只是朱永兴的一个目的。另外的目的便是借此扩大海军,取得战争赔偿。彻底打消南阮向南拓展的野心。

    被钱逼得两眼放绿光的朱永兴正在向变成强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发动对外战争,保护和赢得商业利润,或通过军费赔偿等手段获得资源和资金,他终于要采取殖民者的行径了。

    等到陈上川和杨彦迪回来,南海舰队再加上浙东水师,便足以发动一场奇袭之战,打垮南阮水师,称霸北部湾。朱永兴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窗外,阴沉而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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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里带着海水的咸腥。海燕贴着水面低飞觅食,一朵朵银白的浪花在海面荡漾。

    美丽而平静的景象,却笼罩着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一场关乎东南地区明清双方的力量对比的大决战,悄然拉开了帷幕。千帆角逐,炮火连天,血淋淋的厮杀将充斥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五月初十清晨。厦门圭屿升起了烽火,由漳州而出的清军舰队乘黎明涨潮之机,率先了发起进攻。四百多艘大小船只直扑九龙江入海口处的小岛圭屿而来,目的很明显,是要占据这里作为大军的支撑点。进而进攻厦门岛。

    清军顺风又顺水,推进的速度很快,甚至超过了郑成功的预料。但郑成功很快作出了准确的判断,所有战船依次下锚落帆,无令不得起锚,排成阵列后拉出大炮,迎击清军。

    在这片海上混了这么多年,郑成功很清楚其中的水文变化情况。两军交战之时,海水将由涨潮变成退潮,到时在战斗中船只可能会因此顺潮退却,自行乱了阵脚。所以,只有下锚将船固定好,方能保证阵型的完好,坚持到风向和潮流转向对己方有利的时候。

    轰,轰,轰……舰船上的火炮发出了轰鸣,海面上顿时被硝烟笼罩。处于阵列最前端位置的是闽安侯周瑞和忠靖伯陈辉所部,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清军,打响了战斗的第一枪。

    清军水师依靠数量优势,开始围攻周瑞及陈辉率领的船队。出乎清军意料的是,后面的郑军船队并没有上前增援,而是一动不动地停泊在海面上。

    炮弹从多个方向明军战舰射来,甲板上木屑横飞,不时有人被击中。虽然众寡悬殊,但周瑞和陈辉依然指挥部下奋勇还击。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舰船桅杆断折,受创严重,火炮也渐渐沉寂了下去。

    “跳帮,抓活的。”叛将黄梧兴奋地叫嚷着下达命令,他是漳州这支舰队的副指挥,能识认出这艘船是指挥船,觉得上面一定有大人物。

    一艘清军舰船得到命令,缓缓靠了过去,铁索、舷梯向着周瑞的指挥船上抛去,一群群的清兵拥在甲板上,嗷嗷叫着,准备跳帮肉搏。

    “投弹!”随着一声大喊,从破烂的船舷后突然现身出数十名明军士兵,奋力扔出一排手榴弹。

    冒着青烟的奇怪物件落到甲板上,在清兵脚下滚动,紧接着,又是黑压压的一片迎头飞来。

    一声接着一声,手榴弹在甲板上,在清兵群中爆炸开来。猝不及防的清兵惨呼惊嚎,在烟雾弥漫中被打晕了,混乱成一团。

    “冲啊,杀啊!”

    闽安侯周瑞跳了起来,高声呼喝着,将手中刀子往嘴里一咬,瞅准了一根抛在甲板船舷上的铁索绳头,两手一拉,双腿用力在船身上蹬上几蹬,便是用手勾住了敌船。纵身一跃,已经跳上敌舰甲板,甫一落地,便用右手将口中刀子一拿,向烟雾中的人影猛力砍去。

    明军士兵个个悍勇,顺着舷梯、铁索跳上敌船,舞动刀枪,喊杀震天,向着甲板上混乱不堪的清军杀去。

    噗,刀光闪过,一个清兵头颅滚落在甲板上。周瑞和几个明军抢至舵盘,将舵盘砍坏,又连杀数人,落下了铁锚。

    尽管使用陈上川、杨彦迪所携的手榴弹给了清兵以突然打击,但敌众我寡的局面依然没有改变。几十艘小船已经被放了下来,围在战舰身侧或身后,清兵顺着舷梯和挠钩的绳索攀爬上来。

    肉搏战,惨烈无比的肉搏战在船上展开,间或有手榴弹发出巨响,带来一片惨叫。这种手榴弹是专为装备南海舰队所制造的,个头比较大,投掷距离很近,对付跳帮很有效,但数量却不多。

    望远镜的视野中,正在厮杀的舰船上清兵越来越多,绿色的旗帜被升到残缺不全的桅杆尽头,郑成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扎进了肉里。

    突然,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似乎已经结束战斗的舰船上火光升腾,烟雾弥漫。火药爆炸掀起的气浪甚至将船上的甲板掀起,船体完全炸裂,在船上的数百名清军还没有来得及跳海,就在一片火光中跟着战船一起消失在了烟雾中。

    “好样的。”郑成功缓缓放下了望远镜,不用费力思考,便知道是残存的明军点燃了船中火药,与敌同归于尽。

    闽安侯周瑞是曾经被郑成功下令永不叙用的将领之一,但在这场决定金、厦存亡,决定郑军胜败的关键大战中,却用自己的勇悍,用自己视死如归的精神,用英勇的牺牲展现了一个军人的无上荣耀。

    “好样的!”发出感叹的是凌海将军陈上川,他和杨彦迪率领的舰队在后面列阵,作为前来支援的客军,郑成功当然不好意思把他们安排到前面作战。

    “真的不能救援吗?”段智英脸上露出痛惜的神情,低声说道。

    陈上川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低沉地说道:“如果起锚前往营救,很可能会导致战列的混乱和全军的战败。”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俯身看了看海面,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的位置,坐舰下面的洋流虽然还是自南向北,但已经变得比较缓慢。

    “潮流快变了,那时便是出击杀敌的时候。”陈上川说完,突然微转头,望着远处升起的烽烟,不由皱起了眉头。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胎死的反叛,海战大胜

    网络断了一天,今天争取补上昨天所欠更,先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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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来攻打金厦的清军分为两路,出漳州的是福建总督李率泰本人,以叛将黄梧为副手;另一路出同安的,就是安南将军达素,其副将是施琅。

    达素和施琅率领的这支清军,从同安的南北两港和浔尾(集美)三个方向行进,战略意图是横渡海峡,在厦门岛的守军发觉前在赤山坪抢滩登陆。而作为清军的实际统帅,施琅似乎极为乐观,好象一旦登陆成功,胜利就非他莫属了一样。

    起初也正象施琅所预计的那样,在赤山坪登陆虽有些困难,但击败敌人显然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由于赤山坪水浅泥深,前进很困难,第一批登陆的绿营兵很快就被岸上的守军发现。守在这里的明将黄麟所部奋力阻击,将清军杀死在泥泞的滩涂之上。但清军倚仗兵力优势,不断冲击,明军很快便抵挡不住了。

    这时,陈璋统领的殿兵镇投入了战斗。虽然这是一支生力军,但人数太少,根本无法扭转局势,很快便会被清军击败。

    形势危急,掌握着郑军王牌武装右虎卫镇的陈鹏却迟迟不来增援。很简单,陈鹏就是施琅自信乐观的来源。对前景感到悲观失望的陈鹏已经私下里与施琅商议妥当,配合清军进攻,搏取荣华富贵。

    右虎卫镇的营地内,陈鹏正鼓动如簧之舌,说服部下与他一起投降。

    “天下大势已定,此番朝廷派了五省水师。二十万大军,胜负早定。跟着郑家顽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条。本将为兄弟们计,早就为大家安排好了,征南大将军、施将军都已经开恩加赏,官兵晋升一级。赏银……”

    “好啊!”“听将军的没错!”

    几个亲兵纷纷挥舞刀枪,按照事先商量的那样,发出附和之声,以鼓动下面的兵士。

    陈鹏对着官兵们大叫道:“兄弟们,跟本将共求富贵吧!”

    “这个富贵,卑职是没法和将军一起共了。”没等陈鹏的亲兵再次欢呼,一个冷森的声音在下面响了起来。

    陈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紧盯着这个发出异议的军官——前协统领万宏。

    万宏毫不示弱,冷冷地与陈鹏对视。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讥诮,他的身旁身后聚集起一些士兵军官,面色不善地望着陈鹏,“陈鹏,你欲投降卖主,便当大王不知道吗?”说着,万宏突然从怀中掏出了郑成功的令牌,高高举起。大声道:“陈鹏叛变投敌,罪无可恕。大王有令。即刻拿下看押,若有反抗,杀无赦。”

    台下的军官和士兵们一阵哗然,风向立刻转变。右虎卫镇中有不少都是从南京之役伤亡过半的铁人军中整编过来的,很多人的兄弟、战友或至亲都是为清军所杀,与清兵仇深似海。刚刚是被陈鹏的官威压着。又没有人出头,方才保持沉默。现在有郑成功的令牌,自然不会再听从陈鹏的、不合自己心意的命令。

    “假,假的。”陈鹏大吃一惊,色厉内荏地指着万宏叫道:“你胆大包天。敢持假令惑众?我看谁敢动我,我乃——”

    万宏猛地把令牌挥下,陈鹏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截发亮的剑尖从胸口透了出来。

    陈鹏不可思议地低头望了望染血的剑尖,口中鲜血汩汩流出,自己的亲卫?是谁,是谁?

    “对不住了,大人。”下手的亲兵本是龙岩人,亲人被清军杀戮一空,不辞辛苦地赶来厦门投军,然后被分配到陈鹏营中,他抽出宝剑,扶住了陈鹏的身体,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小人宁可死在战场,也绝不会剃了头发投降,小人忘不了,忘不了全家被杀的血海深仇——”

    陈鹏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嘴里发出了一声,象是恍然大悟,又象是怨恨诅咒。

    万宏轻轻叹了一声,杀死恩主或长官实在是件痛苦的事情。他挥手命令士兵上前,将陈鹏的亲卫看押起来。然后大步上台,高举令牌,朗声命令道:“各部听令,全军出击,将上岛的鞑子尽数歼灭,一个不留。”

    “杀!”“杀光鞑子!”……

    大批的明军士兵举起刀枪,高声呐喊。然后在各部军官带领下,列队开出营寨,向着海滩奔去。这些明军的家乡各异,更远的甚至在广西、湖南。他们千里迢迢投奔闽军,绝不是为了倒戈一击,把郑成功出卖给清军的。现在已经是永历十五年,闽军的士兵和浙军一样,留下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坚定不移的抵抗者,很清楚自己该跟着谁走。

    右虎卫镇的增援,使得前方的战局发生了显著的扭转。原本步步逼近的清军一下子被堵在了浅滩一带,无法继续向岛上深入。而在这个时候,负责在岛上巡视救应的刘俊带着他的前冲镇也赶来支援。

    面积不大的浅滩上拥挤了上万人马,在血肉横飞中拼命厮杀。随着海水的上涨,清军的情况变得越发糟糕,几乎半数以上的清兵都深深的陷入了淤泥之中,就此成为刀砍枪扎箭射的活靶子。

    ……………

    岛的另一侧,海上激战还在继续。又是一声巨响,忠靖伯陈辉的座舰在火光和硝烟中沉没,带着跳上船的上百清兵一齐殉葬。

    闽安侯周瑞和忠靖伯陈辉的英勇表现不仅感动了所有的明军,也震惊了所有的清军。最关键的是,他们为郑成功赢得了时间。海面恢复了平静,风向和潮流也开始有利于明军舰队,反攻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出击,把敢于进犯的鞑子全杀光。”

    “出击,把鞑子全杀光。”

    “出击,杀光鞑子!”

    随着郑成功一声令下。明军所有舰船升帆起锚,趁着北风和退潮,速度飞快地与迎面驶来的清军舰队撞到了一起。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从厦门一直到金、厦海峡,半个时辱后。几十里长的距离上便到处都在战斗,明清两军八百多艘战舰混杂着,在全线乱战成一团。

    清军在明朝最强水师的奋勇打击下,很快便显露出了实战经验不足的弱点。而且,或许是突出头等舱或三等舱,清军舰队的战船居然是有明显区别的。其中满洲兵坐的是船头漆成红色,而绿营兵的船头却是黑色的。

    满洲兵虽然个个十分善战,单兵素质很强,但却并不适应摇摇晃晃的船上环境。这个弱点很快便被明军抓住。明军舰船纷纷集中全力狠狠地攻击红船,毕竟这是清军的主力,只要干掉了主力部队,清军势必会更快瓦解。

    果然,接连几艘红船沉没,另有几只遭遇重创后,红船开始率先后撤。这一下子,战场上的形势便急转直下。清军的败势再无可挽回了。

    清军舰队由来自天南海北的几省水师组成,除了少量福建水师外。其他都对厦门附近的洋流、风向缺乏了解。而且,仓促集中起来的清军水师彼此间还缺乏信任,红色舰船的后退造成了连锁反应。

    你跑我也跑,反正舰船受伤落单后,是不指望着别人来救援的。各省清军战舰开始自行其是,胆小的跟着一起后退。胆大地则开始躲避明军的冲击舰队。

    随着大批清军舰船后退或避让,清军水师全军动摇。而目睹了周瑞和陈辉悲壮一幕的明军将士,则在怒火的引导下,成为不可阻挡的钢铁战士。主帅郑成功亲自乘坐哨船,直抵第一线指挥战斗。顺便鼓舞士气,而在郑成功的到来下,明军更是越战越勇,接连攻上敌船,俘虏了清军将领哈喇土心、马勒土心、石山虎等十数人。使得清军主将李率泰不得不下令:全线撤退!

    从撤退到各自逃生,清军水师很快土崩瓦解,出现了海战中极为罕见的溃败和追杀。清军舰船谁也不肯留下抵挡明军的锋芒,甚至不再试图攻击明军舰船,而是扯起风帆,拼命地抢在同伴之前脱离战场。

    明军水师则穷追猛打,不时追上清军舰船一阵猛轰,只要舰船的风帆或桅杆受损,便意味着这艘舰船已经陷入了明军的重围,不要奢望任何友舰会回头援救他们。然后明军舰船继续追赶,等回头再慢慢收拾船上的清兵。

    清军的败势越来越大,达素指挥的登舰舰队很快也被波及。陆上清军损失惨重,海上舰队也遭到了明军舰队的打击。被击沉数艘舰船后,负责运输部队的船只在惊恐之下,顾不得接应岸上部队,便开始撤退。达素已经彻底丧失了胜利的信心,留下施琅带领浔尾水师殿后,他先跑路了。

    战舰划过海面,轰隆的巨响震动着甲板,一颗颗炮弹从两侧船舷飞出,划着各式各样的弧线,砸向清军船只。两艘装备有二十门火炮的大舰为首,身后各跟着装备有十二门火炮的十艘舰船。南海舰队并没有采取乱战之术,而是结队作战。

    两支舰队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向前穿插,不论是夹在中间的,还是两侧在射程以内的清军舰只,都遭到了火炮的轰击。船腹有红夷炮,发射实心炮弹;甲板上有轰天炮,发射箭弹。快慢交替,前后配合,被掠过的清军舰船很难逃过这依次驶过的十艘军舰的火炮轰击。

    外省的清军水师不熟悉这里的水文情况,根本不知道哪里会有暗流或是礁石,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可以停泊的岛屿,是否有适合停泊的避风处。在厦门附近,清军舰船独自逃生的能力很弱,一旦受损或落单,几乎就得等着明军舰队回头慢慢收拾。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硝磺味道,段智英却不觉得呛鼻。他大瞪着眼睛,高声指挥着甲板上的炮兵,装填箭弹,向着一艘艘清军舰船开火轰击。

    “开火!”“开火!”……

    嗓子已经变得嘶哑,段智英依然吼叫不断,这样的海上追杀实在是痛快。看到敌船上爆炸,或被实心炮弹击中,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前方的敌船越来越少,远处的军舰发来的旗语,询问是否停止追击,回头拦截。

    陈上川想了想,决定就此收兵。两支舰队开始转向会合,排出了长长的雁翅阵形,象一张大网,缓缓向回兜杀。

    段智英终于能拿过水壶,让喉咙得到滋润和休息。抬头四下看了看,陈上川站在舵楼上,正向他颌首微笑,显然是非常满意。

    ……………

    清军水师完全溃散,郑成功见大局已定,便让部将分头追击堵截逃跑的清军舰船,他本人则返回厦门港。刚才见到赤山坪方向出现烽火,郑成功便面有忧色,还派了一队船去赤山坪附近的海面打探巡逻。

    回到厦门港的时间不长,前往赤山坪打探消息的人员便回来报告情况。听到陈鹏谋叛被诛,众军合力击败登陆清兵后,他并未露出惊喜之色,反倒是神情复杂,久久无语。

    “父王对陈鹏贼子洞若观火,将计就计,一举击败清军,即是诸葛复生,亦不过如此。父王在军中的威信卓著,陈鹏想凭只言片语劝降部下,真是痴心妄想。”郑经在旁对陈鹏表示轻篾,亦对父亲的安排感到钦佩备至。

    郑成功看了儿子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想说得太清楚,而是纠正道:“你说的不全对,兵士们不从贼,固然有我的威信在内,但最关键的是,他们与清军仇深似海,不要说陈鹏,就是我想投降,他们也未必会听从。拔刀相向谅必不能,但多半会自行散去,另投他处。”

    “父王说的是,孩儿失言了。”郑经急忙点头称是。

    “你是世子,在人前说话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让人有所误解。”郑成功感觉郑经并没有完全听进去,这让他有点担心,“岷世子英明,于西南复起,声名日显。你日后定要注意言行,勿使人骂我郑家不识春秋,失却大义之名。”

    尊帝虚礼,借朝廷名义吸引东南复明势力的支持,这是不能含糊的事情。郑成功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所以心里如何想并不重要,在表面上一定要作出明朝的忠臣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复台建议

    “父王,即便是岷世子,也要仰仗父王之威,稳定东南之局。”郑经年轻好胜,与朱永兴算是同辈人,并不太心服朱永兴的功绩和成就,委婉地说道:“出兵援助、移骅鲁王,难道不是向父王示好?”

    “肤浅!”郑成功皱紧眉头,轻斥道:“出兵援助乃示其胸襟广阔,无门户之见,将各家抗清力量一视同仁;移骅鲁王,是收浙东武装之心,以为其所用。示好于吾?哼,岷世子已稳固根基,所占之地岂止百个金厦?你如何敢口出狂言,小视天下英雄。”

    “父王息怒,孩儿知错了。”郑经赶忙躬身请罪。

    郑成功摆了摆手,心中暗叹,此子比之岷殿下,远远不及也。

    “接走鲁王也好,若致亲藩流离琐尾,饥饿于我土地,反倒增添污名。”郑成功沉吟着说道:“西南兴复,则东、西遥相呼应之局再度形成,亦可减轻我军压力,使我军复台之机有可能大为提前。”

    郑成功为人志大才雄,遇事独断于心,具有极其坚毅的性格。在进攻南京战役失败以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台湾。而多数闽籍将领留恋乡土,胸无远志,认为荷兰人“炮台利害,水路险恶”,“风水不可,水土多病”,并不赞成出兵台湾。但这并没有影响到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决心,此番击败清军,便要将精力转移至此。

    英雄所见略同。如果仔细分析的话,郑成功与朱永兴采取的是非常类似的战略。即先固根本,后壮枝叶。只不过朱永兴瞄准的是海外他国之地,郑成功则看中了台湾这块本属神州的领土。

    郑经其实并不完全理解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深意,但之前已受到斥责,便也不想多言。便附和着说话,避免再惹父王生气。

    ……………….

    厦门保卫战,最终以郑军的全面胜利宣告了结束。

    如此巨大的胜利,足以使金厦得到很长时间的定定。因为海军不同于陆军,战舰制造起来相当的繁琐,用来制造船只的材料都是阴干的木头。仅这种阴干的过程可能就长达三年。所以,损失了大量战舰的清军水师,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难以恢复实力,能够再来进犯金厦。

    论功行赏,摆酒庆祝,这是战后的应有之意。郑成功大摆酒宴,并将杨彦迪和陈上川安排至首席。

    “我军获胜,两位将军出力甚多,本王敬二位一杯。”郑成功举杯。话也说得客气。

    “不敢,不敢。”杨彦迪和陈上川赶忙站起,谦逊道:“王爷指挥若定,麾下将士鼓勇用命,末将等微薄之力,岂敢受王爷之抬举。”

    郑成功笑着把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杨、陈坐下,开口说道:“千里来援。足见高义。二位既不肯居功,那这杯酒便为大明中兴贺。为皇上贺,为岷留守贺。”

    “为大明中兴贺,为皇上贺,为岷留守贺,为王爷贺。”

    酒入肚,气氛更加热烈。郑成功愈显亲切。闲聊几句后,他又笑着说道:“此番作战,二位将军颇有斩获,这俘获的船只便归你们所有,算是本王的功赏。万勿推辞啊!”

    话音一落,厅中不少将领都投来目光,露出羡慕或嫉妒的神情。

    海船是珍贵的,是水师将领们最重要的装备。因为制造费时费工,郑成功每年也增加不了多少战舰。缴获的战舰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将领们夸耀功绩、争吵不休,为一条战舰而在延平郡王眼前大打出手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船只就是安身立命的基础,是建功立业的资本。

    陈上川和杨彦迪对视一眼,陈上川躬身拱手,对郑成功说道:“行前岷殿下便有交代,王爷海战无双,清军必败。此次名为助战,实为沾光,若有斩获,皆交与王爷,不可贪心占取。”

    “呵呵,海战无双?陆战便不比岷留守喽?”郑成功笑得开心,戏谑了一句,说道:“你们所获船只已交与本王,本王再论功行赏,分给你们,倒也不违岷留守之意。嗯,便如此决定了,本王会先挑完好的船只,让你们能尽快成行,回去向岷留守汇报,再致本王拜见之意。诸事繁杂,本王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呀!”

    “多谢王爷。”陈上川和杨彦迪心中欢喜,赶忙称谢,二十多艘海船,这可是份大礼呀!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很多郑氏将领猜拳行令,喧哗嘻闹。

    “听闻岷殿下对攻城极为擅长,很有些攻城利器和手段。”郑成功看似随意地问道:“永昌、下关、大理,皆是轻松攻破,歼守敌于城内。本王对此钦佩备至,也是充满疑惑啊!”

    “末将追随甚晚,对此知之不详。”杨彦迪说完,把目光转向陈上川。

    陈上川也苦笑摇头,说道:“事情确实如此,但恐是军事机密,末将等未敢细致打听。”

    现在郑成功虽然还没有向众将表明必取台湾,但何斌已经向他献上了一份秘密地图,标明船舰如何航行才能绕过荷兰炮台在鹿耳门登陆,以及荷兰人在台湾的布防情况。热兰遮堡城坚炮利,易守难攻,算是收复台湾的一个障碍。所以,郑成功才会委婉地打听攻坚之法。

    郑成功心中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也不再谈论军事,把迎鲁王的事情敲定后,便只是劝酒吃菜。酒宴持续了很长时间,宾主尽欢而散。

    …………….

    休整了两日,杨彦迪和陈上川便向郑成功辞行。毕竟南海舰队实力还不强,他们带出这二十艘舰船便是近半主力,深恐时间一长,形势有变。

    郑成功挽留不成,又设宴饯行,并亲送杨、陈二将率船出港。

    “王爷,请借一步说话。”陈上川临上船前,恭敬地将郑成功请到一旁,开口说道:“岷殿下命末将带话给王爷,‘金门寸土,不足养兵;厦门丸城,岂堪生聚?若王爷收复台湾,实乃青史留名之壮举,岷殿下愿出兵输粮,以助一臂之力’。”

    郑成功立时面露震惊之色,收复台湾只是一个想法,连计划尚未制定,朱永兴透悉其心,如何不使他感到惊讶。

    停顿了半晌,郑成功才恢复了脸色,向西拱了拱手,感慨道:“人皆言岷殿下神眷天授,乃百年难出之人杰,今吾始信也!请转告岷殿下,本王但得时间,必前往拜见,恭聆殿下指教。”

    “王爷放心,末将定当转告。”陈上川躬身拱手,告辞登船。

    船只扬起风帆,鱼贯驶出港口,直向金门而去。郑成功目送船只消失在海天之际,依旧站着未动,仔细回味着陈上川的话,一时心绪复杂,只觉得朱永兴高深莫测,难以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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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谁能神机妙算,事事料得分毫不差。朱永兴也不能,即便能顺着历史的脉络投机取巧,但还是有令他感到意外和为难的时候。

    水西安坤,不过是个大奴隶主。朱永兴的本意是让他与清兵拼个两败俱伤,让滇省清军腹背受敌,却并没有出大力配合行动的想法。但当皮熊和安坤派来的信使当面陈告详情之后,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之前水西降清,实迫于吴贼势大,为子民免受荼毒而违心屈服;苴穆安坤感大明恩义,常椎心痛悔……今举义旗扶明抗清,乌撒、郎岱、沾益、乌蒙、芒布等部群起响应,先攻大方城,后破乌撒卫城……还望殿下宽宥前罪,出兵援助,勿失忠贞义士之心……”

    朱永兴淡淡地一笑,安坤的使者倒是能说会道,别的且不说,这勿失忠贞义士之心倒是切中要害。虽然安坤根本谈不上忠贞节义,但若坐视水西与清军作战,却不施以援手,以后他人反清举义怕是要多费思量了。

    “水西安氏前罪可赦,举旗抗清,亦是大明忠臣,吾自当予以援助。”朱永兴沉吟着说道:“大军行动非是小事,吾要与众将商议,方可定夺。你且下去好生休息,不日就有佳音。”

    “小人代苴穆,代水西万民,谢殿下恩典。”使者重重叩下头,被亲卫带了出去。

    朱永兴把安坤的书信扔到一旁,走到屋角的沙盘前,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现在暂不考虑己方的行动,而是要判断出清军的动向。贵州空虚,要征剿水西,滇省清军必然会有所调动,这或许便是转守为攻的时机。

    进取广西,兵入四川,已经牵制了这两个省的清军,历史上三省分兵合击水西的计划已经难以实施。除了贵州李本深,便是这滇省清军能够调动,吴三桂会作何种布置,会调多少兵将入黔,己方的突破口应该选在哪里呢?

    一连串的问题使朱永兴沉思良久,依然不能得出准确的判断。此时,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水西局势

    看过皮熊和陈有才联名送来的密信,朱永兴对水西的情况有了细致的了解。与他的分析差不多,皮熊并不看好水西土兵的战斗力。最重要的一点,安坤属下虽辖四十八土目,但人心各异,胜还好说,若有挫败,难免有萧墙之祸。

    “既是水西来求援,便借此为匡国公多争些权柄,一个有名无实的军师,怕是难以左右水西战事。”朱永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征询叶虎的意见。

    “殿下英明。”叶虎先恭维了一句,才说出自己的分析,“水西虽号称能拥兵数十万,不过是乌合之众,且土目又有相当大的权力,安坤恐难以完全控制。目前贵州清军不多,尚能掀起声势,若是滇省清军进剿,水西必败。”

    “纵是失败,吾想依靠峻岭密菁,水西亦能支撑数月。”朱永兴是依照历史上的时间进行判断,别小看这数月时间,这可是难得的扩充和发展的机会,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滇省战局,“吾本想让水西自生自灭,但仔细想来,又觉不妥。等下仔细商议,定出个章程,量力而行吧!”

    “下官也觉得在水西事情上,可出小力,而有大为。”叶虎附和着朱永兴的意见,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此次派来联络的有匡国公旧部数人,还有他的孙女。”

    朱永兴稍愣了一下,便恍然地轻轻点头,以前是没地方可去,皮熊只好把这唯一的孙女留在身边。如今这边有了稳固的根据地,为了皮家着想,他便把孙女送来,存一丝香火。

    “匡国公全家皆为国殉难,只余这一女。便好好安置吧!”朱永兴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吾现在就见见他们,也多了解一下水西的情况。嗯,来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且与吾说一说。”

    叶虎简单做了介绍,才领命而出。片刻后便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头上包着块布。朱永兴知道这是为了行走方便,已经剃发易服,到了这里便裹布遮羞。另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已经洗净了脸面,长得倒也端庄。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陈凤麟和罗英兰进到屋内。见桌案后端坐一人,赶忙跪倒叩头。

    “免礼!”朱永兴朗声说道:“汝等身陷敌后,忠贞不渝,实堪嘉慰,赐座。”

    “谢殿下。”陈凤麟和罗英兰起身,有亲卫搬来两个板凳,两人拘谨地只坐了半边。

    “远道而来,这么坐着不累吗?”朱永兴戏谑地笑道:“陈把总。闻你在战阵中勇悍无匹,怎地到了这里倒有些缩手缩脚?还有罗英兰。善使双刀,乃巾帼英豪,怎地也效闺中弱女之态?”

    “殿下虎威凛然,卑职岂敢放肆?”陈凤麟赶忙躬身拱手,但身子动了动,还是稍微坐实了一些。

    罗英兰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偷偷地打量了朱永兴几眼。

    她十八岁时,父亲和夫婿便双双战死于沙场。从此她便一直跟着皮熊辗转于贵州西部的崇山峻岭之中,幸而她的姑父张默是水西安坤的老师。因而在众多明朝逃将被安坤捕获送给清朝地方官员的时候,她和祖父却安然无恙。

    自十五岁便随祖父和父母生活在征战之中,到如今已经有六年之久。完全不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娇惯小姐。她也曾多次挥舞双刀投入战斗,其娴熟敏捷的刀术亦杀过无数敌人,躲过无数危难,

    “对了,匡国公姓皮,因何你却姓罗呢?”朱永兴笑着问道。

    “回殿下,家祖父本名叫罗联芳,年幼时寄养于皮家,故改名皮熊。传到我父亲时归了宗,民女便姓罗了。”罗英兰解答完朱永兴的疑问,顿觉轻松不少,身体也坐直了一些。

    “原来如此。”朱永兴恍然点头,见气氛缓和了不少,便询问起水西各部的情况,陈凤麟和罗英兰互相补充着,一一作答。

    “安坤任命其堂兄叉戛为西军统帅,此人骄横拨扈,好大喜功,实无才能……”

    “安坤叔父安如鼎统军御东,此人虽精明,战阵厮杀却非所长……”

    “水西举义,虽袭取了大方城与乌撒卫城,然且内部意见尚不统一。以叉戛为首,主张将大军开到西境,拒敌于外;阿户穆濯则主张诱敌深入,效法其先祖安邦彦故事,关门打狗;还有以木开慕魁为首的一派,认为不可与清军死战,以战促和方为目的……”

    朱永兴一边问着,一边在纸上快速记着,他终于明白秘信中皮熊所说的“能援则援,若事不可为,则不必轻动冒险”的含意了。

    水西人心不齐,安坤虚拜皮熊为军师,却将统兵之权尽付与无能亲信,如此岂能不败?怪不得皮熊宁肯冒险,也要将孙女送来,原来是已抱殉国之志,在水西尽力而为,能多牵制一时是一时,能多杀一个清兵也是好的。

    “由黔西到这里,一路可有危险?”朱永兴转换了话题,不再询问水西的情况。

    “回殿下,有盖着吴贼印信的公文,一路上或扮成清军信使,或走偏僻小路,倒还算平安。”陈凤麟如实答道。

    朱永兴陷入了思索,少量人员可以如此通过,但能起到多大作用呢?贸然在滇省发动,倒是能够有效牵制清军,但能取得多大战果?这样帮助水西,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呢?

    “殿下拥兵数十万,据地上千里,又有晋王、赵王等名将,若大举出兵,与水西南北夹击,必能击败清军,光复滇、黔。”罗英兰有些激动地说道,显然,她想得过于简单,也并不了解滇省明军的情况。

    朱永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随便询问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召见。事情不太好办,他要与众将商议一番,才能最后定夺。

    ……………..

    朱永兴召见完毕,陈凤麟、罗英兰等人便出了玉皇阁,回到安排的住处。

    “等殿下调兵遣将完毕,咱们便杀回黔省。”罗英兰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心情也相当兴奋,“陈叔,你说得等多长时间?”

    陈凤麟作为皮熊的心腹,多少知道些皮熊的想法,护送罗英兰到此,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对恩主有了交代。此时倒不忍说出实情,只是勉强笑着胡乱敷衍。

    “来时便见这城中很热闹,咱们出去逛逛。便在外面吃饭好了。”罗英兰又提出了建议,这次倒没人反对,大家都想开开眼界,毕竟这样安宁无忧的地方很久没见识过了。

    此番前来滇省,陈凤麟带着六个忠心护卫,还有两个彝族精壮,和驿馆的官员打了招呼,驿馆特意安排了向导。一行人便走上了蒙自街头。

    “诸位来蒙自,却不能不吃米线。”向导是个本地人。热情地做着介绍,“羊肉米线要吃东昌的,牛肉米线得吃沙氏的,兔肉米线是罐罐的,还有炸酱米线、焖肉米线……若是想大块朵颐,咱们便去吃名菜土八碗……”

    “哪里的酒好。便去哪里吃。”陈凤麟咧着大嘴,他的要求倒是不高。

    “这个——”向导犹豫了一下,说道:“战乱未止,粮食不充裕,殿下早已下了禁酒令。不过。果酒和蕃薯酒还是有的,要烈一点的,还属蕃薯酒。”

    “滇省尚未全部光复,却要养着数十万大军,殿下禁用粮食酿酒,合情合理。”陈凤麟并不确切知道滇省明军的数量,但也无不满,洒脱地摆了摆手,“便去喝蕃薯酒,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向导答应一声,引着众人向自己熟悉的饭庄走去。

    自出了驿馆,罗英兰便与一个叫阿土的彝人并肩而行,算是另外一个小集团。除了向导外,众人也不以为异。

    阿土出身奴隶,却是十分聪明好学,而且体魄强健,有一股常人难及的机智勇敢。所以,他被汉人慕魁韩作黎所看重,又受庄户奴隶的好评,当上了土兵的小头目。

    清兵南下时,安坤投降,暂时对皮熊等人网开一面,而阿土奉韩作黎之命,将皮熊等人安置在寒坡岭,并多加照顾。长相接触之下,罗英兰与阿土便产生了感情。

    “这就是太平吗,我们便是为此而奋战吗?”罗英兰看着热闹的街市,穿梭的各族行人,有些迷茫地喃喃说道。

    “或许是吧?”阿土眼花缭乱,分不清走过的是什么民族,那服饰、装扮,哪里是他所能见过的。

    也间或有彝人走过,装束又与黔西大有不同,滇中,滇南的彝未婚女子多戴鲜艳的缀有红缨和珠料的鸡冠帽,更吸引了阿土的目光。

    哼,哼,罗英兰发出了不满的声音,阿土还不觉察,直到走进饭庄,才注意到罗英兰的不悦,却傻乎乎的不明究竟。

    凉拌鸡、扣鸡、扣肉、蹄花青笋、生爆油炸肉、扣蛋卷、粉蒸肉、三丝炒面。每一个大海碗里,除了上面盖满的肉类之外,下面还藏了各种蔬菜,八个荤菜下面就是八个蔬菜,可谓是荤素搭配合理的健康菜。这些普通的菜肴做成功夫菜肴之后,就成为耙、烂、淡、烫的红河名菜——土八碗。

    有钱总能找到花费的地方,也总能买到想吃的东西。尽管战争的创伤还未完全愈合,尽管各种物质还不充裕,但蒙自地处要冲,往来的客商很多,自然有高档的饭庄。

    酒菜摆上,众人边喝边聊,气氛逐渐热烈起来。罗英兰吃得开心,脸色也便缓和下来。

    正吃着,饭庄外一阵马蹄声响,陈凤麟只是随便瞟了一下,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殿下——”两个字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罗英兰闻声赶忙转脸去看,却只看见一个顶盔贯甲的身影,在几十名骑兵的簇拥下缓缓驶过。

    “没错,是殿下。”向导已经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多么稀奇,笑着解说道:“应该是往讲武堂去的。”

    “不,不净街吗?”陈凤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净街?”向导连连摇头,说道:“岷殿下不兴这个,说是扰民。”

    “啊——”陈凤麟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恍然,张大的嘴巴好半天才合上。

    “可惜,可惜,被那个黑大个给挡住了,没看清殿下的尊容。”一个护卫懊悔地直拍大腿。

    “嘿嘿,那个大个子可不简单,一级战斗英雄啊,叫,叫尼那仆支。”向导赶忙提醒道:“听说以前是罗罗奴隶,后来从军杀敌立功,殿下前几日亲自颁发勋章,把他留下当了亲卫,日后抬举兴许能封伯封侯呢!啧啧,全军一共才有三人得此殊勋,了不得啊!”

    罗罗奴隶?别人感慨赞叹,阿土却突然另有了心思。各地彝族土司保持着基本上相同的奴隶制度,与低下的社会生产力相适应,彝人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土司及黑骨、白骨与家奴三个等级。而按祖先传下的千年规矩,下民虽凌死不得反抗。

    遇上宽仁一些的土目,百姓还能吃饱穿暖;若是碰上贪鄙、暴戾的,则如陷水火。银两、马匹、粮食,少交一点,也难以善了,往往搜尽家中所有亦难充数,不得不四处逃亡。阿土的父母便是被土目勒索逼死的,他在家乡呆不下去,才逃到了水西化沙部。

    “奴隶娃子也能当大官、当将军?”阿土喃喃自语着。

    “只要家中有人从军,便是民籍,不是奴隶了。”向导转过头,奇怪地看了阿土一眼。

    “那讲武堂是怎么回事啊?”罗英兰多少猜出了阿土的心思,心中悯然。

    “讲武堂是军官学校,殿下经常亲自前往授课。凭着殿下的看重和栽培,日后这军中大将,应该多出自讲武堂。”

    罗英兰暗自记下,见阿土也聚精会神听着,不由得会心一笑。岷殿下象是好说话的人,若是拉上陈叔向他求恳,没准能成。让阿土进讲武堂学习,大小算是明军的军官,别人也不会再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两人的事情。如果阿土出息,日后当上将军什么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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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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