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
“断吾一臂，又有何用？”
伤处疼痛难忍，血傀师咬牙切齿，抬起剩余的手臂朝着断臂落处一招，便见断臂飞回创口对准，肉芽迅速生长，外表已近愈合。
一边活动着刚刚连接上的筋骨，血傀师一边呵呵冷笑道：“接下来，该轮到你付出代价了。”
“虚张声势。施展寄体重生之术，你本就会虚弱一段时间，现在又受刀伤断了一臂，我就不信你毫无损耗。”
“哦，那就经验天丝血罗掌。”
为奴千年之前，便是先天高手。血傀师虽不擅长武斗，手段吊诡却是远超常人想象，绝非易与之辈。
而话术的运用，更须实际的配合。血傀师深谙此道，不再浪费唇舌，当即双手运化一股诡异之能，漫天邪流如同血色蚕丝，无孔不入缠向风隐仙。
迫于无奈，风隐仙唯有勉强再催元功，指尖凝聚仅存的真力，快刀削断近身血丝，一切尽以防守为先。
然而，毕竟三度受创在前，风隐仙支撑至此未曾消散，已是万幸。眼看对手刀路用老，血傀师捉准机会补上一拳，直捣敌人小腹。
风隐仙虽是仓促变招，却终气力不及，就在封挡瞬间，被震退数十丈。
“现在，你还有夸口的余地吗？”
畅快嘲笑声起，血傀师举起手掌，奇诡招式随之再运，意欲一招毙敌。但明难以取胜，风隐仙守势再变，又以极速牵制为上。
不过，虑及化身濒临散离，山穷水尽之际，风隐仙撑着一口气连避重掌，刻意营造还能支撑许久的假象，转口又道：“我死无所谓，但你能陪我耗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还是……十二个时辰？”
“……”
掌风刀影连绵，血傀师闻言动作一滞，风隐仙继续又道：“很现实的情况是，就算你逼得我化身消散，本尊照样会来找你算账。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买卖，你确定要做？”
纵然风隐仙消亡，但有死国年纪在，血傀师就绝无能耐其灵识回归。而一旦闻人然明白发生何事，圣魔之仆的身份照样隐瞒不住。
更为重要的一点，现在连五剑都没出现，厉族和魔城亦无法接触，此刻平白得罪一个敌人，对血傀师又有什么好处？
“咳，只要你不妄想篡改世人记忆，我可以允诺关于圣魔之仆的情报，绝不向外人透露半句。”
“是吗，你要与吾建立契约？”
对圣魔元史能力异常信赖，血傀师终是心动，脑中盘算着其他歹毒的念头，嘴上却透诡诈道：“那必须在元史监视之下。”
“元史？”
风隐仙眉头一扬道：“单方面的保证很难令人放心，我看还是两本书一起用的好。”
“这……”
全不清楚死国年纪来历，占尽上风的血傀师，又怎肯接受不利的条件？
然而未待血傀师答复，死国年纪便已放弃压制圣魔元史，飘然落入风隐仙之掌。
血傀师顿时目光一紧，却又苦无夺取死国年纪的把握，只得摇头说道：“契约可以由它监督公正，但达成条件却只能由元史经手。”
“行啊。”
明知血傀师遵守信用的概率甚微，风隐仙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概因风隐仙自家人知自家事，反正就以目前的化身状态，也没能力继续和血傀师正面争锋，能拖延半刻算半刻，不亏就行……
而意见既是一致，血傀师更不愿浪费空白时间，立即就以独特文字书成一纸契约，示予风隐仙过目。风隐仙大致扫过，不假思索便应了下来。
“哈哈，之前你猜得不错，吾确实即将回转一念之间，根本来不及篡改记忆。能让你暂时闭嘴，也算值得。”
整个过程之中，死国年纪全无异象外露，放下心的风隐仙又听血傀师讥讽之言，耸了耸肩不以为意，转身便欲离开哭战天阁。
但，就在风隐仙踏上通道入口刹那，三尸血溶掌轰然袭中背心，将人打出哭战天阁，随之又闻血傀师阴森之声。
“可惜，刚才的契约并未要求吾，必须放你活着离开。嘿，吾以鬼觉神知与血傀师为名，你却不知晓吾原本身份，所谓的契约，也不过一纸空文啊。”
一日变化惊心动魄，最终“独占”好处的血傀师，自是得意洋洋，至于篡改记忆的承诺，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遵守。
然而，满嘴谎言的血傀师正欲踏出天阁，一股玄力却早将整个天阁对外通道封锁，不容内中之人迈出。
算算时间，哪怕全力突破，至少也得十个时辰……明白此点的血傀师，登时气恼不已地来回踱步，盘算着将来对策。
“那本书册，竟也能经由因果溯见本身，究竟是何来历？嗯……罢了，事已至此，与其懊悔，不如重回逸宗。有逸宗门人助力，也好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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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对一个将死之人，有必要这么小心眼？”
并非不知对方会事后翻脸，只是本无多少时日可活……血尸掌摧筋腐脉，风隐仙隐约已觉天时已尽，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漫步在山郊野外。
“唉，来时，还有东陵不笑生的经典，能够充实人生阅历；去时，怎么也得有艳曲可听嘛。”
松开手，任由死国年纪去向闻人然所在之处，冷寂独行荒野的风隐仙，回想着一路经历，口中自我吐槽了一句。
蓦然，周遭环境从死寂中恢复，响起将断未断的淙淙琴音。不由令人倍生感叹，朝南暮北风，果真不是吹牛出来的……
十二个时辰已过，一切又恢复正常。时至清晨，草叶沾满露水，晶莹剔透，令人清新怡神。只是，琴音虽是世间上品，却未免显得幽怨愁苦了些……
好不容易虎口逃生，坦然待死的风隐仙，亦无太多避讳心思，遂朝着琴音尽头，无所谓成与不成地请求出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总觉得赢了那坏人一步，说不准最后能撮合一对爱侣。俗话说，宁破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不知名的朋友，谈的曲不应景，要不咱们换一个喜庆点的？”
请求之声遥遥传出，哀婉的琴音随之断绝。短暂的寂静，似乎是证考虑着什么。不想对方如此好说话，风隐仙顿时愣在了原地。
熟料，再起的琴音，却是诡调蕴杀，霜寒凌冽，不经意间已是琴化刀罡，透体斩断风隐仙体内最后的生机牵引。
“有情的也罢，无情的也好。情天已老，霜冷残裘，愿天下眷侣，不成其好！”
悦耳的女声，却吐怨怼之词。化身之躯骤变云烟飘离，意识消散之际，风隐仙脑中仅存不解之念……
“可怕，苦境怎么有fff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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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离山上，某位卡牌大师迫于强权，万分无奈地去推日晷。十二个时辰之后，苦境天时终于重归正轨，脱离了止战石约的影响。
“素还真，你慢了一步。”
而在玄机门内，定格的画面再度活动，仿佛从未受到影响一般，气势强盛的六祸苍龙，顺势便与素还真位置里外对调。
“素还真！”
“三哥！”
天时已过，六祸苍龙却无命格转变之向，乍觉不对的莫召奴轻喝出声，手中折扇亦随之荡出水蓝莲华，攻向六祸苍龙。
谁知，六祸苍龙尚未提功反击，素还真便已抢先一步出招。剑锋所指却非六祸苍龙，而是——门！
众目睽睽之下，玄机门再度重重关闭。愕然的旁人，尚未明白其中究竟，伪装成太辅的四无君，便已了悟素还真之用意，顿时眉头微微蹙起。
然而事已至此，死战并无意义。独对数多高手的苍，应招间又见一页书已被暮秋筠带走，脑思一转拿定主意，豁然朗啸一声，正是名锋再现尘寰。
“乾坤三转，明月白虹！”
三道苍音，震退强敌。下一刻，又见黑白太极之中，白虹、明玥双化现，道威再盛数筹。六弦之首初使双剑，沛然道威荡乾坤，立退近身之敌，清出安全距离。
“众人，暂退。”
素还真既被关在门内，再战也不过徒增伤亡。谈无欲与莫召奴心领神会，与摩诃戒者一同出招，破出离山之路。
而在此时此刻，幽暗的玄机门内，清香白莲素还真，与创世真龙命格加身的六祸苍龙遥遥相对，各带深意笑容。
沉默半晌之后，却还是掌握了主动权的六祸苍龙，率先开口：“素还真，直说用意吧。”
“简单的答案。素某往后的方针，取决于你今日的回应。”
“你……”
尾声 智
天地一片清明，星宿各安其位。创世真龙一旦降世，哪怕持续的时间恐会异常短暂，亦将会替苦境带来少有的安定之期……
素还真究竟问了什么，旁人自是无从得知。一段时间的紧张等待之后，玄机门便在各方势力注目之下再度开启。屏息以待的逼人气氛中，一前一后，踏出两条不凡人影。
如果能与素还真相互妥协，六祸苍龙上位之路，必将顺畅许多。但三月浩劫的疙瘩，却无论如何不会因单人片面之词的解释，便不复存。
“天下无道，灾生四端，苍龙飞升，六祸禁绝。”
异度魔界、武联会、法门等势力占满附近山头，各怀异思。破败的天荒山道、庞然玄机门外，步出的六祸苍龙巍然耸立，神态威仪，睥睨四方，傲视群伦。
“诸位今日来此，除了双城之斗的缘故，当是为了三月浩劫一案。造天计划初起之时，本意原为平息江湖纷争。奈何后生意外之变，引起另一波的江湖争斗，导致数多门派受害，实乃六祸苍龙之过。无论过往因由，天下人如要追讨血仇，吾皆愿意一力承担。”
认罪之言顿使群情哗然，六祸苍龙却若丝毫未觉，转口又道，“当然，单凭吾一面之词，难以令诸位信服，更无法化消血海深仇。但，过往之错起于一念之差。具体计划为何，吾愿向素还真、法门教祖坦诚。至于当年遗憾，六祸苍龙亦将以不老神泉寥作弥补，赠予三月浩劫受害者亲属。”
千多条人命的血债，自不可能一口带过。但不老神泉的诱·惑，却是实实在在、唾手可得。
类似荒城箫中剑的受害者亲属未必不存；光凭不老神泉的价值，也未必能令他人放下旧恨。然而，十分讽刺又现实的是，在六祸苍龙将分享不老神泉的补偿建议提出之后，仍旧轻而易举将一众受害者成功分化。
然而，这还不算结束……
众目睽睽之下，视线粗略扫过各方来人，六祸苍龙暗自冷笑，随即又道：“阎魔魔化天下，奇象地脉异变，在在证明异度魔界为祸苦境，实乃苍生大害。值此危机关头，众人当歇内斗，一致对外。”
“而在与魔界斗争之中，表现突出的义士，吾同样愿意以不老神泉为酬，彰其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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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运，变了，咳……”
微雨迷蒙，山风飒寒。水瀑之前的病者，手中雕刻的动作未停，咳嗽了几声，继续朝着瀑布背面的人影，问道。
“素还真会进玄机门，是无意还是故意？”
“你是担心吾，还是在指他？”
一袭天蓝踏上草地，四无君漫步来到寂寞侯身侧三丈，道：“事起突然，无论素还真如何因应，都超不出你吾预估。虽然白白浪费一个筹码，但也可免六祸苍龙耗损天运。”
有异度魔界的威胁在，不管实际如何，短期内正道都无与六祸苍龙翻脸的底气。而本就是扮演着白脸的角色，四无君更不需替六祸苍龙顾虑正道的看法。
因为，就连人形师与六祸苍龙都不曾知情，这两名当世顶尖智者，竟早就私下有了接触……
“咳咳，咳，虽是为防万一，吾已有预料，闻人然定会设法保证梵天渡劫。不过，他竟借来本不存在的天时，却非是吾所能料想。”
“又如何呢？”
羽扇轻摇，四无君漫不经心道：“同样一副牌，末世穷龙有末世穷龙的打法，创世真龙有创世真龙的对策，总不会拘泥受限。”
“六祸苍龙及时出关，也是他天命所归。”
缓缓摇了摇头，寂寞侯放下手中未完成的木雕，莫名叹息：“既然如此，吾更无遗憾的必要。”
“嗯……保下不老神泉，乃是你吾最初商议定案。”四无君意有所指道。
识能龙早先就已请求苍，在迫不得已之时毁灭神泉。但四无君的出现，根本不是正常情况所能预料得到。而被妥善保存的不老神泉，自然也是六祸苍龙一个重要的筹码。
寂寞侯淡然说道：“六祸苍龙恰可借此收买人心，充实羽翼。”
“哦，收买到的，只是人心？”
“冥界魔族军师，又何曾寄望过人心？”
双方皆是顶尖的聪明人，寂寞侯嘴角挂起少见的笑容，却因整个人的气质而透着一丝苦意，本所该然地反问。
“鱼龙混杂，岂不更好？”
第一章 魔动
双城争斗告一段落，苦境大地亦因奇象消失而重归平衡。然而断层一旦接合，潜藏许久秣兵历马的异度魔界，自不愿放苦境太平。
不过六祸苍龙的复出，以及与正道明面上的妥协，使得台面形成暂时性的三角平衡。在无十足胜利的把握之下，异度魔界亦不能冒然兴兵入侵。较之过去兵荒马乱的日子，神州百姓的生活，勉强算是安稳下来。
当然，纵无“公平石一掌败双雄”的形式约定，袭灭天来也不会让六祸苍龙过得舒心……
十余天后，公开亭前，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正为突兀出现在苦境的几座魔门议论纷纷。
拿着一张写完不久的告示，悄然出关的蓝衫剑者，带着白衣剑灵来到附近，不禁微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两座门变成三座，棉被仔搞的鬼？”
虽只是浮于表面的宁静，但总算不需万事亲力亲为。十分珍惜这段时光，闻人然正准备偷闲先把上次杀害化身的凶手查清，然后再转头对付异度魔界。现在既碰上了旁人议论，闻人然便索性耐下性子，从头到尾听个完整。
“三座门阵成三角，囊括的土地不断被魔化，逼得一页书前辈不得不出面？又是一次魔化天下啊。不过若只是这样，岂不等于白让六祸苍龙笼络名声？”
“魔化天下？刚好，苦境越乱，新三途判称霸神州的几率就越高，哼哼哼哼。等一页书与魔界两败俱伤，就是灵首业途灵轰定干戈的最佳时机。”
“阿妹喂，又疯了……”
“嗯，鬼王秦，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灵者高瞻远瞩，必能成功铲除一页书吶。六祸苍龙与袭灭天来，远不如灵者雄谋呐。”
“说得好，咱们这就去三门埋伏，让他们吃个大亏。”
“灵者稍等，我先打探一下情报吶。”
突然出现的三口组，一股脑就凑了过来。可惜业途灵被电出来的毛病还没康复的样子，秦假仙仍不得不继续与其虚与委蛇。
一眼看出闻人然看戏不帮忙的意思，秦假仙暗道一声“我苦”，接着摇了摇方形脑袋张口就问：“闻人然，你是什么时候脱困的吶？”
“肯定是在六祸出关之后。这点很重要吗？如果不是什么要事，我和秋筠还有事要做。”
“啊，魔界这几个破门你也不管？”
“有素还真、一页书前辈和法门教祖在，没我插手的必要。”
“一页书他……”
“前辈怎么了？”
似乎为了避免被有心探得情报，闻人然挥手运灵造壁，隔离声音外传。
秦假仙先是眼珠猛然一转，随后装着愁眉苦脸道：“皇龙之气未散，虽然有造化之钥，梵天伤势恢复还是不够快吶。”
“嗯，这样……那你们先去轮回之门，过几天我会带人去破阵。”
“啊，你有去过吗？”
“不归你管，我有我自己的门路。”
口齿微动传音数句，闻人然瞥过业途灵，忽而撤了隔音之壁，继续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和你们闲谈了。”
“哦，那你要做什么吶？”
随着闻人然视线所指，秦假仙已觉几名行迹鬼祟之人快步离开，立即心下有数。
一页书伤势恢复虽慢，却不至于连自保的能力都无。刻意在三口组面前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误导各方势力，错判梵天动向。
正事既结，耳闻秦假仙的问题，闻人然愣了一下，接着若有所思道：“风隐仙在外死的不明不白，我得为他讨个公道。劳烦帮个忙，把这张告示贴上公开亭吧。”
“什么告示呐？”
从闻人然手中接过白纸，秦假仙快速从头看到尾，头上大汗淋漓道：“闻人然，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无聊吶？”
“哪里无聊？要是苦境的人类，都像闻人然这么有追求、有理想，我们新三途判掌握未来武林，一定会更为顺利。”
业灵者不以为然地斥责道：“鬼王秦，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妥当，为武林人士竖立良好榜样。”
“你娘……”
正准备爆粗口的秦假仙，被业途灵猛地瞪了回去，发现荫尸人暗自偷笑，登时气上心来。
好你个荫尸人，该死的墙头草……眼珠一转，秦假仙计上心来：“腹中荫，你最不怕死。就让你拿金丝十七弦风云琴，先去探上一探吶。”
“我……”
“嗯，鬼王秦说得没错。腹中荫，你不是要做武林至尊，暴发户的风格最适合你了。这件事，你必须办好。”
“我苦！”
和暮秋筠离开了嘈杂处，闻人然想了想道：“咱们先去荒城见两位老朋友，然后再去一趟凝晶峰。”
“嗯。”
闻人然自不至对化身消散耿耿于怀，但风隐仙莫名其妙早死半刻，却也不能大而化之地说算就算。不过，本仅为顺手收尾，闻人然亦未当真将之放在心上。
而三门之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已顺路碰上，闻人然亦不会当真坐视不管。
因为，三教灵玉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入魔界，千年一击的计划即将开始进行。而皇龙之气加注六祸苍龙之前，宵并未被吞佛童子假意格杀，箫中剑的那块灵玉所属，未必不会变更对象。
总而言之，宵宝宝必须得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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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纷纷，愁绪隐隐，手拄龙头拐杖，紫宫彤麟独立山头，之前苦恼于紫宫太一涉入造天计划身陷危机，如今又因六祸苍龙一己承罪而别生迷惘。
然而，决心隐遁的世家长者，却是始终难离红尘恶浪。
“六祸苍龙一己承罪，让老太君疑心了吗？不错，就算是吾，亦对其存疑啊。”
熟悉的魔之声，汹涌的魔之炎，乌云压顶般到位。袭灭天来步影似幻，恶意昭然来到。
“袭灭天来！”
子孙之仇，乱世之恨，紫宫彤麟周身气势陡然飙升，怒视漆黑魔佛，严阵以待：“你竟还敢来寻吾？”
“紫宫世家又非龙潭虎穴，有何不能？”
彻底融合一步莲华记忆，吸收莲华圣功的袭灭天来，除却立威亦是别有用心，散发炙热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道：“现在一步莲华既死，你也该献出最后的价值了。”
“哼，今日，吾便为孙儿一讨血仇。”
深知退路无门，更是亲仇难舍，无路可逃的彤太君，反被魔威激起搏命之意，紫色龙影盘旋俯冲而来，硬撼魔者凶煞。
“龙啊……同样的招数，会有更多的惊喜吗？”
蔑笑毫不虚掩，袭灭天来一甩手中念珠，再祭狱龙没午。黝黑之龙冲霄而起，顿破紫星六诀。圣魔融合的混沌之力，在在揭示身前魔佛，已然今非昔比！
“天魔火。”
“紫星六诀·天宣帷幕！”
魔形圣影，变化无端，袭灭天来一招破敌，不予对手喘息之机，强招迭起，铺天魔火急袭而出，眨眼便是绝命。
凶恶魔火迫身而至，又见狱龙夹击而来，虽是位列造天六人之一，彤太君与凌驾登佛境界的魔者之间，犹然存在不可逾越的差距。
“不用急，你只是第一个。”
紫色气流徒劳无功，紫宫彤麟呕红飞退。袭灭天来兀自冷笑，旋见山崖庞然巨石，参天古木，尽被澎湃功力操控浮空，绝世之招初露端倪，竟是——
“六祸禁式·兵祸天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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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门
“彤美人啊！”
魔焰滔天，招欲嫁祸。情势危殆之际，尾随彤太君而来的车车老，发觉激斗匆匆赶至，正见惊心一幕，枯木盘天之招，应声而发。
然而，纵使以二敌一，不敌犹是不敌。双拳对四掌，爆散的尘沙，一边倒得压向彤太君与车车老。袭灭天来游刃有余，占稳上风，步步逼近，制敌瞬间，混沌玄力猛然一吐，顿时再挫双老。
“车车老，何必急着送死呢？”
魔威却走六祸式，袭灭天来一掌败敌，冷目锐扫，神情轻藐道：“万圣岩的百年囚禁，还不能使你明白你吾之间的差距吗？”
“机车，想伤彤美人。有我在，你是做梦啦！”
腿与掌，饱含毕生元功，车车老招招搏命，佛门秘式信手拈来。
奈何，袭灭天来与一步莲华原是一体双面，早对佛门之式熟稔于心，横掌如刀面，直往车车老破绽而去。
眼见情势危机，紫宫彤麟浑运真气，庞然一掌再起紫星六诀，紫龙混元掌妙到毫巅，齐攻合体天来。
“啸月坠流星！”
“徒劳。”
极流双分掌分区两面，袭灭天来俨然不可一世，双方实打实地正面交锋，结果却早是注定的胜生败死！
退，唯有退，却是退路无门……心知已是死境，车车老骂骂咧咧，怒然出招：“不用佛门武学，这种粗浅的栽赃嫁祸，骗得过谁？！”
“第一次会有怀疑，第二次注定栽赃，然而三次过后，便是有心者的浑水摸鱼啊。”
轻描淡写足让半步，袭灭天来掌风再动，辟残祸龙之招，悍然正中车车老心口，已是一魂将去。
“车车老，彤天开云！”
友人丧命悲愤难抑，双腿疾扫飞沙扬尘，紫宫彤麟拐杖横持，直捣魔僧中路。然而紫薇之数，却终究不及魔威浩瀚。但闻一声木断脆响，生死胜败，萧索落定……
“让你们同赴黄泉，做一对亡命鸳鸯。是魔，予你们最后的仁慈。”
冷笑漠然，黑袍魔者不再多看一眼，利落转身离开山巅，直往下一个目标。
“六祸苍龙，荒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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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要跟你离开？”
凝晶峰上，天寒地冻。纯真的双眸一瞬不顺盯着来人，宵神似不解发问。
在宵身上察觉不到三教灵玉的感应，大致肯定灵玉仍在箫中剑之身，闻人然定下心，转口便道：“就当是我替佛剑大师向你讨个人情，替苦境一解魔祸。”
“救人，解祸，好。”
虽未遇上姥无艳，但佛剑分说后来到此休养了一段时间。因此比起最初的懵懂，宵此时还是显得好说话了许多。
神色微一松动，奈落之夜·宵静静颔首，只是在目光落在凝晶花上之后，却又蓦地皱起眉头，摇头说道：“不行，我要保护凝晶花。”
“凝晶花啊？”
佛剑大师怎么不顺便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难道光顾着回答宵的问题了吗？
心下暗自吐槽了一句，闻人然朝暮秋筠使了个眼色。心意相通的白衣少女，眨了眨清澈的碧色眸子白皙的手掌轻轻打了个响指，但见凝晶花受到神通牵引，竟是遍地生出数十朵。
“现在你要保护哪一朵？”
“我……”
“其实，你要保护的不是山上的这一朵，而是心内真正珍视的事物。”
“内心？”
“听我的，保准没错。”
只要不曾心存恶意、拳脚相向，一般的心灵鸡汤给宵灌下去，忽悠忽悠还是很靠谱来着。当然就算是恶意，宵夜未必能发觉……
闻人然从暮秋筠手中取过一朵凝晶花，直接伸出手递到飞落的雪枭嘴边。
看了眼一口叼住凝晶花落在肩头的雪枭，几度欲言又止的宵，到了最后仍然只是吐出那最为熟悉的一句话：“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你有多少问题，我保证都有人愿意回答，走啦，走啦。”
“嗯，好。”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要是换作剑雪，就不能随口敷衍喽。
此行刚好让他多见见世面，再走一趟傲峰找箫中剑，之后就可以带回六庭馆纠正世界观，总胜过在外面被人骗地惨歪歪……
心下有了盘算，闻人然左右双手，一边抓着一个，陡然拔空冲霄而起。数个时辰之后，主仆两人带着宵，很快就到了人头攒动的轮回之门外。
此时此刻，之前一页书所设的隔绝梵音，已被袭灭天来与有心人暗中破坏，吸引着好事的武林人士，前来凑热闹（装逼送死）……
完全没把旁人目光当回事，闻人然直接嘱咐道：“之前有人进入探查过，轮回之门乃是内心投射的映像，借由挑起闯关者的贪嗔爱恨之念，使其陷迷而不自知。因此，破阵需要无心无思之人。”
“无心，无思，我算吗？”
“至少比等那位靠谱。”
无名脑中被长生殿植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被伏婴师强化的轮回之门，闻人然觉得还是有自己护行的前提下，让宵出手比较稳妥。
本来白衣剑灵也是个人选，可惜暮秋筠虽然也是个天然，但是她一点都不呆……
“秋筠，你在外面为我们护阵。”
摇摇头扫去脑中杂念，闻人然全部拖泥带水，无视好事者起哄之声，与宵一同闯入阵中。
魔门阴邪诡异，入阵之人如坠森罗幻境。甫一落地，闻人然便自闭五感，不为外物所惑，仅以剑心感应，护持奈落之夜·宵。
而深埋的造物本源记忆觉醒，宵虽是心湖不惊，魔阵却似直入心底，挖出此生无法回避的创造之父，邪气凛凛面面相对。
“劣等的废品，你，无存活的价值。”
“你，是谁？”
夜刀穿月，天蚕重生。父与子阵中重逢，宵迷惘不解之间，夜重生竟已抬掌狠厉杀至面门。
蚀月掌，夜刀流，在间不容发之际，轰然划开战局。虽是经由佛剑开解，宵不再纠结于此。但映射出的实力差距，宵手持夜刀穿梭来往间，犹然不敢掉以轻心。
而在不远之处，闻人然闭目气沉如渊，灵心一点直入魔阵深处，欲察虚实究竟。
经由特异术法观测的魔界众人，顿觉一股无法言喻的玄异剑意，宛似突破图像所限，隔空压迫在身。
伏婴师大感趣味道：“他就是女后所说的那人本体？”
“伏婴师，他之实力更胜阎魔一筹。”
“吾明白，但轮回之门被破，不过是计划的开始而已，女后不必心急。”
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伏婴师慢条斯理道：“轮回、黄泉、地狱三门，最初两门虽是魔者魔元操控，之后却是由吾另行排设。三者构成三角，利用魔者魔元吸收闯阵者的元功，加速所囊括的土地魔化，步步蚕食神州，坏六祸苍龙之命格，取地龙之精补魔龙之源。”
“但，上回六祸创阵探得虚实，闻人然似已有破阵之法。”
“三阵以魔者为根基，破其中一阵并无实质影响。他们要三面破阵，必须分兵而行。届时，便是吾魔界的机会。”
“嗯……”
九祸沉吟片刻，续又目视着一如既往暖笑着的伏婴师，面具下的幽深双眼，若有所思道：“伏婴师，你好似十分兴奋？”
“呵，让女后见笑了。按照《戒神宝典》记载，以及六祸苍龙过往的行动模式来看，他能准时出关的几率，本应微乎其微。当日天荒山一战，恐怕别有蹊跷……吾这一局的真实用意，是欲一探他背后的高人，究竟会如何应对啊。”
第三章 接招
“这阵也不难破啊。”
法术虽久未精修，河洛原理却是了然于心，闻人然踏遍阵局，不由疑惑顿生，但知宵落入困境，立即心念传音提醒道：“宵，当他不存在，他就不存在了。”
“他不存在？”
“是，夜重生早死在吾妻之手，这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幻境……什么是妻？”
“呃，反正你只要记住，夜重生死了就对了……至于你其他的疑问，之后我再给你解释。”
本以为宵会追问夜重生的死讯，谁知转口竟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看来要给他补够常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听进了闻人然劝话的宵，一旦确认夜重生非是真实，夜刀气势骤然一变，冷厉华光绽若月华霜结。
待得幻象消散，宵身法急窜直逼阵眼，夜刀迅掠而过，极冻之体寒芒捉目，登时轮回告破。
“退。”
两人前脚方离，崩散的魔门，却未如同预期立即溃散。但见三角之界血红魔光大作，遥远的黄泉、地狱两门，激射血咒如潮，瞬间牵引混乱魔流重归正常，更纳宵之前所耗元功为用，轮回之门逐渐恢复如初。
异度魔界有此术法能为者，除却伏婴师不作二人想。而第一阵既改，显然后续两阵，也必与己身猜测大相径庭。具体如何破阵，还须从长计议。
“失败了吗？”
“嗯。”
“那，还需要我帮忙吗？”
三道魔门要破，看来还得三管齐下。素来酷爱阴谋诡计的伏婴师，竟然会用阳谋逼迫正道与六祸苍龙接招，倒是略让闻人然讶异。
不过再要进行破阵，至少得等摸清最后一门的虚实，无用功能省则省。思绪瞬定，闻人然遂道：“稍安勿急，你先随我回家一趟吧。”
“家，家是什么？”
“这嘛，虽然我可以凑个字数，给你用一组华丽的排比句解释一下家的定义。但是我觉得对你而言，那并没有什么作用。”
“嗯？什么是凑字数，我，我不能理解。”
“……”
败退的闻人然深刻领会到什么叫对牛弹琴，不再执着和宵进行深入交流，招呼了一下暮秋筠，就准备先回六庭馆。
而见一旁凑热闹的三口组，似对日前请托有了收获，目光投了过来，闻人然也省得在云渡山和六庭馆之间来回，准备将轮回之门的情报告知秦假仙，这就快步走了过去。
“秦假仙，麻烦将此阵详细交待素还真。”
“放心，有吾在，一定给你办妥当吶。”
闻人然将阵中虚实详述了一遍，接着问道：“对了，你们来找我，是那件事有什么消息了吗？”
“阿爸喂，闻人然你是不是有弄错？”
没等秦假仙解释，荫尸人立即叫苦起来，添油加醋地大喊大叫。闻人然见状，顿生不解道：“弄错，此话怎讲？”
“嗯，露水三千确实有两名美女。但是，弱水琴姬早就和一个小白脸勾搭上了，完全没咱们新三途判发挥的余地，让本灵者大失所望啊。”
“没错吶。我说闻人然，风隐仙真的是死在那名美人的手头吶？”
秦假仙都这样答复，肯定经过了一系列试探。而看荫尸人的样子，分明是被整得不轻。闻人然将信将疑，眉心一紧继续追问：“你们找她麻烦，她直接就放荫尸人离开了？”
“是呀，荫尸人虽然得罪了人，但那名弱水琴姬十分好说话，略施薄惩就把人放走了呐。”
“真的假的？”
“嗯，大仔说得不错，一点都没骗人。”
“腹中荫？！”
“啊，是，是老三鬼王秦说得不错。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后来在和业灵者汇合之前，我的脑袋莫名其妙掉过几次。”墙头草荫尸人一五一十地回答。
“什么啊，这么重要的情报，腹中荫你竟然敢隐瞒吶？”
“掉头，那不就是很有问题吗？”
肯定了内心猜测，闻人然暗自一琢磨，三口组的武力值实在是不够看，还是得亲自出马调查，才能弄清状况。
脑中思绪一定，闻人然遂道：“等重要的事结束之后，我会自己处理，你们就不用管了。”
“你要怎样做吶？”
轻轻解开暮秋筠系发的红绳，闻人然将它拿在手中，信誓旦旦道：“凭我做媒的成功率，赌上苦境第一月老之名，我就不信带着红娘去，还搞不定区区fff团的团员。”
“哼哼哼哼，你，大错特错。按照本灵者的眼光看来，没有基建团出手，你绝对摆不平啊！”
秦假仙一捂面门，头疼不已：“业途……”
“嗯？”
“灵者高见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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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破一阵无用？”
渺天下，祸龙居。阅过从轮回之门传回的情报，六祸苍龙眉间一凝，道：“魔界用意为何？”
“轮回、黄泉、地狱三门构成三角，中央正是天荒山脉。轮回之门需无心无思之人破除，黄泉之门却要求具备‘佛血、天眼’的高僧。祸皇别无选择。”
“吾既准时出关得皇龙之气加身，地脉已不若早先影响深重。但将命脉拱手让魔，确如芒刺在背，不容分毫怠慢。按先生之言，三门人选已被魔界限定，吾须去往地狱之门？”
较之袭灭天来初设两门的被动，伏婴师不过多添一笔，却使局势陡然一变。
“轮回之门最是无用，黄泉之门意在梵天，至于地狱之门……”
四无君轻笑道：“阴谋阳谋一应俱全，趣味的排设。”
话音方落，但见一名下属捎来紫宫彤麟死讯，登令六祸苍龙神色一变。
“栽赃嫁祸？”
联系四无君之前所言，六祸苍龙负手于背，来回踱步认真思量道：“魔界排阵特异针对，三门相隔又有一段距离，破阵兵力的分配，自然存在强弱之分。而素还真、殷末箫一方，与吾不过维持表面的和平。此时隔阂再生，更难宽心合作。破阵之时，相互驰援的可能性大为降低。如此一来，异度魔界便有集中实力，击破一方的机会。”
“呵，这只是一方面。”
羽扇一扬，四无君续又接道：“祸皇着眼于三门之阵，却忽视了背后的意义。”
“哦？”
“魔界布局之人的动机，必须谨慎考量。若他欲通吃双方，在三门之后定有后续排设，对破阵之人造成全方位的伤害。”
“便似风水禁地？”
识能龙的记忆，六祸苍龙同样拥有。之前苍所述不破阵的原因浮现脑海，六祸苍龙顿时有数，却又猛地摇了摇头道：“几率太小，因为破三门之阵前，素还真与吾方首先定会派人确认内中虚实。而无论阵法再怎用凶狠，要伤害到吾、一页书，以及殷末箫的难度太大，绝非仓促三阵能成。”
“不错，所以还有其他三种可能。”
当年圣主若能像眼前人一样沉得住气，冥界天岳也不至轻易落败啊……
心下稍有些遗憾感叹，四无君紧接着解释道：“照魔界实力，地狱之门埋伏祸皇本亦有相当得手机会。但因皇龙之气的缘故，最终祸皇定是有惊无险，用之无益。吾认为的第三种可能，魔界恐会反其道而行，故意放你轻松破阵。”
“轻松破阵，难道是让吾有充分时间救援正道？捧杀？”命格之事虽不曾尽信，六祸苍龙犹然心生警惕。
“正是。”
“但，若真有此等机会，吾亦无必要错放。最后呢？”
“呵，最后一种可能，咱们无过问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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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灵玉，声东击西。”
云渡上上，听闻秦假仙捎回的情报，一页书与素还真略一商议，顿明伏婴师隐藏在后的用意。而相较于袭灭天来的算计，伏婴师的狡猾更要难缠的多。
一页书不由轻声一叹：“好深沉的心机。”
“这名多疑又谨慎的魔，是在试探三教灵玉的重要性。”
由于三教灵玉事关千年一击，优先级理当胜过破除轮回、黄泉、地狱三门。而一步莲华的排计不容生变，要让魔界确信无疑，就须再度分派人手，打消伏婴师的怀疑。
如此一来，守护力量不免再度削弱，霎为破阵之举再增了三分风险。
然而相较于破阵的问题，素还真却还有其他难处，脑思瞬转，意有所指道：“前辈，怕只怕，吾这次是逃不过了。三教灵玉的事，便由吾亲自处理吧。”
一页书了然道：“肉躯放在不老城太久，别人有太多算计的机会。”
“吾若不倒，苍龙就无法顺利上位。那日天荒山上激战，六祸苍龙背后的布局者之所以未曾发动暗手，除了防止六祸再添恶名，应当便是为了留待类似于此的时机。”
“已有腹案？”
“呵，武联会是很好的切入点。”
“难为你了。”
第四章 失踪
“不用帮忙？”
“金鎏影和夜重生都死了，没必要让你再外出涉险。另外，哪有拼命还非要全家上阵的道理？”
书房内，闻人然面朝着楚君仪，语气平淡的拒绝，转口说道：“而要给宵补全常识，还需你耐心教导。”
“嗯，也好。”
反正异度魔界的事，闻人然不打算让六庭馆继续搀和进去，干脆岔开了话题，问道：“不说这个，咱们什么时候把不老神泉服下？”
“听说六祸苍龙正以此为凭收揽人心？”
“是啊，不过除了少数例外，这东西也就吸引下渴望青春永驻的年轻人，以及一些想要返老还童的老头老奶奶了。”
“呵，老头老奶奶？”
楚君仪语出调侃，闻人然顿了顿，神色微窘道：“我们就是例外的情况嘛。”
因为初时是用神源延命，岁月留下的衰老痕迹，就算是闻人然也不能豁免。而楚君仪儒门出身，本就不及道家养生，用不老神泉调复，当然十分适用。
说着，闻人然口锋一转，道：“不过，其实我确实有点好奇喝了不老神泉之后，咱们外貌究竟会有多少变化。”
“至多年轻几岁，又有什么稀奇？”
猜到闻人然存了什么心思，楚君仪微侧过脸道：“暂无闲暇，不提也罢。倒是黄泉与轮回之门，人手又是怎样调配？”
“说起来，另外那两方虽是敌对，但在破阵之事上倒是颇有默契。六祸苍龙以苍生为名，请求一页书前辈尽快配合破阵。现在无名尚未出关，平白又被掐去一名臂助……至于破阵的人员，我依然会和宵一路。而黄泉之门那一方，有梵天前辈和法门教祖在，应当也无问题。但是，魔界那几杆破枪确实有些麻烦。”
法门兵力对上异度魔界的兵将，实在是不够看。而武联会除了病梅先生，简直就是个魔窝，能不拖后腿都该庆幸。而要与吞佛童子一般的高手对抗，没有紫宫太一的水准，根本就是白白送死……
正思索间，一根飞羽射入书信落手，闻人然拆开阅览了之后，语气一肃道：“桑道凉死了，死因同样是六祸禁式。”
因为有四无君的排设，剑与仙未曾来得及下死手，而桑道凉亦未如愿。然而一旦暴露在外，他却不可避免陷入险境。
“彤太君先遭不幸，如今又是桑道凉……连续两次都是六祸禁式，该是有心人的栽赃嫁祸。荒城亦与造天计划有关，汝当前往一探。”
闻人然点了点头，不大确定地问道：“这个我明白，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嗯？”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栽赃嫁祸，那六祸苍龙会不会借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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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当日天荒山生变，布局阴谋被推到人形师的身上。但得靛羽风莲记忆的素还真，不须废太多心思，便对暗中之人的身份，隐然有了猜测。而毘非笑“理所当然”般的死亡，更加坐实了这一点。
虽说毘非笑实力不俗，但他毕竟失了黑彝族根基，难堪臂助。而黑彝族的风俗一日不改，两人族长就无妥协余地。
四无君指派他去傲峰，自是存着彻底收拢黑彝族的打算。至于以后是八津蛮，亦或破军独魁领导黑彝族，对六祸苍龙而言并无实质区别。
弃子得势的手段，像是四是无君主动放出的邀战信号……虽然伏婴师或许对此并不熟悉，素还真本人却是明白的很。
而同样心下有数的闻人然，亦没有急着去向沐流尘确认，而是按部就班先找忘残年，暗中保护了一段时间，果不其然碰上了袭灭天来。
“吾曾帮你一回，你就这样回报于吾？”
山野荒道，狭路相逢。掌风轻松将忘残年送出险关，闻人然回头正面魔僧，道：“就是因为你对百岫嶙峋有恩，我今天才来回报你啊。”
“哦，那吾期待了。”
并掌如刀，魔火乍生，袭灭天来足下猛然一跺，乱石崩飞掩形影，荼黎掌轰然扫至，是为一试对手实力深浅。
罩身的巨石断木，瞬间化作飞粉。首度正面交手，闻人然不敢大意，骈指凝剑式，疾剖身前三尺。
圣魔混沌之力，深浅无底之剑，初次交锋，虚空骤生漆黑漩涡。刹那间，巨大吸力席卷周遭，生死边界附近山峰，登时倾倒半壁。
漩涡湮灭，尘埃落定。一招之后深浅互知，袭灭天来身稳气沉，轻笑道：“落日烟潜修数月，你若只为养伤，可是令人失望。”
“流逝大半圣尊者功力的你，值得我全力出手吗？”
“哈，今日对魔的挑衅，你可要牢记啊。”
谈笑不露半点杀意，袭灭天来一闪向背，双手暴扣闻人然肩头，灭天之能巍然压下。闻人然却似泥鳅般滑过重掌，翻身错开数步竖指擎天，剑意腾升勃发。
“赦佛狱火！”
剑指眉心，袭灭天来额上魔印梵文顿放光华，手臂微抬已然横拦在前，挡下凌厉反击，提运魔元圣功上手，掩天之掌爆发无匹魔功，裂地卷黄沙。魔者本人却更快过奇招，赦佛狱火应声而出，双管齐下。
欲退瞬间，却见一抹白影兀然杀至，闻人然心思顿动，丹青见落入疏竹影之手，倏然转向分面对敌。
双剑斗魔佛，正是棋逢对手。剑指横空一划破魔掌，闻人然回身气再凝，及时封挡吞天业火，避开凶险之招：“同为佛魔合体，这种招数有用的必要吗？”
“先天双极与后天双极之间的差别，你当真不明？”
蓦然收手，一步莲华之影再度融入魔躯，袭灭天来淡然笑道，“下一次再见，可就与今日不同了。”
“拿我此刻的表现做标准，你也小心阴沟翻船啊！”
“咳，你若不来，三招吾也能了结此战。”
“是被了结吧？”
魔者气势拔空而去，闻人然撂下一句话后，立与战圈外的忘残年碰了面，不待寒暄便直插正题道：“忘老兄，袭灭天来既然能找上你，咱们还是先把月漩涡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合该此理。”
两人一拍即合，忘残年担心三弟安危，自不会浪费时间，讯往生死边界而去。然而人在山谷之外，便见浓烟滚滚，预示不祥！
“不好，老三！”
甫一落地，救人心切的忘残年，直往茅屋内里搜寻。然而除了一老一少两名昏迷不醒的人，再无月漩涡踪迹。
“炎祸焚宇？”
在周围稍加查探，闻人然虽不熟悉六祸苍龙的招数，但听素还真所述，到底还是略微有数。
“炎祸……难道是六祸苍龙？”
闻人然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如果六祸苍龙真要找荒城麻烦，因何不直接杀人了账，反而画蛇添足将人掠走？”
“如果他就是故意捉准此点呢？明面上他需名声，私底下犹在斩除威胁。有人质在手，对他来说同样有利。”
“这……”
闻人然虽觉着还是异度魔界搞得鬼，却也难保忘残年所说的可能性不存在，一时倒也不好再劝。而在唤醒金不换父子详加询问之后，两人亦未探出半点虚实。
愁眉深锁的忘残年，长叹一声道：“罢了，荒城旧事终究还得萧家之人处理。吾会将此讯转告老二，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我就怕他回来讲故事……”
第五章 武联会和龙套们
“穿心取血之事麻烦了。”
“真知道麻烦，你就免挡住我的阳光。”
“迷谷雾蒙蒙的，哪里晒得到太阳？”
“现在是正午。”
风铃叮零作响，悠然清净如昨。冲冲地转过头朝向竹椅上的人，闻人然接着又反驳道：“就算只记得羽人和阿九，也不能这么不给重新结识的新朋友面子吶。而且，你连神醉梦迷的解药都不研制，是不是太懒了一点。”
“猫科动物的特征，这世人都改变不了了。而且，研制了又有什么用？”
慕少艾从躺椅上起身，长长的水烟枪敲打着掌心，操着理所当然的口吻，摇头晃脑道：“你看，如果我恢复了记忆，肯定会记起许多糟心事。比起现在悠闲享受，岂不是亏了许多？”
“老人家您真乐观，那你就睡到死吧。”闻人然无话可说。
“早点认输不是刚好。这就是星灵玉。”
从袖口内取出灵玉，慕少艾将之递出，神**言又止。闻人然会心一笑，道：“退出江湖的人，免问我拿它怎么用。”
“喂，上回提到千年一击，你下面这就没了，算是什么意思？当老人家好糊弄了吗？”
“你下面没了还差不多……”
虽说话说一半，太监伤人品的道理，在每个世界都通用。闻人然还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声，不以为然道：“素还真会想办法使其合理化。”
苦境三方鼎立，四无君不仅会联系魔界坑正道，亦需联合正道坑魔界，根本没有阻止千年一击的动机。而三教灵玉本是魔界应得之物，又何必刻意阻拦？
慕少艾貌似了然，接着又道：“那位海猫姑娘呢？”
“海猫不是猫，你们种族隔离，不用太过可惜。另外，人家不仅有了婚约，连亲爱的都有了，你没机会的。”
慕少艾咦了一声，长眉一掀狐疑道：“你之前真和我是朋友？”
“又是‘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歪理？”
“你知道，吾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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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武联会成立以来，几名三教长老除了被玉世香、笑风尘忽悠出了三教灵玉的来由，再无其他建树。
病梅先生从没想过，为了天下太平多方而立的武联会，此刻竟只剩下了他一人，在为苍生公义奔走。而优昙禅师与正奇老人，更是不知不觉已被取代，成为魔界操控的傀儡。
然而，如今魔界所立三门危害不小，每日都有诸多热心肠的武林人士白白送死。病梅先生亦无闲心质疑，另外两名长老日趋急躁的作风，紧皱着眉头说道：“禅师，这几日仍有人误闯三门？”
“唉，梵天之前所设屏障为有心人所破，已无有效方式阻止众义士破阵。”
“事到如今，唯有希望一页书、素还真，能与六祸苍龙尽快破阵，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正奇老人刚附和一句，优昙禅师便表赞同，道：“不错，此刻不宜对造天计划深入追究，统合正道力量打败异度魔界，方可使苦境彻底安稳。”
“嗯……”
“病梅长老有何意见？”
隐隐觉得被两人排斥在外，病梅先生却又不愿得罪人，略一思索答道：“两位长老提到六祸苍龙，病梅听闻近来有不少人欲投靠于他？”
暗觉机会来到的玉世香，闻言立刻站了出来：“禀三位长老，六祸苍龙并未接受众人投靠。”
“哦？”优昙禅师配合着面露疑色。
“六祸苍龙认为，有罪在身的他不值众人追随。因此推荐众人转投武联会，更取出数份不老神泉，留待日后嘉奖有功之人。”
病梅先生心思一动道：“竟有此事……玉世香，诸位义士如今何在？”
正奇老人忙道：“玉世香，还不快引荐？”
“是，来人，速请诸位义士上殿。”
玉世香躬身一礼，转向吩咐了一声。没多时，便见一连串妖道角气息浓厚的人，列成横排上殿。
“这几位是海清帮的好汉，这几位是清风派的高手……”
从头到尾一路吹过，玉世香说得嘴都快干了，把一众妖道角捧得找不着北，才在三位长老首肯之后，派人将妖道角们安顿下去。
三位长老互视一眼，心知这些人充实兵力足矣，打破僵局仍旧困难。不过由此开了个好头，病梅先生还是心情大为好转，甚是欣喜道：“玉世香，快请诸位能人进入吧。”
“哈，就知瞒不过长老慧眼。”
玉世香亦不故作姿态，将人请进一一介绍道：“这位是一瞥惊鸿·秋声高，这位是高卧丛林·九道生，这位是见圆成方·颠倒行。”
三位长老从左到右看过，名为秋声高的年轻人神情倨傲；九道生则是一副游方道士打扮，显得沉稳许多。最后一名颠倒行，像是被众人瞧得不大自在，颠三倒四地说道：“来武联会，我的目的是为不老神泉。只要你们给我不老神泉，我一定帮魔界彻底消灭你们。啊，不对，我一定帮你们消灭魔界。”
“嗯？”
“诸位长老切莫见怪，颠倒行壮士只是一时紧张错了话，并无歹意。”
病梅先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无妨，吾三人并未挂怀。只要有真才实学，武联会一律欢迎。”
几名二线打手介绍完，玉世香明白接下来才是正题，轻咳了一声吸引众人注意，才道：“接下来这位，乃是西城风·流子，号瑟郎，哈，琴瑟的瑟……”
玉世香有意识着重介绍了一下人模狗样的风·流子，台上的优昙禅师与正奇老人，亦装模作样地赞了两声。
等了片刻不见最后一人，准备再捧一捧风·流子，玉世香眉头一紧道：“嗯，原本还有一人意欲投效武联会，但至今未现怕是不会来了。”
“事关天下魔祸，此人未免太过轻慢。有西城风·流子等诸位壮士投效，只要此战打出武联会的名声，日后定能吸引更多强将高手，少他一人亦无紧要。”
对于正奇老人的答复，优昙禅师不置可否。病梅先生却正为武联会实力大增而喜悦，亦未开口辩驳。
“抱歉，晚来一步让诸位长老久候了。”
然而，正奇老人话音方落，忽见白烟窜堂而升，随之响起清越诗号。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肩负青囊走南北；三寸知息，十面洞心，掌握乾坤通天阙。”
一身西洋深色皮衣，手持水晶杖，足踏长筒靴，贵气十足。短发简约偏分，来人甫一现面，便是神秘十足，在在皆是深不可测。
“齐烟九点天踦爵，见过诸位长老。”
另外两名被魔界取代的长老尚在状况外，病梅长老却已连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吾看先生当非误时之人，可是中途有事耽搁？”
“嗯，说来也巧。吾这几日搜寻破阵之法，恰好遇上了这位兄弟。对于破阵更多的要点，还须他解释明白。”
天踦爵伸手指了指身边一身壮士肌肉的男子，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人跟了进来，仔细一看还是名瞎子，不由大为好奇。
这名男子面无表情，又像是将满腔悲愤压下，强自平静道：“魔界之乱，人人有责，断罪四兄弟亦不例外。只是……只是，赵大哥带着我们三人前往破阵，最后只剩我一人苟活……若非这位先生搭救，我也无活路。”
“啊，还请节哀。”病梅先生神色一黯。
男子摇头又道：“此事与武联会无干，杀兄之仇定要魔界偿还。”
“魔界确实可恨！”
正奇老人义愤填膺，病梅先生却耐心询问道：“壮士可有其他发现？”
“有，三阵同破之时，暗中别有变化。门内守关者的实力，需加上另外两门闯关者的出力，才能彻底计算。三位大哥就是因此猝不及防，才会死于非命。”
病梅先生神色一凝：“此情报至关紧要，几位壮士立下如此大功，武联会绝不敢忘。”
“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谈什么功劳报酬？现在的我只想冲入魔界杀个痛快，为几位大哥报仇！”
“稍安勿躁。吾尚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呈报诸位长老。”
玉质晶杖拄地，天踦爵当着众人的面取出星灵玉，递给病梅先生：“这是惜浪摊的风飞沙姑娘交予在下，还请长老妥善保管。”
“竟是三教灵玉？！”
第六章 破阵之争
“要破三门须三方一齐发力。但武联会内内奸甚多，吾方探出的破阵之法，定会传入魔界之耳。而若素某是布阵之人，在此之后必会略加改变，以期对三方造成杀伤。”
横尸遍野的轮回之门外，与宵按时来到的闻人然，谨记着素还真的警告，下意识地扫过四周。确认外围无异状，闻人然方才吩咐道。
“秋筠，待会保护好宵。”
“那，主人？”
“我不觉得他们会轻轻松松放我和一页书前辈汇合。”
闻人然漫不经心地说完后，三人便依序踏入轮回之门。阵中森然气息未变，布置却与初次破阵略有不同。阵眼附近虽无魔者防守，用途未知的诡异魔阵织就遍地繁复魔纹，还是令人心生提防。
“心魔镜射之术，对初生之人作用有限。有上回的经验在，宵，你这次只需接近阵眼，一旦发觉有两股力道回馈，便立刻提元灌入。阵破之后，如果发生意外，你就先离开。”
“吾明白了。”
一阵已然就位，另外两门亦有安排。地狱之门外放眼空旷，只得六祸苍龙与人形师两人露面。而在最后一阵，却是黄泉开道，入门瞬间，动则即杀，动念则迷，凶险更胜另外两阵。
“此门以袭灭天来魔元催动，经由一点杀念驱动，内中更设迷阵。要将之破除，须得天眼佛血。袭灭天来刻意针对于吾，教祖更须小心防备。”
交代妥当，一页书细心推敲黄泉之门讯息，坦然踏入魔阵。而在黄泉之门外，殷末箫与素还真并肩而立，静候着将起之冲突。
三门循环相生，首以轮回之门为引，黄泉之门特意为一页书准备。而最后的地狱之门，却是唯一一座，须以蛮力强破之阵。
但要突破袭灭天来的魔元封锁，六祸苍龙一方亦仅剩他本人有此能为。如此一来，异度魔界便有集中力量，打击正道的能力。
“法门由聂商、王云率军阻挡第一路魔军，又有叶小钗与紫宫太一阻截第二路人马。加上武联会不刻来援，袭灭天来再强，亦胜不过梵天与吾合力，素贤人因何面露忧色？”
“能够建立这等阵局，背后之人的术法修为深不可测，多一丝谨慎总是应该。”
“布下三门，谅必魔界亦废不少工夫。换一个角度观之，纵以袭灭天来之能，恐亦无法同时支撑更多阵局。只要此番能让魔界徒劳无功，以后类似的阵局便不成威胁。至于布阵之人，倒是值得关注。”
口出理性分析，殷末箫气定神闲，倏尔神色一整，面朝素还真道：“魔界来人了。”
“嗯，也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语出“动手”，却不知究竟指代向谁。素还真眉心微动，耳中似已响起魔军逼近的脚步声，泰然若定，面对来敌。
魔界黄泉吊命带队，优势兵力杀向法门门徒，正是旗鼓相当。而由袭灭天来率领的魔门主力，却非叶小钗与紫宫太一两人能挡。
漆黑佛魔率先突破近前，净白法衣战袍随后而至。以二对二貌似公平的局面，却是显见的道消魔涨，正道兵力捉襟见肘。
远方高峰之上，一双锐利的眼，俯瞰着门前对立。而在魔者一方，心机同样深沉的伏婴师，亦远远冷观着情势变化。
“被困四魅八缚阵，一页书就算能够脱身，也必会元气大伤。素还真，你说吾今日的目标，会是谁呢？”
“因为天眼与佛血两样条件，说明从一开始，阵局就是为了梵天前辈所设，素某又怎会不知困住梵天前辈，是为了铲除正道有生力量？”
神态镇定自若，素还真转向吞佛童子，道：“可叹圣尊者一番苦心，终究是白费。”
“佛的痴愚再度证实魔的正确，怎会是白费？”
法衣上垂落的琉璃坠轻声作响，吞佛童子半身前倾，单手握剑负背，道：“此刻素贤人该思考的，难道不是如何突破困局？”
“不必与他浪费唇舌。吞佛童子，看牢你的胜负吧。”
不欲给予正道拖延之机，袭灭天来扬起僧袍，右手食指点向殷末箫，笑声倍透森寒杀意：“上回吾讲过，你的插手将成法门覆灭之始。今日，天，特来降罪！”
“哦，那殷末箫在此候教了。”
声落刹那，交锋顿启。法门教祖内力疾运，力战眼前罕世之敌，法篁绝式随之上手，半点不容轻心大意。
撇开上回未能交手的遗憾，魔之尊者战意沸腾，体内圣元佛元瞬间交融，汇成一股混沌之威，厉向法家方严之功。
而在十余丈外，清香白莲独对异度魔界先锋战神，明圣剑法精妙尽显，不露半丝破绽。朱厌剑啸，红莲蚀日，机心叵测的吞佛童子步步为营，却似不急取胜，仅将素还真牵制原地。
反观袭灭天来与殷末箫两人，强强相对，魔火法威互不相让，敌意昭然。
一心护公义，殷末箫气势昂扬，并掌凝风，横切袭灭天来要害，极法无私之招，巍然使出，乍生劲风掠原。魔者逞凶威，袭灭天是蓦地垂首冷笑，魔元奔腾灌注双手，锐意逼进强斗真力根基，魔嚣肆虐。
交手瞬间，但闻一声刺耳爆响，两人立足之处，登时陆沉百丈，余劲直射四面八方，无人能近半步！
“越是强悍的敌手，越该趁机除之。殷末箫，吾，从无虚言啊。”
虽然暗赞对手宗师之能，袭灭天来内心杀意却是狂飙不止，猛然再摧魔元，血红之光遍照荒野，狱龙没午登上第二层！
“法篁绝式·法威无边。”
剑指轻点眉心，殷末箫容情肃穆运转法门绝艺，浩荡之气慑四方，电光火石间，率先杀向袭灭天来。然而黑龙战法篁，双招休止之刻，终是袭灭天来魔威过人，更胜法门宗师一筹，内力比斗稳占上风。
一招逊色，殷末箫不由自主退出半步，虽是神色不改从容依旧，心头终不免再添三分沉重。
紧逼的气氛中，霍然阵内传出惊爆之声，吸引众人注意。但见黄泉之门轰然崩塌，阵势却未即刻散去，反而化为困佛之阵，持续向内压逼。
“殷末箫，你们故意拖延，不就是为等破阵之时吗？有何后手，一并使来吧！”
魔威嚣腾，袭灭天来余力可及之下，分心再出破神掌，打向素还真。与此同时，四无君眼见素还真腹背受敌，猛然一挥手中羽扇，事先布下的暗手，应声发挥功效。
突来一声闷哼，但见素还真背心受掌，吞佛童子趁势再进，朱厌贯穿白莲右胸。又受异术冲击，脑识封闭的素还真，顿时晕厥不醒。
距离甚远的高峰之上，伏婴师手握着三门被破之时取得的能源，冷漠自语道。
“阵法被破，轮回之门的实验，亦该验收了。”
语落刹那，又见伏婴师竖起手掌，黑色术牌荧光点点，三个巨大式神在法诀操纵之下，突兀出现在战场中央。
战局急转直下，殷末箫孤身对敌、岌岌可危之际，忽来数道凌厉剑气破风横扫，登将三大式神一一消灭。
“壮志凌云伐长空，漂泊天涯问侠踪。今，一夜千里；明，笑看苍穹。”
无迹可寻的剑式长驱直入，“一夜飞驰·百里猎首”再现侠影，登解危殆之势。
“腾风汲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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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门如期告破，轮回之门却是阵中有阵，繁复魔纹竟是空间挪移之法，就在阵破刹那，便将闻人然与暮秋筠，一同移到未知空间。
空无一物的死寂之地，安静的不闻半点异响。蓦然，水流清光般的琴音乍响，有如天籁绝音，令人如沐春风，逐渐放下戒备。
未见其人，便闻其音。茶韵禅心，高远淡泊。魔琴无量再现，绝品之音在琴魔手指挑拨间倾泻而出，竟带兵不血刃之能，使得范围之内的人，不知不觉失去防备。
白衣少女不觉其中危机，云里雾里不明状况。佛魔舍利隐受冲击的闻人然，却是莫名心思一动，扶额突道。
“无量琴音……抓一个醉心乐道的人回来，伏婴师你的人品果然是负数。”
第七章 慢了半步
琴魔修为尽在一张琴上，待人接物素来以和为先，一向不争。若无十足防备，被伏婴师以异术擒拿，倒是有很大机会。
不过，无量琴与大悲三昧弦虽能破除佛魔合体，但凭琴魔一人，仍然难对闻人然造成太多影响。
神源的佛魔舍利微生躁动，片刻便为三青龙源死死固锁在内。气怒隐生的闻人然，周身形貌霎时一变，化为疏竹影清冷之态。
“寻宵。”
对于闻人然突来的变化，暮秋筠微有些不知所措。墨衫剑者却是平静从容，淡淡留下一声嘱咐，人已孤身直往阵眼中央。
悠扬琴音回荡耳畔，疏竹影却是无动于衷。暗处操纵者，似是发现光以无量琴音尚不足够，霎时又添悲悯圣声，配合无量之琴欲扰人心。
然而，伏婴师强行操纵得来的无量琴，本不及琴魔本人自主弹出的纯粹。而矫揉造作而来的圣音，更是远远逊色大悲三昧弦，反而乱了无量琴韵。
佛魔舍利影响趋弱，保持着步调的疏竹影愈显从容，漫行许久之后，终于来到黑雾缭绕的阵中，闭目再睁眼，静静注视着弹奏中的文弱之人，冷呼其名。
“吾友，琴魔。”
“你，来了。”
琴魔眸光淡泊宁静，仿佛从未被伏婴师胁迫，戛然而止的琴声，竟使暗处强行操弄圣音的魔者遭受反噬，呕血而亡。
“这是潜意识的景象，现实中的魔只会晕厥。”
“吾知晓。”
“那，莫让苦境魔界因吾一人卷入风波。”
君子淡以亲。纵是身陷危境，琴魔犹是那名宠辱不惊的琴魔，神色安恬道：“至于吾，你量力而行吧。”
“好。”
生性淡泊的二人，均无苛求之意。无需解释，事实便为敌人所擒；无需恳求，琴魔早有舍生觉悟；无须保证，疏竹影自会竭尽全力。
稍一思索，霜映清阶掌心倏凝一段碧竹，平举右手交予琴魔。而在琴魔含笑接过之后，扰神幻象立若镜面碎裂，回归现实之境。
恰是一曲终韵，另外一名魔者毫无知觉昏迷。试探无果的魔阵登时再生变化，黑雾缭绕琴魔之身，须臾挟人消散无踪。
昏暗视野重复光明，墨衫剑者行迹亦隐，重复闻人然本貌。环视方圆景物，已非轮回之门坐落之处，闻人然顿时心下有数。
“类似玄宗的缩地挪移之术。伏婴师需以无量琴配合大悲三昧弦，琴魔暂时应无性命危险。但就不知若要唤醒琴魔脑识，又该从何处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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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名汲无踪，能挽回败局吗？”
纵是以一敌二，袭灭天来亦是无惧，莲华圣功沛然提运，紫莲圣印天开，一步莲华灵躯，乍然再现当场。
“法篁绝式·一贯穹宇。”
“剑起风云行！”
魔之尊者一体双分，袭灭天来再战殷末箫，法门教祖眼见来援，雄浑元功更上一层，掌剑挥洒，无厚入有间，招招直向袭灭天来要害。
风云疾变，剑气开散，横扫弥天尘沙。汲无踪对上莲华善体，轻灵却有沉威，大走奔腾之态，连续划过对手之身。然而，剑风虽是凌厉锋锐，如来不毁之体却犹无法可破。
并指一抹剑痕处，善身恶体竟是全无外伤，冷笑轻藐之态尽显。下一瞬间，朱厌邪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刺汲无踪。
“苍穹无尽！”
竖剑向天凝气，磅礴剑影由空斩落，回护于背挡下焚火，旋即百丈剑光一气突破，反袭吞佛童子而去。
“魔焰烬土。”
虽是貌若处于劣势，吞佛童子依是游刃有余，剑锋一转又见红莲烧遍方圆，接下无踪剑式。
“吞佛童子，你带素还真回转魔界吧。七邪荼黎·灭天邪威！”
再无顾忌，毫不设防，是无法抹杀的自信显露。袭灭天来提魔元、催邪功，灭神之招悍然上手，魔化莲纹铺天展开，浩瀚凶威极向天边。
“法篁绝式·定天极法。”
“剑起江湖平日月。”
灭神杀佛之招，威盖九天十地。深知此招非同小可，殷末箫、汲无踪同运强招以对。法门秘学、无踪剑式，共谱剑之顶峰！
熟料，袭灭天来招行过半，霍见单掌右推，善身莲华蓦然出现，左掌正对相合。霎时，圣魔双极融合一股浑天之力，一招分向两路。毁天灭地之式，登使让百里大地震撼，近前灰飞烟灭，生机尽绝！
“呃……”
三招迅影交错，圣光魔气穿透剑芒，各取对手而去。汲无踪与殷末箫力逊伤退，各自口齿溢红。反观袭灭天来本体，虽然同受相当内伤，除却外表略显狼狈，竟仍精气饱满。
伤势在圣魔双极相生间恢复缓慢，内力却是汹涌澎湃片刻便又攀升过八成。立身两人夹击中央，袭灭天来眸光睥睨，黑袍一扬道：“呵，看来就算以二敌一，你们的胜算仍旧不高。”
“十分顽强的韧性，可惜你入了魔道。”殷末箫叹道。
“魔又如何？总胜过虚伪的佛……”
眼角余光瞥见吞佛童子将去，袭灭天来脑思电转，再道：“吾不信神迹，只重眼前的现实！”
“一掌败吾二人，不能说明什么。一旦正道来援，你的败局依然难挽。”
无名怎会来此……殷末箫转身望向不远处，意外见得无名孤身驰援，不由略生疑惑。
而在高峰之上，蓝羽扇面后的一双锐眼却露无穷深意。稍一思索，四无君状似冷笑，忽见吞佛童子背上素还真体貌乍改，竟而转为靛羽风莲之貌。
本受密信前来支援的无名，脑中哭麻衣意识霎时觉醒，祖祭司血咒爆发，周身电流急窜，莫名中途转向，猛攻素还真而去。
“哦，你要他？”
意味不明地口发浅笑，吞佛童子剑锋一转，抵住来人无端强攻，只以退避为先，身若飘絮无定。
“靛羽风莲，杀！”
强悍的功体迸发未知底线的力量，无名气贯双脉，竟有刀剑并行之象，纵使朱厌凶煞非常，一时亦难缨其锋。吞佛童子却像全不在意人质死活，不时任由无名霸道真气，打中素还真之躯。
“素还真前辈……吞佛童子，将人留下！”
“武联会的新面孔，你有此能为吗？”
“嗯，龙震四诀·吞龙震。”
情势危殆之际，蓦来一声急喝，乍见云烟化龙直扑吞佛童子。吞佛童子拖延半步，无名便已合身再上，厉掌直取素还真。
发觉无名神情疯癫，刚与武联会人马突破魔界防线，赶到现场的天踦爵不由心头一凛，玉晶杖扫若行云流水，翻身一挡无名凶招。
“极法无私。”
哭麻衣操控神智，无名意识混乱不辨来人，出手便带万钧之力。齐烟九点虽是神秘非凡，根基却仍逊色不少，当机立断施妙法，杖旋刚柔相济之气，飘然退立尽卸余劲。
“天下无道，灾生四端，苍龙飞升，六祸禁绝！”
苦战当口，突来雄霸威严诗号，但见六祸苍龙逆风入战，六祸禁式应声上手，妖祸撼穹拼斗无名狂烈之功，雷鸣般的掌击之声响彻云霄，战况一时焦灼。
因无金鎏影道脉清血，无名根基虽是超凡，克制之效却是不如预期。微觉对方功体有异，六祸苍龙不仅不以为意，反生好奇之心，欲借无名之手证创世诀之功，神色一凛间，遂朝病梅先生等人吩咐道。
“武联会之人对付其他魔人，此地交吾即可。”
六祸苍龙赶来黄泉之门，战局瞬时为之一变。眼看情形不利，远峰上的伏婴师口中念念有声，刚取得的能源竟化毁灭之流，扫射向各路人马，瞬间打乱颓势战局。
袭灭天来不再恋战，左右各方一掌劈出脱身之途，昂然长笑离开战团。各路魔军亦在先锋魔将引领下，按序撤离现场。
“此番未分胜负，下回再行指教了。”
最终一击，双掌正撼，心音传识，已在不经意间互换情报。吞佛童子面色如常，冷笑收手，带走素还真躯体。
“唉，慢了半步。”
似为素还真命运担忧，天踦爵不禁垂首低叹，不露声色收起手心纸团……
第八章 满腹黑水
落叶纷飞，冷风萧索。残月孤峰，蓦闻九锡剑吟，随之传入懒散自负之声。
“才德兼备是圣人有德无才是贤人有才无德是小人才德俱失是庸人。蠢剑，你又认不得人了吗？”
“每次你来，都会坏吾心情。”
停下手中刻木动作，寂寞侯起身走到石桌旁坐下，沏了一壶香茗。四非凡人全不拿自己是外人，摆摆手道：“明明是你成日伤春悲秋，负了文武冠冕的称号。”
“凡人才会计较得失……你不会无故来此。”
无奈地摇摇头，四非凡人直切正题道：“魔界三门被破，你听说了吗？”
“咳，吾在听。”
“那我就讲你听个明白。”
石桌对坐轻啜一口醇香茶水，四非凡人细细品味之后，才将此战详细一一转述，最后总结道：“梵天虽是独立破阵，但六祸苍龙及时援手，终是为其挣得不少声望，搏名之路大有助益。”
沉默半晌，寂寞侯像是费了不少心力，苍白的脸色宛若金纸，莫名问道：“好友是认为，异度魔界与六祸苍龙占得便宜了吗？”
“难道不是？”
不悦地轻哼一声，四非凡人抄起衣袖，仔细思考道：“自天荒山玄机门一役结束，素还真并未参与任何交战。若非六祸苍龙背后高人动了手脚，素还真又怎会半途晕厥，致使形势丕变？”
“不错，素还真的躯体曾有相当一段时间停放在不老城。但你想得到的事情，素还真因何想之不到？”
“所以后来汲无踪现面了啊。”
“为什么汲无踪开刚始不出面？”寂寞侯淡然反问。
“这嘛……”
面无表情地扫了四非凡人一眼，寂寞侯咳嗽连连道：“从头开始拆解，轮回、黄泉、地狱三门乃是魔界所设。但照黄泉之门最为严密的排设看来，袭灭天来的本意，原是借困锁一页书的便利，铲除正道其余势力。但，若照你方才之言分析，尾声之时有人打乱战局，说明阵势背后还有一人掌控全局。若是猜测无误，三门之所以如此排布，也是出自那人之手。”
“无心无思、无形无躯、顶尖高手蛮力强破，利用三个限定的条件，有效分化敌人力量。再以天荒山为核心，化被动为主动……那只暗处的魔不仅术法高超，布计智谋也不简单哦。”
四非凡人绝非愚蠢，稍加推敲便知伏婴师用意。正因三门息息相关，正道与六祸苍龙双方，才无法独立破阵。
不过，四非凡人仍有不解道：“可是这与素还真何关？”
“魔界布局者智慧不差，吾与素还真能看出的问题，他会看不出来吗？”
四非凡人皱眉道：“所以汲无踪晚出现一步，是为了安魔界智者的心？”
“不错。”
肯定的字句，却更令四非凡人分外不解。寂寞侯却若未见，径直反问道：“此局最妙的一步棋，好友知晓是哪一步吗？”
并未等四非凡人思考答复，寂寞侯饮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自行解释道：“素还真的突然晕厥，以及汲无踪晚一步出现，都只是为了‘它’在做铺垫。”
“你的意思是指？不可能，那该是六祸苍龙的布置！”
“呵，连好友都认为该是六祸苍龙幕后谋士的算计，这就是素还真他要的效果。按部就班的排计，虽能有效保住正道力量。但放在素还真身上而论，却未免显得乏善可陈。”
起身踱了几步，背对着四非凡人的寂寞侯，伸手拈住一片由树梢飘落的黄叶，神似赞叹道：“虽然魔界智者有理由怀疑，素还真的突然晕厥是否在六祸苍龙操控之下。但，他却绝不会怀疑无名的变化，亦是计划中的一环。”
“无名？”
“然也。魔界智者如果心存怀疑，在看到无名的那一刻，脑中第一个念头会是什么？”
“素还真确实有了防备。可是不对啊，这里面还是存在问题。”
前后联系一想，四非凡人猛烈摇头，再度质疑道：“素还真若果真有了防备，那一开始就该让无名配合汲无踪，一齐伏击袭灭天来才是。”
寂寞侯不置可否，仅是问道：“所以，无名他做了什么？”
“无名杀向了素还真……靛羽风莲，啊，原来如此！”
“咳，咳咳，魔界智者心思缜密，一般的方式很难打消他的疑心。素还真却使用了反向的方式，洗刷了安排一切的嫌疑。”寂寞侯肯定道。
“正是因为无名杀向了靛羽风莲，魔界智者会合理地认为这同样出自六祸苍龙的安排。”
“素还真再怎样算计，均无法精准预测，六祸苍龙幕后的谋士究竟会何时启动暗手，不是吗？”
四非凡人惊叹不已：“如此一来，汲无踪晚到一步，亦有了说得通的解释。原来无名之所以出现，并主动攻击靛羽风莲，均是算计好的结果。而魔界与六祸苍龙，都想消耗正道力量。但六祸苍龙一方也不愿魔界坐大。所以，这一子哪怕非是六祸苍龙背后谋士所落，他也绝不会向魔界警告……这这这，你娘的素还真！”
“嗯？”
“咳，我什么都没说。”
掩胸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四非凡人眉头又是一紧，仍自不解道：“不过，这对素还真有什么好处？”
“三教灵玉是魔界应得的。”
神情淡漠地给出答案，寂寞侯亦不做过多解释，反是垂首望着手心脸孔模糊的木雕，怔怔出神。
比起四非凡人，寂寞侯知道的事情要多的多，疑问却也因此更添不少。
千年一击，唯有成功，不允失败。素还真肯冒风险令三教灵玉辗转为魔界所夺，亦属必然。只不过此举虽合素还真平日作风，但要承担的危险却未免太大。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异度魔界就不会在素还真躯体上再施手脚。
除非……
“区区一步棋，竟使全盘皆活。一页书的势与素还真的计，着实不同凡响，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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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医治素还真意识，需紫莲双极圣佛泪。设计自身被抓入魔界，显是他盘算好的计划。
因此纵不知某名瘸子的身份，闻人然仍是半点都不担心素还真的处境，除了琴魔的问题待解，亦须为千年一击做好对应布置。
“知道了吗？靛羽风莲和素还真是一个人哎。”
“哈，废话，早就知了。跟你们讲，靛羽风莲还是六祸苍龙的上门女婿呢。”
“不错，魔界三门被破之后，素还真中途不明状况晕厥，被异度魔界掳走。”
最后一人乃是武联会一份子，仿佛亲身经历般说道：“听说六祸苍龙为了义女，愿意配合正道救援素还真呢。”
“哈，我就是说嘛，六祸苍龙如果真是坏人，就不会救素还真了。何况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六祸苍龙以后一定是正道栋梁。”
“哼，话不能这样讲。万一是六祸苍龙有意收买人心呢？反正什么时候救人，都随他讲的啦。”
正往长生殿遗址找寻无名的闻人然，路经公开亭时耳中传入一连串的话，面色古怪地自语道：“消息传这么广，素还真这下要惨了。不过，他反正成天在外奔波，就算我再多捎点菜刀和搓衣板，那也是没问题的嘛？”
“敢问这位前辈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谁是你前辈？”
前辈二字令人不寒而栗，闻人然忙一转身望向话音来源，正见一名西洋打扮的绅士，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
仿佛明白闻人然忌讳着什么，天踦爵微一摇头：“虽不知阁下有何顾忌，齐烟九点确实有事相询。”
闻人然扫见风·流子，忽而问道：“你是武联会的人？”
“勉强算是吧。”天踦爵含笑以对。
“你们要问什么？”
风·流子抢先一步塔上，轻咳一声道：“听忘残年所言，萧家嫡传人在傲峰。而最后一块三教灵玉，亦在傲峰方位。只是……”
“你们登不上傲峰？”
天踦爵客气道：“正因如此，才须借重前辈与荒城交情，替苍生取玉。”
交情？知道自己和箫中剑有交情的人不多，这只白毛的来历有问题啊……
天踦爵刻意的咬字腔调，令人豁然明悟。闻人然略一思索，遂大包大揽地摆摆手道：“取玉没问题，但是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一笔勾销金不换，正是武联会请到的名医。”
为防计划生变，风·流子急忙出声，阻止天踦爵说出背九命的名号。然而此举，却是正中两人下怀……
闻人然十分自然地摆出高人架势，云淡风轻道。
“七天后，人必在武联会。”
第九章 重翻的旧怨
箫中剑的最难琢磨的个性，某种意义上亦最易把握。而三教灵玉如期附着其身，确实帮了正道计划不少。
素还真须以木姥姥的地月灵玉交换，箫中剑的天日灵玉又将经由金不换落入魔界。剩下天踦爵赠予武联会的人星灵玉。怎样令其“不慎”被魔界所夺，对天踦爵而言自不是难题。
三块灵玉很快将尽落袭灭天来之手，千年一击自该提上日程。而在此之前，留予闻人然处理无名的时间，便不算富裕。
与武联会人马分道扬镳，没法分神旁顾的闻人然，遂手书一封予宵带上傲峰，自己则仍带着暮秋筠一起去找无名。
因为要解除无名的血咒、消灭哭麻衣的脑识，唯有血战到底任其发泄。但在千年一击当口，闻人然自不会让殷末箫与一页书耗损元功。
至于请六祸苍龙搭起天弓……谁能保证他在千年一击后不会“意外”松开天君丝？
“所以，这种时候你就想起吾这名好友了吗？”
“除了无名的缘故，还有两件事需要和你商讨。”
找寻弃天帝的苍已然失踪，赭杉军又受制于双生血咒，能够帮的上忙的只有墨尘音。而关于伏婴师的事，本来就该与他们商量。闻人然再与无名接触一次之后，就上了青埂冷峰将问题一一叙述。
“要解无名的血咒，须看他个人意志。但让他满苦境乱跑伤害无辜，终究不是办法。”
墨尘音了然道：“你想借玄宗阵势，尽快解决问题？”
“没错。我的功体恢复较为迅速，就算接连几战也无大碍。只要让无名将心底恨怒宣泄一空，就有让他回头的机会。”
无名再强终究功体受限，持续交战终有气力不济之时。等他发泄完毕，总能恢复神智。
不过问题的难点不再无名本身，而在伏婴师……闻人然想了想道：“伏婴师苏醒了。”
“嗯……”
“无论对谁，伏婴师都是巨大威胁。他在前段时间抓了琴魔，我想请教的是，你有没有办法唤回琴魔的意识？”
“有，也无。因为琴魔是魔。”
“这？”
墨尘音解释道：“如果只是入魔的人类，玄宗道法自有机会召回其意识。但由于琴魔是魔，还是苦境魔界最上位的魔。若是施以玄宗秘术，道魔冲突之下，定会对其造成相当伤害。”
“风险太大，不宜执行吗？”
“至少吾认为须用更为缓和的方式。”
琴魔能够借琴音与自己沟通，说明并非被剥夺了神魂。本想有疏竹影留予他的暗手，应能很快唤醒琴魔，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有卧云的天琴在就好了。”
按下苦恼烦闷，闻人然思索道：“等等，伏婴师光有无量琴还不够，他至少还要凑上一名琴艺相当的高人，才有机会对付我不是吗？”
“你想将计就计……雅瑟风·流作为人选如何？”
闻人然摇头否决：“不行。天君丝另有大用，雅瑟风·流根基不足，没法配合琴魔，一定达不到伏婴师的要求。而且，我想是不是该从此着手，顺带对付伏婴师？”
要解赭杉军体内血咒得取回紫霞之涛，而杀死伏婴师也是必须的一环。墨尘音心思顿动，思量道：“既然说是算计伏婴师，看来你已有合适的人选？”
“合适也谈不上……只是上次我的化体死在了不明来历的琴道高手手上。”
“哦，听起来还是名敌人。呵，你的人缘真好。”
假假地挖苦了一句，墨尘音奇怪道：“以你的眼光当不会错，但是对方为何要帮忙呢？”
“这也是令我头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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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闻人然奔波之时，关于人星灵玉，两名被魔界取代的长老力排众议，坚持将之送由六祸苍龙保护。
共事一堂的同僚竟有四人被异度魔界取代，武联会的黑暗由此可见一斑。但对优昙善师与正奇老人冠冕堂皇的说辞，天踦爵非但没有提出置疑，反以一页书内伤未愈、元气耗损为理由，表示了赞同的意见。
不过在私底下，齐烟九点不仅和箫中剑秘密接触，甚至还将病梅长老约至无人处一谈。
说来武联会最近的处境，并未因多几名因利而来的武林人士，而有多少改变。甚至有些时候，玉世香与西城风·流子的一唱一和，更在某种程度上左右了武联会的决案。
本以为人多力广的病梅先生，难免有些气馁。对于眼前曾寄予一定期望，却始终无甚作为的神秘人物，不由生出排斥迷惑的情绪。
今日私下一会，病梅先生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九点先生，为何支持将灵玉送予六祸苍龙保管呢？”
“病梅长老难道不曾发觉，自己与道佛两位长老意见偏差越来越远了吗？”
“吾明白，可是……”
天踦爵径直摇头道：“现在的武联会，牛鬼蛇神混杂。真心为民请愿者，却是有心无力。”
“先生既然心如明镜，因何不出一把力？”
“天不在吾，时机未至。”
“此话何意？”
千年一击之后，六祸苍龙登顶，已是势不可改。而因创世真龙的命格，天踦爵更无法与他正面冲突，只能迂回保证中原武林，不至被六祸苍龙鲸吞颠覆。
然而经过连日观察，天踦爵却意外发现，武联会内部的问题，远远不止是异度魔界……只不过此次，大家巧合地站在了同一条阵线而已。
“武联会内存在魔界内奸，想必病梅长老早已有数。这四个人都是……”
天踦爵手持玉晶杖，在泥地上依序写下名号首字，随后将之一抹而过。如此举动落在病梅先生眼内，纵是早有预料，还是令其眉头急跳不止。病梅先生低喝不信：“先生切莫信口雌黄！”
“是与不是，长老想必早已有数。而吾之所以不曾质疑，是因还有两人亦有蹊跷。”天踦爵面不改色。
“嗯……除了九点先生与风·流子，其余三名江湖好手，皆是为不老神泉加入武联会。”
“不老神泉，或许吧。若是单纯为不老神泉，那他们早就是六祸苍龙的人……所以无论病梅长老怎样反对，一样无法违逆多人的意见。”
“哎，看来吸收众义士入武联会，是病梅有欠考虑。”
“倒也未必。”
天踦爵悠悠说道：“吾的怀疑，需要更多的证据确认。明日护送灵玉前往渺天下，还请病梅长老派风·流子、颠倒行，九道生一齐出行。但请长老切记，勿将吾之建言说出。”
“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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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峰剑出，恩怨重翻。渺天下外，六祸苍龙愕对发色微紫的青年，心思莫名。
“前段时日，荒城之人是你针对？”
“非是吾。”
“如何证明？”
武息随意展露，便是雄浑罕有。六祸苍龙坦然道：“需要吗？”
“嗯……不需要了。反正吾与箫中剑终有一战。你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一定会来。”
眼望六祸苍龙神态真挚不似作伪，冰冷的笑声隐透苦涩，青年目光倏然一变，周身迸发冷锐刀气，瞬间扫断一片翠竹，平静却坚决地说道。
“今日之后，只要你不做违背义理之事。在箫中剑与我一人倒下之前，吾之霜梅刃便为你所用。”
“六祸苍龙无意与荒城旧人再起冲突。倒是……阁下何名？”
“冷醉。”
第十章 双生杀影
“换着模样和同一个人交手，真是受够了……”
大费周章连环布阵，每隔几天和无名打一次，偏偏还得假意落败，实在不是一件人干的事情。一路激战过来，就算闻人然底力充足，亦不免十分疲惫。
整了整略显凌乱的服饰，目送着无名前往云渡山的闻人然，顿时抱怨道：“终于算是结束了。”
“经过几次消耗，无名功体已然不全。以梵天之能为，定能将人渡化。”
“咱们动静这么大，伏婴师也应该注意到你了吧。”
“与你同路，想必是瞒不过伏婴师耳目。”
墨尘音不在意地应答。自从上回搭救了紫荆衣，他与赭杉军就一定会为伏婴师关注。何况还有《万血邪录》这层关系在，青埂冷峰根本逃不出异度魔界的监视。
不过，赭杉军血咒虽未彻底解除，只得七成元功在身。但有剩余四弦齐心合力，应付魔界试探犹应绰绰有余。因此，墨尘音亦不十分担心，遂道：“接下来，你吾该分道而行了。”
“我也该着手营救琴魔，你自己小心。对了，你最好把这口子剑带上。”
为防伏婴师操纵无名暗算，闻人然稍一思索取出丹青见，乍时子母双分，将翠黛颦递予墨尘音。
“喔，又要给她念经？”
“呵，幸苦几天而已。说不准小秋筠一不小心，就把伏婴师手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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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三千，琴音阵阵，流畅舒婉，柔美恬静。一曲终了，骤闻爽朗男声，连连抚掌喝彩：“弱水，你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
“呵，合你之意就好。”
完全看不出当日杀弦取命的冷厉模样，弱水琴姬人如其名般柔婉貌美，能得心上人称赞，更是令其暗自欢喜，垂首不经意间流露淡淡笑容。
望着正欲拨弦再弹一曲的琴姬，尘外踪却突地说道：“对了，上次那几人还找过你麻烦吗？如果他们不知进退，弱水你必需告知我，我一定会和他们好好理论。就算是武林名人秦假仙，也不能无故骚扰他人不是吗？”
“尘少爷的好意，弱水心领。不过自那日之后，露水三千每日都很太平，就不劳费心了。”
缓缓摇了摇头，弱水琴姬并未将前日之事放在心上，婉拒了尘外踪的好意。片刻之后，霍见一身粉装的丫鬟太罗古由外入内，歪着头说道：“小姐，外面有一名客人请见。”
“谁？”
弱水琴姬个性虽不冷僻，但精研琴艺的她平日还是过着较为清净的日子，来往之人并不算多。而看太罗古的古怪脸色，显然不是熟识的朋友。
果不其然，太罗古说道：“是替上次那三个冒失鬼赔罪的人啦，而且看样子不是坏人呢。”
“那，太罗古你将人请入吧。”
若是对方心存歹意，大可无声无息闯入。而既认识秦假仙，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来者非善，弱水琴姬亦有自保的自信。
不过，在苦境名望日厚的闻人然，显然不是什么坏人……
“上次的事实在抱歉，还请姑娘海涵。”
稍作自我介绍打消对方怀疑，之前荫尸人试探留下的烂摊子也得收拾，闻人然取出琼华玉露，道：“聊表歉意，此玉露有养生长命、增进功体之效，还请两位收下。”
“只是些许误会，算不得大碍。这等贵重之物，还请先生收回。”
“不，其实除了致歉，我还有一事需要请教姑娘。”
将风隐仙死时详情细加描述，闻人然紧接着问道：“那日我只听见那名女子的语音，以及冷涩幽咽的琴声，并未见到她真实面目……”
“因为我的声音和那名女子一样，荫尸人才会来露水三千？”弱水琴姬神色了然地反问。
“抱歉。”
“嘛，虽然你怀疑弱水，让我很生气。不过既然事出有因，我和弱水也不会斤斤计较啦。”尘外踪为人直爽，很快就释怀回道。
仪态端庄的弱水琴姬亦颔首认可，续又蹙起眉头道：“据吾所知，因一句无心之失就以琴音杀人，露水三千附近应无这等女子。”
“这样？”
刚刚在外细听弱水琴姬的琴声，确实不似那日般幽怨带杀。一个人或能通过外表隐瞒内心，但面对情郎时蕴藏心意的琴声，却绝不可能作伪。
因此，闻人然倒不觉得弱水琴姬在说谎，但疑问却也未为之减少，反而更甚许多。
毕竟在同一个地点，拥有一把相近的女声，琴艺修为亦彼此相仿，却又互不相识的美女，概率实在低的可怜……
难道说，弱水琴姬是精神分裂？
就在闻人然苦思遐想之际，弱水琴姬忽而说道：“吾观先生神色忧虑，除此之外是否另有烦心之事？”
“呃，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位朋友被异度魔界所擒，需要一位琴艺精湛的高手，帮忙唤醒其意识。”
尘外踪仔细想了想说道：“异度魔界？就是大乱苦境许久仍未见底的祸世组织？”
“不错。”
“啊，那岂不是很危险？”
尘外踪不怕死，但就担心弱水琴姬出事，立即把头摇地像波浪鼓一样：“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切都好说。但是，我不能让弱水涉险。”
“尘少爷，吾自有主张。而且人命关天，若只是以琴唤醒对方意识不过举手之劳，因何不为呢？”
“一旦你帮了闻人前辈的忙，异度魔界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见弱水琴姬神色不愉，尘外踪连忙改口道：“好，好，好啦，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反正真要有事，我一定挡在你前头。”
“就知少爷不会阻拦弱水，多谢。”
看两人这么秀恩爱，闻人然愈发觉得当日碰上的不会是弱水琴姬。而知晓两人为难，闻人然想了想遂道：“其实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先设法将人从魔界救出，然后私下送至露水三千，尽量避开魔界耳目。”
“能不让魔界坏了露水三千的清净自然是最好。”听闻人然这样讲，尘外踪勉强放下心来。
正事既毕，看两人相处十分亲密的闻人然，之后随便聊了几句就不再打扰，直接起身告辞。
露水三千地处偏僻，闻人然离开房舍没多久，便进入了郊野林地。萋萋荒草齐人半腰，弥漫着诡异幽静。不知何时气氛乍变，哀死之风疾吹扬尘，格外引人戒备。
“哼，碍事之人。”
幽冷女声，杀心激荡。挑弦第一音，天光骤转黯淡。四周杀意盈溢，鬼厉之气森然催命。琴奏呼啸劲风，化作吊诡骷髅手持锐利刀剑，罩身而至。
“这就来了么？”
无动于衷，闻人然气敛心沉泰然若定，剑指聚意平点虚空。无数骷髅死体尽若烟消尘散，散乱刀剑更为己心所夺，瞬间逆卷而回！
“试探的招数能省则省，使用这种程度的琴音，岂非自取其辱？”
闻人然左手负背、右掌蓄势待发，气定神闲目向来人，却见意料之外、又属情理之中的暗红绝艳，登时暗生怀疑。
反袭而回的刀剑之气，竟要更胜己身一筹不止。赦天琴箕发觉异状，拨弦有如雨打芭蕉，急促的琴音层层叠叠，抢在身前三尺，将剑气刀光一一化解。
“有情的也罢，无情的也好。情天已老，霜冷残裘，愿天下眷侣，不成其好。”
初招失利，反激昂扬斗志，赦天琴箕周身邪元瞬间爆发，发饰挣散，红发飘扬，猛力一拍琴座，四病船琴斜抬架腿，随即手指奋力一钩琴弦，再出手，已是阎王摧命！
“阎王初更响·回光返照！”
第十一章 道琴魔音
横手一拨，曲断千秋肠。魔音催神夺魄，似能直入脑识，搅扰心神。阎王初更响甫出，纵然根基相差尚有一段距离，琴音却是格外冷杀，无孔不入，碎肝裂胆。
“麻烦的招式。”
对于闻人然而论，除却少数非人之敌，寻常武力难侵其身，也唯有通过异术诡毒方能见效。而恢弘又透诡谲的阎王三更响，恰巧便在此列。
琴音缭绕间，杀弦惊光顿透气罩，宛欲渗入内腑。闻人然眉心一动，不欲强行抵挡，大脑生痛先退半步，接着气行全身导偏入正，尽卸体内邪诡之息，再随后，方才剑指横空划光，势若蛟龙出水，一剑疾冲赦天琴箕，翛然无拘无束，不为杀弦所阻，眨眼攻至面门。
音攻虽能出其不意，凌越一般差距，但要消弭锋锐剑芒，却非一蹴可就。
发觉清光堂堂正正，直取四病船琴，赦天琴箕神色微变，体内邪元猛然一提，指勾琴弦高抬，促促音波叠叠堆砌一处，方将剑气化消。
然而，颓势虽得暂解，人却连同船琴，不受控制地退出三丈开外。战未停止，却已顿判双方高下。
“你不是弱水琴姬。”
金红的光芒，消化初更余劲。毫发无损的闻人然，笃定开口：“你和她不是一个人。”
“自以为是的人，又了解什么？”神情漠然，赦天琴箕轻撩鬓边红发，淡淡反问。
“弱水琴姬琴艺虽是上品，但她本身武修根基泛泛。而你能接下我一剑，事实如何不言而喻。”
“人，总是会变……”
感慨之声幽恨绵绵，赦天琴箕冷笑道：“你与弱水琴姬不过一面之缘，亦敢轻言断定？”
“琴心差别太大，这一点无从掩饰。”
琴音虽是诡谲，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亦无畏惧对方暴起伤人的必要，闻人然冷静判断道：“弱水琴姬本身有了喜欢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会说出‘愿天下眷侣，不成其好’的性子。何况当日风隐仙不过多说了一句话，她亦没理由会为一句无心之失而杀人。”
“如果是为了掩饰，就更不该动手。除非你有充足的胜算。因为上次轻易杀了风隐仙，所以才认为我也非是你对手，不是吗？”
锁定对方气机，闻人然追问道：“有一点令我十分好奇。苦境认识我的人虽谈不上多，但或多或少都该听说过。而听说过我名号的人，一般不会傻到单枪匹马来杀人灭口。所以你这次动手，要么确实未曾听闻过我的名号，要么……你根本不是苦境之人？”
“是如何？”
没想上次轻易得手的对象，这回竟变得如此难缠。赦天琴箕心道一声大意，脸色却犹若毫无波动，冰冷再道：“不是又如何？”
“你不是苦境人，就不可能会是弱水琴姬。那么你为什么刻意接近他们？”
说到此处，闻人然面色已显沉凝，一股浩瀚剑意勃然欲发，近乎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如果你要对他们不利，那就恕我不再留情了。”
“吾之动向，与你何干？弱水琴姬就是弱水琴姬，再无其他身份。”
“意思是你真有精神分裂症？”
“……”
赦天琴箕闻言，一时默然无语。这事没法解释，也没必要对一个陌生人解释。
而见对方表情愈显不快，证明并没有猜错的闻人然，索性坦白道：“你不是弱水琴姬，我就得替她和尘外踪的安全负责。毕竟从你几次杀人动机来看，实在无法让人认为，你接近弱水的目的会是善意。”
“哦，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言。”
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赦天琴箕自觉谈判破裂，流音转绕，似乱雪纷纷，声声迷狂，大封天下。
“阎王二更响·魂牵罪判！”
乱发魔舞，邪气喷涌，琴箕操琴更剧，惊弦挥拨如雷震，切切嘈嘈，挟雷电气势，摄魂夺魄，轰霆而至。
“非要擒下你，才肯好好谈话？”
“无话可说。”
较之初更响，第二音更上层楼。身躯微一踉跄，闻人然无奈一叹，快绝身法以柔协律，无视伤势可能，瞬间突破音波琴网。
而在凑近错身刹那，闻人然利落数点，凝气的剑指隔空点中赦天琴箕要穴，诡魅邪音霎时收止，伴随船琴落座，再难撼人心神。
“咳，最烦这种不讲道理的攻击方式。”
压下体内真气躁动，轻微伤势亦在佛魔合体作用下快速痊愈，闻人然望向被定住身形的赦天琴箕，道：“现在我们能讲道理了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吾，还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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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果真已被布下针对邪术。”
风卷黄沙，落叶萧萧。长生遗址，传奇止歇。步武天下石碑依旧高高耸立，曾经的黑·道联盟却已不复存在。
抢先无名一步来到此地，墨尘音外松内紧，提神防备存在的危险，细细查探方圆地貌，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真极烈焰。”
乱心之术近在眼前，墨曲剑霎时出鞘，道门真火克魔而生，墨尘音剑尖所指，金火所向，魔气登时溃散一空。
然而就在魔气消散瞬间，伏婴师所布后手立即借力催生魔阵，逆阴阳五行，阴火动，阳炎生，化转混沌，封困墨尘音。下一刻，乍闻森然魔声。
“久违了，墨尘音。”
“伏婴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爱藏头露尾，是见不得人吗？”
伏婴师阴冷连笑：“呵呵哼哼，谁让玄宗四奇的名号太响，令人不敢有丝毫大意呢？”
“谬赞了。赭杉的教训，吾迟早会向你讨回。而今日既有吾在，无名的去向，亦由不得你来操纵。”
“操纵？在吾看来，只需加以一丝丝的引导，便能取得相当的成果。比如让无名将你错看成苍，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始终不露真神，甚少涉险的伏婴师，还是一贯地躲在暗处，发出暧·昧讥笑。
墨尘音对此却是不以为意，哦了一声问道：“总是玩弄人心的把戏，你就不感觉腻味吗？”
“只要是对魔界有利的布策，就不会令吾厌倦。”
“可惜，此阵困不了吾。”
神通助力，身若花影碎散，阵中之人竟非实体，而是虚影幻象，竟能欺骗伏婴师六感。
墨尘音轻叱一声，阵外真身再祭道法，玄宗秘式道眼开通，寻觅魔阵破绽。与此同时，察觉有异的伏婴师，亦祭双重式神，风火林动，欲阻墨尘音施为。
“召阴诀·风火林动！”
“天地诸神·应吾勒令·墨曲一出·万邪散灵！”
下一刹那，墨尘音神色肃敛，琴剑相合，再出玄门灵咒。琴音清正，道氛沛然，墨尘音拂尘缠剑轻挥，顿挫仓促邪法，崩灭袭身式神，飘然退立瞬间，墨曲剑亦行凌厉反击。
“嗯？”
莫名闷声疑问，但见魔阵消散，一股魔血溅落。原是除却墨曲以外，尚有一抹青黛循着魔气来由，无声无息返回，刺向伏婴师要害。
“令人遗憾又兴奋的结果啊。”
险险避过要害，伏婴师望着渗血的左掌似笑非笑，右手同时打出玄阴指劲，挡下墨曲剑锋，人更借势化影而散，留下飞旋的黑色卡牌，阻击追击之敌：“你让吾期待，正式的再会了。”
“喔？可惜，如你这等歹毒阴损之辈，若非是异度魔界之人，吾连半点与你碰面的兴趣都欠奉。”
第十二章 潜伏的危险
“交出灵玉，留你全尸。”
冷讽之声嚣张依旧，螣邪郎手中邪鞭挥扬，厉卷武联会人马。由于风·流子等人乃是魔界内应，武联会动向有如黑夜中的火光一般明显，无法逃脱异度魔界监控。
当然，天踦需要的就是在法门拿地月灵玉交换素还真的当口，顺便将人星灵玉“赠予”魔界……
荒郊野岭，银鍠黥武沉默寡言，冷酷定视着武联会众人，似已将之视为砧板鱼肉。
而在武联会方面，风·流子抢在前方，貌似义愤填膺，实则暗怀鬼胎。正奇老人孤身护着灵玉站在人群中央，剩余的九道生与颠倒行，却是怒目瞪视着魔界兵将。
风吹叶落刹那，银鍠黥武登有动作：“螣邪郎，不必啰嗦了。”
“也是，反正灵玉已是魔界囊中之物。”
神情冷蔑，螣邪郎嗤笑一声，魔影瞬动。银鍠黥武手持长兵劲挥银邪，径直冲向正奇老人。
“休想，试吾借阳克阴破魔术！”
银鍠黥武有若虎入狼群，一时无人可挡。九道生见状，立即鼓起全力，却也堪堪抵挡，竟只略逊一筹。剩下一名颠倒行，却是时而敷衍以对，时而又在情况不妙之时，拼尽全力阻止银鍠黥武。
双方交战正酣之际，天踦爵注视着激烈战况，脑中别有所思：“颠倒行浑水摸鱼，而九道生奋尽全力了么？”
玉晶杖轻点地面，天踦爵慎重思考其背后用意。而战团之中，风·流子仅不过装模作样，螣邪郎身影一闪便已绕过，侧面逼近正奇老人。
貌若死将人星灵玉护在怀中，正奇老人实际已把破绽暴露人前。螣邪郎口出冷笑，邪鞭如蛇蜿蜒罩落，正中灵玉所在位置，续一催力便将灵玉卷入魔掌。
“啊，灵玉万不可失！”
宛若方才发觉，正奇老人呕红急喝倒退数步，不经意地挡住旁人援手之路径。
身形巧妙站位转移，螣邪郎瞬已与银鍠黥武汇合。就在双魔欲施毒手铲除碍事者之际，忽见场中卷起蓝色花雨，却是人形师支援到位：“放下灵玉。”
“哦，来了名硬咖，可惜大爷没心情陪你们浪费时间。”
魔界双枪一切皆以任务为先，眼看对方来援不再拖泥带水，银邪长剃铿然交汇，迸发无穷魔力，杀开血色去路。人形师虽是全力拦截，然而魔界双将亦非易与，仓促竟也阻之不得，只能眼睁睁望着双魔远去。
灵玉被夺，武联会士气似受不小打击，众人皆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又见九道生向人形师来援表示感谢，反而颠倒行说话颠三倒四，表现得有些不知所谓。
观察至此，天踦爵虽有不小收获，却又更生诸多疑问，隐生不妙之感。
“四无君并非真心实意帮助六祸苍龙……不对，究竟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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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无心，心在人间。多情薄情，情系江湖。”
潇洒白衣，风雅俊俏，带着一点更胜女子的艳丽，来人的心思，有异于踏实的步调，别透沉重。
自多年前真田龙政来过中原，莫召奴便再未有片刻能够安下心来。而且，往年还能找寻到一点东瀛活动的迹象，前年却似一切销声匿迹，再也不闻任何讯息。这种诡异的情况只代表两种可能，一是东瀛因为某种原因放弃了未知的任务，二是东瀛已完成前期筹备的工作。
当然，素来渴望和平的莫召奴，所希望的肯定是前一种……然而，有多了解真田龙政，便有多少慎重提防。被人拦下告知情报的莫召奴，终是按捺不住急迫心思，前来找寻四非凡人。
“敢问阁下可是四非凡人？”
“哇，南朱雀之主，真是稀客。”
果然像传闻的一样，比美女还要漂亮……虽未蒙面，四非凡人已猜出来者身份。本准备为木姥姥的事离开落脚地的四非凡人，没想会见到素未谋面的武林名人，立即停下脚步，道：“此地简陋，恕吾招待不周了。”
“不敢当，请问先生是否知晓进入夜摩市的方式？”
四非凡人道：“看来是我那名好友寂寞侯告知你的喽？”
“正是。”
“寂寞侯将此事告知你，必有他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六祸苍龙……莫召奴，你万不可大意。”
莫召奴眼露理解之色，口中却道：“六祸苍龙背后之人，暂时还非是寂寞侯。”
“哦，听你之意，他果然和六祸苍龙有些联系了？”
不必多言，四非凡人登时心领神会，颇有些胃疼地说道：“我那名好友诡计多端，你切不能掉以轻心。”
“莫召奴明白。只是事出有因，恕吾不能明言。”
“既然如此，我也不婆妈了。倒是关于夜摩市，近来陌生人要进入，十分不容易。”
莫召奴心知有戏，立即追问道：“此话怎讲？”
“不知是何缘故，前年夜摩市关闭了一段时间。自那以后，对于交易的物品、人源流动就要求得更为严格。每个人的易通之证，均须与本人相符。若非吾持有最高级的天晶易通，恐怕也要受到审查。但就算是我，都很难再介绍新人入内。而且我十分怀疑，连他们交易的地点，也进行了相应转移。”
四非凡人好歹也是一名高手，对于地理方位的变化自不会茫然无知。两人均知其中必有缘故，但因缺乏线索一时亦苦无头绪。
不过如此一来，更加说明夜摩市很有问题……莫召奴疑惑更甚，道：“就没有其他的方式进入吗？”
“心筑情巢之主，你太出名了。不然的话，我还可以替你办一张异石易通。”
“嗯……”
极端严格的盘查，自然包括伪装易容。莫召奴虽是十分自信，但却绝不会自负轻敌地认为，夜摩市的高手会连他一人都对付不了。
四非凡人耸肩无奈作答，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口呼出声：“对了，根据我个人的情报渠道，最近东瀛大事频频。算算时间，起始之期刚好是夜摩市生变没多久……难道？”
“这，感谢阁下转告，莫召奴须与一页书前辈尽快碰面，就不再久留了。”
虽未得知更多内幕，莫召奴却觉诡异的寂静之下，透着山雨欲来的风暴气息，不欲再多耽搁欠身告辞。
“且慢，我还听说闻人然偶然出现在东瀛。”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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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罗古，你先退下吧。”
绕了一圈还是回到露水三千，赦天琴箕面色冷淡地吩咐下去。粉衣丫鬟虽有些不解自家小姐的变化，却还是乖觉地自行退去。
“弱水琴姬呢？”
“之前吾就曾明说，吾就是弱水琴姬，再无其他身份。”
赦天琴箕态度摆明，完全是有机会则反抗，没机会也不配合地消极应对。
碰上油盐不进的对象，闻人然只能自行思考后，再问：“你在用类似夺舍的方法，取代她的存在？”
“吾有向你吐露一切的必要？”
“只要她还没消失，我就有将你与她分离的办法。”
盈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闻人然，赦天琴箕确认对方所言非虚，却仍似不在意地面对，冷淡作答：“你将害死一个人。”
“就算不是我找上弱水琴姬，我也不认为你会放过那对小情侣。”闻人然郑重而坦然地说道，“所以这样的威胁，对我而言并不成立。”
“至少，他们原本还能幸福一段时日。”
闻人然不以为然道：“之后一个被你彻底取代，另外一个无缘无故没了爱人，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他有选择离开的权利。”赦天琴箕语意幽幽。
“自欺欺人，尘外踪一定会追求下去。”
双方气氛太沉重，尚有求于人的闻人然，感觉得换一种轻松缓和的方式，想了想道：“尘外踪好不容易成为人生赢家，他怎么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放弃，重新做回单身狗呢？换做是我，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吶。”
“……”
“另外，虽然你们组织的教义十分极端，但我认为咱们其实并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知道？”微妙误会对方知晓红冕七元的情报，赦天琴箕眉心一动。
“那是当然。”
fff团的教义怎么能不知道？
闻人然十分肯定地点点头，认真建议道：“在你眼里，我肯定也是需要审判的异端。要不这样，干脆我请你帮一名敌人杀我，之后我再帮你转生。至于弱水琴姬，之后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你就别找他们麻烦了。”
虽然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赦天琴箕还是问道：“谁？”
“一个喜欢棉被外穿的变·态。”
第十三章 品剑
“天日灵玉、人星灵玉，尚差一块地月灵玉，一切便齐全了。”
原本木姥姥该是首个牺牲品，如今反成为最后不曾得手的对象。不过太过顺利的过程，未免让人感觉虚假，袭灭天来不以为意，仍旧盘算着下一步的动作。
立身一旁的吞佛童子，却在此刻问道：“收集完灵玉，你准备如何？”
“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神迹……不想一见么，吾徒、吾友？”
“或许吧。”
吞佛童子侧身而立，阴影下的苍白面容晦暗不清，“不过，自你吾相识至今，消灭一步莲华的目的已然达成。但，那只是圣者魔者同归一处的既定结果。吾一直很好奇，汝真实的目的会是什么？”
“想要什么……天下无敌、至尊霸业、绝世无双，均非吾之所求。人界，齐聚各界灵魂转世降生。灵魂不停在人间轮回，无法超生。正因本性中充满恶毒、贪欲、私利等等因子，才凝结为人类。”
魔与佛的偏差，从来只在一念。袭灭天来目光悠远看向不知名的所在，反问道：“如果说，吾只是厌恶现今的人世，你相信否？”
“人类自古如此。虽说厌倦，汝一直汲汲营营，亦必有其目的。”
“三块灵玉是摧毁神迹的捷径，让人类亲眼目睹信仰的破灭，才有再度创造的价值。与其逃避信仰空喊教条的愚佛，人类更应该懂得何为实地而做。”
关于本心的愿景，袭灭天来并不讳言。然而事情未成之前，尚不能放缓进逼的步调。按下与吞佛童子分享一切的心情，袭灭天来一振漆黑僧袍，道：“仙灵地界若仅是假造神之名义欺瞒世人的所在，那就唯剩毁灭一途。”
“你要怎样做？”
“将素还真之躯带来吧。”
袭灭天来平淡吩咐，吞佛童子领令而去。幽暗的魔界，愈显心思的幽暗不明。片刻之后，肩挂棉绒的伏婴师，霍然现身魔殿。
“越是接近成功的关键，越不容许掉以轻心。伏婴师，看你之面色，应是有了发现？”
“如同所料，闻人然被琴魔牵制，暂不会转移目标。而最意外的是，六祸苍龙背后的谋者，竟欲与吾一会。”
“哦？”
无法抑制地眼露异色，袭灭天来凝思许久不得其解，道：“他是何意？”
“若无充分的诚意，异度魔界将后悔莫及。”
“诚意……真是充满自傲又令人惶恐难安的说辞。”
“魔者认为如何？”
袭灭天来道：“吾相信以你的智慧，定能合情合理地做出判断。但在那之前，三教灵玉之局不容变数发生。”
“伏婴师会尽力配合。”
不知道袭灭天来与伏婴师后续谈了什么，吞佛童子亦不在意他们究竟能做到什么。
此时此刻，站在仰卧的素还真之躯面前，魔界先锋战神的瞳眸变幻不定，如同寻常般地抱起素还真的身体，利落一转身便往魔殿赴命。
而在两人接触的刹那，一滴双极圣佛泪无声无息融入无垢之体，仿若从未出现一般瞬息归于平静。
“到底，吾会看到怎样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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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摩市……他们竟然还在营业？”
“你听说过？”
刚刚了结一件私事，便又得到莫召奴的传讯，闻人然马不停蹄，赶去心筑清巢与他碰面。
没等莫召奴讲述完一切，闻人然就隐约发觉其中不对，颔首肯定地答道：“还得从嗜血者开始说起。当年为了对付西蒙与邪之子，我曾去往未来三十年，将邪之子斩杀。但因某种缘故，我没能准时回到现在，而在未来的世界多待了半年。”
“此事与你后来东瀛之行有关？”
“呀，这你都知道？”
稍微惊讶了一下，闻人然便道：“其实那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想过会恰巧降落在堺港。然而更为巧合的是，我碰上了一群运送中原秘籍到东瀛的船队。而既然被我发现，这事当然就管到底了。”
“嗯，夜摩市果与东瀛有关。”
不用再多加揣测，莫召奴就已肯定双方定然暗有联系，续又神情郑重地问道：“后来呢？”
“由于京极鬼彦不是很听话，在我毁了秘笈揍了他一顿之后，又去找他的领导源武藏，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
本以为真田龙政考虑到双方实力对比，会放弃一切针对神州的侵略计划。但见莫召奴还在为东瀛之事奔波，闻人然哪能不明白此事没那么简单完结？
整理了一下头绪，闻人然又问：“你有夜摩市的消息了？”
“不错。夜摩市近来的变化，看来确实因你而生。”
将四非凡人吐露的情报尽数转告，莫召奴面带忧容道：“你不了解真田龙政。为了东瀛的稳定与未来，他不会在意牺牲的多寡。而依目前苦境的局势，东瀛亦非全无机会。”
“不退出中原，却改走高端低调的路线。夜摩市不仅在搜罗秘笈，也是在收集神州情报。只要我不蠢，就不会认为东瀛人的打算是善意。”
“……”
“抱歉，忘了你也是东瀛人。”
“无妨，莫召奴明白汝之担忧，而吾亦不乐见两国未来烧起战火。”
折扇合拢紧紧握在手中，生出一股紧迫的情绪，莫召奴道：“此事不容怠慢。只可惜，夜摩市的下落仍然难寻，不知从何查起。”
“四非凡人最近有去过夜摩市么？”
“他曾提及交易地点转移，应该至少去过一回。”
“那就麻烦莫召奴你向他借取天晶易通，我有办法依照其上遗留的气息，追踪到夜摩市的具体方位。”
比起东瀛兴兵来犯，闻人然还是更看重异度魔界的威胁，认真思考道：“不过恐怕得在三教灵玉处理完毕之后，我才有时间陪你一同调查。”
“哇，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抢前让莫召奴作陪？”
门外突而传来轻狂之声，莫召奴神情微动，沉默寡言的泪痕瞬间持刀而出，拦下冒失来到的三口剑。
“面冷，人冷，刀冷，够气势，看上去不坏。”
背负奇异无柄剑鞘，手中轻抛着从四非凡人处强抢来的天晶易通，三口剑口中啧啧有声，却在称赞声落瞬间，周身杀气陡然拔升：“不过，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对了，我不是来相杀的。当然，你若执意动手，那我也唯有‘死、残、自尽’，生死任由你选。”
“偷跑出来的人说话还这么呛？”
外面动静不小，大致与莫召奴交代了三口剑的身份，闻人然两人便一起走出了心筑清巢。
望着略显轻浮的青年，闻人然并未客气，戏谑开口：“如果猜的不错，四非凡人一定嘱咐过你，一切听从莫召奴的吩咐，不是吗？”
“咳咳，果然是很烦人的四非凡人。都被你们看穿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一名剑客三口剑。”
偷跑出地狱岛的真相，三口剑暂时还不想曝光太过，随后又像十分不自在地说：“丑话说在前头，无理的要求，我可不会接受哦。”
“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索取，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
“哈？这是三口剑专属独特的风格。”
三口剑稍感不满，旋即又面露理解之色，了然道：“像你们观念落后的老前辈，确实是无法理解啦。”
“敬谢不敏。”
莫召奴摇了摇头，淡然问道：“是四非凡人让你将天晶易通送来吗？多谢。”
“呃……”
遭受连环反呛，三口剑骤觉流年不利，碰上两个不好应付的人，却还是将话咬死，说道：“你们免弄错，是一起进入夜摩市，合作互利。”
“现在的夜摩市，按照提防我的常理推论，至少会有一名中将坐镇。凭你一个人，恐怕是有去无回。”闻人然立即质疑道。
“喂，话免说太满，区区一名东瀛中将而已。”
“呀，你已经有打败问天遣的实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