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伏龙、诛魔(三)
一言不合,唯有武上生死。方才闻人然甫一现面,夜重生便化影而去,佛剑分说自持佛牒与梵天汇合。
天来眼因被南宫神翳背叛,最为珍视的俊美容颜又无恢复希望,早已心灵扭曲。眼望着快剑夺命而至,天来眼心知不妙,凛立不动狠毒出声:“莫虹藏,拼了,衰无之根!”
厉喝声中,莫虹藏率先舞动利爪,横挥抓向闻人然面门。一旁天来眼,亦催残暴指劲力贯千均。
存心尽快解决战斗,闻人然任由指爪击中猛一提气,但见周身金红异芒流转不息,尽将强横之气化归于无,不沾半点邪毒侵扰。
一毒掌,双锐爪,三剑踏罡步。潮湿阴暗密林激斗,顷刻将见存亡!
心知莫虹藏并非真实复生,闻人然无意过多纠缠,立即手凝剑式,惊鸿疾掠,点向胸骨。而以闻人然之速,又岂容莫虹藏躲闪?
刹那间,剑气斜射入心,倏听闷声一爆,霎见尸蛊离体,内气失去支撑,生机哗哗流逝,莫虹藏双手骤然失力,死寂双眼却莫名恢复本人意识,跪地瞬间,执着向前伸出右手:“天来眼,找南宫,报,报仇!”
“我……哼!”
芙蓉骨早死,莫虹藏又殒命,天来眼能够信任的同伴皆被除去,登成孤家寡人。
然知目前绝非懊恼之时,迎面又逢绝剑逼命,天来眼赶忙张嘴发出鬼哭狼嚎,音攻配合毒掌割石裂地,欲挡闻人然进路。
但因实力差距,闻人然眼中只存绝杀之念,一步一剑,简单利落,毒物鬼影触之即散,莹白剑芒势如破竹!
“阴流沙。”
锐剑难挡,险而又险,天来眼借助地形熟悉,如同湿泥般让过致命一击。骷髅般的面颊,却还是不免皮肉撕裂,骨留深深剑痕。
血色脓水垂面淌下,天来眼更觉万分后怕,狠狠不已道:“在下自问多年不曾为恶,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你宅得太久,不该把我当成一页书前辈他们的个性。就当我看你不顺眼,非杀你不行就是了……一霎微雨洒庭轩!”
懒得解释拖延,闻人然指向右侧十余丈外水潭,庞然之劲牵引层层涟漪,朵朵睡莲迎风轻摇,爆散成细密剑芒,形成催魂夺魄之气,合拢齐围,断绝邙者逃生之路。
“丧风手!”
剑影密无间隙,欲生唯有搏命。天来眼双手翻运,毕一身邪功,汇无边诡毒,轰向四面八方。鬼风咆哮,厉毒摧命,但遇濛濛水雾交织剑网,顿被溶解其中反旋而回。
招胜数筹,根基尤甚,是为毫无悬念的生死两分。细丝般的剑气,连绵贯穿身躯,天来眼自知再无生路,痛怒之下竟是恶毒自爆:“我死,也不让你好过!”
一剑偿罪,邪心受诛。天来眼临死反扑,暴风毒流席卷十方,闻人然神速移位,敏捷避过尘泥湿气,防止剧毒袭身,点尘不沾。
苦境历史无数次证明,自爆至多让自己死无全尸,怎么就不明白……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闻人然正想回头与鹿王汇合,转身已见泊寒波带伤而来,连忙关切道:“鹿王你没事吧?”
“寰宇奇藏修为不下笑禅,被他脱逃。”
捂着左胸伤处,五指鲜血淋漓,泊寒波苦笑一声道:“若非事先明确不可久战,我现在恐怕就该上仙山,做点小买卖了。”
“老鹿做的豆干不好吃……少艾离这里不远,你赶紧去找他们吧。”
“那你呢?”
转手握住自行返回的丹青见,闻人然瞟向激烈交战之处,斩钉截铁道:“回去围炉,打他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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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刀戟酣战,室内诡谲暗流。十分忌惮号昆仑,九祸汇气于掌,丝毫不敢放松,慎重思考对策。
但见素还真身居内侧,九祸目光瞥见躺在石床上的圆儿,顿时心生主意,却未盲从轻信,烈焰滚滚一掌速取少年。
四周气温陡然高升,九祸暴起出招,素还真当即足踏八卦迷踪步,绕至圆儿面前,号昆仑踏斗布罡后发先至,截在九祸之前,随之云手转劲,欲消邪能冲击。
然而,九祸却非意在圆儿,招行半式竟是突兀变向,熊熊邪焰罩向素还真。
“风雷神击。”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清香白莲面不改色,手中拂尘有若盛放菡萏,寒霜水电急挡杀招。
“本座怎有可能相信,素还真你会平白无故,让一名毫无反抗能力的稚童留在此地?”
赤火双枪悄无声息,滑向号昆仑。九祸却赖功体之胜,刹那间与素还真身影对调,反手扣向清香白莲脉门。
明白强取不利,素还真身法转施云深七重影,百气寒霜指急冻周身邪炎,道:“女后又怎样肯定非是杞人忧天?”
“嗯……抓住你,一切就能明确了。”
冰冷淡漠神态不变,邪后九祸发觉老君嫡传云掌近身,急忙挥动赤火,异度洪焰倾泻如涛,倒卷疾袭号昆仑。
熟料,之前几度受创至今未愈,九祸强招迭出,终是引动沉疴,登时动作一滞,破绽外露。
“风拦荷叶。”
太极由心而动,阴阳双气流转周身,号昆仑怀中虚抱,磅礴道气应运而生,立将邪焰扑灭。
一招化劲,柔刚互转,攻守对调。号昆仑持静而不妄动,推手望之缓慢异常,却又似乎快的迅雷不及掩耳。沛然道功雄浑无匹即将袭身,纵知对手实力非凡,奈何变招太迟,九祸只得强行持枪一挡。
然而下一瞬间,身处包抄险境的九祸,却是莫名露出诡异笑容,合胸双枪倏然倒斜,反刺素还真而去。与此同时,但见一双手掌从九祸背后伸出,替其拦下号昆仑太极拳风。
“恶体天来……”
“修仙道者,你之根基,略不符实。”
化体之身虽是逊色不少,袭灭天来此刻与之一交手,却深有自信本尊亲至,必有七成胜算。
发觉号昆仑之实力,不若练峨眉强劲,袭灭天来不免心生狐疑,却亦知晓非是分心之时,十指猛然撑开胸前佛珠,地现黑煞之气:“狱龙没午!”
术法生威,黑龙聚体以灭顶之态,咬向素还真。心知来者超凡,素还真虽惊不乱,避开双枪取命之后,当即气灌双臂,拂尘绷直,名招立运:“九州生气恃风雷!”
双招剧烈冲击,致使山壁崩塌,天翻地覆。素还真力逊一筹连连退却,又似为护圆儿不至受伤,更是大步抢进,背对袭灭天来空门顿露。
有心试探是否真实,狱龙未灭之际,袭灭天来从中分出一道余劲,击向圆儿。素还真纵然回护及时,仍有一点魔气擦过少年面颊,流出一点鲜血。捕捉此景,袭灭天来眸光闪烁不定,攻势却是更为猛烈!
“天魔火。”
天魔火实实印在素还真背眼,袭灭天来趁机从其手中夺过阴阳骨,间不容发之际,又运七邪异能,再替九祸挡下号昆仑之招。
“号昆仑,原来你的经脉曾被挑断。”
余光瞥见号昆仑外露双腕,其上留有两道深深断痕。心下恍然瞬间,袭灭天来不再拖延,饱提至极邪力,与九祸双流并运,开辟外出通道。
强烈冲撞之下,室内倏起尘沙朦胧,使人目不可视。号昆仑为防双魔外出搅局,亦循魔类气息紧追而出。
遍地狼藉的静室之中,此刻仅剩下素还真与圆儿。待得风平浪静,素还真方才打破寂静,心识传音道:“圆儿,你无恙否?”
“一点皮外伤,不要紧啦。只要能替老乞丐报仇,圆儿做什么都愿意。”
“哎,你还年幼,不该被仇恨蒙蔽。前辈为正道捐躯,必有邪恶偿还之时……此事后续,劣者已有定案。你万万不可冒险。”
婉言劝诫两句,素还真受到天魔火创伤,压抑不住吐出一口朱红,浸染白底道袍,沾湿发皱信纸的唯一的一个大字,遍是猩红血色!
“卒已过河,回头无路。你,究竟会作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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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疾掠,巨木倒拔。定视的两人间,气氛压抑肃杀。高度集聚的精神,不容须臾分神。只因任何一个破绽,都将招致致命的败果。
“梵天如此盛情,南宫却知不恭了。”
先前试探既被识破,南宫神翳再无收手之心,霸道真元驾驭龙气,黑底金边的锦袍,顿时为之鼓荡急摆。
“蔽日玄翳啸龙弛!”
南宫神翳的功体,在日夜交替之际最为虚弱。但在烈阳当空之时,却能纳炽烈日能为己用。因此才与慕少艾约定午时交易。
此刻情势不利,翳流教主立运强招。霎时,天际毒辣日头被浓厚乌云挡去,凝聚一股霸烈之能随之融入龙气,骤见赤色长龙乘风奔腾,怒啸反扑一页书。
“千江万流。”
龙气来势汹汹,一页书见之亦不禁佛眉更紧。但与身怀龙气者交手已非头回,梵天不疾不徐甩动尘尾,至纯佛元浩浩荡荡,气势有如万川归海,堂堂正正一如既往,宛若不可违背的时代大潮,悍然迎上。
龙啸震天,金刚怒目。双强再交手,周遭如受莫名之物碾压,方圆十里尽受摧残。深不见底的湖水,亦被蒸干一空。
撼穹之能坚不可摧,南宫神翳正欲趁势再赞厉掌,一举奠定胜势。熟料,护体神器却是莫名功效转弱。
惊疑不定间,南宫神翳侧身余光乍见佛牒开启,周遭圣光大作。
清圣之芒照耀,削弱神器之能立竿见影。背后踏来沉稳脚步,佛剑分说足下不停,昊白清净之姿经过佛牒之侧,五指霍然将之紧握!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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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狼烟的终末(一)
金银双佛交织罗网,顿使邪首插翅难飞。翳流教主见无抽身可能,心思却反是更为沉定,气焰更增狂傲。
“佛剑分说,连年激战,沉伤不愈。纵有佛牒在手,你又能支撑多久?”
昂然藐笑反问,南宫神翳转手起招,磅礴之劲震撼身侧七丈方圆,霎时地陷三尺,横生气芒直逼佛剑。
“大轮天指。”
佛剑分说自明当下处境,却无丝毫动摇之心。面对南宫神翳强悍攻击,佛牒横空一斩聚拢圣辉灿耀,旋即法指一抹剑锋,清圣之力凝元指尖,卍字佛印浮现于背,坚决封守退路。
指掌尚未接触,内力激斗先开。此消彼长之下,南宫神翳单掌催力,撼穹之能威不可犯,顿将圣行者逼退十数步,内息激荡不已。
“破甲尖锋七旋指!”
场间并非只有两人。一页书心知佛剑累伤在身,立即同展指功,凡躯肉掌五指急旋,有若利钻轰向翳流教主。指气双并,霎时平地生雷,震撼异常,残枝断木登被碾成齑粉。
神器虽受佛牒影响,功效随着时间拉长而渐弱。但身受双佛夹击,翳流教主催元掌扫,皆是汤汤之能,天色受之影响,苍穹尽被黑云遮盖,仿欲压至地面,气氛凝滞沉重。
凭借自身强横根基,又得龙气之助,南宫神翳亦非寻常可敌,不解之护背对佛剑卸去指力,空余之手应声而动,掌风呼啸反击一页书。
“一页书,杀吾的代价,你们承受得起么?”
手臂平举对敌,南宫神翳气振长袍,强劲伴随龙吟不绝,化作五五两分之态,分袭双佛。
一页书仰赖根基之胜,仅是动作略一顿挫;佛剑分说却因长时交手不得喘息,功体早已不足平日七成,内伤受其冲击更为沉重,立时呕红而退。
“佛剑,由吾先来。”
慧思早觉翳流教主有意先除己方短板,一页书转瞬定念,拂尘紧束如棍转守为攻,接下正面战局;佛剑分说领会其意,手持佛牒从旁策应,静待毙敌良机。
数招来回,一页书一改先前稳扎稳打之态,攻势趋烈。
虑及一页书有造化之钥在身,些许轻伤根本无济于事。南宫神翳神情收敛,仍是执意先杀佛剑,双掌相对运化,一条赤黑龙影,瞬从天顶黑云之中,垂落直撞而来。
“千里碎脑神音!”
胸膛鼓涨鲸息绵长,一页书面对强招,足下立身之地承劲龟裂,猛然高声爆喝,天龙极音排山倒海,回敬赤黑龙影。
两条长龙野蛮撕咬,一时难以旁顾,佛剑分说顺势急退,佛牒却亦随之挥动,捉准南宫神翳受到天音影响刹那,往向佛印应声而出。
三方交手,各怀盘算,穿梭来回。南宫神翳恍惚定神,眼见佛印袭来,撼穹之能向地猛发一击,十丈土层竖直而起,挡下金色法印。
一招方解,后招又至。一气动山河覆压及身,南宫神翳虽是拆招有余,亦不免生出应接不暇之感。回首又见佛牒剑锋直指心肺,南宫神翳当即奋起全力,打断双佛连续攻势。
“龙气纵然强横,神器再多奥妙。但你回气之速,却还一如当初。与吾对敌已是极限,再添佛牒之助,你必败无疑。”散去侵身余劲,稳身定立数十步外,一页书凛眉开口。
南宫神翳不予片刻空闲,扬手连发三掌,专去佛剑而去:“哦,梵天也需使用攻心之策?”
一页书坦诚不讳,颔首应答:“无论时长日短,今日你皆无生路。”
若将功力强行集中短时间内爆发,必被一页书与佛剑发现破绽。而若时间拖延太久,一旦闻人然赶回,则再无生机活路……
“既是如此,吾便不再拖延了!”
不必梵天警告,南宫神翳亦知随着时间推移,终有破釜沉舟之刻。而指望鬼梁天下抽身回援,还不如期待寰宇奇藏更加现实。但就算寰宇奇藏来此,又能有什么作用?
因此,翳流教主仅是微微闭目盘算须臾,便已果断抉择,一身元功催上巅峰:“缺月龙华绝尘翳!”
极招轰然上手,天象瞬息万变。亟雷霹雳不断,雄浑龙气蜿蜒攀升,似将大地压于掌下。翻天覆地之势,宛将乾坤倒转,一击欲定生死,直使鬼神惊泣!
“梵天,万谛一灭。”
崩天之力威胁性命,佛剑分说要为一页书创造最佳机会,却无退避的选择。
然虽忧心佛剑伤患,一页书仍是当机立断,造化之钥脱手落入佛剑怀中,旋即单足跺地身跃九霄,天际黑云顿为刺目金光驱散,有若朗日普照。
“佛禅印。”
天上地下,双佛齐攻。退路无门,仅存勇者生,强者活!
佛牒圣芒璀璨绚烂,佛剑分说全力施为,犹然难挡霸道龙气撞击,强劲贯体重创难支。但为消灭邪毒之害,佛剑分说人在力屈瞬间,佛牒已然更快一步,劈头盖脸斩下。
九成精力放在梵天之身,南宫神翳聚精会神催动极招,翻手扬起不解之护,掩去佛牒致命一击。
至极之招极端交击,一页书受之剧烈震荡,不由自主口吐朱红。百年失传秘式凝至高佛元,却挟毁天灭地之势,一气灌入巨龙血盆大口,摧枯拉朽破腹而出。
不容取巧,不容逃避,南宫神翳无从躲闪,被佛禅印正中要害。负伤同时,南宫神翳再鼓真元,禅印余威,却是先天克制,在与撼穹之能接触瞬间,立即将之化为灰烬。不解之护亦被强绝之气,震散飞离!
“噗哼……”
身中佛禅印,定然生机尽绝。南宫神翳剧痛闷哼,却未失去求生意念,重创同时奋起余勇,手臂暴长探向佛剑分说,欲夺造化之钥。
“笑尽英雄!”
眼见此景,一页书又怎肯其得手?
拂尘扫荡,带偏圣行者,旋即佛元再聚,名世之招立运,便欲毙其于掌下。
熟料,就在伏魔攻成之刻,一道幽蓝迅影鬼魅窜入,扶住南宫神翳,单手接下梵天高招,神催意残随即打向佛剑分说,围魏救赵,顺手带走不解之护,退得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天穹之上,霍见五剑合一,斩断鬼梁天下去路。但觉一页书紧追而至,鬼梁天下迫不得已,强行以衰弱的不解之护承接一剑,忍住创伤运用苍天之行,飞速离开现场。
“苍天之行……身中佛禅印,南宫神翳必死无疑。追之不及,先为佛剑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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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要去的地方,谁也拦不住,怒邪异卷!”
一方战事暂毕,昆仑之巅,亦然将至终结之刻。螣邪郎独战叶小钗,单凭倒乂邪剃难以取胜,嚣张魔将一拍腰间,邪鞭配合长兵,诡攻诈取。但遇中原剑圣,却是难以奏效。
叶小钗心如槁木,气似川流,守势稳若泰山,佛心禅定,剑行隔纸断树,不为外物所动。此间胜负未分,赦生童子与阎魔旱魃,却已各陷不利。
纵得朱皇绝式,赦生童子一直刻苦深研。但横千秋根基着实浑厚,定海针力道又压过不止一筹。就算赦生童子已显杀体,胜面亦不超过三成。
“气双流·贯神击,破雷式!”
“一次出两招,很呛怎样,狂魔灭世!”
赦生童子天资较之旁人,各方都无突出之处,却又胜在均衡全面,能够定下心顽强磨练己身。便像欣赏白衣剑少一般,横千秋对沉稳好学的后进,素来十分良善,打着打着就差忘了正题。
因此,猝不及防被赦生童子狼烟扫中,紫雷着身右肩顿时焦黑一片,横千秋亦未着恼,只将狂魔枪法再上一层,定海针直捣中宫,令赦生童子吃痛而退。
“比起嘴欠的小子,本霸王还是噶意实干的魔。唉,像我这种英俊潇洒,武功高强,举世无双的人物,也有感到寂寞的时候。我只答应素还真不让旁人参与刀戟的战斗,要不咱们不打了,你自己站好听我讲笑话?”
“……”
“赦生速去,九祸降天。”
九祸出洞援手,本就寡言的赦生童子,更不理会对手疯言疯语,狼烟戟虚空搅生紫电,沿地扫向横霸王,旋即双腿轻碰狼兽腰腹,顿时转向持戮杀刀戟。
酣战逐入关键,阎魔旱魃魔威不减,羽人非獍与燕归人全身淌红,分不清是沾染的魔血,亦或挥洒的战魂。而在九祸露面瞬间,荒神斩上凶焰再盛三分,竟将刀戟挫伤震退。却见澄心明台之上,蚀元魔火扑洒而开,阎魔旱魃威势陡增!
“素还真,让本座与九祸汇合,将是你最大的错算!”
第八十六章 天地苍茫,无处容身
“此处,是老君嫡传源流,初始之地。”
藏好圆儿,刚从室内赶出的素还真,耳闻魔君喝斥,口中却似答非所问,石破天惊混元掌随之上手,打向赦生童子。
就在魔气嚣腾、邪焰怒涨,逐渐侵染昆仑山脉之刻,霍见清圣道流源源不绝从地脉中涌出,形成无量周天道阵。
霎时,百里太极虚影凭空而现,汇拢昆仑山巅漫无边际的云气,沛然道氛顿将冲天魔焰尽数抵消,澎湃圣洁之力不断冲刷汹涌魔能。
“不妙,四枪不齐,无法施展锁神关。布阵者又是号昆仑,阎魔危矣。”
九祸有心相助,奈何横千秋蛮力挥动定海针,只得疾舞赤火短枪,挡下蛮横一击。
枪棍交击,九祸只觉对手巨力惊人,不由自主飘退数尺。但为邪族之尊,九祸实力终究更胜霸王,异世洪焰猛然喷张怒噬,灼痛横千秋握棍双手,将人轻创逼退。
“原来异度魔界也不全是肉脚……不过,本霸王不是风之痕。剑是君子,枪是**。**,就是不管对手对手男女,把他们都给插到死就对啦!”
浑身是胆,豪气万丈。横千秋不仅不以为惧,反而战意为之暴涨,粗口连天悍然再战。
“不能和他纠缠下去。”
论根基,当有七成赢面把握;论战意,却是远远不及……全然忽视无理之词,九祸冷静分析,自知己身不擅近战,若被横千秋缠上,根本没完没了。但之前伤势未愈,九祸又见道阵分割战场,竟是一时抽身无能。
羽人非獍与燕归人,却感天泣、圣戟圣气陡增,周身伤患更似被甘霖浇洒,沉重的身躯为之轻松不少。
反观魔方,旁人无暇援手,身处阵眼的阎魔旱魃,虽是骁勇彪悍、猛战非常,仍觉魔气骤然衰弱,功体恢复之速随着道阵运行而转慢。
刀戟配合无隙,攻势一波一波,以一敌二,一直不落下风的阎魔旱魃,终于首现疲态。
“人类都能克服体力的流失,又如何难得到魔族?”
但为魔界未来,阎魔旱魃凶性却是高涨,荒神斩一拨一划,用劲恰到好处,足下腾挪避过天泣剖面,魔君手握魔刀劈斩地面,裂痕乍现:“荒神斩!”
万钧怒威贯彻刚猛刀劲,凶悍杀向燕归人。阎魔旱魃一刀分开战局,旋即鞭腿扫中羽人非獍,有意阻挠两人汇合。
“**。”
怎奈,燕归人悍不畏死,七分接,三分化,仿佛用之不完的力量,有如喷泉般流淌满身。眼看羽人非獍陷入危殆,燕归人当即抢上,顽强挥舞手中圣戟,极速旋转的戟尖,瞄准既定要害猛戳直进!
“凶燕回翼。”
对手虽是青年模样,阎魔旱魃却无半点小觑之意,一式三伏杀,先挡燕归人猛击,余劲再退羽人非獍逼杀,最后刀路回旋归身,又是一击反取圣戟。
荒神极斩,魔之君强劈开生门。刀戟挥洒,英勇士不允败垂成。一刀换一痕,一戟换一伤。伤势的互换,飞溅的鲜血,是正邪不两立的赤·裸见证。
“燕回旋。”
疾走燕回旋,阎魔深陷地坑,圣戟力压荒神斩。纵然一招得手,戡魔功成之前,亦不可纵放战机。燕归人居高临下,神力再催,长挥圣戟,奋力砸向阎魔天灵。
同一时间,右侧十步外的羽人非獍,背后雪白六翼倏然箕张,快慢不定的刀法,随着圣戟落下的瞬间展开,猛然消失当场闪至阎魔背面,绵柔锐利的刀气直破脊椎。
刀厉戟沉,双面围杀。但是,身为异度魔界第一殿殿主的魔君旱魃,又哪有这般容易失败受诛?
不屈的魔族战魂,在绝境下彻底解放。阎魔旱魃一心为魔界,荒神斩上扬划过燕归人腰间,带起倾盆血雨,双足崩碎泥土猛往地下深层坠去,意欲让开羽人非獍快刀。
然而冷风破风扬尘,已成绵密刀网。阎魔旱魃避之要害,右臂却避不过斩击,霎时独臂飞天。
刀伤入骨,浴血不退,燕归人长戟环腰,奋力旋绕反刺。阎魔旱魃吃痛之下,魔性不让,单臂持刀横挡圣戟,转身以头顶掎角,奋力撞向羽人要害,刺透腰腹。白衣绿绦的刀者,登时再染鲜红!
“为我掩护。”
单膝跪地一瞬,大脑一片模糊的羽人非獍,身若极光掠影,迅速拉开距离,苍白失血的脸庞,依是冷静沉稳,淡漠开口。
鲜血淋漓染道氛,悍不畏死祭战魂!
长时的战斗,只剩下最本能的出招收招。瞬间急转的身影交替,战况变化只在顷刻。默契交心的燕归人了然其意,一夫当关,持戟护住进路。
披散的发丝、怒瞪的双眼,尽是一片血红。燕归人不顾刀罡魔劲,一刀一刀落身,映目满是血肉模糊,神力勇悍毅然挡关,死死拦下荒神怒焰。
百丈高空俯冲而下,羽人非獍冷眼觑战局,六翼生背刀化二,八翼齐展!
神刀天泣快,快的不及防范。瞬息千光化影,又逢圣戟逼命,阎魔旱魃疲于应对,终于一时失手。轻薄锐利的刀刃,转化绵柔之劲,瞬间碾碎胸骨,深深插入胸腔。
羽人非獍一击命中要害,阎魔旱魃顿时身受巨创,心头怒火燎原,反击随之而至,单手独臂挥刀回敬,猛然贯穿青年侠者右肺。
绝妙的搭配,无缝的连接。漫天的血花,不辨敌友来由,燕归人持戟猛进,瞄准天泣位置,圣戟戟芒带着不容迟疑、不容辜负的战友意志,一并刺向阎魔心脏!
“旱魃!”
突来红光黑气,袭灭天来打偏圣戟,阎魔旱魃死里求活,竟又取得一线生机,得以苟延残喘须臾。
熟料,抬头突见天际飘过两道魔气,飞速回归天魔池。天泣破骨的阎魔旱魃见状,登时知晓正道片刻之后必然又将有人来到现场,竟是定立原地不躲不避。
死境,再难逃脱的死境……历经千战万劫,身为魔族尊长的一殿之尊,终于也有身死之刻吗?
没来由的,阎魔旱魃涌起一股末路豪情,心念电转间决绝下令,在旁人惊愕的眼神中,单手握紧刺入胸腔的天泣刀柄,爆喝震天。
“赦生!”
“……闪开!”
突兀一声高喊,震慑众人心魂。燕归人的动作,却未有须臾迟疑缓慢。赦生童子紧绷的面色,终于为之大变。
尖锐又嘶哑地低喝乘风飘向四方,赦生童子血红的发丝冲天怒扬,飓狼斩挟带惊天紫电逼退素还真,一路疾驰奔向阎魔旱魃。
为防赦生童子搅局,燕归人正待以长戟底端挡开狼烟,赦生童子的动作却是出乎意料,极招紫雷猛烈冲击地面,加速跃至燕归人背后,粗糙的手掌加劲紧握圣戟底端,决然毅然将之深深凿入阎魔心脏,震碎魔心!
愕然再回神,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绝对无法置信的情景。
戡魔功成,手仍紧握着深入阎魔要害的圣戟神叹,半点未觉圣器侵体的钝痛,赦生童子茫然的脑海之中,漂浮得,只剩最后魔界的回忆……
那日邪殿之外,阎魔安慰道:“为了魔界,九祸的顾虑是必须,赦生你不可怪她。”
“吾明白……”
“但你的心动摇了。”
“吾,始终是魔界的魔。”
“你在怀疑什么?”
“非是怀疑,只是他……”
“他,呵,九祸或许会怪我,但本座不清楚你究竟知晓多少。而对一个已经动摇的王族撒谎,只会将你推向敌人。银鍠朱武,吾之挚友,其实,他,才是你的亲身父亲。”
“……”
“不问他为何曾经离开?”
“吾是魔界的魔。魔君之意,狼烟所向。”
“是吗?吾相信你,也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无论你心向何处,都得为我完成最后一件任务。”
……………………………………
凝思未决,迟疑不解,心,终究无法背离魔界。魔殿之外,赦生童子回想起,某日不自觉送出只有一“赦”字、却再无任何回应的信纸,连续多日沉默出神。直到战前一日,许是被阎魔看穿心思,又是一番独谈。
“赦生,还记得那日离开邪殿,本座对你讲得话吗?”
“嗯……”
“如果出战屋中正道之计,情势危殆之际,你记住必须亲手杀了我。本座将以魔血,为众人开出生路,夺得异度魔界需要的未来!”
“魔君……”
“这是吾对你的请求,非是命令,记住了吗?”
“赦生谨记……魔君的意志,永远是狼烟所向……”
“很好。或许,明日之后,你就自由了。”
记忆的断章,在此刻零落。有如停滞的时光,蓦然回归正轨。
“刀戟戡魔,好一出刀戟戡魔,哈哈哈哈哈!”
世间染成凄艳的红景,强撑最后的余勇,阎魔旱魃奋力扔出羽人非獍,独臂打退早已失力的燕归人,按在赦生童子的肩头,欣慰却又不舍道。
“赦生,任务完成……你,未让本座失望。呵,作为魔君,吾该劝你回归魔界,正道不会信任你。但作为长辈,吾该兑现吾之承诺。”
“魔君……”
“赦生!”
“吾,魔君……的意志,永远,是狼烟所向……”
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到头来,仍是从小到大,最为烂熟的应词。然而下定决心一生跟随的长者,却已无生存的可能……
双手失力捶地,赦生童子首度落泪,呜咽泣不成声的调。痛入心扉的至极之悲,嘶哑的人跪落尘埃,无声恸哭的魔,从未想过魔的一生,会有这般挣扎的时刻。
魔之意志,彰显宁死不屈的荣耀战魂。这是自小到大,一直遵从的魔界律令。
明明一切是遵令而行,但为完成魔界的使命,却为何是以亲手诛杀,此生最为尊敬的长辈为代价……而更可恶的是,自己就连恨,也无法痛恨下令的魔君……
这样无休止的征战,究竟哪里来的荣耀,哪里来的欢欣鼓舞,哪里来的胜利意义?
牙冠紧咬,双目润湿。长久来内心紧绷的弦,刹那间断得彻底。赦生童子明白,异度魔界……再也回不去了……
阎魔旱魃咽气瞬间,体内爆散的魔尊之源,形成巨大的黑洞,挟着天泣圣戟,瞬间将九祸等魔转移向异度魔界,留下惘然迷惑的赦生童子,以及螣邪郎再难挽回的凄厉嘶吼。
“赦生,小弟啊——”
尾声 无法停留
白日生雷,乌云疾走。武林神秘地,化外天双桥,在轰雷漫天的奇异空间内,隔空相会。
“阎魔死了。”
泛着紫黑光泽的桥梁一阵闪烁,随之响起尹秋君孤冷之声:“五大神器方才现世月余,阎魔旱魃和翳流教主,便被雷霆歼灭。素还真收这一盘棋,真是快的令人不及反应。”
“是吾大意。练峨眉长时未有动作,本想正道纵要发起决战,也须时间准备。怎料神器方一现世,闪电便分输赢生死。公法庭的建设虽是按步进行,却还未及发挥作用。不过,此番魔界重度受创,近期必然偃旗息鼓,对你吾两人而言,削弱的魔界,未尝不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庄严之声不见诡谲,清圣金桥浮空溢彩,昭穆尊肃然开口。断极悬桥上的尹秋君,闻言眉头一挑回道:“赦生童子你准备怎样处理?”
“闻人然行事不循常理,要与魔界完成交易,必须先将之除去,否则公法庭难以竖立威信。”
“如此说来,你是有了腹案?”
昭穆尊自信道:“闻人千秋的身份,经历很长时间的调查,你吾当已心知肚明。前日吾接到一份举报信,重伤的佛剑即将自顾不暇。而要消灭佛禅印的威胁,鬼梁天下必须借助外力,届时便是你吾的机会。”
“与虎谋皮,你需谨慎。”
“那是当然……台面上真正的阴谋家,永远只有鬼梁天下一人。”
快速的对答,暗中却已交流敲定大体计划。一切谈妥的尹秋君,抬头正见对面晃眼金桥,似乎露不悦道:“还不撤走六极天桥,是在为那人烦心?”
昭穆尊沉吟道:“连日来,吾观察星宿运行。不久之后,天命将归。他入世的时机将近了。”
“苍么……自从离开那个地方,尹秋君就开始防备这一天的到来。若是命数该然,我也绝不逃避。”
“六极天桥与断极悬桥本是一体,你吾彼此相助吧。”昭穆尊似是有意示好。
“呵,相助的前提,是相互的信任。昭穆尊,你敢信任吾,吾却不敢相信你啊。”
“好友你仍是一贯咄咄逼人。”
“好友?昭穆尊,你当真了解过我么?若是无事,我要离开了,请。”
似讥带讽的冷笑,回荡在奇异空间。尹秋君话音未绝,整座断极悬桥,已然消失云海。独留现场的六极天桥,经过短暂的静默,忽而响起昭穆尊喟叹之声。
“尹秋君,你又真正了解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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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界限,翳流总坛。曾经辉煌伟业,一朝尽成空谈。濒死的枭雄,良久静默,无情开口。
“老友,本座死后,将吾躯体,带去落日烟。”
鬼梁天下拈须道:“死后才想复仇,不认为太迟了么?”
“若是公私不分,执着个人仇恨,又如何能成霸业?只可惜,哼,一页书啊!”
“……非战之罪。佛禅印与佛牒的克制,你吾事先全然不知。否则就算一页书意外驾临,咱们也不至连暂避其锋,都无法做到。”
“是啊,连脱身都做不到。”
似笑非笑的声,回响在空旷大殿。人之将死,南宫神翳亦不拆穿身怀苍天之行的鬼梁天下伪饰的谎言,只是平淡说道:“几位老友均已先走一步,而吾死期将近,却还有一个遗憾。”
“慕少艾。”
“慕少艾?不,本座还是愿意称呼他认萍生。”
南宫神翳摇头笑道:“鬼梁老友,你若承诺送他下黄泉,本座便将龙气完完整整地传你。”
“你?”
“救吾残命,不就是为了不解之护与龙气?”
“可以。”
亦不问真心假意,南宫神翳决绝抬掌按胸,逼出体内霸道龙气,尽数没入鬼梁天下之身。
俊朗的容颜在生命的流逝下极速衰老,南宫神翳却无任何怨恨懊悔。寰宇奇藏与醒恶者,远远望着这一幕,再不存分毫奢望,静静离开翳流。
“我,将在地下等你……”
等,等待背叛的友人,话中所指,却不知是久远前的认萍生,还是近在咫尺的鬼梁天下。只剩下灰白枯干的躯体,见证翳流曾经的兴盛。
“南宫老友,对待寰宇奇藏的方式,证明你还不够绝情。今日的失败,早是注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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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度魔界在旱魃豁命掩护下退走,更截取了神刀、圣戟与阴阳骨。充满嫌疑的赦生童子,理所当然会被擒下。而在去琉璃仙境汇合之后,了解完一切的闻人然只得捏着鼻子,半自愿半强迫得接下看管任务。
踏上归程,身后的赦生童子一直默不作声,闻人然思索着打破僵持的诡静,若有所思道:“阎魔,确实是名值得尊敬的敌人。”
“……失去天泣与圣戟,你们的布局不能算是完全成功。”
“那是素还真的事,和我无关。”
闻人然道:“阎魔有一句话很正确,无论过去、现在,还是短期内的未来,正道都不会信任你。早在布局的时候,因为你的不确定性,以及避免意外的考虑,素还真就没打算向你作出任何回应。反之,他对今日这种情况,恐怕早有预料。更何况,没有昊天鼎,魔界想要接合断层,便须靠时间慢慢熔解铸天石。甚至练云人的道印,也是一桩难题。所以对正道来说,还有缓冲的余地。”
与此同理,提起在阴阳骨上备下暗手,亦是为防超出计划的不测。但此事不能向现在的赦生坦言,闻人然自不会多提半句。
而见闻人然说得直白,赦生童子沉默片刻,忽道:“吾不会背叛魔界。”
“但现在的魔界,也不是你想要的魔界。”
“……”
不开口,往往便是默认。闻人然停下脚步,回身瞥了一眼赦生童子,道:“赦生,旱魃十分精明,深谙堵不如疏之理。他所要做得,只是将你放出魔界,再令你心灰意冷,完完全全的自我回归。”
再如何尊敬钦佩对手,却也不能遂阎魔旱魃之意。闻人然长叹一声道:“旱魃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魔界,某种意义上,他是异度魔界唯一合格的统帅。但他最后没要求你回魔界,并不是真正放你自由。”
“为什么?”
“若能顺利夺走阴阳骨,一切照样能够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毫无疑问,昆仑山上最后的战斗已是绝境,他自己清楚绝对存活不了。没了阎魔,你师尊袭灭天来又被困在断层,半废的异度魔界单凭九祸一人,根本支撑不下去。所以,以自身的牺牲,换取对魔界最大的利益,便是阎魔旱魃唯一的选择。”
“吾,一直视魔君为唯一的追随对象。”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赦生童子不再将话闷在心内。
“是,但戡魔那一戟,却未必需要你动手。而就算旱魃最后的要求,是强迫你回归魔界,你就一定会拒绝?”
赦生童子忍不住追问道:“你究竟何意?”
“由于歉疚而回归魔界,你便会停止多余的思考?阎魔要的,绝不是一个无法确证的变数。因为,身为先锋战将的赦生童子,只该存有绝对的服从与忠诚。同样,这也是异度魔界大多数魔可悲的命运……甚至连身为魔尊的阎魔本身,亦避免不了这样的一生。”
无法反驳的说辞入耳,赦生童子略感荒唐,忍住悲意不确信地喃喃道:“魔君他……”
“以苦境人类对魔极端的恶意,碾碎你内心仅存的希望。届时无处可归的你,又还能在外坚持多久?”
“……”
身陷必死之境,旱魃临终还是按照布置,意欲利用赦生童子的歉疚,加上事先与九祸串通的计划。若是一切进展顺利,将有很大机会把赦生争取回异度魔界,甚至得到相当可观的正道情报。
至于符合条件逼杀赦生的人,除了僧院的受害者以外,与魔界互有勾结的双桥,必将成为最佳的幕后推手。
虽然是残忍非常的答案,但为对抗魔界之害,也为挽回赦生的心意,闻人然却不得不吐露出内心,最切实际的推测:“这是身为长辈、又一心为了魔界的阎魔旱魃,对你最后的残忍关怀。”
熟知阎魔旱魃作风的赦生童子,知晓魔君一切的作为都是为了异度魔界,这也是最合情理的揣测。而就算已经明白一切的自己,却也仍旧无法对其产生分毫的怨怼。
内心挣扎不已的赦生童子,蓦将视线投向闻人然问:“你呢?”
“你要听我的答案?”
略微有些意外,闻人然认真想了想,意有所指地答道:“你是魔界的魔。”
“嗯?”
“作为鬼族王脉的你,离了阎魔九祸,就没一点自己的想法?从今天开始,你该学会成为一个独立的魔。”
“独立……”
“心向魔界的做法,绝不等同灭绝人类、毁灭苦境神州。你若愿找寻一条拯救魔界的方式,我并不介意给你一次机会。虽然这样的道路,注定荆棘遍布。”
“我,该怎样做?”
“首先,解放你的思想,莫再盲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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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兵折将,魔君陨落。纵得修复断层必须之物,此刻的异度魔界亦不免被哀伤气氛影响,苦郁沉静。
“修复断层,尚还欠缺昊天鼎。而在那之前,消除道印的影响,亦是必须。”
“消除道印……梵天离开万圣岩,一步莲华不在,请人代劳取来万僧之血,不难解决。”
袭灭天来森然开口,却又猛一皱眉道,“倒是阴阳骨,令吾无法安心。”
“昆仑山全在素还真掌握,阴阳骨同样可能是其中一环。”
九祸闭目凝思,沉默思量半晌,方道:“但咱们已仔细检验过,此物正邪之气浑然一体,应当无恙才是。”
“女后是认为,该先行接合断层?”
“接合断层之后,魔者便是魔界一张王牌。就算阴阳骨存在问题,届时魔龙复生,以你吾之能,未必不能解决。”
“嗯……昊天鼎呢?”
九祸长吸一口气道:“因为曾经吸纳佛心,阎魔已然无法复生。所以,魔界最多搜寻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始终找不到昊天鼎,便只能牺牲他之魔魂,配合七巧神驼锻造,接合断层。”
“女后,怎可牺牲魔君?!”
九祸神色漠然道:“螣邪郎,今日无你插口的余地。阎魔的魔魂源能也撑不了多久,便会永远灰飞烟灭。为了异度魔界的未来,本后相信就算是旱魃本人,也会同意吾之决定。”
“既然如此,一切便遵女后指示。但,魔从不抛弃同伴,螣邪郎请求救援赦生。”明白旱魃本性,螣邪郎无言反对,只得退让道。
“救援,不用了……所有人都在成长,为何单独是你,除了嘴越来越利,全然原地踏步?”
未想九祸斥责如此冷厉,短暂的失神之后,螣邪郎续又怒问道:“女后是赦生的母亲,就当真这般冷血?”
“你又错。”
帘幔遮去面容,皇座观之不清。九祸背身而立,唯剩冷酷无情的回应。
“昆仑一役之后,九祸的母性便已死绝。在你面前的,只剩邪族女后!”
第一章 意外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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戡魔事毕,清闲放松了几天,午后天光晴好,院内百花盛放,芬芳扑鼻。
一边享用着下午茶,一边夫妻闲话漫谈。听到关键处,闻人然忽而唇齿微动,问道:“如此说来,昭穆尊已请你出任公法庭儒都令?”
“不错,只是他有一个附带请求。”
“赦生童子?”
“嗯。”
楚君仪略一犹豫,似有为难道:“其实昭穆尊的要求,吾等确无拒绝的理由。”
“赦生杀了很多无辜之人,是他的罪责无可辩驳。”
虽将赦生童子的事情扛下,闻人然也不免苦恼地思索作答:“问题是他的身份十分特殊,咱们不能随便以死定罪。否则只是单方面顺了异度魔界的心意。”
“那,你的意思?”
“此事还是由我来担。昭穆尊若是执意质询,夫人就说没能达成一致意见,我一气之下带着赦生童子离开,暂时不知去向。至于补偿受害者的问题,夫人你的身份比较方便处理,就劳你亲力亲为了。”
细细咀嚼咽下闻人然递过去的梅花糕,楚秀心疑惑地问:“阿爹又要离家出走了么?”
“……为什么要加个‘又’字?”
“不是的话,秀心要和爹一起。”
闻人然径直拒绝道:“不行,最近外面很危险,你得留下陪你娘。加上雪鸦在,你们三人才能确保安全。更何况,我这回外出不仅是为避风头,还得顺便处理一些私事,带着你很不方便。”
“私事?”
“嗯,天座的佛心适用,但除了汇灵卷以外,《八品神通》花术精义也得尽量取得。秋筠的事……虽然时限还远,但也不能一直拖延下去。否则事到临头,恐怕为时已晚。而且届时再想交换,亦必受人钳制坐地起价。”
刨除此因,闻人然亦不打算直接参与双城争斗。毕竟有苍、一步莲华与一页书在,中原形势绝不至脱离掌控。忙了这么长时间,闻人然亦无始终站在前线的意愿。
当然,还有一些不能细表的原因……
“可以。”认真考虑过后,楚君仪轻轻颔首。
不过,虽与楚君仪商议妥当,闻人然却又面露不安,转口关切道:“我不在乎外界名声,但其他几位都令和昭穆尊本人,定会对我颇有微词,说不准会牵累你。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会不会让你十分难做?”
“些许不满定然会存在,但虚名外誉有时亦有其作用。在赦生的处理问题上,吾会赞同他们的处理意见。”楚君仪笑吟吟地答道。
“……”
未想楚君仪如此回答,闻人然剥着橘子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愣了下说道:“也是,你的武功不如我,我坚持带走赦生,谁又能拦的住?就算他们有所不满,认为咱们串通一气,也只能捏鼻子私下骂我。”
“不过……吾所顾虑者,公法庭的建立需要竖立威信,否则难以作为。所以,针对赦声童子的动作,必然不会停歇。而就算如你所言,公开亭建立用意非善。吾却认为未必不能略尽绵薄,做一些有利苍生之事。”
“要是所有人都像老婆你这样想,苦境就太平了……公开亭需要竖立威信?”
“怎样?”
莫名一问入耳,顿时论道楚君仪愕然不语。闻人然见之笑了笑,将丹青见交予白衣剑灵,嘱咐道:“我打了他们的脸……秋筠,过会儿你先去找赦生,暂时不用回来了。”
想通其意的楚君仪,登时黛眉轻蹙道:“外出不带兵刃?”
“带了武器恐怕有人不敢对我下手。”
“这样做,是否流于刻意?”
“机会可以慢慢等嘛。晚上我们吵一架,找个机会传出去,然后我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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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闻人然正准备装着怒气冲冲地离家。当然,头天晚上,究竟是吵架还是打架,实不能向外人道……只是人还没踏出院门,闻人然就碰上了一位未想到,却又情理之中的访客。
“鹏抟九万,腰缠万贯,扬州鹤背骑来惯。事间关,景阑珊,黄金不富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白,也是眼。青,也是眼。天刀笑剑钝冒昧造访,敢问朋友,此地可是……”
站在大门口,望着面前温文尔雅、风流倜傥,一副贵公子打扮的笑剑钝,闻人然先是惊愕在心,转念不由顿感,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很抱歉,今天没好茶招待。雅少你若愿意,无论多少疑问,咱们路上谈行吗?”
万分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闻人然越过身着白底黑纹大氅的笑剑钝身边,装作漫无头绪地往外走去。
风度翩翩的笑剑钝,素来十分善解人意。若是见主人心情不快,大有可能选择离开,隔日上门再叙。
不过自从被莫名其妙的醉饮黄龙找上,又告知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过去,笑剑钝早有模糊感应,内心自然不免大为疑问。
而听到“雅少”的称呼,至少证明闻人然非是恶意。因此,见闻人然并未直接拒绝,笑剑钝遂潇洒转过身,似缓实快地提步跟上。
“醉饮黄龙找过你了?”
“嗯……”
笑剑钝正思考着该怎样开口,就见闻人然直认不讳,索性便听闻人然往下讲去。而五龙里面,刀无形没作死,目前也只有笑剑钝和刀无极不存在仇怨。在闻人然想来,能够居中调停五龙恩怨的人,除了天刀亦不作第二人想。
然而,笑剑钝毕竟还不是碧眼银戎,有些事情一旦吐露太多,不免要牵扯到枫岫主人。四魌界的麻烦,闻人然可没有挑在此刻引爆的打算……
许多话到了嘴边,闻人然却只能说道:“如果醉饮黄龙所说一切是真,你会怎样选择?”
“故乡的记忆,已是一片虚幻。但在苦境,笑剑钝尚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无法断却的羁绊。单凭一面之词,恕吾实不能认可。”
……悲剧的哈哈龙,要是御不凡不出事,天刀的红颜知己没死绝,就算能说服其他四龙,也根本不会有人跟他回去嘛!
心里面囧囧有神地吐槽着,闻人然正欲说些什么。蓦地,晴空陡然转暗,似远还近传来冷厉之声。
“慕少艾身陷死境,闻人然你仍有闲暇耽误吗?”
来人似是有意相引,说完便见一张信纸有如利箭,直射闻人然而去。而发信者本人,却是退得干净利落,转眼不见踪影。
少艾……这帮家伙动作可真快……敢摆下这般的阵仗,证明对方定有必杀把握。早知道就不装大爷,把丹青见留在家里了……不过,如此倒也可顺水推舟……
“落日烟。”
闻人然脑中思绪急转,忽道:“雅少,不知在下能否提一个不情之请?”
“看来是你的朋人受到威胁了?”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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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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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死寂的干尸,满谷致命的毒雾。临终的恨火,有若交映的余晖,染红远离尘嚣的落日烟。
不复平静的山谷,筝音铿锵,抚筝之人的声,却渐渐黯哑。明亮的眼,注视着不远处的躯体,烈毒加身的慕少艾,苦中作乐道,“老友,人都死了,你都不肯放过即将抛却江湖的药师,何必呢?”
轻叹声落,拂袖一扫将阿九强行拉至身后,慕少艾与朱痕染迹互一对视,登时各有决意。
南宫神翳怨念复仇,死后同归之毒最是剧烈,更是无暇解决。勉力压制毒素在体内蔓延的朱痕染迹,望着对面蓝衫文士,心思虽沉面犹淡然,问道:“慕姑娘,有心人拦而不杀,你说会是为了什么?”
“我看,他很快就会杀了你。但,你也是咱们三人之间,最有可能活下去的人。”
“哟,听你的语气,你又是中心人物?药师慕少艾,死到临头,还是改不了嘴不让人的臭脾气。”
“诶,老人家还想多晒几日太阳,谁说就一定会死?”
足下劲力一震,茅屋前的陈酒霍然上手,慕少艾神情顿凝道:“他要的是认萍生,那就让认萍生赔命。”
“神醉梦迷……好酒色好胆魄,可惜脑筋有欠。慕少艾,你应该在岘逆迷谷吃菱角噎死;或是在你的风铃店淡看风铃茫茫而死;与和人拼死活,不合你的风格。”
“开口就是连声诅咒,朱痕,你是非要我死不可?”
纵是服用此物,亦未必能够生离。但在如斯绝境,朱痕亦知再无更好的应对,又道:“吾会保阿九离开。其他,你心知肚明,不想听就算了。”
“呵,多谢体谅。人生嘛,难得糊涂。醉这一回,又有何妨?”
酒,是摧神夺魄的酒。饮落腹中,体内真气霎时为之充沛拔高,深藏的杀戮之性亦为其牵动,慕少艾强自压下道:“走吧,老人家不想认萍生的模样吓到你们。”
“少艾……”
不及口道原谅,以及同进退的说辞,阿九眼前已是一暗。朱痕染迹举起银笛,利落敲晕不甘的阿九,哀伤道:“少年的猫得到了记忆,你却可能忘的一干二净……不遗憾吗?”
“遗憾,怎不遗憾?生里来,死里去,不怕无常,只怕遗憾。但我更怕,贪得愈多,遗憾愈多。”
“再有机会,你得多弹一曲《笑梦风尘》。”
“呵,笑梦难忘啊,请……”
淡望着身前人,谈笑诀别抚筝迎敌;放任朱痕染迹离开,步步将近的闻人千秋,周身怒源真气咆哮不定,眼神吊诡带来无尽压迫,露出森寒冷笑:“让他们走,就走的掉吗?”
“总比留在此处,更有生机。”
“那你,就该死了。”
云影缥缈筝断剑吟,不再压抑翻涌起的杀性,饮尽神醉梦迷,慕少艾恍惚无觉,无忧,无惧……
“少时听琴楼台上,饮觞歌啸眷疏狂。不信江湖催人老,皇图笑谈逐尘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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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烟情势危殆之际,通往其中的野外山路之上,奔行着得讯之后,疾驰而来的羽人非獍。
然而,为保计划周全,怎容青年侠者阻扰?羽人非獍行至半途,已见毒掌厉攻,浩劫挡关,面临绝死杀阵!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卧看江山,鼎立八方之极;傲视群伦,笑叹当世无双。”
黄符漫天,有若送葬。手握羽扇,飘然现迹,寰宇奇藏目光冷漠道:“弑师、叛门,逃避无用。孤独缺欠下的,你该替他偿还。”
“少艾……闪开!”
担忧挚友,无心多谈,六翼箕张,脑中回响着命中卦言的羽人非獍,心躁如焚快影腾挪,却是难撼对手绝杀之意。
“教主之仇,翳流之恨。今日,羽人非獍你,生路无门!”
掌起入迷摧心,醒恶者由侧阻截,雄浑掌功觑隙而动。天际符箓聚血劫,苍穹浩劫一剑凌斩而下。面对寰宇奇藏与醒恶者夹击,重创在身又失兵刃的羽人非獍,霎时险象环生。
“纵然天泣在手、功体完全,你也未必是吾之敌,何况当下?”
无论旧仇私怨,抑或公事偿恩,寰宇奇藏皆无放羽人非獍离开的理由,浩劫剑式连环挥洒,不刻便令对手血溅三尺。
为替南宫神翳复仇,醒恶者见状随之恶掌补上。羽人非獍却是忙中不乱,并指抹过伤处鲜血,白羽骤变血羽反斩而回。
“枭獍非獍……以血祭招,你又能撑多久?”
赤羽飞洒,凌厉划光。刀,快得惊心动魄。险险闪过割面而来的一抹刀影,醒恶者横杖退步,掌中腥气大作手按末端,风卷石飞,持杖直捣羽人非獍胸椎。
突兀停步,动静如意,羽人非獍有心救援,无意纠缠,意欲寻向突破,却是始终难以如愿。
前掌方离死关,后剑又划黄泉道。伤口在激战当下一一崩裂,浴血挥洒着救援的不弃意志,羽人非獍愈战愈是悍不畏死。但体力的客观流失,终是难以跨越的生死界限,渐落困局。
蓦然,倏见黑鸢遍地,秋水迎风而入。碧色剑芒挡下浩劫之剑,灿烂驳火。羽人非獍趁势刀催极致,有如玉石俱焚般逼向醒恶者。
不愿以身试险,醒恶者身影瞬动,却还是被羽人非獍破开宝甲,撕裂前胸。
“就算是去落日烟送死,你也逃不了。”心有余悸的醒恶者更生恼怒,闷哼一声连往羽人非獍远去方向急追。
野地之上,心灵交感察觉此行凶险,暮秋筠不耐穷追而来。寰宇奇藏见之微愕道:“你……”
“主人?”暮秋筠疑问道。
剑灵竟与剑主分离……如此,更不能让她乱入搅局……脑海转瞬定念,寰宇奇藏戒备同时,淡然答道:“他不在此。”
“烦!”
灵心感应对方恶意,暮秋筠柳眉轻拧,口吐一字剑诀倏起,手持丹青见,曼妙之姿,惊若翩鸿,矫若游龙。霎时,荒原百花怒放,神农再开新篇。
“乱兵诀·浩劫天祸。”
未想一直表现疏离的白衣少女,剑式竟是决绝的异乎寻常。
青黛剑光掠影而至,寰宇奇藏亦谙术剑之道,却亦不由略感惊叹。但为确保计划施行,亦无退让之心,浩劫剑式纷乱如雨,洋洋洒洒,浩大又藏细密,一如其人。
寰宇奇藏虽是善算,但究其根底却仍是武者之性,有其傲骨所在,符箓困形,御剑由心,欲凭自身所学,将丹青见截在原地。
而在远方,虽是一路奔行不懈,羽人非獍终有力尽之时,遥遥不见落日烟,心不放弃,精力却尽。熟料,岔道之上,霍见一名老妇迎面走来,竟是曾有接触之人。
“通知素还真……救……少艾……”
狭路再与故人相逢,已至失血脱力关头。不求援手,口中低沉说出唯一请托,羽人非獍便已失力倒下。
身前之人明明是敌,怎能援助……凝视着羽人非獍,姥无艳施毒之手,却是犹疑不定。就在迟疑之时,醒恶者已由后方赶来。
“快杀羽人非獍……”
“……醒翁,你们的计划既已如意进行,羽人非獍该是无用。”
“无艳,你不该……”
“按规矩,他还欠我一个条件不曾履行。上次的承诺是我主动放弃,现在我后悔了。”
说完默默转过身,柔和背起羽人非獍,脸带面具、不见表情的姥无艳,冷淡又坚决地开口。
“这个人,我要保下。”(我的小说《霹雳之丹青闻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三章 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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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通道,白衣覆面,蓝影匿迹,蓦由暗中跃出,云掌奇剑绝命抢攻,叠叠光影,内敛杀机。
朱痕染迹方从密道逃出,又遇双强阻截,顿时身陷险境。但为完成所托,手中银笛犹然奋力使动,欲突重围。
然而,昭穆尊与尹秋君修为均非泛泛可比,若非两人有意掩饰自身根底,身中剧毒的朱痕早就无法抵挡。纵然如此,不过两三招的工夫,朱痕便已难以支撑,数处溅血。
蓦地,落日烟谷内窜起两股不俗之气。为防变外生变,察觉异状的昭穆尊云掌转劲同时,连忙心下传音:“不能擒则杀,有慕少艾一人就够,无须留手。”
“吾如何做事,用不着你置喙。”
此局本为诛杀闻人然,以及铲除精通药理的慕少艾,不甚重要的朱痕染迹,在两人看来自无利用价值。
素来自傲个人的尹秋君,对昭穆尊的紧张不以为然。但两人早在一条船上。回话虽无好气,尹秋君的白色化体,却还是攻势更烈三分。
二人意见一致,朱痕又得护住阿九,顿时情势更危。觑出破绽,昭穆尊气汇于掌,转运至极刀光,砍向朱痕脖颈动脉。同一时间,尹秋君亦不留手,轻薄锐剑直刺而出。
“鹏抟九万,腰缠万贯,扬州鹤背骑来惯。事间关,景阑珊,黄金不富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白,也是眼。青,也是眼。”
刀剑逼命、朱痕垂危刹那,霍闻清雅诗号朗朗传近,笑剑钝一刀荡岳,周遭草木受其影响,纷纷受到刀劲牵引,冷厉刀光横插而入,挡下凌厉凛凛寒剑。
“等的人来了。”
尹秋君虽是略感意外,反应却无半分乱象。白衣蒙面的化体,剑路陡转轻狂,巧剑正对刀锋,自藏玄机奥妙。再观笑剑钝行招,为人亲和出手自留三分余地,处处救人为先。加之尹秋君修为超凡,天刀亦是一时难取。
而在另外一旁,发觉慕少艾已然引动剑气,闻人然无意留情,雄浑掌劲铺天盖地,覆向蓝影面门,竟还更快一步截下掌刀。
两股强绝之力轰然交汇,力逊数筹的昭穆尊连退数步,山谷狭道受到冲击,乱石崩落如雨,撞向场间诸人。深厚内力随手拨开碎石,昭穆尊守住退路,不以为惧道:“你来的很快。”
“是你们报信的快。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业务熟练?”
“慕少艾人在谷中。”
“敢来就没放弃的理由。”
“呵,那吾就在内中恭候大驾了。”
反口相讥之后,是简单明快的对答。昭穆尊淡笑一声,身化云龙与尹秋君化体,一并退入落日烟内。不敢拿慕少艾性命做赌,闻人然身影半刻不停,徒留风中留音。
“雅少,麻烦将两名伤者送往琉璃仙境。”
“送人之后,吾会回来。”
两人身中毒患,不容片刻耽搁,此刻强留无益。明知此理,笑剑钝利落转身,黑白渐次的大氅逆风飘扬,婉言激励挟人而去:“在下尚有疑问待解,还请坚持不弃。保重。”
“你的问题,下次一并解决。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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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视了外界变化,淡却了创伤剧痛。曾经深埋的杀性,于生死关头不再遮掩。
记忆,在药效作用下渐渐遗忘;意志,守着无法割除的执念坚定不散。过去与未来,在神醉梦迷的忘我之下模糊,慕少艾快影疾掠豁命而战。
“南宫神翳,这就是你记忆中的认萍生?”
“是否是认萍生,何不亲自确认?”
“正有此意。”
不明药物所带变化,闻人千秋欲行试探,艺高胆大以身硬接对手双掌,只觉慕少艾功体骤变狂暴,一身内力似是大进,竟以不解之护都无法尽消其劲,无伤亦留十字剑痕。
惊艳之感一瞬即失,转眼更坚冷酷杀念。赋雅风·流身法迅疾莫测,闻人千秋却在心思底定瞬间,苍天之行、锐感之缨妙用再生,竟是每每料敌机先,破招拆招有若闪电。
神器之能更增自负,脑中却又莫名一痛的闻人千秋,举掌接下平川定海之式,怒源真气猛然勃发震退慕少艾,一反常态地恼怒道:“速不及我,力不及我,根基犹差,无一可较。慕少艾,你无当日的幸运了。”
“当日……我与你有熟悉吗?”
“哦,死不瞑目,更合吾意。”
自知莫名失言,闻人千秋右掌五指捏合,五残之招随即上手,摧毁夺魄之能应声而出,凶戾轰向慕少艾。
流淌的鲜血,受神醉梦迷的影响蒸散成雾。翻腾的狂性,在酒劲刺激下趋烈。察觉危机逼命,慕少艾本能回护,迅从内袍取出帛书,轻轻将之摊开。
登时,毒氛诡异的山谷之中,突来秋意泛滥,落叶风卷。云淡风轻之意,竟带致命夺魂的威胁,瞬间突破鬼哭魂丧。
入道之剑破招直取要害,闻人千秋慌忙运劲抵挡,转身再借神器之助,挡下锥心一剑,仍是难承其意虚步滑退。
惊骇间,闻人千秋压下躁动之气,抬头忽又瞥见慕少艾苍白脸色,顿时心定,森冷开口:“他人之物,难堪大用。这样的剑招,你又能催动几次?”
“剑招……什么剑招?”
越见迷离的意志,连之前所为都逐渐忘却。忘了为何而战,忘了为何身在此处,忘了,一切……
左刀又剑,双掌开阖,唇角眉梢皆是杀意,却是不敌对手雄浑之力。溅洒的血色光影,映入茫然的双眸,挑起久藏的怀念。
天地茫茫开阔,红雪颤声悲凉。欺骗背叛的、遗憾未见的,汇成两种极端心绪,付于最后两忘的剑。
“慕少艾,该结束了。”
青翠的碧竹,点退闻人千秋。然而,半空一声裂响,伴随撕裂的帛书,却是应证再无翻盘的机会。神魂俱丧一掌至极,先破十字剑痕,旋即夺命反袭。
“你,看过红雪吗?”
凄嚎入耳,难扰失绪仅剩执念的心。不知闪躲,不晓退避,神醉梦迷乱到极致,唯有以命换命的杀。
身怀神器,闻人千秋毫不畏惧,悍然相迎,满目赤红。熟料翠竹虚影,竟在眼前陡转凝实。层叠的身形,轻托天成之剑,翻手倒递而回!
“少艾!”
“……你,是谁?”
“神醉梦迷……不管了,我是谁不重要!”
毒患、掌伤,落魂酒,顿令闻人然倍感棘手。须臾不可耽误,闻人然忙聚绵柔之力于掌按中慕少艾背心,温和佛元滚滚没入,暂护生机不失。
而在身前十丈开外,闻人千秋意外对上疏竹影,猝不及防虽仅轻伤而退。明心见性之剑仍破其伪装,现出鬼梁真迹。
“你来的不迟,刚巧陪慕少艾一起下地狱。”
“入道之剑又如何?以吾不死之身,难道还支撑不住片刻?”
鬼梁天下话音未绝,闻人然抬头又见黑暗异邪由空落,夜重生强势降临。而在背后,霍来煞白刀光剑气,凶狠凌厉伴随阴冷之声。
“断我财路之人,最是该死。闻人然,第一次是和你姘头……后来又几番坏我好事,今日便让你一试刀剑合流!”
“黑·道就是流·氓,我目前没有姘头……”
略有些被眼前阵容所惊,源源提气替慕少艾疗伤的闻人然,更是心不在焉,重点不对地作答。
然而还不算完,紧随其后又来魔火弥天,赤火双持的九祸凤目含煞,凶厉而至:“交出赦生,留你全尸。”
闻人然默默数数:“一,二……五,六,对付我一个人,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对你,再谨慎都不为过。操天道·化两仪·云天罗网!”
化外天秘术结阵,魔君邪枭虎视眈眈。刀剑寒芒凛冽,死局登成坚实之网,纵使插翅亦难飞!(小说《霹雳之丹青闻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四章 阴阳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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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外异阵倏开,凝肃杀氛遍染,禁锢阵中之人。掌功报怨急剑决,鬼梁天下黄眉一凛,掌举雷霆怒源之气,勃然迅发。
闻人然临危回敬,剑指点拳背,轰烈一击,恍若天地一割,四野皆动,**禁声。须臾寂静过后,霎传剑啸龙吟,各自顿觉胜数有别过往,已是平分秋色!
“龙气……”
“你早该有所预料。”
甫一交手,闻人然便知今日难以讨好。要守慕少艾性命不失,更是难上加难,不由心思急转。
“古微生莲。”
凝思间,闻人然回首又见鬼梁天下五残之式应声而发,背后九祸双枪疾刺,更有双桥主从旁侧应。
明了神器之能,心知不得迟疑,闻人然索性不顾九祸邪魔凶焰,单手运使山剑守中不乱,滑退让步,刚锋化柔卸开五残侵蚀,背承九祸双枪点身。
旋即,云龙剑腾夹击而来,四方合力,终破佛魔合体之防。闻人然呕红当下,忙催佛元运秘式,豁见开阔平地生石莲,百丈之高真气流转,包纳住慕少艾,截留仅存生机。
“宁失先手,也要护住慕少艾?古微生莲无法移动,你若落败,两人依旧逃不了死亡之局!”
“总好过受你等掣肘,不得全力施为。”
言词之中不见交锋稍缓,闻人然一念遂定,倏起剑掌叠合,一气运双式,正是武痴精义妙用,左接鬼梁悍招,右纳九祸邪火。
紧随其后,双桥再使化外天秘式,却难如同前招般奏效。刀剑戮身无损,竟被佛魔舍利金红色泽转化殆尽。
“武痴,难怪……移天换日!”
惊疑过后旋即恍然。一声难怪,更坚杀心,莫名恨火炽烈,九祸踏火幻形,避开其锋,双枪挥洒铺开蚀元魔火,点燃整个落日烟峡谷。
温度骤然拔高,闷热异常,加速闻人然体力流失。昭穆尊与尹秋君默契于心,身居阵眼踏斗布罡,再引道气覆压闻人然,欲破双极平衡。
转瞬阵成,又得两相助益的鬼梁天下,神消骨朽势如疾电,此消彼长,终于占稳上风,步步逼近,意图打消对手战意:“魔界与吾派兵将攻打罪恶坑,日月才子你期待不了。”
“魔者已去云渡山辩佛,梵天一页书你指望不上。”蚀元火海速成,九祸再展双枪搏命,冷厉出声。
“善法天子怒斥一步莲华,万圣岩暂已抽身事外。”
“号昆仑身赴紫宫少年之会,来之不及。”
双桥一人一句,公举云龙化天刃,怒斩而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无。闻人然,你今日必败无疑。”
“纵算你来此前已通知他人,赶来此处犹然晚矣!”
挑衅乱心之词,尽皆充耳不闻。身处魔海,不觉死境险,反沉躁动心,岌岌可危间,闻人然先拆云龙式,再避双雄招,不曾正面应答,却是口出莫名嘲笑。
“切,刀剑合流又如何,仍是不堪一剑!”
一声压抑痛护戛然而止,众人心疑分神,惊见他方交手不过数合,水银触须一触即溃,刀风剑影难着人身。
疏竹影中路直进,倏然平举青竹,缓缓伸向贾命公。刀剑交错胸前,竟是未能抵挡,便已断裂落地。
目不及辨,身不及应,贾命公瞠目以对,却见一杆翠竹正中喉结,浮空不坠。整个人,匪夷所思碎成凄红粉屑,飘荡焚风之中。
疏竹影身不染血,平淡回眸墨影疾掠,一点寒意竟从夜重生心头涌起,只觉方才之言格外讽刺。尹秋君见状,不想疏竹影剑招如此惊艳,转念心忖阵成有昭穆尊足以维持,为免绝剑乱阵,立即抽身援手。
双桥失其一,纵然未脱死境,闻人然犹是压力大减:“胜不了你们,拖几个下黄泉,绰绰有余。”
“夸口,九祸神荒·破天邪印!”
冷酷若九祸,自不会对贾命公的死亡有丝毫分心,双枪举天魔焰蒸腾,唤出一只光华耀眼金乌,邪门咒文繁复环绕在外,至极一掌怒发熊炎奔流,浩浩汤汤,气势骇人。
双眼半闭,闻人然饱提元力,接下鬼梁天下与昭穆尊强招。熟料,就在下一瞬间,竟是自行解除佛魔防护,任由九祸至纯魔气灌注入体,首度重创于身。
“你!”
不可思议的应对落入眼帘,顿令邪道五人惊愕皱眉。但见闻人然还是恍若失心疯般,放任魔气侵心入脉,九祸人等不免心思凝重。
闻人然连连咳血,道:“咳……我连剑都没带,现在又给你们更好的机会杀我,为何不敢把握?”
究竟是局中局,还是另有用意……急思不解对方意图,亦不欲拖至必诛之敌来援。鬼梁天下急催怒源极招,再赞龙气之力,相互加持的无匹雄劲,毁天灭地杀向闻人然。
“你自己寻死,怪不得人,怒荡天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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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劫织电行空,移花百折不饶。寰宇奇藏轻转浩劫剑,上行下挑存乎一心,步步皆是精心算计,欲引暮秋筠入套。然而初时占得便宜,却因神农妙用,每每只中飞花幻影。
再过半刻,丹青见虽是乱舞无定向,白衣剑灵实质奇招迭出,一走一划不落窠臼,全然不受所制。碧水盈芒划空,清丽夺目更摧命。
无法以常理揣测对手出招,久战之下,神兵与剑法的双重差距逐渐拉大,身落下风的寰宇奇藏猛然退避三尺,别思诡策应对。
广袖飘洒,白衣剑灵却是不愿纠缠,眼看对手让开前路,专注转往落日烟方向,惊鸿疾走。
“再留三刻罢!”
不允计划破局,寰宇奇藏权衡过后,续又抢攻阻截。朱砂黄符漫天挥洒,奇门之术凭空凝练一口巨剑,由空劈向暮秋筠天灵。
烦不胜烦,白衣仙袂飘飞,剑灵黛眉微颦,愠怒已盛,停步抬手,碧水倒映破浩劫,凌厉亳光反刺来处。双剑交格,织成长长剑吟。浩劫受丹青见剑锋挫败,登生诸多缺口。
本质之差,寰宇奇藏不待细思,再转眼,又看丹青见迅疾递进眉心,却是不退反进,弯腰侧让神兵横削,浩劫觑隙反击。
暮秋筠寸步不让,转腕一剑黑龙探海,斜上反下捉准骨骼空隙,背刺心腔而去。
凶险互换之剑,寰宇奇藏生性谨慎,乱中稳然抽退。暮秋筠却是不假思索,身前黑鸢包裹浩劫剑光,骤化虚体穿过剑气,丹青见有如跗骨之蛆,紧逼寰宇奇藏而去。
熟料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强烈震荡,暮秋筠受到灵思牵引,心知其主情势危急,手中丹青见挥洒愈发激进,不运神通,只施极剑,欲求速胜。
一乱一定,寰宇奇藏发觉变化,羽扇掩剑催异术,符箓裹向丹青见剑锋:“你之主人,此刻正被六名高手围攻,去也来不及了。”
寰宇奇藏言辞扰神,预致心急招乱,浩劫凝招勾动血色雷霆绵密落下,荒野奇花异草顿成焦枯,将场上劣势一点一点弭平。
“……”
丹青见首现迟滞,暮秋筠终是心乱,意乱。但,非人之灵,却不知心为何物,只觉空荡荡的酸涩,郁结在未知的所在,无从宣泄,苦闷回思。
“你是一口剑。人会死,神兵却未必只有一名主人。况且,神兵生灵最是不易,何必屈居人下?”
“会死?”
“他必死。”
剑光不停,杀机凛冽,寰宇奇藏攻心不忘运招,撩拨剑灵杂思。
然而,缓慢的挥剑,却非为其所动。概因愈发纷乱的情绪,掀起清晰如昨的记忆。往昔温声笑语,有若暖暖温泉,涓滴入心。
“头疼。”
“你头疼?我看看……嗯,没关系,只是说不准哪天会像沐灵山一样,长出一对鹿角而已。唔,那样说不定也很好看。”
“不要,人?”
“人?你想像人一样?”
“是。”
“呵,我从没把你当外人,你也一直是家人啊。”
“嗯?”
始终执着的,早已长伴身边,不容放弃。
一点灵光闪过懵懂脑思,恍惚瞬息明悟,暮秋筠反手倒握丹青见,蓄势久久不发,阴柔清绝之姿,倏生磅礴刚烈正气。虚化形影,竟若兀然凝实,不再类似无根浮萍。
“是人,所以……不准!”
琉璃大成,阴阳归一。登时,丹青见子母双剑碧色贯通,残存龙骨潜力全数激发。
额生一寸圆润斑龙角,衣袂飘飞姿若谪仙,左手轻柔触摸乌黑马尾上的染血碎布,暮秋筠清澈冷眸莹莹泛波,化境之剑带着坚不可阻之势,决然斩下!(小说《霹雳之丹青闻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五章 不解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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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飘飞,纷繁恍目。剑光,却是冷冽的直入心底,彻骨寒凉。
一遇超出算计的变数,丹青见快不及避,寰宇奇藏急中生智游动争时,双手掐诀乱兵聚式,浩劫剑锋血芒盈天:“九劫血灾。”
剑术难胜,神兵不及,欠缺胜算。但,灵体更看神通本质,暂还不重根基,此刻唯有以强对强,方有一线生机……
须臾定念,寰宇奇藏紧握浩劫,惊雷血芒疾驰冷对,蓄势疾刺而出,雄浑真元一气灌注剑身,决然刺出!
极招交汇,血电纵横苍穹,崩毁方圆百步草木,却是未料神农琉璃功大成之后,寻常内力依仗,已难再胜神通。
澄明清澈的秋水碧光触目,顿令意凛心寒。寸断的剑锋,仅剩柄端在手。血染衣襟,丹青见直抵眉心,寰宇奇藏怔神,已是数度险入轮回。
“剑下留人。”
蓦然,一阵宽厚悲求之声传荡风中。胜负已判的两人同时侧眼,却见醒恶者重创倒地,皇甫笑禅恳求道:“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终是兄弟血缘难断,一路跟随惊见意外之战。而虽不知羽人非獍急躁何事,皇甫笑禅还是先退醒恶者,又有姥无艳代为照顾,方才回到此处。
“是你……太仁慈的人不适合江湖,你始终不曾明白。”一剑亏输,寰宇奇藏抛下手中断剑,面色苍白道。
“你变,吾却未变。既承当年之约,总不该失信。”
残林之主神色哀戚,苦郁应声,随即面向暮秋筠道:“救人如救火,咱们不能耽误。”
“唔。”
略一思索闻人然嘱咐,亦不执意死手,暮秋筠立即收剑回鞘,心头却是突来一阵绞痛,足下微一踉跄便又稳住身形,化光直往落日烟急赶。
“你,自己保重。”
话到嘴边,终是无言。皇甫笑禅长长一叹,身影飘忽跟上,留下皇甫霜刃兀自定立不语。
没能说服姥无艳,反被突至的皇甫笑禅挫败,短暂静默过后,醒恶者忽道:“不想残林之主竟会跟在左右,可惜。”
“未能铲除羽人非獍,却换残命苟活。呵,还是一如当年……不过,他们也来不及了。”
仇怨难清,自嘲之声未落,皇甫霜刃灵思一动,抬头骤见异象。突地,昏暗的天际陡然有若白昼,落日烟数十里深山大泽,竟被不绝剑幕笼罩,卓越剑意隔绝外物,致使生人勿进。
残余剑息竟是一路波及而来,皇甫霜刃指尖渗血却也不以为意,凝思过后仅是大感困惑,自语道:“是闻人然的搏死之招?”
“如斯剑威,参与伏击者,有几人能活?”醒恶者凝重反问。
“目的不明,恐怕这一局注定是当局者迷……醒翁,听吾一劝,此事不可参与。”皇甫霜刃语似蓦然警醒。
“哦,那咱们下一步的动作为何?”
皇甫霜刃唏嘘,意有所指道:“一命还一命,欠教主的恩情,吾已偿清。”
醒恶者默然片刻,终是叹息道:“唉,翳流已毁,醒恶者也无颜再留,只是不知军师将来要往何方?”
“从此之后,皇甫霜刃与翳流再无瓜葛,天南地北任遨游,请。”
曾经意气风发的人,此刻仅剩落寞的影。或许,若还存有求学时的正义之心,若未被孤独缺背叛谋害,若未被南宫神翳救下一命,也非会是如今身为翳流军师、一心牟利的寰宇奇藏。
只是,既定之事无法改变,早已坚定己道、漠视世人眼光的皇甫霜刃,又怎会自怨自叹?
路偏斜道,不屑省思。正邪莫辩,冷眼从容。只奈何,淡了兄弟血浓,毁了曾经之诺,再难挽回。
“呵。”
淡淡的讽笑,飘散风中,却似反嘲自身。远去的皇甫霜刃,拖着渐渐淡却的血痕,一路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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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之气上九霄,怒源亟雷冲击地脉,鬼梁天下催运苍天之行,毁灭之力翻覆于手,瞬间逼近闻人然身前,厉掌夺命。
另一方面,与卧龙行曾为挚友,昭穆尊深知怒极心源奥妙,破天云龙冲天而起,虽是提防鬼梁事后翻脸,仍是全力施为。
眼见鬼梁天下与昭穆尊强招迭出,在旁压阵的九祸虽是不解闻人然用意,赤色邪火犹然凝在枪尖果决发招。云龙快斩,凶掌厉杀,又逢九祸阻击。三方逼命之势,顿令绝境更绝,危机更危!
“千岩送晓·万壑收暝!”
闻人然仿佛视若未见,闭目压下体内魔劲冲突,旋即气聚指尖,消劲化力再承龙气侵体,伤上加伤同时,七成凌厉剑芒,却是直朝昭穆尊而去。
日出泰岳,剑威浩荡。心下陡然一跳,昭穆尊虽觉此剑难接,但亦非是无法承受,思及蒙面不必顾虑,当即元功再提,金鎏太极影应声反击。
玄门正宗应声而作,昭穆尊与九祸早有合作,也不顾虑鬼梁天下看出根底。金鎏云刃借助阵法奥妙,道罡硬撼绝剑。
熟料接触瞬间,昭穆尊只觉落手一片虚无,云刀直中闻人然。但是,一股无法抵御却又无害的真气,竟在错愕间偏向,印入不及防备的紫荆衣之身。登时,熟悉又抗拒的太极需影自行浮出身躯,应证己身真实身份!
“你?!”
首先惊呼者,并非白衣覆面的尹秋君,反是昭穆尊。不过,闻人然一击得手,九祸双枪却又攻至。再受两股雄力的闻人然重伤之下,化体顿时溃散归体,忙于压制暴乱真气,无暇应答。
然而到了此时,再怎样迷惑其用意,五名邪枭亦无收手的理由,各自抱提十成功力催绝式,付于绝命一击!
“天蚕蚀神掌。”
“神魂俱丧。”
“九祸降天。”
尹秋君默然出手,打出禁悬七日断。三声阴戾,伴随云龙升天。五道绝学怒运,绚烂霞光遍染层云,毁灭之能顿教日月失色,乾坤逆转!
“此地有苍天之行,我就知道逃不了。不过,谁又规定非得离开不可?”
至极灭杀之式,卷起暴烈的狂风,将轻语般的回应,顷刻湮没。闻人然却在此时,缓缓举起剑指擎天,平静念声。
“繁华浮光溯流韶。”
凡俗不舍,留恋尘寰。一念不起,风定浪静。无可明状的剑,骤然虚空生芒,威压阵内五人。
一剑,是为诛敌,更为护世。恪守人道,矢志不移,非善非恶,无光无象,禁剑首度完整呈现,却是简明得令人不知所以。入目,唯有举剑不动的人。
“退!”
引而不发的剑意,不过七分之劲,竟使五人刺痛不已。察觉不对,鬼梁天下慌忙喝退。
前脚方离下一刹那,毁灭性的剑光,有如银河倾泻,从数十里洞开的云层漩涡中,无漏灌下!
五大高手赶紧运动元功,抵抗剑光侵袭且战且退,各自伤势深浅不定。
远远地,乍见闻人然指尖凝聚一点亳光。微弱而坚韧的剑华,承受剑幕冲击,挡尽五道强劲,却又宛若有意,筛选下最为精纯的本质,任其打入闻人然身躯,加重伤势。
而在外围,云涡久久不散,形成圆幕如环,剑阵骤成。莹白的灿烂剑光,隔绝阵内阵外。
尹秋君白色化体离开只差一步,终在边缘溃散,返归不知方位的断桥魂归紫影,当即奋起内元压下内伤,疑问自语:“不杀,是不想同归于尽。但中禁悬七日断,你又能如何?”
水银之躯恢复缓慢,夜重生惊疑不定开口:“他究竟在做什么?”
鬼梁天下神态阴晴不定道:“他未发出最后一剑,否则吾至少重创,你们四人怕是……”
“玉石俱焚之招引而不发,但此剑阵亦将闻人然困在内中,外人难以搭救,此举又有何意义?”
鬼梁话虽未尽,九祸亦知对方之意。不过,有创始魔皇在,就算真正陨落,九祸亦有自信复生,是以并不在意鬼梁冷言,只是皱眉苦思道:“今日之事,在在都是诡异,令人如坠迷雾。”
天蓝的面罩血渍隐隐,昭穆尊不悦道:“深层用意,诸位一时皆无头绪。但,闻人然如今生死不明,邪后九祸,你想通过公法庭讨回赦生的计划,恐怕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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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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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欺负孤儿寡母,可笑的虚伪人情。”
耳闻九祸淡漠应声,昭穆尊慎重答道:“非也。吾与楚君仪百多年不见,此番会面发现她之修为大有精进。而就算执意追究赦生,恶了彼此关系,也未必能够如愿。公法庭目前尚可利用,没必要走上极端。”
“嗯……”九祸沉吟不语。
夜重生半途插话,阴森道:“话虽如此,当初吾等联盟的前提,便是替对方完成约定条件。若有违背者,其余众人共诛之。”
“呵,已有联手之谊,怎可因猜忌而断?几位放心,吾之心意,乃是改变完成条件的顺序。”
昭穆尊有意示弱,缓声解释道:“针对佛剑分说、疏楼龙宿,以及日月才子计划,或可提前施行。等到公法庭无利用价值,再一一斩除其首脑。”
眼看昭穆尊说动鬼梁天下与夜重生心思。九祸心为魔界着想,亦对铲除日月才子颇感兴趣,便暂时按下赦生一案。
“哦,那关于佛剑与佛牒,吾就静候诸位佳音了。”
鬼梁天下眉头一动,毫不谦让地轻轻颔首,随后头也不回离开现场。夜重生见状,怒然冷哼道:“奇怪,鬼梁老鬼城府深沉,非是轻狂自大之辈,怎会如此态度?”
“得到三件神器,又有龙气加身,鬼梁天下志得意满,也是人之常情。”
九祸淡淡笑答,却亦同有此问,但思正事紧要,遂又转口说道,“儒门并不在魔界眼内。但要本座出手,夜重生你又准备付出什么?”
“三教先天亦是女后眼中钉,何必说得毫不在意?”
“既是如此,邪之刀的归属,就各凭本事了。”
“嗯……”
见夜重生似带怒气,昭穆尊忙打圆场道:“与其争夺邪刀归属,何不将之销毁?”
九祸目光闪烁心怀诡思,摆臂说道:“就依众人之意。不过,吾等该何时解决日月才子?”
“越快越好。没了日月才子掣肘,公法庭方有更好发挥空间。此地不宜久留,不刻将有正道之人来到。等到一切计划周详,准备妥当,吾自会传信各位,请。”
担心尹秋君身份暴露,昭穆尊不愿久留,躬身致意便化金光而去。九祸与夜重生见状,各自冷笑以对,亦随之离开现场。
落日烟天际,星河云涡流光绚烂,浩荡剑幕垂九天,异象长时不散。
许久之后,乍见两道流光由不同的方向,于剑阵外围汇合。半刻沉默过后,忽闻一声沉稳刚毅,隐带淡淡关怀:“天时未至,元神出窍对你大为不利,苍。”
“天命自在人为。而见你今日之动作,吾更确信所观天机无错,赭。”
皆是决断之人,赭杉军片刻不耽误,简洁解释道:“原本闻人然请托墨尘音看照,熟料对方动作又快又狠。吾觉剑阵之利,好友涉入未免凶险,是以元神来此。”
“七成功体,魔根未除,强行出关。方才吾远远察觉紫荆衣之道印,赭,此番你不宜动作,还须交吾处置。”
“也好。”
万血邪录不容暴露,赭杉军仅是微一迟疑,遂颔首认可,续道:“闻人然会有此之举,乃为日后神州灾劫。九祸与银鍠朱武关系匪浅,又是邪殿之首,闻人然截其至纯魔气,或可推敲应对之方。而此剑阵是杀亦是救,置身之中危险至极。是生是死、能否再上层楼,端看他之个人毅力与决心。”
“吾明白了。”
详细不必言明,苍已心下有数,仔细观察剑阵之后,朗声再问:“此阵不分敌我,难以轻易深入,遑论辨识内中之人具体位置。你既有所准备,是否备下标记之物带其气息?”
“有剑阵护持,他之危机只在自身,其余不须吾等操虑。而古微生莲有其时限,须得先行将困阵中人救出。至于标示之物……你的天波浩渺应该也有。”
一道微弱剑气射向苍,赭杉军说到最后兀然一顿,方又淡笑以应。
而截取一点内力为引之后,发觉气息隐隐熟悉,随之联想起天波浩渺漫山的松鼠,苍之元神光球虽仍稳固非常、光影变化却是深不可测,沉默了半刻才道:“赭,要入此阵,吾施玄宗秘术之时波动甚大,金鎏影与紫荆衣远离未久必生感应,还请先回青埂冷峰。”
“你自己珍重。若被察觉提前出关,金鎏影恐会积极针对于你。”
“该为之事,就不该让它成为置碍。背叛同宗之仇,陷害同修之罪,吾将一并担下。”
苍朗深邃的声若远还近,冷眼观世的道者,亦怀赎世无悔之心。话音落,玄异光影化作元神道身,红尘再现苍之迹。深知不能耽搁,赭杉军按下担忧,红光疾归青埂冷峰。
“伏天王·降天一·玄宗至法·无形我相。”
苍见状,随即有了动作,轻扬拂尘拨剑影,沛然道元遍运周身,施展至高越境之术,不顾剑影戮身,慨然迈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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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黄昏至白日,再由白昼入深夜。落日烟剑阵之外,正道亲友,邪孽之辈,数来数往,皆无解阵之方,各怀心思。
多番尝试不得其门而入,眼眶通红的白衣少女,只得抱着小主人,跟着主母先行回府。刚进了门被放下地,揪着衣角的闻人清苒,想听又不愿听地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问道:“娘,阿爹他真的安全吗?”
“你爹无事。”
簪缀残余神源,荧光明灭不定。纵有诸多担忧,楚君仪亦不能当面直言,思忖着吩咐道:“他离开之前便有交代,随吾来吧。”
回廊曲行进了房门,屋中灯烛自行亮起,楚君仪从仔细藏起的木匣内取出一封锦囊,交予暮秋筠道:“秋筠,汝之疑难皆在内中,一切照此行事。”
暮秋筠不情愿地仰起头,注视着楚君仪道:“不救?”
“他若无恙,自会去与你汇合。琉璃功虽意外大成,但随之而来的心绞之症,更不能耽误。”
将锦囊按在白衣少女掌心,楚君仪耐着性子温声安慰道:“吾亦同样担心。但在此刻,我们得做好该为之事。另外,你去满篁潇湘探望之时,记得打听矩业烽昙的消息。”
“嗯?”
“事关圣行者,吾还不能多言。”
凝视着暮秋筠一会儿,楚君仪忽又俯身疾书,写了一封信转交,道:“汝什么都不用提,直接将此信交予超逸主。”
“好。”
虽然一直挂念着闻人然,暮秋筠见不用费神动口,还是小小地松了口气,将书信与锦囊一并收入怀中,问:“奇花?”
“不急,先将此事完成。之后……应该会有人帮助。”
“阿娘,我呢?”
入世之人,再无往常闲情。似忧似疲地暗叹在心,楚君仪婉声道:“跟在娘身边,吾得往疏楼西风一趟。然后,也有可能是替你爹报仇。”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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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一心为宗,照万法如境。阿弥陀佛,禀庭主,神渊佛境拒收佛剑分说,贫僧已将人带回收押。”
公法庭内,四教都令齐聚。没了璎珞耶提,自有他人补上。但佛乡愤怒尊至今未至,只是差遣一名僧院主持来到,不免惹人非议。
而自佛剑分说认罪之后,赤珠宗境将人带进带出两个来回,竟是毫无建树。法无吾顿感心下不悦:“万圣岩闹了丑闻自顾不暇,神渊佛境又拒收佛剑。佛乡审座,至今不曾现面就任释都令之位。如此徇私,恐怕难以服众。”
“说得不错,佛门之人做事,就是这般迂腐刻板,太不爽快。”南冥道真心直口快道。
赤珠宗境合十致歉:“阿弥陀佛。审座已着手调查,如今忙于收集证据,还请诸位宽赦一二。”
楚君仪眉头一紧道:“证据?”
“佛剑分说自承犯下色戒,审座要论其罪,当须确凿证人证言。”
赤珠宗境刚正应答,鲜红的僧衣却似飘着淡淡腥味……(小说《霹雳之丹青闻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七章 朝南暮北
富丽堂皇宫灯帏,亭台楼榭精致玲珑。韬光养晦日久,一身珠翠点缀的儒门龙首,听完楚君仪来意眸露思索,吩咐道:“凤儿,将邪之刀取来交予教母。”
“是。”
待得穆仙凤退下,疏楼龙宿正视来客,话有所指地说道:“夜重生曾派人攻打上门试探,一口邪刀恐难诛之。”
“交出邪之刀,可让彼此安心。”
让彼此安心,“彼此”所指代者却是值得思考……疏楼龙宿情谊道:“哦,公法庭有对付败血异邪的方式?”
楚君仪顿了顿,摇头应道:“公法庭无,儒门却有。外子早前,曾拖人将另外一口邪之刀加入星河软砂重铸紫天笔,对夜重生水银之躯具有克制作用。”
“公法庭无……呵,这样的答案,未免令人遐思。”紫龙扇半遮龙颜,疏楼龙宿似笑非笑。
“便如龙首所想。”楚君仪面不改色道。
疏楼龙宿肃声再问:“那佛剑?”
“佛剑大师是自己甘心认罪,未有只言片语辩驳。如此,吾亦无替其维护的立场,只望佛门能够秉公处置。”
公法庭庭主既是昭穆尊,那在邀请四教都令之前,当已对诸人个性做出深入了解。
天佛原乡近来虽不显于世,楚君仪亦不清楚新来的释都令,会是怎样一个人。但有审座之名,想来当是专职佛门刑罚之责,恐非易与之辈。不过,曾听闻人然提及烈武坛,脑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名,楚君仪才遣暮秋筠外出请教。
楚君仪斟酌着说道:“此事吾会持续跟进,暂不必担忧。但儒门天下一失邪之刀,夜重生便再无顾忌。吾会向庭主建言,尽速平定异邪之祸。”
“请汝转告昭穆尊,这是吾交出邪之刀的条件。”
“嗯,如此更好。”
天生种族对立,嗜血者与败血异邪之间的恩怨,总有分晓的一天。与其等待夜重生准备完毕打上门,倒不如借公法庭之力消灭此害。
疏楼龙宿与楚君仪达成一致时,穆仙凤亦从藏宝处将邪刀取来,恭恭敬敬地放在石桌之上。而有诸多要事待办,楚君仪亦不能久留,将之收起致意道:“吾先告辞了。”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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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总有些人天性凉薄,注定没有真情。哪怕父母不幸身亡,亦能活得潇洒自在,恨不逢就是如此……
相较刀瘟死后莫名的消沉,对于贾命公的噩耗,恨不逢反无太多悲伤,只觉落了面子的羞恼气怒。
这一日,一边盘算着怎样找回面子,一边又寻思着今日该去寻欢,恨不逢下意识地四处晃荡,不自觉就来到了平日常常闲逛的肆书堂。
一双桃花眼随意扫过书摊,恨不逢手指拂过书皮,脚步不停道:“《醉花阴》、《枕中记》、《欢衾夜戏》、《洞天乐》……嗯,正在连载的《艳游记》,东陵不笑生最新大作,奉刀,付钱。”
“少爷,老爷未过头七,你……”
“嗯?”
“是,是。”
见恨不逢又似动怒,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的奉刀,慌忙将银钱交予书店老板,接过《艳游记》跟在少爷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许是觉得有些严苛,恨不逢缓了口气道:“父亲的仇,吾自然会报。不过闻人然现在生死不明,少爷我就算早已练成刀剑合流,又能找谁报仇?”
“少爷准备怎样做?”
“父亲留下的金银,买他一家的命绰绰有余。”
翻看着手中书册,恨不逢毫无顾忌地与奉刀边走边谈,分神没有看路顿与迎面来人撞在一起,一挑略显阴柔的眉毛,瞪视着跌倒的人,大感不悦道:“走路不长眼吗?”
“咳咳,咳……”
沉重的咳嗽声,引得恨不逢为之侧目,却见身前立着一袭干净米黄深衣。眉清目秀的青年咳声未止,已是一口血痰不由自主,吐向恨不逢。
像是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青年人又像是想起什么,没大在意急怒让至一旁的恨不逢,急急忙忙把几册书卷收入怀中,才掏出一块方巾擦净嘴边血丝,喘了口气才不耐答道:“自己不看路,也有脸斥责别人?”
“朋友,劝你莫找麻烦。”
“免乱攀交情,风隐仙可不想被人误认为是登徒子。”抿了抿嘴侧头看向几步之外的书摊,自称风隐仙的人恍然大悟道。
恨不逢冷笑道:“少爷我是真风流,你这种假正经,最是令人厌恶。”
“放你娘的屁!我只看《风·月宝鉴》,比你高了数不清的档次,怎能无故坏人清白!”
凤隐仙鄙视道:“光天化日之下,刚才不知是还谁在谈论欲**。像你这种人,令尊令堂肯定操碎了心。”
“看来是碰上找茬的了。”恨不逢冷笑一声,向侧伸出右手:“奉刀,奉刀来!”
“江湖武者欺负重症病患,真是世风日下。”
风隐仙摇了摇头,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我勉为其难教训教训你,不过待会你得赔偿医药费。”
“连丧葬费在内,本大少一并替你包圆了。”
连日心头郁郁,早想发泄一二的恨不逢,左刀右剑随之上手:“刀风剑流。”
不解刀,无救剑,促成刀剑合流。恨不逢双兵合璧,顿展不凡修为,白芒利芒连成一片,吓得黄·书店老板,来不及推在外的书摊,就往店内逃命躲去。
有如醉酒玉顷,东倒西歪匆忙躲闪,凤隐仙身形虽乱,却还似力有富余,笑道:“这招是你爹教你的?”
“此刻多言,亦难求活命!”
“不,我觉得这招太次。说不定你爹自己都没能使出来,就被敌人给打炸了,死于非命,呜呼哀哉!”
行招将尽,未能伤其半点衣角。风隐仙却似沉疴发作,话刚说完,张嘴又是一口鲜红落地。
但有意讥笑之言,听在此刻的恨不逢耳内格外讽刺。曾远远看了一眼弥天剑威,恨不逢亦知贾命公绝不会是什么好死法,此刻受人嘲笑,刀剑挥洒霎时更疾更利。
第二招,刀穷剑尽,无从躲避。虽又若巧合般避过,风隐仙还是被撕下一片衣角。但面色苍白的他还是固执嘲笑道:“之前忘了提醒你。风某运道一向很好,人送‘朝南暮北’为号。只要有人对我心怀恶意,很少有能正常走到我面前来的。”
朝南暮北,事事顺风,当然是不可能……像是老天刻意玩弄一般,自号断在“风”处的人运气顿时用尽。一双判生断死的刀剑,眨眼便要落向脖颈!
危急之际,倏见碧水寒光见隙而入,黑鸢花影一闪即破刀流剑气。
“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暮秋筠脑中根本没恨不逢这个人……好不容易想起闻人然之前的命令,才认出了恨不逢憋出两个字来:“留命?”
个人性命与意气之争,何者为重,恨不逢倒还区分得清。明了对手能为深浅莫测,恨不逢俊秀容颜神情骤变,虚晃一招带人远避。
暮秋筠正欲追击斩草除根,忽闻背后清泠无奈之声:“姑娘啊,你是忘了教母所言正事了吗?”
“唔?”白衣少女应声立即停步,碧眸一瞬不瞬盯着风隐仙。
而没了他人败兴,风隐仙的气质迅从轻浮蜕变淡泊,笑意盈盈地取出之前收入怀中的几册书卷,交予彼方:“怪花不上台面,增长见识就够。《劫相轮回花笈》马马虎虎,《妖绘莳花谱》倒是颇具价值。妖绘师人不错,但还是费了我不少口舌……对了,教母另有交代,让我陪行满篁潇湘。我武功卑微,还得有劳姑娘保护。”
双眼半眯弯成弧月,暮秋筠重重点头:“一定。”
“呵,闲携清圣浊贤酒,重试朝南暮北风。有我陪行,姑娘一定马到功成啊。”
第八章 图谋
“咳,现在以你为主,你该走在前面。”
两步一停,暮秋筠回身睁大了双眼,摇摇头清脆吐声:“有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在咒我。”
有些新奇地抬手摸了摸白衣少女额前新生的斑龙角,风隐仙旋即将双手收回抄起,取笑道:“就算我身体抱恙,姑娘也不能和一个刚接触不久的人,表现得太亲近啊。”
“唔。”
虽仍是似懂非懂,暮秋筠想想还是走在了前头,却也只限于间隔两三步。往满篁潇湘方向一路走去,一人讲一人听,沿途野草渐矮,及目远望一片郁郁苍翠,分外宜人。
吸一口清新空气,风隐仙掸了掸衣袖,莫名发问:“姑娘你有没有背下《临江仙》?”
“啊?”
茂林修竹,青翠欲滴。到了目的地,于石阶下驻足的暮秋筠,轻轻张开了樱口,却又在原地没能吐出一个字,方才明白身后青年所指为何,顿时双颊微微泛红,轻轻甩了甩马尾,回首眼神示意哀求。
“呵,要是听你主人的话把诗号背熟,此刻至少不用担心被人视为无礼拒之门外。”
莞尔失笑,风隐仙只得微提一口真气,当先请道:“朝南暮北风隐仙,特代儒门六庭馆请见风轩云冕。”
朗朗声乘悠悠风穿林而入。过了片刻,吾不留便从山上不急不缓地走出,伸手相迎:“御龙天在会客亭,两位还请随吾进入。”
繁密挺拔的青竹林内,两座相隔不远的雅致凉亭,分属宾客。吾不留带着两人来到会客之地,又将书信呈给超轶主,便静静退到一旁。
“教母之意,吾已明了。”
超轶主阅完之后,视线隔着幽幽翠竹,顺斜坡望向侧方亭中,问:“除了审罪阎罗以外,两位是否还有他事?”
风隐仙坦然应道:“除了这件公事,闻人前辈被困之前,嘱咐我另有一事需得请教犹梦玄湖那位。”
“哦……犹梦玄湖?”
……………………………………………………
“如何?”
玄湖地底深层密室,两人私下密谈。望着庞大宏伟的机械巨鸟,排除了个人感情因素,风隐仙右手点着下颌,尽可能客观地分析道:“烽火关键纵有一击之力,但难伤及波旬根本,始终无用。若我所料不差,波旬再出之时,实力恐会更上层楼。老哥,恕我直言,单凭烽火关键,依旧无法阻其为祸。而且下一次,也不会有星云河能够取巧。”
“照你之判断,当是无误。”
数十年沉心研究烽火关键,竟然还是有所欠缺。超轶主亦不觉灰心气馁,只是深深皱起眉头,略有些疲惫地答道:“吾会抓紧提升它之威力。”
“其实,我倒不认为波旬再入世会造成多少破坏。甚至只要操作得当,就算是目前的烽火关键,也未必不能建功……”
先得过了弃天帝那一关,苦境才有未来可言。此刻烦恼波旬降世,未免太早……
不提另有些私心存在,风隐仙委婉劝道:“咱们还有几年时间,老哥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狠。”
“吾有数,劳你挂怀。”
数十年都隐忍下来,超轶主亦不在意多费心几年,暂缓口气将之按下,略一思索回神又道:“对了,审罪阎罗虽已皈依佛门,吾相信烈武坛结义之情尚存,他当不致罔顾私交之谊。”
“只要对方不是刻意刁难佛剑大师,佛门的内务咱们也无肆意插手之权。”
“那等回到满篁潇湘,吾便手书一封交你。”
“多谢……另外,你将戚太祖封印在上方,是为掩人耳目?”
风隐仙举起右手朝上发问。超轶主随即颔首应答:“吾至今未曾查出凋亡禁决真相。有他顾守此地,不仅是为吊出暗藏者,亦可确保此地机密不致外泄。”
“他若真是阴谋家,屈身此地数十年毫无动作,也算是有大毅力。我们还是从来的方向离开,否则与他会面难免惹其猜疑,咳咳……”
自从妖绘天华那里取得妖绘术,又得到兽花的下落,风隐仙便熄了再与东皇沟通的心思。而要向梦花、欲花两部讨取秘籍,必然非是易事。指望暮秋筠能自己处理妥当,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你无恙否?”
“有前辈百朝臣作为模范,我可不能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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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阔,白云渺渺。云渡山上,久未会面的正道巨擘,今日重聚。
“闻人然是头一个被针对的对象,必然会有下一个受害者。而要对付前辈你,非上回阵容不可……”
隔桌而坐,大红袍的香味,飘散在空中。素还真言之未尽轻啜一口,梵天便已随之接道:“前番举动,已然引起吾方注意。他们再想事先瞒过吾等,无声无息汇集一处,无异天方夜谭。”
“所以,邪道下一个目标,不会是前辈。当下佛剑大师受公法庭看押,有教母之助,邪道亦难得逞。而要铲除楚君仪,无异惹上儒门天下。疏楼龙宿与夜重生之间,不存消恨共存余地。如此以一带三,他们三人虽有亡命之险,暂时却无危险。”
“若无意外,下一个目标,将在你与谈无欲之间产生。”一页书颔首认同。
早已习以为常,素还真轻笑道:“听说公法庭将对圆儿动作,但吾担心此事来的巧合。而阴阳骨无法通过寻常手术取出,若有异度魔界插手,圆儿必然露出破绽,导致计划破局。因此,在断层结合之前,圆儿万不能暴露阴阳骨。”
“嗯,你想……”
“劣者的性命,送他们亦无不可。但在那之前,更要给异度魔界造成相当压力,逼使其不得不使用从素某手中夺得的阴阳骨。”
“而叶小钗成为公法庭护法。除了关注圆儿动向,亦是代表你之态度,更能成为楚君仪奥援。”
以梵天白莲两人默契,再说已是多余。素还真含笑不语,一页书会意道:“攻入魔界暂不可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过,夜重生尚不足动摇魔界既定方针。”
“鬼梁天下……佛剑大师乃是必要人物。但如今公法庭释都令仍是变数,吾等还须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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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通五道,禅达九天,欲自在,色无边,世若昙华归一瞬,业火定烽烟。”
一点金红光影浮空。坚决、果断,粗放的声蓦然响彻山间,威严道:“赤珠宗境,调查如何?”
“母猿下落不明,恐是畏罪潜逃。”
矩业烽昙声沉音冷:“如此举动,更加坐实佛剑罪行。吾已将那名孩童送往公法庭。”
“审座多日不见踪影,便是追查圆儿下落?”赤珠宗境握着佛珠的手突地一顿,似有意外道。
“理应如此。佛剑分说身份非同一般,更须谨慎处置。仓促断案岂非败坏佛乡清誉?”
不觉赤珠宗境有异,矩业烽昙吩咐道:“吾这就前往公法庭,与几位都令汇合。有小娃儿与佛剑对质,已够定罪。为免他人挑刺,你继续搜寻白猿去向。”
“是。”
目送着金红光球远去,赤珠宗境方才折向而行,忽闻阴沉老练之声。
“笑叹一声何所求,秋意袭人风满袖。那位就是你们佛乡审座?”
“审座行事雷厉风行,不容他人辩解。除去白猿独留圆儿为证,佛剑认罪之后很快就会被送往佛乡。途中如何行动,当不用贫僧多言了。”
“哈,人都死绝,佛牒失踪,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第九章 黄泉引路
大殿上,四教都令与法庭之主共聚一堂,探讨日后行动方针。右列南冥道真,瞧见楚君仪奉上邪之刀顿时大喜,高叫道:“邪之刀到手,该是时候铲除夜重生这个败类了。”
“道都令不可急躁。”
昭穆尊目光一凛:“吾与夜重生交手,知其根基不俗。我们行动之前,须得计划周详。”
“怕什么?制裁根基深的邪魔,方可凸显先天的能为。”南冥道真不以为然,仰面大笑。
道貌岸然的法无吾,十分看不惯南冥道真如此做派,顿时浅露不悦:“南冥,先天人如此冲动,注意风范啊。”
“哼,妖邪之辈,除之而后快,风范算什么!”
南冥道真为人实在,却是爆竹般的个性。眼看昭穆尊与法无吾并不积极,立将目光投向新来的矩业烽昙,道:“释都令,你以为呢?”
“除魔卫道,吾辈该为。”
一身漆红鎏金,矩业烽昙不假思索,回应道:“败血异邪几番挑衅,早该收拾干净。现在既有致胜之法,怎有拖拉之理?”
“说得好!”
之前矩业烽昙久不露面,南冥道真未免心存不满。此刻见其答案颇合胃口,立即大为改观,大声开口附和。
发觉三名都令同意对付夜重生,昭穆尊暗自盘算着,口中却道:“于公于私,公法庭都该照三位都令之意,发兵黑暗之间。但今五大神器之害未除,万一卧龙行之事亦须尽快处置。”
“庭主之虑,亦是有理。”
“明明之前是你提出疏楼龙宿的要求,乃是尽快对付夜重生,怎又中途改口?女人婆婆妈妈就是麻烦!”不想竟是楚君仪赞同,南冥道真立表不满。
“非也,想要制裁夜重生,还需试验具体方式。龙宿曾言,现在的邪之刀杀不了夜重生,所以第一次行动,注定难以如愿。”
要将书信传于矩业烽昙,当然不能明面进行。柔声和气地解释着,楚君仪顿了顿又道:“此番不如兵分两路。吾与释都令、叶护法前往黑暗之间,试探夜重生不死之躯特征,事后也好找寻彻底消灭异邪的方式。而南冥你与法都令,则跟随庭主处理卧龙行的难题。诸位认为如何?”
“嗯……儒都令此言甚合吾意,便照此而行罢。”
并不想夜重生过早殒命,又欲设法找出克制之法,昭穆尊登时欣然允准。而法无吾一向处事油滑,亦不表示反对。南冥道真见状,只得认同。
“若是别无他事,吾等这就行动。”
达成一致,昭穆尊与法、道两位都令,立化光球而去,顿显大厅空旷。
矩业烽昙转将目光投向楚君仪,似是商讨着具体行事。背后赤珠宗境看不到矩业烽昙面色,只在短暂静默过后,乍闻冷峻之声。
“赤珠,你修习之法门,有助几位都令降伏卧龙行,便与他们同去吧。另外,如若碰见万圣岩修者。佛剑之事也一并知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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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之都外,苍雷疾走,夜鸟奔飞。冷肃杀氛更衬战火将炽。紫月皓洁,黑暗之间吹入淑世儒风。一抹雍容华贵紫影优雅降下,楚君仪面向夜重生,沉着以待:“四书五经入庭训,儒行月令记燕居。”
“刑通五道,禅达九天,欲自在,色无边,世若昙华归一瞬,业火定烽烟。”
怒尊临世,斩恶不倦。手持惑苦终焉,矩业烽昙刚烈果断,怒目冷对昂然踏入,灿灿佛辉震退四名忌官。
“哼,公法庭建立不久,便欲借吾立威?区区三人来此,不过送死而已。”
自从异邪之躯改造完成,暗算了闻人然又对疏楼西风有所动作的夜重生,早有面对正道制裁的准备。之前又得内应传讯,知晓对方此行只为试探,周全布置的夜重生,更是全然无惧。
森毒寒笑应答,夜重生水银长臂一挥,乍见奉夜之能与一众邪将源源涌出,将三人团团包围在内。眼见此景,叶小钗默不做声,背后刀剑已然出鞘,身影瞬动,冷芒直取奉夜之能。紧随其后,赫见一众棍僧冲入,拦下异邪兵众。
四名忌官、伏天塘与鬼祚师等将,正欲围困首判怒尊。蓦然,又是锋锐刀气,无声无息砍入。落羽纷纷中,面色冰冷的雪鸦,挥出雪白刀芒,登时分割几人站位,独对四名忌官。
“天地玄妙无尽藏,星辰引渡一点光。”
旋即,又闻一声清朗诗号,云手退化太极清影,紫宫太一虚应异邪之招,借力化力,登将双邪牵制原地。
夜重生自负实力,仍旧不以为意,冷笑道:“儒、道、释齐了,趣味。先天加后天,本座今日定会精心招待,让你们有来无回!”
“不该只是趣味!”
业火延烧,刃映红芒,紧握惑苦终焉,矩业烽昙足踏弓步元功饱提,斩钉截铁决然启战。
“首恶以外,降者,生;不降者,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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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八部之中,神花郡与灵花缘世代交好,却总有门派之别。而多九望与海非观虽对妖绘天华有所亏欠,但在大是大非上为人处世还算端正。强取豪夺之举,风隐仙亦不屑为之。
但朝南暮北,自有好运。许下条件交换,又以医治己身之病为名,两人分去两处,终究还是得授奇花天谱。当然,以两名外人的身份,却是难得两部真传。
不过握有八品神通总纲精义,顺势推敲内中详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何况日后也非不能在此造访,只要能解决暮秋筠的问题,风隐仙亦不苛求太多。
事后差遣暮秋筠回转六庭馆一遭,谁知没隔几日,就见着白衣少女趴趴返回。风隐仙感动之余更觉好笑,没奈何地定下心将回传的消息听完,若有所思道:“以试探为名,瞒过公法庭内邪派耳目,一举击杀夜重生。秋筠,主母有告知过你此事吗?”
“无。”
“果真……唉,若是此举功成,必引昭穆尊忌惮。如此一来,君仪之处境就危险了。”
“帮忙?”
“不急。先把剩余的三本奇花天谱收集齐全,然后再回也不迟。另外,我听妖绘师的意思,兽花为人应当很好相处。反是梦花与欲花,不大好相与的样子。”
欲花的名头,顾名思义就知道与什么有关。而梦花部策梦侯,从各方情报评价看来,他之名声趋于两极,难以论定其正邪。
风隐仙先是摇了摇头,续又思量着说道:“我本先准备去找他们,然后再设法求取兽花术。劫花、怪花便罢,但咱们之前才去神花郡与灵花缘,求取了神、灵两部花术,恐已惹得他人注意。此时上门,不免受其刁难。所以,还是先去打酒吧。”
暮秋筠偏过头,眸露不解问:“打酒?”
“嗯,以我目前残存功体,茫茫大江搜索兽花下落,恐是力有未逮。而据妖绘师所说,要在江上找到那人,一壶脯雪酒必不可少,咳咳,咳……”
主意既定,一男一女立即朝玉阳江方向而去。重病的风隐仙一边行路,一边分神长思,却是不觉怀中时计喳喳鸣响,或将引来意外之人……
第十章 亡夜·邪杀
“这酒不坏。”
市集之内,意料之外的来人夺去手中脯雪酒,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饮尽。风隐仙见状,沉默了片刻,囧道:“我有正事要做,你抢过去喝了,又得多打一壶……”
“一壶酒而已,用不着那么小气。对了,好狗弟,咱们可是久经战火,打出来的交情。出了事情都不通知一声,你是不是不够意思?”
“狗兄成天在外不见踪影,闻人前辈哪能找到你啊?”反正不喝也是浪费,风隐仙摇了摇头自斟自饮,很快一壶脯雪酒便已见底。
刀无极和其他能联络的亲友,风隐仙之前都以闻人然的名义,请求过他们敷衍一下。但类似百岫嶙峋和老狗这等神出鬼没的人,风隐仙实在是没法事后知会……
不过多一份助力,在处理策梦侯方面,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此一想,风隐仙不由更加觉得,朝南暮北此别号确与己身速配一百。
“咳咳……接下来我得拜访奇花八部,你要同行吗?”按下纷杂心思,风隐仙转回正题,问道。
“什么花都和我无关。不过,反正闲着没事做,你现在又是病弱,陪你走一趟亦无不可。”
“嗯,那就多谢。”
一切顺其自然,风隐仙起身又打了几壶脯雪酒,便不再耽搁,与老狗一起离开了江边城镇。而早已明确绮罗生的活动范围,两人自是朝月之画舫,最有可能出没的地点找去。
入夜时分,沿着玉阳江畔搜寻,两人来到天阳河道,及目白雾横江,遮蔽远近。稀疏的渔火,若隐若现,将离未离。月映波,茫茫千里,放眼欲极,唯见江雾掩清影,忽闻棹橹声响,曳破江心。
风隐仙略一思索,揭开酒壶封盖,脯雪酒的香气,顿从壶中散发,醇厚悠远。似是收其吸引,摇橹划水的声响,亦慢慢靠近清晰。
熟料,未待月之画舫靠近,身侧老狗却是莫名凶性陡生,已如发现猎物般蹬地而起,极速似幻掠过湖面,逼近江上飘舟。
“嗯,阁下何人?”
“相杀吧!”
及目一片模糊,不辨江上真实,一声温柔的问,换来一声沉冷的答。须臾过后,莫名的战响,划破寂静的夜,唯闻江上刀鸣铮然。
“古岂无人,孤标凌云谁与朋。高冢笑卧,天下澡雪任琦行。”
蓦地,天际乍现万剑铺道,如岱宗狱峙,倾弭山河定,顶上一人仙袂飘迹,乘剑而降。孤傲剑意遍扫江上迷雾,现出精致典雅的船舫。
牡丹香气宜人,船头之上,挺立一袭洁净的素白。皓白衣饰描着淡淡金线,俊美的面容艳得直使江山失色,绮罗生手握雪璞扇,愕对一场无端的战。
“绮罗生,无礼!”
冷傲的声透出诚挚关怀,不想寻常拜访惊见意外之险,意琦行身居中央隔开两人,拂尘一扫横眉愠对老狗。
然而,面对尘外孤标怒目相视,老狗神态却是轻松如常,吐出口中嚼着的青草根,兽骨刀指向绮罗生,轻浮宛若理所当然,却又十足欠揍地开口嘲讽。
“我,要他做我的狗。”
“……”
一句失礼至极的话,令除了一只懵懂的剑灵以外,无关远近的三人或愕或怒。
“狗兄又起肖了。”
不明就里的风隐仙,将手中未排上用场的酒壶交给暮秋筠,若有所悟道:“总觉得我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那?”
“此时上前阻止,恐怕会被扫到台风尾。反正这酒用不上了,我们倆自己享受,先看戏呗。”
“嗯!”
先是点了点头,暮秋筠接着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突施神通妙术,地生绿植转眼成熟。除去泥土之后,暮秋筠白净的五指轻轻一捏,外壳剥落便成了一捧现成的下酒菜。
“花生?”
“……要不要再赌一赌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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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倒寒,杀声震天。发在意先,叶小钗刀剑并行,般若忏佛辉清耀,佛门秘式夹带剑者锐意,速攻奉夜之能。另外一边,紫宫太一亦与雪鸦相互配合,牵制异邪战将,将一众邪祟拦截在外。
空出的黄泉之都中央大殿,三方警戒应战。高声大喝,惑苦终焉率先开战,矩业烽昙佛威凛凛,初起手,便是萨埵三证:“菩提无相九弘法!”
佛刃划光,动,快若奔电,矩业烽昙持刃斩下,源源佛气汇聚惑苦终焉,开山裂地一击,首攻夜重生。
“哼,天蚕蚀月!”
虽见佛招精妙,夜重生犹觉自身根基更胜一筹,加之改造之体无惧佛力克制,当即聚掌向天笼聚月华加持,凶邪异力雄浑以应。
高妙对深沉,一者杂而不深,一者稳而不忙。数来数往十招过,矩业烽昙只觉对手邪力绵绵不尽,竟是难占上风!
邪刀在握,楚君仪盯视内中战局,目不转睛。但见矩业烽昙虽是勇悍,楚君仪黛眉逐渐蹙起,已知矩业烽昙难敌夜重生不毁之躯。
就在审座败象呈现一瞬,邪刀霍然旋空利发,银芒曳空划过夜重生之躯。刀刃割裂之处,带起一阵剧烈收缩,须臾便已弥合痊愈。
独战双都令,夜重生顿时心头更定:“哈,凭你们的能耐,亦敢攻上黑暗之间,妄图杀我?”
“嗯……既杀不了你,那便将你困在原地。”
楚君仪略一思索,竟是出乎夜重生意料,转手将邪之刀抛予雪鸦。但见漫天白羽汇杀式,疾掠的影迅斩数回,四名忌官不死之躯再难为继,相继殒命。
虽然天性冷血本不在意部署死活,夜重生亦不想白白浪费手头战力,正欲呼唤魔界所派魔将,以人数优势压垮公法庭来人,令其知难而退。
熟料恰在此时,黑暗之间深处,骤然升起一簇业火,伴随七彩晶芒,截阻来援邪魔。楚君仪拦阻在前,道:“天蚕蚀月夜重生,楚君仪愿以身一试,汝是否当真拥有蚀月之能。”
天笔凝月露,秋庭午月莲步轻移,姿态曼妙。至纯真元催强招,紫笔流霞如映星月,沛然真力扫向面门。
“呵,本座亦想试验儒门高招,破圣邪指!”
援兵被截,声虽轻松,意转沉凝。纵然有意退却,夜重生对敌仍是不闪不避,五指运化一股邪力,水银手掌正印紫天笔。
霎时,正邪双劲极端冲击,恰是旗鼓相当。受到雄劲波及断裂的水银躯体,却似活物一般,倒袭而回。
面对奇诡杀式,楚君仪有意打消对手戒心,应招顿生保留,并不急于施用星河软砂,身似燕穿柳枝,灵动轻柔,避过水银触手缠绕卷身,飘然退出十丈。
“儒门教母,名不虚传。可惜,无用矣!”
冷笑不以为意,夜重生水银躯体聚散如意,分毫不受常规所限。出声一声,又感惑苦终焉背袭怒杀而至,背后突起仿佛尖锐倒刺,瞬间逼退矩业烽昙。
“轮回之末!”
“君口·断。”
不与楚君仪照面,矩业烽昙我行我素,佛刃再施极式,砍向夜重生。虽觉释都令行事激进独断,楚君仪迫不得已之下,亦只得出手接应。
“夜刀流!”
一前一后,释儒联杀,却是默契欠缺。夜重生夜刀双分,察觉破绽先退杂而不纯的刚烈佛招,再转念,黑邪之气向外蔓延,冷冽刀光穿心反击。
星点无尽剑流,天笔定千秋。纵使配合不佳,但两人联手终是压过夜重生单人。楚君仪避过正面攻击,锋锐笔芒,顿断夜重生水银手掌。
“伤吾躯体,不过徒劳。”
戒心,在试探下逐渐松懈;杀机,却在不知不觉间昭然。夜重生全不觉险,断裂的手掌再度愈合,更显邪魔诡异。
“黄泉夜?邪涌银波!”
银白色的粘稠液体如波涛浪涌,带着使人窒息的邪流分袭两人,转瞬化为夺命利刃。面对险恶邪招,惑苦上挑一挡,矩业烽昙不退反进,更织烽火炽烈。
然而,许是久战不耐,矩业烽昙下一步,竟是出人意表翻身而退,右手惑苦怒斩异邪,左手伸向雪鸦:“将刀交我。”
“……”
目睹此景,楚君仪大为愕然。夜重生也不免讥笑道:“杀我无能,便拿异邪属下泄气。儒都令,这就是你们公法庭的做法?”
“这……”
不待楚君仪回答,矩业烽昙分持双刀,佛辉焚火冲天起,威猛大杀四方,竟似绿林做派,丝毫不见佛修风度。
“早给机会选择,不知把握生机。与汝等负隅顽抗的邪魔,还有何话可说?!”
第十一章 乱麻
不知是气是怒,憋着一腔愤火的夜重生只是回以一声冷笑,默不作声与楚君仪对了几招,转口答非所问:“儒门教母确实不凡。”
“异邪之首称赞,楚君仪不敢当。”
“哈,但凭你一人也想与本座为敌,未免看轻异邪能为。希望失去闻人然合招,你能让我见识到真正的实力。”不止一次与楚君仪敌对,夜重生自认早已知根知底,已有决意杀伤敌手。
话声未落,便见黝黑邪影快如鬼魅,夜重生借助黄泉之都地利,干扰众人方位辨认,兀从黑暗之中跃出,水银利爪凶狠抓向楚君仪。
“化经纬·张!”
气劲波动,如细雨,如软丝,刚柔并济。楚君仪按下错愕之心,以身为轴天笔绽放璀璨光彩,紫月流霞纵横披靡,疾挡歹毒杀招。
一正一邪,相向疾驰。错身一瞬,各自震撼。夜重生胸前露出深深刻痕,不断蠕动愈合。楚君仪右肩溅血,亦受轻伤而退。
余光瞥见雪鸦有意支援,却被一众异邪拦阻。自负伤躯迅速恢复的夜重生,语气森寒道:“久拖无益,一招胜负罢!”
“正有此意。”
“夜刀穿月!”
依仗不死之身无法可破,夜重生立将一身邪功逼上极端。不待楚君仪功行圆满,便已抢先出招。
“紫薇蕴剑!”
首运道元加持,儒风合双式。天笔映天,气动星魂耀芒,紫霞映月,皓皎清辉凝一式。紫纱挂帛逆风起舞,纯厚真元逼上极端。不容一丝喘息,不容半点分神。面对不死不坏之身,楚君仪掌合天笔中宫直进,璀璨流霞竟使星黯月淡。
察觉对手实力超出预估,但夜重生发招在前,却已不及中途变卦,唯有凭借功体之助,以伤换伤毙敌在前,银刀穿月夺魄!
至极一招分生死,雾芒夜胧无声交击,气劲爆散四方,断山撼岳,全场飞沙扬尘,目不能视。
“怎会?!”
尘埃落定,乍闻痛呼不解。众人凝神骤见邪刀破邪体,星月包裹水银躯,瞬息石化封固。夜重生疼痛难挡之际,再难施展邪异之术,脱体而逃。
“邪首为人,吾等事先怎会不详尽调查。若是察觉殒命之危,定以化身自爆掩护撤退。”
点点鲜血,由唇边滴落,凄艳夺目。硬碰硬的根基之斗,绝非楚君仪能可无伤接下。
声,依是沉静无波,楚君仪却知未到松懈之刻,五指加摧深厚内力,紫天笔上余劲受其催压,顿时散入夜重生邪体各处,断绝一切邪能。
“你……”
最后一滴象征生机的水银液,被洁白如玉动作优雅的双手,从抽出得紫天笔上抹除。随之消陨的,是一代邪枭措手不及,便已失落的性命。
“吾不擅武斗争勇。自该以付出最小的代价,智取为优先。”除害为公义,再消私人怨。雍容华贵的紫影,不觉沉伤胸口闷痛,轻声朗道。
夜重生既亡,其他势力的援手,自也不会再帮忙,各自抽退。业火红莲身形幻化,转眼消失无踪。闻人清苒见着娘亲受伤,连忙赶来搀扶:“阿娘?”
“吾无事,调养一段时日,当可痊愈。”
而在主战之处外,群邪无首的一众异邪,未有过多反抗,便已伏诛。打败击杀各自敌人,紫宫太一三人早已停手,却见矩业烽昙所带武僧,对一众四处逃窜、丧失战意异邪兵卒穷追猛打,顿时各起异思。
之前便已对矩业烽昙行径微有疑惑,楚君仪不免心生少许反感,蹙眉道:“释都令,首恶与重奖既已伏诛,何必赶尽杀绝?”
“除恶务尽。只有消灭一切战力,才能遏制异邪反扑,不致危害苦境苍生。”矩业烽昙义正词严。
“前辈,恩师号昆仑尚有他事嘱托,太一先走一步。”
虽是异邪败类,但少年人终不忍见屠戮之景。紫宫太一又是玲珑心思,不愿两位都令为此争吵,插口说道。
“太一哥哥要走,阿娘也受伤了,要不同行一程?”
闻人清苒会意接话,大致揣摩出矩业烽昙独断个性的楚君仪,便顺势请辞道:“此地后续还请释都令处理。”
“儒都令慢行。”
虽知自身行径遭人反感,矩业烽昙亦无改变之意。等到几人离开了黄泉之都,立即朝着一众武僧专断下令。
“除了投诚无害之异邪,其余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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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口之诋,无礼一;未得邀请,擅入画舫,无礼二,望君不可再造次。”
虽知来者非同小可,刀路更是兽性凶冷。绮罗生纵有怒意戒备,依然保持着翩翩风度,紫瞳浅露认真肃色,雪璞扇合在掌心,彬彬有礼请人离开。
“啰嗦,赢了我,才有你反驳的资格。”
不意老狗说动手就动手,绮罗生错愕之际,骤见澡雪寒芒迸射,傲世之剑抢身挡在面前,冷冷开口:“狂妄不识进退。今日吾便代汝之尊长,略施薄惩。”
“绝代剑宿,莫要伤人。”
至此仍觉误会一场,绮罗生和声劝道。但对挚友能为之信赖,言词已见异乎寻常。
“哼,不听话的狗,稍后再收拾。”
然正因见此情景,老狗愈发执拗,握刀望向意琦行,冷眼含藐:“怎样,你也要相杀吗?”
“绮罗生,你先入内。”
本性孤傲绝红尘,面对老狗一再言语挑衅侮辱,意琦行再难克制容忍。绮罗生未及开口劝阻,玉阳江上顿启莫名之争。
平生自负无剑可佩,每每剑不过顶。纵知对手非同小可,孤傲有若意琦行,仍是自矜身份,足踏江水远离船舫,单手挥动拂尘,任由老狗率先动作。
“天狗吞月。”
从不知客套为何物,气振呒狗利,老狗抡刀便斩。犬吠蚀月,刹那千刀归一式,身跃高空凌斩而下!
遮蔽天月的磅礴刀光,快的不可思议。刀锋觑破敌虚,掠眼之间已至身前数尺。小看对手能为,意琦行顿觉惊讶在心,但凭一身超卓修为,亦无畏惧之理。
但见尘外孤标足踏七修妙步,身形似幻,化影神分,如屡江面成平地,避开兽性之刀。刀溅波涛水花,半点不沾其身。
电光火石间,背后澡雪霎时出鞘,意琦行剑眉一挑,眸光睥睨,即运意识之剑,肃神对敌。
“是七修之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岸边观战,发觉意琦行武艺精湛,更胜戚太祖过往交流。但七修之学的痕迹,仍是不免流露在外。
没想别有渊源,风隐仙神色一怔,立即放下手中酒壶。暮秋筠疑问望来,风隐仙敛容解释道:“真要打下去,难免双方失了颜面。到时候再帮你求取兽花天谱,可就不易。”
“阻止?”
“阻止是必须。”
看热闹看得欢快,闹得不可收拾,可就事与愿违。但要介入江上争斗,凭自己目前的功体,没法分开打出真火来的两人。思索着,风隐仙转向暮秋筠,请求道:“姑娘,用琉璃功隔开他们,争取一息时间。”
“嗯。”
一念既动,暮秋筠并指点额,周遭顿生百草药香,黑鸢遍开玉阳江畔。
江水之上,老狗全然不受剑意禁锢,觑隙扬刀,首破意琦行剑招,掠影一击即欲抢攻。倏然,身受毫无恶意的移花术牵引,老狗登被移回岸边。
来敌退避,又见红炉映雪一剑入目,意琦行心生疑窦,旋即抽身退立船头,凛眉发问:“何人插手?”
“连你也拉我?”
被暮秋筠拽着不放,老狗恼怒执拗之下,嘴朝意琦行再发挑衅:“喂,是男人的,岸上定孤支!”
“嗯?!”
“几位莫再争执,何不静下一谈?”
雪璞扇摊横在意琦行面前,有意调节双方争执。琢磨着此刻不宜再和两人搭话,绮罗生遂面向站在岸边的风隐仙,温润缓道:“既知以脯雪酒引吾上岸,必是吾友引荐,还请阁下说明来意。”
“在下受妖绘师指点,听闻兽花常于玉阳江畔出没。因一位亲近之人需要花术补全缺憾之体,是以特来求取兽花妙术。”要打也得等说完正事……风隐仙连忙将此行来意尽数转告。
像是十分意外,意琦行转面看向绮罗生,突问:“你也是奇花八部之一?”
绮罗生不觉语中微妙,坦然颔首道:“然也,过往巧合因缘,得遇兽花老者,接下兽花传承。”
“难怪。当初你出叫唤渊薮,挑战天下,明明已越刀道上乘,却莫名消声匿迹。绮罗生,吾不反对你研习奇罗妙艺。但吾相信,刀,才是你之本色。”
“没错,好狗儿,你的爪牙钝太久,就看刚才的表现,我是吃定你了。”
岸上传来肯定之词,两名刚刚还相互看不顺眼的人,此刻竟难得达成一致,绮罗生嗯了一声,顿觉引火烧身。
只是不曾想,意琦行再闻侮辱之词,竟立腾怒眉转向,孤高剑意冲霄弥天,澡雪剑斜指最光阴,殊为不喜道。
“屡屡恶言相向,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