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正妃虚悬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郑砚北击节赞叹,“北郑南阮势不两立,越打得久,越需钱粮支应。再加郑氏骄奢淫逸,治下民众岂有喘息之机?他待民以残苛,我待民以宽善,天长日久,人心归附,定能收兵不血刃之效。”
“正是这个道理。”朱永兴点了点头,佩服郑砚北的思路,竟与自己不谋而合,笑道:“待民怨沸腾,人心向我之时,取其地如探囊取物,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呵呵,殿下深谋远虑,下官万不能及,受教了,受教了。”思威恭维着,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其实安南郑氏集兵南下的事情,思威是知道的,他就想借此机会把猛山克族的地盘再扩大一些。但朱永兴已经把话讲明,他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梦珠明年就要成王妃了,为了女儿的地位和宠爱,他也不能惹朱永兴不痛快。
歌舞是不可或缺的,梦珠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和族中姐妹跳得高兴,象一只快乐的蝴蝶。朱永兴含笑鼓掌,又想起刚刚认识梦珠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欢快,还咬了自己一口呢。
“殿下。”郑砚北向前倾了倾身子,说道:“下官已经派人通知所熟茶商茶人,集齐货物,即可沿红河南下出海。另外,下官正在招募人手,准备先行前往庯宪设立商馆。具体的章程措施已经准备妥当,酒宴之后下官便呈给殿下过目。”
安南郑氏在十六世纪中叶特辟交州城东南的庯宪(今越南海兴省兴安)为商贾集中互市的商埠。1637年(崇祯十年),郑主郑梉准许荷兰人在庯宪设立商馆,日本人、暹罗人也随之大批进入庯宪,各国商人约计两千家。而和约中除了红河航行权,还包括了设立商馆的条件。
史载安南城市“京畿居首。庯宪次之”,说明庯宪对外贸易已相当繁荣。而且,很多广东、福建商人在那里从事中介业务,经营中药、布料、香料、蜂蜜、丝及丝织品等生意。因为这里是中国生丝和熟丝的唯一来源,所以,荷兰人、英国人在这里都建立了商馆。经营丝绸贸易。在当时,中国商人基本上操纵了庯宪的商业贸易,直至十八世纪三十年代庯宪衰落为止。
朱永兴点了点头,夸赞了几句。
贸易是必要的,不仅要把滇省茶叶销往海外,还要争取在滇省反攻作战后打通与蒙藏的茶马交易线路。滇省虽然动乱,但普洱茶产地多在三江之外,受到的影响较小,如果再出台鼓励政策。产量应该有所保证。
但这些都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九、十月份以元江起事为契机的反攻作战能够取得胜利。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真是步步艰难,不得松懈呀!
朱永兴本不喜酒,郑砚北又说要在宴后呈上经商的章程,他便喝得更少,只是点到即止。
宴会结束,朱永兴便单独召见了郑砚北。梦珠则带着龙儿和族中姐妹们相聚玩耍去了。
“先探路,尽快掌握与西夷商贸的方法技巧。”朱永兴知道郑砚北没直接和西洋人打过交道。手下也没有这样的人才,所以表现得很谨慎,“先少量,再逐渐加大,以积累经验、培养人才为主要目的。毕竟,在安南的地盘上做生意不是长久之计。风险不可忽视。”
“另外,除了商贸,还要多打探消息。北郑、南阮、占城、真腊的消息都需要,西夷方面的,也要尽量打探。”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国内沿海地区的商人也不少,比如福建、广东,从他们口中也能得到不少的情报。如果有出海的机会,还要打听几个人,人名是……”
郑砚北一一记下,又询问道:“殿下,商贸收入是否要买些货物回来?这样两头不走空,赢利更易。”
朱永兴想了想,说道:“硝石、硫磺,目前还是以军需为主要目的。至于其他的,你若有建议,可呈上来吾看。”
“容下官回去想想。”郑砚北点头答应着,神情明显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下官斗胆,请殿下为了兴王图霸的大业,虚正妃之位,以免群情汹汹。”
朱永兴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才无奈地叹息道:“吾知道了,明年只立阿珠为妃,不言正侧之事。”
“殿下英明果断,不为私情所扰,国家之幸也。”郑砚北躬身施礼,告退而出。
郑家是怕自己这棵大树倒了吧,可自己到底还是要向世俗和传统低头啊!朱永兴把身子缩在椅子里,觉得自己无助又可悲。自从郭之奇上书进谏后,他便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全面的检视。朱明王朝是汉家的天下,这是一个对民众的鼓舞和宣传,对自己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
且不说文武白官难以接受一个异族女子成为正妃,就是天下的汉人百姓也不会认同。说什么各个民族都是华夏一分子,都应该平等相待,显然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卿不负我,我亦不负卿。”朱永兴喃喃地低语着,尽管象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但他心里还是决定在感情上,以及其他方面来好好补偿梦珠。
………………
只在申渊停留了一天,朱永兴便又带着人马上路了。两日后,一行人等便赶到了沙坝。
沙坝距离老街和滇省的河口很近,但却没有老街那样的人员繁杂,也没有河口土司管辖的麻烦。再经过甄选迁移之后,居住在沙坝的差不多都是明军眷属以及原滇省之汉民。在此建立军工基地,能最大限度地防止刺探,并保守机密。
而且,沙坝地处黄连山山谷之中,地势高,气候清凉。周围层峦叠嶂,风景如画。山中有银瀑、藤桥、云山,风洞、天门、水宫洞等景点。在后世,那里可是著名的内陆避暑胜地,与大呖、三岛山齐名。
当然,此时的沙坝还远没有开发。充斥着自然和传统的人文生态。山谷深处,便是朱永兴此行的目的地——军工厂。
作为穿越者的习惯性思维,朱永兴总是希望能在武器装备上有所突破,使得战争能够尽可能地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说白了,也就是投机取巧。
当然,时间和技术是最大的障碍,这使得朱永兴只能从最简单易造,最可能装备部队并发挥作用的武器入手。重点督促两个项目的进展,一个是青铜臼炮。一个便是拉发式的地雷、手榴弹。
铁炮、钢炮固然是发展方向,但要冶炼出硬度韧性都符合要求的钢铁,就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炒钢法?高炉炼钢?顶吹转炉?算了,这些不太靠谱的想法先束之高阁,还没有那么多的闲时间来搞这些。
而青铜则不同,冶炼铸造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不论是炮身厚度或者口径尺寸,都能按照一定的规格来制造。而且。因为铸造较为简单,还能大量生产。
比如朱永兴画图设计的仿美国内战时的m1852式臼炮,看起来就象个舂米的石臼,口径为半尺,约合一百五十五毫米,炮管的长度却只有区区两尺。从原理上讲,就是轰天炮的改进版。但是。因为有厚实的炮膛,可以使其能够承受更大量装药的爆炸力而不会破裂。
如果不算底部厚松木板做成的基座的话,这种被命名为“天威炮”的青铜臼炮的重量只有八十公斤左右。因为结构极其简单、重量也较轻的缘故,算是一种容易部署和移动的武器,而且制造成本相当之低。只不过。天威炮对炮手的射击技术要求比较高,算是一个小缺点吧!
天威炮可以在二十度到七十度之间的任意角度开火,不过最适合被用来进行大角度射击。也正因为其特殊的弹道特性,使得其无法象野战炮那样发射实心弹,而是只能发射榴弹或燃烧弹之类用来造成杀伤的弹药。它可以装填球形外壳的炮弹,依靠重达五斤的黑火药发射药,在射击角度为四十五度的时候,可以将炮弹发射到远达一千米外的地方。
安南大战刚结束,炮兵队长钱邦宸便带着一些骨干炮兵离开了安沛,这些日子一直在沙坝研究试验这种新式的火炮。现在,他们已经能比较熟练地进行操作,展示给朱永兴看。
炮手们一丝不苟地检查着火炮,先是用一根金属针检查位于炮管尾部的火门是否畅通,然后将火炮的炮管调整到位,用木楔对炮管加以固定。接着,他们又将用麻布包装好的发射火药装入炮管内,再用一根圆形木块安装上长手柄做成的推杆将药包略微压实。
这些工作完成后,炮手又对引信外观进行了一番检查,确认没有任何损坏后,将引信小心地插入炮弹中。这种木质的延时引信事实上就是一根削成圆锥形的木块,中间钻通之后在孔内充填了缓燃火药,结构可谓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地步。
接着,两个炮手把安装完引信的炮弹用一个类似火钳的“弹钩”钩住炮弹上靠近引信室的凹坑,慢慢的将炮弹装入了炮管之内。这样做的原因是那种简陋到极点的原始延时引信,是要依靠火炮发射时发射药燃烧产生的高温火药气体点燃引信内装填的缓燃火药才能工作的。为了避免高压的火药气体直接沿着引信中间的孔吹入弹体内部引燃装药导致炸膛,因此在装填炮弹时必须保证引信指向炮口方向。
全部的装填工作完成后,炮手们再次检查了一番火炮,然后用一根长锥子从火门刺入,捅破了用来包裹火药的亚麻布,接着将一根火绳插入火门。
火绳被点燃了,嗞嗞地冒着火花,没入了火门之内。随着一声轰响,硝烟弥漫中,炮弹离膛而出,飞向远方。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引信向外喷射的火花几乎看不见,但却能看见尾部冒着的白烟。
炮弹落在了地上,远远的能看见砸起了一团烟尘。然后——
可以理解,为了避免出现炮弹在空中就爆炸的意外,炮手们一般都会装上爆炸延时很长的引信,有些延时长度甚至高达一分钟之久。
朱永兴眯起眼睛,观察着弹着点的误差,又象模象样地测量了一下距离。一千米,只多不少,足足超出了轰天炮的三倍有余。这样就安全多了,再有土垒掩护,即便与城头上的清军火炮对轰,也不会吃亏。
“永才,过来,过来。”朱永兴觉得还算满意,便伸手叫着钱邦宸。
钱邦宸正眼巴巴地瞅着远处。等着那声巨响,有别的炮手提醒,他才紧跑几步,来到了朱永兴的跟前。
“殿下,这个,延时有点长,那个——”钱邦宸有些郝颜地想解释一下,朱永兴已经微笑着摆手打断了他。
“安全第一嘛。”朱永兴笑着说道:“毕竟只是个演示。吾只看射击的误差和距离。这两点呢——”
轰,一声巨响猛然爆发。远处腾起了大团的烟雾,弹片、碎石、尘土飞扬而起。
朱永兴愣怔了一下,转脸看了看,笑着颌首,接着说道:“这两点呢,吾还是比较满意的。嗯。这威力也不错。你们要继续努力,在操炮和射击上精益求精,还要为吾明军培养出更多优秀的炮兵。”
“殿下放心,卑职和属下人等一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钱邦宸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个炮弹的气密性似乎还有改进的余地。”朱永兴思索着补充道:“是否可以做一些专用的麻布罩。只留出炮弹装引信的地方。嗯,你们可以试一试。”
“和火枪的弹丸一样?”钱邦宸试探着问了一句,在得到了肯定回答后,立刻点头道:“卑职这就试验,结果会很快报给殿下。”
朱永兴又慰勉了参演的几个炮手,然后才转身在工部侍郎蔡明的陪同下离开了试验场。
“天威炮如果定型制造后,每天能铸造六门,再加上一天打磨修整,也就是每天三门的产量。”蔡明边走边对朱永兴汇报着,“炮弹稍麻烦些,一天能造出十枚左右。铸造工房还有地雷壳、手榴弹壳的任务,这已经是最大的生产能力了。”
虽然尽最大可能搜罗工匠,并招收学徒,但依然显得人手不够。想使产量有突破,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那些学徒成熟之后。朱永兴知道蔡明能使军工部达到这个程度,除了自己的大力支持外,他的努力也不可或缺。所以,他对蔡明夸赞连连,扫除了蔡明有些不安的心理。
“天威炮先铸造十五门,然后全力生产各种弹药,还有地雷和手榴弹。”
朱永兴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天威炮作为一种攻城重炮,只要先能满足一个月后的反攻作战便可以了。再说还有轰天炮作为补充,炮兵的力量并不算薄弱。分一部分给元江那嵩,再加上地雷和手榴弹,迟滞清军,并坚守住元江便更有把握。
“天威炮已经生产出了九门,再有两天便能达到殿下的要求。”蔡明比较了解朱永兴,一听到姘五姘六的话便皱眉苦脸,所以他说起话来也通俗易懂,这其实已经逐渐成了官场的秘诀,“地雷和手榴弹的制造程序也已经顺畅,还是殿下睿智聪慧,教授的办法又快又好。”
朱永兴微微一笑,有些类似于流水线生产的分工程序当然能提高效率。比如手榴弹的生产,木工房负责生产木柄并浸腊防潮,铸造工房负责生产弹壳,还有引信工房,组装工房,这么一套协作下来,生产速度不快那才见鬼了呢!
至于空心球形炮弹,铸造起来也不象很多人想的那么困难。做出球型型芯,设置芯撑使型芯悬空,然后合箱浇注。冷却后从预留的工艺孔中把型砂抠出或倒出,再用铁水焊接的方法把多余的孔密封起来,也就造出了空心铁球。
“不能光追求速度,还要注重安全,注重质量。”朱永兴不放心地叮嘱道:“特别是制药工房和组装工房,屋顶要用轻质梁架,还要疏散分布。随制随搬,不要积攒太多,注意防火……”
虽然有些老生常谈,蔡明还是恭谨地倾听,一一记在心中。
“再等几个月,咱们占的地方很可能更大,材料和物资会更充足。”朱永兴结束了老太婆似的唠叨,停下脚步,目光转向远方,语气也变得深沉,“那时候,熟练的工匠也应该培养起来了,便能造出更多更好的武器,使我明军将士能在战场上少流血,能取得更多更大的胜利。”
蔡明沉默下来,不敢打断朱永兴的憧憬,好半晌,等朱永兴转身回头的时候,才低声询问道:“殿下,您又要率军出征吗?千金之躯,不坐垂堂。有众多武将可用,殿下不宜轻涉战阵。”(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柔情蜜意
朱永兴轻轻拍了拍蔡明的肩膀,摇头叹了口气。手下将领是否能领会自己的作战意图,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不亲至,凭李晋王和赵王的官爵和威望,自己派出的兵将难免为他人所控,作战计划实施起来也会有偏差。
所以,亲临战阵并不是争取名声、建立威望那么简单,朱永兴还需要借助于自己的某些预知,主导战局的发展,贯彻自己的思路。当然,蔡明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其他的工房和试验吾就不看了,永才办事,吾放心。”朱永兴又变相地夸了蔡明一句,便和蔡明分手,带着几个亲卫翻身上马,在一个驻防军工部的明军军官引领下,奔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这里是一片平地,周围立着竹木寨墙,有很多明军士兵巡视,守卫相当严密。空地中央立着几道砖墙,有的地方已经残破,被熏得发黑,象是被爆炸摧毁。
没错,这里就是工兵爆破队的基地,奉命在此进行挖掘地道、爆破城墙的演练和试验。朱永兴一直通过书信进行指导,却也是头一次来到这里。
朱永兴刚刚跳下战马,工兵队长王谢便带着上百名手下列队,接受检阅。工兵队的士兵基本都是矿工出身,一个个都相当地魁梧结实,从露出的粗壮的脖颈便能看得出来。
王谢颧骨耸起,额上有些细小的皱纹,眼睛隐藏在浓黑的、下垂的眉毛底下;他的肩膀圆得逼真,脖颈藏在里面,头象是直接从胸部长出来似的。
朱永兴微笑着从队列前慢慢走过,一一观察着这些士兵。不时点头表示赞赏。走到王谢面前时,他还伸手拍了拍王谢,感觉到王谢衣服下膨胀起来的肌肉,不禁有些小嫉妒。
“殿下,卑职这就带人给您演示炸墙。”王谢还是个急性子,也显出了武人的直鲁。没有二话,就要让朱永兴欣赏爆破。
“不急。”朱永兴呵呵一笑,调侃道:“先进屋,让吾喝口水再说嘛!”
“是,是,末将鲁莽,还请殿下恕罪。”王谢咧嘴笑了笑,赶忙把朱永兴让进了旁边的屋子。
“把队中骨干也叫来,跟吾说说这爆破之法。”朱永兴接过茶杯。倒没有急着去喝,笑着对王谢说道:“只要方法得当,就不必演示了,也省些火药。”
王谢有些小失落,但还是照着朱永兴的话,出去把几个队中骨干叫了进来。
“诸位不必拘束,这有纸笔,边划边说。”朱永兴示意他们都坐下。拿过纸笔,推了过去。指着王谢说道:“你先来。”
城墙爆破,目前最有效的自然是挖地道、填火药。在新式炸药发明之前,朱永兴对外部爆破的信心不足,炸城门还可以,对上厚实的城墙,显然作用有限。
而王谢讲的。也正是地道爆破的实验结果。再加上几个骨干人员的补充,朱永兴听得很明白。
地道挖到城墙基部,掏出一个方形的窟窿,填进成箱的火药,用竹竿引出导火索。封闭地道,点火引爆。
中规中矩,并没有脱出自己书信指导的范围,更没有什么创新改造。朱永兴略微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毕竟这些人没学过物理,对于火药爆炸的原理,以及如何增大爆炸威力,缺乏了解。其实这也是朱永兴苦恼的地方,他没时间普及科学知识,只能暂时硬性的灌输。这样就使手下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自然难以产生创新思维。
没有基础学科的教育体制,没有科学原理的普及,也只能先这样维持下去了。而且要形成门类齐全的系统教育,最好是从娃娃抓起,这可不是几年,十几年能够完成的工作。
“不错,诸位干得很好。”朱永兴笑着夸赞了一句,这几乎已经是他的一个习惯,对于一个新兴的团队,鼓励更能激发起人们的热情。
王谢和几个骨干的脸上浮起一丝喜色,显然对爆破的威力还是颇有自信。
“爆竹怎样才炸得更响呢?”朱永兴提出了一个问题,停顿了一下,又自问自答道:“一是药装得多;二是裹得严实,不漏气。要是有孔洞,那就不是爆竹,而是烟花了。”
王谢等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又都把目光移到了朱永兴脸上。
朱永兴拿过纸笔,简单划了几笔,说道:“要是把火药填在这里,然后用砖石把这里堵死,再封闭地道的话,爆破的威力应该更大。这和爆竹也有些相似,就是尽量不留孔洞。”
这是一个小小的改进,把原来填装火药的地方横向挪进去一些,再用砖石填塞空隙。这样密闭更好,爆炸膨胀的气体四周是厚实的土地,再把火药装填成凹面,使之尽量向上用力,则爆破城墙的效果会更加显著。
“殿下。”一个工兵队的骨干试探着问道:“俺们把地道弄塌,爆炸时会把弄塌的土推开,要是这样弄的话,是不是就避免了这种情况?”
太平天国的地道爆破便多是用弄塌地道来形成密闭药室,而朱永兴的改进,则更好,最大限度地防止了药气外泄。当然,这个骨干所说的,也是非常正确。
“没错,就是这样。”朱永兴又在纸上划了几个箭头,来表示爆炸气体冲击的方向,详细解释了一番,并用另一个比方来让大家更加明白,“这火药爆炸就好象战场上的溃兵,哪里堵得松,哪里宽阔,就往哪个方向冲。爆竹如果用铁管来做,两头照样堵上泥,你们说,点着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那应该是往两头喷吧?”王谢挠着头,思索着那种奇怪爆竹的样子,在得到了朱永兴的肯定后,他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朱永兴觉得差不多了,便悠然喝起茶水。让这些人消化理解,并讨论完善爆破的最佳方案。他只是偶尔插几句,提点一下。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这些人不光是对爆破有了新的认识,在挖掘地道上更是轻车熟路,又快又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朱永兴觉得不虚此行,通过对武器装备、爆破城池的深入了解,他能把反攻计划布置得更加完善,也对胜利有了更强的信心。
……………
沙坝周围层峦叠嶂,风景如画。山中又有银瀑、藤桥、云山、风洞、天门、水宫洞等景点。虽然还没有经过开发,但却充满了自然的美感。
朱永兴奔来跑去,又检查,又指点,自然不好老把女人带在身旁。梦珠和龙儿身边都有本族的护卫和侍女。便在这山青水秀的天地里游玩。显然是玩得太高兴,这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夜是新鲜的,明亮的。窗前是一排柳树,一面看起来是黑的,另一面带银色的光。暗黑的树后再过去一点,是一株枝干雪白的多叶树,树上方是灰色的,几乎没有星的天空。还有闪光的将圆的月亮。
朱永兴把梦珠写好的书信看过一遍,签名用印。抬头一看,丫头正苦着脸揉腿揉脚。
“累了吧?玩得那么疯。”朱永兴把书信收拾好,起身走过去,伸手轻捶她的背脊和双肩,捶了一会儿,又揉她的胳膊。然后又蹲下,拿捏她的腿脚。
梦珠先是感到被捏揉得酸痛,但很快便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朱永兴的手法开始还有点生疏,力度掌握不好。操作了一会儿,他就越来越熟练。时而用实心拳,时而用空心拳,时而一空一实,时而用拳心,时而变为窝掌,快慢变化也越来越适合。
嗯,嗯,梦珠眼睛半闭,轻轻哼着,舒服得似有睡意。
朱永兴抿嘴一笑,不禁也怀念起太监赵国维那令人惬意的按摩术来,他伸手将梦珠放背在椅子靠背上,抱着她的腰举一举,使她的腰窝和下脊骨也感到柔和。
两只温软的手臂环了过来,梦珠顺势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腻声道:“好舒服啊,殿下还会这手,深藏不露却是留给哪家女子的?”
“不就是留给你的吗?本是准备洞房时用的,厉害吧?”朱永兴笑着蹭了蹭梦珠有些发热的嫩滑脸蛋儿,手在姑娘的腰臀上捏了几把,又照着小屁股啪地拍了一掌。
梦珠嘤咛一声,抱得更紧,贴得更密。一股少女特有的温热的香气包围了朱永兴,吐气如兰,轻轻喷在他的耳际脸旁。
意乱神迷,朱永兴忘情地亲吻着怀里娇羞的美女,从耳垂到脸蛋,最后停留在那润湿殷红的香唇上。他吸着,吮着,啧啧有声;然后顶开贝齿,逗弄着香软的小舌头。
梦珠的目光迷离,陶醉在这爱意浓浓的亲昵之中,慢慢的,她的香舌也生硬地动了起来,纠缠着,搅动着,把朱永兴的脖子搂得更紧。
时间都似乎停止了下来,天地间好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抱着、吻着,不觉已经腻在了床榻之上。
衣服滑了下来,光滑圆润的肩头,莹白挺耸的双峰,平坦坚实的小腹,修长白皙的**……朱永兴迷醉了,把灼热的吻洒遍了阿珠的如玉美体,那温热、细腻、滑嫩、润泽的感觉让他都快疯了。
梦珠媚眼如丝,娇喘着胡乱拉过一条巾被,盖在了自己脸上,遮住了矜持和羞怯,也把自己全部交给了深爱的男人,予取予夺。
朱永兴的唇和手在丝柔、软缎般清滑的肌肤上游走流连,柔若无骨的雪白**在轻颤不已。理智已经飘飞,道德的堤坝开始坍塌,他激动得不能自抑了,慢慢压了上去。
一声短促婉转的呻吟,梦珠优美的脖颈猛地向后仰起,一张晕红的俏脸上柳眉微皱、星眸紧闭、贝齿轻咬,纤秀柔美的脚上,十根娇小玲珑的可爱玉趾僵直地绷紧抠向脚心。雪藕般的柔软玉臂先是僵直地紧绷着,纤纤素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过了好半晌,才缓缓松开,环抱住朱永兴的脖子,抱得那么紧,那么紧……
搂一搂。叫一声,不觉心中也动兴,又喜又羞没了魂,就有力气也难挣。不惯交情,不惯交情,心窝里不住乱扑登。冤家甚风流。搂定没点缝。汗湿酥胸,汗湿酥胸,相依相抱诉衷情,低声央及他,你且轻轻动。
云消雨歇,两人还久久没有分开,偎依在一起四目相凝。肌肤相触,体温传递,情意相融。在这个时候,言语是多余的。
朱永兴轻轻拂开梦珠额前的湿发,疼爱地把温软滑润的**搂了搂,柔声道:“爱妃,阿珠,我的宝贝儿,你是我的女人了。”
“殿下,夫君。”梦珠把头枕在朱永兴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低声说道:“臣妾是您的女人。永远都是。”
朱永兴听得幸福无比,笑道:“不如就抓紧时间成亲吧,也别明年了。”
梦珠娇笑了一声,说道:“那就等殿下出征胜利之后。现在顶着女官的名义,还能跟随殿下,若是成了王妃。可就不方便了。”
“你想得挺周到。”朱永兴轻抚着梦珠柔滑的脊背,憧憬似的喃喃说道:“也许这一战胜利后,我也不用每战都必须亲临了。我也想多陪你呀,等到明年,一定带你去看海。建座海边别墅。看日出日落,赶海听潮,泛舟……”
梦珠静静地听着,手轻抚着朱永兴宽厚的胸膛,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欢喜。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在那如画美景之中相陪,嘤咛细语,相偎相依,真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夜愈发静谧,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蚊帐低垂,低声细语不断,连蝇虫的鸣声也似乎变得分外温柔,生怕惊扰了沉浸在浓情蜜意中的这对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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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清气爽的感觉真好,阴阳调和,原来是有如此大的作用;征服一个女人,原来竟能令男人产生如此强的自信。
朱永兴骑在马上,微微侧头,与马车车窗前露出的小脸对上了目光,虽无言语,却能通过浅浅一笑,情义两心知。
前面不远就是老街,滇省和安南的主要接合点,有红河这条运输线在,朱永兴已经决定把指挥部设在这里。既能照顾安南占领区,又能兼顾到元江。
汝阳王马宝作为总指挥,已经先行来到了老街。而元江小参谋团的叙国公马惟兴则奉命返回,他在向朱永兴做完汇报告后,将赶赴安沛坐镇,领兵防备安南郑氏。
已经是八月中旬,离计划中九、十月份的元江起事及滇西反攻,只剩下不足两个月,时间相当紧。
朱永兴一到老街,便把随队的一些明军派至元江,并携有少地雷、手榴弹。这些明军官兵将作为第二批教官,到达元江后马上投入到训练土兵熟悉新武器的工作当中。
叙国公马惟兴则向朱永兴汇报了元江的具体准备情况,以及那嵩联络南明降清将领和各土司的最新进展,还有小参谋部所制定的粗略计划。
降清总兵孙应斗、赖世勋、高应凤,延长伯朱养恩,石屏总兵许名臣,土官龙赞扬。这些名字朱永兴是有印象的,史有记载,确实是元江起义时所参与的人员。这说明元江起事的进程并没有完全脱离历史的轨迹,或者说是变化得不大。另外一些人名,朱永兴则显得比较陌生,比如许甲贵、马秉忠等。
“……元江那氏本就财雄势大,又有殿下支持,降清将领及各土司皆有归附反正之心,一旦起事,必然云起响应……”
朱永兴淡淡一笑,讨伐安南的成功,无疑会在迤东地区造成影响。明军在后支持,自己这个宗室留守也可颁印封赏,这当然会给元江那嵩的四下联络带来了有利的条件。
“……那嵩总督慷慨济民,治下百姓极为拥戴,已召集数万民众深挖战壕,加固城池,并架设浮桥,遏止强渡……”
朱永兴轻轻点头,历史上清军攻破元江后屠城,被杀害的军民有数万,然后在周边地区屠戮烧杀,又杀害了数万百姓,死难总数达到了十余万。依照这样的数字计算,那嵩召集数万民众应该不是很困难。有如此多的百姓参与修筑,元江的城防应该能得到很好的修整加固。
“……那总督与末将等反复商议,已定出大概计划:可在元江城西北老武山屯兵为外援,并设伏兵于大竹菁……由反正之将兵攻取石屏,另派一军攻掠临安、蒙自,则昆明以南迤东各地烽火遍地,令清军左右支绌……”
朱永兴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知道历史的发展,他会对这番布置大加赞赏。但已经知道历史上元江起义失败的经过,不管历史是否改变,他都要拾遗补缺,避免其中的疏漏。
清军镇压元江那嵩抗清起义时,是出昆明,经通海,走曲江驿,先占石屏,再向元江逼近,最后是出现在元江城东北方向。朱永兴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最后停留在老武山,又在大竹菁画了个圈,轻轻摇头。(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元江宣慰
停顿了一会,朱永兴才开口说道:“从石屏至元江,却不是只有大竹菁一条道可走。虽然可能性很大,我们依然要考虑得周全一些。再说老武山吧,离元江似乎有点远,容易被清军切断联系。”
“殿下,这只是初步的计划,还需修改完善。”马惟兴拱了拱手,解释道:“走大竹菁为石屏至元江的最便捷道路,且清军岂知我军在此设伏?而老武山距元江亦不过七十里,清军若屯兵遮断,岂不担心被两面夹击?”
历史上,清军还真获悉了大竹菁有埋伏的情报,间道而走,绕离了伏兵;而老武山与元江的联系也确实被清军切断了,根本没起到作用。朱永兴沉吟了一下,不想就这个计划与马惟兴纠缠。毕竟,他马上要去安沛坐镇,已经不再涉及到元江作战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朱永兴就安南郑氏、镇守安南占领区、招募训练新兵等事情做了交代。马宝随后也介绍了目前明军和土兵的驻扎防卫情况,以及粮草物资的调配。
总的说来,镇守占领区的任务比较轻松,郑氏大伤元气,又专注于收复被南阮侵占的地盘,对明军暂时没有威胁。莫氏也正在积蓄力量,巩固地盘,在没有明军支持的情况下,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异动。
“殿下,那总督希望您能去元江坐镇,这对联络各土司、各降将极有益处。”等朱永兴和马宝交代已毕,马惟兴在告辞前又转达了那嵩的期盼。
“吾去元江坐镇——”朱永兴略略沉吟了一下,便轻轻摇头道:“这与竖旗起事也差不多了,打草惊蛇呀,不妥。或者,偷偷的去?也不好。那样就起不到那总督所希望的作用。”
“那总督四下联络,昆明清军对此想必会有所觉察。”马惟兴说道:“我不动,敌亦要动,殿下要慎加提防。”
朱永兴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事情。不能自以为事,不能把敌人想得太蠢。不能想当然地以为敌人会按自己的计划行动。但依据历史资料,那嵩七月起义,昆明清军在九月才大举出动,可见滇省的雨季真的是制约清军行动的一个关键因素。也就是说,他应该还有时间,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送走了叙国公马惟兴,朱永兴便让马宝召集众将,继续商议元江的战略布署。既然是以拖延、防守为主,以老武山作外援。便有些不妥了。至于在大竹菁设伏,朱永兴也不赞同。伏击成功自然是好,若是清军绕道别走,这伏兵也就被隔离于元江之外,空自减弱了元江的防卫力量。
节节抗击,骚扰袭击,慢慢退至元江,再倚城固守。这几乎就是腾冲作战的翻版。在腾冲有高黎贡山作为屏障,元江呢。朱永兴在前世曾去游玩过这座“天然温室”。他记得从昆明驱车到元江的这一路上风景迷人,山岭起伏,道路弯弯曲曲,犹如白色飘带在崇山峻岭间漂移。高架桥、盘山路、穿山洞数不胜数,高山、悬崖、山谷、水流、山庄则美如画卷。
当然,现在朱永兴不是在憧憬美景。而是在判断昆明清军想要抵达元江,途经的道路在目前的条件下,应该是很崎岖难行的。元江又属于周围都是山的盆地地形,周围的山也比较高耸险峻,有非常多的原始森林。作为阻滞打击清军的战场,还是相当有利的。
“在腾冲作战时,化整为零、散于敌后的扰袭部队起了很大的作用,只是人数少了一些。”马宝回忆着追击线国安的情形,如果不是受到阻碍袭击,没准还抓不到线国安呢,所以对这个战术很是赞赏,“此次应该增加力量,有数千熟悉地形地势的土兵在山林中出没无常,既可截杀信使斥候,切断敌军与外界的音信联系;还可适时变零为整,攻击敌人押运辎重粮草的小队伍。”
朱永兴对此表示赞同,土兵阵战能力有限,这种在本乡本土的骚扰袭击,应该正是其所长。再加上地雷、手榴弹的使用,还有轰天炮的冷炮袭击,清军肯定要大吃苦头。
“还需在元江上游择一地驻军以为外援,人数不用太多,千人即可,要通习水性。清军若立浮桥木寨阻隔元江水路,围困元江城时,则可乘船顺流而下破击之。”朱永兴最担心的还是元江城的水道畅通,这可是增援的人员、物资必经之路。
“殿下,元江起事后,末将有意把指挥部移至元阳或亏容甸等长官司(现红河县),以便就近指挥。”马宝提出的建议看似合理,却让朱永兴迟疑起来。
元阳距离元江远了些,而亏容甸等长官司又太近了,与石屏隔河相望,搞不好清军占领石屏后便会先来攻打。马宝所率兵马的任务可不仅是在危急的时候援助元江,还要保卫安南占领区呢!
当然,清军绕过元江,直接攻击安南基地的可能性非常小。毕竟路途远,所经多是地方土司的辖地,更有被元江起义军切断退路的危险,但也不得不防。
“指挥部设在元阳为佳。”朱永兴认真思索了片刻,说道:“亏容甸、思陀甸、落恐甸、溪处甸、瓦渣甸和左能甸六个长官司已经表示响应那总督,所辖土兵大部将赴元江,守卫兵力薄弱,不是安全之所。嗯,今日先把元江那边的事情大体敲定,这以后还有变数,到时再相机调整吧!”
马宝等将知道朱永兴所说的变数应该是指军情司那边的情报。只是军情司直接掌握在朱永兴手中,具体的行动他们并不了解,也不好追问。接下来便只就元江的战略战术进行了商讨,拟定了大概的计划,由朱永兴和马宝用印后送往元江。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永兴便把精力完全放到了军情司,时刻关注着最新的情报。同其他各部门一样,军情司也得到了很大的扩充和发展。一些锦衣卫被从军中抽调出来,充实进来,又有朱永兴的指点,情报探听更有针对性,效率也越来越高。
原来军情司的三驾马车之一的周良甫已经转到了民情司,着重于监督各级官员。及反映民情。现在是郑昭仁和查如龙负全责,下辖四个处:情报处负责搜集、分析情报和派遣间谍;行动处负责策划各种政治军事活动;反谍处负责进行反间谍活动,保护情报人员的安全,并侦察敌方的间谍活动;总务处负责预算和行政管理。
另外,情报司还建立了十几个情报站,这得益于郑家祖辈行商,以及马帮走货所积累起的人脉。昆明、永昌、大理、楚雄、玉溪等三江之内的情报站虽然都是刚刚成立,人手单薄,但已经建立起情报联络通道。并不时有情报送回。不管情报的用处有多大,朱永兴都觉得是一个可喜的成就。
当那嵩为起事四下联络的时候,朱永兴也没闲着,依靠着自己的记忆,他给军情司也列出了名单,皆是史有所载的抗清土司。象宁州土司禄昌贤,新兴王耀祖、嶍峨禄益、王扬祖、王弄土司王朔,蒙自李日森、李世藩、李世屏。路南秦祖根,陆凉资拱。弥勒昂复祖,维摩沈应麟、沈兆麟、王承祖等。
这些土司在历史上没有参与元江那嵩的抗清起义,或许是惧怕清军势大,或许是心存观望,或许还有其他心思。只是现在的形势却与历史上不同,明军先有腾冲之胜。朱永兴又征伐安南成功,颇有振作之象,想必会有人响应吧?
朱永兴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但若能得助力,则元江起事陡增外援。作战则更为有利。而且,清廷的剃发易服令,也在为他达到这个目的,而平添了有利的条件。
“凡投诚官吏军民,皆著剃发,衣冠悉遵本朝制度。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为逆命之寇,必真重罪,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辩,决不轻贷。皆地方文武各官,该当履行查验,若有复为此事,续进章奏。欲将已定地方人民,仍存明制,不愿本朝制度者,杀无赦。”
清廷在江南颁布实行“剃发易服令”,致得民情汹涌、烽火遍地,却丝毫没有吸取教训的意思,每占一地,仍旧严行不贷。而正是这种残酷而顽固的政策,连率先附清而被准予承袭的思陀、落恐、左能、瓦渣、铁容、纳更等地土司也心生不满,更何况那些尚在观望、且早已崇尚汉服的众多土司?
八月二十,第一批赶赴滇中的五千安南明军通过老街,进入滇省,沿着之前的旧路前去与晋王李定国部会合。
八月二十五,大批弹药由沙坝运至老街,装载上船后,溯江而上,来来回回地运往元江城。
八月二十七,军情司派出联络各家土司的情报人员开始纷纷返回,再综合其他方面的情报,朱永兴终于可以作出最后的布署了。
八月二十九,朱永兴召开了作战会议,足足商讨研究了一天,整个反攻作战的计划才算最终确定,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联络和准备。
九月初五,朱永兴率领着一千明军和一千猛山克族勇士,携带着武器装备,乘船出发,沿元江赶赴滇中。
对于辛苦打下的基业,朱永兴到底还是不放心,在得到晋王和赵王的情况报告后,原定要带走的明军数量又削减了不少。除了他带走的七千将士外,驻守安南的明军有两千,各族土兵三千;马上要赶赴元江的有三千明军,汝阳王马宝坐镇元阳,手中还有预备军队两千,以及各土司派出的土兵三千余。
为了这次翻盘之战,朱永兴可以说是倾尽全力,老兵、新兵、土兵一起上,动员了手中所有的兵力。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数字,他其实还留下了不少暗棋,准备在关键时候发动,或者是在清军处于劣势的时候,再煽动蛊惑,以收奇效。
…………….
元江城,蜗居在一圈山的怀抱中,亮亮的吞食着阳光。周围都是山的盆地地形,是元江独特气候形成的主要原因。云南地属高原,而元江这里海拔仅三、四百米,周围的山又异常威武高大。有非常多的原始森林,多数地方人烟稀少。
这种盆地地形,加上处在北回归线附近,光照强烈,其他地方因为重重大山的阻挠无法快活伸展,而好容易找到了元江这样一块空地。可以伸展胳膊和腰肢,当然要美美的将光全部洒下来,犹如一个碗,满满盛满了光亮。
前世游玩的是被战火摧毁后重建的元江城,与现在的完全不同。朱永兴在船上举目眺望,尽情欣赏,感慨不已。直到船速减缓,慢慢向岸边靠去,岸上迎候的人群才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王旗竖了起来。岸上的人们纷纷跪倒,参拜皇明宗室,朝廷留守,岷王世子朱永兴。
这个时候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朱永兴就是给那嵩壮声势、涨人望,给参与起事的人们增信心来的。至于起义,不过是竖旗传檄的事情,昆明的清军又不是瞎子聋子。估计已经在做准备了。
“那总督,那巡抚。快快请起。”朱永兴走下船,笑着先将那嵩搀扶起来,言语平易亲近,向众人显示出他与那嵩不同寻常的关系。
“诸位请起。”朱永兴又向跪着的人们高声说道:“吾未至元江时,已闻那总督陈述此地官吏军民之忠义,吾心甚慰。今至元江。特颁谕令,勿分军民老幼,皆可仰首观觇,低语谈论,不为罪也。”
那嵩身着明朝官服冠带。脸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他没想到朱永兴对他这么看重,一个劲儿地往他脸上贴金,又赶忙跪倒,呼道:“谢殿下恩典,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人群中爆发出激动的喊声。
几名护卫翻身上马,当先的是两名手持红色令旗的骑士,紧随其后的是四名并排而行的骑士,手擎着清道旗。个个都长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身上盔明甲亮,看着煞是威风。
“殿下谕令,吾至元江宣慰,勿分军民老幼,皆可仰首观觇,低语谈论。”几名骑士放慢了速度,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齐声高喊着向前小跑,穿过城门洞,进入了城中。
喧哗声从街道两旁的百姓中响了起来,对这道比较奇怪的谕令,百姓们都表现出了惊讶的情绪。但片刻后又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的望着城门处。
“来了,来了。”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跪倒,点燃香烛,负责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兵也如临大敌,警惕的目光四下扫视。
有明一代,云南乃偏远之地,见宗室留守驾到,百姓遮道相迎,焚香祷拜,这有那嵩刻意安排的原因,更有在封建时代,存于人们心中的固有等级观念,以及对皇家威严的敬畏之心。
在封建时代,这种心理恐怕不为现代人所理解。但是在历史上,即便在朱由榔和他的眷属被押回云南昆明时,眼见皇帝蒙难,百姓纵观之,亦无不泣下沾襟。
一队手持旗帜的戎装甲士缓缓行来,穿过城门洞。旗帜过去之后,又有随行军士手持着令旗、戟氅、紫方伞、仪鍠氅等器物作为引导,缓缓行过,仪仗虽然经过了朱永兴的大力删简,但还是让百姓们颇长见识。
在两排亲卫的保护下,朱永兴头戴马鬃瓦棱帽,身穿纯绢大袖袍,腰系黄丝带,骑着一匹白马出现在城门处,身后是那嵩等臣僚。
百姓们瞬间的激动过后,都屏住呼吸,大睁着眼睛,望着宗室留守、世子殿下含笑而来,甚至还向周围的百姓们招手示意。
“殿下冲我笑了……”
“殿下冲我招手呢……”
“殿下相貌堂堂,英武不凡……”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孤零零的喊叫。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如同池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水纹涟漪飞快的在人群中扩散开去。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殿下身体安康,中兴大明。”
“佛祖保佑殿下。”
……………
因为宗室仪仗的威严,因为固有的等级观念所造成的隔阂和恐惧,因为这一**狂热的呼喊声而烟消云散,一开始是百姓,他们笑着,欢呼着,后来连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兵也激动的身体发抖,振臂高呼。
朱永兴在伞下使劲挥舞着胳膊,鼻子发酸,眼睛湿润,这就是我的臣民,这就是纯真质朴的百姓。不管是汉族,傣族,苗族,还是其他民族,我还没有为你们做什么,但我知道你们希望我为你们做什么。今天,现在我要说,我爱你们,我愿用鲜血和生命来保护你们,我愿为你们的幸福生活而奋斗终生,让你们不受奴役,活得有尊严,有自由……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元江城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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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皇上还是宗室留守的时候,宣慰元江,那事情,俺一辈子也忘不了。”若干年后,很多元江军民还对当时的情景念念不忘,对着小辈在不停的炫耀,“真龙天子就是真龙天子,那天阳光特别的足,皇上有真龙护体,脸上闪着亮晶晶的光哩!”
“儿子,别听你爹胡说。”一个少妇走进屋来,白了正说得来劲的丈夫一眼,“娘呢,当时跪得比较近,看得真真的,皇上当时脸上笑着,挥着手,却流眼泪了。”
“胡说,皇上怎么可能在百姓面前流眼泪?你眼神不好,定是看错了。”丈夫不干了,急眉瞪眼的斥道。
“才没有。”少妇瞪圆了眼睛,“当时俺和小梅跪在一起,俺俩都看见,皇上是流眼泪了。”
“小梅说话哪有准儿,成天疯婆子一样。”丈夫争辩道:“俺和爹当时都在那里,爹还看到皇上冲他笑,冲他招手呢!”
“皇上认识爹?”少妇撇了撇嘴,转头看了看外面,压低了声音,“还招手?定是欢喜过头,看差了。”
“嘘!”丈夫吓了一跳,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想讨打呀,让爹听见了还不敲你两拐杖。”
少妇咧了咧嘴,愈发低声道:“你们光看见皇上了。俺还看见娘娘了呢,两个哩,长得跟仙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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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泪了,竟然在这种场合流泪了。”朱永兴利用挥手的动作,用袖子轻轻擦掉脸上的泪珠。
已经下马走入了那氏的豪宅,那如潮的欢呼声似乎还在朱永兴耳边次第响起。使他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殿下跋涉辛苦,先稍事休息,等到明日再见官员不迟。”那嵩在旁说道。
“不辛苦,那总督联络土司,筹措物资,修葺城池,那才称得上辛苦。”朱永兴含笑摆了摆手,说道:“时间很紧啊。那总督和吾说说,都有哪些人需要吾接见,各人的情况又是如何?”
“下官遵命。”那嵩微微躬身,伸手把朱永兴请进了厅房。
……………
石屏土官龙赞扬、龙元庆,纳楼土司普率,思陀土司李熙,溪处土司赵恩忠,瓦渣土司钱觉耀。纳更土司龙天正,八寨李成林。教化张长寿……降清明将高应凤、朱养恩、许名臣的心腹代表,以及秘密潜来的孙应科、赖世勋、马秉忠。
朱永兴不顾疲劳,一一接见,亲切慰勉,并表示论功行赏时要对土司及家眷进行册封,赐五品至八品官职。其眷可赐为命妇,着凤冠霞帔等等。他对反正明将则更为看重,并不提他们屈节降清的污点,只谈反正抗清的忠义,官复原职是应有之义。若有功劳还要加以擢升。
相对于各个土司,朱永兴对有意反正的降清明将及其心腹代表更为亲近争取是有理由的。降而复叛,这些人便等于绝了后路,清军不会再相信他们,也就没有再降之理。
而那些土司则不同,因为清廷为维系边地稳定,对这些地头蛇多采取安抚策略,投诚免死仍授长官副长官世袭的在历史上不在少数。除了象那嵩、王维祖这种领头造反的,其他人则可视形势来转换立场。
关键还是要看胜败,胜则应者云集,败则一哄而散。现实就是这么冷薄、势利、残酷,为了自己的身家,为了族人的安全,敢于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朱永兴并不准备用什么大义名分来让各方依附,他觉得用行动更有说服力,用不断的胜利更能争取人心。
夜已经深了,屋内依旧灯火通明,朱永兴与那嵩、吴子圣等人还在商议布置着元江战役的作战计划。
“九月二十五,是计划举旗起义的日子。在这之前,昆明清军不动,元江亦不动,就这么耗着。”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早几日晚几日也没有关系。但为了策应大局,还是尽量往后拖延为好。”
那嵩点头称是,他已经知道了明军的整个计划,先西后东,连续作战。这样的话,拖延起义时间对元江是有利的。如果提前举旗,便可能要面对昆明清军的全部压力,若滇西先动,则可以牵制清军。
“城防还要加强。”陈国公吴子圣想了想,笑道:“殿下所授之法,末将初时还不觉怎样,但每日走在城头,看着城墙的变化,越想越觉得威力奇大。可惜时间仓促,只能用土木构筑,若是用青砖大石,那绝对是坚不可摧。”
朱永兴对吴子圣的恭维淡然一笑,说道:“再坚固的城池,再完善的城防,也需名将指挥得当,方能发挥威力。陈国公,还有诸位将军,这元江攻防吾交给你们才能放心啊!”
吴子圣、李承爵等人赶忙拱手谦谢,纷纷表示不负殿下所托,必要以死相报。
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战元江,而不只战于元江。要把战场拓宽拓广,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所以,元江外围的险要之地亦要立寨设防,以土兵为主,以明军为辅,且战且退,以战代练。”
“殿下所言甚是。”那嵩见识了明军的战力后,自傲之心已经消减了不少,对手下土兵的战斗力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土兵久已未战,虽有陈国公等督促训练,战阵经验仍缺乏。当以小战磨练之。”
朱永兴含笑点头,继续说道:“敌后骚扰袭击的任务当由本地土兵承担,利用熟悉山林地形的优势,扰敌、疲敌、阻敌、困敌。在腾冲时,猛山克族和摆夷族相配合,便做得不错。吾会留下两百猛山克族勇士。他们对此颇有经验,再有土兵相助引导,当有收效。”
“当在山林隐秘处多设营地,多储干粮。”陈国公吴子圣参加过腾冲之战,对此也有了经验,补充道:“新运到的手榴弹极好,不需点火,使用方便,可多与袭扰部队。守城呢。用点火的旧式炸弹也可。”
“陈国公想得周到。”朱永兴赞了一句,说道:“还有地雷,派出一些明军指导,也在外围战中多加使用。吾还会留下一部炮兵,二十门轰天炮,如此防守元江,当更为稳妥。”
那嵩面露喜色,轰天炮的威力他在安南是见识过的。但为了尽量保密,朱永兴虽然答应了派炮兵助战。但一直没落实。现在,他的心可以放下大半了。
“还有一种小炮,机动性极强,最适在山林等复杂地形中作战。”朱永兴又给那嵩等人添了个惊喜,“给元江留二十门,只是弹药不多。便留下两个工匠,在元江制造好了。”
这种小炮更接近于后世的迫击炮,也是轰天炮的缩小版,口径小,重量轻。一人就能背起。只不过射程短,只有一百多米。
“多谢殿下。”那嵩原本对朱永兴先不倾力援助元江,却要移兵滇西作战,在心里还有些不满,但现在算是毫无怨言了。
留下炮,留下炮兵,就相当于朱永兴已经变相应允元江土兵以后可以拥有这些武器装备。制造起来不复杂,炮兵的学习和组建,那就要看那嵩等人的能力和见识了。
军事会议一直开到半夜,总算把全部计划都敲定落实。元江的准备工作本已做得很充分,计划中的一些更改和完善并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朱永兴听了众将的陈述和汇报后,也做到了心中有数,可以比较放心地前往滇中与李晋王会合了。
朱永兴由那嵩之子那焘陪着,来到客房,四个身着傣家服装的女孩已在屋前跪迎,那焘招呼一声,几个女孩便进屋忙活起来。
“天色已晚,殿下请早些安歇。”那焘躬身施礼,告辞而退。
朱永兴走进屋子,但见陈设十分奢华,不愧是百年积累的那氏。屏风后有袅袅白雾升腾,知是沐浴之所。四个傣家女孩款款上前,给朱永兴宽衣解带,侍候他在屏风后的大木桶中入浴。
来到这个时代,朱永兴在争取改变别人的同时,也慢慢适应了不少当时的规矩。梦珠身边有几个同族的侍女,也是他的丫环,这种在后世看来有些香艳的侍浴在那时却是很平常的事情。而且,在磨乃的龙府,在陇川的刀府,都有过这样的情形。对于朱永兴这样尊贵的身份,这些侍女不仅经过挑选,都未经人事,且还兼有侍寝的职责,算是当时招待贵客的一个规矩吧!
只是侍浴是一回事,朱永兴也没想过要几个粗壮的男人干这种活儿的可能,那太令人不寒而栗了,可他也从没让哪个侍女来侍过寝。脱了裤子是禽兽,提上裤子不认账,朱永兴还做不来这种事情。近在咫尺的面庞,亲热缠绵的娇躯,睡过之后便能忘得一干二净,便能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安然离开,日后也无牵无挂,朱永兴自问还没有这样的铁石心肠,也达不到这么强大的心理。
水的温度很合适,微微发烫,正好能驱除身体的疲累。水中不知加了什么香料,闻起来让人觉得轻松惬意。在香雾蒸腾中,朱永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任由侍女给他梳洗头发,擦洗身体。
反正朱永兴还穿着他自己设计,梦珠亲手缝制的内裤。在陌生女人面前完全袒露身体,这个他还没适应过来。
洗得差不多了,朱永兴象往常一样摆了摆手,挥退了四名侍女。他自己脱了湿内裤,擦干身子,穿好衣服,才让侍女们进来收拾打扫。
茶好。这茶碗也不错。朱永兴坐在书案前,觉得睡意并不浓烈,边喝着茶水,边想着整个反攻计划,看是否有疏漏。在滇西打开局面,最好是能拥有向四川渗透的通路。并在西面对昆明具有了牵制;在元江挫败清军,使昆明在南面也有了威胁,并使安南基地有了安全可靠的屏障。
这两个目的如果都能达成,那自然是两全其美。如果在滇西有差池,那就灵活转身,力保元江,使安南基地不受战火摧残。这样还是能向广西发展,夺取出海口。如果都不顺遂,就只能回军猛攻安南郑氏。夺取升龙,在红河出海口去看海了。
外有清军,内又根基不稳,陷于和安南人的战争泥沼,那可真是最下策之举。朱永兴思虑再三,觉得万不可能走到那个地步,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隐忧挥之不去。
战争啊,变数是始终存在。哪有会有万无一失的时候。朱永兴苦笑着自我开解,挥退了屋中的侍女。躺在床榻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朱永兴吃过早饭,便在那嵩、吴子圣等人的陪同下,视察元江城防,一个山寨的棱堡结构。
欧洲在中世纪晚期发明了棱堡,棱堡通常会被修建成五角星的形状。因此能从一边墙上往另一边墙角射箭(不是往自己脚下射)。对于已有城堡和不便修成棱型的要塞,则在原城墙上往外伸出三角形突台,在突台上一样能对另一边的墙角射箭。而且三角形突台没有正面,因此也没有侧射死角。
这种城郭的建造方式,是当代早期著名的法**事工程师沃邦元帅所创。特征是利用尖角的形状的“棱堡”减少周围的防卫的死角。亦可预防敌人左右来袭时的炮火,再利用半月形状的堡垒来掩护大门以及护城桥梁的作用。
火炮的出现,曾经使中世纪的城堡战术成为过去,但是多面棱堡出现后,并且配备上火炮后,将使攻城变成一种近乎绝望的工作。长期围困再次成为攻城的主流手段,直到更野蛮的二十四磅开山炮出现,攻城战术才有所改变。
历史上,国人也曾吃过棱堡的大亏,郑成功收复台湾先不用说,尼布楚的上万清军也只能用饥饿和疾病来瓦解俄军,要知道当时尼布楚的守军不过只是几百半兵半商的老毛子而已。
而元江的城防改造,则是在朱永兴画出图纸后,那嵩和吴子圣等人因地制宜,使用土木进行堆砌夯造,使城墙多出了无数锯齿形的突出部。
朱永兴站在锯齿形的突出部上面,扶着垛堞走了一圈,又伸出拇指,测量了一下和邻近突出部的距离。嗯,不到百米,在火枪的射程之内。由于时间紧,尽管那嵩召集了数万民众参与修建,但锯齿形突出部依然修得不够大,不够长。换而言之,能在上面的防守兵力不会太多多,侧射的火力也就不够猛烈。
但这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朱永兴自然不能苛责,甚至对在短时间内能够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感到了惊讶。
“元江军民能众志成城,皆是那总督平日爱民恤民之功。一声令下,应者云集,令吾感佩。”朱永兴望着远处依旧在辛苦劳作的百姓,对那嵩赞赏有加。
“殿下谬赞了,下官实不敢当。”那嵩心中高兴,直觉得这钱财和精力付出得值,脸上却还故作矜持,躬身谦谢。
朱永兴微微一笑,迈步走回城墙,手指城门之内说道:“那里修得也好,虽简陋却实用。”
在安沛时,朱永兴曾用过此招,在城门内用砖石木料围出一块区域,起到类似瓮城的作用。诱敌入城后,四下齐射,可尽歼敌军。而元江则更为完善,是用土坯和砖石垒起的。
“此乃殿下巧思,下官在安沛观战时所学。”那嵩谦逊,同时也恭维了朱永兴。
朱永兴又把目光转向了城墙内的木制架子上,共有两层,铺着木板,人可在上行走。
“那里已经掏出了射击孔。”吴子圣贴近解释道:“平时堵住,战时掏出。与城墙上的防守相配合,便如殿下所说的立体火力。”
朱永兴抿嘴微笑,元江城防让他放心,再加上城外的数道战壕,足以给清军好好地上一课了。
“如有时间,城东北还要加固。”朱永兴觉得可以稍加提点一下,因为历史上清军的主攻方向便是那里,“还要防备红夷大炮的轰击。嗯,这个任务也可以交给袭扰部队,让他们尽量在路上寻机毁炮。”
“殿下放心,若清军用红夷大炮轰击,我军可在城头铺草袋棉被,以作抵挡。”吴子圣显然有所准备,很有信心地回答道。
“陈国公及诸位将领战阵经验丰富,各种准备极尽周全,元江可无忧矣。”朱永兴由衷地表示赞赏,在那嵩等人的陪同下,沿着城墙继续巡视。
边走边指指点点,众将不断地介绍着元江的城防,朱永兴含笑颌首,表示十分满意。
“战事一起,城中及四郊百姓便疏散转移吧!石屏至元江的村寨民众也要劝其避乱,以收坚壁清野之效。另外便是要注意保密,作战计划不可轻与他人知晓。大竹菁之伏便是——”朱永兴本来是随口叮嘱着,但却蓦然停下脚步,脑中闪过一个名字,脸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景东会师
想起来了,朱永兴终于想起历史上是哪个土官告密,引导清军绕行别道,避开了大竹菁的伏击。这是个隐患,但因其罪未显,现在除之却多有不便。
“殿下——”那嵩见朱永兴脸色变幻不定,久久不言,不免心中奇怪,轻声唤道。
哦,朱永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神智慢慢回复,心中有了个模糊的定计,不禁狡黠地一笑。他摆手挥退了无关人等,只和那嵩、吴子圣等人聚在一个锯齿部的突出上,低声商议了起来。
土官龙世荣吗,殿下昨日并未见到啊!而且,沐天波随永历入缅前,认为前途不测,而先人宗祀不可不继,便把其两个儿子分赘各土司。其长子沐忠显便娶了土官龙世荣的三女儿,入赘龙家。次子沐志亮入赘的那家,是自己的女婿。难道岳父会出卖女婿,反而投靠清军?
那嵩心中陡然腾起了惊涛骇浪,看向朱永兴的眼神都有了变化。是与不是,岷殿下此计可行,既能试出龙世荣之心,又可能给予清军打击,依照而行,并无什么损失,倒是大有益处。
计议已毕,朱永兴觉得心情大畅,隐忧原是如此,一朝解除,脸上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神态。
那嵩偷偷给陈国公吴子圣使了个眼色,落后了几步,待吴子圣凑近,低低的声音问道:“国公,殿下果有通神预卜之能乎?这龙世荣乃是黔国公长子之岳丈,殿下亦未曾见到,怎知其有投清之意?”
陈国公吴子圣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殿下不轻言,但言之必中。他说清军由东北而来,便多半如此;他说龙世荣要投清。咱们便小心提防。至于通神预卜,此万不可对外宣之。只须记得,神授天眷,不是虚言。”
那嵩沉吟了一下,连连点头,拱手道:“受教了。受教了,多谢国公。”
……………
来的时候大张旗鼓,走的时候静静悄悄。朱永兴觉得元江已无疏漏可补,胜算颇大,便在黄昏时分偷偷出城上船,沿江缓进,向滇中行去。
水路虽好,但却难保万一。所以,在联络通讯方面。朱永兴授意建立了两个途径,一是元江水道;一是陆路快马,也就是他当初率军由腾冲至安南所走的道路。
既然是要三军联动,协同作战,互相之间的联络通讯自然非常重要。为此,朱永兴还让那嵩、吴子圣等人预备一套应急之法,即狼烟或烽火,以免元江万一被围时。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雨季结束的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这从元江的水势便能看得出来。尽管江水在逐渐变浅。但明军所乘坐的船只都不是什么大船,有从安南抢来的,有从元江借来的,还有一部分新造的,在江水中航行,还是绰绰有余。
三日后。船队在西舍与李晋王派来的部队会合,此地已经是景东辖境,水上航程已经走完了大半。
在景东,将要汇集的兵力有晋王李定国所部一万三千余人,朱永兴率领的安南明军七千余人。各土司的助战土兵五千余人,再加预计征召随军的辅兵四万多人,总兵力将近七万。
对于辅兵,朱永兴一直有着相当矛盾的心理,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因为当时战兵与辅兵的比例实在令他难以忍受,一比一,或一比二,甚至一比三都属相当正常,也就是说,粮草物资在路上就将被辅兵吃掉大半。
正因为如此,虽然朱永兴很想直接北上,过南涧直取大理,将清军三江以内的防御线拦腰斩断。但是,一来明军兵力并不是特别的充足,中间突破便可能遭到永昌和姚安、楚雄的东西夹击;第二便是路途远,大军携带的辎重,以及大量的辅兵消耗,让朱永兴感到无奈。
所以,参谋部最后制定的计划是先取永昌,再由西向东逐个攻取。而朱永兴与晋王李定国在景东会面,寒喧过后,便立刻提出了想好的改革后勤,减少辅兵的方案。
“晋王,吾拟按一比一的战兵、辅兵比例配置军队。新兵和助战土兵都暂时算辅兵,我军便有战兵一万六千,辅兵九千,再征召七八千的辅兵即可。”朱永兴够狠,一刀下去便把人数削减了三万多,“骑兵只要两千,保留三千匹的马,剩下牲口的都用来驮带辎重。对了,书信中要多多地征集大小车辆,不知现在有多少了。”
“殿下勿急。”李定国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人奉上香茶,说道:“书信中所说不详,征召四万辅兵只是虚数,有湅沧江水运、暹罗船只相助,两万辅兵足矣,倒也不必把战兵归至辅兵,把骑兵变为步兵。”
“那我军能日行几里?”朱永兴对这个数字也不满意,缓了口气,接着问道。
“每日当以二十里为准。”李晋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一舍三十里,已经算是标准的行军速度,这二十里嘛,光行军的时间就差不多要一个月了!
朱永兴觉得速度还应该再加快一些,每天四十里是他希望达到的目标,照他的想法,这是可以实现的目标。普通战兵全部披挂后,加上武器等物,负重应该在三十公斤上下,一比一的辅兵则可以把负重降低一半。再者,还有马匹车辆,水运船只,一天至少要达到三十里才行。
“时间上有些来不及。”朱永兴很执拗地坚持着,“成立专门的辎重营,这将是以后我军的发展方向。晋王,吾的想法是这样的……”
关于后勤辎重营,朱永兴也是边看、边学、边改,最后成形的方案。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他还是抄袭了戚继光的做法,吸收了其中的成功经验。
戚继光在蓟镇防御鞑靼军队时,开始编设辎重车营,每营编设一千一百二十名官兵。有炮车八十辆,指挥车、鼓车、元戍车各一辆,共计八十三辆。每辆车一次可装载米豆等市粮十二石五斗。这样,一个辎重营可供一万人马三日的食用。如果加上自带,则可以保证六天的粮食供应。为了保证辎重营的安全,营内官兵还配备了土枪、土炮等作战武器。
在车辆充足的情况下。一千后勤兵可供应一万军队六七天的粮食,两千则可供应十二天,三千则是十八天,按照朱永兴要求的行军速度,十八天后便能到达永昌城下。再算得宽裕一些,一万战兵需要后勤兵六千供应粮草,其余后勤兵则可驮运盔甲,一比一的比例也绰绰有余了。
“……辎重营伴随保障,沿途还可从当地获得部分补给。则师行长饱而敌忾不消。”朱永兴暂时歇了口气,端起茶杯喝水。
步兵、炮兵、骑兵、辎重兵四大主力兵种在朱永兴的讲述下约略成形,辎重车营已完全超出了传统的、单纯供应部队粮草和军械的后勤保障单位的框架,而成为一种战斗化的后勤部队。这样既减少了辅兵的消耗,使行军时携带的物资大为减少;又因为辎重兵也经过训练,组织行动更为方便,还可以在必要时对战兵进行补充。
晋王李定国越听越认真,脸色也郑重起来。看朱永兴停了下来,不由得迟疑地问道:“此是戚少保《纪效新书》所写?”
“是吧?”朱永兴其实也不敢叫真儿。他看过的这些资料是网络上的白话文,作者标明是以戚继光著述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练兵杂集》为参考依据,具体的他没看过原书,也拿不太准。
“下官在书中并未读过此语。”在座的一位文官拱了拱手,疑惑地开口说道。
朱永兴眨了眨眼睛,脸有点发红。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说道:“那是吾记错了,许是《练兵实要》中所载,也或是《练兵杂集》。”
李定国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吏部侍郎金维新。吾之记室。”
朱永兴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家伙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给李定国个面子,因为金维新是李定国最为信任的幕僚。
在连连失败,南明君臣撤离昆明的时候,正是大奸臣马吉翔勾上了金维新,而金维新私心自用,又蛊惑了李定国,做出了转进滇省西南、而不是由建昌入蜀的错误决定。历史上,也正是这个决策失误,使南明再也没有回天之望。
其实,这也是李定国最大的弱点——走极端。信任一个人就言听计从,只要是金维新坚持的,李定国从来不曾否定,而金维新反对的,李定国就不继续坚持。
可金维新偏偏不知道朱永兴的心中厌恶,还就成立辎重营的事情纠缠,担心临时组建耗费时间,殆误战机。李定国则又犯了老毛病,犹犹豫豫地不做决定。
朱永兴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对李定国也颇为失望。性格的缺陷啊,真是难以改变。
“殿下,我军行将启程,擅改军制,必致混乱……”金维新振振有词,朱永兴却已经忍耐不住了。
不把此人在李定国心中的地位打下去,日后也为祸患;有此人蛊惑,李定国以后还要犯错误。
“啪!”的一声,朱永兴把茶碗重重顿在了桌子上,瓷片破碎,震得屋中众人都面目失色。
“闭嘴,巧言寡谋之辈,私心自用之徒,还敢在此蛊惑人心。”朱永兴怒斥一句,转向李定国,略略拱了拱手,说道:“晋王,当日出昆明时,是否此人进谗,坚走永昌,而不入蜀。晋王可知其与马雄飞暗室相商,以私心左社稷安危,陷朝廷于异邦蛮夷。”
李定国皱眉不语,当时主张西迁的并不只是金维新一人,一部分朝臣,包括沐剑波在内的云南人士大抵都不想离开云南。若说是决策失误,那是自己的责任,并不好算在金维新头上。
“金维新,汝是滇省人,坟墓亲属皆在滇中,不欲入蜀,尚有情可原。”朱永兴又转向金维新大声斥道:“然汝与建昌总兵王偏头为争一女心生怨恨,恐入蜀后遭其报复。转而蛊惑晋王与朝廷西迁,可是有的?”
此等私密之事金维新从未对人言说,突然被朱永兴揭出,就象被当众扒光了衣服又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简直是惊骇莫名,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着朱永兴,颤声道:“汝,汝,汝是,如何知晓——”
“暗室欺心之行,岂能避天瞒神。”朱永兴冷笑一声,看着金维新缓缓软倒在地。
“拖出去,听候发落。”李定国怒斥一声,挥手命令侍卫。把金维新架了出去。
屋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或许是朱永兴的雷霆之怒,也或许是那句“岂能避天瞒神”的话过于震撼,众人望向朱永兴的眼神都有些畏惧。
“心底无私天地宽,若是行为坦荡,又怎会惧天畏神?”朱永兴幽幽地说道:“该害怕的,该担心的,应该是成丑、三鬼之流。甘为奴狗。屠戮同胞,罪恶昭彰。天必灭之。”
晋王李定国长叹了一声,起身深揖,“殿下,吾有罪。当日西迁,虽是金维新之流苦谏,却也是吾私心作祟。蜀王勋镇林立。吾担心新败之余,远则袁(宗第)、郝(永忠)诸勋之穴,未保诸勋听从节制;若恢复荆襄,又恐朝廷封郝永忠等数亲王,以与吾并立……”
“晋殿下过矣。”朱永兴赶忙起身还礼。并破例使用了尊称,诚恳地说道:“吾知殿下作何想,乃为部下所谋也。朝廷措置亦有失当,部分官绅鼠目寸光,固执于狭隘之正统观念,甚而仍视忠心朝廷、矢志抗清之华夏赤子为贼,令人寒心,令人不得不小心提防。此实为抗清中兴之大碍也,吾深恨之。”
“殿下,您——”李定国很意外,朱永兴这番话说得相当诚挚,也很直接大胆,触到了他心中的那点痛处。
出身不正,先反明,后归明,原大西军和原大顺军一样,其实都对朝廷有着不满,都担心日后不得善终。而朝廷中的一些官绅把联合农民军作为权宜之计,内心里往往对农民军深怀敌意,往往掣肘牵制,更增添了原农民军中将士的担心。
“吾说得不对吗?”朱永兴把李定国扶坐回椅子,笑着说道:“赵王入缅接驾,闻敕旨则返,岂不是担心朝廷疑惧,日后算账?晋王驻兵缅境,未敢轻动,不也是顾虑重重,恐朝廷不测,流言及身吗?”
“殿下,您——”李定国苦笑摇头,说道:“您一语中的,如此洞察人心,如此直言不讳,真是令人钦敬。”
“话不说不透,心结不解不开。”朱永兴环视了一圈屋中众人,朗声道:“自古忠臣义士,原不论贵贱出身。尽有身为尊官,世享厚禄,平日间说到忠义二字,却也侃侃凿凿,及至临大节,当危难,便把这两个字撇过一边,只要全躯保家,避祸求福,于是甘心从逆,反颜事仇。”
停顿了一下,朱永兴继续说道:“偏有那位非高品,人非清流,即使当患难之际,贪生怕死,背主降贼,人也只说此辈何知忠义,不足深责。不想当伤心惨目之际,却独能激起忠肝义胆,不避刀锯斧钺。此不但可传名于后世,且为己身免祸于他年。可见忠义之事,不论贵贱出身,正唯践者,能尽忠义,愈足以感动人心。”
传名后世,免祸他年,不论贵贱出身,正唯践者,足以感动人心……这几句话的含义很深,再加上朱永兴前面所说的深恨狭隘正统之语,对大西军出身的文臣武将便是一个鲜明的信号。尽管这种变相的承诺还需日后观察,但鼓舞人心、释疑示诚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况且,朱永兴自出缅入滇以来,一直不断地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言出必践。他不吝封赏,赏罚分明,且无傲慢歧视之行为,提拔任用的又大多不是老官僚,还把军中伤残退役兵士安置得妥当。种种言语,再加行动,不能不使这些将领对他生出英明仁厚的感觉。
乱世危难,正需拔乱之才,朱永兴无疑是很好地塑造了这样的形象。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威望隐隐已超过了晋王李定国,唯其马首是瞻,希翼从他这里寻得官爵厚禄名声,得到未来安全的文臣武将则是越来越多。
朱姓宗室,朝廷留守,大义名分在手,朱永兴有着李定国所不能比拟的条件。
经过这一番又是雷霆之怒,又是温言慰勉的折腾,辎重营的设立便无人再反对。虽然是新建,但所走的陆地路程并不算远,要携带的物资粮草也不算太多。只需要从景东西行,抵达澜沧江,等待李定国所部前期造的船和暹罗国援助的船只,载着粮草物资赶来会合便可。
为了滇西反攻,先期暹罗国由锦线援助的粮食物资都分配给了李定国和白文选,再加上他们自己征调和土司报馈,已经能够支撑一场反攻战役。这些粮食由他们囤积、运输、建立供应补给站,并加工成飧饭。加上又有澜沧江水路运输,部队又没有重炮需要携带,对新建辎重营的运输力要求就大大降低,有了扩大、调整、改进的余地。
而李定国所部的前期准备工作也令朱永兴感到满意,所制造的军用干粮——飧饭,令军队的后勤压力又减轻了很多。(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三鬼的人生巅峰
飧饭原本传自宋朝军粮,做法是把米用清水洗净炊熟后,再放到水中曝晒干,淘去灰尘后再以同样的方法作业共十次,所得到的再制干米饭。要食用时,取再制干米饭先以清水泡之,待再制干米饭浸软后,再煮熟成餐饭后就可食用。
经过这一番加工后,一石米可得两斗飧饭,可供一人进食五十天,相当于每人每日不到四百克的配给量。体积减小了,重量变轻了,携带更容易了,朱永兴觉得在压缩饼干制造出来之前,应该大力推广这种军粮。只是,他觉得这种军粮营养不够,可以配上肉干、蔬菜干,再加一小包食盐,作为单兵携带的装备之一。
当然,这种飧饭也有缺点,那便是要生火煮食,对于埋伏、侦察等隐秘行动,并不适合。不过,饼干虽然没有,烧饼也能暂时代替。中间挖孔,穿成一串,可系在腰间,或挂在脖子上,很有点浙江、福建沿海地区“戚家饼”、“肚脐饼”的模样。
年代不同,要求也可降低嘛!饼干会有的,压缩饼干会有的,罐头也会有的。只要挺得住,等得起,武器装备会越来越强,吃的喝的也会越来越好。朱永兴憧憬着,更对当时士兵的吃苦耐劳、要求不高感到钦佩。
九月初十,朱永兴率领着本部人马和三个辎重营先行出发,一直向西,向着澜沧江挺进。
昆明王华山宫殿,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王(三桂)镇守秦蜀,绥辑滇黔,抚顺剿逆,茂著勋劳。伪永历以明室遗孽。煽集党羽,妄称尊号,窃据一隅……特仿古制,进封亲王,加殊礼,以示眷酬……望王益励忠勤。屏藩王室……”
书房内,吴三鬼回忆着圣旨的字词,志得意满地捋须微笑。
“封亲王,加殊礼”啊,自己在圣祖心中的眷宠还真是非同一般,也不枉自己效忠清朝,戎马征战,立下累累功勋了。
“屏藩王室”啊,这就是说。朝廷永不撤藩,吴家子子孙孙都能世袭王爵,与清朝相始终。
“总管云贵”啊,两省的督抚大员亦要受我“节制”,假以时日,待心腹遍布云贵,两省亦为吴家私地矣。
门被轻轻敲响,得到吴三桂允可后。谋士刘玄初迈步走了进来,眼见吴三桂脸上的喜色。赶忙又上前恭喜祝贺。
刘玄初,名茂遐,字玄初,是四川人,原先在蜀王刘文秀府中,充任幕客。颇善谋划。刘文秀失败后,三桂将他收留,放在自己身边,不时顾问咨询。
“玄初,快坐。”吴三桂心中高兴。自然也颇为平易亲近。
“王上。”刘玄初落座之后,便开口询问道:“召属下来,是否为出兵平滇一事?”
“正是。”吴三桂点了点头,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也该他卖力气,继续为清朝效忠了。
“听闻滇西伪王白文选,滇中伪王李定国,元江土官那嵩皆有异动之象,不知详细情况如何?”刘玄初接着问道。
“伪王白文选屯兵怒江窥惠仁渡,伪王李定国似有向南涧进击之意。”吴三桂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元江土酋那嵩勾连各土司歃血钻刀,叛意已昭。”
刘玄初沉吟了一下,说道:“伪王定国、文选或是佯动,元江那嵩却是肘腋之患,其后定有伪宗室支援,不可轻忽。”
“玄初之言正与本王不谋而合。”吴三桂轻轻一抚掌,冷笑道:“伪王佯动是虚,元江那嵩反叛却是实。待昆明大兵出边进剿,那氏就来抢云南(指当时的云南府,即今昆明市),此计瞒不过吾。”
“元江那氏根基深厚,又有伪宗室蛊惑人心,若不剿除,则地方震动。”刘玄初微皱眉头,思索着说道:“然滇中滇西亦需有防,不可大意。”
“永昌有张勇,有近万守军;大理也有数千兵丁,再兼洱海卫、楚雄、武定三镇官兵,守城当无虑。”吴三桂摸着胡须,边计算边介绍,“吾将下令各地兵将坚守为宜,不可浪战。伪明残军,兵不过三万,又无红夷重炮,必顿挫于坚城之下。远道袭远,粮草难继,岂能长久?待吾率大军以雷霆之势扫平元江,再出边进剿,可一举荡平,早收全局。”
刘玄初对吴三桂的方略倒无太大意见,只是有那么一点隐忧,便不失谨慎地说道:“王上所谋极为妥当,先近后远,逐个殄灭,正合用兵之道。然伪宗室在后支援元江,王上不可小觑。”
吴三桂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在他想来,腾冲之败主要是水土、雨季的原因,并不是伪宗室和残明军队如何英勇善战。伪帝永历逃缅甸,伪宗室留守避安南,可以说是一丘之貉,哪有什么兴王图霸的雄心。只不过伪宗室留守比永历稍有那么点胆气而已。
这一段时间以来,吴三桂静待朝廷商议回复,却也没闲着。一边整顿扩充人马,一边向永昌增兵补充,剿抚四镇也已经派出分驻云南四个重要地区:左镇驻武定府(武定)、右镇驻曲靖府(曲靖)、前镇驻楚雄府(楚雄)、后镇驻洱海卫,即云南县(祥云)。
这四镇,每镇为三千兵,颇类后世的四大军区,其总兵为该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分别为张国柱、阎镇、刘文进、王永祚,均隶属三桂。
不仅如此,吴三桂还选拔文职人员,出任云南从省到地方的各级官职,兼管地方监察与军事,以便加强对地方的控制。
其中胡允为云南布政使司参政,分守金沧道;李煊为云南布政使司参议,分守洱海道;何毓秀为云南按察使司副使管参事,分守临元道;苏弘谟为云南按察使司副使、清军驿传道;马逢皋为云南按察使司副使,分巡临安兵备道;吉允为云南按察使司佥事,分巡水利道;纪尧典为云南按察使司佥事,分巡金腾兵备道;田萃祯为云南按察使司副使。分巡洱海道;蔺一元为云南按察使司副使,分巡曲靖道。
军政大权都操于吴三桂之手,他自然要安插亲信文官武将,把云贵两地切实地掌握在手里。
“王上。”刘玄初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若元江迟不竖旗反叛,滇中滇西又起战事。如之奈何?”
吴三桂嘿嘿冷笑,捋须悠然道:“玄初,汝认为当如何?”
“夫永历在缅,而伪王李定国、白文选等藉永历以惑众心,奋思一逞,此其患在门户也。土司反复无定,惟利是趋,有如我兵不动,逆党假永历以号召内外诸蛮。饵以高爵重禄,一被煽惑,遍地烽起,此其患在肘腋也。”刘玄初似笑非笑地说道:“王上欲师出有名,可令那嵩至昆明领受敕封,如其不来,则可出兵讨之。”
“玄初知吾心意。”吴三桂大笑起来,说道:“雨季行将结束。当令三军准备出征,集粮召伕。吾要亲讨元江。”
刘玄初点头赞同,元江那氏数世积累,财雄势大,乃是云南众土司之最强者,吴三桂亲征既可增加声望,又可起杀鸡儆猴之效。
吴三桂送走刘玄初。心中喜悦。计策不谋而合,使他再无顾虑。滇土虽收,而滇局未结,惟有及时进兵,早收全局。才最符合自家的利益。
推开窗户,吴三桂向外望去,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已是华丽气势。但此时,他却有些不够满足,这是王府啊,要更加的宏传、壮丽,要显得更加神圣才行。待平定滇省,必要增修扩建,使之金碧辉煌,令人眩目。
红亭碧沼,曲折依泉,杰阁崇堂,参差因岫。此等富丽王府,时春花、秋月之夜,月光之下,花园之内,摆酒宴饮,美人圆圆陪坐一边,不时劝酒,每当酒兴正浓之时,让圆圆唱上一曲。
歌声清丽,感情激扬,唱得动情入迷。歌声助酒兴,喝到似醉非醉之际,漫步起舞,作发扬踏厉之容。舞罢,圆圆捧觞为寿,真乃人生最乐之事耶。
年过半百,又处于位重权高之巅峰的吴三桂,追欢逐乐的奢求已经开始浸润其身。站在窗前,老汉奸憧憬着,幻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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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兴刚刚处理完最新送来的情报,和军情司的叶虎一起走出了帐篷。此时,天空里几颗星星在闪烁,微风则送来了不远处人们的低语声,
自己没有猜错,昆明清军确实没有闲着,四处派兵加强防守,又搜集粮草囤积,吴三桂更是扩充兵马,就等着雨季结束,便会有所行动了。
按照正常的战略思维,先近后远,这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吴三桂先出边攻剿,朱永兴也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元江那边的实力并不算弱,清军主力远去,他们的机会大增,趁机兴兵,可收围魏救赵之效。
昆明,对清军来说,既是占据优势的胜利的象征,同时也是一个包袱,是绝不可能轻易丢掉的。而三江之内的永昌、大理、楚雄、姚安等城池,是清军扼住明军北进的防线,可也使大量的清军无法机动作战。清军最大的机动兵力几乎都集中在了昆明,这便是明军可以利用的弱点。
而且,与当时大多数汉人的想法不同,朱永兴极痛恨厌恶吴三桂,根本不寄希望于他能反正或投诚。他也并不畏惧吴三桂,什么雄才大略、才武无双,不过是个运气极好的阴谋家而已。纵观其军事生涯,何尝有过令人赞叹的指挥战例,即便是历史上叛清初期的势如破竹,也终被其致命的战略错误所抵消。
我,一个穿越人士,还斗不过你个老汉奸?朱永兴认为明军只要精诚团结,不起内讧,吴三桂就并不是强大到不可战胜。
“殿下,卑职告退。”叶虎锦衣卫出身,在情报司工作正是其所长,已经担负起周良甫至监察司所带来的空缺。
“去吧。有情报随时来报。”朱永兴叮嘱了一句,又吩咐道:“特别注意与元江的联络,务必要保证畅通。”
“是。”叶虎躬身施礼,转身而去。
朱永兴略略停顿了一下,转身向帐篷外的一辆独轮车走去,杨国骧则带着两名亲卫紧紧跟上。
一天行军下来。情况还算可以,虽然不到四十里,但也差不了很多。毕竟辎重营刚成立,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朱永兴便有了一个想法,觉得应该在步兵中大量使用独轮车。
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那个时代的路况实在不敢恭维,而步兵的盔甲又确实是行军中不可忽视的问题。独轮车小巧,载重可达二三百公斤,可为一个小旗十名步兵驮运盔甲。两人一组。按每天四十里计算的话,则每人推八里,其余时间是轻装,比背着盔甲行进显然要轻松很多。
更主要的是独轮车对道路的适应很广,窄路、巷道、田埂、木桥都能通过,又方便在崎岖小路和山峦丘陵中行走,其运输量比人力负荷、畜力驮载大过数倍。如果把轮子弄得大一些,在崎岖的路面上就不容易被卡住;如果加上风帆。还可以借助于风力;如果再根据牛顿力学改进独轮车各部位的位置,应该会更加省力。
嗯。这个还是交给别人去研究吧,自己的物理水平好象很难解决这个问题。朱永兴暗暗咧了咧嘴,在这辆今天路上刚买来的独轮车前停下脚步,前后左右地观察起来。
人民群众就是用这个东西推出了淮海战役的胜利?朱永兴左转右转,觉得不大象。
独轮车在南方北方的名称和样式都有所不同,北方俗称“小车”;在西南汉族。因其行驶时“叽咯叽咯”响个不停,俗称“鸡公车”;在江南,则因它前头尖,后头两个推把如同羊角,又称“羊角车”。而独轮车的车辕。其长短、平斜,支杆高低、直斜及轮罩之方椭、几乎随地而异、随人而异。
朱永兴抬起两个车把,试着推了两圈。按说这个东西只有一个车轮,应该是很容易倾覆的,但他确实见到有人用它载重、载人,长途跋涉而平稳轻巧。而且,据说这个独轮车的创始者就是三国时的蜀相诸葛亮,它的前身就是木牛流马,在交通运输史上可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发明哦。
没错,独轮车在四川应该更有用武之地,使用更普遍。栈道啦,山路啦,宽不过一尺的田埂和小路啦。在那上面,其他一切车辆都望而却步,唯有独轮车游刃有余。所以,注定了独轮车是为小路而存在的。随着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好,两轮,四轮,才会逐渐取代独轮车。
咯咯……一阵轻笑惊扰了朱永兴的兴致,却是梦珠带着两个侍女不知何时来到旁边,以为朱永兴在好奇玩耍,捂嘴偷笑不已。
朱永兴也不禁失笑,伸手相招,“来,坐上去,看吾推得稳不稳?”
“殿下,您不早些安歇,怎来了这推车的兴致?”梦珠笑眯眯地走过来,却不往车上坐。
“吾想把这车在军中推广。”朱永兴敛起笑容,解释道:“一小旗一辆车,装载盔甲兵器伴随前进,能省下辅兵。若遇战时,士兵也可就近拿取,迅速装备。嗯,一个小旗再配置一名火头兵,一名医护兵,兴许更好些?”
一个小旗十二人,四个小旗为一个总旗,四个总旗为一百户,四个百户为一千户,四个千户为一镇。在朱永兴未来的军制改革设想中,他觉得四四制更适合目前的冷热兵器交杂的军队。当然,设想毕竟是设想,以后还会根据观察有所改变和完善。
“殿下,您不觉得,这样有些怪异吗?”梦珠左右端详着独轮车,显得有些疑惑。
行军队列中夹杂着大量的独轮车,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这确实有点怪哈!朱永兴苦笑了一下,但想法却没有改变。如果有独轮车装载盔甲,每个士兵随身再携带十斤或十五斤飧饭,不仅能加快行军速度,更能支撑作战十天半个月。更重要的是减少了大量辅兵,这样的优点,让朱永兴心动不已。
影响行军速度的关键可不是步兵的体力,而是辎重的运输,也就是最慢的那个。那些大车,对路况的要求甚高,陷住卡住很常见。行军时,十几个、几十个人在那里喊着号子又拉又抬,更是司空见惯。
独轮车,或者一匹马拉的窄距的两轮车,才更加适合这个时代的道路。但运输量的要求,又使辎重营必须装备大车。这还真是个难以两全的因难,朱永兴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少了,过于理想化了。
好在此次作战多要依靠水路运输,陆路的运输量小,对计划的实施便没有太大的影响。朱永兴想到此处,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看到身旁的梦珠,他又起了玩耍之心,非要丫头坐上去,他要体会一下古时候丈夫推着妻子双双回娘家时的那种感觉。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再见暹罗使者
澜沧江,发源于青藏高原,自景东县流入思茅地区,然后流经西双版纳,出境称湄公河,连接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越南五国,汇入南海,是中国连接东南亚国家的水运大动脉,有“东方多瑙河”之称。
江水在景东漫湾脱去了峡谷、高山的约束,变得比较宽阔,水也浅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排开在江湾之中,足有上百艘之多。岸上则是两千明军的营地,由晋王李定国的表弟马思良和总兵胡顺都率领,走陆路,由滇省和暹罗边境一直沿江护送而来。
曾经作为暹罗使者的兰玛菩提坐在一艘大船的船舱中,正与一位暹罗青年说着话。
“征伐安南郑氏只用了二十余日,休整亦不过一个多月,岷殿下便能率明军出兵再战,确实令人惊讶。”帕碧罗阇把目光从舱外收回,笑着说道:“此次若再能获胜,形势便可好转,与我暹罗国也是益处甚大。”
“大人所言甚是。”兰玛菩提表示赞同,说道:“不论是对我国宿敌缅甸,还是新敌广南(安南阮氏),明军日后皆可成为助力。在锦线的炮兵训练完毕,亦对北部战事有利。”
帕碧罗阇轻轻点了点头,略沉吟了一下,说道:“岷殿下对西夷的看法和结论才是金玉良言,可惜我王及众臣却没有警醒之意。法人若被引进曼谷,则我国大祸至矣。”
十六世纪以后,西方殖民主义势力逐渐渗入暹罗。1516年葡萄牙和阿瑜陀耶王朝签订了第一个条约,规定葡萄牙人可以在阿瑜陀耶城、丹那沙林、墨吉、北大年、六坤等地居住、经商和传教;1598年西班牙和暹罗签订通商条约;1612年英国被允许在北大年开设商馆;1617年荷暹签订通商条约。
现在的暹罗是纳雷王统治,他的宠臣是希腊冒险家华尔康,担负了外贸总监和财政大臣的重要职务。但这个家伙与法国人勾结,一再劝说纳雷王允许法**队进驻暹罗。并取得对曼谷和墨吉的控制权。
因为担心西方殖民者的侵略,以及对纳雷王门户开放政策的不满,部分暹罗大臣和贵族已经结成了亲王派,与亲法派进行着明争暗斗。帕碧罗阇虽然出身不是贵族,但他是纳雷王乳母的儿子,与纳雷王一起长大。感情甚好,现在身为象军副统帅,还是亲王派中的一员。
兰玛菩提还没有派别,他也不希望暹罗上层发生分裂,对帕碧罗阇的话不置可否,便想岔开话题,“岷殿下似不喜女色,若献美女,似有不妥吧?”
“此时当有兴王图霸的姿态。岂有不喜女色之男人?”帕碧罗阇淡淡一笑,说道:“一番心意而已,岷殿下可自行处置,又有何不妥?”
“那是下官多虑了。”兰玛菩提自嘲地一笑,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帕碧罗阇也不就暹罗国户开放的政策继续询问,兰玛菩提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他也不想费心拉拢,只不过想借着这次输粮援助。与对西夷颇有警惕的天朝岷殿下进行下商讨。一是想寻求解决之道,二也想在大明局势有所舒缓后。能对暹罗王室有些影响。
此时已经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天空渐渐红得灿烂起来,江水慢慢变得象是一盆火了。
“岷殿下大军似乎到了?”兰玛菩提突然竖起了耳朵,所目光转向舱外。
哦,帕碧罗阇目光一闪,直立起身。走出船舱,极目向远处眺望。
……………
六天行进了两百余里,每天的行进里程大概是:四十里,二十五里,二十五里。三十五,四十,四十。这样的速度朱永兴并不是特别满意。但他看到了士兵的状态,看到了速度提升的余地。
独轮车还是有效果的,随着征借和购买的数量越来越多,以及士兵们操作水平的提高,朱永兴觉得适应期已过,行进速度可以达到五十里左右,甚至更多也有可能。
而且独轮车在云南的乡间并不少,特别是茶区生产运输更为多见。因其是单轮,车子走过,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是一条直线或曲线,又被称为“线车”。所以,一路行进,一路征集,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如果是短距离行进,骑兵占有优势是肯定的。但要是十天半个月的长途行进,马匹就显得太娇贵,耐力反倒不如人了。不是有句流传很广的话吗,“胜利是靠双脚走出来的”,其实也未尝没有一定的道理。
而且战马不仅吃草料,还要吃粮食,以保证体力,实在是耗费巨大。养一个骑兵的花费,能够养好几个步兵,况且云南的地形,对于大规模骑兵作战并不是很适合。
所以,朱永兴才向李定国建议少带骑兵,只作为奇兵或追击时使用。一方面减小后勤压力,另一方面也能为辎重部队提供足够多的马匹。而独轮车不仅能帮士兵装载盔甲兵器,还能够驮动目前军的天威炮、轰天炮,这在很大程度上也降低了辎重车队的压力,解放出不少的人员和车马。
总而言之,朱永兴采取的措施尽管尚需改进完善,但确实大大减少了军队中辅兵的数量,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
到达漫湾,只是整个反攻行动的初始阶段。渡过澜沧江,走云州(云县),过顺宁府(凤庆),便进入了永昌府。从时间和目前的速度算,最多也就是七八天便能兵抵永昌城下,路程呢,约略有三百多里。
这六天的行军中,朱永兴亦是弃马不用,同士兵一起徒步前进。他的体魄甚好,又有多年驴客的经验,一天走四十多里也不觉疲累,何况还是轻装。当然,行军途中总有偶然事件,朱永兴已经下令除了宪兵队和工兵队用马,以及斥候探马外。其他所有的马匹都只能为轻伤员和病号服务,此外谁都不能使用马力。
自然,在所经地方的仕绅或土官前来夹道迎接或拜见时,朱永兴不打算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会骑一会儿马,但一等到了郊外荒野,朱永兴就会以身作则地和士兵们一起步行。
这样的表率作用有着很大的效果,就算有的士兵感到劳累,也没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皇室宗亲,朱姓子弟,都和他们差不多,也没有车轿享受,谁还能比殿下千岁更娇贵。
过了澜沧江,便加快行军速度,每天至少五十里,以五天为限。朱永兴不断地观察,不断地计算,觉得在进入永昌府之前,与大股清军接战的可能性并不大,可以比较放心地加速前进。
尽管滇西的清军防守兵力有了加强,但分布在广大的区域,又要固守重要城池,机动兵力却是很有限。占地广阔,这是战略优势,但也会成为分薄军力的包袱。清军入滇时间尚短,点、线的占领已经形成,但要转化成面,显然还需要时间。
“……把战略上的劣势转变为战役、战斗上的优势,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
这是朱永兴在讲武会上很没有节操地剽窃后世的经典军事理论,但却很适合目前滇省,甚至全国的抗清形势。通俗地讲,就是在局部的战役和战斗中形成兵力优势,用小胜利的积累来逐渐改变大形势的劣势。
清军踞滇日短,根基不稳,人心不固,连历史上的那嵩都能看出来,朱永兴岂能不抓住这样的时机。闷头发展,那不是绝地求存的节奏,清军也不会给他那么多的时间。反攻是为了相持,是为了把脚从悬崖边上挪开,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和人力。
三江之外,确实多是边荒之地;安南之地,也不能提供太多的动力。矿坑矿洞,也就那么几个,还多控制在土司手中,是他们的财富之源。可以报馈,可以按赋税征收,也可以花钱去买,但终归不是可持续发展的路子。
没有足够大的地盘,没有足够多的资源,想扩充兵马,何其难也?只说是兵精粮足,那也是暂时维持,是抢安南的,是借暹罗的,还有数不清的欠条在外面。
想想盖着自己印章的欠条、饷田票、功田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朱永兴就在心中苦笑。驴粪蛋儿,表面光,谁知道自己是欠了一屁股债的苦命人啊?
暹罗使者啊,好,不错,只是带粮食来了吗?没说再拿金子银子意思意思?听说你们那的佛像都贴着金萡呢,好想去抠啊?
“外官叩见殿下。”兰玛菩提跪倒拜见,根本不知道笑得亲切的朱永兴心里正有着抠金萡、扒佛衣的龌龊念头。
“外将拜见殿下。”帕碧罗阇自视颇高,穿着戎装,并没有行跪拜大礼。
朱永兴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跪拜礼他本就不喜欢,拱手作揖就很好。
“不必多礼。”朱永兴伸手虚扶,说道:“贵国的慷慨相助,吾十分感谢。”
“殿下言重了。”兰玛菩提赶忙谦谢,“殿下曾言,大明与我国乃兄弟之邦,互帮互助岂不是理所当然?”(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中南半岛形势
客套话必不可少,尽管朱永兴说过大明和暹罗是兄弟之邦,但暹罗还是把自己摆在了从属的位置。这是一种惯性思维,并不是那么快便能改变的。
“呵呵,如此一说,倒是吾见外了。”朱永兴爽朗地一笑,随着兰玛菩提和帕碧罗阇走上大船,进了船舱。
好奢华啊,朱永兴略一扫视舱中摆设,心中做了评价,这才落座,与兰玛菩提和帕碧罗阇叙谈。
兰玛菩提是暹罗使者,朱永兴不陌生;帕碧罗阇为象军副统帅,他却知之不详。要是朱永兴知道这个家伙在历史上绝非泛泛之辈,几十年后,在纳雷王重病垂死之际,帕碧罗阇在“亲王派”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干掉了改奉天主教的王储,做了暹罗国王,真不知该是如何惊讶。
“殿下,这是您要的千里镜。”兰玛菩提很快便拿出了朱永兴之前郑重索要的东西,算是一种礼貌和亲近的表示,“时间仓促,乃从数个西夷商人处购得,规制不一,还望殿下勿怪。”
确实是规制不一,连上面的外国字母也不一样,朱永兴略略看了一眼,只认得其中几支望远镜上的英文字母,其他的那些上面也不知是法文,还是西班牙文。
“雪中送炭,吾只有感谢,岂有怪罪之理?”朱永兴很满意,把望远镜应用于军事,这比清军又领先了一步。
“这是外将送予殿下的薄礼,还望殿下不嫌粗陋,赏脸收下。”帕碧罗阇奉上一个锦盒,亲手将盖子打开,客气地说道。
“多谢帕碧将军了,吾甚喜欢。”朱永兴伸手拿出盒中的望远镜。镶金嵌玉的,这么奢华,好象不太适合拿到战场上用,只适合珍藏玩耍吧?
“西夷极擅此等淫巧之技。”帕碧罗阇突然有些低沉地开口说道:“但却是狼心狗肺,东方国家友好接纳这些西夷的命运,便是国家被掠夺。帝王被降为奴隶。以柔佛为例,引荷兰人平乱,后竟为其占领。”
朱永兴愣了一下,这有些偏离主题吧,但旋即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贵国与西夷的关系很紧张?上回贵使并未提及啊?”
兰玛菩提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启禀殿下,我国与西夷关系尚可,帕碧将军乃是居安思危。对西夷颇为警惕。”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望向帕碧罗阇的目光有了一丝赞赏,说道:“居安思危,帕碧将军真乃暹罗栋梁。若只是平等通商,自然不必提防。但西夷一贯的手段便是先以通商进行渗透,然后窥机进行军事侵略和占领,使弱国沦为其殖民地,进行贪婪的资源掠夺。”
“殿下此言一举中的。”帕碧罗阇得到朱永兴的赞同。有些兴奋,说道:“只有驱逐异族。方能使吾王的利益不受损害,使暹罗不为西夷所占。”
停顿了一下,帕碧罗阇又不无忧虑地说道:“只是,西夷精于火器,擅于航海,驱逐恐非易事。”
战舰和火炮。也就是所谓的船坚炮利,确实是西方殖民者的倚仗,但却不是无敌的存在。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据吾思之,可取师夷人之长技以制夷之法。”
“师夷人之长技以制夷?”帕碧罗阇愣了一下。又看了兰玛铁菩提一眼,都纷纷摇头。
“师夷之长技以制夷”,这是魏源在清代提出的对付“夷人”的方法。原意大概就是学习制造和使用洋人先进的技术(武器)来打击制约洋人,其实按民间的说法就是“以恶制恶”。
当然,“师夷人之长技以制夷”又涉及到了中国传统上的“夏夷之辩”,中国传统的“夷夏之辨”包含着开放与封闭的双重内涵。所谓的“开放”,是指以文化上分辨夷夏,强调夷夏之间的互变,即“进于中国则中国之,流于夷狄则夷狄之”;所谓的“封闭”,是指以族类、地域乃至政治关系辨夷夏,强调夷夏之间的对立,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内诸夏而外夷狄”。
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正体现了“夷夏之辨”开放与封闭性的统一。此中,他通过重新界定夷夏,说明了“师夷长技”的合理性。
朱永兴把这套理论进行了加工和完善,并添加了不少自己的看法和理论,缓缓讲述,“……西夷有所长,也有所短。其远道而来,人数物资都极有限,长期作战岂能与本地人相比。火枪火炮纵然犀利,但也不是没有缺点,更不是他人无法学习掌握的技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击败西夷,便须先了解它,学习它,超越它,如此,夷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和恐惧,冲动和自大。”
船舱中一片沉默,兰玛菩提皱眉冥思,帕碧罗阇脸色变幻,两人皆沉浸于这套新颖严密的理论,心中翻江倒海,苦苦思索。
朱永兴拿起望远镜,伸缩拉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窗外的风景。这个望远镜送给阿珠玩儿,自己拿个普通的,在阵前才更象是领军打仗,而不是奢侈无能的宗室子弟。
师夷长技以制夷,在表面上看来,似乎只是船坚炮利,朱永兴也是就此论述。毕竟不是一国之人,涉及到更深的层次容易引起误会。但在朱永兴看来,西方国家的政治制度,才是他们的长处。只要还存在着一人决定国家兴衰的封建帝王体制,就算短暂的繁华过后,国家依然有沉沦的危险。不管出现过多么英明的皇帝,攒下多大的基业,也难免被以后的败家子给祸害光。
但这样的观点,他自然是不会说给帕碧罗阇和兰玛菩提听的。因为这两个人肯定认为自己国家目前的政治体制是很好的,他们关心的不过是抗拒西夷,维护目前的国家状况。
“多谢殿下。”帕碧罗阇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尽管还未完全理解,但朱永兴显然是赞同他的主张的,所以心中直叹不虚此行。
朱永兴收回望远镜,笑着说道:“帕碧将军,不必客气。这只是吾一时所得,粗陋得很。”
“殿下指点迷津,外臣受益良多。”帕碧罗阇只要朱永兴赞同就感到满意,至于那些理论也只是说西夷船坚炮利,与他的看法也是差不多,所以心中很是高兴。
…………
暹罗,泰国,人x妖?朱永兴坐在酒桌前,看着下面特意为他安排的美女歌舞,心中一个劲儿的猜测狐疑。
暹罗舞蹈不仅有舞姿优雅的特点,更以服装华丽、精致而著称。四个暹罗美女轻抬舞步,旋转着摆动手臂,舞姿轻盈,眉目含情。
不满意吗?眼睛虽看着,但眉头微皱,似乎若有所思。难道真的是不近女色,帕碧罗阇暗暗观察着朱永兴,心中也在狐疑猜测。
原来如此,朱永兴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眉头舒展,他想通了。现在哪有什么激素,人x妖是不可能出现的。况且这是什么场合,既然是想表示亲近,那就自然是货真价实的美女无疑。
只是,朱永兴知道收下这些被当作物品的美人是礼貌,但却不能把这些美女带在身边。梦珠和龙儿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保密问题。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可不想身边有他国的耳目,防范措施不管是不是多余,都是必要的。
眼见朱永兴的脸色由阴转晴,帕碧罗阇也就放下心来,推杯换盏,气氛也就热烈起来。
朱永兴对暹罗国表示亲近,想得到援助是短期目的,长期的目标则是在真腊国。因为真腊国是暹罗的属国,一旦打通了出海口,作为日后粮食基地的湄公河三角洲,便是朱永兴要握在手中的。
看似无意的牵扯着,朱永兴说到了安南,从郑氏又谈到南阮,中南半岛的形势,引着帕碧罗阇和兰玛菩提开口。毕竟他对中南半岛的形势了解得并不是很透彻,军情司的注意力也还没转向那里。
帕碧罗阇和兰玛菩提看似并不重要的讲述和谈论,却一点点在朱永兴的头脑中汇聚,并且被重新拼合整理,慢慢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势力分布图。
……南阮的兵力不多,但从欧洲人、尤其是葡萄牙人那里购置了较先进的欧洲军备,在城防中甚至雇佣欧洲的军事专家……
……南阮与暹罗因为真腊而关系不睦,南阮阮福濒曾发兵三千干涉真腊王位的争夺,迫使真腊臣服。此后,每逢真腊内乱,南阮与暹罗总是不失时机地介入其中,出兵帮助其中一方登上王位……
……南阮通过与真腊王室联姻,获得了在柴棍的居住权,邻近湄公河三角洲一带……
……占城在南阮的不断侵扰下,实力越来越弱,已经把首都从新州迁往鹤顶……
纷扰的局势,比当初朱永兴想的几**棋还要复杂几分。但他已经初步估量出了这几方的实力,并对实现自己的目标有了信心。
想想吧,只需三千兵便能左右真腊的王位更替,明军又不是要灭国,占块地方应该没有问题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暹罗国情
占城呢,被南阮压得喘不过气来,加上之前明朝大体上是支援他的,以便牵制安南。所以,明军若至,占城就将起到和安南莫氏的作用。
至于南阮,自然有北郑牵制,在适当时候,甚至可以帮郑氏一把,使得南阮向南扩张的脚步被束缚,或者是被减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朱永兴对野蛮的兴师灭国、大口鲸吞的兴致大减,他现在更喜欢这种牵制反牵制,相对比较平和的蚕食策略。
………….
头上的疏星,一个个高悬着,散围在温媚的圆月旁边,光线更显得柔弱。晴朗的高空,如扯着片浅蓝色的布幔。飘带似的一缕缕云丝,斜盖在天河。
“姐姐,又有人送殿下女人了。”龙儿噘着小嘴,凑到了阿珠身旁。
阿珠手里拿着望远镜在看星星,依她的身份,自然安排了船舱安置,这比露地宿营可强得不少。
“送就送呗,反正殿下不稀罕。”梦珠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殿下都要交给我,你还怕什么?”
“我是怕这送的多了,殿下若真有看得上的,不就麻烦了。”龙儿很乖巧地站在梦珠身后,轻轻拿捏着她的肩窝。
梦珠放下了望远镜,往椅子上靠了靠,很舒服地微微闭上眼睛,柔声说道:“你以为是殿下眼界高,看不上那些送来的美女吗?或者你认为那些美女中,在相貌上真的没有超过我和你的?”
龙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按摩,等着梦珠的继续。
“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殿下有情有意,非是薄情寡义之人,若想长久,便须以心相待。”梦珠幽幽地说道:“侍寝的那些女子他为何不碰?便是放不下这个情意和责任,不肯始乱终弃。所以,用心待殿下。不犯大错,便无须担心殿下无情。至于以后——”
龙儿见梦珠不再往下说了,不由得沉吟了一下,然后展颜笑道:“殿下析珪祚上,英明神武,日后定威镇天下。当续鸾戚里,谐凤侯门,上则立体朝廷,下则重型裨属。稽之大典。龙儿若能以章台陋质,获与奉匜之役,珠服玉馔,依享殊荣,分已过矣,又岂敢奢以专宠?姐姐与殿下患难相随,即便无正妃之位,亦可得正妃之宠。”
梦珠轻轻拍了拍龙儿的手。说道:“你想通了便好,我与你皆非汉女。便不可以一己之私而害殿下。若使殿下蹈非耦之嫌,必贻无仪之刺,方是罪也!”
“姐姐的汉学又长进了。”龙儿乖巧地转移了话题,拿起镶金嵌玉的望远镜把玩着,羡慕地说道:“此等宝物,殿下先送与姐姐。这份情意令人羡慕。”
梦珠这时才露出得意的笑容,拉过龙儿,和这小丫头一起看星星。
…………….
此时在看星星的还有朱永兴,不过却是在短暂的思考,只有帕碧罗阇一人在他旁边等着答复。
“明军暂时不能对缅甸进行攻击。”朱永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即便是化装成暹罗士兵也不行,消息总会走漏。吾皇尚在缅甸,恐会危及安全。”
帕碧罗阇也没有特别不满意的表示,毕竟这只是个试探,就象是谈判,总要先拿出个最高的条件,然后再慢慢妥协,只要不超过底线,谈判便不会轻易破裂。
“殿下的顾虑,外臣能够理解。”帕碧罗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锦线训练的炮兵不是我的军队,我想请殿下拖延下时间,然后尽快帮我训练一批,并允许我军的军官团观摩此次战事。”
很直接,但也有些难办。毕竟朱永兴还想得到暹罗的长期援助,这种插手暹罗内部争斗的事情很可能引起麻烦。
“若是我王同意呢?”帕碧罗阇补充道:“北部战事处于胶着,我要打破僵局,我要军功,以便成为象军统帅。”
这好象又涉及到了更深层的权力争斗,难道现在的象军统帅不为暹罗王所喜,可又很有背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好拿下。联想到帕碧罗阇是暹罗王的奶娘儿子,自小一齐长大,朱永兴觉得暹罗王应该是更信任帕碧罗阇。
“只要贵国国王同意,吾自然会相助于帕碧将军。”朱永兴还是表现得很谨慎,说道:“大明与暹罗已是兄弟之邦,不干涉内政便是应有之义,希望帕碧将军能够理解。”
不干涉内政,但有暹罗国王的请求或授权,便另当别论。朱永兴表示的意思很明显,帕碧罗阇自然也听得明白。当然,此时亲王派和亲法派的矛盾还没有尖锐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他更没有政变的心思,只是要往上爬,掌握更大的权力。
兰玛菩提已经喝醉被送往住处,帕碧罗阇便没有了什么顾忌,与朱永兴的谈论便更加宽泛自由。
暹罗国目前还是处于半奴隶制社会,有不少拥有领地的地方实力派,还沿袭着特莱洛王建立起来的制度。那就是将领地首领们置于和平的竞争以博取国王的欢心,特莱洛意识到一个人的土地多少关系到财富和地位,也是冲突的根源,于是将个人的土地拥有量合理化,并使每个人都有可能受到王室的赏赐而得到更多的土地。
这种土地等级制度简单易行,确实解决了很多纷争。但中央集权与地方实力派的矛盾还是不可避免,王朝更替也多是地方势力强大起来,内讧所致。比如现在的大城王朝祖先,起初便是素可泰王朝的素攀太守,之后脱离素可泰,并降服素可泰,建立起大城王朝。
泰族的军力,孟族与高棉族的行政,以及逐渐崛起的华人的商业,这便是暹罗国的支柱。而大城王国可以说是依靠素可泰的基础后来居上的,所以对处于北方的素可泰旧地一直很警惕。
泰族?在中国不就是傣族吗?朱永兴眨着眼睛,还真是长了不少知识,以前只是半知半解,谁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关系。内讧啊,或者说是内部纷争,哪个国家都有,只是方式和程度不同罢了。
在交谈中,朱永兴得到了不少信息,帕碧罗阇也觉得颇为受益。朱永兴的见识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比的,他的一些见解自然也就显得新颖怪异。但如果仔细思之,却又不无道理。
帕碧罗阇这个家伙还算可以,起码按照他的身份,应该是个比较骄横、狂妄的宠臣,可却挺沉稳谦虚,看起来也很真诚。更让朱永兴高兴的是,这个家伙除了美女之外,还送了一小箱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佛像上抠下来的。呵呵,只是朱永兴的瞎想而已,佛教在暹罗很盛行,差不多是举国崇信。这也就难怪当纳雷王的儿子改奉天主教后,举国喧哗,反对派力量大增了。
训练炮兵,还有军事观察团的事情敲定,双方都有所得。甚至朱永兴还私下口头承诺,明年如果条件允许,再有暹罗国王的授权,可以帮助帕碧罗阇训练一支强军。
对此,帕碧罗阇嘴上感谢,心中却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暹罗的军队主力是象军,与缅甸作战时,双方都大量地使用战象,战术与明军有很大不同。所以,他觉得只要有那种简单、机动,而且威力大的火炮,以及熟练的炮兵便可以了。
总体来说,这次长谈的结果,双方都比较满意。直到夜色已深,帕碧罗阇才告辞而去,这艘大船自然是留给朱永兴休息的,还有四位暹罗美女。
时间不大,梦珠和龙儿被朱永兴派人唤了来。然后,龙儿一会儿噘嘴,一会儿脸红,一会儿撇嘴,一会儿嘀咕自语,一路上表情怪异地把四个美女领走了。
灯烛熄灭了,朱永兴把梦珠抱在怀里,细细温存。朱永兴少了些冲动和狂热,梦珠也少了些被动和生疏,水乳交融,颠鸾倒凤,两人沉浸在心神俱醉的享受之中……
征服女人,能使男人增强自信;阴阳调和,会使人神光焕发,这不是没有科学道理的。朱永兴对别的女人还有道德上的纠结,对自己的未婚妻,在捅开那层窗户纸后,自然也就没有了心理负担。只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遗憾,为了安全所采取的最原始的办法。
不过,这点小遗憾在梦珠温柔地给他擦洗完身子,并象小鸟依人似的偎进他的臂弯后,便烟消云散了。
“央姐想求我办件事情。”梦珠用手指在朱永兴的胸膛上轻轻划动,柔声说道:“可我没答应她,因为我是殿下的人了,不能那个——”
朱永兴轻抚着梦珠嬾滑如绸的脊背,轻笑着说道:“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呵呵。你呀,不答应她干嘛还要和我说,小心眼还想在我面前耍?”
梦珠用小脸轻轻蹭了蹭朱永兴的肌肤,轻声道:“我不答应她是不知道这事好不好,所以才让殿下斟酌决定。以后也是这样,我在外面绝不乱承诺,免得给殿下添麻烦。”(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烽起石屏
对梦珠,朱永兴是很放心的。心性纯良,又加上身为异族,说话行事都小心谨慎。只有在和朱永兴单独相处时,才会使嗔撒娇,显出小女儿的可爱。
“嗯,这才是我的好宝贝。”朱永兴知道这是梦珠的保证,绝不帮人撞木钟,不吹枕头风,也不会偏袒自己的族人,一切由朱永兴决定。
朱永兴奖励了梦珠一个深吻后,才开口问道:“她求你办什么事,要武器?要土地?”
“她想日后把寨子搬到别处去——”梦珠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殿下以前曾跟我说过的那个盛产粮食,又靠近大海的地方。以前我那个,闲聊的时候也就随便一说,没想到央姐便记下了。”
朱永兴轻轻拍了拍梦珠以示安慰,以前梦珠还不是自己的女人,这胳膊肘分不清里外,有情可原。央想把自家寨子搬到还在计划中的湄公河三角洲,也是比较遥远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只是他感觉这个女人很有冒险精神,好象也挺有远见,或者是挺信任自己的能耐。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个事情便被朱永兴暂时忘记了,相互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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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夜色中闪烁跳动,马蹄声杂沓,喊杀声在石屏城响起。
“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署石屏知州郑相从睡梦中惊醒,光着脚跳下了床,推开房门。询问着同样惶惑不安的州衙护卫兵丁。
“大人,小的们也不知道。”护卫兵丁很紧张,因为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临近州衙。
“赶快护着大人从后门走。”护卫把总急急忙忙地从前门跑了过来,带着几个手下,来到郑相身旁。低声说道:“大人,是兵乱,有人反叛了,快走吧!”
郑相大吃一惊,哆哆嗦嗦地问道:“可知是谁反叛?王爷派来的兵马呢?”
“标下不知,可左右脱不过石屏的几个驻军将领。”把总拉着郑相急走,猜测着说道:“王爷派来的兵马不过数百人,又全无防备,怕是抵挡不住叛军。”
郑相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反叛的原因很可能便是平西王派来的这几百人马,反叛的兵丁估计就是驻石屏的高应凤、许名臣、赖世勋所部。这三人都是投诚过来的明军将领,郑相身为知州,也肩负着钳制之责,把他们安排在北梅箐坡和马板龙驻扎。没想到,这三人还是反叛了,而且应该是早有预谋的,平西王的人马一到。他们以为风声不妙,便突然发动了。
州衙前门已经杀声喧哗。咣咣的撞门声象催命鼓一般,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人影晃动,东奔西窜。郑相已经顾不得太多,在兵丁的保护下加快了脚步,又推又撞。驱散乱跑的人,从后门冲了出去。
街上更是混乱不堪,城中兵丁不多,多是郑相临时招募,留在城中。以钳制投诚将领军士的,时日尚短,又没经过几次训练,更没见过真正的阵仗,此时已经是惊惶失措,四下逃窜。家宅、商铺更是紧闭房门,不知有多少百姓在里面瑟瑟发抖,祈祷念经。
“本官不能走。”郑相突然挣开了兵丁的围护,大声说道:“本官要与城共存亡,本官——”
亲兵把总愣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石屏是保不住了,郑相若与城偕亡,还算尽了臣节,家人可得抚恤。可若是弃城而逃,只失地潜逃的罪名,便足够砍头了,而且家人亦受牵连。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亲兵把总赶忙劝道:“乱兵反叛亦不是大人之责,朝廷会酌情——”
“本官是朝廷命官,义有守土之责,岂能弃城潜逃。”郑相打断了亲兵把总的劝说,执意甚坚地摇头,“你们快走,去昆明报信儿,请得大兵回转,手刃叛贼,就是对得起本官了。”
“大人,您怎如此固执——”亲兵把总眼见苦劝无果,向左右使着眼色,便想强行带着郑相逃跑。
一阵马蹄声响起,后门的街巷口冲来一哨人马,身上是清军服装,脖子上却都系着醒目的红巾。看见后门这群人,这些起义官兵略一停顿,便喊叫着杀了过来。
“活擒郑相。”“别让他跑了。”……
亲兵把总拖起郑相就跑,几个亲兵也没有阻截抵挡的觉悟,惊呼乱叫地跟着逃窜。
啊,啊,惨叫声不断响起,追兵越来越近,一个个把后背留给敌人的州衙亲兵被砍翻刺倒。
呼的一声,亲兵把总感觉到脑后一股恶风,他还是有两下子,赶忙低头前蹿,顺手把郑相往前一推。身后兵器落空,亲兵把总也知道再跑死得更快,只得回身拼死一战。
街巷不宽,限制了追来的骑士的发挥,但久经战阵厮杀的经验,以及居高临下的优势,依然不是亲兵把总所能招架的。只不过两三合,便被大枪贯穿了胸膛,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了血泊之中。
“许,许名臣,你这个沽恩负义的叛贼。”郑相坐在地上,指着马上的骑士斥骂着。
许名臣操控着战马,在郑相跟前走动,滴血的枪头在郑相眼前晃动,冷笑道:“明祚不绝,汉家男儿,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我等隐忍待机,终有这起义反正之举。尔为汉人否,尔读书识义否,却甘为戎狄驱驰。汝若能归正反邪——”
郑相脸色变红,但在夜里却分辨不出,他打断了许名臣的劝降,骂道:“我家世代尊奉孔孟,忠孝大节,岂是死生所能夺!逆贼本该死,也以忠孝劝人乎?我劝你善自为计,勿要负朝廷之恩,不要取灭族之祸。”
“汉奸,死不足惜!”许名臣身旁的骑士很是暴躁,早已不耐郑相的啰嗦,横眉立目斥喝一声,催马上前,刀光一闪,郑相的头颅已经落地,溅出一股污血。
许名臣嘿然一声,杀了也就杀了,少了一些功劳而已。他纵马带兵出了街巷,向北城门而去。
哗啦一声,临街的一扇门突然被踹开,伴着女人的哭叫,几名脖系红巾的反正士兵背着包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还拖着两名女子。
哼哼,许名臣勒住了马头,眼中闪出一丝冷厉,缓缓向前行去。
“将,将军。”几个趁乱抢掠**的士兵这才发现,赶忙单腿下跪见礼。
虽然违犯了许名臣等将领下达的不准抢掠**的命令,但这几个士兵并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大不了斥骂一番,或者打军棍惩罚。跟随拥护反正有功,总不会那么无情吧?
“违犯军令,抢掠奸淫——该杀!”许名臣根本没有斥骂,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迸出冰冷杀气,挥枪便将一个乱兵刺死当场。
啊,惨叫声之后又是一片惊呼求饶,但已经晚了,许名臣只是一摆手,身后的士兵已经冲了上来,刀枪挥动,将这几个乱兵斩杀当场。
“斩下人头,号令全城士卒,有违令害民者,杀无赦。”许名臣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几个士兵砍下人头,挑在枪头,高声呼叫着四散离去。
许名臣率领着人马继续前行,直到控制了北门,方才列阵以待。
“将军。”一个军官凑近过来低声说道:“违令即杀,是不是过于严苛了?好歹他们也有拥戴追随之功——”
许名臣目光一闪,盯着这个军官,立时堵住了他之后的话语。
“你可知岷殿下最痛恨什么?”许名臣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停顿了一下又自问自答道:“岷殿下最痛恨的便是乱兵害民,对清军如此,对自家军队也是一样,未有轻饶者。我等今日反正之功,岂能因几个宵小之辈而毁?日后若想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便要严加约束部下,有犯者绝不轻恕,方不为殿下所恶。”
“属下明白了。”这个军官心中凛惧,把这番话牢牢记住。
“我等是反正之人,不能与那些始终追随殿下的相比,自当小心谨慎,以谋出头之日。”许名臣缓和了下口气,娓娓说道:“岷殿下仁厚,赏罚亦明,那些早投效、早出力的皆有不次之赏,蛮夷土官亦不例外。我等降而复叛,更当努力报效,以搏千古勋名。”
“将军教诲,属下铭记在心。”这个军官马上躬身,感谢不已。
………………
作战计划很详细,很周密,却赶不上变化,这虽然令人无奈而遗憾,但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毕竟谁也不能左右敌人的头脑,不能让敌人分毫不差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作为攻打元江的前奏和准备,吴三桂派出了几百人马到石屏,并不是他真的掌握了许名臣等降将要反叛的情报,而是想更确实地掌握军队。毕竟石屏离元江最近,是没有什么争议的前哨阵地。
但吴三桂没想到,他的这一布置却触动了许名臣、高应凤等人触感的神经,可谓是打草惊蛇。许名臣、高应凤等恐怕事机败暴,便先下手为强,并联络了土官龙赞扬起义反正,一举占领石屏。(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三鬼之谋
尽管朱永兴希望元江起事的时间能够拖延,但并没有死规定,而是让那嵩和吴子圣等人相机行事,随机应变。所以,许名臣、高应凤等人的反正起义虽然突然,但得到通报后,那嵩和吴子圣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展开了行动。
九月十七,许名臣、高应凤、龙赞扬等举旗起义,突袭昆明所派清军,斩杀知州郑相,占领石屏。
九月十九日,由总兵黄元才、赵得胜率领的元江援军赶到石屏,合兵一处后向曲江驿进攻。
九月二十,原明延长伯朱养恩、总兵孙应科于临安(现建水)举兵起义,并得到了从元阳出动的明军援助,攻陷临安府。稍做休息后,又分兵攻取蒙自。
九月二十二,蒙自土官李日森、李世藩、李世屏竖旗反清,与攻打蒙自的明军合力夺城。随后,又向北攻取阿迷州(现开远)。
按照原定的计划,元江义军与元阳马宝奋力出击,尽量扩大防御空间,以便达到以空间换时间的目的。占石屏,破临安,陷蒙自,攻通海,围弥勒。短短几天,迤东便是烽火遍地,声势惊人。因为准备充分,又有明军助战,此次抗清起义远比历史上来得更加猛烈,更加震动滇省。
此时便显出了清军对云南地方控制并不稳定的弱点,也暴露了全部满军和吴三桂的主力都猬集于昆明的弊端。地方的防卫力量不足,以及驻守地方的清军的战斗力不够,使得明军在各土司的帮助下,势如破竹,连战连捷。
……………..
“……元江土知府那嵩、那焘父子主盟,勾连各土司歃血钻刀。真正作叛,若不剿除,则地方震动……着即由平西王与都督卓罗等行兵进剿,勿使滇省动荡……”
昆明的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平西王吴三桂在九月初已向清廷报告了元江异动,请旨定夺。
九月二十五,昆明清军终于接到了顺治的圣旨。虽然元江已经起义,但吴三桂等人还是认为乱事可平,形势远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晨光初照,吴三桂象往常一样起床,在步出卧室外的明间时轻咳一声。下人们闻声知道主子已经起床,很快便送来了洗漱用具和温汤。不一会儿,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就已经送到了吴三桂手中。
吴三桂喜欢在早茶时吃几块甜腻的点心,这些年,满人风味的萨其马和小酥饼成了他最爱的小食。略进饮食后。吴三桂重入卧室,从床帐内侧摘下宝剑,向后花园走去。早起舞剑,也是他平日的习惯。舞剑方毕,下人来报,方光琛来了。
方光琛,原明朝尚书方一藻的公子,年轻时弃学游天下。在辽东与吴三桂结交。吴三桂因其博学多闻,敏锐超凡。对成败祸福、时事变迁有独到的见解,便与方光琛缔盟为忘形交。方一藻去世后,方光琛遂入吴三桂幕府,参与决策。若论信任程度,刘玄初虽以谋略见长,却远在方光琛之下。
见到方光琛。吴三桂怕其要行大礼,赶紧趋前两步,将他的双手牵住,拉他在侧座坐下,亲切地说道:“这些日子。献廷辛苦了。”
吴三桂叫得亲近,方光琛却不敢怠慢,忙拱手笑道:“王上知我惯于忙中偷闲,岂敢言辛苦二字。”停顿了一下,又郑重说道:“王上欲亲征元江,五日后启行有些仓促,若再等几日,粮草物资则更为充沛。”
“王命如火,由不得你我呀!”吴三桂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元江那氏有伪宗室撑腰,又勾连各土司,众已至数万,若迁延时日,吾恐其坐大难制。”
方光琛沉吟了一下,说道:“迤东叛乱,元江乃为谋主,且最为势大兵广,当先剿之。元江既灭,其他土司惧于兵威,或可不战而降。”
“献廷之言正合吾意。”吴三桂抚掌笑道:“叛贼四下出击,不过想分吾兵势,葺尔小计,焉能得逞。擒贼当擒王,吾当以雷霆之势先灭元江,震慑宵小。”
“王上,那氏不足虑,却须要小心那伪宗室。”方光琛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也说不上要小心什么,要如何小心,只是觉得躲在幕后的才不好对付,“腾冲之败,虽有水土雨季的关系,却也有伪宗室蛊惑人心,汇聚伪明残兵的原因。压服安南,亦不过旬月。由此可知,伪宗室非是无能懦弱之辈,且颇有谋略胆量。”
吴三桂沉吟了一下,轻轻点头道:“献廷之言有理,吾自当谨慎。滇西那边,亦不可轻忽,吾已命剿抚前镇由楚雄前出至姚安。只是,总兵刘文进非是足智多谋之辈——”
“王上,我愿往姚安,参赞军机。”方光琛闻言知义,毫不犹豫地拱手请命。
能够放出去独当一面,这是信任的表现,刘玄初则稍逊了一筹,只能跟在吴三桂身边。方光琛心里清楚,吴三桂虽然嘴上说谨慎,但心里对剿灭元江是很有自信的。而滇西才是他的担心所在,所以才会把他安排到姚安。正处在大理与楚雄之间,进可增援大理,退可保昆明西面屏障楚雄。
“又要让献廷操劳了。”吴三桂慰勉了一句,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吾剿灭元江,可无忧矣!”
“王上英勇识略,区区元江,自可雷霆扫穴,一鼓荡平。”方光琛恭维了一句,又狡黠地笑道:“还有一件事情,或可使敌军内乱,助王上一臂之力也。”
哦,吴三桂眼中闪过喜色,催促道:“献廷,你快快说来。”
…………….
顺宁(现凤庆、昌宁一带),本蒲蛮地,名庆甸,元泰年间始内附。明万历十三年,设庆甸土守御所,二十六年置庆甸通判,三十年筑庆甸城,设守御土千户。
九月二十三,朱永兴与李定国率领的明军已经开至顺宁,离永昌不过两日路程,正在进行短暂的休整,并等待白文选所部的消息。
明清交兵,滇省的很多土司为保全本族,保全自身地位,清军来则投诚降清,明军来则报馈输诚,无可奈何地做墙头草。
对此,朱永兴并不苛责,只要不与我为敌,这种名义上的投降对于夹缝中的土司来说,也是可以理解的。吴三桂尚能对叛而复降的土司不予深究,他岂能没有更广阔的胸襟。
景东土知府陶斗、蒙化土知府左星海、顺宁土知州猛远、丽江土知府木懿等土司是在吴三桂追击永历及李定国时降清的,算是最早的一批。他们得到的待遇便是能够继续保有头衔,继续维护土司的统治。这样的结果对于朱永兴来说,也未尝没有益处。起码这些土府土州暂时没有清军驻扎,土司不敢与明军为敌,为了避免降清而带来的麻烦,请罪报馈乃是应有之意。
与景东土知府陶斗一样,顺宁土知州猛远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眼见明军势大,又是宗室留守及名将李定国率领,立刻亲自前来请罪,陈说降清的苦衷,说明自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苦盼大明王师久矣。
对于这些话,朱永兴自然是姑且听之。夹缝中生存,倒向胜利者的一方,这是人之常情,苛责追究,只能是把这些墙头草彻底推向清廷,推到吴三桂一边。虽然猛氏已经衰微,势力大减,朱永兴也是温言抚慰,并不强索降罪。
顺宁猛氏共有十三寨,却分为三大部落,为猛猛、猛撒、猛缅。猛猛最强,共有万人,但其地田少菁多,只能以射猎为业。所以,猛猛时常与猛撒和猛缅为难,冲突不断。
土知州猛远属于猛缅部落,占地虽广,族人却柔弱。明军的到来,倒给了他解决内部纠纷的机会。朱永兴制定颁布的输民授地的章程,无疑能使猛猛部田少人多的矛盾从根本上得以解决。
在猛远的牵线游说下,猛猛部决定迁徙至安南,在拜见朱永兴后,也得到了朱永兴的首肯。以边民填安南,稳固基础,这是朱永兴的既定方针。而猛猛部为此愿意助兵一千,也能使明军的实力得到增长。
九月二十五,在得到白文选所部已经从打黑渡口渡过怒江,正向施甸攻击前进的消息后,朱永兴和李定国率领明军立刻结束休整,西进永昌。
明军进入大侯长官司(云县)的时候,永昌的清军便得到了消息。此时负责镇守永昌、顺宁的清军总兵是吴三桂的辽西旧将杨珅,张勇因病被替换,已至昆明休养。其实,这也是吴三桂掌握滇省军队的一个手段,或调或换,用亲信将领逐步控制驻留滇省的甘陕绿营和湖广绿营。
作为吴三桂的亲信将领,杨珅对于主帅之前所下达的坚守城池的命令,当然要坚决地贯彻实行。尽管他也曾经有过出兵阻截的想法,但在惠仁渡活动的明军牵制作用明显。永昌驻军,再加上周边县镇的军队,加在一起也不过万余,守有余而攻不足,让杨珅彻底打消了冒险出击的念头。(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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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珅一边派出军队在永昌城附近抢掠粮食物资准备坚守,一边强拉民壮掘壕固城,一边下令召回周边县镇的部队,一边继续监视刺探明军的动向,又派人向大理和洱海卫(现祥云县)的剿抚后镇请求援助。
一连串的措施采取后,杨珅又接受了甘陕绿营游击邵梦凯的建议,准备了对付明军阳门阵的物品和手段。
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杨珅走在城墙上,望着城下忙碌掘壕立桩的民伕,又抬头看了看**辣的太阳。雨季过去了,已经连着有十天没下雨,很多乔木落了叶,季相转变很明显。
明军这是先下手为强啊,杨珅轻轻拍了拍城垛,面前腾起一团干燥的灰尘,他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两步。雨季结束,本来应该是我军采取行动,出边攻剿的时候。现在却反了过来,明军率先转守为攻,他却只能守城龟缩。
占了大半滇省,倒好象是背上了负担,杨珅终于有了这样的感觉。昆明、大理、永昌、楚雄、姚安、曲靖、玉溪这几个重镇,再加上更小的县治,滇省的军队经过分薄驻守,除了昆明的重兵外,其他地区的机动兵力竟然捉襟见肘。
“大人。”游击邵梦凯带着兵丁和民伕上了城墙,上前施礼。
杨珅收回思绪,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是总兵,但还是初来乍到,对这些属下将领也以怀柔拉拢为主,“邵游击,让他们把炮搬去西面吧,你和我一起巡视城防。看看还有什么疏漏。”
“是,大人。”邵梦凯把这差使交给一个军官,便随着杨珅一起在城上巡视。
永昌古城,历史悠久,是在南诏国王盛逻皮时始建的,也就是唐朝开元年间,时称“柘俞城”。在洪武十四年,被麓川思伦发所毁。十六年筑新城,仿照南京城的规划。把太保山划归于内,对永昌城建设做了统一布局。城东、南、北城墙高各二丈二尺,西城墙略矮一点。嘉靖二十八年又增筑西城,永昌城才发展成周长十三里又十四步,有八座雄伟城门的城池。
尽管城池还算坚固,但永昌却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没有护城河。历史上要到清道光年间,永昌知府才率民挖掘濠池。从易罗池和磨房沟引来河水,形成了一条护城河。绕城向东流去。
“梦凯。”杨珅直接叫着邵梦凯的名字,以示亲近,指着城下已经成形的壕沟,说道:“听你说过敌军的火炮犀利,但射程较近。你看这壕沟的深浅和距离,是否能阻遏敌火炮轰击?”
邵梦凯没有了张勇这个老上司的照顾。变得颇为谨慎小心,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城下,估算了距离,说道:“大人布置得极好,壕沟距离适当。城上火炮又居高临下,定能压制敌人。”
杨珅微微一笑,说道:“大敌当前,可不是说这些虚话恭维的时候。依你看,明军能有几多人马,围攻城池,我军又胜算几何?”
邵梦凯低头想了想,说道:“伪王李定国当有万余人马,伪王白文选若是倾巢而出,也应有一万多士卒。若是再加上附逆土兵,当有两万五六千之数。我军兵丁有万余,又倚坚城而守,必定获胜。”
杨珅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明军连战兵带辅兵,总有六七万之数,人吃马嚼,耗费巨大。顿于坚城之下,粮草运输又路远难继,必不能持久。待敌疲惫、士气低落之时,我军与援军前后夹击,可获全胜。”
“大人分析得精僻。”邵梦凯又恭维了一句,说道:“如此,滇西之局可定,伪明残军再无复起之机。”
“呵呵。”杨珅笑了两声,说道:“王爷赏罚分明,最重实心任事之人才。介时论功行赏,梦凯高升一步,那是确定无疑。”
“全靠大人美言,全仗王爷栽培。”邵梦凯连忙躬身拱手,嘴上说得极是漂亮。
杨珅伸手虚拦了一下,又说了些笼络人心的话,方才带着邵梦凯继续巡视城防。
……………
不说永昌清军准备依城坚守,挫折明军锐气。三支明军已于九月二十七在施甸东北的木老元会师,气势汹汹地杀入永昌郡。九月二十九,明军终于抵达了永昌城下。
三支明军中,赵王白文选的实力最强,足足有一万五千兵马,还有两千留守腾冲、龙陵。毕竟腾冲大胜后,那些被俘虏的辅兵,以及被丢弃的伤病清兵,大半都留给了他。经过两个月的休息整顿,这些现成的兵源大部分都被补充进了明军。而晋王李定国,则带来了万余人马,也留下了两千左右的守军。
这样一算,明军已经有了三万多,再加上龙氏、刀氏、猛氏的助战土兵,参战兵力直奔四万。还有三万多辅兵,其中两万多都是白文选带来的。
局部的战役优势已经确定无疑,但在攻取永昌之前,晋王李定国和赵王白文选并不是特别的乐观。攻城啊,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或者更高的比例,对于守方是没有太大的优势的。
况且,这已经是在敌人占领区作战,迁延时日、久攻不克的话,不仅师老兵疲,粮草难继,更有被不断前来增援的清军内外夹击的危险。
而朱永兴却显得胸有成竹,大军扎营后,他便带着护卫、工兵队、炮兵的人员开始观察城池,寻找突破口。其实,关于永昌城的情况,通过军情司的情报,以及军中永昌兵的讲述,大致情况已经了解,现在只是再一次的确认。
永昌城很古老,与中原的城池相比,只能算是中小级别。而且也经过了数次修缮,墙砖的新旧程度、颜色各不相同,如同打了补丁的破衣服。
西城墙略矮,无疑是比较好的突破口,但杨珅也注意到了这里,城上布置了更多的火炮。
壕沟有两道,深有丈余,宽有十尺,城下还钉了“梅花桩”。防守的一方把这些木桩错落布置,以阻碍敌人的云梯、楼车靠近城墙。这些地上的木桩都是崭新的,显然钉入地下的时间很短。
“……东为升阳门,南有镇南门、龙泉门,西有安定门、永镇门,北有仁寿门、通华门,拱北门。”身为永昌人的杨国骧面对旧地,显得有些兴奋和激动,指点着给朱永兴作着介绍,“镇南门、拱北门、通华门还筑有月城,攻取不易。”
朱永兴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城门上都有城楼,高三丈余;有角楼四个,敌台三个,钟楼、鼓楼各一个。防御设施还是比较完备的,比安南的城池强得不少。
几个明军士兵举着大盾,保护着三个工兵队的队员靠近壕沟,三个工兵用绳子吊着,下到壕沟底,查看土质和积水情况。
城上清军并没有开炮,似乎觉得对这几个敌人不值得浪费炮弹。而且,依据当时的火炮射击精度,除了群炮齐发,要想只用几门炮发射实心弹准确打中这几个五百米外的明军也是不太可能。
城头有火炮,但不象是红夷大炮,而象是腾冲作战时缴获的那种轻炮。朱永兴仔细观察,信心又增几分。其实就算是红夷大炮,朱永兴也认为可以一战。史书上所讲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为七、八华里,最大射程在十华里之内,这与战报上所说“一炮糜烂数里”都属夸张之语,绝不可信。
要知道,在清朝末期,建造虎门炮台时所购买的重型夷炮,三千斤的最大射程为三点五华里,有效射程亦不过两、三华里。所以,朱永兴认为当时的重型红夷大炮,最大射程应该在四华里以内,有效射程应该在两华里左右。
长于攻城,拙于野战,守城亦不佳。这是由红夷大炮的特点所决定的,装填发射的速率低,炮体笨重,无法迅速转移阵地,远不如类似佛朗机炮这样的轻炮灵活快速,更适合守城。
“殿下,火炮阵地置于西面吗?”炮兵队长钱邦宸见朱永兴观察良久才放下望远镜,便开口询问道。
朱永兴不太确定,毕竟工兵队的人还没有回来,从这里穴攻爆破是否合适,他也不知道。如果土质和积水情况允许,从这里爆破当然是首选,城墙矮,则容易炸开,且更显威力。
“在不在这面,你们也要仔细测量勘察,做到心中有数。”朱永兴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每面都须如此,临时抱佛脚,岂不贻误战机?”
“殿下教训的是,属下知错了。”钱邦宸脸色一红,退了下去。
在历史上,最早采用坑道爆破的是明末李自成起义军,但将这一古代战法真正发扬光大,并发挥到极致的,却是清末的太平军。几百年的时间啊,为什么这一战术异常鲜见,几乎再没有成功的战例,朱永兴曾经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现在,朱永兴也没搞明白,也不想再费脑筋了。反正就是拿来用好了,南京城都能被太平军爆破成功,这区区的永昌城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攻城
每一次实战,都是积累经验,长进技术的良机。工兵虽然组建了,也训练过了,但实战经验还是相当缺乏。
又等了好半天,工兵队的人终于勘测完毕,跑回来向朱永兴报告情况。
“禀殿下,土质合适,五尺以上都没有积水,可行穴攻爆破之术。”工兵队长王谢抹了把汗水,连土带泥,立时成了花脸,却掩不住心中的兴奋和雀跃。
“双层地道可行否?需耗多少时日?”朱永兴觉得既然有增加实战经验的成分,就不如来个大的。
王谢略微想了想,说道:“卑职觉得可行,最多两三日便可。”
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便放手去干吧,先让辅兵掘壕迫近城池,也减少你们的工作量,加快穴攻速度,争取三日破城。”
三日破城,而且不是疯狂强攻,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速度。不光李定国、白文选觉得难以置信,更是城中的清军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夜色笼罩下来,月亮在暗蓝的天空中移动,把光明的翅膀在永昌城周围弥漫开来。
突然,永昌城西金鼓齐鸣,打破了夜的寂静,也令守城清军的神经骤然绷紧。
杨珅披挂整齐,登城御敌。只是,预期的战斗并没有发生,借着月光只看到城外人影晃动,挖掘声不绝于耳。
“这是——”杨珅观察良久,自言自语道:“掘壕阻断城门,欲要困死我军于城中?或是效诸葛之计,虚鸣金鼓,以疲我军?”
本来永昌城外已经挖了环城壕沟,但明军似乎觉得不够保险。在城西安定门、永镇门外又掘壕沟,象是要彻底将永昌城围死。
杨珅不明所以,且敌人又在射程之外,只好在城头静观其变,并传令其他方向守城将领,提高警惕。勿要轻忽。
上千的辅兵轮流施工,很快便在安定门、永镇门外挖掘出了环形壕沟,宽有丈余,深却不过五尺。掘出的土不断堆积,慢慢形成了一道遮蔽墙。
随后,施工方向转向了永昌城,数条与环城壕沟呈45度角的战壕呈之字形向前曲折挖进,三十米一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掘进。很快便与清军所挖的第一道壕沟交叉连接。
填壕?明军要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填塞壕沟,也确实能减少伤亡。杨珅仿佛有些明白了,立刻命令城上火炮射击,阻止明军的行动。
炮弹一颗颗从城头轰然射出,砸在地上,掀起一团团泥土和灰尘。但之字形壕沟有效地避免了对人员的伤害,只要不是特别倒霉,正好被落进战壕的实心炮弹打中。便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城上的炮火没有中断,但几条壕沟依旧顽强的向前延伸。突破了第一道壕沟。又向第二道壕沟掘进,象一条条利箭,越来越近地刺向永昌古城。
“轰!”城外的土墙后响起了一声轰鸣,浓重的硝烟升腾而起。一颗喷射着火花,在夜幕中就象拖着炎尾的流星似的炮弹掠过天空,砸向了永昌城。
半晌。永昌城里突然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天威炮的炮弹直接飞过城墙,打到了城里。
“抬高角度,继续试射。”钱邦宸趴在土墙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弹着点,跳下来亲自调整天威炮的仰角。
“弗兰克福特的流星”(弗兰克福特是美国北军主要兵工厂的所在地)?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改名叫沙坝的流星才对。因为天威炮的炮管太短,导致了一些火药因来不及充分燃烧而被浪费掉,不过从声势上来说,可是相当的惊人。
“轰!”又是一次声势惊人的发射,“沙坝的流星”带着亮尾飞过夜空,片刻后,永昌城头迸发出一朵绚丽的火光,爆炸声震耳欲聋。
隧道爆破与大炮轰击相结合的战术,这又是朱永兴的剽窃,为太平军在攻打南京仪凤门时所采用。
用实战来检验,并且提高业务能力的不仅仅是工兵,还有炮兵。尽管朱永兴带来了沙坝兵工厂加班加点生产出来的全部炮弹,也只有三百多颗,但他不吝于把三分之一都砸在永昌城。
不断的调整,天威炮的发射频率并不高,但却打得越来越准。在九百多米的距离上,永昌城头的火炮对这种有土墙掩遮的曲射臼炮完全是没有办法。射程是一方面,弹道曲线更是难以解决的困难,就算是红夷大炮,恐怕也无能为力。
金鼓声突然在城南响起,已经被亲兵保护着下了城墙的杨珅,猛然间清醒过来。这是声东击西,敌人的主攻在城南。他大声嘶吼着,带着一哨人马飞快赶往城南坐镇指挥。
杨珅刚刚离开不久,一声爆炸又在城头响起。紧接着,强烈的白光一闪,一次前所没有的大爆炸“轰”地一声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黑暗的夜空一片刺眼的血红!安定门的城楼开始垮塌,腾起了更为浓重的烟雾和灰尘。
殉爆?朱永兴稍微一愣,便明白了其中的究竟。清军定是准备不足,火药存放不够安全,被天威炮的炮弹给引爆了。
视线全都变得模糊,爆炸腾起的烟雾和灰尘将城楼全部都挡住了,混沌一片。城外的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迫切地想知道爆炸的结果。
“城破了?”晋王李定国心中一下子浮起了这个念头,几乎马上就要下令,准备杀进城去。
“这是攻城?没有填壕,没有冲锋,没有云梯,没有爬城……”赵王白文选费力地咽了口唾沫,难怪岷殿下要主动承担破城的重任,而把破城后的战斗交给自己和晋王,原来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啊!
“有此利器,我暹罗军队又何惧缅军,岷殿下还是有所保留啊!”帕碧罗阇的养子銮素,与其他几个暹罗将领远远地看着这声势惊人的爆炸,不由得重新估量。
“岷殿下——真是,真是莫测高深。”龙吉兆好半天,眼珠才恢复了转动,合上了张了半天的嘴巴,看了看旁边,几个土官或土官的代表还保持着他刚才的那副模样。
我龙家终是走对了这一步,抱上了岷殿下的粗腿呀!龙吉兆不免心中得意,龙儿已经是女官,与梦珠也相处融洽,不犯错的话,以后得一个名份应该是没有问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磨乃龙氏本就实力不俗,再有龙儿的身份,日后的发展势必是顺风顺水啊!
………………
这一夜,杨珅几乎没有合眼,城内的清军也被连连惊扰。城西的爆炸,金鼓之声又忽东忽南,搞不清明军要从哪里进攻。等到后半夜,两道城西的环城壕沟都被明军挖掘贯通。明军又偷偷地把轰天炮运到城下,一通猛烈的轰击,更使清军伤亡不小,城头的火炮也被摧毁大半。
天色微明,明军才结束了行动。杨珅带着几名将领巡视城防,当看到西城的状况时,他感觉到信心骤然低落。
安定门的城楼已经垮塌,清兵和民伕正在收拾残砖碎石。爆炸点周围还有很多尸体没有被抬走,有的蜷卧在砖石之中,有的从废墟里探出了半截身子,血迹到处都是。城墙上一片狼籍,残砖碎瓦之中混杂着断裂的武器和残破的军服,几门火炮歪歪扭扭地倒着。
杨珅知道此时万不能露出颓丧之象,否则士气更堕。明军昨夜不断四城骚扰,却挖掘出壕沟把八座城门尽皆封锁。这在杨珅看来也未尝不好,绝了出城窜逃之路,城中士卒也就只剩死战一途了。
“敌军想用火炮轰开城池,那是痴心妄想。”杨珅摆出鄙视的样子,伸手一指城外,说道:“敌军狂妄,且不通兵法,连围城必阙都不懂。须知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大人所言甚是。”杨珅带来的亲信将领连忙附和道:“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军不为敌虚威所慑,坚守不辍,敌军必不胜其忿而蚁附攻城,徒招惨重之伤亡也。”
“大人英明。”游击邵梦凯心中很是惶恐,腾冲败逃的阴影一直没有消散,但此时却不能表现出灰心丧气,他伸手指了指城外,说道:“敌军正在打造攻城器械,可见其技已穷也。”
没错,城外的明军正在不断运来木料,几架云梯业已制成,随意摆放在地上,壕沟内亦有辅兵穿梭运送。
出城驱赶?这个念头在杨珅脑中闪过,但随即便被他否决。眼见壕沟里已有不少明军火枪手,出城驱赶只不过是陷入争夺战。失去了城垣的防护,一场消耗战是兵力处于劣势的清军所不愿进行的。
“用浸湿的棉被、稻草覆盖城垣,以弱敌火炮轰击。城头只留少量兵丁监视敌军,其余在城下随时待命。押城中娼妓上城,泼黑狗血厌炮。”杨珅本来已经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明军在没有红夷大炮的情况下,还是对城墙构成了威胁,而且是这么快。
“大人英明。”
“大人布置得当,敌军再无隙可乘。”
“大人高见。”
杨珅心中黯然,强笑着摆了摆手,继续巡视城防。(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双层爆破
金鼓声再次响起,明军不断做出填壕、拔桩、攻城的姿态,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在南,时而在北。明军中那些原甘陕绿营的俘虏兵,在城外壕沟里不断喊话,进行政治瓦解。天威炮则是偶尔发一炮,让清军不断安宁。
金鼓、佯攻、喊话、炮轰,这些都不是主要目的,而是为了掩护地道掘进的声音,干扰清军有可能采取的“罂听”之法。在城西的壕沟内,工兵队紧张地进行着土工作业。因为这里距离城墙不过二百米,掘进的工程量可以降到最低。昨天半夜他们已经开始施工,并依工程进度加装支护来增加承重、避免塌方,同时以立柱为界,中部为掘进段,两侧留出空间运出土渣,不断填塞深壕。
临近中午,杨珅才结束了城防巡查,陪同的清军将领各自散去。游击邵梦凯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奔回自家宅院。
街道上乱哄哄的,清兵砸门闯屋,把百姓家的棉被强索而去,趁机又抢掠一番,方才满意离去。
嘶心裂肺的女人哭叫声传来,几个清兵从一户百姓家中连拖带拽地押出一个少女,少女的老母在后面哭喊着,哀求清兵放过女儿。
“妈x的!”一名清兵一脚把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踹倒在地,骂道:“滚开,再纠缠要你的命。”
老妇人一手捂着肚子,痛得起不来身,一手还向前伸着,想把自己的爱女夺回来。
“怎么回事?”邵梦凯勒住马头,阴沉着脸问道。
几个清兵赶忙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上前报告道:“大人,小的们正奉命抓捕娼妓并押上城头厌炮。”
嗯。邵梦凯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一扫,被抓的明明是个少女,眉目清秀,哪里是什么娼妓。他心中雪亮,定是这几个家伙见色起意。借机一逞淫欲。
“大人,小的们这就走。”清兵见邵梦凯没有发话,便想先行溜掉。
“私掠民财,强抢民女,该当何罪?”邵梦凯突然冷冷地问道,并把脸转向了自己的亲兵队长。
亲兵队长愣住了,但接触到邵梦凯冰冷森寒的目光,似有所悟,立刻横眉立目喝道:“按军律。当斩!”
“斩首示众。”邵梦凯眼睛一眯,简短而森冷地下了命令。
几个清兵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军律是军律,啥时认真执行过呀?眼见几个亲兵下马抽刀,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哀叫道:“大人饶命啊,小的们都是您的手下,就饶过这回吧……”
邵梦凯面无表情。手掌向下狠狠一劈,刀光闪过。污血迸溅,几颗人头血淋淋地滚落在地。
“凡我部官兵,有违军纪者,杀无赦!”邵梦凯把自己的腰刀解下,抛给亲卫队长,一勒马头。在街上清兵惊讶恐惧的目光中,疾驰而去。
妈x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帮王八蛋还不忘了抢掠奸淫。他们倒是美了,城破之后。老子就得背黑锅。邵梦凯守城的信心更加低落,联想到明军的俘虏政策,他也不得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回到宅院刚坐下,在永昌纳的小妾便挺着个肚子来嘘寒问暖,又担心地问起城池的情况。
邵梦凯看着小妾隆起的肚子,心下黯然,只得安慰几句。等到饭菜端上来,他又强颜欢笑,与小妾共同进餐。吃完饭,邵梦凯便委婉地让小妾收拾东西,暂回娘家去住。
“夫君——”小妾迟疑地问道:“为何让妾身回娘家,是不是这城守不住了?你刚才是在骗我?”
“胡说什么?”邵梦凯故意沉下脸,说道:“这些日子为夫都要忙于守城,顾及不到家里,怕下人照顾不周,这才让你先回娘家去住的。”
小妾轻轻叹了口气,抚着肚子幽幽说道:“昨夜轰隆轰隆地响个不停,妾身担心得一宿没睡。夫君,这城能守便守,若是守不住——可要好自珍重,要顾念着妾身和肚里的骨肉才是。”
邵梦凯暗自苦笑,哄弄了一番,才把小妾打发回娘家。然后他独自坐在房中,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个主意,虽然不很确定,但试一试总没坏处。
……………
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乱敌之耳目,使其不知所以备我之计,则胜。
尽管地道在半夜便已经挖好,火药也已经填充完毕,但朱永兴思虑再三,还是没有采取变数颇多的夜战。兵多将广,还是堂堂正正的战斗,稳稳当当的取胜吧!
为了以策万全,朱永兴还亲自下到壕沟,钻进地道,检查了爆破攻城的各项工作。直到觉得没有问题了,他才回到营地,好好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明军便饱餐战饭,稍作休息后,各路人马按照作战计划开始行动,佯攻部队在城东摆开架势,主攻部队则列阵城西。
守城清军也觉察到了明军的行动与以往不同,杨珅等将领意识到敌军攻城在即,都纷纷披挂整齐,在各自负责的城防指挥防守。
“岷”字王旗在城东城西的明军阵势中分别升起,这是朱永兴来滇西后第一次大张王旗。
“殿下千岁,千千岁!”
“天眷大明,鞑虏必灭。”
“威武,威武!”
“神佑我军,所向无敌。”
“万胜,万胜!”
明军将士呼喝着,敲打着兵器,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声。
伪宗室临阵,杨珅站在西城之上,脸色骤然凝重起来,拳头下意识地握得紧紧。
果然是他来了!邵梦凯站在东城城楼,瞳孔收缩,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腾冲一战,甘陕绿营折损大半,连他和张勇都是死里逃生,惨败的阴霾还在,难以摆脱。
朱永兴的神情肃正威严,看着工兵队在远处挥动的红旗,轻轻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身旁的明军立刻摆旗下令。
欢呼声渐渐沉寂,上万明军面对城池巍然不动,城上清军严阵以待,肃杀之气充斥天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负责主攻的昌国公高文贵似乎有些不耐,侧过头想询问。
“殿下……”高文贵刚一张嘴,就觉得脚下的地面突然晃动,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把他还没有来得及吐出口的字句截断。
高文贵转头看向城池,已经看不到什么城墙了,只有漫天的烟雾、腾上半空的烟尘柱。
列阵以待的明军将士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个别眼力特别好的明军觉得自己似乎看见永昌的西城墙自内而外地爆裂开来,砖石和里面的灰土腾空而起,好似有一头怪物要从城墙的肚子中钻出来。在那声巨响的同时,这头怪物从地表窜上了半空,带起的烟尘把这段城墙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所有明军都仰起头,看着那一直向上窜去的烟柱。过了好一会儿,爆破点附近稀里哗啦地落下一阵碎石雨,大量的砖末灰尘从空中落回地面,飘落出去好远,甚至一直落到远处列阵的明军头上。
两丈的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烟尘弥漫,夹杂着黑火药的呛人烟尘和伤者的哀号,破砖碎石散落遍地,现场一片狼藉。
“堵口子,敌军在穴地攻城,快去堵口子。”一阵慌乱过后,回过神来的清军将领惊惶地吼叫着,指挥城下的清兵赶到缺口处增援。
明军似乎犯了大错,没有在第一时刻发起进攻,如果趁着烟尘滚滚,很可能突破进来。
清军将领对此感到庆幸,但也感到一阵惶恐,因为主将杨珅刚才就在城上,现在却是不见了踪影。
城墙处的烟尘散去了一些,已经能够看到清军忙碌的人影。朱永兴嘴角轻抿,露出一丝带着狡黠的冷笑,再次命令身旁的旗语兵挥动旗帜。
眼看着缺口处的兵丁越来越多,清军将领稍微松了口气,“太幸运了,真是菩萨保佑。”他后怕地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脚下的大地突然再次剧烈震颤起来,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大批清军与碎砖烂瓦一起被炸飞。
这是怎么回事?清军将领浑身剧痛,被新倒下的城墙乱石死死压住,意识逐渐模糊,烟尘弥漫中,他听到了明军的金鼓声和喊杀声。
双层地道爆破,高级玩艺儿哟,朱永兴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身边是不断冲向烟尘弥漫的城墙的明军,云梯和木板搭上壕沟,成为了通路,有的明军士兵则顺着壕沟前进,再从被填塞的只有两米高的环城壕沟里爬上去。
“我军胜矣。”赵王白文选放下了望远镜,烟尘逐渐散去,他已经看见了坍塌城墙两侧的红旗,明军正从缺口处源源涌入城内,厮杀还要持续一阵,但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两日破城啊!”晋王李定国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感慨,把单筒望远镜再次举起,继续观察着。
担任主攻的昌国公高文贵、镇朔伯吴三省已经率军入城,他的手下有很多甘陕绿营的俘虏兵,边打边喊话劝降,对城内以甘陕绿营为主的清军也颇有瓦解作用。(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破城
“怎么可能?”邵梦凯愣怔着喃喃自语,半天没能动弹一下。
城就这样被攻破了,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由西城开始,告急的旗号已经传到了南城。城内钟声大作,一声紧似一声,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这钟声中的惊慌之意。可以想象得出敲钟的那些清兵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们一定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正疯狂地鸣钟,向全城发出警报。
疯狂摆动的旗号,惊慌急促的钟声,不光是邵梦凯,他周围的军官和士兵,全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城墙下待命的军队更是一片哗然,士兵们面露惊惶,交头接耳。
“大人。”一个军官突然开口说道:“此面敌军乃是佯攻,我军应分兵增援告急之处,消灭入城的敌人。”
邵梦凯仿佛如梦初醒,抬起头看了这个军官一眼,皱起眉头思索着。城池是在西面被攻破的,按理说应该进行一番争夺才是,但明军进展如此迅速,却是令人吃惊。
“……好自珍重,要顾念着妾身和肚里的骨肉……”蓦然,小妾叮嘱的话语在邵梦凯耳中闪过,一下子把他的思路全给打乱了。
“大人——”见邵梦凯迟疑不决,又有一个军官上前提醒道:“若是担心情况不明,不如率兵撤向北城,与那里的守军会合,再作计较。”
邵梦凯目光游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撤向北城吧!”
……………
两次爆破不仅炸开了城墙,更使西城的清军遭到了惨重的伤亡,根本不能在缺口处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明军不受阻碍地涌入,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攻击。虽然巷战使双方的兵力都无法充分发挥,但不断增加的明军仍然比清军强大很多。况且清军显然没有料到如此快便被攻破城池,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在优势明军的攻击下,遭到了重大的损失。
“降者不杀。”“弃械免死。”……
熟悉的乡音劝降,在清军越来越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发挥出越来越大的瓦解作用。腾冲之战结束后,明军有意放回了不少辅兵,以及伤残的俘虏,俘虏政策通过口口相传,已经传播开来。以前还是政治宣传,现在可就真成了动摇人心的工具。
干过坏事不要紧,有当官的当替死鬼。当兵的这样想。自然不肯卖力。邵梦凯当时也是看出了指良为娼的那几个士兵的心思,才下了狠手的。换句话说,谁也不想做那种别人牵驴我拔橛,别人享乐我背黑的傻x。
而那些甘陕绿营的俘虏加入明军后,对于顽抗的清军。虽然很多是同乡同土,却是凶狠异常。绝不留情。这种心理和吴三桂等汉奸倒是颇为相似。那些汉奸做为叛臣降将,在满人面前总有点伸不直腰,抬不起头。便只有豁出性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忠勇和凶狠,才能赢得清人的信任,才能在清朝的权贵中站稳脚跟。
西城的安定门、永镇门最先被打开。接着是南城的镇南门、龙泉门,然后是东城的升阳门。永昌古城的八个城门有六个向明军敞开,标志着占领和胜利的红旗在城墙上越来越多。
邵梦凯率领的兵卒狼狈退了回来,在仁寿门外丢下了大片的尸体。环城壕沟。再加上明军挖掘的半月形阻击战壕,彻底封死了城内清军突围的道路。
大势已去矣!东、西两面的明军已经开始猛烈攻击猬集在北城的清军,北城的通华门已经失守,刚刚插上的红旗飘扬飞舞,还在顽抗的清军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轰,轰,轰……几声闷响过后,明军战阵后面腾起了团团白烟,炮弹在空中散花,变成数十个,狠狠地砸在不断被压缩的清军队伍之中。
在清兵惊恐的叫喊声中,爆炸一个接着一个,烟柱升腾,弹片飞舞,惨叫声此起彼伏。士气本来就濒临崩溃的清军,终于丧失了斗志,有的弃械投降,有的如没头苍蝇般的乱钻乱窜。
“罢了。”邵梦凯在城楼上看得清楚,一跺脚,将手中的宝剑扔掉,双手一背,喝道:“不要再增无谓的死伤了,弃械投降吧!你们把我绑了,背叛皇明的大罪由我一人承担。听闻岷殿下仁厚,必不会斩尽杀绝,坑杀降虏。”
“大人——”亲兵队长高呼了一声,他握着一杆长枪,脖子上青筋毕露地望着邵梦凯。
“甘陕健儿不能尽丧于我手。”邵梦凯脸色黯然,又突然瞪眼喝道:“还愣什么,快传令投降,速绑了我去,能多保些性命。”
………………
围城必阙,这是孙子兵法所言,但如果尽信书,反倒不如无书。执着于教条主义的理解,却不考虑实际情况,才是庸将所为。
滇西的清军约有三万,因为要阻碍腾越的明军,所以大头便在永昌。一战而全歼敌军,则滇西清军的数量已经明显地弱于反攻的三师明军,可为以后的军事行动打下良好的基础。
城内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明军正挨屋挨户搜抓逃入百姓家中的清兵,宪兵也开始在街道上巡逻,维持军纪。
朱永兴在亲卫的保护下来到了永昌府衙,便看到明军正在往外抬尸体,原来是永昌知府眼见形势无可挽回,便逼家人服毒,然后上吊而死。
汉奸,畜牲。朱永兴看到一具小小的孩童尸体,不由得皱了眉头,对抬尸体的明军交代道:“在城外埋了,立块木碑,上面写上汉奸、畜牲两字。”
“是,殿下。”一个明军军官恭谨地答应,把这些尸体搬上一辆架子车,命令几个辅兵推出城外。
交代完事情,朱永兴站在府衙门前犹豫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亲卫走了进去。战乱年月,哪里没有横死之人,现在可不是讲究的时候。
厅房已经收拾出几间,朱永兴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晋王李定国和赵王白文选便分别来到。城中战事基本结束,他们也不用再指挥作战,便赶来与朱永兴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兵贵神速,朱永兴心中惦记着元江,自然希望尽快进兵,北攻大理。晋王李定国与赵王白文选也认为时间很紧,不能给滇省清军重新调动迎战的机会。
“永昌至大理约三百六十里,我军最快也要六七天,慢的话则需十几天,取个中间数,先定九天如何?”朱永兴估算了一下,觉得一天行进四十里应该是绝对能够完成的,如果定得太高,恐怕兵士疲惫,伤病增加。
“一天四十里,可以。”晋王李定国点头同意。
“九天?”赵王白文选想了想,说道:“兴许还能更快些,秋收刚过,粮食尚在沿途府县贮存,我军可少携粮草,急速进军。”
“未见城内大火升腾,府库兵库应该未及毁去,实是意外之获。”晋王李定国脸上露出了笑容,向着朱永兴拱了拱手,说道:“此皆赖殿下破城之法,使清军措手不及。”
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晋王过誉了,滚地龙之术早已有之,吾不过加以改进,算不得什么。嗯,咱们暂且等等,等审问完俘虏,统计完战果后再最后确定作战计划。”
滚地龙,确实就是穴地爆破。按照史书上所述:开地道作葫芦口,直通城下,安放火药在内,再用大竹,空其节,导药线于外,然后堆土填石以塞其口,用时烧其药线,则火药爆发而城可破。
但在古代,知识传播速度极慢,范围极窄。出了书,买的人,读过的人,能用上的人,少之又少。而成功经验的扩散也是如此,往往在很长时间里都不为他人知晓,直至湮没。哪象后世,电脑一点,便能搜索个**不离十。所以,朱永兴所说的滚地龙之术,在史书上似乎只有那么一笔可查,便是郑成功破仙游时的事情。
晋王李定国在攻打新会时,曾经挖地道、燃地雷,炸开过城墙,但缺口小,还需用火炮轰击来扩大,威力自然不可与永昌城下的爆破同日而语。也就是说,晋王李定国没学过物理,不知道爆炸的原理,就无法增大爆炸的效果,自然也对朱永兴的穴地爆破感到钦佩。
而且,守城清军明明又泼狗血,又曾驱赶娼妓裸身登城,但却起不到厌炮厌胜作用,朱永兴也没什么做法的举动,更令李定国和白文选感到惊奇。
皇明火德,难道为岷殿下所承继?晋王李定国浮起过这样的念头,但又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这可不是能够胡思乱想,能够对别人说出口的事情。只是,朱永兴越是英明神武,越是功劳赫赫,越是声名鹊起,晋王李定国心中的隐忧便越来越重。
攻取大理,再占领洱海卫(现祥云县),朱永兴便要率领军队南下蒙化府(现巍山、南涧县),然后顺元江而下,增援那嵩。总的计划是这样,但还存在着不少的变数,时间上也不好掌握,只能希望元江那嵩能支持得越久越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