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无心剑
一瞬迟疑之失,一点白芒已然攻向身前。不明风隐仙因何出手,察无杀意的绮罗生,紫眸微露疑色,手中雪璞扇却已倏展胸前,欲挡指尖刀气。
绮罗生虽是弃刀已久,武者本能犹是出类拔萃。然而,风隐仙即已出刀,便断无半途而废的可能。
指尖抵中雪璞扇,内藏之雄劲却是触而不发。快不及辨的影,竟在半途突兀折向。刀指透着兽类独有的狡诈凶残气息,刹那间划过扇面。人在错身一瞬,锋锐精准的刀风,更是削去绮罗生肩头雪白布片。
殊无战意的绮罗生,并不以上衫少许残缺为意,只是快速转过身,望向风隐仙目求答案。
“这是老狗的掠影击。”
须臾会意的绮罗生,蹙起好看的眉头,不解道:“漏泄他之根底,岂不令你为难?”
“不,若你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老狗绝不会一再留情。”
老狗找绮罗生摆明了是别有目的,又怎会区区逃避便能避过?
此番若将能帮上的忙一并做到,倒也省得日后麻烦不断。脑思瞬定,风隐仙想了想说道:“现在的你与他之期望相差太远。如果意琦行落败,就算以我和老狗的交情,能拦他一时却拦不了他一世。到头来,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
风隐仙话音方落,周遭突传剑啸长吟。澡雪出鞘飞天,天空登时仙霞蔚变,剑势有若龙跃天衢,正向北狗而去。
尘外孤标气盛三分,又闻老狗冷笑回荡。晴空驳火灿烂夺目,深知意琦行性情的绮罗生,却只得苦笑一声摇头:“呵,此言入耳,此战更是难了了。”
“担心他们做什么?”
虽有些讶异于意琦行的举措,风隐仙也不甚为奇,神情笃定道:“双方要分胜负不在一时。倒是不知绮罗生你自己,是否已有主意?”
“刀的过往,遗憾太多。时间既尘封住过去,吾本无意再掀起旧事。”
“但,老狗未必有听你细说过往的耐性。”
经过数日来的认识,绮罗生自也发现老狗的不稳定,对风隐仙的这句话,倒是十分认同,一时沉吟不语。
而看出绮罗生神态间的松动,风隐仙随后又道:“我清楚老狗的刀路,但有一点仍是万万学不来。不过,在下也对七修刀法略有心得,切磋之时还须留神。”
时间刀法的奥妙,非亲身经验而不得。但有与戚太祖交流的经验,七修刀路之中的破绽,风隐仙却也心知肚明,算是弥补两厢差距。
或因冥冥中一点微妙联系,亦是刀者天生的好奇。绮罗生思绪一定,不愿拾起的刀,终究重新捡起。
“唉,吾刀锋所饮之胜负,乃止于对方认败。但遇有不知进退者,亦无须退让。”
绮罗生默然半晌,掌中雪璞扇倏变两口江山艳刀,双手坚定有力分握一柄,牡丹花香由身而发。刀艳、人艳,却是艳而不俗,清逸武风铺散涤野。
“江山艳刀,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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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坐帷幄中,意行千里外!”
长啸沛然,意杀千里。察觉山下刀决再开,理该为绮罗生重捡刀道而欢喜的意琦行,反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刚才绮罗生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算变相承认了老狗有打败意琦行的可能,才会答应再拾刀锋。
意琦行并非无理取闹之人。但老狗这人来历莫名,却死缠烂打得令人生厌。如此行径,又怎入得了孤高绝尘的剑宿之眼?
兽骨刀快的惊心动魄,澡雪名锋犹然应之泰然。意琦行怒啸之声震耳欲聋,剑式更是无迹可寻。闻声即杀之招,无来由、无定处,欲破老狗刀式。
“废招。”
除却屈指可数的克制事项,少有能限制老狗行为之式。此刻战意正浓,意识之剑虽是摧心入神,老狗竟是全然无视,专注挥洒兽刀。
快慢不定的刀路,映入旁人眼帘,更是使人分外难受。呒狗利迅速掠起的寒光,直接落向最为精准的破绽,绞碎侵身的锋锐剑气。
沉心与意琦行交战的老狗,并不介意绮罗生能从与风隐仙的刀决之中,体会出多少时间刀法的奥妙。
当下的绮罗生,的确远不能令北狗满意。之前看在闻人然的面子上,老狗保持基本的礼貌至今,已是十足谦让。而在今日之后,老狗却无耐性再等待下去。
如果绮罗生始终无法唤起老狗模糊不忘的记忆,满足他潜意识的愿望。就算风隐仙不主动提出切磋的建议,老狗也会亲自动手,让绮罗生清醒何为刀者本性。
而虽然听起来里面的逻辑,弯弯绕绕、很有问题。不过只要符合老狗的思维方式,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白日生红月,山腰风雪不息。通天道外天象虽异,难动剑者致胜之心。
老狗刀路虽是沉冷迅利,却又不失机警狡猾。数十招交手未占上风,意琦行已觉对方根基逊色,但凭迅捷无伦的身法,常招已然难制。
“剑睨千秋尘。”
剑出,风雷激荡。意琦行思绪瞬变,攻势顿改,仙袂飘飞澡雪绽芒,一剑翻覆十里天地之气,磅礴剑芒贯穿漫天风雪,呼啸绝尘直奔老狗,沿途轰雷不断,乱石混雪飞扬弥天。
“哼,掠影·化!”
灰黑衣衫被狂风扫乱,面对雄浑剑气贯顶而下,老狗却是不退反进,身法更是发挥至极,猛力挥动兽骨刀,千光一瞬顷刻破解庞然剑芒,身影一闪竟已来到意琦行背后。
“这,剑弭八荒。”
匪夷所思的极速,就连意琦行亦险险来不及反应。精准一刀落向脊背,竟是唤醒意琦行沉眠脑海久远前的回忆,手中澡雪本能般地翻手回刺,力解逼命之危。
然而躯体武脉一时的压抑滞涩,在在皆是提醒意琦行,方才一招拆解间的致命凶险。
为人虽嫌孤傲,意琦行亦从不轻视对手能为。何况连绮罗生都称赞之人,又怎会是弱者?
但北狗有异于常理的武修,仍是每每出乎其意料。饱提一口元气,意琦行眸光凛冽,气贯澡雪功运九成,强招撒手而出。
无心之剑初展,顿令老狗落入困境。奇异剑意似出非出,威力却是不容小觑。意杀,更在对手醒悟之前。
“无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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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意琦行就是被百岫嶙峋砍了一刀的人。”
掌心一颗眠月石闪闪发光,远在数百里外的闻人然,犹能与化身一体同感战中气象,不免暗觉世间之事无巧不成书。
此时此刻,落日烟曾经危机四伏的剑阵,已是安静如常。天顶虽仍为白茫茫的剑影遮蔽,剑光亦还若保罗千易万象。剑阵,却再无之前混乱之态,仿佛遵循着某种规律静谧运行。
人,定心凝神盘坐剑阵中央。而在闻人然身外三丈,另有五道虚幻剑形,各占五角尖端,漂浮不定。
“本想用《太极玄》增进自身,谁知从太极推出的五剑之意始终有所欠缺,想不到……”
欠缺的机缘,在意琦行气行巅峰之际,明朗于心。思绪骤变之刻,闻人然身外五剑顿化为一,正成春秋表象。
苦境窥测天命本不为奇。而从《太极玄》中,利用不知底线何在的剑阵聚得太极之剑,推出三分五剑奥秘,倒也不值为怪。
并不识得春秋阙,只当其是未来一口上品之剑的闻人然,此时却将注意放在另外一事之上,如释重负地轻叹道。
“六祸苍龙出关天时的难题,说不准就此可以迎刃而解。朝南暮北的运气,果然一直很好……”
第四十三章 折剑
落日烟内本尊的盘算,风隐仙自是了然于心。但眼下既启了刀中之决,那风隐仙便该为表尊重,全神贯注其上。
有别清逸武姿,红月杀景甫开,素白的人,盈一身冷煞之气。绮罗生刀分为二,冰冷的刀锋似欲啜饮腥红,挥洒无穷江山瑰丽。
“好刀。”
风声呼啸不绝,肃杀刀影也已破风而至。赞声脱口,人动一瞬。江山快刀映入眼帘,风隐仙并指聚刀气,拟得时间刀法八分神髓,抢先一步停在刀锋必经之处,及时化招。
对风隐仙而言,刀,从来不是什么问题。且不论出道至今见识过太多强刀绝剑,就仅是因刀神欲苍穹的存在,也足够让风隐仙拥有足够高屋建瓴的眼界。
绮罗生的刀法,不算是风隐仙见过最强的,但的确算是独树一帜的。而一个人在兵刃上的修行到了这种程度,便也有了自成一家的资格。
之前曾领教过东皇同源的刀法,绮罗生使出的江山艳刀,却带着一股独属于绮罗生的意蕴。原本七修刀法中的些微不足,亦被绮罗生用个人理念所弥补。
不过,若只是如此却还不够,至少离老狗尚差了一截。而明辨双方差距,本是上层刀客该有的眼光……所以,绮罗生从未奢望一刀便能胜过风隐仙,更遑论让老狗知难而退。
“江山捉影·破。”
月映人,人愈艳,优雅艳丽却又不沾风尘俗气的刀式,不同于外貌惊艳斯文的人,别有血染河山的豪迈。
一刀失手,仍能干净利落转接后续。绮罗生身跃半空,双刀轮斩划出红白交映的景,不伤方圆一物,只向惟一的对手。
目不及瞬的快刀,目不及瞬的身法,刹那,如满目苍白扑面。
煞白的刀光飞掠眼前,风隐仙不守反攻,运气于指格开缀金描玉之刀,竟将掠影击与灭刀诀融于一式,兼具老狗刀法的善战兽性与欲苍穹的沉稳厚重,应声反击。
偏锋居正的两全之刀,风隐仙信手拈来皆是大家风范,点向绮罗生持刀手腕。再胜一筹的迅捷,令人防不胜防。忘心无我的绝伦刀韵,更是无从抵挡。
熟料就在此时,绮罗生目光骤变,周身散发异样武息,双刀走势陡然一块,竟似越过空间界限,堪堪挡下致胜一击。
“这,是直感?”
在交手之中,武者会有所领悟,本不稀奇。但似绮罗生这样,明明已落不可挽回的劣势,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却是十分罕见。
老狗是时间刀……绮罗生难道会是空间?
风隐仙虽为绮罗生突生刀觉,暗发一声轻咦猜测;足下的步调、手运的刀式,仍未乱半点节奏;亦是其人突来兴致,欲试白衣沽酒,究竟能到何种地步,出招走势霎又凌厉三分。
“江山逆斩·断!”
不容喘息的气氛中,闪烁来回的冷厉刀光。连续的压迫,使得素白的刀者,仿佛激发战中潜能,更似天生刀慧灵觉,每一步、每一刀、每一个转折,均是接应得恰到好处。
深知不该任由对手肆意挥洒,绮罗生凛眉而肃,旋刀一横,艳刀化出格外赤艳的弧线,尽付一刀分晓。
“逆刀旋流。”
迷离刀影,一瞬百触,胜负已在此刻分明。艳刀虽是上等,但双方经验积累的差距,终究非是不完全的觉醒刀觉,立即就能弥补。
人影错分,艳刀复扇回手,绮罗生虽是略显狼狈,但仍不失儒雅温和,即欲开口寒暄。
熟料,似受绮罗生异变的干扰,通天道上刀剑争鸣亦至极端之境,顿引休战的两人仰首注目。
伴随震天犬吠,老狗凌空乘着月华劈落,人亦踏着刀罡瞬息近身,决胜一击横砍意琦行,竟欲一刀两断。关键之刻,乍闻佯装焦急之声。
“老狗,廉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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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剑出,窥敌机先,剑者屹如顶峰难撼。老狗恍神一瞬,兽性本能却是应变自如,刀催极致挣脱意识束缚,叠加在一息间的无尽刀光,有若水滴石穿般,再破剑宿绝艺。
无惧环境之险,两人越战越激。意琦行迅挥澡雪,霎时天光翻涌,晦明不定。
然而无所不在的孤傲剑意,却是怎样都克不住凶刀冷风席卷。意琦行不由更添谨慎在心,以意御剑,绝代剑式威势响遏行云,愈行飘忽。
数来数往之后,善战如老狗,已觉意琦行行剑隐有傲意,每每余势未尽,不可避免露出几不可捉的破漏。
不过对老狗而言,所谓不可把握的时机,从来都不会成为难题。
“北仔尾了。”
而在察觉山下绮罗生气息骤变的刹那,老狗脑中更若浮现连串往昔回忆,兽骨刀上亳光大盛,再出招,已无方才试探机警,尽是不留情面的冷厉杀机!
四个字道尽一切。猛然爆发的森冷寒芒,扑向猎物致命要害。纵以意琦行之高绝身法,亦避不过狰狞兽犬的獠牙。
平生自负剑不过顶,此刻不应该的坚持,乍成压倒胜负的最后稻草。
挥剑矮了半寸,澡雪的弱点却已尽露老狗眼中。呒狗利平平砍中剑身,锋锐刀气硬撼勃发剑意,两股横天扫地之能,顿使澡雪难堪重负。
但闻一声铿然脆响,名锋剑身兀缺半尺,残刃无声跌落山脚。而在意琦行错愕当口,老狗凌空飞跃云霄,皓白刀影竟若欲蔽天日,俯冲决然落下。
“……老狗,廉庄来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传入耳中,老狗猛然清醒定神,及时收手半分,呒狗利却已擦过意琦行胸前,在飘白的绸布上划出长长碎痕,飘落尘埃。
无论是何缘由,眼下既是无可争议的败战。望着手中折断的澡雪,意琦行却只得默然以对,一时难清真实情绪。
落地的老狗,目扫四方未见话中来人,顿时怒向风隐仙。而忧心意琦行境况的绮罗生,忙上前关切道:“剑宿……”
“吾败了。”
曾经高高在上,剑不过顶;如今状怀伤悲、一腔涩然。风雪萧索,人却未曾过度溺心消沉。神情抑郁的意琦行,倏然抬头回视绮罗生,已然挣脱内心磕绊:“但停步不前,更非吾辈该为。”
“嗯……呵,这才是绮罗生认识的剑宿。”
关系紧密,绮罗生自能听出意琦行非是虚伪矫饰。而在另外一旁的老狗,瞅见两人相谈如常,登露不满吃味道:“喂,你们两个是想怎样?”
“今日之争本非必要。”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其实无论是剑不过顶、抑或过度的固执,意琦行画地自限的缺点,绮罗生一直放在眼内。
不过平日虽欲规劝其人,绮罗生却时常被反过来唠叨。而以意琦行的性子,要劝服他首先得过的了他的剑,耽搁的时间一长,也就难免不了了之。此番能借老狗之手,令意琦行突破心灵禁锢,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因此虽是两战两败,绮罗生亦无苦闷之心,仍是笑面发问:“何事不能静心一谈?”
“把九千胜还我,才有的一谈。”
第四十章 标准的旗子竖立方式
“问题的关键,谁是九千胜?”
虽然从三十年后的未来回到现在,从殊离山某人的口中,风隐仙对最光阴的过去,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但双方究竟是怎样的交情却是知之甚少,更谈不上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虑及眼下总不该让矛盾继续激化,风隐仙思索道:“现在就算你杀了绮罗生,大家也没法给你大变活人。”
“谁说我要杀他?”
“咄咄逼人换不来期望的结果……你之前和意琦行的战约是?”
“他若落败,以后绮罗生就是我的狗。”老狗答得理所应当。
毫不遮掩的挑衅语气,刺激的彼方二人分外不快。不过较之怒上眉梢的意琦行,已经略微把握老狗性情的绮罗生,终还是保持着理性,迷惑不解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重复来重复去,烦啦。”
老狗神似不耐,周身散发的气息愈发危险,兽骨刀直指意琦行道:“在你打败我之前,不准再与他见面。”
“哼!若要再战,何必来日?”
勉强勘破剑不过顶的心障,却又失了佩剑,意琦行再与老狗动手,也未必会有胜算。绮罗生目光一转,踏前说道:“只要打败了你,你便不再为难?”
“哈,狗儿你是要立刻与我相杀吗?”
“非也。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不代表永远如此!”
认清现实方不至自取其辱,身为武者却自有其傲骨。绮罗生虽弃刀多年,人又漂亮得像朵花一样,亦不代表他没了男儿血性。
听出绮罗生语调有异,老狗登时来了兴致:“哦,那你要怎样?”
“请阁下言行放尊重,切磋可以,点到为止。”
老狗不以为然道:“不见血的狗,永远学不会生存该有的方式。”
“求同存异,又何必过度计较个人理念的差别?”
说绮罗生瞥了一眼面色不虞的意琦行,还是下定决心握着雪璞扇重重敲了下掌心,语露坚持道:“当然,战前双方即已有约,吾与剑宿自会遵守承诺。在打败你之前,相互不再见面。”
“绮罗生?!”
不想绮罗生如此作答,素来严守规矩的意琦行,又自觉不该违背信诺,轻喝之后微一迟疑,冷哼道:“罢了,这是你的选择,吾自当尊重。不过既然如此,吾亦有与老狗你再战的权利。”
“奉陪。嗯……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这里是通天道,你还想自己去哪里,叫唤渊薮?
不想老狗如此无礼,竟然直接当着绮罗生的面就要赶人。意琦行却也拉不下面子,和一个思维行为都有别常人的家伙扯皮。因为一切根本解释不通……
转过身盯视了绮罗生半晌,意琦行长叹道:“绮罗生,你保重。用不了多久,吾就会去玉阳江见你。”
“共勉吧,兄弟。”
老狗不悦:“喂,你们两个是当我不存在吗?”
这台词……你妹的三人究竟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全程看戏的风隐仙,不免有些凌乱,看不过眼的一指远处:“老狗,小蜜桃不见了。”
“小蜜桃……枉我拿你当一辈子的伙伴,竟然连你也背叛我!”
见绮罗生和意琦行关系甚铁,反而自己像个外人一样,老狗本就不是很开心。如今小蜜桃一走更是雪加霜。
刚刚还肃杀严峻的气氛,陡然变得萧瑟凄凉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老狗是遭受了何等的打击,竟抢在意琦行之前,意志消沉地离开了现场。
发觉对面两人神情有异,风隐仙只得说道:“他表面装凶,其实人不坏。两位不要见怪。”
“那……”
“没用的。之后他一定会去玉阳江找你,还请兽花莫要失约。否则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吾明白了。”
正主既已离开,风隐仙再留下也没什么要紧事,目光扫过断裂的澡雪后,想了想将包裹流火阳铁的陨精取出,送予绮罗生:“嗯,老狗害得阁下好友失去佩剑,这块铸材还请收下。”
没将此物送给意琦行,反而是递给了自己,绮罗生自想通了其中关窍,亦不故作推托,温润含笑将之收纳。
而接着准备询问意琦行有关山鬼之事的风隐仙,却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猛地一拍脑袋拱了拱手,旋即快步离去。
“哎呀,小姑娘不见了,两位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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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建立起黑·道大联盟开始,长生殿与不老城之间的争斗,便再未断过。而因外传不老泉已毁的缘故,撕破脸皮的长生殿攻势,亦较之过往更为猛烈。
此刻的不老城中,九章伏藏甚是悠闲。虽然清楚的明白识能龙与靛羽风莲对他并不信任,九章伏藏混入不老城摸清虚实的目的却已达成。
天荒不老城内中,除了苍这名外援以外,其他的兵将实在没什么威胁性。就算是如今的城主识能龙与来历不详的靛羽风莲,九章伏藏也有稳胜的把握。
反观长生殿联盟高手如云,打败不老城根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就算“二五仔”的身份暂时套不出太多秘密,九章伏藏亦不觉得有多失望,沉心静气等待总能有机会。何况尹秋君被苍引入不老城,更是给九章伏藏送来了绝佳的合作伙伴……
尹秋君与昭穆尊两人决裂,更合长生殿的利益。尽快打败不老城,需要稳定统一的联盟。但让尹秋君与昭穆尊私底下搞小团体,却不是九章伏藏所乐见。
虽然双桥主的友谊,在重重误会与旁人影响下,已无修补的可能……但尹秋君来到不老城,九章伏藏自觉仍该私下拉拢一番,此举不仅能再为长生殿增添战力,也可借机分化紫金二人关系。
不过,九章伏藏的想法很理想,现实却十分骨感……
因为在不老城中,不仅有死掉的素还真尸体,还有活着的靛羽风莲存在。而苦境人都知道的是,被透了老底的反派接近素还真或者他的化体,究竟会遭逢何等可怕的境遇。
更甚者,这里还有六弦之首……
长生殿被封印了百多年,心情尚佳的九章伏藏,并不清楚这些经验之谈。而在撩拨了几下识玲珑,为使靛羽风莲日后头顶绿油油做准备,九章伏藏便按照计划,与同样无所事事的尹秋君碰了面。
于是,双方在一番机锋内敛的对话过后,对这次会面的结果均表满意。然而尹秋君确确实实在思考着退路……
与野心深藏的昭穆尊不同,紫荆衣并无争霸天下的心思。素来随行自我,只要他认可的朋友与自己活得潇洒快意,其他人的死活并不被紫荆衣放在心上。
你不仁,我不义。紫荆衣狠不下心对付金鎏影,却也放不下架子主动和好。何况这次的矛盾,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消。
如今金鎏影死没良心的背叛,沦为孤家寡人的悬桥主除了恨恨不平,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本也就无可厚非。
但立身长生殿被众人孤立,抑或向金鎏影屈膝低头,又不是自负的尹秋君所愿。因此这段时日以来,难下决断的尹秋君,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在此次的交流中,九章伏藏并未透露匃皇的身份,却给尹秋君弄来了不死渊源,作为其解开血海封印的报酬。至于之后九章伏藏为攻破不老城许下的一大堆空头支票,尹秋君根本没有参与的兴趣。
没办法,尹秋君从不喜掺和进无休止的战事,否则当年早就陪着玄宗力战到底,又何下定决心必叛宗出逃?
不过,本质上不是个愿欠他人人情的性子,尹秋君还是答应替长生殿完成一个条件。
而之前围杀闻人然的乃是云天化身;甚至对付鬼梁老鬼的行动中,断极悬桥还帮正道拿下了卧龙行。
日后只要装模作样,在外人面前打死云天化身,顺便施法掩去紫焰心火,躲过苍的追踪。断极悬桥之主便是妥妥的正道栋梁。苦境之大何处都能去得,又还有什么值得畏惧?
而且,苍虽然深恨当年两人的背叛,入世后实则也一直留了情面。只要紫荆衣肯回头改过,哪怕紫荆衣的身份被外人揭穿,六弦之首说不准也会为了大局压下。
可叹连靛羽风莲的嘴炮都没用上,原本问天敌向金鎏影污蔑尹秋君的言辞,就成了实实在在的可能!
所以干完这一票还了人情,尹秋君就准备回归断极悬桥遁世不出,再也不管俗世洪水滔天啦……
ps:这一章标题、画风都感觉轻松吐槽向了点,紫老三还竖了flag,囧。
第四十五章 翻覆
泪阳奇象不解,苦境大地便会一直失衡下去。而泪阳三地最后一处,便是长生殿的血蛛毒林。
所以,不老城与长生殿之间的交战,一直在重复着“长生殿攻打不老城,不老城主力军突袭血蛛毒林”,反之则为“不老城与长生殿明面率军对抗,黑·道联盟趁机暗袭不老城,抢劫不老泉”的既定套路。
因为诡龄长生殿一方,只有祖祭司一人擅长布阵,较之六弦之首、不老城太辅、太师等逊色许多。纵然长生殿军力超出不老城,九章伏藏却仍十分需要尹秋君帮忙,尽快打破双方的僵持局面。
而有化身里应外合,配合金鎏影看穿苍的阵法布置,对位列玄宗四奇之一的尹秋君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苍与识能龙留守不老城,尹秋君亦不敢做得超过,更是打定主意,利用此次机会杀了“紫荆衣”,之后就彻底抽身事外。
所以在靛羽风莲带着太辅、太师一众人马离开不老城后,之前安排在不老城外待命的云天化身,便依照着早先的盘算“略微”提高破阵效率,使得昭穆尊几人得以迅速攻入不老城,搜寻出不老神泉所在位置可能的线索。
不过,为了事后能够尽快脱身,以免长生殿鸟尽弓藏,尹秋君并不准备让黑·道联盟一方得逞。加之不老城尚有苍与识能龙在,就算九章伏藏与问天敌都出工不出力,长生殿亦无稳操胜券的把握。
因此,拉着云天化身到明岁殿外“一场激战”,等到戤戮狂狶等人退去,尹秋君虽表现得十分疲惫,却终究还是如期杀了“紫荆衣”,向识能龙请了功。
其后与苍的一番对谈中,苍虽是一贯不动声色,但眼底的一抹疑惑与意味深长,却似不由自主流露少许,被尹秋君敏锐捕捉。
苍有怀疑不要紧,就怕苍一点表示都没有。但只要日后行事低调,没有十足证据的苍,绝对不会给紫荆衣定罪。同修百年,十分了解苍性情的尹秋君顿时大为心定,紧接着就准备找了个由头避身事外。
当然,尹秋君并非不知九章伏藏会对此颇有微词。
但在尹秋君看来,如今自己帮了长生殿找出不老泉的下落,大家两不亏欠。两城战事又处紧要关头。长生殿总不可能此刻抽出人手,专程找他一个游离分子的麻烦。
而断极悬桥的问题,又早被尹秋君解决。如果不是十分熟悉他作风的绝顶高手,又哪有可能伤得到他?
于是,素来自负的尹秋君,并未与九章伏藏碰面,就一个人离开了不老城,再也不知去向。
然后,一眼看穿尹秋君杀死化身意图的九章伏藏,在外人面前仍表现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私底下却将此讯传给了金鎏影……多添了这么一句“实实在在”的话。
“紫荆衣欲退隐江湖,之前曾与苍私下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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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城郊野道,经昭穆尊介绍进入长生殿,利用不死渊源脱胎换骨的恨不逢,刚替长生殿打了一场硬仗。战事间歇之际,轻浮的少爷又怎忍得住长夜寂寞,走在寻花问柳的路上。
但在不知方位的暗处,尚有一条冷杀身影始终缀在其身后,不露任何声息,正是长生殿首席战将——天残哭麻衣。
然而,似乎恨不逢的运气很不好,又或风隐仙的运道一直不错的缘故,两边没什么道理地就又半路碰上。
不过自觉功体大进的恨不逢,理所应当地不认为此番相遇,会是什么倒霉的事。
因为,暮秋筠并没陪在风隐仙身边,而前两次风隐仙又被恨不逢逼得“连连吐血”。就算多了一个闻人清苒,也不过是个大号拖油瓶而已。
只要八荒横野能牵制住小姑娘,实力大进的恨不逢使出刀剑合流,要杀风隐仙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简直是老天赐予的报仇良机嘛!
“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猛然使了个眼色,恨不逢嘲讽之声脱口,八荒横野应声扑向闻人清苒。而看其本人,恨不逢手中刀剑当即舞成一团,刀穷剑尽交织无垠寒光,冷冽罩向风隐仙。
“看来是天要收你!”
刀剑即将袭身,风隐仙却是一如早前般连连退出数步。此举落入恨不逢眼中,更是令其自信三分,刀剑挥洒愈发凶狠。
风隐仙却在此刻止步不再避让,无端笑道:“天要收我……你没发现今天我没吐血吗?”
“呵,刀剑剜出心脏,令你血溅喷涌不甘而死,才最合吾意。”
“哎,何必呢,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啊……你做不到的!”
早先风隐仙之所以时常咳血,乃是闻人然本尊受制剑阵,重伤之下不得不全力抗衡,才会导致化身虚弱。如今闻人然对剑阵推衍已有大进,风隐仙的能为又哪是初时可比?
判生断死的一双刀剑,虽是凌厉夹杀而至。风隐仙叹声一落,周遭随之便闻铿然两声脆响,骤见刀剑断裂坠地。
“你?!”
“想用刀剑杀我,那我只好让你的双手,再也握不住刀剑。”
刀剑交叉而断,风隐仙并指暗中交叠之处,劲力蓄势疾发。声落,恨不逢惊恐怒愕间,但觉一股锋锐无边的剑意,摧枯拉朽般侵入其身。
不痛、却寒,感受着无法掌控的冰冷,恨不逢随即只能眼睁睁望着自身双臂,连同强壮经脉被完整地剥离其身,和着漫天血红飞上林梢。暗中的天残哭麻衣却在此刻猛然窜出,抢下了半空的双臂。
虽是不知因何对方实力今非昔比,求生的本能作用下,恨不逢还是向哭麻衣发出求援的信号。
“救……救我!”
“废物。”
长生殿赠予恨不逢不死渊源,非是指望幽燕征夫有何作为,只是看重他双臂强壮的经脉,才令其加入两城战事,刺激不死渊源发挥最大效用,逼视其功脉进化。
如今完成匃皇命令取得双臂,恨不逢的死活又关哭麻衣什么事?
何况当日长生殿外血海三招,哭麻衣早知对方两人深不可测,更不会为了恨不逢耽误长生殿大业,迅捷的身影眨眼消失当场。
生路被断,唯有搏命求存,眼中狠色一闪,八荒横野立舍闻人清苒,转身扑向风隐仙,狠抓撕咬破风袭身。
然而迥异上回战局,风隐仙始终立身不动,空余的左手霍然举起,浑厚真气扫荡四野,逆刀诀横颈一划,白光掠眼瞬间,已是一人命陨。
熟料就在风隐仙欲右手施力,了结纨绔大少一生之刻。后方突来温暖佛辉扫入战场。
濒临绝望的恨不逢,刚以为是正义之心泛滥的某个秃驴来救命,金灿的莲华乍变魔光凶煞,一掌打在恨不逢的心口,连一句假惺惺道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整个人便被发泄的魔元爆成飞散的血雨。
“是圣……袭灭天来?”
“你,这样……吾佛慈悲,施主请速离开,吾不愿伤人。”
虽说苦境的小树林历来就很危险,碰上当世顶尖佛修的概率仍是微乎其微。
但此刻荒野密林中,黑衣复白袍,一名僧者旁若无人般地盘膝静坐,周身魔氛佛气两相冲突,不断侵蚀着周遭环境。
这个是黑桃子,还是白桃子……莫名两难的风隐仙眼见此景,沉默片刻终究举起右手,并指力运昊然刀罡。
“就算你是桃子,也不能抢我的人头!”
第四十六章 天南一笔
冷芒照眼,风隐仙并指如刀,决然捣向“圣尊者”檀中要穴。高手本能反应,白袍僧者复变魔者形貌,右臂倏尔一抬,竟于千钧一发之际,架住凶险一击。
袭灭天来目前的精神状况十分糟糕。吞噬了一步莲华的佛之半身,虽使双极功体再度精进。但对袭灭天来而言,眼下更为紧要者,自是彻底镇压一步莲华元灵反噬。
从表面看来,黑白之影轮换不息,实际便该如此……
焚风吹过,枯木焦土。刀光疾掠,发觉欺诈不成的袭灭天来,身躯微一晃动勉力克制元灵反噬,再运浑厚魔元催化腾腾魔焰,即欲反手制敌。
“呵,地狱火,呃……”
然而,每当袭灭天来功力运行过半,体内圣气便若突破压制。闷哼一声之后,熊熊邪火虽是如期打出,袭灭天来竟也止不住退出三步,再复一步莲华之貌。
“速……走!”
并指虚空疾划,挫散后续乏力的魔焰。耳闻一步莲华警告,又想起吞佛童子早先传讯,风隐仙登时似有迟疑,不再苛求能助一步莲华反噬袭灭天来。
谁知“走”字方落,风隐仙骤觉背后吹来炙热灼身之焰,邪后九祸强势持枪扫入,起手便是绝命之式。
腹背受敌,风隐仙翻身先挡九祸凶招,骈指正中赤火枪尖,雄浑劲力猛然一吐,借助反击之势单手拉过闻人清苒,侧身向右避出十余丈。
“魔之尊者。”
正邪难辨的魔佛仃立中央,九祸面如古井无波,沉着踏上前方:“你无恙否?”
“九祸,女后?”
再开口时,袭灭天来气息似渐恢复正常。九祸见状宛若心定,视线扫及一旁男女,操着肯定的语气说道:“擒人如何?”
“嗯……吾,无法保证死活。”
“不重要。”
听见袭灭天来答复,九祸眸光乍寒,赤火枪烈焰蒸腾,饱提邪元气贯长兵,向前横扫半圆千丈,烧出一片空旷焦土。
“灭刀诀。”
面对两名魔道绝顶高手,风隐仙当不会傻到认为,凭化身与闺女两人就足以取胜。加之隐隐察觉情况不对,眼望着九祸快攻而至,风隐仙二话不说翻手再运刀式,意欲虚晃一记乘机脱身。
熟料,似能灼伤一切的赤火枪尚未逼近身前,风隐仙竟闻一声不可置信的痛呼,转首却见袭灭天来翻脸不认人,一掌正中九祸胸口,将其震伤血溅三尺。
与此同时,天际霍见紫金法印联结成阵,刹那间覆盖百里笼罩而下,竟是三乘镇天除魔大阵,在无声无息间铺设开来。
惊觉此间不对,九祸勃然色变:“一步莲华。”
“七佛灭罪·莲华圣功。”
无波动,不应答,一步莲华双目半阖,再扬掌,竟是以佛杀魔之式。七佛之招圣印天开,数十里地面动荡不止,登圣之威直取九祸,避无可避!
“邪魔束手就擒!”
像是巧合一般,万圣岩众僧仿若准时来到,两名执法远望见一步莲华出手,忙运三乘佛功合身扑上,欲连同一步莲华当场伏魔。谁知刹那之后,竟见最不可信的结局。
“不可!”
一前一后两声高喝,风隐仙身影一动,迫不得已功运至极,抢先截在“一步莲华”面前,硬撼七佛灭魔之式。
霎时,佛魔双流强悍劲道,一举压过风隐仙。而见风隐仙落于下风,闻人清苒慌忙定神,七彩霓霞乍然浮现于掌,萍踪极式汇刀风猛然爆发,方才脱出魔手之下。
“九祸神荒。”
电光火石的变化,令人措不及防。善法天子惊呼声起,却是呼之不及。但见九祸枪尖一转,两道冲天邪焰顿破双执法佛功,轻而易举将人重创。
两人呕红落地几不可支,突来纯厚佛元注入背心。善法天子面色铁青,怒视着曾经的“挚友”:“暗中传讯降伏九祸,实际却与魔界埋伏万圣岩众僧,袭灭天来!”
“吾友,最了解的我的人,始终是你啊。奈何,与吾不同路者,唯有死的结局。”
魔之尊者、异度女后前后并立,真实的算计已是昭然若揭。袭灭天来目光忽转看向风隐仙道:“可惜出现一个变数。”
“一点都不可惜。因为,就算异度魔界另有能人助你压制圣尊者灵识反噬。但圣魔半身融合初期功体相冲的重创,却非是一时能够恢复。”
虽是被意外卷入局中,风隐仙亦断不会惊慌失措,当即镇定心神理性分析:“要破除天子主导的除魔之阵,对重创在身的袭灭天来你而言,也非易事。”
“只要一步莲华一日不死,三乘镇天除魔大阵便是威胁?”袭灭天来淡笑反问。
“我的出现本是意外,所以你刚开始就想赶我离开。不过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魔界绝无可能没有后续的对策,为什么不让所有人一起现面?”
九祸冷笑道:“笑话,对付几名残兵败将,何需后手?”
“话留三分,莫说太满。”
“谁?”
“天理无私,定纷止争,赏存慎法,罚加奸令。”
突来威严庄重之声,卷入凛然不阿之正气。来人竟是气态不凡的法门教祖,踏着稳健步伐由后而入,顿成三角包抄之势。
刚正目光扫过全场,殷末箫单手负背面向袭灭天来,严整仪态不露半分破绽,稳然仃立阵中。衣带飘飘,自显一代宗师风范。
“法门教祖殷末箫?是一步莲华的邀约。”
“力之所及,尽心而为。”
朴实无华八个字,却是至简至诚。法门之首来到现场,场间局势再生剧变。远方高峰之上,一双锐眼精明阴沉,急转无尽心思。
“殷末箫出现在此,绝不会是巧合。在与魔者打赌之前,你便有了陨落的觉悟……”
山风劲吹,彻骨冻髓,却远不若魔界军师心血的冷。调侃的口吻却是异常笃定,伏婴师嘴角微扬,兴致十足地自言自语道。
“哪怕是自身消亡的结果,为公为私都要设计吾界。圣尊者一步莲华,你果真痴愚的令魔感叹啊。”
不提远处伏婴师心绪变化,除魔阵中又现双魔踪影。螣邪郎与银鍠黥武现面,倾斜的局面登时又转微妙平衡。但为对付风光不再的万圣岩,异度魔界也无必要倾巢而出,双枪率军加上伏婴师压阵,已是绰绰有余。
视线不移不避,袭灭天来定视来人神情平淡却又危险,笑问道:“法门要与魔界为敌?”
“异度魔界敌在天下。殷末箫此行来此,不过略尽绵薄。”
“哦,那吾希望教祖须谨记,今日之举将成法门覆灭之始啊。”
一教祖师,自非常人。语气虽似威胁轻藐,袭灭天来亦未曾有半分小看,抬起的手指向风隐仙,道:“带着这名幼女随行,你之身份呼之欲出。”
“遗憾的是,对你并没有好处。”
“呵,善法天子与两名重伤的愚昧执法,挡不住螣邪郎与黥武。”
“别说得就像吃定了我们一样。”
摸了摸闻人清苒脑袋,让她去帮善法天子。谨慎戒备的风隐仙,反口相讥道:“重创在身的双极之体,就一定能迅速赢过我?”
“重创……若是猜得不对,小心满盘皆输误了众人性命。不过,恐怕你们也无选择的机会。”
无意再逞口舌之利,袭灭天来玩味哂笑,周身魔气急窜九霄,倍见杀心坚决。真正胜负的抉择,却只在伏婴师一人……
而在另外一方,殷末箫已对眼前局势有所掌握,脑思落定瞬间,庄严正气排山倒海压向异度女后,宗师气象尽展。
“邪后九祸,候教了。”
“殷,末,箫!”
第四十七章 阴沟翻船
邪后喝声高扬,异度洪焰霎延八荒。蚀元魔火再展,挟带强悍压制之力,加剧敌方功体负担,抑制真气恢复之速。
“天法定一。”
察觉自身异状,殷末箫心头虽凛,但无忍让之意,体内真气疾走,单手扬袍汇聚刚严之气,堂堂正正按向熊烈邪焰。
登时,双招猛一交汇,赤火蕴怒炽盛,却是难撼天南一笔。法门宗师沉如山岳,九祸只觉手中赤火隔着厚厚气墙难以寸进,骤明殷末箫能为非同小可,棘手非常!
而在另外一旁,眼见九祸难占上风,袭灭天来犹然沉稳若定,手中念珠却是猛然撑圆,磅礴魔力剧变蟠龙出渊,浩荡之势吞天而下。
“刀影无形。”
刀里藏剑式,剑里运刀招。此时此刻,唯有全力以赴,方有少许胜算。风隐仙右手并指急划,刀影弥天尽是上乘,层层叠叠围拢割剿,先卸狱龙锐气。与此同时,左手再现虚幻山海镇,五雷惊闪凝麒麟,踏空冲向漆黑盘天狱龙。
绝世之招激烈冲突,割面气流迸射四野,滚滚余劲再使地陷千丈。袭灭天来对此却是视若寻常,伸手一指道:“吾出一式,你需两招拆解,胜算在哪里?”
“胜?我只要等九祸先一步败。”
十丈之隔有若咫尺之距,气机锁定更是不容旁顾,风隐仙聚精凝神,注目袭灭天来,人似燕穿柳梢,特凭身法便利,专以牵制为先。
“哦?”
闻言略一沉吟,袭灭天来周身魔元猛然爆发,阻止风隐仙接近其身,旋即弓步沉腰提魔劲,七邪荼黎杀佛之招,昂然上手。
“那也得你先撑住呀!”
场间战况如何,以袭灭天来的眼界,又怎会看之不透?
殷末箫作为一教之祖,修为已是人世绝顶。九祸纵然根基不俗,又有蚀元魔火之利,但要胜过法门教祖,仍是千难万难。
反观银鍠黥武与螣邪郎,得到蚀元魔火加助益,当是一时无虑。只要袭灭天来能够率先破局,万圣岩败势便已落定。
不过袭灭天来虽借伏婴师施术封印,消化一步莲华佛元终非一日之功。更有甚者,若是袭灭天来一着不慎,被一步莲华反过去融合,亦非全无可能。
所以,袭灭天来之前才未搏尽全力。否则万圣岩一方,又岂放在他之眼内?
此刻宁愿饱提元功,拼着一步莲华元灵反噬的风险,袭灭天来亦要抢先击败风隐仙,却属不得不为。
概因伏婴师布计的上限,原本针对之人乃是道门弦首。而若换来殷末箫奥援万圣岩,照异度魔界今日阵容观之,倒还在计划容忍变数之中。
然而,如今多了风隐仙与闻人清苒,顿时使得异度魔界胜势不再明朗……
同列道佛双圣,苍未必能赢过袭灭天来。但凭伏婴师一人,却绝对没有致胜之机。不过苍若此时来到,用意必是救援,而非埋伏反杀。对魔界来说,仍有歼敌机会!
心思底定,伏婴师亦不急于撤退,仅是防备苍插手的可能,同时冷眼观望着山下战局。一旦情势陷入焦灼,魔界就会干脆撤退;而若万圣岩一方支柱先败,之后结果自是不问自明……
七邪荼黎之式初起,魔者掌微扬,气聚破灭之威,指微张,功凝崩毁之势。登圣天魔恐怖根基尽展,袭灭天来身影微移,双掌托元,额上种子印冲出至极邪光,竟而反转圣洁之态。魔之莲华绚烂夺目,挟带致命凶险,弥天盖地而下。
“七邪荼黎·莲华圣功!”
极光一瞬,圣邪并流之招直捣黄龙,不容分毫闪避之机。对手摆明一招决胜,风隐仙就算可以让过几分边角,却断躲不开中央灭绝一击!
“皇天之护。”
早清楚赢不了袭灭天来,风隐仙索性专心防守拖延,皇极天斩招行守式,硬抗莲华之功。
势若陨星爆散,上乘莲华式独取一人。数指连掐要穴,风隐仙迫不得已,唯有直面迎上,秘术突破此身极限,催动本尊七成之功,绝刀断空,陡现雷掣星夜,旋龙护体。
但,魔者之威终是压过化身数筹。风隐仙重创难免,霎时身形虚浮不定,溅血退出百丈。
谁知袭灭天来,亦若运功过激,正欲追击之击,身体形貌又是黑白轮替,不得已独立乱石之中,短时间内竟是无能致胜。
刹那间,崩天裂地之劲,横扫交战全场。九祸与殷末箫各处顶峰自是无惧。唯独之前重创双僧,受到魔功余劲波及,登时支撑乏力。
“贯神击。”
银鍠黥武捉准善法天子立身不稳之机,手中银邪奋引异能而下,开紫光、喧战鼓、降天火、断生途,一气呵成,锋锐刃面瞬间割喉,顿送两名执法魂落九泉;骁勇再回身,又是长兵挥洒,反攻善法天子。
“回照大千。”
慈心虽怒,善法天子亦知不可分神,凝神化消银邪凶威。不远之处,由于风隐仙落入险境,闻人清苒心神一阵恍惚,亦被螣邪郎抓住良机,倒乂邪剃舞若飓风,狠刺要害。
奈何,身负百载道元的闻人清苒,又胜当日激战醒恶者时数多,小腿灵活踏步腾挪,妙避杀身之险。
眼见一招难以得手,螣邪郎冷声一笑,腰间邪鞭动若活物,乱纷迷影避实就虚,出其不意限制小姑娘下盘,倒乂邪剃趁机而入,瞬间洞穿闻人清苒肩头。
“秀心?!”
“认输,留你性命。”
风隐仙疑而不乱之声陡然拔高,螣邪郎却是打定主意擒人交换赦生童子。魔将口中虽是劝降,犹然不忘掌提魔功,迅疾抓向闻人清苒脖颈。
熟料,就在螣邪郎近身一瞬,尚因吃痛垂首的闻人清苒,白嫩的手掌不知何时,竟已按在邪剃长杆刀刃连接之处。四周无端飘起馨香宁神的苍穹血气,更是顿令螣邪郎发觉不对。
螣邪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方感情势有变,手头加劲亦拔不出倒乂邪剃,立即退而求其次,撒手挥鞭反击,意欲拉开双方距离。
然而,但闻一声断裂脆响,众人愕见倒乂邪剃一分为二,坚硬长杆剥落,有若炮弹般反射螣邪郎;两尺剃刀却是钻肩而过,快不及闪反向射往袭灭天来!
兵刃反袭自身,身经百战的螣邪郎虽未失措,还是止不住惊讶地瞪大双眼。
只因离上次翳流之战结束还不到半年,螣邪郎又怎么猜想得出练峨眉留下的百载元功,就已解封六成不止与闻人清苒功体融合?
情势瞬间逆转,螣邪郎无奈之下,邪鞭先断长杆,腾空再避却是迟了半步……
“道留萍踪!”
苍穹血气凝聚贯穿伤口,惊见血肉可见般的飞快生长,迅速弥补创口伤处,仿若从未被邪剃贯穿肉躯一般,完好无暇。但是主人的愤怒,却是已然不可遏阻!
举起捏紧的拳头,闻人清苒饱蕴精纯道元,周身霓霞染血色,掌化拳势猛然轰落,三叶萍正正砸在悬空未落的螣邪郎胸腹之上,竟是反手一击将魔砸入岩层数十丈之深,大地亦受震撼,轰隆之声不绝,乍然龟裂如网。
“螣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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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桥天降,轰霆不息。欲离江湖纠纷的人,踏上归隐尘世之途。然而一条魁梧雄霸的影,却是如期断了尹秋君退路。
“素未谋面,阁下拦路何意?”
“杀你。”
“哦,就凭你一人?”
冷漠自负的对答,隐透不祥之感。尹秋君虽是自傲,却亦明了问天敌无法力敌。尤其,之前为了取信于苍,还牺牲了云天化身。
断崖劲风呼啸,两人冷然对立。刺骨冰寒的气氛中,尹秋君同样森冷的眼神,却是猛然后移,望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另外一人。
“是你要杀我,金鎏影?”
像是被尹秋君冰冷眼神矛盾地灼痛,金鎏影举起手中寻聆珠,映衬着一抹紫火明灭不定,沉默半刻之后狠下心肠,淡漠回应。
“……你之天命在吾掌心,紫荆衣!”
第四十八章 回不了头
“要杀吾,那就来吧!”
杀意昭然的话语脱口,换来爽直尖锐的回应。紫荆衣怎会想不明白,问天敌两人来此逼杀,还拿着长生殿的寻聆珠,究竟意味着什么?
然而到了这种关头,无论是追究亦或解释,之后双方的交情,又还能剩下些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使朋友损失巨大却能重修旧好,有的人只因短短几句话,却使朋友终生无法原谅;为什么有的敌人经历长期争斗却能成为朋友,而有的朋友一旦龃龉之后却反不如一个敌人?
紫荆衣从不是一名愿意低头苛求谅解的人。当在此地遇见金鎏影的那一刻起,就象征着彼此的恩断义绝。
从此,不再是挚友,仅此而已……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失落愤懑充斥于心,紫荆衣举手便是一掌按在胸口。
雄浑内劲贯彻全身,紫荆衣如此动作之后,但见一枚硕大紫色太极印霎时冲上半空,熠熠闪耀,正是道境玄宗之学彻底解封。
云天极刃冷芒烁烁,紫荆衣冷笑道:“既有怀疑,吾便索性坐实你之猜测,岂不更合汝意?”
“你……”
不是不清楚紫荆衣的极端自负,金鎏影脑海却还是止不住涌起一点后悔的情绪,但在仰首见到紫色太极印浮空一瞬,便又冷酷压下泛起的情绪。
一旦开始,就回不了头了……难道此时此刻,还能指望摊牌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大家重归于好?
深吸一口气,不愿留下后患的金鎏影,手持云龙斩居旁侧应,不再去看紫荆衣。问天敌踏前一步,威严气势若带千钧压迫在身,顿使紫荆衣倍感压力。
“化天凝掌。”
首次也是第二次交手,紫荆衣心知问天敌洞悉云天之招,出招愈显谨慎,化外云气凝实于掌,不再游走而攻。
稳若山岳、守如沉渊,问天敌冷静寻觅云天破绽,任由紫荆衣剑掌加身,却是始终兀立不动。
“只有如此吗?”
数来数往,问天敌已知化外天,蓦然身动,有若千军横扫,端不可挡。夜武一击以势压人,双掌初交,紫荆衣只觉化外云气所凝之剑竟而固化脆裂,难承己身真元。
“试完云天剑法不迟,操天道·化两仪·云天极刃扫天阙!”
虽是无奈颓微,紫荆衣却是半点不慌,倏然一声高喝,立催道元固化剑眼,“挑、勾、转、回、扭,锁”六字诀信手拈来,连绵剑影乱中有序,搭配玄宗秘法搭配出招,竟是短暂扳平劣势。
不过,就在紫荆衣全神应敌之际,背后突来数道绝命刀风,捅向紫荆衣背心要害。
紫荆衣本就逊色问天敌一筹,无暇分心又怎防得同修背叛暗袭?
独门紫印灭元硬撼夜武天火,云天极刃却被刀罡所断。紫荆衣无法两面周全,登时负创在身。下一瞬间,不出意料,乍见问天敌邪元饱提,天光双练轰然打在紫荆衣心口,更是雪上加霜。
鲜血飞洒沃土,紫荆衣身若断线风筝远抛崖,半跪于地。强行狠决心念的挚友,却是不肯再给对方脱身的机会。
“紫荆衣,你相信天命吗?”
手中的寻聆珠,碎成粉末入土。金鎏影步步逼近,森然开口:“天命如斯说,你终亡于吾手。”
“呸。”
不屑冷然故我,紫荆衣昂然啐了一口,中指竖天:“天命不足信,一招如何?”
“天降使者也救不了你,金鎏太极影!”
“紫晶东逝!”
云龙盘空,金影怒啸。弃情绝义的刀,宛若斩断仅存的奢望;头冠破裂,紫发批乱。偏离要害的剑,可曾唤起他心内一刹那的后悔?
该怨认人不明,又恨狠心辣肠;抑或从来都只不过自以为是的全然了解?
“化天神通·真极烈焰。”
决死一瞬,双方均是难辨彼此心思。然而就在绝命瞬间,倏来沛然道元,配合紫晶东逝,击破强悍刀罡。
“紫荆衣与金鎏影的友谊,今日终结!”
眼见外人插手,问天敌当机立断,掌祭杀生灭道,疾电般扑向紫荆衣,即欲将人就地击杀。
“破魔印·玄天极。”
蓦然,夜空紫霞流彩,一道深红太极印悬空旋绕,浩然道罡凝化破邪极式,由天覆盖而下。
“哼。”
察觉来者能为超凡,问天敌似是勃然动怒,举手朝天迅发天关双练,如血残阳轰向赭杉军灵体,却是如中虚空。
能活的情况下,谁也不会想死!
虽是愕于来人身份,紫荆衣还是果断提运真元,不求伤人厉发一掌。天上紫霞罩身一瞬,三人便已消失当场。
“赭,竟会是他们?”
惊觉不对的金鎏影,神色陡变阴沉,问天敌却是无动于衷,冷漠说道:“有人搭救,你还觉得他是无辜?”
不知究竟是为无须亲手杀害挚友而庆幸,还是为找到紫荆衣果真勾结赭杉军的证据自我安慰,半晌无语的金鎏影,蓦地长出了一口气,目光决然。
“吾明白,吾与他都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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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竟然是他?”
螣邪郎落败负伤,不过令伏婴师心思微变。但觉象征赭杉军的太极印发生异动,才使伏婴师真正动容。
异度魔界提前唤醒伏婴师,必会加快搜寻《万血邪录》的进程。
不过,如今的异度魔界尚处于劣势暗伏期。因此,伏婴师并未兴师动众,只是派出少量魔将搜寻青埂冷峰地界,意欲找到赭杉军下落。
现在发觉赭杉军灵体出窍,伏婴师自是更为确信日后着重针对的方向。
当然,不管伏婴师此刻内心怎样盘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令袭灭天来尽快恢复,接着征伐苦境为魔龙取得充足能源,彻底唤醒鬼族第三殿。
因为相互血咒牵引,赭杉军在伏婴师苏醒的那一刻起,便已同样明白此点。玄宗无畏事之人……既注定避不过伏婴师的搜查,赭杉军又何必畏首畏尾?
所以,他才会执意不顾墨尘音劝阻,在紫荆衣命火衰微之际,果决出手救援。
而关于魔界未来,伏婴师其实有着两套方案。最为保险的计划,当是在银鍠朱武苏醒后,配合袭灭天来、补剑缺等高手,率领整个魔界开疆扩土,消灭苦境人类。
不过,先不提银鍠朱武等人是否愿意妥协。就算是苦境正道也不可能任由异度魔界安安稳稳地培植势力,暗中等待时机一举翻盘。
纵然伏婴师不清楚千年一击迫在眉睫,但也不妨碍魔界顶尖智者留下后手以防万一。
那么,伏婴师必须得两手都要抓。而且搜寻《万血邪录》的行动,更是一直都在进行。
神州计划牵连甚大,在九祸下定决心之前,倒也没必要放任螣邪郎死亡,抑或立刻取了赦生童子的性命。因为知晓两人生辰八字,真要狠心取了他们性命,对伏婴师而言,从来就不是难事……
而虽需三魂两体再造元胎,但连前置工作都未完成就自损战力的蠢事,伏婴师自然不会去做!
“召阴决·风火林动。”
在见螣邪郎落败之后,又觉赭杉军踪迹的伏婴师,不再避讳苍可能的窥伺,手中黑底术牌魔光流窜,奇诡式神袭向战场,立即中断场内激战。
“三乘除魔阵已无威胁,撤。”
第四十九章 坚定的心念
伏婴师之令得到九祸首肯,魔界之人随即潮水般退去。殷末箫并未追击,吩咐着在外围与魔兵对峙的聂商带人回法门,自己却独自留了下来。
而因殷芊嫿与卫无私的缘故,与殷末箫碰面的风隐仙少不了有些尴尬。不过法门教祖素非恩怨不分、法理不明之人,反是快步走近了风隐仙,意欲替其压下创伤。
只是发现风隐仙功体异样,又被委婉推拒之后,殷末箫这才面凝沉色:“你之伤势……”
“伤不碍事,有劳教祖费神。不过,诸位日后遇上袭灭天来,还须小心防备。”
风隐仙此话不仅是提醒殷末箫,更是朝着善法天子去说。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近,为两位执法收敛尸骨后,善法天子便勉强整理了心情,来到几人身边颔首说道:“袭灭天来与圣尊者,皆是先天双极成就如来不毁之身。而今圣尊者既败,融合半身佛元、佛魔合体的袭灭天来,常人确无抗衡之能。”
一步莲华部分佛元与灵识虽被吞佛童子藏匿,此时袭灭天来的实力仍然稳居台面第一。
而且,与借佛魔舍利所成佛魔合体不同,如来不毁之身不破,再重的伤势对袭灭天来的发挥都影响甚微。按照原本的进程,袭灭天在与六祸苍龙、无名、千流影困战多时,之后仍能保持八成魔元使出阿兰圣印。可见袭灭天来元功恢复之速,亦不会逊色佛魔合体太多。
所以,方才就算是殷末箫与神智不稳定的袭灭天来交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平局……
耳闻善法天子坦诚之言,又见其目中全无退缩之意,虽早明白劝说无用,风隐仙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说道:“失了三名执法,执戒殿再难有效针对袭灭天来。天子,万圣岩香火不能断绝。”
“圣尊者……一步莲华,是吾之挚友。”
平静一句话从口中脱出,像是早早绝了回头避缩的意念。清澈的眸光坚定不移,善法天子道:“何况早在月前,吾已向执戒殿承诺,恶体之事定会妥善解决。于公于私,善法皆无抽身事外之理。”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苦境佛门圣气、阵法、机关,都不能对佛魔相融的袭灭天来产生有效克制。而一旦他痊愈出关,万圣岩必会首当其冲……”
“数百年前,圣域与玄宗就不曾向魔界屈服。如今异度魔界卷土重来,善法与万圣岩又安有畏惧之理?”
善法天子的慈悲,从来就不是为了个人。见不得苍生遭受苦难,叹不能代好友受厄,那,便与一步莲华同行到底又如何?
至于万圣岩,身为大日殿即导师,总该得替众僧遮风挡雨的……
踏尽崎岖,红尘百炼,菩提渡世。内心的柔软反映在外,却是有别寻常佛者的刚强果决。
吐出平淡近乎冷漠的答复,握着拂尘的手不经意间轻颤了几下,善法天子不做片刻停顿,略一思量又道:“此事不必再劝,吾有吾不得不为的理由。”
“那,还请天子保重自身。日后若有需要,在下自当略进绵薄。”
“法门亦然。”
“诸位之恩,善法铭记于心。”
善法天子的话说到这种程度,两人也不好再劝些什么。殷末箫遂转过身面朝风隐仙,喟叹一声弯腰致歉:“首徒卫无私与小女的无理行径,殷末箫在此深表歉意。”
“教祖万万不可……若是我能处置得更为妥当些,或不致憾事发生。”
风光霁月、光明磊落到殷末箫的程度,足以令世间大多数人汗颜。本就不欲在前事上纠缠,风隐仙连忙侧过半身让开,脑思一转岔开话题:“对了,听说教祖最近在调查三月浩劫?”
“哦,听你话中之意意,是有确实消息?”
历时三月、发生于三月的三月浩劫,使得南武林死伤无数,至今冤案未解。加上为了排解失去亲女的哀痛,殷末箫更将大多精力集中其上。
早在闭关之前,殷末箫就吩咐过聂商彻查三月浩劫,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头绪才搁置了下来。而在殷末箫出关之后,毘非笑逃出囚牢没多久,江湖上却风传起飘舟神隐再现江湖的传闻。此刻又闻风隐仙提及三月浩劫,殷末箫顿时目光一凝。
“实不相瞒,在下知道当年计划参与者之一的下落。不过,那人重创昏迷数十年至今未醒,要探个中详情,颇须费上一番工夫。”
“那人是谁?”
“他应已在教祖嫌疑人名单,曾号‘一夜飞驰,百里猎首’。”
“腾风汲无踪?”
确认了内心的猜测,殷末箫紧接着追问道:“当年之事牵连甚广,他如今人在何处?”
“焰山酒池。”
自从上次碰见寂寞侯,风隐仙就觉得汲无踪的病症,恐怕没那么简单痊愈。
加上尚有他事缠身,在与殷末箫碰面之后,风隐仙自然起了让法门接手处置的主意。而虑及法门人手众多,找寻背九命也比自己来得容易,更为合适照顾保护汲无踪,自然没有改变心意的理由。
风隐仙动作利落将酒党根据地,焰山酒池的路观图取出,伸手递给殷末箫。殷末箫却在收起路观图之后,突然发问:“当年汲无踪在南武林颇有侠名,你既清楚他是参与者之一,不知可对计划详情有所了解?”
“抱歉,我仅是偶然得知一二,具体还得请教祖另行查证。”
“多谢转告。”
见风隐仙否认得干脆,殷末箫不禁有些意外疑惑,却也不曾刨根问底。因为,无论是提审还是追责,殷末箫都十分讲究人证物证,断咄咄逼人的可能。
心下略一斟酌,殷末箫暂按迷惑,顺口说道:“毘非笑逃出法门,是吾之疏忽。前不久他加入诡龄长生殿,可须吾派人协助不老城?”
“不劳教祖分神,此事一页书前辈已有盘算。而且,毘非笑是不是长生殿的人都说不准呢……”
“哦?”
听出弦外之音,手放在浓密的灰黑胡须上一捋,殷末箫面露若有所思之色,朝着善法天子致意,道:“今日所获颇丰,吾得尽快回法门。万圣岩危难暂解,殷末箫便不再久留了。”
“善法亦须将两位执法遗体送回万圣岩,着手安排后续因应之策。两位,请。”
几人相互道辞完,殷末箫心系三月浩劫,转眼拔空而去。痛心两位执法牺牲,更是担忧魔界未来动向,善法天子亦无耽搁心思,亦化金影疾入云霄。
“咳,咳咳,才几天不吐血,就被黑桃一招打回解放前。不过能解善法天子之危,也不算是背运。”
“爹……风叔叔,你没事吗?”
莲华圣功造成的创伤,绝不是轻易就能压下。不过与俱神凝体不同,化身本来就是用来死的嘛!
风隐仙一点都不可惜,顿了顿却很是奇怪地问:“我暂时死不了,倒是秀心你怎么从刚才就躲我后面去了?”
“呜,刚才我使劲太大,衣服被扯坏了。”
拽着风隐仙腰间的小手微微加了点力道,闻人清苒额头贴着风隐仙背用力撞了撞,有些羞急地回答。
“上来,披好。”
先解开外袍拿在手中,风隐仙接着半蹲下身子。闻人清苒轻轻蹦了一下,双手就抓住了风隐仙的肩膀,轻车熟路地爬了上去。
闻人清苒紧紧搂住风隐仙脖子,接过米黄的长袍披在外面。衣服顺着风隐仙的轮廓批下,远远看去就像多长了一个脑袋一样。虽然在外人看着有些怪异,暖意融融的父女俩,倒是挺能自得其乐……
“刚才疼不疼?”
“一点点。”
“螣邪郎厉害,还是赦生厉害?”
“赦生哥哥比赦生哥哥的哥哥厉害。”闻人清苒十分肯定。
痛恨螣邪郎剃刀伤人的风隐仙,却忽视了螣邪郎的重伤,随口就是坏主意:“下次再碰到他,你就骗螣邪郎,说这次回去之后狠狠揍了赦生童子泄愤。我保证他连智商都会掉的不如赦生,然后你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揍他了。”
“反正他打不过我,有必要那么坏么……阿爹,我们下面去哪里呀?”
“当然是回家换衣服,你想被人看光光吗?”
第五十章 决战的序幕
“何必要救我?”
幸运跳出了死关,紫荆衣却无解脱的心思,反是重重烦恼纠结。冷声冷语,紫荆衣死死盯着墨尘音:“玄宗万千道子的血仇,你们都忘了么?”
“众多同修之仇,未有片刻忘怀。但,同为四奇之一,你也是吾之好友啊。”
“好友?哈,此时此刻听到这样一个词,对吾而言着实讽刺!墨尘音,你觉得吾又该给出怎样的答复?”
穷途末路的笑,散入略显凄苦的风,吹向四方。曾以为能够相互体谅、至死同路的挚友,竟在今朝,换来毫不犹豫、无法妥协得背叛,从此走向陌路……
无法形容日后该怎样面对那人,仪表狼狈的紫荆衣唯有讽笑自嘲道:“还是你认为这回救了我,曾经造成的伤害,就能被轻而易举的弭平?”
“千万冤魂累积的血债,当然不能一笔勾销。”
“所以呢?我还会与你们同行,一起对抗异度魔界?”
“你会。”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衬托坚信不疑的态度,墨尘音笃定非常道:“因为你是紫荆衣。”
“呵,抱歉,吾无参与的兴趣。而且,你与赭当年之所以逃亡苦境,也是因为吾与金鎏影的缘故。如今你们巧合般地出现在悬桥旁,只会令吾怀疑这不过是另外一个骗局。”
抗拒着同修好友的良劝,紫荆衣排斥的神色不变,沉默片刻冷静张口:“而就算是善意的引导,亦不意味我必须接受。”
四奇之间的相互认识,早已超出一般的同修之谊。自负若紫荆衣,素不是低头服软的性子,不曾翻脸走人,勉强亦算是一种积极的信号。
与外刚内柔的赭杉军性格互补,言谈平易近人的墨尘音,亦不紧逼不放,仅是问道:“哦,那之后你欲如何?”
“吾嘛……与他之间的恩怨还未结束。”
墨尘音摇了摇头,不经意地从头拉近彼此距离:“你下不了手,或者说,我们三人都下不了手。”
疏离的眼神扫过墨尘音,紫荆衣并不坚持,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道。
“那又如何?害吾之人,难道还想安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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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伏藏被揭穿卧底身份了?”
回家休息了一天的风隐仙,听着雪鸦传回的情报,初始并不十分惊讶,没多时却不免愣了一会儿。
虽说金鎏影伏杀紫荆衣不成,九章伏藏的暴露乃是必然。但对风隐仙来说关注的重点,却在于靛羽风莲和识玲珑的婚约……
彝灿天挖素还真墙角的行动失败,难不成日后六祸苍龙真要当素还真岳父?
不过,之前就专门请诸位名铸替风采铃打造了系列菜刀。哪怕风莲真和识玲珑成亲……本着个人的恶趣味,风隐仙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当然,风采铃平时在桃源切菜用的令狐神逸牌菜刀,恐怕不久之后就得换成金子陵的了……
这种情形之下,不论再怎样分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标准都并不适用,此时就得换成沾血冰娥一样的冷残呐!
勉强按下好笑心思,风隐仙思绪转回正题,认真思量道:“其实九章伏藏回长生殿,对不老城并不是好事。双方的战力太不对等了。”
本来九章伏藏就算划水,好歹还是不老城的支柱之一。如今匃皇回归长生殿,黑·道五大高手对上苍、三莲与识能龙,简直是压倒性的优势。
而不老泉的位置,亦在数次交战之后,为九章伏藏所得知。因此对于长生殿来说,九章伏藏身份的暴露,根本没有实际方面的劣势。
所以,长生殿差不多该到发动决胜之战的时刻。然而一旦问天敌跳反,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倒是毘非笑进入长生殿的动机,十分令人怀疑……
“雪鸦,帮我递个信给风莲。”
随手将保护识能龙的注意事项写在纸上,风隐仙决定之后全数听天由命。
闻人然并不反对苍龙出关,建立中原统一王朝。如果识能龙在诸多防备之下,仍被九章伏藏偷袭得手,那只能说明皇龙天命所归,自身的立场选择也就该随之分明。
目送着雪鸦离开,风隐仙打开瓷玉瓶,服下一滴琼花玉露,坐下运功压制化身消散之势,便走出房找到了悠闲种花的暮秋筠。
嗯,一段时日不见,转修八品神通总纲的少女剑灵,兴趣愈发广泛了……
“秋筠,用八品神通,帮我测算一个地方。要有类似殊离山的特质,还要与这种气息有关。”
指尖呈现的剑意,散发着无尽奥妙。放下手里的工具,暮秋筠半眯着眼睛,细细感受之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却又罕见地咬起银牙迟疑许久,状似苦恼地拽着风隐仙的袖子折回书房。
“太长。”
碧色清澈的眸子,一瞬不顺地看着风隐仙,白衣少女貌似认真的回答,却一点都不能让人觉得严肃,手提起羊毫随即又转交给了旁边的人。
风隐仙顿时醒悟,囧囧有神道:“用嘴念不出咒语,在心里默念不就行了?”
“……”
“那好,随你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风隐仙提笔在纸上写出“神灵梦情·兽劫欲怪·神通为引·遵吾号令。”十六个字。
浏览过后,暮秋筠这才按照顺序施术。咒起瞬间,万灵为引,霎时院内灵气充溢,枝繁叶茂,百草万花散飞天际,飘向不知名的所在。
“鬼藏元窟,哭战天阁……这是什么鬼地方?”
施法许久,伴随一股异息回溯,散发着清香的花瓣,在空中组成两个陌生的地名。暮秋筠闭目再聚灵力,青色藤蔓倏然于空中织成硕大方形,却在术止之刻,化作两张平凡无奇的路观图,飘然落入白净手掌。
“这个。”
伸手一指哭战天阁,暮秋筠神似十分确信,顿了顿却又将两张路观图,一起交给了风隐仙。
“一个肯定有效,还有一个是可能相关吗?”
“嗯。”
暮秋筠轻轻点头,接着又像担心风隐仙的身体状况似的,眼露关切道:“危险,同行?”
“此行会有危险?”
“或许?”
“哦,那好。反正毘非笑一人来不了六庭馆,秀心她跑来跑去也累了,在家陪她娘也不错。而有你帮忙,我就可以不用担心黑彝族下毒,倒是一举两得。”
虽然不清楚这两个地点,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而创世真龙不曾转为末世穷龙之命,[血洗神州、天下止武]的必要性,就值得商榷了。
事关苍龙飞升之天命,就算自己不帮素还真,也不代表便得选择寂寞侯么!
至于暮秋筠提到的危险,风隐仙之前就早有所觉。毕竟朝南暮北风,总有停歇之时呀……
第五十一章 止战为始,皇龙之初(一)
星灵测算太阴之象,四能方阵终为长生殿所破。不过,其后更有太极八卦之阵守护,顿时又将问天敌等人阻挡在外,难以取得不老神泉。
虽无法借助身份便宜窃取情报,九章伏藏却早在识玲珑身上动了手脚,从靛羽风莲口中探得太极八卦阵规律。
战事才止数日,黑·道联盟竟又卷土重来。然而,自荐打头破阵的金鎏影,却是不知太极八卦阵真实用途……
“云阳坎水,天干在戊,地支在子,其数一六。”
法印结,阴阳激荡,金鎏影催动道玄密咒,阵内霎时电流四散,逆行颠倒。
水火金木土,五行克中度。八卦循环位,极象阴阳破。默念破阵之法,八卦阵顿生异动,金鎏影眼见施术奏效,当机立断再运化外天秘术。
熟料,太极八卦阵蓦然幻化,卦象隐于四方。双旋气流化作飓风,竟将金鎏影带离同伴,去往不知名的所在。九章伏藏发觉不对,率先一步施术跟上,与金鎏影一并消失。
浩然白芒转为漆黑阴暗,戤戮狂狶不明就里间,就与问天敌一同消失阵中,挪移天荒山外。
“此阵不对。”
转眼竟从阵中来到一片青翠竹林。虽知中计,金鎏影自忖有九章伏藏同行,碰上敌方任何一人皆是无碍,遂按下不安心思道:“究竟是不老城轻敌,还是确无可用之人?”
“不老城在此必有布置,你吾小心防范,无须躁进。”
九章伏藏话音方落,面前倏升刺眼光线,似是有意挑衅。两人心生疑窦,先在外围查探一番,却是徒劳无功。
“简单将生门暴露,当是请君入瓮……但驻足不前,亦难有所收获,麻烦。”云龙在握,金鎏影眉头一紧,定视着刺眼白光闪烁之处,内心似感不祥。
仔细观察翠林异象,九章伏藏沉吟反问道:“你认为该怎样做?”
“当然先是以阵探阵,匃皇暂且退至一旁吧。”
既与太极八卦阵前后排布,此幻阵若非相生必是相克。金鎏影脑思一转,心下已有主意,左使玄法点云龙,金色太极印瞬间冲出体外,
“操天道·化两仪·八卦极天!”
金鎏影以阵试阵,欲探生门虚实。熟料,就在双方灵气接应一瞬,周遭幻境又生变化,眨眼来到广阔海岸。
立身三尺之外,虽是全神关注,九章伏藏亦不想过度的谨慎,竟会成为计划的缺憾。
金鎏影身形虚浮不定,九章伏藏紧随踏前,掌劲更是后发先至。怎料半空蓦起紫雷惊闪,黝黑浮桥如龙俯冲而下。
发觉突来暗袭,九章伏藏回身掌劲扫出,雷霆反击。断极悬桥用意却不在此,自行碎散成点点灵光,以其掌力为引,瞬间将人带离现场。
“一身紫荆洗因果,命性后道皆率衷。”
化外迷境,云层叠叠。一袭紫色珠翠,昂然背对目标:“匃皇彝灿天,该是咱们清算的时候了。”
“凭你一人?有伤在身,尹秋君,你是自寻死路!”
“紫荆衣素来以直报怨。与你,吾无话可说,云天凝掌!”
身占主场之利,紫荆衣再化云天极刃,冰冷剑锋迅向九章伏藏。
九章伏藏猛发数道掌气,却受困阵所缚难竟全功。紫荆衣心头更定,借助云气地利,无声无息来到九章伏藏背后,饱提元功翻手按向敌方背眼。
“嗯,你?”
受招者回应虽是及时,但是不可理解的差距,却在此刻尽显。两掌初交接,紫荆衣只觉九章伏藏远不如所料,竟是连连退后数十步,方才化消云天掌力。
“你不是九章伏藏!”
“匃皇的智慧,岂是汝等能够揣测?今日过后,天荒不老城再不复存,哈哈哈哈……”
“那又如何?你弄错了一事,不老城的存亡与吾无关!”
深邃的瞳孔闪过一丝冷厉,紫荆衣剑锋再转,直指伪装成“九章伏藏”的元祭司,气蒸云影,杀剑逼命。
“杀了你,再杀九章伏藏,亦然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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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算的滋味如何,靛羽风莲?”
冷夜杀雾浓,天荒城外,双城鏖战未休。靛羽风莲再对彝灿天,结果却是一招受挫,倒退而回。
口齿虽是溢血,靛羽风莲神态悠然轻松,一摇圆扇轻声笑道:“咿呀,九章兄换了面皮,风莲不曾提前认出,真是抱歉。”
“比起口头的假意之词,吾更愿意以你之性命,祭奠吾殿英魂。”
身落人动,彝灿天立向坐下虚发一掌,反弹加速逼近靛羽风莲,血邪令无边邪威,凶威赫赫。心知硬碰不智,靛羽风莲巧踏迷踪步,身若飘风不着痕迹,连避彝灿天浑厚劲力,却是渐落下风。
“谁敢动吾城之人,玄龙天仪!”
岌岌可危之际,灿烂霓虹高架云天,降下魁梧身影。识能龙周身龙影盘旋,雄浑根基尽付一掌,气劲横扫八方。
龙影幢幢威严迫身,乍闻叠叠鼓声敲在心头,令人神智迷乱。音攻先消锐气,毘非笑强势踏上,抢先挡下识能龙之招,讽笑挑衅道:“你,不记得吾了吗?”
“你?”
记忆的碎片渐渐凝聚脑识,识能龙却是本能抗拒来人问话,一甩袖袍道:“侵犯吾城者,均须付出代价!”
“凭你两人,便欲抗衡吾与匃皇?呵,如此不识进退,你不如他远甚矣。”
言中似有感叹,毘非笑猛然敲打鼓面,声波震得不老城一众人马肝胆若裂,旋即伸手直指识能龙,开口邀战:“有胆,便随吾来!”
“这……”
识能龙环视当场,登知一人之力,难以抗衡对方两人。毘非笑的鼓声,对不老城战力更是大有影响,绝不能留其在战场。然而,识能龙似又担忧靛羽风莲独木难支,一时犹豫不决。
迟疑间,靛羽风莲却在此刻答道:“城主,去吧,风莲自有安排。”
“那你呢?”
“毘非笑虽是强敌,仍非城主对手。只要城主能够尽快将此人铲除,风莲自有自信拖延至城主来援。”
靛羽风莲不顾强敌在侧,转向太辅、太师,语气强硬道:“为防对手埋伏,还请两位随行。”
“吾等明白。”
眼见靛羽风莲神情不似作伪,识能龙猛然定念,一掌打退哭麻衣与祖祭司,带着不老城两大战力,跟随毘非笑而去。
“孤身一人应战,风莲兄自信依然。”
老态复变公子貌,九章伏**对靛羽风莲,语带戏谑:“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识能龙了吗?”
“咿呀呀,九章兄莫要吓我!”
状似惧怕地连连退却,靛羽风莲让出安全的距离,圆扇轻摇道:“以城主的能为,加上太辅太师,对付毘非笑绰绰有余了。”
“只怕天不遂人愿呀。”
九章伏龙语露意味深长,五指并爪凝聚一股邪异气流,封锁靛羽风莲脱生之路。谁知突来刀若洪涛,剑生烈焰半路杀入,三莲齐心抵御住血邪令渗透侵害。
而在外围,祖祭司与哭麻衣正欲杀上,暗处忽来冷冽剑风杀人,白雾刀气连环疾闪,登时挡下二人。
三莲合围,危机暂解,靛羽风莲顿时松了口气,摇头反问道。
“诶,九章兄之言,总是另有深意。难道是太辅和太师,出了问题吗?”
第五十二章 袖手寂寞,无吾不能
幽暗潮湿,诡异阴森,血蛛毒林最深处,突降幽蓝花雨,现出地狱人形师优雅身影。
剩余长生殿战将,并非人形师对手。不容意外发生,地狱人形师倾尽全力,银蓝的光泽连连闪烁,眨眼便将暗处之人一一清除。
一路深入却是畅通无阻,将近虺尊殿之时,人形师不禁略生疑惑,长生殿怎会全无高手守卫?
抱着不解前行,人形师直到靠近虺尊殿所在,方闻打斗嘈杂以及一声沉问。
“不老城太宰?”
“嗯……法门教祖?”
原来是殷末箫来此诛邪,难怪长生殿防守不住。没了彝灿天坐镇,诡龄长生殿确无一人是殷末箫对手。
心思底定,人形师面具下的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勾起愉悦的弧度,暗自玩味:“就是不知趁机除去虺尊,解开泪阳异象,对汝等正道是祸是福了。”
敛去嘲讽心绪,人形师故作恍然,暧·昧笑道:“原来除了吾,靛羽风莲还请了教祖助力?”
“若早知晓太宰会来此处,殷末箫或许更该前往不老城参战。”
要杀除虺尊破坏虫卵,需极端尖锐之器或者攻坚武学。若不然便须借法阵之力,挪开虺尊巨大虫躯。而以人形师的术法修为,显见符合第三个条件。
但地狱人形师来历神秘,加之风莲不该不事先通知,殷末箫目光炯炯,顿觉暗中蹊跷。
人形师似是不察对方戒备,轻易问道:“哦?泪阳异象持续数月,苦境人民受灾严重,由不得拖延。教祖还不与吾一同前往风谷,解决后患吗?”
转念想起靛羽风莲嘱托,殷末箫把定心思,暗留了警惕提防,阻止道:“抱歉,受人之托,虺尊尚不能死。”
“令人意外的答复,法门教祖竟会坐视苍生受难?”
调侃近乎挑衅的语气,地狱人形师作势欲要出手。殷末箫却是不为所动,半点不曾松懈:“三刻,三刻钟后,吾自会放行。”
“吾等得起三刻,只怕教祖等不起啊,哈哈哈哈……”
声落蓝雨飘,奇形幻阵瞬间列成。蓝色玫瑰擦过面具,地狱人形师语气轻浮道。
“吾不是教祖对手。但三刻钟的时间,还望教祖莫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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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然高峰,古拙山门。鼎炉焚香,青烟袅袅,道氛清圣。误入阵中之人,不禁沉溺过往,默然静立。
蓦然,怒沧琴鸣,天波潮涌,唤起金色道影内心最不堪的记忆。金鎏影猛然惊醒,眼前已是玄宗总坛。
“昔日门徒百千,昔日玄宗同修,道魔之战一体同心。不料叛徒竟为私利,百千人命尽毁汝等利欲熏心。”
天坠的神琴引动朔风急卷,滚滚尘砂漫天飞扬,在在揭示六弦之首毫不虚伪的怒火。
然而,苍之怒意却反激起对手隐藏最深处的凶性。深知在苍之前,斗阵不过拖磨时间,金鎏影云龙紧握,气振锦袍,狂然踏上前方,决然邀战。
“往日何须再回首?苍,现身来吧!”
道坛祭英魂,怒沧荡寇仇。玄宗总坛之前,拂尘在握的苍,冷意逼面,怒上眉山,单手抚动琴弦,已是少见的杀心坚决!
“吾给你太多机会。叛徒金鎏影,这是你吾最后一战。”
“正合吾意。”
玄宗之极,誓为告慰玄宗亡灵。树欲静,风不止,山雨之色正是愤怒之风。
人,静止不动;心,至怒难平。琴音汇剑流,苍信手一拨,天波怒潮曲随之勃发,催发一涛压过一涛的汹涌剑浪,裹挟无边落叶,疾向金鎏影。
“操天道·化两仪·云龙流锁。”
一剑一退,却是守得沉稳。金鎏影压定心神,化外天秘术融合玄宗秘法,反击的锐利刀流,应声而出。
“叛徒,可知吾昔日容情何来?叛徒,可知吾今日愤怒何来?对你留情,是望你回头向善,留着性命为玄宗亡灵赎还残害同袍之罪;对你愤怒,是忍无可忍,你为私欲,持续再杀无辜!”
奢望对方回头赎罪之心,断了。满腔的愤怒,化作告慰玄宗英魂之意。
不再压抑己身威能的苍,面对云龙金刀锁身禁锢,信手勾动琴弦,反弹而出的极速气流,竟是针锋相对的玄色刀光!
琴化刀风,寸寸斩断云锁。金鎏影再对六弦之首,惊觉对手能为远朝预估,随之而来的,更是不可舍却的执念反扑!
“苍,可知你最令我反感的是什么?自以为清高卓越,自以为立于鳌首,道貌岸然的姿态啊!”
差距在招式来回间愈发明朗,人的心,却在颓势间愈显不甘。
云龙盘空升起,金鎏影再出六极破苍鸣,嫉怒抵抗:“吾为何离开玄宗?就是看不惯玄宗处处以你为主!”
自虐折磨的心神已然不堪重负,抛却了一切伪装,放下了一切禁锢,刀光凛冽,是为求决死一战的轰烈!
然而急涌的愤怒,即将再开的战局,却被突来的惊变打断。泪阳最后一颗陨星由天疾坠,随之而来的是皇龙之气疯狂暴涨,登令苍愕然掐指急算。
“梵天,不妙?”
“哈哈哈哈哈……你也非是事事万能,你也非是无所不知,你也有料所未及之刻!连天也不肯帮你,苍,出剑来。今日今时今地,你吾了断明白!”
“……不肯觉醒,此等孽道,留命何用!”
压下不安的情绪,六弦之首无奈悲叹,一翻掌猛然按在琴架之上,已是白虹上手,琴掀怒浪。
“此日此时此地,吾会让你如愿见到六弦之首.苍,如何立于玄宗鳌首,以让你含笑九泉,向一众亡魂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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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了……也就是败了……”
冷峰残月之上,山瀑寒凉,却不及树下之人的冷漠。手中,握着粗糙的只见轮廓的木雕,雕刀依旧重复着机械般的动作,消瘦的病者双眸,却露深邃无尽的慧色。
“咳咳,吾说过,吾不是你的敌人,你不该将目标放在吾的身上。这句话,并非刻意地拉拢试探,而是——事实。”
遥感沸腾的皇龙之气,胸腔剧烈起伏不定,面如金纸的寂寞侯止不住地咳嗽,嘴角挂着点点鲜血,缓缓淌下滴入泥土,却仍苦着眉头自言自语。
“那一日的雨下,吾只为抓住一个可能。但真正的布局者,从来就非是吾啊……”
山瀑溅出的水珠沾身寒得彻骨,寂寞侯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撑开的油纸伞,愁苦说道:“你的拒绝,表明了你的排斥,自然揭示你的立场。你不愿让六祸出关便死,但却又因心底的排斥,在泪阳奇象破解的紧要关头,定会提示靛羽风莲小心防备吾。可惜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们的失败……”
“皇龙出关,梵天应劫……双城争斗之中,能稳胜彝灿天者,唯有梵天一人。苍与昭穆尊之间的旧怨,亦由不得他人干涉。至于魔界……那日天空的太极印,该会是汝等防备后手。而且,造化之钥并未被魔界所夺,袭灭天来来不及恢复,魔界便无渔翁得利的可能。这一点,就促成了双城尽快分出胜负的契机。”
点点信息在心内快速盘算,罗织成紧密的大网。细细推敲着事情巨细,寂寞侯站起身来,眺望着苍云山的方向,长叹一声又道。
“梵天天命之故,长生殿既需决定性的力量攻破,也需决定性的力量防止误事。所以,你们的人选,一目了然了。”
“其实,你只须牢记在六祸苍龙走到吾面前之前,吾绝对不会主动出手,就不该犯下这样大的方向差错,更不该将吾与你相见的用意发散引申。然而防患于未然,一步三算,素来是智者惯性的误区,连吾亦不能免俗……咳咳……败,无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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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门外,原本稳操胜算的战局,却在太辅、太师意外跳反之后,瞬间翻盘。
毘非笑重掌加身,太辅、太师又施连环重击,重创在身的识能龙骤露不可置信之色:“风莲与弦首明明解开了长生殿的术法,你们因何还会背叛?”
“从来就无背叛之说,背叛之词从何谈起?”
毘非笑奸笑道:“不错,吾等从一开始,就与你站在同一阵线啊。当然,那个‘你’并非你识能龙。”
“怎会,难道?”
“太师不曾背叛,只是中了丧魂钉,受吾操控。而吾……”
蓝色羽毛瞬间入体,“太辅”昂然笑问:“城主难道忘了,不老城建城初衷。而太辅的理想,又究竟是什么?”
“面具,太辅的理想,霸谋神算……四无君?!”
“当年吾闭气假死,得遇太宰之助,方能迅速脱离虚弱。至于进入不老城,一来还人形师人情;二来,了结吾与素还真的未尽之局。”
飞扬自信依旧,四无君轻摇羽扇,朗声笑道。
“照今日之势观之,吾赢得彻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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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一为元、九为极,争分夺秒
时间倒回半刻,不老城外生死战,三莲同斗九章伏藏。
风莲身法高妙,脚踏迷踪灵活牵制,冷眼审视战局。墨渊水莲严防死守,不留匃皇可乘之机。与此同时,周遭赤光大作,剑生业火,火焚三界,业火红莲正面主攻,剑剑皆是夺命。
三种属性层层叠加,迸发远超个人的威能。然而,不再保留实力,九章伏藏右掌劲推,华章盖地不复风雅之态,血邪冥掌却是凶威暴涨,骤破业火侵身,排山倒海般的功力一路迅速窜进,威压业火红莲。
“三个不完整的人,就妄想赢我,靛羽风莲?”
“咿呀呀,九章兄的语气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可是会破坏你在风莲心中的儒雅形象。”
血腥之气扑鼻,强掌直逼业火红莲要害,靛羽风莲见状,撒手松开手中圆扇,刹那间,倏来强风扫平林,风助火涨,两面夹击。墨渊水莲刀式一转,登凝水墙为盾,再为两人挡下邪气侵身。
无须言语的默契之下,三莲配合紧密无间,每每化险为夷。而在另外一旁,刀狂剑痴力战哭麻衣,黑发剑者缠斗祖祭司,一时胜负未明。虽是早知三莲联手不可同日而语,九章伏藏仍不免略感棘手。
纵知对方早有防备,九章伏藏却更清楚,此刻再想轻易抽身已是不能。而长生殿一旦撤离,闯入八卦阵中者则是必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方在此时,在九章伏藏看来纯属弱者的自我安慰,黑·道联盟只要破裂,往后就是唇亡齿寒的结局!
最终兵器尚未成就,如何能够放弃?何况靛羽风莲摆下这等阵势,又怎会坐视己方离开?!
“血邪令·人灿毁象!”
心念电转间,九章伏藏元功饱提,绝式上手即欲一点突破,血色异流铺散天地,专攻业火红莲,下一瞬间,右足猛一跺地,人似疾箭离弦,转眼逼近墨渊水莲,彝冥掌凶性狂放,厉向水莲眉心。
“不好,风神一击!”
三莲之中,墨莲防御最是强悍,但也绝对挡不下九章伏藏全无保留的一掌。
之所以九章伏藏不杀风莲,则是因为靛羽风莲身法最为灵活迅速。而火莲杀伤最强,却又亏于防守。
而对九章伏藏来说,八成亦或十成元功,都能打败三莲当中任何一人。如此只要双管齐下突破三莲联手,再寻三人破绽各个击破,便非什么难事。
看出九章伏藏意图,靛羽风莲当机立断,先与业火红莲联手挡下血邪令,圆扇再挥,天荒山道霎时飓风狂飙,由后反袭九章伏藏。
“伏藏九章!”
腹背受敌,九章伏藏却是一声冷笑,右掌抵住横挡在水莲胸前的墨渊弯刀,左掌推化一股雄浑气流,硬撼风莲来招。
狂风卷利刃,尽向匃皇虽是难伤,墨渊水莲却已捉准时机,翻身便往双莲立身之处而去。
但虽是脱得一时之患,三人落单终非九章伏藏之敌。加之心中莫名闪过不祥预感,靛羽风莲立时改变战法,不再刻意拖延到一页书赶来,反是下定决心先伤九章伏藏。
“风荡九州!”
不须过多言语,相互对视达成共识,靛羽风莲率先起式,无边风劲崩山裂土,割面如刀。业火风莲亦不怠慢,身影猛一窜动立身在前,业火之剑灼亮天际,大放光明,誓为扫清人世罪恶。
“火焚三界!”
“水漫平原。”
刀生洪涛,浪潮无垠,墨渊水莲低沉之声方落,三式合流汇成玄力汪洋,登使对手倍感压力。九章伏藏鼓起十成元功,至极之招强势而出。
“九天伏章震玄极。”
熟料,就在双招即将冲击刹那,天际陨星直落紫宫世家。与此同时,苍云山山脉异变顿生,蛰伏的天命皇龙之气,于焉爆发冲霄。
“这,不对,叶小钗!”
意想不到的天象变化,造成最不可逆的绝命之局。靛羽风莲瞬间色变,却仍定下心念冷静应对,暗中传音道:“速向玄机门!”
三莲相生无尽玄力,九章伏藏虽是强勇,一时亦难脱出三光笼罩。
然而,皇龙之气冲击之下,三莲形体渐生不稳。加之担忧识能龙处境,苍云山山脉异变亦然不容轻心,靛羽风莲明白耽搁不得,连忙足踏七星步,掐指起诀,但见黑发剑者身若月华瞬间消散,一枚万年果飘然落入风莲之掌。
抓紧最后时间,三莲再施绝艺分取战中三方,叶小钗默契接应,同往玄机门而去。
祖祭司三人先挡来招,旋即又见天残哭麻衣,哭残刀冷厉挥洒,里应外合,砍破三莲合招。
发觉苍云山生变,九章伏藏脱困之后,不喜反怒,勃然惊道:“泪阳奇象消失,难道血尊殿……可恼啊!”
“匃皇,接下来该怎样做?”祖祭司惶恐不已,躬身请示道。
“哭麻衣,你先往他处找寻狂狶等人踪迹。祖祭司,你亦随行,当心埋伏。至于吾,方才最后一招,三莲化体莫名不稳,未必全无机会。而且,苍云山玄机门的奥秘近在咫尺,吾便再设法入内一探。”
身为一城之主,九章伏藏自有其胸襟魄力,竟欲在此紧急关头破釜沉舟!
蓦然,三人眼神一对同发重招,不老城残余人马,顿时死伤殆尽。天残哭麻衣与祖祭司,绝不违逆匃皇之令,两人微一欠身,便已领令而去,转眼消失无踪。
“泪阳奇象解除,大地重归平衡。但,为何苍云山山脉,竟会发生这等异变?”
艺高人胆大,九章伏藏谨慎戒备,一步一步走在山道之上,仔细感受着地气变化。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天荒山上的整座不老城,竟缓缓沉入地底,令人倍感诡异。
耸立的山壁,升起巍然巨门。九章伏藏抬头一眼,惊见识能龙被玄机门牢牢吸附,仿佛失去意识。之前离开的三莲,亦远远站在玄机门外。
“城主?唉,终究走到了这一天……素还真,该是你担负责任的时候了!”
刻意的操弄,使得识能龙濒临死境,已然拖延不得。双棺竖立门旁,地势变化愈发剧烈,躁乱人心。
一望手中灵识汇聚的万年果,靛羽风莲迟疑片刻终下决定。而在百丈之外,九章伏藏小心翼翼隐匿气息,观测战况蓄势将发。
“盟首在看什么?”
怎料,背后突来一声威武霸道,打断九章伏藏窥探。
独来问天敌,不见戤戮狂狶……心感微妙不对,九章伏藏转身仍露不变的暖笑:“问天敌?来的正好,你吾一同出手,教他四人授首伏诛!”
“哦,之前会武不曾尽兴,问天敌亦想再见盟首之能。”
桀然而立的邪影,步步惊心骇人,魁梧之躯不若雄壮之势,问天敌巍然踏前,每一步都似踏在九章伏藏心头,每一步都能使人肝胆欲裂!
惊觉来者不善,碎石狂风迫乱心神,九章伏藏默然无语。问天敌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追问道:“你若有所思,是感觉讶异吗?”
“哈,明白了。你与吾,做得是同一种事情。九章伏藏是匃皇,问天敌又是谁呢?”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骤变的形貌,气势有若飙升的狂澜,横扫天荒。拂尘挥洒,雄力万钧,一页书真容毕现,深不可测的底蕴,令人心惊胆寒!
“世上真有问天敌吗?”
“无界主已然埋骨轮回海。”
越是岌岌可危,越是镇定自若,脑中灵犀一动,隐隐把握胜算的九章伏藏,轻扬袖袍,口出挑衅之词:“一为数之元,九为数之极。苍龙飞升,护天之龙必得应劫。天荒山上的一页书,还有胜算吗?”
“但看天数,如何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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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意成就六祸,还是人算谋得天意?”
此行若不能功成,就算赢了九章伏藏,仍旧有可能是梵天陨落的结局……
哭战天阁之外,遍寻不得其法进入的风隐仙,忽察苦境天象变化,虽知计划生变,却也来不及回头援助,唯有持续前进。
压定烦躁之心,风隐仙不知冥想了什么,周身莫名生出一股玄奇异力,竟而凭空绘出通入之路,在半空之中铺出一条光路,通往位置难测的哭战天阁。
鬼藏玄窟之内,圣魔元始莫名躁动,陡然出现于一念之间。腥臭诡异肮脏之地,人首虫身的丑陋老者,骤生惶恐惊怒。
“怎有可能?圣魔之战未启,怎会有人找到哭战天阁!”
第五十四章 两本书
静谧空间,圣魔诡氛激荡,天阁亘古而存。一道饱经岁月的石约,仃立在大殿中央。幽绿的光电闪烁不定,苍凉的雕像散发圣洁的气息,宣示着自相矛盾的神秘。
蓦然,不知来由的光路架向大殿,随之踏落的身影却非圣魔相关之人。守护两旁的圣魔石像受到外力干扰,顿时化作人型傀儡一并扑上,夹攻突来的不速之客。
“怪异的地方……自己小心,我们一人一个。”
“嗯,直线。”
圣魔石像存在年代久远,初时攻势虽如狂风暴雨,却终究不若活人灵变。而与剑灵心思互通,风隐仙虽是重创未愈,分对圣方傀儡,仍然稳占上风。
反观另外一方,因知风隐仙来意为何,暮秋筠并未先落重手,当即再祭神通妙法,一探禁地虚实。就在魔方傀儡扑身刹那,白衣少女倏然轻叱,身似迷花幻影,消散无形。
魔方傀儡一击不中,穿过幻影前冲不止,忙欲刹停转身。熟料惯性之下,恰与被风隐仙同样设计,反向而来的圣方傀儡迎面相碰。两者猛然撞作一团,霎时间,但见两具傀儡同时消散,化作相互冲突融合的圣魔之气,早有设计般一同飞入中央石印。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来历莫测的裁决石约缓缓开启,顶盖内壁之上,刻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奇形文字,令人倍生警惕。但因天时不待延误,风隐仙略一斟酌,还是取出《死国年纪》,迈出了接近的步伐。
不论当初死神是否说了实话,抑或另存着其他目的……有女娲经手,年纪剩余的这点力量肯定奈何不了自己。而死神术法之诡异堪称苦境第一,风隐仙顿觉不合理利用手头的资源,才是愚蠢至极。
不过……
走到之战之印之前,风隐仙沉默片刻,回身说道:“这里交我,秋筠你赶紧去天荒山脉,如果看到有人从玄机门内走出,记住不要和他硬碰。救人为先,千万不要执着对敌。”
山脉地气异动的头几天,硬碰六祸苍龙太不划算。皇龙之气蹿升之刻,谁去和他正面争斗,都要折损相当的运数。加上丹青见又是血角三青龙骨所铸,止不定和身怀三青龙气的素还真一样,被命格鼎盛的六祸吃得死死的。
风隐仙的话自然是得听的……晃了晃长马尾,暮秋筠点点头又问:“回来?”
“咳,不用了。此地诡异莫名,我未必能撑到出去的时间。而且,如果梵天前辈身受重创,你得先用神通替他稳住伤势,接下来回家取出造化之钥。”
“哦。”
乖巧地听从了吩咐,暮秋筠亦不拖拉,抬起右掌挥出一片迷离花影,下一秒人已御剑跳入通道。
没了后顾之忧的风隐仙见状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安心观察起之战之印,皱起眉头道:“这东西怎么用?难道直接等到时间按下盖子?”
“哼,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蓦然,一本三尺见方的厚重书册从天而坠,蠕虫般的丑陋怪人,从天阁尽头慢吞吞地挪移至十丈处停下。
“刚刚那两个不算,你才是这里真正的守关者?”
“守关者……嘿嘿呵呵,圣魔的仆人,勉强算是吧。”
刻意营造的怪异腔调听在耳内,风隐仙只觉浑身寒毛直竖,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盯住了一样。
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风隐仙望向稍微赏心悦目一点的巨书,随嘴胡扯道。
“那似乎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这里的东西我要定了。正巧我也带了本书,虽然没你的大,但是应该比你的能打。而且……我比你长得好看,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你没胜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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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为公理英灵,一为私怨执念,不能妥协的战火,在刀剑铮然间,愈发炽烈。
金光烁烁的刀锋,引动白云化龙,翻搅云端。为证自尊的价值,金鎏影一鼓作气,云龙斩刀刀凶狠,是斩攀之不及的高峰!
“天波怒潮曲。”
白虹出怒沧,神剑啸风云。心知地气动,龙气升,情势急转危殆,六弦之首收起最后的忍耐,琴音刹如惊涛怒浪,伴随雄浑莫测的道元,轰然震爆云龙。
“云龙斩天苍!”
苍,苍,苍……玄宗从来只有苍,永远都是苍。四奇之首的称谓,也是赭杉军谦虚退让而来。难道上天当真注定,金鎏影永远不如他两人?!
肩头溅起的血花,宣示不利的战况。然而,自尊不允失败。超出负荷的执着,已成根深蒂固的心魔。不甘加催怒气狂涌,金鎏影猛一咬牙,翻身半空,云龙再起,腾吟九霄,尽显至死不愿忍气吞声的坚持!
“不知悔改!”
剑虹刀影,划出慑影流泓。苍虽面若古井,却是怒到极致的平静,翻手旋起利光如雨,闲庭散步般避过斩身之刀。
不到一息的间隙之后,赫见黑色道子轻扫拂尘缠剑柄,刚柔并济的剑式挥洒,怒海苍流乘风破浪而出,登时再挫半空金龙云刃。
“已到这一刻,你仍求轰烈而死吗?”
定立如山的苍之背影,有若无可攀越的矗天之壁,高的令人无奈绝望。
无法理解封印的数百年,苍怎还能保持超出自身的进益。胸腹受剑的金鎏影,持刀拄地,低头急喘,宁可亦不松口:“不到最后一刻完结,岂知最后的结果?”
“唉,冥顽不灵!”
“来吧,最后一招。操天道·化两仪·天光云海现鎏影!”
拨开天光云海,之后的昭穆尊,却仍旧还是金鎏影,逃不过天苍的光辉……无法死心,难以咽气,只剩争一口气的坚持不肯放却!
哪怕撞破南墙,亦不愿认败回头。痛恨的执念,催发极致的狂怒。金鎏影奋起最后一式,最终一招,云龙绽放霞芒万千,璀璨绚烂的刀光,宛欲劈出毕生的决意,永不退让止步!
“玄宗道威·白虹贯日。”
豁命而发的决死之招入目,纵使身处道之巅峰,亦不得轻心怠慢。
足下罡步连踏,六弦之首敛容肃色,仰首发出一声清喝,左掌运化一股两仪真元,右掌举天凝合清圣法光,剑流灼灼耀目,正是三光合会现道威,白虹贯日破鎏影!
“金鎏影……”
双光交击刹那间,爆尘飞沙掩天日,红尘只闻一声断。迟来的人,望着断裂的云龙,刺入胸口的白虹,痛怒失神。
鲜血淌满身下的泥土,气力将尽的金鎏影,伸出无力的右手,指向毕生难以企及的道影,口出最后的恶劣之词。
“呵呵呵哈哈哈哈,苍,吾对你与玄宗的厌恶,永远也不会消逝!呃……”
逐渐扩散的瞳孔,却带隐晦的释然。强行拔离穿心的白虹,金鎏影身往后仰,倒入原本早不该奢求原谅的挚友怀抱。咽气的刹那,究竟是已悲凉地放下,还是至死不弃的固执,永远难明了。
“紫荆衣……”
“如何,你还要清理门户吗?”
无论是谁背叛在前,哪怕情谊烟消云散,过往的记忆泛上心头,犹然使人格外悲伤。托着金鎏影的躯体,脑海空空落落,紫荆衣语出,便是心灰意冷的极端。
“吾无此意。”
“那就走你的阳关道,相见不如不见。你要动手,紫荆衣奉陪,就怕一页书拖延不起!”
抛下最后一句冷嘲警告,紫荆衣转身唤出断极悬桥,横架向远方的断魂崖上。
六极断魂……不曾想过双桥的最后,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合一。踏上断极悬桥的紫荆衣,逐渐消失在雷霆云海之上,徒留复杂入心的唏嘘一叹。
“这样,你就值得了吗?”
第五十五章 日月同临梵天危
掌催山河崩毁,腿扫乾坤翻覆。天荒山顶,梵天亲会匃皇,一为元,九为极,正是无可妥协的天数之争。
山脉地气异变不止,纵然功体遭受皇龙之气冲击,一页书根基犹是远胜常人,五莲救世之功沛然运转,一变一化均是深浅莫测。
招来式往,彝灿天虽是邪威凶煞,霸威掌劲纵横天地,却是始终难破金色莲华!
“血邪令·人灿毁象!”
惊心却无畏惧,九章伏藏功运巅峰,血灿之功震天荡地,沿途飞沙走石,向着百世经纶疾而去。
强,强的无可动摇。拳掌招式变化难料,神下第一人修为早臻返璞归真,信手运起大梵圣掌,平凡无奇的掌风,却带无坚不摧之蕴,昂然击出,正对来招。
深知良机稍纵即逝,一页书前招方消血邪之气,兔起鹘落,又见七旋指锐劲上手,气流旋化更胜刀剑凌厉,分山断岳,势不可挡。
巨劲冲突,余气四射。粉碎的巨岩,猛然倒飞而回。面对不利之局,九章伏藏更燃战意,凶招迭出,变化无端,去势莫名。一页书夷然无惧,见招拆招,正欲乘胜追击,却受皇龙之气干扰,真气一时滞涩。
“地灿灭方!”
意外争得一线喘息之机,九章伏藏不退反进,立足之地猛然邪气狂涌,血邪令再上一层,虺虫邪流蔓延无际,雷霆电闪般杀向梵天。
“休想!”
先有邪祟侵身,又逢龙气干扰,腹背受敌之下,一页书当机立断,跃身九霄佛元满提,背现金光圣印,大乘一帆引强势轰落,抵住血邪冲击。
“天灿毁元。”
心知常法难胜一页书,又怎能任机会消逝?九章伏藏元功尽展,邪流激扬,别开生面,气吞十方皆毁!
“笑尽英雄!”
皇龙咆哮,梵天呕红,眼前却仍存有不可放纵的大敌,拂尘决然扫动,一页书不顾伤势,挺胸鲸吸一口,佛门禁招悍然而出。
“你是横亘在吾面前的天。你若不死,长生无用,不死痴妄啊!”
极速老化的面容,预示舍弃不老精元赌注一击的觉悟。彝灿天气势骤然飙升,浮空之姿霸威尽展:“一页书,吾要以天铺路,踏出雄途!血邪令·三灿归元!”
“啊,莲华圣路开天光!”
最终一招、最后一式,即将决定天荒之战胜负生死。然而,长生传说、不老神话,在这苍龙飞升的关头,却已无足轻重。
卧眠荒山苍龙仪,鸣啸九天雷掣驰。蛰伏玄机藏六祸,日月同临梵天危!
注视不远之处,无能接近的巨门。三莲同催功力至顶,赤蓝黑三色莲华熔炼一体,意欲救人为先。真元却是恰中机关布置,竟转三青龙气再现尘寰,缓慢拉开玄机巨门,开启皇龙飞升之局。
识能龙爆体而亡,灵识尽归六祸之身。本该惊愕的靛羽风莲,却似视若无睹,片刻不待拖延,四人刀、剑、掌齐发,砍破紫晶云棺,万年果亦随之飘落谈无欲之躯。
“叶小钗,劳你守护在外,切忌对内中之人出手!”
靛羽风莲一言落定,三莲同化灵识,回归素还真之躯。长吟的龙影,盘旋玄机门上不去。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真神真圣亦真仙,通儒通道是通贤;脑中玄机用不尽,统辖文武半边天。”
清朗诗韵声中,降下暌违已久的人影。然而,门外门内,双重生灭。沸腾的龙气里外交辉,正是重生皇者逐渐苏醒之奇象。
兵、涝、旱、风、炎、妖,六灾之祸,是为六祸,百十年沉睡而醒的第一口气吐出,随即而来的,更是天荒山脉皇龙之气的剧烈呼应。
“六祸苍龙,今日素某,不能让你踏出玄机之门。”
“呵,耳闻日月才子之威,六祸苍龙正可领教。”
披散凌乱的长发,不掩武林霸主威严之态。六祸苍龙轻笑以对,是对自身的极度自信,更是再展雄途的野望雄心!
苍龙苏醒皇龙之气破土而出,亦是远方决胜之刻。阴阳双极解功体,皇龙之气断天运。
心忧梵天处境,亦是对重生不久便得再度搏命的无奈吐槽,谈无欲啐道:“素还真,和你一伙,太不划算。此番过后,吾要和你拆伙!”
“是啊,苍龙飞升之关,确实难过。”
天荒山外,黑彝族人马与六弦相互牵制。情势濒危,山道之上,又来三道来意不善的人影,更使危境雪上加霜。
毘非笑在前,太辅、太师在后,来势汹汹。感应到熟悉气息,毘非笑远望着门外守护之人,狂笑开口。
“叶小钗,凭你一人,也想拦阻吗?”
沧浪九霄并运,刀剑划下生死界限,叶小钗寸步不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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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如沙漏,点点流淌。年纪散发着黑色的玄光,笼罩凄绿的元史,无声争斗。空幽的大殿之上,两本书,两个人,冷冷对立。
为仆数十甲子,心性扭曲的鬼觉神知,死死盯视着中央止战之印,阴森诡笑道:“呵呵呵,若有本事,你就来杀吾啊。”
“我又不是杀人狂,为什么非要杀你?”
此时此刻,梵天之厄才是重中之重,一切自该以稳妥为先。
不知半人半虫的丑陋老者来历,重创未愈的风隐仙自不愿暴露根底,更不会在不明对方深浅的情况下,冒然行动。
“哦,那你是如何来到此地?”
早已泯灭了内心良知的击楫中流,如今的鬼觉神知只在意自身的自由利益。
圣魔元史近乎万能,折服了贪心的鬼觉神知。现在碰上莫名来客,鬼觉神知顿生警惕忌惮,转口怪笑问道:“要进哭战天阁,需配止战之钥。你能进入此地,定非泛泛之辈,着实使人好奇啊。”
“苦境奇人异事多了去了,你管的过来吗?”
打定了主意一点消息都不吐露,风隐仙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只要你再近一步,便休怪我不讲情面。”
“哈,难道你不想知晓如何运转止战石约?”
“止战石约?”
“不错,只要你说出来历,吾就告知你它之作用,如何?”
“让我考虑考虑。”
装模作样地考虑了许久,风隐仙吊足了胃口,最后却在鬼觉神知瞪视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回道:“我是苦境人。”
“嗯?”
“什么都不说就想让我自报家门。空手套白狼啊,你当我是傻的吗?”
“呵,你想听圣魔的故事吗?”
“圣魔的故事?你肯说,我就听。”反正天时未至,风隐仙亦不推拒,权当拖延时间……
“哼,圣魔的遗迹,不容无关者亵渎。”
只可惜,老狐狸一眼看穿对方毫无诚意,立即闭口不再提及,转口又道:“一念之间,由吾做主,此地亦不例外。”
而好歹活过千年,鬼觉神知装腔作势起来,自不会露出多少破绽,闷哼不悦,有意勾·引道:“你若不说,就请速速离开!”
“我说过,今日要走的人,只能是你。”
抢上半部身挡止战之约之前,风隐仙周身刀风锐劲随之升腾,蓄势待发道:“再动一步,刀锋无情。”
套不出话就先引人上钩,一旦风隐仙下了杀手,鬼觉神知便能借体重生。届时再怎样的机密,也逃不过他之探查。
因此,眼见风隐仙一改悠闲之态,鬼觉神知不惊反喜道:“那就手下见真章了。”
声甫落,圣魔之气同聚虫人双爪,千年根基终非纸上得来,虽无毁天灭地之能,却带阴邪吊诡之气,鬼魅化影扑向风隐仙。
“灭刀诀!”
忘心无我之刀信手拈来,风隐仙毫不拖泥带水。熟料,就在近身瞬间,鬼觉神知周身凶戾之劲骤然泻尽,任由绝世之刀戮身。
虽知情形不对,风隐仙收刀终究迟了半步。刹那间,但见巨大蠕虫爆成绿色的粘液,落地之后便化无形。收刀敛式,连忙查探起自身功体,风隐仙并未发觉异状,莫名其妙地自语道。
“自杀,这人有病啊?”
第五十六章 苍龙出关,朱雀临!
初时的无恙,加重内心的不安。并不认为表面的风平浪静就意味着危机远离,风隐仙立即盘膝而坐功行百脉,静待天时来到之刻。
圣魔之气交相辉映,时间亦在分秒流逝。蓦然,胸口突来一阵钝痛,顿令风隐仙意识不对,忙将真气集中心口。
“这就是你的诡术?”风隐仙口出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异物隐隐约约似欲钻破胸腔。风隐仙脑海之中,亦随之响起鬼觉神知的怪异腔调:“满足了吗?刚才如何杀我,现在你就要怎样死啊!”
“哦,杀一个化身,很让你得意?”
略一沉默,鬼觉神知道:“呵呵呵呵,不用掩饰,无须挣扎。在吾掌控之下,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与其经历痛苦,何不主动放弃?”
“不,神棍果然最令人讨厌,呃……”
发觉体内元功被异物逐步蚕食,风隐仙开口却道,“我没投降的习惯。更何况,凭你目前吞噬根基重生的进度,要杀我还来得及?”
“区区一名化身也想与吾抗衡,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假惺惺地哀叹一声,鬼觉神知暗中抓紧时间,吸食风隐仙内力以图重生。
然而真气流失越速,风隐仙反若无所发觉,站起身来走近石约道:“就算要杀我,你也阻止不了我按下石约。”
“你?!”
一瞬气恼过后,鬼觉神知又感为仆千载之恨,故作浑不在意,嘲笑道:“哼哼,按吧,按吧,反正就算你按下,对吾也无坏处。只是放出圣魔大害,烽火兵燹危害苍生,你必后悔莫及!”
“按……就凭你用这种歹毒的术法,也有脸说为了苍生?不过,这次我们的意见算是一致了。”
真气损耗加剧,脸色泛白的风隐仙,宛若气至低谷,虚弱万分。
止战之印虽是无害,鬼觉神知闻言犹察不对,急忙再催邪力,意欲操控风隐仙,阻止其动作。然而,朝南暮北虽是气弱非常,右手却在起始之时,便已汇聚最多元功,迅捷利落将石约顶盖猛然按下。
“天时到了,要杀人,你就赶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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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电掣,天荒山道,叶小钗刀剑严阵以待,战火一触即发。
“螳臂当车,又有何用?”
石耗鼓震动方圆,毘非笑冷面无情,出手噬魂催魄。
先天强者凶戾攻至,叶小钗心若止水,身似枯木,不受音波干扰。左刀右剑,刀削雪花盖顶,剑行隔纸断树。疾掠而过的寒光,刹止彝毒辣掌!
然而,不仅是腹背受敌,长生殿祖祭司找到戤戮狂狶尸身后,忙去助援彝灿天。哭麻衣更是深恨不老城,赶在太辅、太师出招瞬间,凶残冷厉挥洒手中哭残刀,配合毘非笑怒向叶小钗。
纵使中原剑圣剑艺卓绝,一时亦难对抗四面来攻。就在应招支绌瞬间,忽闻朗然诗号。
“倚筝天波观浩渺,苍音掀涛洗星辰。白虹贯日荡魔寇,明玥当空照古今。”
天波怒潮清心定神,打破鼓声滋扰。怒沧白虹天降,六弦之首奥援,拂尘轻拨劲风四射,临危不乱。
“六弦之首,赶着前来送死吗?”
“但看诸位实力是否足够。”
玄色道袍迎风急摆,微侧的半身前倾半寸,单手横举白虹昊光耀目,尽显超凡先天风范。
“真好自信。可惜,殷末箫来不了了。”
有“剑”出手,破除泪阳第三地,自是马到功成。而等殷末箫破除阵法时间已迟,法云子又以造天计划故意引开殷末箫。至于地狱人形师本人,却早已趁机赶来天荒山。
声方落,四周又现蓝色玫瑰花瓣,人形师乍然现面,恶意低笑道:“六弦之首,抗天之路难喔。”
“前无路,退无路,苍,你挡得住苍龙飞升吗?”
“苍之一字,意味无限可能。苍龙飞升,同样难脱苍天之眼,”身陷至危困境,苍犹夷然无惧。
人形师转动手中玫瑰,轻嗅花香咯咯直笑,奇特武息却已毫不遮掩:“我很欣赏你临危不乱的气魄,不过陷入困境的慌乱表情,更加令人激赏啊,哈哈哈哈。”
优雅带杀的蓝色花雨,如同龙卷般扫向黑色道子,毘非笑随之配合出招,再开崭新战局。
“玄尘降魔,逆行讨贼,苍,一人独行而无怨。怒海苍流!”
诡毒之掌,奇幻之术,面对毫无间隙的双重夹击,苍神色从容,静中求稳,道界之巅宗师能为尽展,沉着应变,不露半点败象。
“哦,六弦不差嘛。”
“让你称赞,真是荣幸。”
人形师翻手再施妙法,四周顿生蓝色汪洋,势如箭射:“身为弦首,还不尽展实力?”
“你们两人真有闲谈的兴致,冥魁独尊!”毘非笑冷笑发招。
“不想多聊,那就接招吧。”
单身应战,不见破绽。六弦之首先辟蓝色花雨,转手又拨毒掌侵袭。轻描淡写的招来式往,却藏未知的致命危机。苍,掌起怒潮排浪,不让外人再进寸步。
另外一旁,叶小钗以寡敌众,一时难占上风。突来圣洁佛气由天而坠,摩诃戒者陡然现面,稍解困战之局。
天残哭麻衣见状,目标顿时为之一变,猛然足下生风,冷刀挥向百世经纶。刀狂剑痴不假思索,亦随后紧跟而去。
“叶小钗,彝灿天一旦伏诛,速带梵天离开天荒山。”
不容情势再度恶化,得苍传音的叶小钗,横身一阻哭残刀锋。
而在天荒山顶,双强激战已至末尾。祖祭司虽是及时来援,五莲救世之功的胜算,却不曾因些微变数而有半点更改。
阴阳双极加身,却被机变化解。绚烂的莲华光影,有若包容天地般广阔,一页书一掌胸壮豪迈,力压三灿邪功,瞬间粉碎彝灿天周身经脉,胜负落定!
“匃皇啊……一页书,吾要你永坠地狱。谬思之灵·天地之灵遵吾意!”
前战方休,一页书又受皇龙之气冲击,真气骤转低谷口吐丹红。祖祭司见状,打定主意同归于尽,狠心取出《诡邪录》原本,释放毕生邪功,天荒山顶乍起轰然惊爆,连天不绝。
鼎盛的皇龙之气,持续削弱功体、阻碍恢复,加剧超出预估的重创。一页书身处爆炸中央,一时亦动弹不得,顿临险境。
霍见敌人玉石俱焚,叶小钗不顾哭残刀锋快绝,身影一闪强入中央,沧浪、九霄疾挥,封挡连环巨爆。
虽知此等冲击之下,刀狂剑痴必受重伤,哭麻衣亦明纠缠不得,当机立断折返回头,疾速奔回长生殿。
山顶决战方休,玄机门内,危机仍未解除。
由于皇龙之气运势更迭,六祸苍龙气盛至匪夷所思,日月才子抵挡愈发艰难。纵使日月才子默契无间,明圣剑法高妙非凡,时间一久亦不免渐感不支,连连呕红而退。
“苍龙伏日月!”
聚百家武学精英,汇创世真龙之功。六祸苍龙有意立威,苍莽祸冲霄起,惊天之能气荡十方,威向日月才子。
倾危之际,霎见离火焚天,朱雀南飞,温雅诗韵声中,降下清俊脱俗的久违之影。
“有心无心,心在人间;多情薄情,情系江湖。”
“凤流啸天!”
“风翼破云雁初行!”
莫召奴一掌破新局,赤红火凤急袭而来,苦战至此的日月才子,双剑骤合又分,功转同一之属。
霎时,三凤长鸣横空,初行雁、月玄凤,炙热炎火加注朱雀灵焰,直破千峦万岳!
“御龙腾霄汉。”
奈何皇龙极盛,眼见天时将过,六祸苍龙骤提元功至极,化影神分,抓住两招冲击刹那,半步将近踏出玄机巨门。
“不可,龙气剑!”
恶战至此,怎容败于半步之差?日月才子、莫召奴形影再转,素还真莫名传音变招,莫召奴与谈无欲虽是疑问,仍是立即配合。
月映日辉,朱雀助麒麟。双龙刹那争锋刹那,赤红龙气剑入目,六祸苍龙抬掌挡剑,强行突破三人防线,巍然踏前,踩在生死界限之上。
“素还真,你慢了一步。”
龙气剑破苍龙功,额心渗血的六祸却是不以为意。熟料,就在天荒山真龙之气,将归六祸苍龙之躯瞬间,一股止战玄力横扫全境。
风不扬,鸟不鸣,花香无处,天下若死,万籁俱寂。
时间,冻结在失去色彩的瞬间。战火,停止在将分生死的当口。一切的一切,皆处于不可料知的停滞。
变数,却在不该存在的十二个时辰,带来异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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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止战之印的效用。”
阴森乖戾,明悟释然,异口同声。石约发挥作用刹那,圣魔之战的历史,两者瞬间了然于心。只是一虫雀跃不甘,一人漫不经心。
虽然皇龙之气无形无质,不受影响持续加身六祸。但一页书却因肉身停止变化,而不至肉身伤势再度恶化,应劫命陨。
松了口气的风隐仙,当然是心情大好,似笑非笑道:“若不想给圣魔双方永世为奴,你还要待在我心口多久?”
“杀了你,再走不迟啊!”
劫光披靡,天下共业。止战之约按下瞬间,鬼觉神知顿明不再拥有寄体重生的异能。若不趁早赶回一念之间,就连进化脱离仆籍的机会,都可能因此失去。
苦求自由不得,鬼觉神知怎甘放弃机会?恶声恶气未落,鬼觉神知连催致命诡术,逃生的秘法亦随之暗中启动。
“抱歉,你想离开,我却不答应放你走。”
“坏吾好事,妄想!”
“没了重生之能,还要害我性命。做人不能太贪心……你还想窜改世人的记忆吗,做梦!”
“濒死之人,由不得你啊,哈哈哈哈。”
风隐仙回以高声冷笑,濒死之人却在此刻并指如刀,忘心无我至高极招,有若天意铡落,决然落向己身,点往心口。
“是么,悲龙斩!”
天地万物皆静之下,此刻眼前,是世间少有的怒动。
哭战天阁内,悲龙刀起,至绝戮身。失去不死之体,处于进化关头的鬼觉神知,骤明对方用意,奈何全无选择,只得爆喝一声带起急涌的血泉,从风隐仙体内脱出,化为形容枯槁的秃头远远落地,瞪目以对:“可恶啊!”
血洒一地,气力将尽,风隐仙宁受反噬,终是突兀转向,撒手悲龙问斩。靛色龙影乘刀绝杀,玄玄血傀师避无可避,受创之下登时再去一臂。
极招耗尽气力,风隐仙止不住地大口喘气,却犹苦中作乐道。
“咳,呼呼……我就说嘛,朝南暮北的运气,一直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