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明玥·无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闭目重伤的道者，声调却是铿锵有力。
望见绝境中的道者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狂龙单手叉腰右手食指点向脑袋，冷笑不已：“没错，我就是这种人！蔺歪道，讲真的，我知道要赢你不简单，所以阿龙早就准备好一百种落跑的方式，谁知道，哈，一个都用不到。邪道，你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头壳这里输我。”
“未到最后一刻，怎能妄断输赢？”
明玥在其主鲜血浇沃下，越被衬得流光夺目。蔺无双紧握剑柄，是为坚守退路不失的决意。
“听你在放屁。蔺无双，我看魔界今日就要——焚焰土下葬荒骨，红花如雨你含恨啰！”
落地的刀链再度悬空而起蓄势以待。狂龙一声笑大声吼道：“九祸，南宫院长，还不一起出手吗？”
“不必多言。”
受了伤的猛兽最是危险，何况本就实力超凡的道之巅？
但到了眼下这种地步，也由不得三方退却。九祸目光闪烁，手中赤火再聚汹涌魔能，魔界邪氛霎转浓郁，沸腾的洪焰倾天盖地，扫向蔺无双。
“如云飘渺。”
毒气，逐渐在体内蔓延开去。蔺无双的意志，却是犹然不可动摇。
双枪正面突进，链刀环飞扰神，毒掌觑隙而发。身陷三面围杀，蔺无双单凭一丝气机感应，发觉南宫神翳功体似不如先前浑厚。只是三人激战负伤在前，此间仍以狂龙最弱。
“练峨眉……”
脑中仅守的念头，乃为守护不失。蔺无双屏住呼吸，明玥挑开双枪逼命，单掌震退南宫神翳。链刀却是凶狠突袭直进，贯穿蔺无双胸腹。
“哈哈，我抓住你了，抓住你了。蔺废人，你的命，现在就掌握在我一念之间，你跪下来求我啊？”
“狂龙，就算对不起峨眉，你今日也非死不可！”
以身作饵，浴血不弃，蔺无双不待狂龙下一步动作，右掌扯动刀链将其一把扯到近前，道留萍踪轰然按向狂龙面门。
半空盛开的血花，分不清是谁的恨妒，谁的痴情，谁的不甘，谁的释然。
胜利唾手可得，最大的阻碍亦将被扫除，狂龙却在欣喜畅怀一瞬，跌入无底深渊。痴心成狂的刀，背德逆论的龙，在这浩然一掌之下，断绝所有孽缘。
然而就在临死之前，狂龙却已同样发出最后的报复。链刀反拉割断经脉，蔺无双胸口鲜血，霎时如泉水般喷涌。视线骤然转黑，蔺无双足下一个趔趄，明玥亦从失力的手掌中滑落。
另外一旁，对狂龙一声笑的死活，九祸根本不在乎。但见蔺无双躯体难支，顿时长舒一口气。而南宫神翳本人，亦无在蔺无双昏迷之前，冒险补刀的理由。
殊不料，就在明玥剑坠半尺之际，蔺无双竟似回光返照，后仰的身躯反手倒握剑柄，凝聚散卸之前的最后一口元气，翻身一剑平地而起直袭九祸。
出乎意料的绝地反击，来的闪电般又快又急。转眼一剑越过百丈，九祸仓促间交叉赤火挡在身前，却是不及道者杀意坚决。明玥有感主人绝念，沛然道威更盛三分，迅准刺中邪族女后。
“好个意志顽强的道者……”
虽是意外受创，口齿溢红的九祸，却是凛然无惧，运掌将蔺无双打退十丈。南宫神翳正想于后绝杀，整个魔界却猛然受到强烈冲撞，霎时天动地摇，乱石崩飞，众人尽皆立身不稳，只得运气站定。
蓦然，但见七彩流霞的道影，黑红浓稠的魔尊，前后咬紧从深处通道而出。
激烈的交锋，片刻不曾休止。练峨眉强势一击，终是震断铁链留下暗手。但解放后的袭灭天来，亦然成为一名大敌。
“七邪荼黎·灭天邪威！”
浩瀚如狱的不世魔能，毫无保留的攻向练峨眉。一旁南宫神翳见状，为防殃及池鱼，冷哼重发一掌截阻练峨眉，旋即化影抽身而退。
遭受前后夹击，体力大量虚耗的练峨眉，更无纠缠心思。
清亮双眸迅速一扫，乍见九祸胸口明玥，练峨眉当机立断，左手划开侵身毒掌，右手碧玉如玉催动风云激变，一阻袭灭天来强招。须臾不耽搁，练峨眉下一瞬间顺势退向九祸，单手一扬沛然之劲震出明玥，神锋溅血入手。
接招，借力，抽剑，伤人，退敌，转瞬即成。练峨眉身化流虹挟住蔺无双，带走狂龙的尸体，一并逃离魔界。
眼见九祸伤重陷危，袭灭天来唯有停步。强行抑制伤势的邪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魔者，断层如何？”
“虽是早有准备，但断层深处被练峨眉留下道印，情况不算太好。”
“哼，旱魃外出的消息，会是谁对外放出？”
“谁建议如此布计，谁就存在嫌疑。女后早有看法，何必问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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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变故发生同时，翳流外的激战亦正如火如荼。身为黑派资历最长的长老，醒恶者自有其傲气。
若是放在平时，就算为人非正非邪，他也未必能拉下脸来，做出欺负一名女孩的事。
但是，今日处境不同。纵然心下对北辰元凰颇多不满嘲讽，醒恶者也不得不承认一句话说得正确。只有活下去，在这个江湖才有谈未来的资格。
而眼前情境十分明了，闻人然一方根本没有放翳流全身而退的打算。若是不全力以赴丢了性命，翳流霸业途成一句空谈。
“休怪老夫以多欺少，只能怪你爹话讲太满。”
打定主意擒捉楚秀心，奇蛊夫率先持剑攻上。醒恶者手中权杖绿芒大作，入迷摧心全力以赴，狂乱的真气扬起弥天黄沙，混杂着烈性毒气，袭向闻人清苒。
先化毒气侵身，指尖七彩云霓，倏转一缕金灿晨曦，凝如实质般的剔透水晶，射穿暗中的血滴子，震断奇蛊夫手中长剑。
不复平时嬉笑稚嫩，闻人清苒目光清冷望着醒恶者，认真非常地开口说：“不会啊，上次老伯你对付不了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呢。”
仅仅一招，便致哑残怨女暗算失手，奇蛊夫失去兵刃。但楚秀心只要一与人交手，习惯性诚恳说出得话，都像是在刺激对手。
本就有些下不来台的醒恶者，神情更转沉郁，闷声不悦冷哼道：“大话免讲太早，你们两人开始吧。”
醒恶者命令声落，奇蛊夫与哑残怨女各自吞下一颗丹丸，体内源力不断攀升，根基竟也有不小增进。这种特殊的丹药，正是南宫神翳从水泷影搜刮，改进之后用于快速提升属下实力。
见此情景，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却又摇了摇头，说：“没用的，只要他们比不上老伯你，就不可能赢我。”
“夸口！”
翳流男女自恃根基暴涨，再度凶狠合攻。熟料，闻人清苒却是不闪不避，简简单单站在原地，五指流霞印萍踪，身前虚画半圆，力断两人去路。
但因内力增进，两人受到冲击，却只是退而不伤。加之又有醒恶者居旁策应，奇蛊夫与哑残怨女顿时自信满满，疯狂扑上。
醒恶者见状，随后掌运恶道轮回，欲堵退路无门。闻人清苒当即饱提真气，周身先天罡劲乍现，却是由于根基之故，不似练峨眉碾压粉碎破坏，反转二定六虚之意，消弭毒气于无形。
紧接着，就在奇蛊夫与哑残怨女即将抓到小姑娘双肩之时，却见闻人清苒双手轻抬，水蓝青花褙子为之一振，两股暖风拂过翳流男女面门，登令两人跪倒在地。
“拂风清八虚。”
一般无二的招式，却露截然不同的意蕴。自从上回与源武藏一会，闻人然回到中原整理出这套掌法后，便将之传给更为适合其原理的闺女。
虽不似返无·归般逆天，但闻人清苒以道门萍踪秘式为根基，又融合另外一套妙法所学，用来对付同级乃至略次的对手，都具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更何况，奇蛊夫与哑残怨女的实力，离醒恶者都尚有一段距离？
“这？”
关节受制，难以动弹。翳毒反噬，顷刻绝命。不想转眼痛失两将，还是死于自己手上，醒恶者一时不敢再进。
但既然胜负未分，闻人清苒也不去看地上的两人，只将注意放在醒恶者身上，回过身踮脚看了眼闻人然，犹疑了一下，挠头道：“老伯，阿爹不喜欢我和旁人打架，我也很讨厌杀人。但是《论语》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只能对不起了。”
“你已面不改色杀了两人……难道是在说笑？”醒恶者忌惮冷声道。
“不是还剩一个你吗？”
第七十章 一招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是格外挑衅。但连四圣阁之一的哑残怨女都已落败，醒恶者也不敢有丝毫轻忽，压着楚秀心话刚说完的当口，杖上绿雾漂浮，诡厉毒掌迅发。
曾有交手经验，醒恶者不再强攻，转以灵活应对为先，杖点尘砂飞扬，掌夹数多混毒，乃为预留伏击暗手。
身影分化如雾难测停处，闻人清苒却似并不在意对手风格变化，谨守身侧方圆三丈，隔绝一切隐患侵身依附。
数来数往始终难觅出手良机，有时更被一个黄毛丫头觑势反击，醒恶者越战越是心惊，顿觉对方实力，比起年前又有大幅精进。
不过老谋深算、城府深沉的醒恶者，亦无所谓扼杀少年天才的狗血心思，唯有体面退避、保留翳流实力的念头。何况有闻人然在场，想对闻人清苒下狠手，除非是脑袋抽筋异想天开，否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心念电转间，骑虎难下的醒恶者，却也只得功催至极，引发七虫七花异毒，欲以此为要挟换取退路。霎时，十四道埋伏在沙土中的各色毒气渗出地表，如同收缩的圆圈环绕着小姑娘，向内飞速合拢。
虽然修为进步迅速，但年轮的差距，注定经验的欠缺。八方合围的奇香诡气，即将合成剧烈异毒。一时不察的闻人清苒纵使不惧，却也难免束手束脚。
“道留萍踪。”
间不容发，本能运动与身俱来的护体罡气，闻人清苒略一失措，忽而灵机一动掌心七色华光，乍变碧雪通透又带鲸吞虎噬之势，竟是放任十四道气劲袭身，抢在奇毒合一无解之前，将其尽数吞纳，旋即冰封滞空，使之粉碎落地，再难为害。
“阿爹老是说冰淇淋最没意思，可是好吃有用就行了呀。”
须臾反应化解危机，小姑娘顾不上擦去头上冒出的涔涔虚汗，低头小声嘀咕了搞一句，眸光骤变清冽，右边小腿轻轻朝地一跺，脚下十四根冰柱立即反射而回，屈曲回旋，飞跃奔逸，瞬成埋伏。
紧随其后，闻人清苒小小身躯蕴含着巨大力量，后发先至一掌拍向醒恶者。小姑娘反攻凌厉地超乎所想。醒恶者却也不得不举起手中权杖将其横持运劲，猛力直捣闻人清苒掌心。
第二回正面交锋互斗内力，醒恶者竟是不免摄于其势，不由自主屏住一口气连番疾退。面对道留萍踪摧毁般的破坏力，若非醒恶者根基非凡，恐怕此招之后便告落败。
自作自受，醒恶者虽然堪堪挡下突袭之招，余光瞥见适才自身所发的七虫七花剧毒，也被预设在退却的途经之上。
眼看退路被封，醒恶者慌忙气贯双足深根入地，欲要避开身后奇形冰锥。奈何退却卸力的过程一旦被打断，闻人清苒的掌力，便如山岳般压上其身。
纵使醒恶者勉强撑立不退，小姑娘之前险险着道，不免心有怨气后怕，旧力将失之时再赞绝掌，登令醒恶者口吐朱红飞速倒退。
眼看混毒即将及身，醒恶者危急之际，天外忽见漫天黄符飘飞，一口浩劫之剑凭空斩落，不为败敌，仅意救人。
“原来是他……”
寰宇奇藏意外出剑，阎魔旱魃一眼认出，此人便是当年北域赤城外援手北辰元凰之人，因此并无插手的兴趣。
“剑术结合异法，这边也是行家。”
但见此情景，闻人然又怎能容忍翳流军师半途截阻，并指凝剑横空一划，云中海道法入剑，当空一格寸断其劲。
“高明的剑法，可惜寰宇奇藏并无交手的兴致，再会了。”
蓦地，天空响起数声惊爆，惊见人力马车炸成无数碎片。心知不可过多纠缠，寰宇奇藏索性自毁马车，也要将醒恶者与莫虹藏一并带走。
而本想给翳流教训的闻人然，一见莫虹藏被寰宇奇藏带走，阿九便得抽身协助慕少艾，顾忌阎魔在场的情形下，亦无死追不放的意愿。
反是北辰元凰认出翳流出剑之人的身份，顿时明了从赤城破灭的那一日起，自身便一直被南宫神翳算计在内。就在北辰元凰恍然大悟瞬间，远处突见一道苍龙入云冲霄，北辰元凰更是心头剧震！
“父亲！”
莫名心慌意乱，心知不对的北辰元凰，当即率军而退。西苗边界，眨眼只剩一众惊惶无措的翳流兵马，被正道与魔界人马强力围观。
情势一瞬万变，阎魔旱魃眉间微凝，沉声道：“哈，看来翳流这帮乌合之众，不再是你们主要目标了。”
“只不过是有心人,吃定正道不会对一旁喽啰做得太绝，等他们回去照样能充当马前卒而已。可惜，我没那么守规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能在南宫神翳死后，坚守翳流百十年都没散伙的教众，十有**是死硬分子。而以南宫神翳对毒术药理的钻研，就算是废除他们的武功，都未必能保证他们将来不会作恶。因此，闻人然虽不是嗜杀之辈，亦无将人轻易纵放的可能。
“呵，如果翳流也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那我就只好认栽。”
话音未落，但见闻人然故技重施，一股剑息分化无穷散入翳流众人体内先废武功，再以钳制关节经脉的方式，断了他们恢复的可能。
做完这些事，也不管背后呼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闻人然面已转向阎魔旱魃，道:“魔君，你们的运气好像不太好。”
“药师慕少艾的伤势，恐怕也耽误不起。”
“和聪明人说话最是直接，此战延后再续如何？”
“嗯……可以！”
若是慕少艾身体无恙，闻人然倒还能借机留下几名凶悍魔将。但时间越往后拖，对药师伤体越是不利，便须杜绝对方鱼死网破的可能。而阎魔亦知局势对魔界而言不算优势，自无拒绝歇战的理由。
熟料，就在两人意见达成一致的时候，四周空气蓦变异常干燥，飙升的魔气与战意，伴随熟悉又陌生的招式一瞬触心，大大震动魔君心神。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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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之前，热战正酣之刻，第三处战场，却是陷入微妙的寂静。螣邪郎只知羽人非獍的强悍，赦生童子却是更为防备看似懵懂纯真的白衣剑灵。
概因在被闻人然软禁的那些时日，闻人然敢派暮秋筠单人看管，便让赦生童子明了，对方能耐比起自己只高不低。
然而螣邪郎是怎样的性子，赦生童子最是清楚不过。口拙如赦生童子，要劝兄长放弃，却是千难万难。
“刀戟中的刀……赦生，他是你的，我没兴趣抢小弟的对手。何况对方都指明了对手，大爷更不能漏气。”
与燕归人交手落败之后，螣邪郎便知己身修为略逊刀戟。骨子里虽有些嚣狂桀骜，螣邪郎却非鲁莽躁进之辈，所以心下或许有些失落，螣邪郎理性思考过后，还是作出如此决定。
只是如此一来，赦生童子欲劝的话，更是被死死堵在喉咙里，怎样也说不出口。
赦生童子迟疑间，螣邪郎大步走向暮秋筠，倒乂邪剃斜持指地，冷笑道：“大爷虽不噶意欺负女流，但在战场之上，却也顾不了太多规矩。”
“嗯？”
不明就里注视着螣邪郎，暮秋筠歪头一想蓦地人动，半空长长的白色身影迷离似幻，握着丹青见的手掌紧了紧，三尺秋水破风夺命。
倒乂邪剃提胸一挡，螣邪郎但觉劲道并不太强，凌厉剑意却是骇人非常，不由自主已然退出三步。
虽是有心关注战况，另外一旁的赦生童子，却已无法分神。就在战启刹那，狼烟戟便不得不对上天泣神刀。
六翼箕张，覆盖半天，快不可捉的刀影，忽停、忽动、忽快、忽慢，奥妙无尽。短短须臾，赦生童子稳守不移，紫电惊雷连闪，瞬间已过数十招。
一方尚且僵持不下，螣邪郎的处境却是不妙。丹青见碧芒映彻夜空，遍野的黑鸢不合时宜的开遍荒漠，传递莫测的凶险气息。
手持丹青见，挥洒神农章，暮秋筠进路无阻，沿途百花齐放，剑影如雪纷乱。
快剑连环逼命不容喘息，螣邪郎单手挥动长鞭，右手倒乂邪剃舞成一团，且战且守。然而就在花影枯萎刹那，致命一剑有如划破黑暗的第一缕光亮，映入螣邪郎眼帘。脑海反应，却在这一剑下停滞凝固。
不甘兄长危殆，赦生童子迫不得已高吼一声，乍变火红杀体之貌。
惊天紫雷蛛网般连绵闪现，赦生童子以伤换伤逼退羽人非獍，旋即整个人合身扑出，挡在螣邪郎面前，狼烟戟由腋下穿出，第二招应声即来。
非是圣魔元胎，难全朱皇绝式，常人至多只得其招，无法透彻精髓。
不过，日后朱闻苍日化身凝体，同样能够施展不完全的气双流，赦生童子作为朱皇嫡传血脉，自能勉强运转五成，用以化解危境。
但，这一招使出，便决定了将来之路的未知……
“气双流·不问岁月任风歌！”
第七十一章 白云萍山不相逢
“赦生童子怎会朱武的招数？”
与银鍠朱武相交莫逆，阎魔旱魃如何不识其招？
但赦生童子生来根本没机会随朱武进修，否则也不会拜袭灭天来为师。而今魔界修习朱皇绝式者，亦只有银鍠黥武一名魔将。
那赦生此刻所用招式，又该是从何处学来？短短片刻，阎魔旱魃思索良多。赦生童子暴起一招，硬撼绝剑救出螣邪郎，此战却是不得不至此而终。
“够了，都停下吧。”
阎魔令下，四名骁勇魔将无一人违背其意志。但汇合后气氛的诡异，却使得几人心头惴惴不安。风沙呼啸之声不绝，元祸天荒不解道：“魔君？”
“不必多言，先回魔界。”面无表情注视着赦生童子许久，阎魔旱魃方才开口道。
赦生童子与螣邪郎的身份特殊，再怎样有意追究根底，阎魔亦无可能当着旁人的面直接询问。而在旱魃带着兵马回转魔界之后，闻人然才牵起碎步跑回跟前闺女的小手，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
“赦生哥哥他怎么了吗？”
闻人然眉头深锁，有些疑惑地答道：“照着赦生童子的性子，我本以为他上次回到魔界，会将包括朱皇绝式在内的一切交代得一清二楚。毕竟就算吐露真相，阎魔和九祸更多会怀疑我的用意，但对赦生的怀疑绝不至压过信任。不过看旱魃今天的愕然，好像也是刚刚才知道赦生懂得朱皇绝式。”
“咳咳，说不准这也是魔君引你入套？”
“引我入套……你以为个个都像你旁边那位白毛剑客？”
虽然未必没有这个可能，但闻人然听见慕少艾的声音，注意力理解被引了开来：“唔，不对，这些暂时都不重要……带伤上阵是吗？隐瞒真相是吗？**慕少艾，你很行啊！”
肃穆的神情忽变，闻人然面上笑容暖的吓人，没怎么客气双手就十分暴力地就招呼过去，逼出慕少艾体内淤血替其稳住伤势。
粗暴的动作下骨头接连作响，在一阵毛骨悚然的噼里啪啦声之后，闻人然才道：“你体内刀劲我治不了，号昆仑前辈目前人还在水晶湖，这次要是再乱跑，我想羽人不会给你好颜色看。”
“有必要这么残吗？真是有辱斯文……另外，是‘知**则慕少艾’，前面减了一个字，格调可就截然不同。”
“你还是早死早超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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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西风漫，天光昏黄。苍穹下，白云里，早已梦渺。
“你来了。”
思绪从回忆抽离，声调虚弱而坚定，蔺无双平静唤了一声。手边的明玥浅插入土，洁净的剑穗于风中轻轻飘荡，一切尽已云淡风轻。
“蔺无双……”白衣红妆的道者，抱着三弦琴来到萍山山脚。
“还记得之前吾拜托你的事吗？”
“唔，你不是无恙？”
“致命剧毒、功脉被废、魔气攻心，若非逆天之物，此命已休。吾终究不曾渡过第三劫，照此身修行论，百年之内恐难再入俗世。”
无意江湖事，偏涉红尘中。狂龙伏罪之后，世间再无羁绊。时间的界限，不过善意的隐瞒。淡泊气质自然流露，蔺无双五指收缩提起神兵，接着又道：“赤云染，明玥尚有其未尽之天命，还请将之转交予苍。”
“这，我可以替你引见弦首。”
“不用了，有缘自然会相会。无缘则一切随心，无需强求。”
“那，你呢？”
无心有意，流水落花。仿佛从对方的瞳孔，映见过往的自己。洞彻的心绪，蔺无双却是不愿对面道者重蹈覆辙，将明玥稳稳置于赤云染掌心。
明玥交托，再无挂怀。该割舍的，该压抑的，该自足的，该释然的，皆付磊落淡笑。
截然不同的山与云，相伴于无声的天地。回首四望，耸立的萍山，举目可见环绕的飘渺云海。始终不变的，是温脉的情感。脱口的字句，早非深刻的执念。
“呵，今后去向，不过仍是——白云萍山不相逢，人间天上两稀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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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满身罪孽污秽，狂龙痴守一诺，驻留罪恶坑不出。死后，纵有再多不堪，身为血亲的练峨眉，仍得为其在不见天日，立上一座无字坟。
放下的半边铁面，静静置于坟头。纠缠半生的孽缘，横跨数百年的恩怨，终是不得不以一种令人心痛的方式结束。
徐徐晚风吹过，静立凝思的练峨眉，忽而开口道：“狂龙行差踏错，总有吾的一份责任。”
“云人为何这样说？”
“吾前半生一心求道，不经意轻忽身边亲人。昔日为求注意的小闹作弄，由于吾不当的处置，演变成今朝嗜杀疯狂的无可救药。吾欲挽回之时，却已后退无路。”
三人萍山立约，不仅为蔺无双命中三劫，更是迫不得已。而今尘埃落定，却也无甚喜意。练峨眉浅叹平复怅然思绪，收敛情绪道：“狂龙事结，诛魔计划也该到进行下一步的时候。萍山一旦离世飞天，台面能与邪魔制衡者，便只剩你一人，将成困境。”
“正道的高手若是太多，阎魔又怎有可能入套？除了蔺道长濒临死境，目前总体都在计划之内。而有号昆仑前辈坐镇，加上这封书信中的交代，还请云人宽怀。”
“信……原来如此。”
瞥见展开信件上所书内容，练峨眉霎时会意不复担忧，安心道：“能够救回蔺无双，为此赠药之情，练峨眉还需郑重致谢。”
“虽然是最后一粒不死药，但留着手头也是无用。与其放在手上浪费，倒不如用来救人。何况，蔺道长原是世外清修高人，此番入世为苍生尽力本是受累，闻人然又怎能见死不救？”
“话虽如此，人情犹重。”
提回报太过庸俗，言语点到为止便已足够。练峨眉目光一转落在楚秀心身上，凝声问道：“数日后一别，恐是再会无期。清苒，你是要随吾离开，还是留于苦境？”
“诶？”
第七十二章 护短
“师尊不能留在苦境吗？”
“魔龙乃是祸世之物，早先为在断层上留下暗手，耗损颇多元功。冷若霜的药效不够维持足月。而今狂龙之事了结，诛魔之计也已按照计划而行。此番拔起萍山，短期内，吾应不会再入世。”练峨眉面色恬淡答道。
“那……”楚秀心话未说尽，心下却是已有决定，小步走到练峨眉身前，抬头红着眼摇了摇头。
“要留下？”
“嗯。”
“那便随你之意。”
语中似有遗憾，练峨眉举手放在闻人清苒头顶，道：“可惜，战战脾性暴躁，生儿育女之后，早无修道意愿；紫玄其性高傲冷僻，沉溺人世情仇，皆难传吾之衣钵。吾这一生收有三徒，数你天资最高……罢了，你还年幼，不经人世磨砺，妄求仙道亦然无用。”
平生醉心道途，练峨眉一直不甚擅长教导晚辈后进。十年前收下身前各方面都合心意的小徒弟，却还尚嫌年纪太幼，并无虔诚向道之心。
练峨眉虽觉甚为遗憾，思索后还是不大放心离开，轻抚着少女乌发的手掌，猛一提运真气，一时道炁氤氲朦胧、如霞似幻。百载修炼精纯道元，瞬间灌顶归没气海。
“清苒这孩子一切都很好，但若遇上根基过高的邪魔，恐易吃亏。失去百载根基于吾并无大碍，除却保护徒弟的一份私心所在，亦当是替蔺无双报答一二。”
身为道界不世之器，离成仙道不过一步之遥，百载根基对练峨眉而言，清修十数年便能补回，因此确实不甚在意。略作解释之后，练峨眉随即又慎重告诫道：“不过，拔苗助长并非良举。这百载根基，吾仅直接传她一成，其余九分皆封印于气海。”
“云人的意思，我已了解。秀心是我女儿，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绝无急于求成的必要。倒是不知，云人接下去作何打算？”
“吾将先行探望珍妹全家，再往白云居寻找蔺无双，随后便不向诸位辞行了。”练峨眉道。
闻人然颔首道：“蔺道长虽保下性命，但功体要康复尚需很长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内，我会持续关注。”
“不用了。他本受吾之邀入世，自该由吾负责到底。阎魔尚需汝等留意，不宜过多分神，请。”
“云人慢行。”
风拂发梢，神情淡然，练峨眉一言脱口，心犹静如止水，不见半点涟漪波动。
闻人然没想练峨眉会主动承下此事，不过仔细考虑到两人交情，会有此完全不避嫌的决断，倒也合其一贯利落直爽的作风。
“山为萍，云为涛，绝逸红尘任滔滔。云霞争变，风雨横天。绝逸清坐，一榻苍然。”
只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萍山高人足下倏升流彩云霓托起出尘身姿，潇洒乘风而去。天边云涛聚涌随行，飘渺道气盎然留迹，分明超卓神仙之貌。
静立许久之后，闻人然才按下纷乱思绪，摇头叹气道：“唉，看来蔺道长还是希望不大。”
“什么意思，阿爹？”
“小孩子不用懂这些，先回家吧，肚子饿了没？”
“唔，一碗素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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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正道的祥和之氛，异度魔界内部却是肃杀满溢。今日的会首，更非是于魔族正殿，反在邪族据点。
几度受创的九祸，依是王者风度不失，端端正正高坐在上，面色阴晴不定道：“赦生，你没其他要交代的吗？”
“我都讲清楚了。”
“那事先又为何隐瞒……按照魔界的规矩，你之前的行为已可视为不忠。而在魔界不忠的下场，难道身为守关者的你，还不明白吗？”
“无必要。”赦生童子甩过头执拗道。
九祸平放在扶手上的五指一紧，冷道：“魔界之内唯有命令，无所谓必要与不必要，绝对不允任何欺瞒。”
“是……”
“理由呢？”
平日虽对九祸毕恭毕敬，螣邪郎本质上也不是谦让礼敬的人。特别是，被为难的对象乃是赦生童子、发难之人又是其生母九祸的时候。
不待赦生作答，螣邪郎立即抢先辩解：“明明是有人自己，不愿听到那名即是荣耀、又是污点的战神消息，现在还要歪怪赦生。”
“螣邪郎，注意你的语气。”九祸神色微变。
螣邪郎虽有不悦，还是欠身请罪：“恕螣邪郎失礼。如果女后当真有意拿赦生下罪，又何必屏退旁人？”
“胡闹，军令不容违背！”
看出场间气氛不对，阎魔旱魃连忙喝退螣邪郎，凝视着赦生童子，神态肃穆非常：“赦生，本座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魔君的意志，始终是狼烟所指。吾属第一魔殿，自该遵循魔君的指令。”
“很好，你随吾离开。有些事情，本座需要私下交代。”阎魔说完率先出了魔殿，赦生童子沉默半晌，亦转身紧紧跟上。
空旷的魔殿，此刻只剩下亲近又陌生的母子。微妙的沉静，终被九祸率先打破，阴沉道：“螣邪郎，身为赦生的兄长，你该为他做好表率。”
“表率？纯血年长的输给圆耳年少的……大爷没那么厚的面皮。”
稍微收敛着嗤笑摇头，螣邪郎忽而抬头直视着九祸，反问道：“其实，平常我比赦生更加好奇吾界战神的过去。如果今日隐瞒的是我，女后又准备如何处置？”
虽说两兄弟实质上都是九祸亲子，但现在螣邪郎仍认为自身乃是死去的鬼族之王的儿子，是以才突然有此一问。
而偏偏因为断层的缘故，九祸连日来一直烦恼不已，此刻又被亲子螣邪郎毫不遮掩地质问，心下不免更为气苦，当即故作冷漠道：“无论是你、赦生，还是魔界其他任何一人，铁律之下皆是一视同仁，全无差别。作为王脉嫡传，对你，本后只有更严格的要求。”
“这样啊……反正我不是你亲生的，呵，倒也无所谓。不过，我一直把赦生当自家厝亲小弟看待，就算是难为他也只能我先。另外，平心而论，如果是我得到《朱皇绝式》回来，也绝不会向你吐露任何一词。个中缘由，无论是看今日赦生际遇，还是因为女后你自己，应该都很明了，不是吗？”
认知中九祸虽非亲母，实则早有亲近孺慕之情。耳闻九祸回答，纵然明知是为魔界着想，螣邪郎心头还是颇感失落，表情装着满不在意，苍凉吐出伤人的“实话”。
但螣邪郎却未想过，“不是亲生”四字，宛若一根尖锐的利刺，霎时深深刺入九祸心脏，一时锥痛难休。
“螣邪郎你……噗！”九祸不禁勃然大怒，顿时呕出一口鲜血。
螣邪郎神色一变正欲上前关切，九祸却已强行按下伤势语气冰冷道：“吾并非不信任。但魔界的规矩，赦生他更不该违背。”
“赦生也并非吞佛！对你而言或是为了魔界，但亲身母亲这一点不信任的试探，已经够伤他的心。女后，难道你自己对我们，就无丝毫的隐瞒吗？”
“够了！”雷霆一掌，打断右侧扶手，九祸脸色铁青。
今日与九祸始终话不投机，再演变下去必致激烈的争吵。螣邪郎不欲激怒伤势沉重的女后，终是勉强收拾张扬个性背过身，抬起的脚步突又一顿，带着足够的尊重敬畏、却令九祸痛心至极的疏远，淡漠开口。
“我和赦生本属鬼邪两族，排除战争的因素，却宁可在魔族大殿担任先锋战将。是否女后认为，这还不够讽刺？”
第七十三章 推测
与九祸不欢而散的螣邪郎，离开邪族大殿已不见旱魃两人，遂往赦生童子平日据点找了过去。
空旷的平地之上，静伏着姿态狰狞的雷狼兽。一眼瞅见赦生童子像是平日一般替狼兽梳理皮毛，螣邪郎不安的心才定了下去，走上前道：“喂，大哥替你扛下责难，你连一句道谢也无？”
“吾不需要。”不知是指道谢，还是扛下九祸责难的事，赦生童子如常应道。
螣邪郎见状，顿觉郁郁不已，语带不满道：“要你称呼一声‘大哥’有那么困难吗？”
“……这本书给你。”
赦生童子仿佛想起了什么，默不作声地将手深入厚厚衣袍。取出引起一切烦恼的秘籍，将之递出不作正面回应。
下意识从赦生童子手中接过《朱皇绝式》，螣邪郎更感疑惑：“赦生，你对那人一点都不感兴趣？”
“魔界，永远没有答案。”赦生童子侧过身抚摸着雷狼兽，语气低沉却又认真地答道。
“答案……哼，这倒也是！”宛若想起十分讽刺之事，螣邪郎冷笑应道。
但老练如螣邪郎，却也早适应了魔界的生存法则，只是微有些迷惑道：“以前大爷百般撩拨，你都对银鍠朱武毫无兴趣。现在反而咱们位置对调，你比我对他更觉好奇了？”
“我想知道的事情，与银鍠朱武毫无关联。”赦生童子矢口否认。
“这……”
不想赦生童子最长的一句回答，竟是出乎自身所料，螣邪郎紧皱着眉头苦思，看去赦生又无解释的意愿，唯有摇头再问：“罢了，魔君和你谈了什么？”
背对着螣邪郎的赦生童子闻言，手上动作立即为之一顿，沉默许久忽出莫名之语。
“战场相遇，不必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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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高悬瀑，莲香远逸。琉璃仙境内，各自分开的众人再度聚首，一叙近来发生之事。
“北辰胤死于五残之招，北辰元凰坚持要吾方明确交代。谈无欲啊，你认为我们该怎样办？”
化身六丑废人之时，谈无欲与北域接触最多。此刻听见秦假仙发问，略一思索便说出心中推测：“北辰元凰是聪明人，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以林主温善之性，绝无可能针对北辰胤痛下死手。但因之前于翳流地界所下决定，北域与正道之间裂痕难补。当下北嵎国力不足，为了查出元凶，北辰元凰会一口咬死，逼使吾方替其查出真相，并不意外。不过，谈无欲认为，咱们并无澄清的必要。”
“为什么？按老秦我看来，现在北辰元凰占理，照他们父子一贯的作风，找上某些人合作做一些出格作对的事，也非是不可能。”秦假仙以己度人，恶意猜测道。
“咳，秦兄此言不差。但由于一个人的存在，注定北辰元凰不敢与吾方彻底撕破脸皮。”慕少艾淡笑一声道。
“一个人……”
秦假仙摸着脑门恍然道：“南宫神翳？”
“不错。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北辰家的皇帝不会不懂。”
按下北域相关之事，慕少艾神色蓦地收肃，转口详细解释道：“南宫神翳要布此局，非是独立能够成事。此番过后不难发现，南宫神翳与暗处习练五残之招的阴谋家，必有一定联系。之前吾虽有猜测，却仍漏算南宫神翳会与魔界接触，几乎重创杀害蔺前辈。而以翳流对药理的深入研究，药师我十分怀疑，自云人与旱魃交战两胜之后，冷若霜能维持的时间，亦在对方算计之内。”
万年果异象漂散空气，谈无欲接口续道：“但若只是如此，尚嫌不够。毕竟要击杀北辰胤嫁祸，同时伏击练云人他们，不仅武力上不足，要牵线布套也非容易。”
作为天下第一辩，秦假仙绝非蠢人，前后一联系思考，没过多时倏地瞪大双眼，一拍大腿道：“谁通知咱们魔君不在魔殿，谁就是与他合作的人。这样讲，那个姓闻人的小白脸，岂不就是阴谋家，或者说和暗处阴谋家的一员？”
“正是如此。”
一直缄口不言的闻人然，突然笑眯眯地问：“秦兄，能不能麻烦解释一下，什么是姓闻人的小白脸？”
荫尸人幸灾乐祸，火上加油道：“哈哈哈，大仔的意思是，姓闻人的不是好人。”
“二仔，你不能添油加醋呢，大仔的脸都黑了。闻人然啊，我大仔的嘴一直很臭，你千万不要见怪。”
“夭寿，正经的时候，又是你们两个给我乱，通通shutup！工资再扣一年，今年没薪水可领，都给我滚出去。”
“扣扣扣，扣了几十年了。钱没赚到半文，我和业途灵还要倒贴，我苦……”
荫尸人嘴里埋怨着，捂着额头领着业途灵，悻悻然地走出院门。
为了防止再被闻人然追究，秦假仙连忙正色重归正题，表情凝重万分地合掌一拍，抬头挺胸装模作样道：“交叉又联系的布局，哇，这两个老狐狸，真是有够阴……不过，咱们这边聪明人也不少，闻人千秋那个夭寿骨，就不担心暴露身份？”
“他还有必要怕么？”
闻人然叹气道：“北辰胤死后，北域与正道再无可能同一条心。而练云人和蔺前辈此去，我必然要和旱魃对上。反观魔界一方，九祸重创，那位魔佛暂时不必算计在内，某种意义上也只剩旱魃一名绝顶高手。就算南宫神翳与闻人千秋各怀鬼胎，眼下这种处境也绝对是他们所乐见。”
见闻人然三人说得有如亲身经历，却又不似深怀担忧的样子，秦假仙本来已经有些清楚的头脑，霎时又变得一片混沌，不解道：“你们在这放马后跑，就一点都不担心未来？”
“这嘛……秦假仙，虽然对方布局的某些细节，出乎了咱们的意料。但其实这一局，练云人与蔺前辈，是我们近期注定会失去的两名臂助。所以大势上，仍在咱们掌握之中。”
“注定失去，也就是说练高人和蔺高人，就算不出战，用不了多久也会离开啰。”
谈无欲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秦假仙口中念叨着，突地大叫一声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故意示弱。但是让两位超先天的道门前辈，去找一条魔龙的麻烦，有那个必要吗？”
闻人然摊手道：“不是必要，而是必须。因为在十年之内，咱们最大的敌人一定是异度魔界。南宫神翳与闻人千秋或能祸害一时，但比起底蕴实在差魔界太远。所以闻人千秋上门送信之后，我们便顺水推舟决定攻打魔界老巢。”
秦假仙追问道：“那要是练高人他们失败呢？”
“蔺道长重创垂危，确实是咱们的失算，但也是他们的失败。否则，按照南宫教主的打算，狂龙和蔺无双同归于尽，然后再和九祸，袭灭天来一起铲除练云人，顺便拖时间坑一把异度魔界，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当下虽然蔺道长暂失战力，练前辈亦飞升无踪，却总归给他们造成相当压力，为我们争取到了缓冲的时间。”谈无欲叹息道。
“越说越糊涂……算了，你们办事老秦我放心。谈无欲，你既然这样讲，肯定有了应对之策，下一步又准备怎样做？”
“算算时间，风云天地图藏宝的消息，也该如闻人千秋所想，被脑还颠散布出去了。”
第七十四章 神器大派送
潮湿阴森、少有人迹的鬼没河流域，近来却不时有江湖人士闻名来寻内中藏宝。
但，大多贪心之人非是亡于歹毒藤蔓，便是死于凶厉爬虫；寥寥修为不俗者，也是难觅藏宝所在，更被奇异机关所阻，只得扫兴而归。
月余之后，鲁莽躁进深入送死者逐渐减少，鬼没河外围却已滞留许多好事之辈。
而在深处死亡长廊，各方人马齐聚，虎视眈眈。而因白发剑者尚未恢复白莲身份，闻人然想了想侧过脸，朝着一旁谈无欲说道：“你同梯的不在，就看谈兄你的能力了。”
“有人偷懒成瘾，吾还有得选吗？”
“此言差矣。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当然得看月才子的能力。”慕少艾摇头说道。
见闻人然与慕少艾两人一唱一和，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加之四周有多方人马注目，又需闻人然在外压阵，谈无欲只得无奈开口：“溜须拍马，吾吃这套吗？等那人露面，谈某定要与他好好清算。”
应声方落，谈无欲拂尘轻挥，毫无迟疑踏入死亡长廊。魔界、翳流、北域三方巨头，立时目不转睛关注内中变化。
卧龙行本只是一道意识，察觉谈无欲步入之后，雷厉风行重掌猛攻。然而早有前例，谈无欲亦未怠慢，凤流剑应声而出，游斗为先。
死亡长廊外，一边观察着内中交手，慕少艾一边说道：“看内中高人虚影，虽是变招精妙，却非单纯以力压人，更为注重灵机应变。如此，谈无欲当无危险。”
“卧龙行布下这个机关，本就是为了考验破阵者的智慧、胆量与见识。谈无欲和素还真并称日月才子，素还真能的事情，他一般都能办到。咳，当然，就算办不到，他也会想办法办到。”神似理所当然，闻人然忽有揶揄改口。
“呵，看不出来两位交情真好。等谈无欲出来，我会如实将你所说转告。”
闻人然厚着脸皮点头：“肯定啊，毕竟我做不出抢谈无欲无欲天的缺德事。”
“愿赌服输，素还真他又有什么好怨？”
两人相互调侃间，内中情势顿生变化。
卧龙行虽是一代奇人，但留在此处的虚影，终究非是其本身。凭其高明眼光，谈无欲缠斗数十招后，便已发现幻象弱点，施以与对手相同之招对抗，震散无伤虚影。待得卧龙行幻象消逝，谈无欲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托[轩辕之传]走出自行破碎的死亡长廊。
目光扫见魔君、南宫神翳，北辰元凰目光闪烁，谈无欲心思巧转淡笑一声道：“看来今日谈某不在众人面前将之打开，是不能生离此地了？”
阎魔旱魃冷声道：“你认为呢？”
“嗯……罢了。”
斟酌许久，谈无欲虽是面有难色，却还是痛下决定：“谈某非是素还真，送死的赔钱买卖，从来不做。诸位，可要看清楚了。”
“免得发生意外，还是我来吧。”
不想谈无欲被神器震伤盲目，闻人然当即上前接过轩辕之传。而为防止闻人然挟宝窜逃，各方武林人士不论来路，纷纷气运周身蓄势待发。
不过，闻人然从未想过藏私，目光一转，甚是干脆地打开了轩辕之传。
刹那间，轩辕之传**出刺目光华，五道迷离之影极速冲上天际，眨眼不知去向。觊觎神器的各大野心家，旋即化光疾追而去。
北辰元凰亦欲追上，慕少艾却突地开口唤道：“元皇何不留下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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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鬼没河神器争夺如火如荼之时，连接昆仑山与罪恶坑的野道上，突见鬼神之剑疾奔罪恶坑。
面目表情冷漠非常，白发剑者埋头赶路。而在其后不远，一道鬼魅黑影紧缀不松，却是心有不解，暗暗念道：“奇怪，白发剑者真实身份一目了然。如今鬼没河事关重大，他为何不助谈无欲，反而要去罪恶坑？”
本欲亲身前往观察的闻人千秋，听闻阎魔旱魃在场，便熄了当面争雄的心思。而在半途发现白发剑者去向神秘，闻人千秋交代完落日潮留意五大神器后续，便鬼鬼祟祟随后跟上。
就在闻人千秋疑问难解之时，蓦地，一道璀璨光芒流过天际，引得白发剑者足下脚步一停，闻人千秋亦不得不暂停动作。
“嗯，不妙，是神器！”
只是略一迟疑的工夫，闻人千秋惊见似有犹豫的白发剑者突兀中途折向，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忙将高妙身法催上极致，马不停蹄匆匆追了出去。
数刻后，锐感之缨终于坠落地面。谁知，神器尚未被白发剑者与闻人千秋当中一人抢到，便已落入罪恶坑三恶首手中。
黯淡天光下，狭路勇相逢。破玄奇单手摸着下巴，一脸迷糊地捡起锐感之缨。然而神器还没摸热，便见凶横掌劲破空扫入，打落锐感之缨。
破玄奇顿时勃然大怒，叉腰高吼：“哪个没眼色的肖仔，连你破爷爷的东西都敢抢。难道不知道狗大仔死了，我现在罪恶坑排第一了吗？”
“有命拿，无命享，又有何用？”
刻意改变声调，黑衣蒙面的闻人千秋竟是抢在白发剑者前头来到，誓不肯神器被他人染指。
怒源心流本是绝代之学，闻人千秋根基更是一时之选，雄浑霸道的掌力咆哮怒嚎，纵然破玄奇回力掌刚硬超凡，却也难敌对手老谋深算。
三板斧使完之后，破玄奇已露败象。熟料，闻人千秋即将得手之际，背后突来寒冽剑意刺心入骨，迫不得已唯有撒手反击。
意外来援，破玄奇眼看白发剑者与蒙面人战成一团，为人虽非良善，倒也颇讲义气，大喊着发出回力掌第二式，刚猛夹击闻人千秋。
怒源绝式一战鬼神之剑，尚不愿暴露根底的闻人千秋，按留三分余力。又见破玄奇抬掌狠攻，闻人千秋左运怒源气行以强对强，正面硬撼回力掌。
一掌震开破玄奇，闻人千秋旋即借助其蛮横力道，飞快与白发剑者拉开距离，有意识地往锐感之缨所在方位落去。
眼看不对，白发剑者背后剑袋昊光大盛，连发七道匹练剑光。奈何破玄奇反应稍慢，两人联手终欠默契。闻人千秋觑准一瞬之机，抢在剑光与回力掌袭来空当，掌心猛聚强绝吸力，立将锐感之缨收入怀中。
“不劳相送。”
锐感之缨已入指掌，达成目的的闻人千秋，尚无与白发剑者两人联手硬拼到底的意愿，虚晃一招便抽身而退。
而见得计划如期施行，白发剑者亦无紧追不放的心思。但表面的样子终须得做，白发剑者周身寒意倏升正欲赶上，谁知意外被人一把抱住大腿。
白发剑者身体一僵，低头正见破玄奇痛哭流涕，想要找个替死傀儡，自作聪明地哭天呛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恩人慢走，恩人慢走啊，这个年头坏人不好做，外出走路都要被人抢劫。恩人啊，我看你剑法真正够冷、够强，够赞，刚好狂龙老大仔死了，要不你来罪恶坑做老大？”
“……”
第七十五章 浑人凑一堆
“哼，想不到堂堂中原巨擘素还真，也有做黑·道老大的一天。”
被琉璃仙境内欢快气息所感染，屈世途放下手中香茗，摇头叹笑不已。
闻人然不以为然地反问道：“老屈仔你在说什么呢？世上还有谁比素还真，更适合罪恶坑恶首的位置吗？”
谈无欲落井下石，笑道：“不错，同梯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一展所长，必然是如鱼得水。”
“不过，他现在是白发剑者的身份。孤高傲冷款的剑客不爱讲话，又该怎样驯服那批顽固恶徒？”慕少艾点了点头，续又问道。
谈无欲眼中含笑，语气古怪地作答：“这回却是药师你想差了。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手段。平时靠嘴服人的素还真，此番只须用剑便能将这群顽劣之辈，驯得服服帖帖。”
“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名很符合罪恶坑风格的人，去帮素还真治理。某人要做的，就是不时从天上扔几封锦囊下来，一切就可以搞定。”
秦假仙狐疑道：“什么人有这么厉害？”
狂龙死后，该怎样处置罪恶坑的一众凶人，确实成了一道难题。特别是被孤独缺与羽人非獍以血筛选两趟，罪孽深重的顽固派基本上死了个干净，剩余之人大多罪不至死。
至于取得【撼穹之能】的凌威，闻人然从未想让他涉入。毕竟行尸卧龙行的能为，非是顶尖高手难缨其锋。凌威纵有神器在身，也不过平白招惹祸端罢了。
谁曾想，正道正在为难处置方式之时，白发剑者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被浑人破玄奇抱了大腿。只可惜，这条粗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
此刻听得秦假仙发问，闻人然干笑一声答道：“素还真托我送一封信去大霸山伏阳岗，老秦你该不陌生那里的人吧？”
“啥米，他竟然找那个专门讲冷笑话的混世魔王……”
只要想起横千秋的暴力，秦假仙就不禁浑身一个哆嗦。不过仔细一想，有横千秋的定海针在，破玄奇他们再要翻身做主，恐怕是千难万难。
脑中浮现一班恶徒被强制劳动，每天还要享受横千秋笑话摧残的凄惨景象，秦假仙不禁期待起未来罪恶坑的变化。
秦假仙正欲开口赞同，荫尸人已伸手按赞：“不愧是素还真，出手有够残，有够狠。”
“咳，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随口反驳一句，谈无欲有意回归正题不再打趣，敛去笑容瞟了眼闻人然，道：“按照计划，【锐感之缨】已入有心人之手。其他几件神器的下落，你该坦言了。”
“我会尽快取回【造化之钥】。不过，【苍天之行】应该也落入了强夺【锐感之缨】的那人掌握。至于【撼穹之能】，具体位置还需三口组帮忙找寻。剩下那件【不解之护】，若是猜测不差，当是在水泷影附近。”
“水泷影……西南邙者的据点。不妙，这项神器恐怕已被南宫神翳夺走。”
慕少艾闻言神色骤凝，顿了顿朝着众人认真解释道：“本来该死亡的莫虹藏，都被南宫神翳改造利用。所以，药师我认为以南宫神翳的作风，没理由放两名死敌逍遥在外。”
“这样未必是件坏事。”
初时虽有些意外，仔细思考又觉该然，闻人然想了想说：“锐感之缨会逐渐影响闻人千秋对南宫神翳的态度。咱们只要把消息放出去，两盟友说不定很快就翻脸不认人，相互之间大打出手。”
“嗯，如此亦不失为良策。秦假仙，这种事情就麻烦你了。”
“安啦，谈无欲。散播谣言荫尸人做起来最在行，交我们处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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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没河神器解封的余波，离消散尚有很长距离。在这段时间内，异度魔界一反常态，毫无出手争抢的意思。而对异度魔界信仰早有了解的闻人然，却是一点都不奇怪为何阎魔旱魃未有动作。
概因从头到尾，阎魔旱魃和邪后九祸就不认为，五大神器能够动摇异度魔界的地位。当日出现在死亡长廊外，旱魃更多也只是做做样子，意图挑起苦境武林内斗而已。
所以，闻人然依旧按部就班的行动，只是到了养生馆后，不想却听到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在老婆逼人的目光下，惠比寿不得不点头哈腰，连连陪着不是：“实在不好意思，要是早知道那件奇物如此重要，我也不会将之外借。”
“哼，夭寿骨，我早就跟你讲过，不能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走太近。你看，现在出问题了吧？”
十分超出闻人然预料，苦境知名河东狮金战战夫人，竟然会替自己说话。
不过，闻人然实在对刀瘟好感欠缺，因此患剑躺着中了一枪也无任何表示，自顾自地问：“东西不在就算了。对了，无悼一人庸的去向，两位可有知情？”
“这件宝物从天上落下来，我和美老婆悟出效用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被患剑急急忙忙地借走。之前我也向他询问过，可惜他好像有难言之隐，始终坚持不肯透露。”
“算了，此事我会自行处理。但是两位切记，造化之钥的事万不能向外人透露，否则往后生活难安了。”
金战战打包票道：“不用前辈提醒，我一直就劝他莫管江湖闲事。哼，惠比寿要是敢多嘴一句，以后每天多罚跪一个时辰搓衣板。”
“啊？”
“怎样，你有意见？”
“没，没，美老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被金战战豪迈的言辞吓了个半死，惠比寿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心悦诚服”。
没兴致欣赏眼前的家庭暴力，闻人然叹了口气道别，旋即转身离开了养生馆。
无论刀瘟是被鬼梁天下医治，抑或受造化之钥疗复，之后定然会去残林寻衅。早就打定主意劝皇甫笑禅退隐的闻人然，自然不乐见此事发生，忙往残林所在方位寻去。
不过，就在闻人然路经公开亭的时候，却见三口组簇拥着一名憨头憨脑、目光有些呆滞的胖青年，神情鬼祟、意图不轨……
“啊，凌威啊，你要出名，那人就是最好的立威对象。现在一页书和素还真不在，你只要打败闻人然，你就出名了！”正苦恼着怎样骗得撼穹之能，秦假仙不想竟会与闻人然偶遇，脑筋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睁大了眼指着对面喊道。
“闻人然……我听说过这个人。秦假仙，我只要打败他，就能向阿爸证明，凌威我就出名了！”
虽然有些呆头呆脑，凌威本性倒是不坏，闻人然对其并无恶感。只不过，造化之钥与撼穹之能都是该被回收的神器。如若行尸卧龙行出面抢夺，凌威也无能耐保住撼穹之能。
此刻听见三口组大喊大叫，闻人然自无拒绝之意，朝着秦假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立即开口答复：“要交手可以。但是你要和我决斗，须得有个条件。”
“嗯，什么条件？”凌威犹豫了一下，又觉得闻人然不像是坏人，壮着胆子问道。
“你如果输了，还请将双掌所戴手套交出。因为如果你打不赢我，留着手套除了给自己带来危险，全无好处。”
凌威一想有理，续又反问：“那要是你败了呢”
“这嘛……我请日月才子给你当小弟？”
被闻人然的下限惊着了，秦假仙三人下巴差点掉了下来。相反凌威却没什么花花心思，十分高兴地大力拍掌道。
“那我不是更出名了？这个提议真赞，我同意了！”
第七十六章 绝情断义
生来秉性淳朴的凌威话刚脱口，就在一众闲杂人士的各色目光下，横冲直撞了过来。
不过对这名孝心可嘉的胖头青年，闻人然未想欺负后进、打击其上进之心，因此也就卖力配合着表演了几下。一直等到久取未果的凌威，准备施展撼穹之能时，闻人然才迅影一闪快速来到其身后，停止了这场闹剧。
手掌拍肩按住凌威，闻人然道：“力道有余，变化速度不够，以后还得继续努力。”
“我败了。”出师不利，凌威懊恼不已地低下头。
“没必要如此丧气。以你的年纪来看，招式练得还算不错，只是欠缺根基火候。如果你能有耐性苦练几年，将来未必不能成大器。而且传你武功的人，应当非是一般的高手。有名师教导，何愁没有进步呢？”
听见闻人然如此称赞凌沧水，一根筋的凌威立即抛开烦恼，精神抖擞起来。一边脱下撼穹之能，老老实实地将之送给闻人然，胖头青年一边应道：“是啊，我父亲他很厉害。可是我这次就是想出名，好让阿爸他欢喜高兴。”
“要出名不是只有这一种途径。与其争强斗狠，倒不如按照你爹教你的那样。你要真不想灰头土脸地回去，那不如……”
其实凌威本身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时不时被村落里的邻居奚落，有些难堪自卑罢了。闻人然目光一转，道：“秦假仙，麻烦了。”
“啊，凌威老弟，老秦我和两个小弟正要去罪恶坑修理坏人，要不你陪我们一起？”
“修理坏人？是教他们做好人吗？这个不错，阿爸从小就教我，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偷鸡摸狗。”
区区几句话的工夫，秦假仙就忽悠得凌威找不着北，勾肩搭背地一起前往罪恶坑。
剩下受神器吸引，聚集在公开亭附近的武林人士，虽是眼馋撼穹之能的威力心有不轨，但连方才的凌威都对付不了，自能明白要从闻人然手中抢夺神器纯粹是痴人做梦，只得悻悻然地一哄而散。
而新入手了一件神器的闻人然，要说对它一点都不好奇，当然是毫无可能。闻人然思索间，已将撼穹之能戴在手上，有若无物般与皮肤贴合无间，更隐隐有一股独特异能，似将闲散真力揉成一股，形成坚实整体无坚不摧，变相加强个人实力。
“撼穹之能……对我恐怕是没什么大用途。”
寻常高手使用撼穹之能，当具有相当大的增幅效果，但却非是绝对……
便似造化之钥于夜重生的不死之躯无用，撼穹之能对本身就是顶尖高手的存在至多算是锦上添花；更有甚者，一名剑客若是连自身力道都无法掌握，需要依赖神器功效才能全力发挥，那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因此对于闻人然来说，撼穹之能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相反弄到一项神器，不时得防备卧龙行打上门来，某种程度上更是吃了闷亏。
“不管了，造化之钥必须取回，还是得先走一趟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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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刀风突入残林，摧倒茂密修竹，显见来者非善。闻人然人已赶在路上，却终究迟了半步。
“东流！”
本已答应患剑，宽赦刀瘟自废武功的残林之主，从未想过刀瘟伤势刚有好转，掉过头就疯魔般地前来残林寻衅，重手打伤亦仆亦友的申屠东流。
此刻就算皇甫笑禅涵养再好，也不免勃然大怒，捏得指节脆响连绵，紧握的手掌更是青筋突起：“刀瘟，屡次违背承诺。这一回，你无上次的侥幸。”
“承诺？哼，刀瘟过境，唯留不解。吾的性命，不须他人施舍。苟活的孽种，你早就该死！”
丧心病狂这个词，用来形容刀瘟，一点都不为过。
残酷的不解刀锋，过处生机尽绝。连解释调解的机会都不给紧跟而来的患剑，刀瘟已然手握弯刀抢攻而上。
然而刀虽绝艳，患剑却知面对皇甫笑禅，刀瘟一人毫无胜算，迫不得已从轮椅上直立而起，如雨剑气天降隔开两人，仰天悲嚎痛极：“恨啊！”
一直以为无悼一人庸身体残疾，从未怀疑过其早已恢复健全。此刻皇甫笑禅不由深觉，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像个愚蠢的傻子一般，被这些人数次骗取仁慈宽恕，玩弄于鼓掌之间。
“连你也欺骗我……”
红尘挥之不去，满腔悲愤苦叹。悲怒的声传入双耳，患剑自知缺失辩解的资格，只得强硬着心肠，装作冷漠道：“患剑无救，踏尸步骸。重拾过去的身份，踏过这条生死线，无救再难容情。”
“你已无颜再说清，皇甫笑禅也再无仁慈怜悯可施舍！”
心头一片冰冷，皇甫笑禅恨极怒极，无法难容忍他人一再欺上门来。
“啰嗦什么，这才是我认识的患剑。斩草除根，才能彻底解决后患！”
毫无心软留手之意，刀瘟冷笑不止，怒眉一挑弯刀泛白，正是杀招凶狠欲出。
熟料，无悼一人庸虽是有意救人，但却无配合刀瘟伤人之心，手中雨伞轻转，无救剑式抢在前头，剑花如水离散，截止刀瘟进路。
“患剑你，哼！”
一条剑痕横亘在前，明白患剑指望不了，刀瘟却也知晓他不会坐视不顾，索性单枪匹马持刀再上。
而一旦没了后顾之忧，刀瘟更是干脆只攻不守，逼迫患剑化招同时，不得不替她固守后路，使得残林之主难占上风。
为神器、为刀剑联招密法，抑或借刀杀人……激战未休之刻，残林外围，意外从刀瘟处得见神器，暗处有人存意推波助澜，数双利眼各怀诡异心思，窥视着险恶战局。
刀瘟越战，刀路越凶越残，泼辣刁钻。女魔头漠视性命的无情之貌，更激皇甫笑禅压下温善本性，五残之招蓄势而出。
单对单，刀瘟患剑皆非残林之主对手。然而刀剑联手，随着时间推移，战局竟是朝着有利刀瘟患剑的方向发展。
数十招后，双方各自受创，刀瘟却觉胜券在握，狠心不顾伤势，当机立断气运周身，霎时不解刀上寒芒大盛，极招抢先而发。
眼看刀瘟咄咄逼人、招招取命，皇甫笑禅面色沉郁，神荡意缈不自觉轰然上手，哭丧之声哀嚎遍野，全无留情凌厉反击。
不愿见刀瘟亡命，患剑被逼无奈之下，只得运剑配合。暴雨狂风过境，冷剑残刀连成一片，清出百丈方圆泥湿空地。阴阳海刀剑异数联手，无情的刀芒剑气汇成锋锐洪流，竟是势如破竹挫败五残第四式。
“温娘不可！”
就在刀瘟横刀逼杀，患剑欲救皇甫笑禅不得之际，两人却是惊见垂首无息的皇甫笑禅，恍惚之间五指猛然向内收缩，中途彻悟五残极意，避之不及的一掌，正中刀瘟天灵！
“神魂俱丧。”
仇海波浪退去，血花漫天，一招罪恶了结。剩下的两人，却无半点欣喜。
心头空落落，满是萧索的皇甫笑禅，怔怔出神望着手掌。熟料，真正的杀招竟在此刻背袭而来！
“怒荡天锁！”
怒雷电闪雷霆杀至。为夺神器，为除曾经的好友、而今的强敌，黑衣蒙面的闻人千秋，出手便是绝情，旋即窜近患剑身前。
怒源心流发至，身受重创的皇甫笑禅，已是无力躲避。电光火石间，天际乍现黄符漫天，浩劫之剑一分为二，一截怒源心流，一攻闻人千秋背心。
“徒劳！”
厉声反斥，闻人千秋凭借苍天之行，身影鬼魅闪过天降之剑，快不可捉的身法拉出模糊幻影，再度伸手抓向无悼一人庸。
然而，寰宇奇藏本身也为抢夺神器而来，见着皇甫笑禅没有身陨之险，动作更快抢近患剑。不想贾命公贪心之下，暗中连赞数道狠毒剑气，阻止两人上前。
“把残林弄成这样……想死多简单，又何必要作死……”
慢了半步来到残林，驻足望见脚下一片狼藉，皇甫笑禅、申屠东流与患剑，都斗得半死不活，闻人然顿时沉下脸来。
白衣剑灵化影疾掠，将残林之主带回闻人然身后，运转八品神通施救。闻人然二话不说，取出撼穹之能戴上，朝见争夺神器的不速之客，冷声喝道。
“要神器，三人一起来抢罢！”
第七十八章 画风不对
造化之钥独特的疗愈神效，对大多数人而言都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因此纵见闻人然盛怒出手，三人亦未动摇浑水摸鱼的心思，各自谨慎打算。当中尤以鬼梁天下实力最为雄厚，又一直怀有开创霸业的野望，试探对手修为乃是势在必行。
转瞬心下已有定见，闻人千秋暂止针对患剑的攻势，转身覆掌运劲，凝神静待对手出招。
无意给予对方反应空档，闻人然右掌握拳气贯撼穹之能，霎时昊光大作一拳扫荡开来，坚实的罡风聚成一团，仿佛尖锥般凿向闻人千秋。
存心以身一试神器威能，闻人千秋不躲不避，双手交叉于胸正面招架，硬受撼穹之能一击，登从原地倒滑出十丈开外。
未使剑、单用拳头便有此等破坏之力，这就是撼穹之能的作用……
但在目前残林内，闻人千秋根基仅次于闻人然，身受刚猛一击倒也无甚大碍，思索间捏着嗓子，声音低而尖锐地开口说道：“造化之钥吾就笑纳了。”
“不扒你一层皮，你今天还想离开？”
刀瘟嗜杀寻衅，背后定然有这三人挑拨的影子。而其中闻人然最痛恨的一人，毫无疑问就是鬼梁天下。
虽然用拳头揍人，和闻人然一贯的画风不合。但只有拳拳到肉的揍闻人千秋一顿，闻人然才觉得能抒发自己心底郁气！
一言不合起手再攻，闻人然已无之前泄愤之蛮横，拳路走势分明，眨眼拉近两人距离，一手抓向闻人千秋衣领，旋即高高抬起右拳，二话不说砸向对方面门。
不过，拥有锐感之缨与苍天之行，闻人千秋此刻的速度与反应，都被强化至相当高的地步。就算师承之故，闻人然颇为擅长以快打慢；现在鬼梁天下的速度，竟是还要快上一丝，加之锐感之缨能够料敌机先，一时拆招游刃有余。
“不对。”
身形灵活非常，足下腾挪让步，屡屡避过险恶拳劲，闻人千秋正觉神器之用名不虚传，更坚夺得造化之钥之心，却是陡然察觉闻人然意不在此。
果不其然，就在闻人千秋回身瞬间，骤见同样黑衣蒙面的贾命公，已被之前闲散而发、后又聚成一股的刚劲震伤百步。
兔起鹘落，闻人然续又并指运剑，之前无悼一人庸出手所遗水汽，登时凝聚在指尖，雨幕般卷向寰宇奇藏。
而有不解之护在身的寰宇奇藏，却是不愿将之暴露给闻人千秋，当即五指画符再祭浩劫之剑一阻磅礴雨幕，匆忙向西闪避躲过水剑致命一剑。
“神器与性命，你只能保得其一！”
造化之钥眼看着唾手可得，闻人千秋怎甘神器落入他人指掌？
刚取得锐感之缨没几天的闻人千秋，意识尚未受到深入影响，脑筋一转便利落扑往重创的皇甫笑禅，是为攻敌之必救。
奈何闻人然却是无动于衷，仍然执意先行救出患剑，单手按在倒地之人的肩头上，方才回身劈出雷霆一剑。
闻人千秋虽是微感意外，出手却是狠辣异常。借助苍天之行鬼魅般避开剑锋，闻人千秋雷厉风行，怒极心源攻运九成，雄浑掌劲横推而出，一路摧枯拉朽，翻天覆地般，碾向残林之主。
气势压迫骇人，却是不惊止水无波。白衣剑灵淡然故我，斜举丹青见横挡在前，使出神农夜炼·断草废根，周围衰草断木残存生机受到牵引，霎时灵犀汇心，无厚入有间一剑平平递出，刺向凝厚真元破绽之处。
“咦？”
神通妙术巧妙化纳自身内力，闻人千秋虽感惊疑，却未浪费半点时间，第二招翻江倒海毫不迟疑扣住丹青见剑身。
根基比斗非是所长，暮秋筠黛眉轻蹙，子剑顿时脱离丹青见剑身，一往无回插向闻人千秋胸口要穴。
迫不得已之下，闻人千秋唯有先行撒手松开丹青见，虚晃一闪绕至白衣剑灵背后，利爪抓向皇甫笑禅。怎奈子母双剑有如活物，灵动变向截止在前，由空斜插直捣蒙面者天灵。
身处双剑前后夹击，闻人千秋迫于无奈，只得横身侧面向外平移，避过子母双剑合流，右手却是含恨厉发，怒源心流引动霹雳电闪，一掌平推意欲挫伤剑灵。
杀招凌厉，暮秋筠本能应对分毫不慢，翠黛颦嵌入丹青见剑身，反手三青碧龙吐珠，借着闻人千秋浑厚掌力，白衣飘飞如梦似仙，远远落到未受波及的竹枝之上。
“正面不是你对手，但若连两三招都接不住，秋筠还做什么神剑剑灵？”
三招未果，闻人千秋自知虽有致胜之能，却无败敌之机。背后忽听闻人然冷讽入耳，剧烈刚风应声背袭而至。闻人千秋当机立断，苍天之行掠影如风，小心避开沉猛一击。
数来数往，始终无法夺得造化之钥，闻人千秋不免略生懊恼，却亦清楚此刻尽快脱身，才是明智之举。心念电转间，锐感之缨发挥神效，闻人千秋目光一寒，并掌如刀力劈而下，恰恰拦在闻人然进途之上。
打心底腹诽着鬼梁老鬼滑不溜湫，深知寻常方式难以得手，闻人然灵机一动，当即半路变招，并指挥出连绵不绝的细密剑网，竟是舍身直进，硬撼正面打来的雄掌。
眼见着闻人然紧追不放，闻人千秋一愣神的工夫，虽是明了对方意图，却被闻人然所发零碎剑气死死缠住，难以抽身远避。
霎时，怒极心源充沛之劲，十乘十地烙在闻人然胸膛。嘶啦碎响不绝，庞然劲力撕碎闻人然所穿外袍。此刻距离不足三尺，面对面交手，就算神器具有预见之效，也快不过闻人然的动作！
“不妙！”
“嗤，抓住你了。”
发泄般的野蛮打法，闻人然左臂蛇盘般锁住闻人千秋手臂关节，接下去就是一个重重的过肩摔。而有神器助益，闻人千秋尚不至失去平衡，连忙稳住重心，翻身双足点地，轻飘飘地稳住身形。
然而画风骤变、攻势狂烈如暴雨的闻人然，手上撼穹之能猛转金光湛湛，刚猛重拳无招无式，暴力轰向闻人千秋心窝。
没人会愿意在这种处境下硬吃一记老拳，闻人千秋亦不例外。险而有险之际，闻人千秋再难留手，五指捏爪急运五残之招险中求活，回敬闻人然右拳。
“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啊。”
闷哼一声，闻人然口出莫名之言。闻人千秋惊觉不利，泛着衰朽气息的手掌，却已与钢铁般的拳面撞在一处，胜负只在顷刻之间！
一步算差，满盘皆输。撼穹之能竟将闻人然劲力聚成一体，五残掌力意外难以侵蚀腐化。
强招冲击，反应不对已迟的闻人千秋，双腿猛地入土七尺，周围十丈方圆地面龟裂如蛛网，先是单臂麻痹失去知觉，旋即便是一股剧痛沿着手臂蔓延开来，不由自主口吐丹红。
但知闻人千秋何等奸巧，闻人然亦不纵放战机，猛烈的拳劲带动空气爆鸣，切身到肉的一拳蛮狠打中对方胸骨。
再受沉重反击，若非根基浑厚，早已骨裂脏破。勉强压下翻涌气血，闻人千秋唯有急退一途。幻影拉扯着黑衣，一路后退化灰飘散，数十丈外站定，闻人千秋仍觉半身阵痛不止。
神**狈、受创在身的闻人千秋，嘴角挂着少许血渍，终究露出真容，面色阴沉道:“想不到撼穹之能，竟有这等异能。”
“啊，狗链子没栓好么？千秋，千秋，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疯狗病还没治好，万一到处乱跑咬到路人怎么办？”
耳闻答非所问的回话，闻人千秋纵是恼怒，还是口气平淡地反口相讥道:“此番技不如人，希望下回讨教，神器还在你的手中。”
“竟然缩了……你不是男人么？男子汉一个字概括，不要‘怂’，就是‘干’啊！”闻人然轻啐一口嘲笑道。
“哼！”
被闻人然指着鼻子骂痛处，就差“阉狗”的称号落在头上，闻人千秋却仍强行镇下怒火，瞬间鬼影般消失当场。
“这样骂他都面不改色……老鬼城府真是深不可测，不愧是忍者神龟。不过，用拳头捶人真是爽，下次再去东瀛，一定把拳皇打成歪脖子。”
第七十八章 上访
戏言一句，闻人然平复下浮动气血，回身欲为残林之主稳住伤势，眼角余光却已瞥见尚未离开的寰宇奇藏，脚步略一停顿道。
“看在林主的面子上，今天我可以不找你麻烦。但到现在都不离开，你还想做些什么？”
“人是你引来？”
寰宇奇藏未及应答，皇甫笑禅突然仰起脸，略显脏乱的长发挡在眼前，定视着皇甫霜刃，缓慢而沙哑地问道：“为了一件神器，你故意引来刀瘟？”
“……你早该清醒，吾仅是一名追逐利益的人。”
萧萧风中默立半晌，寰宇奇藏语气冰冷地不近人情，“肯按吾之前所言退隐最好，死守残林也罢。对吾而言，其他人的性命，无关紧要。”
跨海二十年,霜归剑灯现。而今兄弟面对面的重逢，漠然冷酷的利用，却将满心热忱化为意冷。
寰宇奇藏虽还在乎着皇甫笑禅的性命，但已再非从前亲近的兄长。不知多少个二十年等来，终究……只有一个绝望的结果。
常年积郁的负面情绪，使得重伤的皇甫笑禅意识颓丧不已，指着皇甫霜刃的手掌无力垂下，无奈至极地摇头叹道：“这条江湖血路太长，太长……我累了，你离开吧。”
“吾自然会离开，但……”
不知存着怎样的心思，寰宇奇藏转身动突兀一顿，“刚才那人用得是五残之招。”
“家门都不重要了，还须留意所谓的神功吗？”
残林之主心思细腻，发觉寰宇奇藏隐藏在表面关心之下的算计，不由更感痛心。仁慈已成本能不愿直言拆穿，皇甫笑禅忍着悲伤，道：“残林不再留你了。”
“你若执意不肯退隐，不久之后终将江湖再会。”
“吾究竟要退到哪里，才不是江湖？”
感情疏远连同争执，都仅剩下只言半字。寰宇奇藏不答，动作如常地转过身，望着闻人然语气笃定撂下一句话。
“得到神器，并不意味你领先一筹。算算时间，慕少艾也该和北辰元凰商议，如何对付教主了吧。”
“问这种浅显的问题，对你不觉得无聊吗？”
“呵，那就看是谁更胜一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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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黑底金边锦袍的南宫神翳，毫无恶客自觉孤身上门，含笑看向愕然的慕少艾道：“双方立场对立，南宫神翳复生许久，一直没时间与老友你叙旧。今日得闲特来寻你一会，打扰了么？”
“老屈仔，客人上门，可不能失了礼数。”
尚未弄清南宫神翳来意，慕少艾目光一转示意屈世途暂时回避，旋即面朝翳流教主道：“唉，岁月最能消磨记忆交情。药师我一把快散架的老骨头，当不起教主屈尊唤友。”
“上了年纪的人，确实需要好好调理身体。黑派延命蛊术数不胜数，不如干脆效仿当年，随吾回四方台，共研药理之学？”
“这，邀请来得太突然，药师我一时接受不了，还须时间仔细考虑。嗯……茶来了，老屈的茶可是苦境第一，南宫教主你不试上一回，可是大大可惜。”
从内中走出的屈世途，还未将泡好的香茗放上桌。慕少艾便已先一步端过茶水，置于南宫神翳面前。
貌似不疑有他，南宫神翳手指拂过杯沿，淡笑着问道：“想必正道众人不会在茶中下毒，那可就大伤感情了。”
慕少艾深吸一口吞云吐雾，叹息道：“身为故交老友，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的功体，多放了几味补药。否则元皇陛下解除后患，你岂不是十分危险？”
“哦，那吾就先行谢过你的关心了。”
细细品了一口，南宫神翳似是回味着什么，若有所思道：“认萍生……不，慕少艾，其实北辰皇帝那方面，并非棘手难题。只要一粒同心蛊落腹，咱们大可化敌为友。届时北辰家的小儿，就算想要对付本座，奈何自身问题无解，又还能有谁帮他？”
“同心蛊。”
像是突然联想到什么，慕少艾面色微变。南宫神翳却若未见，淡笑道：“不好么？”
“当然不对。南宫教主，背后话人短长，可是有失霸者风度。”
虽然不清楚同心蛊的作用，但从字面联想必与一体同命有关。而南宫神翳并无机会针对两人，唯一的可能只有与慕少艾休戚相关的阿九……
早在内室静候多时的北辰元凰，眉关深锁道：“慕少艾，咱们的合作，不该临时变卦。”
“背后准备暗算吾的，又会是谁呢？”
话已说破已无掩饰必要，南宫神翳不以为然道：“阿九的性命在吾掌握，吾现在要离开琉璃仙境，北辰元凰你认为慕少艾敢阻止么？还是在们的眼内，翳流的悍将比不过北域的残兵？”
慕少艾闭目长处一口气，定下心道：“呼……南宫神翳，示威不该是你的目的，直言你之来意吧。”
“翳流情报不及中原，一件神器换一个条件。本座给正道半个月准备的时间，十五天后水泷影午时交易。”
“午时？”
南宫神翳语气骤冷道：“认萍生，吾功体的弱点你一清二楚，没必要装蒜。至于北辰元凰你，条件同样适用。”
撂下最后一句话，南宫神翳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离开了琉璃仙境。
待得气机感应消失，北辰元凰方才望着慕少艾，倍感棘手道：“此人的心思着实难以揣摩。”
“他不该是喜怒无常的人。只是……真真假假，我也分辨不清了。”
慕少艾面色微怔，皱眉答道，“但若他取得三件神器，就算遵守承诺替你解开蛊毒，恐怕事后北辰元凰你也逃不了被他追回功体的命运。”
“我之所以与你合作……你提过的造化之钥呢？”北辰元凰径直问道。
“嗯，等罢。”
慕少艾心头沉重，私下略感疑惑：神器虽然重要，但南宫神翳为何要将阿九这张保命符，如此轻易就早早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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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为五大神器争夺闹得风风雨雨，魔界却像是突然偃旗息鼓，半威胁、半引诱，把七巧神驼骗了进来。但要接合魔界断层，不仅欠缺铸天石与阴阳骨。练峨眉所留下的道印，亦须设法提前解决。
苦恼中的九祸，突见一身漆黑的袭灭天来从深渊走出，开口问道：“魔者要去何处？”
仰首望去万圣岩的方向，袭灭天来目色玩味，淡淡答道：“断层想要修复，愚昧僧众必成阻碍。另外，此番外出，也是向高高在上的圣尊者宣示，吾回来了。”
“只凭一道化身？”
“就这一道化身，要让万圣岩自乱阵脚，绰绰有余。”
第七十九章 梵音变局
庄严清圣佛门山岩，蓦见天际一条黑龙俯冲而下。祸世魔威亵渎无垢清净之地，金灿佛辉陡转黯淡，现出两道魁梧人影。
袭灭天来顺着岩壁石梯往上看去，别有所思道：“他竟不在万圣岩……看来吾来的正是时候。”
“碍事的秃驴，就该趁此机会一并剿灭。”
袭灭天来早欲孤身闯阵，阎魔旱魃亦有消灭圣域之意。两人商量达成一致意见，兵贵神速，一同攻上万圣岩。
前足踏入山门，大殿广场之上，已见一众罗汉结阵守备。虽然魔祸意外来袭，万圣岩不及周全应变。但若要说一丝警戒都无，那也枉称佛门圣地。
睥睨的目光扫遍四周，阎魔旱魃嘴角冷笑饱带轻蔑，全不将身前佛门阵法放在眼内，一双利眼越过众僧防线，看向万圣岩深处。
“无垢不染尘,光明照大千。”
曾历道魔之战，圣域亦知来者能为不可小觑。朗然诗号声中，大日殿两名主持挺身众僧之前，却在辨清袭灭天来面貌瞬间，同时愕然失色。
“这样的表情……自诩圣洁的佛门宝地，竟也罔顾清规戒律，令人倍感荒唐啊。”
明明是平淡无波的语态，光明无垢两位尊者，却从其中发觉袭灭天来话语，对自身疑问的肯定以及轻藐讥嘲。只不过对被隐瞒的往事，两大主持亦不十分清楚个中详情，一时竟是哑然无语，不知如何应答。
“利用圣尊者慈悲，窜逃魔界的狡诈恶念，何来藐视佛门的资格？”
铿锵有力、正气刚严的声，打破场间寂静。一袭湖蓝的善法天子，缓步走上前方，定视着袭灭天来。
“天子，现在尚未到非理念之争的时候。一步莲华人不在此，万圣岩若是毁于此役，恐怕吾亦无与你论辩的必要。”
善法天子神情冷峻道：“圣尊者的罪责，事后自有处置。但在善法之前，不容魔孽猖狂。”
“可惜佛消魔涨，注定天子饮恨啊。”
互不相让的意念争锋，圣邪不二的极端处境。阎魔旱魃明白袭灭天来心意，荒神斩就地一划裂分百丈，望向光明、无垢两尊者，冷笑道：“魔者，本座另有目标，就不打扰两位再会了。秃驴，上前临死吧！”
“众人凝神戒备。”
两名主持互一对视，心知圣魔无余地，光明尊者作风明快，启声高喝：“众罗汉，布阵。”
“顽固不化，最是恼魔。”
交战不下数百次，阎魔旱魃早对佛门阵法了然于胸。一众镇殿罗汉与沙河罗汉，施展沙罗天法布下卍字法阵，其中虽有变化改进，放在魔君眼内，却也不过稍费手脚。
阎魔旱魃横刀力劈，凶罡焚火破空怒斩，骇人魔威隔阻众僧近身。
而在另外一旁，袭灭天来身动同时，不忘言辞干扰：“明知有吾在此，佛门阵法不过一桩笑话。片刻之后，一众罗汉必然伤亡惨重，天子，你的慈悲怜悯呢？”
“佛的慈悲，非是对魔的纵容。”
佛能灌注手中拂子，善法天子抬掌接下袭灭天来重击，不由自主足退三步。虽是毫发无损，善法天子仍然心下一沉。
袭灭天来猜出对手脑中所思，淡然开口：“很奇怪吗？”“确实疑问，你之进益不及吾之预期。”
“这道身外有身之术凝聚的化身，你都无力胜之……天子，大日殿即导师、殿主善法天子，你明白一旦魔感到失望，会做出怎样的事情么？”
反口发问似讥似怒，袭灭天来五指箕张，右腿踏前引聚邪能，七邪之功初展尘寰，别见邪能凶悍。
“回照大千！”
汹涌魔威侵染素洁佛躯，善法天子法相庄严，眼底映照三千世界，连退同时借力化力，险于心口三寸之处，挡下魔者杀掌。
虽然暂时守之无碍，他处战局却在短暂僵持之后，渐转一边倒的颓势。阎魔神荒倾吐弥天魔能，凶火遍地致使罗汉伤亡惨重，为首八叶莲更是很快力战而死。
发觉阎魔旱魃魔威炽盛，情形异常不利，善法天子难免心生焦躁。袭灭天来雄沉掌劲，却又再度连续攻至身前，无法分心他顾。
“天子，你不该战中分神。”
“分神？你该疑惑者，难道不是因何圣尊者敢在魔界乱世之时离开？”
“嗯……”
突来一言乍乱袭灭天来心绪。阎魔旱魃却在此刻一掌重创光明尊者，随即高举荒神斩砍向无垢头颅。
情势危如累卵，蓦然，远远一道金灿龙影乘风破云直降，天龙怒音穿脑夺魄以攻代救，瞬间贯穿阎魔胸腹。异度魔君猝不及防，横刀一挡卸力未尽，登时轻创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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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神翳要交换神器？”
将残林经历告知慕少艾，突闻翳流教主到访，闻人然微一讶异，接着点头又道：“寰宇奇藏无法夺得造化之钥，不见失望气馁之色，却是早有两手准备。那对他的要求，你有什么看法？”
“造化之钥能医治顽疾，快速恢复人体机能。但对同心蛊，并无任何作用。”
“南宫神翳不死，这蛊对阿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吧？那北辰元凰身上的蛊呢？”
慕少艾先是颔首，续又摇头答道：“北辰元凰的问题不一样，配合造化之钥吾已有解蛊之法。”
“呼……那就好。不然白送对方两件神器，那咱们可就真成冤大头了。”
“嗯，不管用什么方式，阿九的危险都须尽快解决。但是不知为何，吾总认为南宫将这张底牌，暴露得太过轻易。”
“他肯定有他的目的，但是咱们胡乱揣测，也没什么作用。而且他给咱们的期限太短，绝了找寻其他擅长蛊毒的名医，尝试化解此毒的机会。不然的话，我倒是记得有一个人……”
绯羽怨姬的蛊术还在天来眼之上，要解开同命蛊应当不是问题。但时间并不富余，更要打听具体位置，显然非是一时能成。
按下纷乱杂思，闻人然道：“算了，只要绝对的力量胜过翳流，任何阴谋诡计也难奏效。”
“闻人千秋与南宫神翳都在觊觎神器，水泷影之会怕是凶险。此事是否需要北辰元凰的配合？”
闻人然无奈笑道：“一旦你替他解开蛊毒，无论是为复仇还是争夺神器，就算少艾你不邀请，北辰元凰他会不去吗？”
“嗯……你之前提过佛牒克制五大神器，此行看来同样需要佛剑大师配合。”
闻人然点头道：“翳流用意非善，咱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除了佛剑大师以外，其实还可借助一个人的力量。”
“哦，你是指他？”
“一个对咱们绝对有利的变数。”
敲定水泷影之会细节，慕少艾不再纠缠此点，转口问道：“罪恶坑是否有消息传回？”
“他们师兄弟玩得开心，咱们何必打扰？”闻人然反问道。
“吾是担心异度魔界，将会趁机有所动作。”
“这对咱们是危机，也是一个机会。”
慕少艾神情肃然道：“戡魔？”
“听练云人讲，袭灭天来已能有限度的活动。旱魃若再不死，等到断层接合，情势可就大大不妙。”
“刀戟已然准备周全，只欠东风一股。”
“翳流和闻人千秋，必会做一回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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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现踪，击退旱魃。袭灭天来纵有意外，但其最初本意乃是孤身上山示威，以魔半身之躯挑起万圣岩分歧，阻碍大日殿对魔界的干扰。
因此虽未能剿灭僧众，袭灭天来亦无懊恼之意，留下一封未来再续的战书，便与阎魔旱魃退回魔界。
魔族大殿之上，收到鬼梁天下来书的九祸，将之交给旱魃深思道：“很可能是个陷阱。”
“断层需要魔者，他无法完全出关。由此回一页书在圣域出手的实力看来，要想取回天泣与神叹，单凭你吾恐怕至多五成机会。”
阎魔旱魃虽是狂傲好战，却也谨慎多思，将手头书信扔到一旁，推测道：“所以，正道也好，邪派也罢，他们希望魔界去做得，本座偏偏不做。”
“你的意思是——先取阴阳骨。”
“不错!”
第八十章 昆仑烽烟起
“牛老大，你刚才说要去找号昆仑？”
“是啊。太长时间没活动，横大爷的骨头都快生锈了。白毛的讲，有人不给我和我朋友的面子，而且还说苦境的魔都是低等魔，所以准备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怎样，好人帮预备老二，要不要跟我一块去？”一五一十地回答完，横千秋卖力地擦拭着定海针，瞪大了牛眼粗声粗气地问道。
破玄奇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脑热，把白发剑者请了回来。平时他不准一帮浑人大老爷们打打杀杀就算了，后来又莫名其妙请来了横千秋。
罪恶坑的凶徒确实不怕死，但是怕生不如死啊！
横千秋一来罪恶坑，这里的人顿时就变得惨歪歪……谁让横千秋拳头大，讲笑话的时候敢不笑的、笑得假的、笑得不合心意的人，都要被他狠狠修理一顿。
“狗大仔死之前，才找了一个耗昆仑骗我。好人帮预备老二，呸，罪恶坑现在的破老二、未来的破老大，信老牛你的话才有鬼！恐怕是那个白毛剑客想骗我做苦力……听说目前魔界正嚣张，嗯，不错，肯定是想欺负我老实替正道打白工，故意拿号昆仑引我上钩，绝对不能中计。”
虽然有些心动，但平时就爱自作聪明的破玄奇，还是装模作样摸着后脑勺，来回踱着步子暗暗得意地想道,“唉，横老牛打架是有够厉害，可惜脑子还没罪恶坑排名靠后的三档角色灵活。白发剑者能哄过他，却骗不了聪明睿智的我。”
脑中转瞬有了定见，破玄奇言辞恳切道：“牛大仔，老二我没办法离开。虽然有谈无欲帮忙，但是不见天日不能少了我。而且后来的胖头小子非要大家种地做好事，万一其他兄弟不服管教闹起来，就十分麻烦了。”
“嗯……好像是有一丝丝道理。那你留在罪恶坑，反正我和白毛的两个人，就够把坏人通通插到死了。”
自信笃定地拍了拍胸口，横千秋不疑有他，扛起定海针就准备离开罪恶坑。
擦了擦头上冷汗，破玄奇赶紧集结起罪恶坑内参与之人，簇拥着跟在横千秋身后，送行到罪恶坑外。
“你们舍不得我？”
“是，是……”
知道横千秋要离开，一众罪恶坑恶徒连连点头同时，私底下却纷纷诅咒该死的老牛，最好战死在战场上不要回来了。否则的话，他们宁可一辈子在凌威的英明指导下种地浇菜做好事，也不愿意再受冷笑话大王的摧残。
然而，现实往往十分残酷。他们下意识忽视了，除了横千秋，问题的根本白发剑者，还不一定会发过他们……
“想不到，你们都是这么重情重义的男子汉。”
横千秋本就是个大老粗，见状顿时热泪盈眶，挥挥手感慨道：“唉，这个地方破是破，不过大家都爱听我讲笑话，这一点实在让我很满意。等把那群混蛋解决了之后，大爷一定回来好好报答你们的期待，保重了！”
为断自以为是的离别伤情，横千秋擦掉浑浊的泪水果决转身，大步踏上澄心明台的征程，却是未见背后东倒西歪，到了一地面色铁青的恶人景象。
目睹一切的谈无欲不禁失笑，心下却未有半点放松：“如此，破玄奇应不会再去昆仑山捣乱，希望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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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巍峨山脉，连绵耸立，亘古不变。道脉嫡传，和光同尘，与世推移。澄心明台上，身着古朴道袍，清静无为的号昆仑掐指一算，仰首望向天际，静待魔界烽烟来袭。
数刻之后，皓白天光陡转漆黑，祸乱魔火凶煞来袭。太极初祖挺身而立，拨有化无，以静生柔，柔和风云之气，层层消化刚猛刀劲，不沾周遭一石一物。
魔刀凶威蓄势斩下，号昆仑竟只退出数丈，便将磅礴刀劲尽卸无形。甫落山巅的阎魔旱魃横刀立马，不吝赞叹道：“有此等修为……难怪是与练峨眉齐名的道门高人。”
“魔君来此，当是为了圆儿？”
“阴阳骨，魔界势在必得。”
“那，还请魔君稍待。”
悠然转身，不觉背后空门大露，号昆仑提步便走。未想要在短时间内拔除大敌，阎魔旱魃拦下号昆仑本为替九祸争取时间，刚毅果决猛然挥动荒神斩，凶狠砍向太极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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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山脉，九祸趁机突入幽静内室，谁知却见意料之外的景象：“大名鼎鼎的素还真，竟会在此替一名孩童，做切颅手术。”
“劣者医术虽是浅薄，但知阴阳骨对魔界功效，又怎敢随意让圆儿处于死关？”
石床之上虽是血迹斑斑，不过圆儿头上绷带包扎完整，手术应该结束了一段时间。像耗费相当精力、满脸疲惫的素还真，整理好仪容回身正视九祸道：“不过，听闻女后事先屡度受创，此回亲身涉险当真无问题吗？”
九祸脑有所思，口中却道：“哦，听你之意，是要与吾一战？”
“非也。素某自知修为根基不及女后，怎敢妄言挑战？只是阴阳骨乃是你吾必争之物，此番想要将之带回魔界，劣者亦无拱手让人之理。”淡然应声，素还真手中拂尘一扬，案上圣邪之气的颅骨，顿落入手中。
虽觉发生意想未料的变化，九祸亦不认为澄心明台上，会有足够打败魔界兵将的人手。略一沉吟，霍见九祸聚掌向天，至极邪焰凝赤手心，蓄势将发。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朗然之声浑厚莫测，九祸察觉危机连忙翻手转身，邪能烈焰霎往山口冲去。然而太极心法最善借力化力，号昆仑身如渊渟岳峙，阴阳双手推化阴阳两仪，顿将滔天烈焰消弭一空。
眼见号昆仑突然出现在此，九祸这才恍然醒悟，旋即勃然色变：“刀戟怎会在澄心明台？”
“明明一页书前辈该在水晶湖守护燕归人是吗？”
反口以问代答，素还真淡然说道：“翳流与闻人千秋、魔界、正道，三方各有盘算。劣者也只是前几日才能确认，诸位不会前往水晶湖，是以临时改变了计划。几位派人在水晶湖附近监视，却是不知西风小妹早已取回伤药，燕归人伤势也已痊愈。留在水晶湖的人，不过是故意哄骗的幌子。”
“一页书何不现面？”九祸凝眉道。
素还真摇头答道：“针对异度魔界的算计，劣者从未将梵天前辈纳入此局之中。”
“哦，如果魔界配合翳流伏杀慕少艾，你们又准备怎样做？”
素还真含蓄道：“异度女后，此问有失王者智慧了。至于你第二个疑问，若是魔君偷袭水晶湖……从昆仑地域到水晶湖，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就算两位魔君能为超凡，但为确保万无一失必派军将，绝无可能短时间内来回两地。一页书前辈，在确认汝等动向之后，才会离开水晶湖赴约。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可能，劣者索性一并回答。若是魔界死守不出放弃眼下机会，覆灭者定将是翳流。”
“梵天去了水泷影？！”
“正是。”
第八十一章 灭龙生龙
时近正午，烈阳灼照的光线，无法穿透茂密湿林。白雾浓稠的水泷影，依然笼罩在幽深灰暗之下。
水声潺潺的岸边，孤身挺立着翳流教主。准时赴约的慕少艾见此情景，却不认为对方毫无准备。
藏身密林的暗影蠢蠢欲动，慕少艾白眉一挑径直说道：“未提出单人赴约的条件，你早有恶战的准备？”
“或许是认为到了复仇的时候。如何，军师曾言你们得到了两件神器。是选择只解开阿九一人的同命蛊，彻底将北辰元凰推向反面；抑或者发扬正道一贯的善性，准备付出两件神器的代价？”南宫神翳面无表情地问道。
“白送你两件神器，你吃得下吗？”
平地突来剑风，吹散白雾干扰，现出翳流潜伏的幢幢之影。闻人然单刀直入地问道：“怎样交换？”
“一物换一物。以认萍生对药理的认知，自能分辨解药真假。”
见慕少艾颔首肯定，闻人然思索着取出神器，直截了当道：“撼穹之能可以给你。”
“哦，听闻此物可是能抗衡五残之招，你们就这样舍得？”
“那就不关南宫神翳你的事了。”
撼穹之能虽能相当程度增强实力，具体适用性却并不广泛。而造化之钥能够挽回颇多不必要的遗憾，对闻人然来说自然更加重要。
相互定视片刻，南宫神翳忽而淡笑着取出一方锦盒，建议道：“你将神器放在地面，之后本座将药交你确认真假。”
“可以。”
双方达成共识，闻人然证实了神器真假刚放下撼穹之能，南宫神翳便将解药抛出。
而在目不可视的刹那之间，南宫神翳迅出沉掌，闻人然并指挡下毒掌扫荡。密林内部却倏然射出数多藤蔓，将地上撼穹之能甩向南宫神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复生之后的勇气胆量，大不如前了。”虽然撼穹之能被南宫神翳取走，慕少艾也已趁机确认解药为真，心情一好之下，立即轻笑反讽道。
“曾经背叛的经历，证明再亲近的人都不可信。何况认萍生你在吾心内的信誉，早已成了负数。”
一手抓过撼穹之能，南宫神翳仿佛无意识地向四周扫去，一边将之戴上冷然应道。
“当年你为研究能够化解‘改造提升功体’奇药后遗症的完美解方几乎发狂，四处掳掠无辜之人实验，疯癫入魔。就算时光倒流，回转过去……认萍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慕少艾略一沉默，心头怅然道。
“一切不过是你和笏政颠覆黑派的计策，何必说得仿佛你曾视吾为友？”南宫神翳冰冷道。
慕少艾将药交予阿九，神情收肃道：“所以……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也不会屈服投降。你要杀我布置得任何准备，现在就可以动用了。”
眼睁睁地看着阿九将解药服下，南宫神翳宛若出神似地，似笑非笑道：“是啊，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嗯？”
虽知南宫神翳用意非善，闻人然和慕少艾还是大为警惕。药师忧心之下，连忙伸手搭住阿九腕脉，却觉同命蛊已被彻底解除，并无任何异状。
拧眉不解之际，忽见赤凤冲天悲鸣，天际两条金龙相互争斗盘空。慕少艾神色微怔，猛然醒悟道：“不好，咱们只担心阿九，忘了另外一人。他的目标是北辰元凰，用得是灭龙生龙之法！”
意识到不对，闻人然干净利落抽出丹青，往南宫神翳奋力一刺。然而身怀不解之护，南宫神翳只是单纯背身硬挡，借助雄浑剑气飘然退出百丈。
闻人然清楚有不解之护在，要杀南宫神翳绝非一招能成。南宫神翳借势拖延时间，丹青见却若跗骨之蛆，如影随形。纵有两件神器加身，翳流教主亦知此刻乃是功成之前，最为凶险的一段时间。
不过虽是处于弱势，超然剑意更是直侵心肺，南宫神翳却是无动于衷。
故意选择正午时分，本就是为了自身功体缺陷。翳流教主深有自信，就算原本实力逊色三分，亦绝不至被闻人然三剑所斩！
短短数息时间，南宫神翳绕圈飞退，闻人然紧跟不让。雄浑黑云聚散如意，欲阻凌厉剑风取命。丹青见却若不可阻挡一般，坚决缩短距离，直直逼向眉心。
“再快一步，你恐怕就真杀了我。”
剑尖停在眉间一寸而止。嘴角流下因剑意而伤的艳红，南宫神翳却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原来，两道龙气皆出于北嵎，纵有正统先后之分，鎏法天宫的那道龙气，还是很快便将弱小的一条吞噬殆尽，宛若有灵般俯冲向慕少艾，旋即才朝着南宫神翳直扑而去。
发觉慕少艾陷危，闻人然杀意再怎样坚决，也不可能浑然不顾，只得暂收攻势，朝着雄霸龙形，全力以赴凌空一斩，整个人却是更快一步，将慕少艾两人拉出覆压范围。
磅礴龙气无意与剑争雄，中途折向回归南宫神翳之身，纳入其掌握。霎时，这个人有若脱胎换骨，水泷影内龙吟不止，南宫神翳锋芒尽显道：“认萍生，本座对同命蛊所做得一点改进，你是否满意？”
“你是故意让北辰元凰体内的蛊有解？”
“本座从不轻视敌人的智慧，更何况对手是你？慕少艾，你不会忘记中毒的北辰元凰，却一定会忽视被你治愈的北辰元凰。这是任何人都避之不过的盲点。”
“你对北辰皇朝的一切调查得很清楚，之前将龙气送予北辰元凰，亦不过是为了将之再度壮大。但他非是皇朝正统，赤城龙气注定挡不住鎏法天宫那道龙气的蚕食。”
慕少艾面沉似水道：“同命蛊只能两人服用，看来北辰元凰体内应是被你下了双蛊，而阿九根本只是一个引子……真是简单而有效的计策。”
“谬赞了。”
水泷影方圆数里，渐渐飘起淡淡甜香。望着四肢无力的慕少艾，南宫神翳仿佛已操胜券，语态玩味道：“北辰元凰若是不来水泷影，我至多得到回归的龙气助力，他也能安然保命。可惜……”
“突然隔绝里外的致命毒素，就不会在水泷影扩散，断绝正道的外援，是吗？”五指疾封阿九要穴，受到毒素影响的慕少艾，恍惚问道。
“魔界虽未派兵，佛剑却被夜重生牵制。鹿王泊寒波不是军师对手，你们又还能抽调多少战力？认萍生，放你自由很长时间，不代表本座会永远饶你的性命。而眼下爆散的剧毒，可是真的只有造化之钥才能解开了。”
身处险境之中，更失应对能为，慕少艾却犹面不改色，望着曾经的挚友，表情复杂道：“阿九的恨也好，你的报复也罢，吾早有面对的觉悟。”
“当年背叛的不是你该多好……但是，一切挡在本座面前的绊脚石，都必须被扫除。”南宫神翳闭目再睁长长叹道。
定定地看着南宫神翳许久，闻人然运功抗衡毒素侵身，接着将造化之钥扔给慕少艾，突兀又认真地问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十成功体寸步难行？”
“吾那位老友，对当日拳掌之恨，可是牢记在心。”
南宫神翳口中淡淡，闻人千秋身形鬼魅，随之出现当场。被两名高手盯着，闻人然望了眼慕少艾，也不免略感棘手。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然朗朗晴空之上，骤来至刚至烈梵音，金白僧影凭空而降，浩浩荡荡震散近身毒雾。拂尘扫尽不平，怒目冷视强敌，暌违已久的圣影再入尘寰，顿令南宫神翳两人勃然色变。
“一页书就是你们的底牌？”
闻人然愣了一下，诚实答道：“不，我们最初没想能一并铲除你们，牵制敌人不得妄动已是预期内的最佳目标，主要目的仍在铲除魔君。而一页书前辈出现在此，确实是事先计划之外的事。”
既然梵天的出现乃是意外，那正道原本准备的制衡之策，又会是什么？
“怒源气行。”
双枭心下悚然戒备，背后突来疾雷怒闪。雄浑真力熟悉而霸道，闻人千秋不敢怠慢，连忙背过身去气贯双掌，后发先至回以相同之招。
失去颅骨的头颅，露出跳动的大脑。面容铁青僵硬，气氛恐怖阴森，闻人千秋还是按住心下惊骇，呼出来人姓名。
“一笔千秋卧龙行！”
第八十二章 伏龙、诛魔（一）
初掌交汇，闻人千秋虽觉对手根基雄浑，眼神却是颇为呆板，登时明了眼前卧龙行只是一具尸体，并非活人亲至。
然而话虽如此，闻人千秋亦未有丝毫怠慢。尤其在一页书现面之后，更觉当下情势不利，不敢掉以轻心。
“卧龙行……”
怒极心源得自卧龙行，用之对敌实乃不智。眼看此刻强敌环伺，闻人千秋口中喃喃有声，心下已有主意。
思索间，闻人千秋再赞一掌拉开距离，暂止怒源式，反祭五残招，一举一动皆已牵制为先。
虽不知卧龙行实力究竟到何种程度，南宫神翳又怎会看不出鬼梁天下生出撤退之意？
不过为免当面揭穿致使其恼羞成怒撕破脸面，南宫神翳仿佛视若未见，谨慎注视着一页书，语朝闻人然道：“同一时刻让五大神器集合在此，卧龙行必会随你而来？”
“怎样将变数转化为定数，也是一门学问。”
说着，闻人然已从慕少艾手中接过造化之钥，唤出白衣剑灵仔细吩咐道：“不要插手这里的战斗。秋筠，陪少艾他们先出去，若是可以，最好换来佛剑大师。”
“嗯。”
梵天适才毫无遮掩适高调降临，必使夜重生心头惴惴。而见慕少艾等人安然退出，夜重生更有临时抽退的可能。
不过考虑到翳流人马众多，闻人然想了想还是在南宫神翳注目之下，把造化之钥转交一页书，道：“前辈，我也得去外面帮下忙。”
“离开吧，此地有吾足矣。”袖花一挽，一页书目中神芒隐现，气机锁定南宫神翳，已是招出前兆。
而纵不愿放闻人然等离开，南宫神翳在梵天注视下，亦无逆转乾坤之能。
紧张戒备同时，南宫神翳唯有暗中放出蛊虫，提醒寰宇奇藏与醒恶者尽快撤离，至于姬小双、莫虹藏与天来眼，恐怕难以安然脱身……
“梵天一页书，南宫神翳久仰盛名，赐教了。”
吸纳一条半的龙气，守有不解之护、攻有撼穹之能，功体大进的南宫神翳亦无畏惧之意，声落人动，双掌翻运漆黑毒雾，气劲延地扩散，虎啸龙吟压向一页书。
“大乘一帆引！”
龙气之利早有预见，梵天拂尘轻挥，起手便是非凡之招。莲华妙谛金影灿烂，双掌分接撼天沉掌。两股磅礴之劲极端交汇，撼穹之能加持磅礴龙气，锐不可当的庞然雄劲，竟将一页书平平推出数步。
内力源源不绝灌注掌上，南宫神翳若有所思道：“果如传闻一般，龙气对护天之龙有所遏制。”
“纵是应天之龙，亦难动摇梵天诛邪决心，何况一尾孽龙？”
袈裟浮动，真气急窜，一页书宛若无底深渊，提气化纳霸道龙气冲击。
僧衣洁净毫发无损，五莲根基当世无匹，一页书神情笃定道：“毒蛊是外物，神器是外物，龙气是外物。单凭自身，你无半分胜算。”
“本座倒想一试，是否圣者真无诳言！”
“莫存抽身心思，否则徒增遗恨。”
似看穿用意，似善意提醒，似自信藐然，周身真气浑然一体，梵天单手拂尘后摆，凛眉应道。
“今日若不除你，枉吾笑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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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明台意外生变，刀，戟，魔，三双冷利的眼神，已是战不可避的极端。
“哈哈哈哈哈……一个好局，真能有一个好结果吗？本座倒看你们刀戟，究竟如何戡魔。”
刀光白翼刺目晃眼，戟芒血袍燃烧烽烟。默契如一的配合，急促而沉稳的脚步，踏出战火的开端。
天之泣，神之叹，极致的力量，终极的速度，交织灿烂火花。上魔威能无尽霸刀横扫，惊起昆仑山巅云海翻滚，凶神天罡魔威骇然。
然而，力与速接续无间的配合，已使阎魔出招难竟全功。荒神斩招走半式，便被羽人非獍六翼快刀打断，燕归人神力惊人，更使阎魔一时受制。
眼见刀戟联袂，竟是意料之外的强悍，少与争锋。
赦生童子手中狼烟一震，顿起无边怒焰。熟料未待赦生兄弟援助，整座平台蓦然巨震，定海神针入地三尺，四周蔓延无数裂纹。
横千秋倒握定海针，瞪视着比较嚣张的螣邪郎道：“你们就是异度魔界的魔？”
“废言，苦境的低等魔类，自己感觉不出吗？”
有心打断刀戟联手，没意与横千秋啰嗦，螣邪郎目光危险异常，倒乂邪剃风刃疾划，张扬攻向横千秋。
“低等！白毛的素还真果然没骗我，真有人敢小看冥界的魔！恼啊，现在的晚辈，一点都不懂尊重老人。你们两个用戟用枪的小子，本霸王要你们爽到死！”
“听你在放屁，与人为伍的魔，只是自甘堕落。”
异度魔界对苦境冥界的魔，总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从吞佛童子鄙视白无垢，到无脑魔将招惹风之痕，时常见到一些痕迹。
而螣邪郎虽然不是个大意的人，此刻却也管不住自己的嘴，见不得旁人口气比他更臭。猖狂的碰到蛮狠的，那自然是毫无道理可讲。倒乂邪剃旋动风火，锐利锋刃直逼横千秋脖颈。
但横千秋本身就在封灵岛十大高手之中排名靠前，一身根基至少是枭雄诛天的层次，又岂是螣邪郎单人能挡？
定海神针挥洒如疯魔，狂魔枪法披风挂影，横千秋以棍代枪，行招走势，以强对强，以快打快，以狠斗狠，全无防守之心。
蓦然，雄沉一棍打在倒乂邪剃之上，螣邪郎只觉巨力难挡，双掌震痛酸麻，连忙急退避让。
“夭寿，上回本大爷见识过燕归人的力道，现在又来一个……苦境哪来这么多蛮牛？”
一棍没打死螣邪郎，横千秋又闻恶言倍觉怒火中烧，雷霆大吼道：“敢骂本霸王蛮牛，敢在本大爷面前称大爷的人，还没出世！”
话声快，动作更快！横千秋一动真怒，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弥天棍影转眼覆盖螣邪郎视线。赦生童子见势不对，连忙手持狼烟戟挡下凶招，低声嘶哑道：“快去帮忙。”
螣邪郎愕然不解道：“谁？”
“天荒、狂华。”
伴随短而急的应答，狼烟紫电扫向横千秋，赦生童子已是无暇分神。
不过短短数刻，情势急转直下。螣邪郎心知情况不妙，一咬牙正欲向山下守关处而去，突来刀芒剑气寒气森然杀至。螣邪郎迫不得已脚步一停，正见中原剑圣截阻去路。
“刀狂剑痴？！”
………………………………………………
昆仑山道，云烟飘渺。两路守关者奉命守住退路，冷静的目光扫视方圆，誓死尽忠职守，不为山上战况分神。
蓦然，一阵清远琴音，由山腰之上流淌而下，宁神之曲却燃高涨战意，随之传来熟悉诗号。
“半涉浊流半席清，倚筝闲吟广陵文。寒剑默听君子意，傲视人间笑红尘。”
仰首详察，发觉傲笑红尘仍属功体尽废，元祸天荒虽无大意之心，却也不免放心不少。而在身侧，别见狂华紧握神无，望向傲笑红尘的眼冷芒一闪，无情冷漠道：“废人！”
一路饱受风霜的白袍剑者，已然不为其言所动。眉关深锁依旧，傲笑红尘停筝按剑，红尘剑芒倏升三尺。
“助纣为虐，杀人无数。祸世魔物，你们，罪无可赦！”
第八十三章 伏龙、诛魔（二）
魔界三路守关者各有个性，元祸天荒贯彻指令最为彻底，别见狂华则略显冷傲。但，两人都不会犯小觑敌人的错误。
上回偷袭得手是因傲笑红尘猝不及防，而在与剑子仙迹交手之后，两名魔将绝不认为同一层次的傲笑红尘，当真那般容易解决。哪怕傲笑红尘的一身内力，早被异度魔界所废……
猛烈山风吹动战袍，一言不发的元祸天荒，内心只剩执行命令的服从，手中弓刀霍然两分，冷酷坚定扑向傲笑红尘。
刀锋流曳，空气震响。刺耳的锐鸣，预示迫身的危险。身若常人，仿佛一丝戒备也无，傲笑红尘双足不动，静候血光袭身。
转眼不过三寸之距，纵不知对手用意为何，元祸天荒目光专注不改，手中双刀猛往内合，临高砍向傲笑红尘胸前。
傲笑红尘微一仰脸，剑尖斜竖平绕，以腕为轴运力，红尘剑避实就虚，云剑撩开天荒强劲，顺手一拨血樱刀锋，竟朝背侧别见狂华而去。
“吾配合你！”
冷眸寒芒一闪，别见狂华神无倏挽剑花，轻退半步卸去天荒刀劲，随后神无化作灵网，故技重施分散罩落，意图擒捉傲笑红尘。
刀剑交锋，元祸天荒只觉一招落空，心头空荡荡的难受。骤然又见己身刀芒反被利用，别见狂华拆招变式续又反攻，元祸天荒心思一转，连忙拉满弓弦，数道疾速箭影，射向傲笑红尘四肢关节，欲将剑者逼向死路。
“太极心法意不在内力与掌功，只要用心，即使失去功力，也能再展其风。以静生柔，以柔蕴气，蕴自然之气便可蕴自然之动。”
脑中回想号昆仑指点之言，傲笑红尘走招如流水，剑贴身，走立圆，背身挂剑腕花一抖，宿鸟投林虽慢实快，登将灵网彻底撕碎，恢复神无最初剑态。
别见狂华一招失手，四道箭光亦随之偏差射入山壁。但元祸天荒却已抓住时机，窜近傲笑红尘身侧，猛然挥刀斩落。
樱瓣透杀，弓刀之上魔气大盛。迅勇一击映入眼中，傲笑红尘重练太极心法日短，终究内力恢复不及，并步点剑破招同时，右手却也若受雄劲震荡，红尘剑霎时脱手抛空。
“无道之道。”
别见狂华眼看此景，神无剑倏运极招，红月泣血，一剑疾刺傲笑红尘眉心。
熟料，神无剑影直刺而来，傲笑红尘虚领顶劲、含胸拔背，运剑重意清灵连绵，汇阴阳两极之气，脱手之剑竟是收缩自如，翻手倒握辗步而回。
“狂华，快闪。”
对手出剑看似无力，实则玄奥无尽。元祸天荒隐约发觉纵然功力有缺，但凭精妙剑术与太极心法，傲笑红尘亦非单人可敌。
然而警告之声虽出，别见狂华匆忙封挡，却是太迟。神无剑锋横胸一格，傲笑红尘恍若未见，红尘剑挥洒劲力顺达，剑与手臂连成一线，从上往下穿过阻碍，劈剑骤穿魔将气海，令其再难为恶。
傲笑红尘为人处世，素来有其原则。眼前两名魔将，完全漠视人命，就算剑者再如何宽厚，也不能纵放为恶者性命。
青龙出水柔和一剑，却含刚直诛魔之念。元祸天荒誓死奉命阻击，亦是为别见狂华争取生机，弓刀分影血舞天荒，招招皆是搏命之式！
奈何魔将虽勇，单对单的决斗，却使胜负之势逐渐分明。剑挑风云万变，傲笑红尘沉稳对敌，柔和剑风借力使力，不断削弱炽盛刀芒。
“朝阳入阙。”
“血泣天荒！”
一点昊芒凝剑尖，迷乱刀影断生死。红尘剑，天荒刀，极端一击半空交错，仅剩输赢判定的血汗滴落。
“好招。”
“你亦不差，可惜了。”
破裂的铁面留下血色隐隐。良久静默之后，元祸天荒奋力将弓刀插入岩土，稳然盘膝坐下：“今日过后，吾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服从魔令乃是天职，纵非自身真实所愿，元祸天荒却也无怨无悔。
命终之刻，魔魂解脱，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元祸天荒望向别见狂华，终欲问出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狂华，吾，吾对你……”
问话未尽，魔将陨落。双手垂落，再无一点下文。即将跌落尘土的铁面，却被一双净白生茧的手捧在掌心。
“吾都明白。”
不见凄绿魂光回转魔界，早已厌倦魔界生涯的别见狂华，死死将破裂的铁面按在心头：“从今以后，我，我们……都，自，自由了……”
魔的情感最是极端，不存苟活于世的可能。反手一剑贯穿胸背，自绝己身生机。生前亏欠的，却已无补偿的机会。
风拂衣，声声凄迷。独立山腰无语，半晌之后，傲笑红尘背过身收剑远去，口中似恶似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魔人亦有情义。但，即使忠义动情，魔者漠视生命的屠戮，犹是不可磨灭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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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泷影内天理行，佛邪双极各争命。
知晓一页书身怀造化之钥，毒气外放纯属浪费。翳流黑派之首，应声昂然出招，赤黑龙影盘旋俯冲，龙爪疾探一页书，凶威赫赫！
南宫神翳一掌广纳方圆数里，雄浑之劲震起水浪滔天。一页书夷然无惧，拂尘披挂肩头，单掌向地急运佛元，提气催动大梵圣掌，硬撼邪龙呼啸。
撼穹之能加持龙气之力，一时看似竟能处于上风。然而自家苦处自家知。数来数回之后，南宫神翳心下已有准确判断：“梵天根基太过雄厚，场面上的优势不能作准。若要挫败一页书，必须抢在三刻之内！否则随着时间推移，闻人然若是赶回，吾之处境危矣。”
除却少数绝学，一页书并不长于极端的招式威能，而是胜在常人无法揣测的深厚底力。而梵天本身就属极元强者，其后又得五莲传功，神下第一人的根基名副其实。
纵得两件神器加身与龙气护体，南宫神翳根基逊色之下，若是久战不取，必然招致败亡之果！
转瞬内心已有决断，翳流教主立将一身元功维持在九成水准，以期极招能够爆发十二成的威力。但如此作为，却非意在即刻一击毙敌，而为先行尝试脱身可能。
概因当下主动权，仍被南宫神翳掌握。狠掌迅攻下，一页书看似闲庭信步，同级高手交战，却也未必真能将对手，强行留在原地。
神器之能催上极致，南宫神翳沉重之掌，不容喘息地连续猛攻，欲令一页书疲于应对。
蓦然，翳流教主攻势一变，虚无黑云扰敌为先，右腿重重向地猛跺，飞土扬泥化作尖锐之刃射向一页书，人却反身往后极速避离。
“云阴翳幻。”
“五莲法指！”
举重若轻一拨，梵天拂尘划开侵身之物，仿佛离弦之箭激射而出，五莲法华璀璨异常，按向南宫神翳背心。
五莲之力妙用于掌，纵无克制魔佛之效，匪夷所思之劲，又岂是虚饰之招能挡？
迫不得已，南宫神翳撩起不解之护，以身挡下圣洁佛劲。神器发挥功效，消弭五成浑厚之功。翳流教主随之再赞仓促一掌，正按一页书右胸。然而一页书此招剩余内力，却似传导直入南宫神翳五脏，翻滚震荡不息。
刹那风平浪静，翳流教主轻创在身，一页书溢血退立一步，已是各自见红。
“不解之护能抵外创，难防内伤。南宫教主，一页书警告过你，莫存侥幸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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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佛联袂，誓欲诛邪。水泷影外，天来眼瞅见闻人然追出，顿知情势不妙，却是眼珠一转，翻手一掌打在姬小双身上，令其瞬间毙命。
一旁莫虹藏仿佛早已服从天来眼，眼睁睁地看着姬小双被打死。而在下一瞬间，天来眼已高举右掌道：“停手！闻人然，我无意与你们为敌。”
“……”
错愕地看着天来眼变脸打杀姬小双，闻人然不由足下一顿，双指所凝剑芒却仍吞吐不定，道：“你没被南宫神翳控制？”
“他复生之后，就来了水泷影。我与芙蓉骨来不及准备，就被他下蛊控制。只不过他毕竟死了太多年，又怎会清楚我的研究？可惜芙蓉骨……罢了，莫虹藏也被我所救。只要你暂时停手，我可以帮你们对付南宫神翳。”
“哦，这样啊？”
闻人然貌似了然地点点头，突然屈指一弹，水蓝剑影越过空间，斩向天来眼两人。
不想对方说翻脸就翻脸，天来眼险险避过剑芒，道：“你为何坚持动手？”
“你记恨了南宫神翳那么多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记恨我……而且，你和莫虹藏曾经也参加过实验，这等草菅人命、无情无义的祸害会是好人？我又何必冒险放你们出去为非作歹？”
天来眼是怎样的阴毒，闻人然又怎会不清楚？
仔细思考之后，闻人然还是觉得，没放他们两个活命的理由。蓦然，灵动身影瞬间化流光迅闪，凌厉剑气纵横四野，激起弥天水雾，锋锐取命。
“不用你们出手，正道照样能杀南宫神翳。何必让两个意图不轨的坏人添乱，趁机谋夺神器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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